《重生1986妻女成双》 第1章 陈楠死了。 同时也重生了! 此时他背靠在门上,尽力把双腿打直,与后背、木门呈三角形。 他的身体还记得前世飞机出事,自己从空中极速掉落的失重感。 等大脑好不容易从缺氧的情况中解脱,他才面前看清对面几户的墙上新刷的标语。 “贫困山区要致富,少生孩子多种树。” “宁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个。” “生得多,死得早,不给国家添烦恼。” 落款处,是……1986年。 是的,陈楠重生回到了1986年。他身后靠着的木门就是自己家的。 此时家中似乎空无一人, 老婆晓艳呢?女儿倩倩呢? 不容陈楠回忆清楚,几十米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矮小壮实的身子冒了出来。 望见陈楠时,矮小男人明显感到意外,脚步一停,才又快步走上前。 陈楠也看到了他。 虽说重生后遇见死人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张强嘛,看到他,陈楠就一阵恶心反胃。 “陈楠,晒太阳呢?” 前世这个时候,陈楠还是 一个病号,成天在家躺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子骨弱得很,连提桶水都没力气。 所以张强对陈楠半点不客气,嘿笑一声,突然变脸,像是想动手威胁。 陈楠终于想起张强这次来对目的是什么了。 张强是村里的混混,最近巴结上粮站的蒋站长,这是来借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上门来收陈楠家的公粮了。 果不其然,张强提着陈楠的衣领,张口问道:“粮食呢?公粮!你家欠的公粮都拖八天了!还不交?等着坐牢呢?” 陈楠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看他。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信不信我弄你?” 张强退后几步,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陈楠对他的冰冷态度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他可是张强,整个凤栖坪就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的,更别说是这个远近闻名的病号陈楠。 “陈楠!” 一声娇呼,从屋后跑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人提着一袋谷子,小的走路还踉踉跄跄的,也用个小袋子装了两斤谷子。 “晓艳,倩倩。” 一股暧意从陈楠的心底 涌起,嘴角止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身子也不痛了。 苏晓艳看见张强,先是麻利地把袋子放进屋里,又将女儿也拖进去,把门关上。 陈楠看她要过来,就指着院里用砖砌的土灶台问:“晚上吃什么?” “忆苦饭。家里还能吃什么?” “那你先生火吧。” 陈楠一转身就要把门关上。 张强本就不高兴了,耐着性子在等,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家伙,这是要把他晾外面啊。 他伸手一按门,就喊:“陈楠、苏晓艳,我今天是帮粮站来催粮的,你们家误期了,再不交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样?” 张强在大白天怕落人口舌,忍着没动手:“我不想怎样,不过等蒋站长亲自来,就没我好说话了,到时罚钱还是处分,你自己看着办。” 陈楠一眼看出张强就是个草包,外强中干。 脑中思绪也渐渐明朗,想起张强在村中实属败类,从小手里不干不净的,偷鸡摸狗的事实在没少干,后来发展到看上就明抢。 近两三年稍微消停了,那也是因为严打。现在严打结 束了,便又开始作死。 村里想弄他的人也不少,可张强暗地里下手极狠,而且还很会恶心人。有得罪他的,半夜家里就被抹一墙的粪,那味道十天半个月都消不掉。 陈楠一声冷笑:“处分?他姓蒋的有什么资格处分我?找村长都没用。” 张强乐了:“你算哪根葱?还找村长都没用?” “我是干部。” 张强的表情凝固了。 陈楠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确实是干部。他是县中的教师,那可不是干部吗? “公粮的事,三天内我就去交上,你让姓蒋的给我老实点,不然我一把火把粮站给烧了!” 张强顿时心惊胆跳,又咬咬后槽牙说:“万一你又往后推呢?粮站有任务,不能因为你一家就拖着吧?那可是大事!” 陈楠道:“大事轮得到你来管?你就是给姓蒋的跑腿。”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就一句话,三天后你要交不上的话怎么说?” 张强很不乐意,原想着讹个三五块的买酒喝也是好的,结果啥好处也没捞着。 陈楠说:“交不上随你便,杀了我也好 ,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拿。” 张强往苏晓艳身上看去,舔了舔舌头。 陈楠往前一步:“我先把你眼珠子挖了再说。” “那,那……那你自己想明白了。” 张强揉着脖子走了。 苏晓艳这才担心地说:“你要不休息会儿吧?” 陈楠吐出口气,身子晃了几下,才被苏晓艳扶着进屋,搀到床上躺着。 女儿倩倩一双小手巴在床沿,尽力地拉高身子,勉强探出半个脑袋,关切地看着父亲。 “你也上来吧。” 陈楠将她一拉,拖到身边,抱在胳膊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 “我去看药煎好了没。” 今天陈楠与以往大不一样,又动了气用了力气,药恐怕要提前吃了。 苏晓艳刚要走,手掌就被陈楠握住。 “晓艳,从今天起,我不吃药了……” “那怎么行?医生说你每天要按时吃药,不然你活不过三十的。” “你听我说,来,上床来,听我说,我做了个梦。” 苏晓艳怕他又动气,想着药还要半小时才好,就挪到床上,半卧身子,听陈楠说话。 第2章 我做了个梦 陈楠握紧苏晓艳的手。 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让陈楠险些控制不住情绪,连喘了两口大气。 “张强不敢胡来的,实在不行还有我在呢。” 苏晓艳以为他在忧虑交粮的事。 “公粮我有办法,”陈楠柔声道,“我做了个梦。” 倩倩往陈楠怀里拱了拱,奶声奶气地问道:“爸爸说呀,梦见什么了?” 陈楠轻轻地说:“梦见一个男人,他从小要强,小学初中读书都很用功。考高中时,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以年级第三的成绩考上了中专,成为村里第一位中专生,读的是师范。中专生不用交学费,还有补助,家里也实在过了几年好日子。” 苏晓艳愣了下,这不是陈楠自己的经历吗?怎么成梦了? “毕业后,他进了县里的高中做老师。家里又给他相亲介绍了一个女孩。女孩嘛,长得特别高,都快一七三了,十里八乡最出挑了。就是因为太高了,一直没有对象。男人啊,都怕找比自己高的女人。” 倩倩撑着下巴说:“她漂亮吗?” “漂亮,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鼻梁高高的,嘴唇薄薄的,还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会种庄稼会养鸡,连编竹 篓织毛衣都会。男人一见面就喜欢上她了,很快两人就结婚成家。” 倩倩歪着脑袋说:“那女孩喜欢他吗?” 苏晓艳轻轻地说:“喜欢的。” 陈楠继续说:“两人又添了一个女儿,过了两年多幸福的日子。但男人在一次上课的时候晕倒在了讲台上,在医院被查出贫血。学校帮他办理了病休,他就回到老家休养。偶尔才去学校上一两节课。” 苏晓艳的目光渐渐一黯。 “贫血不能干重体力活,病休工资不多,几乎全靠老婆支撑。又过了两年,家中渐渐入不敷出,老婆瞒着男人去血站卖血,靠着每次血站补助的几十块钱补贴家用。最终感染了破伤风,没两个月不治身亡。” “啊?” 苏晓艳错愕地抬起头,手掌却被握得紧紧的。 她凝视着陈楠眼中的苦涩,嘴角微微一动,却什么都没说。 “男人痛不欲生,非常自责,在跟学校领导大吵一架后辞职下海。” 陈楠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心却在滴着血。 “男人认为一切都因为钱,因为穷,于是他拼命的赚钱。他从推销小食品跑业务做起,一家家杂货店小超市地跑,日晒雨淋,风餐露宿 。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喝凉水就馒头。为了几百块钱装孙子扮小丑。有时别人在大鱼大肉,他却被人晾在一边几个小时,一口水都喝不上。” 苏晓艳听出了一丝异样,仿佛陈楠说的不是梦。 陈楠的话中多了一分叹惜:“他为了向上爬,为了赚钱,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后来,他终于赚到钱了。他有了自己的工厂、研发团队,组建了跨国集团,上了财富排行榜,成了全国明面上最有钱的一百人之一。他开始报复、找补,利用酒精和女人麻痹自己。” 苏晓艳的手一颤。 “但无论喝再多的酒,睡再多的女人,他始终忘不了他的老婆。他每个月都会梦见她。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想起她就会哭。无法抑止的放声大哭,像个孩子一样。” “他叫人去寻找跟她一样的女人,身高相仿模样相似,但她们不是她。谁也无法取代她的地位,他心里只有一个她。” 陈楠不知道,泪水已缓缓地流过他的脸颊,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他把老家整个山头都买了下来,屋子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每年他都会回去住两个月。仿佛屋子里还有着她的气味,她的影子。他戒掉了酒精, 戒掉了女人,学会做菜,做的是她最拿手的干煸四季豆。” 倩倩大叫道:“妈妈也会做,很好吃的欸。” 苏晓艳不知何时,全身都在颤抖,眼眶中尽是泪水。 虽然明知陈楠说是做梦,可他的语气,他的神态,都像是真的。 “他几十年都没再婚,心里始终有她的位子。两人的女儿很争气,长大后读了双硕士,接手了他打造的商业帝国,嫁了一个品学兼优的男人。夫妻感情很好,除了偶尔斗斗嘴,从没吵过大架,更没动过手。” 陈楠轻抚着女儿的脸颊,多了一分笑意。 “但他知道这跟他无关,女儿成长最关键的时期,他都在外面奔波,是女儿继承了老婆的坚韧、倔强和美好的一切。” 陈楠停了下来。 苏晓艳抹了抹眼角,哽咽道:“后来呢?” “男人一个人去登山,回来时坠机失事,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还是不甘心。他想,要能重来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让她去卖血。他会撑起这个家,和她走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陈楠痴痴地看着苏晓艳:“我想他能肯定,一切都重来了。” 苏晓艳咬着嘴唇,确定陈楠是在费尽心思编了一 个好听的故事,毕竟他是教语文的。 或许,他还想添一个男丁? “真要去看药了。” “说了不吃了,”陈楠很难马上收拾情绪,虚弱的身体也让他无法阻止苏晓艳,只能大声说,“我不是贫血,药有问题。” “啊?不是贫血?可是何医生说……” “别听他的,他跟学校串通好了,”陈楠脸阴下来了,心里想到的几个人,让他牙痒痒的,“我那天晕倒是早上没吃早饭,血糖太低。” “那这一年多吃的药、花的钱那不白花了?” 苏晓艳的火也一下窜了起来。 每个月几十块钱的药费,可说是家中最大的开销,要没这笔开销,日子怎么都能过得宽裕些。 “先炒几个荤菜吃了再说,别老吃忆苦饭,倩倩长身体呢。”陈楠哼道:“明天我去找人算账,回头再去粮站。” “我把倩倩送到李婶那边让她帮带一天,跟你一起去。” 陈楠一想也是,他就算停药,身体也有点虚,走路还跟飘一样。 刚才对付张强就全靠肾上腺素,再来一次,也未必能唬住张强。 “那就一起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先把药倒了再说,我闻着都恶心。” 第3章 赔钱吧 李婶四十多岁了,丈夫儿子都在城里做工,她一个人看家,平时就很疼倩倩,一听两人要去县里,就满口答应下来。 从凤栖坪到粮站都要走三个小时,全是山路,一条村道都没有,都是平时村民用脚踩出来的。骑个自行车怕都得把屁股颠成四瓣,何况村里总共就两辆自行车,一辆还漏了气,只能靠两条腿走。 路上陈楠就在想,苏晓艳一个人挑着几百斤谷子去粮站,又被故意刁难赶回来,可真是苦了她了。 八月交的是早稻,五一之前就得种下,八月初的时候开始交公粮,到八月中就得交完。 陈家的地又是梯田,总共两亩不到,被切割得很零碎。早稻收上来不到八百斤,要交出去快三分之一,就是两百多斤。剩下的15%~20%,又叫余粮,必须低价卖给粮站。也就是总共50%到60%要上交国家。 剩下四百斤粮食,还要顾着一家三口的吃穿用度,至少还要卖掉二分之一,换些油盐酱醋。这二分之一也只能卖给粮站,价格比余粮高不了多少。 最后的两百斤,往往吃到来年的二三月就不够了,只能靠种些红薯土豆喂饱肚子。 好在陈楠是教师,每个月有五六十块的工资。前年国家实行教师教龄补贴,五年以下 的教龄的中学教师能多三块钱,不无小补。 只是陈楠生病后,这份钱是拿不上了,病休在家,断断续续的上课,一个月只拿到三十块钱。 正常来说少了快一倍,但能保住碗公家饭就不错了。 按学校的意思是,陈楠不如办停薪留职,或者干脆辞了。 陈楠不肯干,少了这份工资,就连药都吃不上。 校领导几次做他思想工作都无功而返,开除自然也不行,就把他晾那边了。 重生后陈楠自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那位对他非常关心的校领导身上。 “要不去粮站打声招呼?” 快到粮站时苏晓艳问说。 粮站是按距离来设的,离凤栖坪最近的粮站大约十二里路。 站长就是指使张强来催粮的蒋海生。 “先去县城再说。” 粮站外就有车站,班车直达丰源县城,票价两毛一张,每两个小时一班。 苏晓艳舍不得钱,但更担心陈楠的身体。 昨晚说药有问题,可吃了一年多了,陈楠突然说不吃,她心里犯嘀咕。 再加上陈楠说的那梦,让她一整晚都没睡好。 出来时按陈楠说的,稀里糊涂把家里最后的五块钱带上了,也不知要花到哪里。 买粮来交吗?五块钱又能买多 少粮食? 看她上车都心神不宁,陈楠就笑说:“我跟张强说三天,其实今天就能办好。” “你别骗我,几百斤粮呢,就是拿钱买也要好几十。” “放心吧。” 带她来就是想让她看看,什么叫赔偿金。 下车后苏晓艳跟着陈楠走到一家诊所前,她马上问:“是要跟何医生换药拿吗?是我上次拿的药不对吗?” 苏晓艳每个月都要来诊所拿药,几乎可说是熟门熟路。 只是她为了节省来回四毛钱的车费,宁可多走十几公里,往往来到诊所,就得先休息十多分钟才能进去找何医生。 陈楠今天走那几公里山路,也快要了他老命了,光停一两次药,还不足以让他恢复体力。 “是要找那姓何的。” 何寿先长得一副很文静的样子,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丝毫看不出已经五十多了。 两人进来时,他正在为一位老人接诊,身后的墙上还挂着四面锦旗。 “‘医术精湛传四方,医德高尚暧人心。’‘弘扬医德医风,视病人如亲人’。‘妙手回春,德医双馨’……何医生。” 何寿先抬头一看,稍稍一愣,就热情地招手:“小陈老师啊,你们先坐,我这边马上就完事了。” 交代了老人几句,何寿先 起身让两人坐到椅子对面。 “小陈老师,药吃完了?这才半个月啊。就是药不够,你也不用亲自来啊,这么远的路,你要累倒了怎么办?” 何寿先带着副关心的脸庞,当真是医者父母心。 “药?我再吃我怕活不到明年了。” 何寿先神情微微有了变化:“小陈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会乱开药给你吗?我可是医生……” “医生?”陈楠笑了:“你有行医资格证吗?” “我当然有,你要不要看?” “我不看,我去找卫生局来看。” 陈楠一下站起身。 苏晓艳也跟着站起来,凶狠地瞪向何寿先。 何寿先一下慌了神。 这事陈楠是怎么知道的?事情要捅出去,诊所关了不说,还要缴一笔不菲的罚金,说不定人都要进去。 这年头没行医资格证的多了,但大多数人连行医资格证是什么都不知道,卫生局也来不及管。可有人告发就不同了,送上门来的业绩啊。 “小陈老师,小陈老师,有话我们好好说行吧?别动不动就卫生局,大家都是文化人,来文的行不行?” 何寿先态度快速软化。 陈楠坐下说:“你先说你给我开的是什么药?” “这……就是治贫血的药……” “我是贫血吗?” “这……你们主任带你来的时候说是,我就给开了……” “他是不是还让你多加了几味药,最好让我每天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有力气?” 何寿先冷汗冒了出来。 “说不说?不说我就去卫生局……” “我说我说!” 何寿先一狠心扶了扶眼镜说道:“你们主任给了我五百块钱,说让我把你搞残,让你没办法在学校上课。我就按他的意思,加了行气活血、利水渗湿、发汗解表的药,剂量还比较大。” 苏晓艳听得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墨水瓶就砸在何寿先的脸上。 何寿先哎哟一声,外面的护士要进来,他忙说:“没事,不用过来。” 苏晓艳怒道:“你真不是个东西!” 整整一年多啊,花的钱不说,陈楠的身体几乎全垮了,根本不能碰她。 这是让她守活寡啊!二十出头的年纪谁不希望有男人疼? “全是你们主任让我干的,我也是被逼的啊。” 苏晓艳火更大了:“他让你死,你死不死?” “我……我不死,可是……哎,小陈老师,你说句话吧,赔钱还是怎么着,你开口,我都认了。” 事情到这份上,何寿先也认命了。 “那我们得好好算笔账。” 第4章 辞职 陈楠拿起桌上的纸笔。 “每月25块的药费,一共19个月,凑个整吧,20个月,那就是500,没错吧?” 何寿先无力地点头。 “刘淝给你的500,你得吐出来吧?你看什么?你还有脸拿着?老子这条命都差点被你毁了。你XX妈是想让我找完卫生局找公安局是吧?” 陈楠突然换了副脸孔,凶神恶煞像是土匪,把何寿先足足吓了一跳。 “这,给,给。” 一千块啊,这可是八六年,就是市里国企的员工,一个月才一百多。 还没完。 “我后期总要补身子吧?虚了一年多,买些补品,吃些补药不过分吧?” “不过分,要不我给小陈老师开个方子?” “你开的药我敢吃吗?” 何寿先干笑道:“是,是,不敢,不敢,那小陈老师的意思是?” “再来一千营养费,合理吧?” “合理,非常合理!” 两千,何寿先的心都在滴血。 陈楠咬着笔帽,又想到什么似的,在纸上继续写:“精神损失费呢?” “精神?精神损失?这是什么费?” “一年多以来,你对我造成的心理伤害,对我家庭制造的困难不需要赔偿吗?” 何寿先张了张嘴,又苦笑道: “要多少?” “两千。” “这么多?” 陈楠朝外面等着的病人说:“何医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诊所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一年下来两万三万的,你总跑不掉吧?四千五千,对你来说还不是小儿科?” 何寿先笑得更苦了。 开个诊所,一年几千是没跑,两三万就夸张了。 “还是我去一趟卫生局……” “别,四千是吧?我这就去拿。” 半个小时后,接过钱苏晓艳头有点晕。 这就一转眼就拿了四千? 陈楠又问:“有粮票吗?” 何寿先正打算送两人离开,一听陈楠说话,他就眼皮子狂跳。 “有,有。” 来看病的,没有现金,拿粮票布票抵的也不在少数。 “都给我。” “都……” “卫生局就在一条街外吧,我有位同学就在……” 何寿先抓起抽屉里的粮票布票,一把就塞到陈楠手里:“拿着,都拿着!” 等陈楠夫妻二人真的出了诊所,何寿先才全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这他妈算读书人?还是个老师? “你再写一份供词。” 艹,还没走? 苏晓艳站在太阳底下数。 “一千三百斤的粮票,一百尺的布票。” 她双眼都 在放光。 她和女儿可两年没穿过新衣服了。 陈楠看她高兴,也打心底欢喜:“先去学校办点事,回头去供销社换几匹布,做几套新衣裳。” “先去换粮食去粮站交公粮吧?” 公粮的事不解决,苏晓艳心里就不踏实。 “不急,先去一趟学校。” 丰源中学在放暑假,要九月初才开课,学校里除了值班的老师和一条用来看门的土狗,再没什么活物。 陈楠也不是冲他们来的,他和苏晓艳直接去了教师宿舍。 一年多前,他们还住在一楼,只是后来陈楠请病假的时间长,学校说住房紧张,就让陈楠把房腾出来了。 反正他一个月就来上两节课,更多是住在凤栖坪。 陈楠直接上了四楼,敲开了402的房门。 “陈楠?” 开门的中年男人稍觉意外,但马上就矜持地笑了笑,把两人迎进来。 屋里陈设简单,主要是一台八寸的黑白电视,两张木沙发和一张木茶几。 “喝茶?” “不渴,刘主任……” “不渴也要喝,来了就是客,哪有不喝茶的道理?我这是市里茶科所新研发的高山茶,托人才搞来的,你尝尝。” 刘淝拿茶叶,烧水,泡茶,有模有样按部就班,一人一个大 搪瓷杯子,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 苏晓艳以为他是真客气,还稍微有点紧张,偷眼去看陈楠。 陈楠气定神闲,今天来就是算账,刘淝借泡茶的时间在心里盘算他登门的目的,也瞒不过他。 但都不重要,今天就要刘淝大出血。 “怎么?好喝吧?” “不入流。” “欸,怎么说呢,也算比较顺口的了,不涩。” 刘淝将茶放下,微笑道:“想通了?带着老婆过来办离职手续?” 刘淝想不到别的事情,暑假又没课,陈楠跑上门来,要办的事只有这一桩。 “对,我要离职。” 刘淝心下暗喜:功夫不负有心人呐,忙活了快两年,事情终于要办好了。 脸上笑容更无比灿烂:“想通就好嘛,你还年轻,现在外面找工作容易,钱也多。不有句话说的,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等你养好了病,花花世界还不是你的天下?” “那倒是,不过嘛,”陈楠捧着水杯,淡淡地说,“我离职之前还得跟刘主任说件事,就是我的病。” “你的病?你的病怎么了?是病情加重了吗?这可不得了啊!贫血这事可大可小,得静养。这样吧,我找何医生帮你再重新开副药,让你能好得快一点。” 苏晓艳要不 是看陈楠还很镇定,一壶热茶就要泼刘淝脸上了。 “那倒不用了,我找过何寿先了,他说呢。” “你找过他了?那就好。他可是我们丰源数一数二的名医啊。特别是内科,更是专家级的,不比市里大医院的医生差。” 陈楠不吭声,刘淝就问:“他怎么说?” “他也没说别的,就说我的病不是贫血。” 刘淝惊讶道:“不是贫血?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何医生的弟弟也是医生,有时会去诊所帮忙,两人长得还挺像的。” “是吗?” “哎呀,这绝对是找错人了,你想想啊,你都在诊所拿了一年多的药了,何医生怎么会说你不是贫血?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刘淝还没意识到情况不对,喝了口茶,又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吧。” “那不就是了!得吃药,还得继续吃,药千万不能停!” 刘淝一副长者关心晚辈的模样:“就算离职了,也要继续吃药。要是经济方面有困难的话,我相信你们能克服困难,解决问题。” “刘主任不能帮我们一把吗?” “这个嘛,你也知道我家里孩子多,就是想帮也爱莫能助啊。” 陈楠放下茶杯:“我一定要刘主任帮呢?” 第5章 治病要花钱 刘淝浮出一丝不悦之色,官威自然而然就露出来了。 “帮是人情,不帮是本份,哪有强帮的?” 陈楠叹气道:“我不是在说钱,钱再困难,我还能解决。” 不是钱的事,那就不是事。 刘淝微笑道:“那有什么难处直说嘛,学校是很有人情味的地方,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那就好,晓艳的户口还没办下来吗?” 按理说,陈楠和苏晓艳成家后,户口就该合并,苏晓艳由农转非变成城镇户口。可这事被刘淝卡得死死的,四年下来硬是没办成。 苏晓艳的户口还在凤栖坪,才会还承包着那两亩地,才会有交公粮的事。 刘淝点了根烟:“户口还得等等,你也知道,这有指标。” “我离职的话,晓艳户口的事也不用刘主任操心了是吧?” “话不是这么说,还能继续帮着办。” “四年都没办下来,我走了还能办得了?恐怕到时不光我的编制,连户口也都落到刘主任外甥媳妇头上了吧?” 刘淝夹烟的手了抖,刚抽没两口,烟灰还没成型,却也落了几片在沙发上。 他拍掉烟灰,就瞪眼道:“小陈老师,你扯到小朱老师身上干什么 ?” 出他意料,平时见他就唯唯诺诺的陈楠,竟没被他吓到。 “我生病后,你就把朱卫平叫来代课,他就是初中毕业文凭,按规定去小学还行,你把他弄到县中就不合规矩。我一走,编制腾出来了,你不正好让他转正?” 陈楠抱着膝盖,身子在沙发那一摇一晃,看着刘淝:“你也不用生气,这件事学校没几个不知道的。” 刘淝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还感谢陈楠离职? 他重重地抽了口烟。 “你是教导主任,也不敢明目张胆把编制给朱卫平,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嘛,每年教育局抠抠搜搜就给那么多,谁不眼巴巴的盯着。可要是我走了,这就凭空多出来了一个,你要安排自家人,谁也不好说什么。” 陈楠说得口干舌燥,又嫌弃茶科所的茶不好喝,直接倒了杯白开水,润了润嗓子。 刘淝脸上阴晴不定,一根烟抽得极快,又马上点了根。 “你要光明正大跟我聊,我或许早就走人了。” 刘淝满脸意外,陈楠是农家子,能考上师范就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吃上公家粮捧上铁饭碗,那更是梦寐以求的事吧? “谁知你不跟我商量就算了,还找到何寿先 ,暗中给我下药……” “小陈老师,你别胡说,没有证据的事,往人身上泼脏水可要不得。” 陈楠笑了:“要不去市医院检查看看?做个化验?看我有没有贫血?” 刘淝拧起眉头:“在县医院就做过化验,医生也说了是贫血,就不用再去市医院了吧?” “是吗?化验单我可没见过,刘主任带我去的时候,全是刘主任嘴里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让我在县医院拿药,把我带到何寿先那私人诊所。” 陈楠感到身边温度升高,朝快要气炸的苏晓艳看去,按住她的手背,微微摇头。 “那是因为何寿先是县里的名医。” “所以医药费也不能报是吧?” “不在定点医院是没法报的。” “噢,那还得去市里做检查。” “去吧,都治了一年多了,病也该好了,我还得恭喜你啊。” 陈楠笑了笑说:“当初的病历本是找不到了,但县医院的化验单和病历应该有留底,要不刘主任辛苦辛苦,陪我们走一趟?” 刘淝神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陈楠上门要离职就不对劲,要说平时老实憨厚得有点傻的话,今天说起话来却条理清晰,有板有眼。 话里话外还指向了何寿先和他的病。 难道他跑市里看过了? “户口的事嘛,我加把紧,估摸着下半年就能办下来。” “刘主任可别信口开河啊。” 刘淝以为猜中了陈楠的心思,马上说道:“哪能呢,我听公安局那边说,对于教师配偶得放宽一些。小苏的户口又拖了四年了……” 陈楠说:“刘主任也知道拖了四年啊,听上去刘主任跟公安局的人很熟?” “开会时会碰到,一些安全教育也会请公安局的人来学校。” “那,要是掐造病情,教唆无证行医人员下毒谋害教师,算什么罪呢?” 刘淝一惊,一张纸就放在茶几上。 “这是何寿先的供词,他把你花五百块钱让他下毒的事写在上面。我拿着这份供词去教育局、公安局的话……” 刘淝认出是何寿先的字,心里先问候了何寿先祖宗八代。 狗艹的钱拿得痛快,回头就把老子卖了?看老子不把他皮给剥了。 “我浑身都不舒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苏晓艳紧张地望过来,陈楠连忙掐掐她的手,看他演就行了。 “一年多的药,看来对我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常言 道,是药三分毒,毒素已经深入骨髓。恐怕就算停药,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刘淝还在焦急地盘算,但脑子不够用了,陈楠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陈楠捂着胸口说:“晓艳,扶我去公安局……” 刘淝方寸大乱,喊了声就说:“等等!小陈老师,这,大家都是老师,没必要做得太绝吧?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苏晓艳怒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家陈楠会成这样?” 刘淝跟陈楠一家可在一栋楼住了两年多,知道眼前的苏晓艳,就算不是母老虎,那也是一头母豹子,真上火了是楼都敢拆的。 “这,是我的错,小陈老师,我真诚的向你道歉。但我也希望你看在我教了一辈子书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陈楠只管喊:“痛,好痛!” 刘淝急得直搓手:“小陈老师,你说句话啊。” 陈楠碰碰苏晓艳的腿,拇指食指搓了几下。 苏晓艳就说:“治病要花钱,你先拿钱让陈楠治病啊!” “要多少?” 陈楠伸出一个巴掌。 苏晓艳张嘴就说:“五万!” 刘淝脑子嗡地一下,五万?把他卖了都不够啊。 第6章 超生不好 刘淝工资加奖金一个月一百多,再加些教外补课的收入,也不到三百块钱。 逢年过节家长老师送些礼,那点钱也不够他抽烟喝酒的。一年到头能存个一千两千就算不错了。 还真是拿不出五万来。 陈楠稳如泰山,没被苏晓艳的狮子大开口吓着,反正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目的也不是为了从刘淝这边弄个三五千的。 他有别的目的。 刘淝愠道:“错已经犯了,钱是没有,你要告就去告吧。” 看来要破罐子破摔了啊。 陈楠温言道:“不至于,刘主任也有为难的地方,嫂子那人嘛,很霸道。” 苏晓艳有点着急,陈楠怎么还帮他说话了? 陈楠握住她的手,才让她定住了心。 刘淝则是一拍大腿:“哎,提到我家里那位,还真是,要不是她缠着我,我能办出这种事情来?就她早也闹晚也闹,要帮卫平解决工作问题,我才做出这种糊涂事啊。你说,我这可真是对不住你啊,小陈老师。” 陈楠提醒道:“光道歉也不行吧?” 刘淝一脸为难:“对,对,还好小陈老师你年轻,身板硬,才没什么大事。这个,我是得表示表示,就是小苏刚说的五万,我这……要不降降? ” 陈楠一掐苏晓艳的手掌,她就喝道:“你当菜市场买菜呢?还能讨价还价?” 泼妇! 刘淝熟知苏晓艳的性子,今天要不把钱的事解决了,她敢在刘家打地铺。 看陈楠也暂时没松口的意思,刘淝一声长叹,转身去里屋拿了个存折出来:“我跟小陈老师交个底吧,家里就还剩6400了。” 陈楠也叹气,把跟何寿先算过的账又算了遍:“难为刘主任了。按正常教学,每个月应该多发25块的工资吧?我在何医生那拿药每个月也要25块,这就50吧?” 这没毛病,这笔钱该给。 “按两年算就1200吧?” 工资那600刘淝能从学校账上走,剩下600他赔得起。 “我后期还得治病,这6400,我留100给刘主任买菜,剩下的……” “至少留个400吧?你拿个整数?” 陈楠不高兴了:“刘主任以为6000就有打发我?” 那6300就能打发?刘淝听出话外音来了:“那小陈老师真要五万?那还是去告发我吧。” 陈楠笑了:“刘主任以为我不敢?” 刘淝一狠心说:“我刚也说了,县公安局的人我也经常打交道,你去告也未必能告得倒 我。” 大不了鱼死网破,今天老子就豁出去了。 苏晓艳焦虑地看着陈楠,难不成在刘淝这边一分钱也拿不到? 陈楠冷笑一声。 跟我来这套? “老刘啊,严打是过去了,我去公安局人家是未必搭理我。” 刘淝以为陈楠退缩了,便皮笑肉不笑地嘿了声。 “何寿先就是写了供词,进公安局他也能不认账,没证据的事,你告不赢。” 苏晓艳慌了,要不见好就收,可别把何寿先那拿的钱又吐出去了。 她急忙拽了拽陈楠的衣袖。 一切都落在刘淝眼里。 刘淝得意道:“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诬陷学校领导可是要坐牢的。” 他越来越镇定了,拿准了陈楠拿他没辙。甚至想哼段《沙家浜》的智斗,杀杀这小子的气焰。 陈楠缓慢起身,整了整衣摆:“真要我去告发?” “去啊,记得去找县公安局的孙副局长,代我问声好。” “行,晓艳,我们去计生委。” 苏晓艳一脸茫然地跟他往外走。 刘淝笑吟吟地拿起搪瓷杯放在嘴边,突然一愣。 计生委?不是去公安局吗? “你去计生委干什么?” 陈楠回头深遂地看他一眼:“老刘,你家老四才三岁吧?以为嫂 子回老家生的就没人知道了?” 咣当! 搪瓷杯摔在地上。 刘淝浑身都抖了起来。 这,这事情他怎么知道的? 收买何寿先下药的事,有得掰扯,可是超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罚款还是小事,那是对一般老百姓。有公职的抓了就先开除公职,再关起来再说。 孩子都可能被带去福利院,以后面都见不着。 “老刘你还是学校主管计生工作的专员,你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 “我……” “都多大年纪了还生,嫂子也受了不少罪吧?” 刘淝面如死灰,知道自己是被陈楠拿捏得死死的了。 就是打电话通知老家都来不及,老家那可没通电话。 通知到了把孩子藏起来也不行,计生委派人一查就知道了。 刘淝一抹脑门,才发觉汗淋淋的,头顶都湿了。 “晓艳我们走……” “别,别!” 刘淝冲到门前干笑道:“小陈老师,我,我还有个存折。” 说完,他就冲进卧室,一分钟后举着个存折跑出来。 “这有一万,小陈老师,你拿着,拿着,还有刚才那6400,都拿着,都归你。孩子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 苏晓艳接过翻开看了,确实过万了, 还有几十块钱零头。 “万元户啊,刘主任。” 刘淝赔笑道:“看小苏你说的,都是辛苦钱。” 陈楠哼了声,不用说钱都来路不正。 “这,孩子的事,还请二位保密……” “这就完了?” 刘淝一惊:“家底都掏空了,真没了。” “钱没有,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艹!土匪来抄家的吗?你陈楠可是语文老师啊。 刘淝把家里稍微值点钱的都给装上了。 苏晓艳还盯着电视瞧。 “不要,太难搬了。” 苏晓艳这才作罢。 刘淝苦笑道:“谢谢你了,小陈老师。” “放心好了,我嘴严着,离职的事,我也说到做到。” 刘淝心想以后见不到你了,那可太好了。 “就还有一件事……” 刘淝哆嗦了下:“还有?!” 陈楠问道:“县中不是有个校办工厂吗?去年停办了,那设备都还在吧?” “在是在……” “无偿转我名下吧。” “这……” 陈楠不满道:“你一个教导主任,这点事都办不好吗?要不去计生委?” 刘淝连声答应明天就办。 等把二人送出门,他全身无力瘫在了沙发上。 怎么都没想通,全校都不知道超生的事,陈楠怎么知道的? 第7章 有准备的人 从学校出来,陈楠也是松了口气,苏晓艳看他虚弱,带着他去吃饭。 早上他们就喝了碗红薯粥,说是粥,一大半都是红薯,米都没几粒。 凤栖坪家家户户都一样,除了操持几亩水稻,剩下的就在旱地山边种上红薯。 这东西在收成不好的时候能填饱肚子,饿不死人,还能拿来喂猪,但也卖不出几个钱。 苏晓艳也种了两分地的红薯,家里昨晚吃的忆苦饭,就是红薯块加红薯苗。 连续两顿的红薯,又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让陈楠想吃肉。 苏晓艳也饿了,一进小饭馆,就让老板来两碗面。 “吃什么面?热炒,给我来一碗红烧肉,大份的,再来一盘韭菜炒鸡蛋,有排骨汤吗?” 饭馆老板见来了大客户,连忙说到,“冬瓜排骨汤,早上炖的。” “给来一盆。” 苏晓艳忙说:“这得花多少钱啊?” “就十来块钱的事,花不了多少。” 陈楠让她安心,这不手里还拿着何寿先和刘淝的赔偿金吗?都快两万了。 红烧肉五块四,韭菜炒鸡蛋八毛,排骨汤就来一盆,那也才四五块。 苏晓艳还有担心的地方:“你说,我们从刘淝那拿了一万多,他不会报警吧?” “他敢报警,他那小儿子就别想要了。” 陈楠老神在在的安慰她:“你现在怕了?刚才还张嘴就要五万?” “那不是看你伸出五根手指头吗?” “我那是随便比划来着。” 苏晓艳吐了吐舌头:“那,他不报警,他 不说认识县公安局的人吗?” 陈楠给她分析:“认识?我还认识县长呢,你不也见过吗?他来县中视察的时候,还跟我握过手呢。认识就有用吗?刘淝是个没本事的人。你想吧,你要是教导主任,想让外甥朱卫平做个老师,是多难的事?还要向我下药?” 苏晓艳懂了:“他怕得罪人?” “不单怕得罪老师,还怕上面给他扣帽子。他要有后台,就是强行弄个编制给朱卫平,那算个什么事,有人告他他也不怕。要有能力,能摆得平学校的同事,能服众,也没人会说什么。” 刘淝这类人,陈楠见的实在太多了。 纯粹的庸人,靠熬资历上来的,也就是个临时工,基本就只能干一任,等找到合适的人,就得把他调到别的地方。 这一解释,苏晓艳总算放心,兜里揣着的钱也不烫手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一顿饭吃得很是舒心。 但那份红烧肉一大半还是陈楠干掉的。 也不知怎么搞的,就想吃肉,估计跟停药后身体的自然反应有关,需要补元气。 结了账,陈楠喝着汤,苏晓艳才问:“那校办工厂呢?要来干嘛呢?” “晓艳,你说刘淝那一万多哪来的?” 苏晓艳一愣:“不都是人家托他办事送的礼金吗?” “他能办什么事?提拔人?学生入学?那事他都办不了,或者办不好,走他的门路不如直接去找校长。” 陈楠啃掉最后一根排骨,擦了把嘴说:“78年的时候,国 家号令全国各地学校开源节流,兴起学校办工厂的热潮,县中也不甘落后,81年从外面买了几台机器。但别的学校有技术有人材,县中呢,只能搞些食品加工、销售。” 苏晓艳想起来了:“是了,你那时还想让我进厂来着?” 陈楠说:“嗯,但学校的心思不在上头,向县里申请了十多万经费,除了买机器用的钱,生产成本投入不到一万,剩下的钱全进了校领导的腰包。” “他们就不怕被人揭发吗?” “敢做当然就不怕,问起来就是一笔糊涂账。当时的财务也早就去了外地,人都找不到了。” 苏晓艳听得直摇头。 县中的校领导可说整个烂透了。 “那我们拿下校办工厂做什么?” “他们做不来,我们可以做。” “做什么?” “卖红薯干。” 苏晓艳张了张嘴,喃喃道:“能赚钱吗?” 改革开放初期,有人说遍地是黄金,机会多的是。 可后面一句话,往往有人没说,或是说了也没人听,就是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不然个个都是资本家,哪还有什么平民百姓。 陈楠是准备好了。 但先要解决交公粮的事。 陈楠和苏晓艳去粮油公司的门市部。 一问才知道,门市部只有精米和杂粮,不卖谷子。 粮站那边收的却是谷子。 “要谷子?想回去自己打来吃?” 柜台后说话的男人长得一副精明的样子,穿着蓝布制服,戴着袖套。 陈楠没有明说,只道,“是 有这想法,你能收到谷子?” “你想要我能帮你弄。” 男人上下打量着陈楠,像是在揣测陈楠的想法。 陈楠看出这人有弄到谷子的门道,点点头,“现在能弄吗?我要五百斤。” “能,你等着。” 男人马上去后面叫了个学徒模样的人过来,耳语几句,等那学徒跑出去办事后才回来告诉陈楠大概需要半个钟头。 陈楠没多说什么,又让男人帮忙找了辆三轮车。 丰源县虽是大县,近百万人口,可县城人口也就三十万。 但别说丰源县了,就是上面的宁中市,也没出租车。 直到2000年后,丰源县才有出租车这行业。 现在靠的都是人力三轮车,摩托车都没几辆,想坐摩的都没有,自然更没有拉风的鬼火少年。 “再来一百斤精米,二十斤花生油。” “带油壶了吗?” 来买油的都是自备器皿。 陈楠临时起意,那男的又帮他找了个油壶,还指着一边的炒货说:“刚炒出来的,可香了,不来点?” “来两斤吧。” 陈楠干脆把门市部里的糖果炒货都要了一些,又买了两包烟,让那男的把收据也给开好了。 苏晓艳担心买太多吃不完时间长了变质:“少要些吧?” “吃不完给李婶。” 那男的说话还真准,半小时后,学徒跑回来,带来个男的,骑着三轮车,上面放着个几个米口袋,里面正好五百斤谷子。 把钱结了,跟那送谷子来的人说连人带货一起送去凤栖坪那 边的粮站。 两人在三轮车上各坐一边保持平衡,陈楠就问:“家里是不是还有几百斤红薯吗?粮站也收红薯吧?” “他们卖八分一斤,收也就最多收六分半。” 陈楠微微点头,在心里默默核算成本。 想了会儿,抬头问蹬三轮的:“老哥贵姓?” “我就一农民,贵什么姓呢,姓谭,谭保国,行六,认识的都叫我谭六。” “我叫陈楠。” 苏晓艳补充道:“我爱人是县中的老师。” 谭保国顿时肃然起敬,说话更加谦卑了。 一路说着话到粮站,都下午三四点了。 门口那几个坐在藤椅上抽烟的就是粮站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个头高大,满脸络腮胡的就是站长蒋海生。 他们跟前还有两个人,看上去是两口子,怯生生的拖着两袋谷子。 “蒋站长,我们又重新晒过了,湿度应该合适了。” 蒋海生斜眼一瞥,朝对面一个瘦干巴的工作人员一抬下巴。 那人就从椅子底下抽出一根空心钢管,笑嘻嘻地走到袋子前,朝里一扎。 再抽出来,一些谷子就跟着钢管一同出来了。 那人把钢管递给蒋海生,蒋海生把谷子倒在手里,抓了几颗放嘴里一嚼,呸地一声,把谷子吐到地上。 “都他妈发霉了,你还敢拿过来?” 那两口子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蒋,蒋站长,这都来第三趟了……” “第三趟怎么了?不合格我还能收?喂,你们看什么呢?” 蒋海生注意到了陈楠和苏晓艳。 第8章 粮站冲突 ?? “我们来交公粮的。” 陈楠试着拖了拖几个米口袋,太沉。 苏晓艳就和谭六一起用力,才将袋子都拖下车。 “交公粮?哪个村的?” “凤栖坪。” 蒋海生朝苏晓艳一看。 这张脸他有印象,长得挺漂亮,身材火爆,就是脾气更暴躁。 上次她来交粮的时候,本想拿捏她几下,占她点便宜。 谁想被她当众骂了一通,粮也没收就把她赶走了。 欸,这才两天谷子就晒好了? “五百斤,一两不差,本子上盖章吧。” 陈楠掏出粮本,蒋海生不接:“还没验收急什么?” 他拿过钢管,在米口袋那绕了半圈,一下扎进去。装模作样的拿起一把谷子,放在嘴里嚼着。 嚼了半天,也不说话,就闭着眼。 陈楠心里有数了,不禁冷冷地抱着胳膊,看蒋海生怎么出招。 “水份太多了,粮站有规定,收的谷子,要晒得干巴巴的,你这不成。” 蒋海生睁开了眼,一口将咬碎的谷子吐在地上。 那两口子也在摇头,看来出门没看黄历,谁来了都一样,不是交粮的日子。 有工作人员笑道:“我就知道不成,我记得你来过一趟吧,又得白跑一趟?” 陈楠问道:“就是还要晒了?” “你是她男人吧?水多了,不得重新晒吗?可是啊……” 蒋海生叹气道:“就是这谷子,重复来重复去的晒,晒太多了,谷子生了霉长了虫,也交不得了。” 苏晓艳想要说话,陈楠示意她先别着急,掏出包牡丹拆了,递上根。 蒋海生把烟咬住,点了抽了口,微微一笑。 “一根烟也解决不了问题,你家的谷子,确实不合格。” 陈楠也笑说:“对,谷子的事,确实是我们的问题,我就想问问站长,这要晒到什么程度才合适。” “那你算问对人了,这谷子啊,得至少九成干,不然的话,上不了打谷机,打不了米。” 陈楠继续问:“那要耽误了日子,交不上粮怎么办?” 蒋海生缓缓地说:“那就麻烦了,村里,队里都得找你们,该罚钱罚钱,该处理处理。” “能不能给条活路?” 陈楠把那包牡丹塞进蒋海生的手里。 蒋海生心下想笑,一包牡丹就想收买我?也太小看我了吧? “恐怕很难呐,粮站有粮站的制度,你看我们这里,可有七八号人。” 蒋海生掂了掂手里的烟。 “蒋站长的意思是?” “两条烟让大家分分,这事也不难办。” 蒋海生冲那两口子也说:“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那两口子放下心来了,一包牡丹几毛钱,两条烟也就十块钱不到的事。 能把公粮交上,花点 钱也没什么。 陈楠眼见苏晓艳气得冒烟,就说:“要烟嘛,小事,就是有件事,我还得问问蒋站长。” “你说吧。” “我们自己晒的谷子有问题,那没话说,可要是粮油公司的谷子也有问题,怎么说?” 蒋海生听得一笑:“粮油公司的谷子怎么可能有问题?粮站和粮油公司都是粮食局的单位。粮站收的米,除了上交的,剩下打好后,就交到粮油公司去卖,有问题怎么卖?” 陈楠这才指着米口袋说:“这就是粮油公司门市部买的谷子。” 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这袋谷子是从门市部买的? 蒋海生也不好骗:“你少来,门市部都是精米哪来的谷子卖?” “你想以次充好就算了,还想骗我们粮站的人?” “我头回听说门市部有卖谷子的。” “你是故意来捣乱的吧?我看你们两口子就不像正经人。” 粮站的工作人员都围上来了,纷纷指责陈楠。 苏晓艳气得大声道:“就是从门市部买的,你不信问他。” 蹬三轮的谭保国却胆小的缩到一边去了。 他哪敢说什么,蒋海生那块头,一瞪眼他都快吓尿了。 蒋海生拉下脸道:“他就是个蹬三轮的,他能证明什么?你们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妨碍粮站正常工作。” 苏晓艳更是 气炸了:“我们就是从粮油公司门市部买的……” “笑死人了,都说了门市部不卖谷子,还嘴硬!” “看你长得蛮水灵的嘛,怎么说话不过脑子?” “你看,你家男人都不吭声,理亏了吧?” 陈楠哪里是不吭声,他是知道苏晓艳的脾气,再不让她说话,她能憋出病来。 “蒋站长想要拿好处,连门市部的谷子都不认,那也行,没问题。回头我找县公安局的孙副局长聊聊,看他能不能帮帮我。” 蒋海生顿时皱起眉头。 他认识县公安局的人,还副局长,胡扯吧? “你不是农民?” 苏晓艳立刻喊道:“我老公是县中的老师。” 粮站的工作人员心里都咯噔一下。 听说县里不少领导的孩子都在县中读书。 那认识孙副局长,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 说不定孙副局长家的孩子就在县中,开家长会还得给陈楠递烟,叫声老师好。 “原来是老师啊。” 蒋海生的口气变热情了,还要跟陈楠握手,陈楠自然不鸟他,他手就僵了一会儿才收回去:“可就算老师,也不能信口开河吧?你说谷子是从门市部买的,这有凭据吗?” 谷子蒋海生是打算收了,但他需要要一个下台阶,不能转太硬了啊。 同时心里还在骂张强。那天收粮时,要 不是他也在,说什么苏晓艳老公是个老病号,眼见就快挂了。 交不上粮,就等于捏住了苏晓艳的死穴,到时想让苏晓艳做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 “我要有凭据,你就是故意刁难我们,总不能这么算了吧?” 蒋海生无法回避,虽然猜到可能有坑,可转念一想,门市部哪来的谷子,就信心满满地说:“有凭据谷子当然要收,也算我工作失误吧,我必须……” 陈楠摆手:“钱我不要,你给我老婆认个错。” 有工作人员就很嚣张地说:“那你拿不出凭据,你也就认个错?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要拿不出凭据,你就给蒋站长跪下磕头。” 陈楠很为难的样子。 “怎么?不敢是吧?我早就看出来他是在胡扯!” 其它工作人员也都在笑,蒋海生更是老神在在:“没种吗?那就给老子滚蛋!” 陈楠咬着牙说:“磕头就磕头,那你要输的呢?” “废话,你要有凭据,我要输了,我当然也要给你磕头。” “我不用,给我老婆磕就行。” “别他妈扯了,凭据呢?” 陈楠在兜里摸了摸,把揣得皱巴巴的收据亮出来:“看清楚了落款签名。” 抬头就是粮油公司门市部,下边就一行字,写着物品清单和收款数额,蒋海生看完全身麻了。 第9章 十万斤红薯 蒋海生站那不动,烟屁股都快烧光了,还不知道烫。 这下麻烦了。 真要跪下去给苏晓艳磕头认错,以后都没法在粮站立足了,下面的人当面不说,背后肯定会笑话,那队伍还怎么带? 但要不跪,话说得那么满,怎么收场? 这时需要一个人出来打圆场。 蒋海生就给一旁的人使眼色。 “这位老师,谷子我们收了,马上给你登记盖章。跪……” “快点!” 陈楠不等他说下去,把粮本一递。 那人急忙叫同事把谷子过秤,看数目对了,就立马拖进后面的仓库,然后把章盖了。 “你看粮也交了,事也完了,是不是通融一下,就别让蒋站长跪了。这都是人,不大好看啊。” 除了粮站的工作人员,那两口子外,又来了十几号人,全是第一次交粮时被蒋海生挑肥捡瘦赶回家重新晒谷子,又再跑来交粮的。 不少人还都认识陈楠苏晓艳。 粮站就设在方圆十几里地的正中,大家都是附近村子的,而最大的村子就是凤栖坪,。 陈楠也多少算半个名人,凤栖坪第一个中专生,还又身患重病,名声早就传开了。 听到蒋海生赌输了要跪下磕头,人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陈楠冷声道:“通融?我老婆来交粮的时候 你蒋海生通融了吗?说什么谷子太湿不够干。够不够干你有标准吗?就靠你嚼几口?你是牲口吗?” 蒋海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几乎想要动手。 “还是你不想认账?这要传出去可不好听。” 陈楠看他还要硬撑,就拉上苏晓艳:“行吧,不跪也行,明天我就让人到各村子里去说。” 蒋海生愣道:“说什么?” “说粮站的蒋站长是个没口齿的不要脸的贱货,赌输了翻脸不认人,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人要脸树要皮,特别在丰源,这要传开了,蒋海生门都别出了,连他老婆都要往他脸上吐口唾沫。 蒋海生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身子却渐渐抖了起来,膝盖也有点发软。 “愿赌服输,跪就跪吧,明天还是条好汉。” 有村民就喊道。 “谁让你跟他赌呢。” 蒋海生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麻批的,我要知道门市部还能卖谷子,打死我也不赌。好嘛,都他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吧? 等着,我完事了回头收拾你们。 今天谁都别想交成公粮! 就在蒋海生准备跪下时,陈楠也琢磨闹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下双手一扶,又将蒋海生搀住:“男儿膝下有黄金,头嘛,蒋站长不用磕了。” 苏晓艳 疑惑地看着陈楠,陈楠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杀杀蒋海生的威风就行了,陈楠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毕竟还有事儿要麻烦人家。 蒋海生死里逃生,大.大的松了口气,看不透陈楠的心思,却还是感激地握住陈楠的双手。 陈楠把苏晓艳推到他跟前:“道个歉吧。” 只要不是磕头,口头道歉已经无所谓了。 蒋海生真心诚意的说:“是我不对,对不起,我的错,我瞎了狗眼,我不是东西,我跟您道歉。” 苏晓艳心里乐得像开了花,上次可吃了不小的苦头,虽然没看到蒋海生下跪磕头,但这也算是报了仇。 陈楠趁机说到,“还要跟蒋站长商量个事。” 蒋海生就知道这个病号不简单,但此刻还是恭敬道:“您说。” “粮站有多少红薯?” 蒋海生不知道陈楠的葫芦里买什么药,老实回答:“大约有十万斤吧,” 红薯只能卖六分六分半,有的村民就把多的红薯拿镲子镲成片,就着太阳好的时候放在坡顶、地里,三四天就给晒干晒透心了。 粮站收来红薯片,拿来做饲料做红薯酒。虽然晒干后,两斤多才能出一斤,但价格能卖到两毛,算算也能多赚一些。 多费几道工夫时间,那也没什么,村里人闲 着也是闲着。 但要晒不好,遇上梅雨天雨季,那就容易变质发霉。 一有了黑点,粮站是不收的,连自家拿来喂猪也不成,人也不能吃。 陈楠沉吟片刻后说:“要不这样,十万斤红薯我全要了。” 蒋海生一惊,都要了?十万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苏晓艳一双大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她以为陈楠说卖红薯干就做个几斤几十斤卖卖呢,好家伙,一上来就十万斤? 心脏病都快犯了。 “老蒋,过来说两句。” 蒋海生半愣神地跟着陈楠走到仓库边上。 不怪他愣神,陈楠口气也太大了,昨天还交不上公粮,现在就要十万斤红薯? “红薯积压着卖不掉,犯愁吧?” 蒋海生就叹气:“确实难办啊,眼看收完早稻过两个月又要收晚稻,仓库也得腾出来。” 陈楠理解地拍拍他肩膀:“红薯我都要了,但是老蒋是不是得给点优惠啊?” 蒋海生想了一会儿。 别的不说吧,陈楠又是县中的老师,还认识公安局的孙副局长,优惠点也没什么。 “那就五分吧。” 去年的红薯收购价比今年还便宜一些,加上损耗,五分就是成本价。 陈楠也不跟他在一分五厘上计较,他有别的打算:“钱,我先给一成,剩下的九成 ,等九月底粮站跟粮食局算季度账的时候我一起结清。” 蒋海生略一思索就答应下来。 陈楠把兜里的几包烟全给了他:“还得麻烦老蒋一个事,明天帮我把红薯全都运到县中的校办工厂。” 蒋海生恍然大悟,原来是县中校办工厂的事,不是陈楠的私事啊。 都谈妥了,陈楠拿了五百给蒋海生,让他写了收据,约好明早十点见。 晚上陈楠让苏晓艳把李婶叫来,问起村里有多少人手。 “还要十来天才种晚稻,现在除了在县里市里打工的男人,女人闲的不少。你要做红薯干,大家都是把好手。” 听陈楠说要雇人做红薯干,李婶就情绪高涨。 “一天给两块钱,先招二十名女工,明早都跟我去县里。” 陈楠拍着大腿就定下来了。 苏晓艳心疼地在一旁算着账。 光买红薯就花了五千,二十名女工每天就得四十块,来回车票还得八块…… “都是小钱,今天不拿了两万吗?” “省着点花不行吗?” “不行!”陈楠霸道地说,“这钱是花在刀刃上。” 看苏晓艳还是不理解,陈楠就说:“别看花了好几千,回头至少能赚个好几万。” 苏晓艳哪里会信,摇摇头去做饭了。 隔天一早,陈楠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第10章 开工 一天多没吃药,又吃了大米饭和肉,身体好多了,元气满满的。 跟昨天一样,下山到粮站坐班车到县城,再走路来到县中。 一拍开刘淝的门,屋里除他还坐着个人。 周校长? “小陈老师啊,听说你要离职?” 周校长很温和地问道。 陈楠拍拍裤袋:“辞职报告我写好了,就带在身上。” “可惜啊,你可是学校有意要培养的后备力量,”周校长惋惜地说,“听刘主任说,你想要承包校办工厂?” 刘淝不能直接把校办工厂转到陈楠名下,只能采取由陈楠和校方私下签订合同,以挂靠的形式接下工厂。 然后每年还要给一部分钱给学校,这叫挂靠费。 因为86年,还不允许私人办公司。 等于是校办工厂的所有权还在县中手里,陈楠得到的是经营权,还得上交一部分利润。 陈楠脑子很快就想明白了。 “那就不承包了,校办工厂里的机器我带走就行了。” 周校长原也没想从陈楠手里拿到什么好处,更没指望他能经营好工厂。 刘淝跟他说的是,陈楠要接手了工厂,能安排几个人进去,解决掉学校的几个闲人。 既然陈楠只想要机 器,那就留着刘淝跟他谈吧。 周校长马上就说有会要开走了。 “老刘,来这一套,还想不要想儿子了?” 刘淝叫屈道:“小陈老师,我也没法瞒着周校长把厂子给你吧?” “那就拉他来吓唬我?” 刘淝还想说,陈楠手一摆:“别扯咸鸭蛋了,去厂里看看。” 校办工厂就跟县中隔着一条街,在县中特意盖的一间厂房里。 厂房占地面积快有上千平,前面还有间两百平的门面,算是前店后厂的规格。 在厂房后还有一栋三层楼,每层四间房的宿舍。 这是五十年代留下来的,后来就干脆划给校办工厂了。 里面就摆着一台食品真空包装机,用的是充氮技术,从国外进口的二手货。 “我记得厂里不是有六七台机器吗?别的呢?” “发不起工资,厂里的工人拿去卖了?” 陈楠心想,还工人,多半就是刘淝周校长他们干的。 “要机器也没用,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当初买的都是国外的二手机器,多少有点小毛病。这也就算了,修修还能用。但是呢,县里经常停电,机器工作时断电,容易烧坏电机。这两台,电机就被烧坏了。” 刘淝 一半是在推脱责任,一半也不无道理。 陈楠就试了试,那台食品真空包装机还能用。 还有四个四五米高的铝合金做的晒干架子。 “晒干货的架子挺不错的。” “还有几个都在后面,你想要都归你了。” 陈楠也不客气,晒红薯干需要用到架子。这架子每个八层,每层都有正方形的盘子,长都有十来米,一次能晒不少干货。 走到后面看,还有六个,一共就是十个。 刘淝好奇心发作:“你想做什么产品?” “红薯干。” 红薯干?你脑XX病吧?校办工厂原来就做小食品。红薯干、冬瓜糖、炒瓜子都做过。卖得出去个毛啊。 “是这边吧?”蒋海生的声音传来了。 陈楠跑到门口,蒋海生正带着粮站的人,用一辆小货车载着满满当当的红薯。 “还得跑几趟,先卸货吧。” 陈楠朝厂房角落指去:“就放那边吧。” 刘淝站一旁看着他们,心中不停冷笑。 这时,苏晓艳和李婶终于带着凤栖坪的女工到了。 大家都来帮忙,一车红薯很快卸完。 蒋海生带着人先回粮站继续拉货去了。 陈楠则找到刘淝:“还有,厂房我租了,免三年 的租金,第四年开始交租。” 刘淝愣住了:“啊?你真卖红薯?哪来的本钱?” 陈楠可是语文老师,他这行业跨度是不是有点大了?小心把腰折了。 “本钱还得多靠老刘啊,亏了我也不急。” 亏死你吧。 刘淝脸皮一抽,一阵肉疼。 陈楠让苏晓艳带李婶去买锅买菜,工人白天吃的就在厂里解决。 李婶负责把伙食搞好就行了。 其余的女工,今天就先来个大扫除,把厂房、宿舍里的杂草拔了,蜘蛛网清理干净。 “宿舍那边,有不想来回跑的,可以住进去。” 来的也有单身的,年纪小的才十五六岁,大的也都二十来岁,成家没几年。 “那,陈楠哥,我们得回家去拿被褥吧?” “拿什么,大热天的,躺席子上就行了。回头让你嫂子帮你们一人来一床新席子。” 真要住下的有十多人,就占了两间宿舍。 里面的架子床都还在,每间房两张,能住四个人,就是有的还长蚂蚁窝了。 等清理得差不多了,李婶也回来了,拿着墙边的砖就在宿舍和厂房中间的空地垒了个大灶。 陈楠看买的菜多肉少,就拉着苏晓艳又出去了。 “肉钱省 不了几个,吃饱了才好干活。” 跑了一趟供销社,买了几十把削皮刨子、砧板、菜刀。又找来了个泥水匠,让他在厂房一角靠墙的地方,让他沿墙就给盖了十米长的台子。 “先来十米,过两天再给我往后加。” 台子用上水泥,还得三天才能干透。 陈楠就去县中借了几张桌子。 下午就先把红薯洗了削皮,再摆在桌上切在条状的。 蒋海生押车送来最后一趟红薯进来一看,就问:“小陈老师,不开玩笑的,卖红薯干搞这么大阵仗,不会亏本吧?” 陈楠笑道:“亏本?就怕钱都数不过来。就等今年的红薯收了,还要跟老蒋收啊。” “今年红薯得十月初了,最早也有下个月。” “估一估能有多少?” “要看产量了,少说也有几十万吧。” 蒋海生看着厂房里干得热火朝天的,一想这亏也不是亏陈楠的钱,这是校办工厂,亏的也是县中的。 “但兄弟还得提醒小陈老师一句,卖不好可要影响前途的。” 陈楠哈哈一笑:“放宽心吧,要不老蒋也拿点钱进来,大家一起赚?” “我就不了。” “到时赚钱了你可别后悔。” 狗才后悔! 第11章 万事俱备 每天陈楠都带着一帮女工往县城跑。 李婶也跟着去,苏晓艳就把倩倩也带上,让她在宿舍里玩。 陈楠给她买了一堆的玩具,光是几个洋娃娃都够她折腾一天的了。 也有两名女工带着女儿,年纪跟倩倩差不多,三个小孩也不愁没伴。 陈楠也时不时过去看两眼,更多的是李婶在看着她们。 外面厂房里切好的红薯都放在蒸锅上蒸煮,之后再放在铝架上阴干,等水份晒到一定程度才能进行下一步。 “得留点水份,不能太干了,要软糯弹牙。控制在四比一,四百斤出一百斤。” 要按村里的做法,至少得到五比一,有晒过头的直接到八比一都有。 由于大家都有做红薯干的经验,只要稍作调整,就能符合陈楠的要求。 陈楠分工明确,让五人负责削皮,十人负责切条,两人负责把切好的红薯干放进蒸锅蒸煮,剩下三人在跟请来的师傅改造晒干架子。 “你打算改造成烤箱?” 陈楠比划着说:“对,最下面一层封了,一头放柴进去,另一头出烟。背面也给我封死了,这面给我来个铁皮门。” 师傅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一天就能弄好。” “还 得给我留个口子加装抽风机,温度计。” 苏晓艳在一边问:“温度计是要用来控制温度吗?” 陈楠回道:“对,温度要保持在50度左右,口感才合适。” 李婶拿着把白菜听着直点头:“有温度计好,不然村里做红薯干,靠的就是经验,进烤房了都得时时盯着。” 削皮、切片、蒸煮、晾干,这四道工序都要好几天,正好有时间改造烤箱。 陈楠细思之后说:“直接订做十个烤箱,不用改造了。用料你看着来,价钱不会亏了你,你也清楚,我们是校办工厂,是正规企业。” 师傅给算了价钱,一个烤箱要用铝合金价钱太贵,用铁架子加铁皮就行了。不算下面的加柴火的第一层,上面一共六层,算下来五百块钱一个。 “先给五百块钱订金,做好一个送过来一个,工期要几天?” 师傅算了算说:“要半个月吧。” 苏晓艳眼皮子都在乱跳,十个烤箱就是五千啊,加上买红薯请人的钱,一万都没了。 “是不是先订五个?一个能烤好几百斤呢。” 陈楠想了想说:“一层一百斤,一个烤箱就是六百斤,每次要烤七个小时,散热一个小时。一天可以烤 三次。五个烤箱每天的产能就是四五千斤……” 苏晓艳愣道:“我数学不好,你别骗我,不是九千斤吗?” 陈楠笑道:“经过烤箱处理会失去一些水份。” 他转头对师傅说:“那先订五个吧,速度快点。” “好嘞。” 四天后两台烤箱运来,陈楠就帮着把烤箱摆好,把温度计钉上。 刘淝就在一边看,他没事就往这边跑。 看到陈楠还真干得有模有样,越想看陈楠摔一个大跟头。 “人家烤红薯,都是弄个烤房,你用铁皮烤箱管用吗?” 陈楠根本不搭理他,事都一大堆,哪有闲工夫鸟他。 “还用木柴?一天得消耗多少啊?成本太高了吧?” 陈楠让苏晓艳叫人把晒干架子上的红薯干移到烤箱里。 刘淝不满地说:“陈楠,我跟你说话呢。” 陈楠这才回头跟他说:“老刘,我知道校办工厂原来也做些小食品卖,可一样是卖小食品,这人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 刘淝脸一下就黑了。 校办工厂可不就是他管的吗?陈楠这是说他不中用呢。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人家说的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还不是个官,就想 着卖红薯,迟早关门!” 陈楠也不生气,看着刘淝黑着脸走了,蒋海生又进来,就招呼他抽烟。 蒋海生这几天有空也跑过来看。 反正粮站已经过了忙的时候,他整天闲得坐不住。 蒋海生抽着烟说:“阵仗越来越大了啊。” 陈楠看似无意地说:“还行吧,我说老蒋,你那能换全国通用粮票吧?” “能换,你要换多少?” “还有几百斤吧。” 蒋海生一愣:“全换?那得打九折,怎么不换成精米?” 陈楠微微一笑:“我跟你通个气吧,下个月省里市里的粮票就不能用了。” “说笑吧?小陈老师,这么大的事,我都没收到风声,你从哪里听到的?” 陈楠卖了个关子,笑而不答。 大概是在九月初的时候,省里就废除粮票政策了。不光是粮票,布票、肉票所有的票证都进入历史尘埃。 当时还造成了不小的震荡,以至于陈楠的印象很深。 现在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看陈楠在盘算什么的表情,蒋海生心里痒痒的,急忙跑粮食局去打听了。 晚上吃饭时,苏晓艳建议把厂房隔开。 “确实有必要,烤制的地方温度太高了,还要 做一定的防火措施,明天找几个工人来砌几堵墙吧。” 陈楠给苏晓艳夹了块红烧排骨。 女工们都吃了油光满面的。 “别的不说,就厂里的伙食,别的地方都比不了。” “那还用说?在村里哪能顿顿吃上肉?连我家孩子都沾了光。” 一名女工说着,让女儿慢点吃。 陈楠笑道:“吃肉算什么?干得好了,别说顿顿吃肉,吃海鲜都行。” 大家都心气高涨,纷纷说吃了肉,就更得加把劲了。 苏晓艳偷偷地说:“还得招几个男工吧?” “等忙完这阵吧。” 陈楠心想着还得在村里招,一个村的知根知底,谁老实谁爱偷奸耍滑,谁家女人爱偷人都一清二楚。 但马上就是种晚稻的季节了,厂里的女工都有一半要回去干活,要一周才忙完。 前面的门店昨天就开始整理,订做的招牌也快到了,原来的玻璃柜台,全都擦得干净通亮。 从女工中挑了两个口齿伶俐的,准备让她俩做服务员。 蒋海生跑来问:“小陈老师,你哪里打听到的消息,我去问了局里的人,确定粮票布票都要取消了。” 陈楠拿起一包包装好的红薯干:“拿回去试试。” 第12章 开学当日 蒋海生哭丧着脸说:“哎哟,我的小陈老师,我的陈哥,我哪还有心情啊。” 陈楠塞进他怀里:“拿着吧,一包两块钱呢。” “两块钱?”蒋海生惊讶地盯着看。 抽掉真空,透明包装袋里红薯干,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水亮光泽,一股迷人的甜腻快要冲出来。 上方还有长方形的硬纸标签,印着一个小女孩彩色头像,一旁则是楷体的“倩倩红薯干”五个大字。 对街县中大门那,刘淝正安排人把庆祝新生报道的横幅挂上,听到两块钱一包,大步过来说:“贵了吧?菜市里的摊贩才卖五毛一斤。” 蒋海生哼道:“五毛?能卖掉算好的了。” 陈楠拿出一包开了封的,抽出两条递给二人。 “尝尝吧。” 刘淝一咬就感觉不对劲,跟菜市场那种干巴巴的大不一样,一点都不硬,不费力就能咬断,味道也甜了好几倍。 蒋海生一吃就停不下来,干脆把陈楠手里的都拿了过来。 “真好吃。” 陈楠问道:“还贵吗?” 蒋海生边吃边说:“还是贵,你一包才半斤,卖一块还差不多。” 刘淝也是一样的意见。 但看陈楠固执,反倒是心中暗笑,要了一包,就直奔糖 厂。 “老蒋,我过两天要借粮站的车用用,没问题吧?” “油钱你出就行,要司机吗?” “我会开车。” 厂里忙到月底,十万斤红薯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红薯干也有两三万斤上下。 厂里的女工大多数都跑回村里种晚稻去了,连李婶都不例外。 她倒是把小儿子叫过来了。 说是那天听陈楠和蒋海生说要开车,徐宁涛有驾照会开大货车,让他过来帮几天忙。 “陈哥。” 徐宁涛就住隔壁,也就比陈楠小一岁,算是半个发小。 但身形小了一圈,站那边不到一米七的个头,精瘦干练,双眼有神。 他十六岁参军干的汽车兵,二十岁退役回县城进了汽运公司,也算是好几年驾龄的老司机了。 “用你五天,要干得好就来厂里干,钱少不了你的。” 徐宁涛憨笑两声:“我妈说陈哥搞了个食品厂,我还不敢相信呢。” 陈楠哈哈一笑。 放弃教职的事,说出去谁能信? “哪天开业呢?” “九月一号,县中开学那天,就后天了,到时你中午过来。” “成。” 一号早上七点不到,陈楠就和苏晓艳叫人把招牌给挂上了。 卸下门板,又把玻璃擦了一遍。 两名充当售货员的小姑娘都在那紧张兮兮的重复着陈楠交代的技巧。 “一定要称呼您,虽说南方语言上不习惯,但会给人一种备受尊重的感觉。” “上了年纪的男人要称呼男士,女人要称呼女士。年轻的则要叫帅哥,美女。” “要实在不好分辨年纪的,那就叫大哥,大姐。” 陈楠教的技巧,她俩记了好几天都记不完,只能先记一部分。 实在不行就跟苏晓艳说,她也会守在店铺里。 对街县中门口,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正斜眼盯着店铺。 刘淝抽了口烟说:“老马,这就我说的那个陈楠。” “哼,两百平的门面房就卖一种食品?迟早亏得连老婆都要卖了。” 马步桑冷冷地说。 他是县里一家糖厂的厂长,老早就盯着校办工厂的厂房和门面了,也做了许多次刘淝的工作。 可刘淝始终咬定青山不放松,哪知一个月没见,转头就让给一个老师了? 刘淝叹道:“陈楠到底是学校的老师,人家要出来创业,学校也要支持嘛。” “他要把本钱蚀了,是不是门面跟厂房都是我的了?” “你说呢?” 马步桑眯起眼一笑。 刘淝吐出个烟圈说:“老马你不也做 红薯干吗?他能卖你不能卖?他卖四块一斤,你就在他隔壁卖一块一斤,谁会去买他的?” 马步桑非常赞同,马上就找来人,去陈楠店门边,支了个摊,从厂里拿来了几十斤的红薯干。 “有人过来就大声喊‘五毛钱一斤’,把客人都招揽过来。” 红薯干都装在一个大竹篓里,全是散货,旁边插着一把手杆秤,一卷白色的塑料袋。 负责叫卖的是厂里有名的机灵鬼,口甜舌滑,长相讨喜,有他出马,马步桑很放心。 刘淝跟他说:“八点家长就带着孩子过来了,新生注册,老生报到,我先忙我的。” 马步桑笑道:“陈楠想借今天来的人多,把产品一炮打响,我就看看他怎么死的。” 县中的铁门打开,迎新的老师和学生排成两列,连周校长都亲自来到门口。 来早了的徐宁涛被陈楠安排放炮。 他拿着几百响的鞭炮,站在店门口,等陈楠开口。 约莫到八点十五分,人就渐渐多起来了。 推着自行车带着孩子的家长,都不时的回头看陈楠这边,纷纷在嘀咕什么时候开了个食品店。 有些提着被褥打扮朴实的家长,是家里离得远,孩子要住校的,也都多少会看一眼。 但 进来的实在不多,都想着办完手续再过来看看。 “放!” 陈楠一声令下。 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校门口的人都看了过来。 “搞什么呢!” 周校长很不满的嚷了声,就挥手叫名老师过去瞧瞧。 陈楠笑挥手说:“马上就放完了。” 周校长也就算了,等等还得要在迎新大会暨开学典礼上讲话,稿子还要再过一遍。 只是心烦得紧,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 “都听说了吧?” “你是说粮票的事?” “还有别的事?今天就会下通知,昨天我就去供销社全用光了。” 几位消息灵通,身份地位不一般的家长跟周校长打过招呼,就在一边聊着。 “今天通知一发可不得了啊,供销社那边昨天下午就没货了。” “那可怎么办?” 周校长一阵烦躁,他昨晚才收到风,连夜跑到供销社,铁将军把门,一个人都没有。 刘淝跑来说:“周校长,得先去准备了。” 两个小时后。 操场上搭建好的讲台,校领导都坐在上面,中间就是留给周校长的位置。 周校长先试试话筒,然后拿起演讲稿:“欢迎新生……” “软糯可口的红薯干,开张大吉,特价酬宾啦!” 艹! 第13章 被人当傻子 一分钟后,校门外的叫卖声停了。 周校长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各位新生及家长……” “软糯可口,香甜有嚼劲的红薯干,仅此三天特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艹! 周校长心头万马奔腾,这是第二次被打断了,闭上眼都能听出是陈楠的声音。 “刘主任,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刘淝立马起身,二话不说直奔校门外。 下面的家长们有说有笑看周校长出洋相,但谈论更多的还是粮票肉票的事。 “我听粮食局那边老黄说的,通知已经挂出来了,以后都市场化,粮票肉票全部作废。” “那我们手里的怎么办?” “就成废纸了呗。” 陈楠握着个话筒,一头连接一个大功率喇叭,就挂在头顶的屋檐上。 “来一来,看一看啊,新鲜出炉的红薯干,不买也可以试吃,好吃再买,不浪费钱。” 这一喊还真有路过的停下脚,拿起柜台上摆着,切成小块的红薯干试吃。 但一问价格,就又纷纷打了退堂鼓。 “不贵,您想想,我们这做法跟普通的红薯干不一样,三蒸三晒不说,吃起来那口感,那劲道也不同啊。咬下去也不费劲,是不是? ” 苏晓艳把牙签递给客人:“您再尝尝?” 客人又再尝了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 出来时,转头就看到一旁摆摊卖的红薯干,价格一比便宜了八倍,当即买了两斤,心满意足的走了。 苏晓艳很生气:“这不跟我们抢生意吗?要不让小徐把他赶走?” 陈楠一点不介意:“别管他,他抢不了多少。” 说着,刘淝就沉着脸过来了。 “小陈老师,你是在给学校添乱是吧?你又是哪来的大喇叭?” 陈楠一笑:“老刘,你说话要有根据啊。至于大喇叭嘛,村里借的。” 刘淝指向学校:“在办开学典礼,你没听到周校长在说话吗?你就是离职创业,也要有点分寸吧?怎么说原来也是县中的老师。” 陈楠微笑说:“昨天我跟计生委的老同学吃了顿饭,他说最近计划生育抓得比较紧,眼见快到年底了,还有任务指标没完成……” 艹! 刘淝一下就汗毛倒竖,想给陈楠脸上来一拳。 半个月都没提,现在又提是吧? 陈楠还在保持微笑:“你继续听下去吧,不用多久全校师生包括家长都要感谢我。” 感谢你个屁。 “有个度。” 刘淝最后提醒一句,就看马步桑在街对面招手,便走了过去。 马步桑得意地说:“十几个人了,都是在他店里试吃了,回头去我那边买的,一早上,他还没开张。” 刘淝恨恨地说:“那就让你的人继续摆摊,把他生意全抢光。” 马步桑摸出几颗切碎的红薯干:“不过话说回来,陈楠做的红薯干,确实比我厂里的好。我去他店里吃了,还偷偷抓了一把,你要不吃吃看?” “我早吃过了。” 听到周校长又开始发言,刘淝心绪不宁的往回走。 “辞旧迎新,新的学期,新的起点,新的希望。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充满丰收喜悦的日子,我们……” 快说到结尾了,周校长的语调变得平稳,刘淝也坐回到了位子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谷底。 “同学们,老师们,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 “一起来买啊,新鲜出炉的红薯干,软糯香甜!” 靠! 就最后一句话了,也不让说完? 周校长咬牙切齿地抓住话筒:“一起努力,谢谢!” 下面的家长学生们嘻嘻哈哈的笑成一片,但也没多少人是真想过去店里看看的。 正当大家准备散场离 开时,外面的声音又传过来了。 “红薯干,新鲜红炉的红薯干,支持使用粮票、布票、肉票付账。” 台上台下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没听错吧? 支持使用粮票?布票?肉票? 不是说从今天起就作废了吗? 周校长也愣住了,他那还有上千斤的粮票还没地方用,正在犯愁呢。 “过去看看。” 不知谁说了句,乌泱泱的一片,一大帮家长就往外跑。 周校长带着一群老师也都混在人群中。 陈楠早把话筒放下了,看着发呆的苏晓艳说:“记住了,粮票一折,布票也是一折,肉票两折,别的都是一折。” “啊?好,好。” 最先冲进来的家长,掏出兜里的粮票就要换红薯干。 苏晓艳马上喊:“别急,只能按票面价格一折使用……” 那人马上不干了:“一折,你们抢钱吗?” 陈楠过来说:“大哥,你没收到通知吗?今天粮票就作废了,一折算下来多少还能换点东西,再晚就成废纸了。” 那人还在心疼,后面就有人挤上来说:“一折就一折,我这有两百斤粮票,给我换一袋红薯干。” 一斤等于一毛,两百斤就是二十块, 再打一折就两块。 基本的算术题,大家都还会算。 有人带头,肯拿粮票来换的人就更多了。 陈楠也把叫卖的工作交给徐宁涛,进到柜台后帮忙。 还有不少家长都赶回家去拿粮票。 周校长根本挤不进店里,先回宿舍拿了粮票,还担心轮到他时红薯干都没了。 “给周校长留着呢。” 陈楠接过粮票,给他拿了五袋红薯干。 周校长满意地说:“好好干。” 刘淝也来换了两袋红薯干,出去就看马步桑拿着个公事包:“你也来换?” 马步桑拍着公事包说:“我厂里几万斤的粮票肉票,不换怎么办?不都浪费了吗?就是,他换这废纸做什么?他傻了吗?” 刘淝也说不好,可怎么想陈楠也不像是傻子。 突然,他脑子一亮。 “他跟粮站的蒋海生走得近,不是想在粮站把粮票用了吧?” 马步桑恶狠狠地说:“他敢!通知已经出了,粮站今天还敢收粮票,明天我就举报他!陈楠跟那个蒋海生全都要被抓起来!” 刘淝叮嘱道:“你要让人盯着。” 马步桑点点头:“我让人把摊收了,马上就去粮站盯着。” 说完他就夹着公事包挤进店里去了。 第14章 疯狂扫货 “都别急,晚上照样能换,明天就不行了。” 陈楠扯着嗓子在喊,他都喝了半壶水了,从接近中午忙到快天黑,感觉嗓子在冒烟。 可人潮一点都没减少,临近下班那阵更是不得了,店里店外挤了个水泄不通。 在一两点的时候,就出现了人传人的情况,消息在县里不胫而走。 毕竟昨天还能当钱用的,今天就成废纸了,谁不想拿来换点东西? 到接近六点,红薯干已经换走了快一万五千斤了,换算成粮票布票,那就是一百多万斤。 徐宁涛问道:“陈哥,到晚上能把两万斤红薯干都换完吗?” “能。今天辛苦你了。” 徐宁涛是来开车的,结果蒋海生车没到,人倒在店里帮了一天的忙。 “明天你早点过来,我让粮站把车送过来。” “我晚上就睡宿舍里了。” 陈楠一笑,这倒是方便。 直到晚上十点,陈楠才朝着店里店外的十几个客人喊道:“红薯干没了,明天也不换了……” “那怎么行?我还有粮票啊,没有红薯干,有别的东西吗?” 苏晓艳跑来说:“后面还有几百斤红薯。” “红薯也行!” 有人举着粮票往里冲。 不到十分钟,最后几百斤红薯都换光了。 陈楠和苏晓艳才把门板落下,能休息一会儿了。 忙这一整天,把两人快累瘫了,连口饭都顾不上吃。 李婶把锅里热着的饭菜拿出来,两人就边算账边吃饭。 “粮票有一百七十三万斤,布票十五万匹,肉票十万斤,还有些食用油票、鱼票、豆腐票杂七杂八的接近十万斤。” 苏晓艳算完后一脸担心:“陈楠,我看刘淝都在笑话我们,说我们费时费工做出来的红薯干都换成废纸了……” 陈楠握着筷子大手一挥:“我有数。” 有数没数,先得填饱肚子再说。 吃完饭,苏晓艳就去后面哄孩子睡觉了。 时间晚了,一家人都得住厂里。 刘淝那却还没熄灯,他正跟马步桑喝着小酒,兴致高昂地说着话。 “陈楠就是个蠢比,他换出去的红薯干,少说也有一两万斤,成本搁这地方就好几千,还不算请的女工,添的设备。这全换成废纸,亏得那叫一塌糊涂。” 马步桑往嘴里灌了口湘山酒:“还要说刘主任想的周道,让我到处去叫人来换,整个县城都轰动了,陈楠现在算是出了大名了。” 刘淝哼了一声,陈楠敢拿他儿子威胁他,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得了? “现在就得防他跟粮站那边勾结…… ” 马步桑摇头打断说:“要先前刘主任担心还有道理,现在他都换了上百万斤的粮票,蒋海生还敢帮他?别说那小小的粮站有没有那么多粮食可以换,他敢换,他头顶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一想也对,刘淝更是神采飞扬,大口喝酒,大嘴吃肉。 天一亮,蒋海生就把车送来了。 陈楠就让徐宁涛试试车。 蒋海生点了根烟说:“小陈老师,你是不是认为市里会再推迟几天取消粮票?这次你可失算了。” 陈楠诡笑两声:“老蒋,你就别替我操心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蒋海生叹气摇头,前前后后陈楠少说砸了小一万下去啊,这要扔水里都能听个响,白白便宜了县里的人? 人家背后可都把陈楠叫陈大善人了。还以为是好话吗?那都是在讽刺他。 “走啦。” 陈楠跟苏晓艳、蒋海生摇摇头,让徐宁涛开车。 “开去哪?” “往北,去权县。” 权县位于丰源往北,是整个宁中地区的最北部,跟湘南接壤。从地图上看,就是一个狠插进湘南的凸起部。 县城人口与丰源不相上下,加上农村人口还有过之。 但由于交通闭塞,民风彪悍,无论语言还是文化都更接近湘南,在整个宁中地 区都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类型。 离着丰源也有近八十公里,跨越三个县,仅有一条二级公路贯通南北。 徐宁涛也没多问,开着车就往权县赶。 两个小时到达权县,陈楠早餐都没消化完,下车就直奔路边的百货公司。 “粮票能用吗?” 换着袖套和黑框眼镜的售货员就笑:“这位同志说的,粮票什么时候不能用了?不光粮票。肉票布票都能用。” 陈楠不动声色,指着远处卖家电的地方说:“要批条子吗?” 售货员一愣。 买家电的不是没有,拿粮票来买家电的,那可是头一回见。 “是要批条子的,没条子不能卖。” “通融一下嘛。” 陈楠往售货员手里塞了一把粮票。 售货员低头一瞧,心脏跳个不停。 那一把少说也有上千斤啊。 “这个……” “我说老哥,我要的量可不少,冰箱、电视都要。不光要黑白的,还要彩电。” 售货员更吃惊了:“彩电?这里就三台。” “全要了。” 全要? 售货员忍不住说:“彩电是日立的进口货,14寸的2000,18寸的3000,你要多少粮票?” 陈楠一笑:“只要你们肯收,粮票管够。” 这下他可不敢 作主了,连忙找来经理。 “没条子肯定不行,”经理摇头,“你还是找人批了条子再来买吧。” 陈楠哪里肯死心:“这样吧,你们有多少台冰箱?多少台电视?我全部打包,然后……我再一人送你们一台。” 经理沉吟一会儿说:“换市价来算一斤粮票抵一毛钱,我们这里要打九折……” 陈楠笑了:“没问题,就按你说的算。” 十台容声冰箱,二十台14寸的国产飞跃黑白电视,三台日立彩电,一共花了二十多万斤粮票。 又买了两台幸福250摩托车,一台四千,一共八千,就是九万斤粮票。 还买了几台小鸭牌洗衣机,把徐宁涛开来的小货车装得满满当当的。 陈楠看剩下的粮票还有很多,就在百货大楼的金器柜台买了快七八万的金首饰,又拿着肉票布票买了些玉器。 出来时,经理毕恭毕敬的送他。 “单位大嘛,存着的粮票就多,还有多的,有专门回收的地方吗?” “我认识人,我马上找人过来。” 最后一百万斤粮票,在讨价还价后,又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以七万五的价格卖掉了。 看着那拿着粮票沾沾自喜的男人,陈楠开门上车,一拍徐宁涛的胳膊:“赶紧走!” 第15章 买一送一 马步桑蹲在校门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地上的烟蒂都够一座小山的了。 刘淝一出来,他就起身说:“厂里盯梢的说,粮站大清早就把货车借陈楠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学校都要放学了,他在外面跑一天,油钱得花多少?” “你就没让人开车跟上去?” 马步桑苦笑道:“厂里就两台车,一台去送货了,还有一台在修理厂趴窝,哪有多余的车。” 刘淝摸着下巴想,陈楠能开辆货车去哪里?难道是去进货?没红薯了,要去买红薯? “来了,回来了!” 马步桑用胳膊肘一顶他,就看一辆盖着油布的大货车开到门口,陈楠跳下车,指挥车往里倒,直到车屁股退进厂房大门。 刘淝让他继续在外面盯着:“我去看看。” 苏晓艳、李婶她们都来到车边。 “都买了什么?” “一些家电。” 陈楠把油布一掀开,女工们立刻哇地一声。 “是电视啊!还有洗衣机呢!” “冰箱,有冰箱!有冰箱了,冰棍放里面就不会化了!” “那是……摩托车!天呐!” 听着她们的惊叹声,陈楠叫徐宁涛和新来的保安老刘到车上,再拿了个梯子架住,一件件的往下搬。 女工们 都很卖力,加上人多,很快就把货卸完了。 刘淝站在一边,使劲地抽烟,也不说话,心里说不出的纳闷。 不说陈楠哪来的钱买的吧,就是有钱,几十台家电,谁给批的条子? 难道他还有靠山? “粮票都用掉了?”苏晓艳凑到陈楠跟前,小声问。 “那还用说,用了个干净。” 陈楠把个旅行包递到她手上:“里面是现金,七万五,明天去银行存了。” 七万五? 苏晓艳心脏咚咚地乱跳。 红薯干的成本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万,眼前还有数十台的家电,不也有个小十万,那就是说一转头赚了十几万? 想着,苏晓艳把旅行包抱得紧紧地不敢松手,就连喘气都粗了。 “陈哥,我先去还车。” 徐宁涛要走,陈楠从旅行包里抓了一把钱,看也不看就塞他手里。 李婶一看,少说也有几十张大团结啊,连忙让儿子道谢。 “谢谢陈哥,谢谢!” 徐宁涛的手都在抖,这可比他一个月赚的都多。 陈楠笑道:“把工作辞了跟我,亏待不了你。” “我这就去辞……” “先不急,去看看你们公司有没有货车要卖的,问个价。” “行,妈,那我先走了。” 刘淝 盯着旅行袋,眼睛都直了。 那一袋都是钱吧?少说好几万啊!这小子真发了。 陈楠拍拍手说:“洗衣机厂里留两台,一台用来洗工作服,一台洗便服。冰箱也留四台,一台给大家放冰棍绿豆汤……” 女工们一阵欢呼。 “彩电嘛,十八寸的放在门店里,还有台十四寸的等年底谁的工作做得好,就奖励给谁。” 哇! 所有人都兴奋的跳了起来。 陈楠微微一笑,没有一点激励措施那还谈什么管理。 苏晓艳等人都散了,才问:“家里不留一台吗?” 陈楠解释道:“村里连电都没通,要来做什么?想看就在门店里看就行了啊。” “也对啊,那剩下的呢?” “都卖了。” “都卖了?”苏晓艳一愣,“卖给谁?” 刘淝咳嗽一声,上来说:“小陈啊,我家里还缺一台洗衣机。” “八百。” 刘淝差点呛着了:“八百?小天鹅洗衣机百货大楼才卖六百,你不是抢钱吗?” 陈楠耐心地说:“老刘啊,你到外面买,不要批条子吗?条子那么容易批吗?我这都是紧俏商品,是家电,不是红薯。再说了,老刘你还有钱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把刘淝给噎得脸都绿了 。 老子的钱不都让你给弄走了吗? 刘淝也不肯低头示弱说软话让陈楠便宜些,反倒气得转身就走。 “刘主任!”马步桑喊他,“陈楠那货车里装的什么啊?” “装毛!草!” 马步桑愣了愣,一拍脑袋,毛草肯定是不对的,一定是皮草! 看来他是在准备冬天的买卖了。 隔天门店外就打贴出了大字报,家电大酬宾,跳楼价,买一送一。 里面也清理出了一半的空间,放着洗衣机、冰箱和电视。 也就半个小时不到,就有人上门来了。 陈楠和苏晓艳还在算账,一看来人,就对视一眼,陈楠上前去迎接。 “周校长,想买电视?” 也不怪周校长,县中就在对面,他从办公室下来巡堂透过大门一眼就能看到。 “你不是卖红薯干吗?怎么改卖家电了?行业跨度有点大啊。” “这不是卖光了吗?” 周校长想起昨天的人潮,别说红薯干了,连红薯都没了,就感叹道:“你还是有本事的啊,早知道当初校办工厂就应该由你负责,让刘淝干,所托非人啊。” 陈楠心想:你让我干,我也不会卖力啊,赚的钱又不是我的。退一万步,你也不会让我干,要不然你和刘淝怎 么搞钱呢? “过去的都过去了,周校长看中哪样了?” “我家什么都不缺,就是这彩电……” “进口货,日立牌,质量有保证,看新闻联播绝对不会有雪花点。” 周校长想试试,陈楠帮他把电源连上,把天线抽出来。 86年也没几个台,主要还是一套。 “西游记暑假还在重播,我那孙子老说黑白的不过瘾,我就想来台彩色的。” 陈楠笑着说:“黑白电视早晚要淘汰,以周校长的身份,也该用上彩电了。” 周校长矜持地点点头。 “就是这条子。” “条子?不用批条子。” 周校长一怔:“不用批条子?” “就有一点,保修要直接找厂家,店里不负责。” 周校长心动了。 就算他是校长,要买大件的家电,条子也不容易批,钱倒是小事了。 “多少钱?” “3000。” 周校长稍有迟疑,就又有客人过来问价。 “3000就3000,不就是钱嘛,我有,给我装上。” 一个大款模样的男人手插皮带上,毫不在意地说。 “慢着!”周校长一喝,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小陈,给我送去宿舍。” 陈楠一笑:“小徐,过来送货。” 第16章 要斗智 大款有眼力劲,看出了周校长的官威,不跟他吵架,转头要了一台冰箱一台洗衣机。 价格也不便宜,都加价了50%。 就有一点,大款很在意:“外面写买一送一,一共是四台吧?” 陈楠拉他到大字报下:“再看看。” 下面有一行蚂蚁大小的字:“买一台家电送一包红薯干。” 大款服了:“兄弟,有本事,交个朋友吧。” 陈楠接过他的名片。 香港香海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茅长秋。 “茅总,幸会。鄙姓陈,陈楠。倩倩食品厂厂长。” “陈总,幸会。鄙人来自香港,以后有机会合作。” “好说。” 茅长秋一走,陈楠就把他名片扔垃圾筒了。 苏晓艳不解道:“香港来的啊,港商啊。” 陈楠示意她靠过来才小声说:“你相信丰源这小地方,交通不便,缺水缺电,会有港商过来吗?” 苏晓艳愣道:“那他的名片上明明写着啊。” “名片谁都能印,我说我是外商都行,华裔嘛,长得都差不多。” “那他是个骗子?” 陈楠瞧着在装货的保安老刘,说了句“如假包换”,就走到老刘身边。 “老刘,你去送货时多注意点 他家里人事物。” 老刘心领神会地答应下来,就喊被叫来蹬三轮送货的谭保国帮把手。 “老板,还有红薯干吗?咦?怎么卖起家电来了?” 一个梳着大背头穿中山装的男人,推着自行车进来问。 陈楠回道:“红薯干还要等一周了。” “欸,我家女儿前天吃了老吵着要。” 陈楠问道:“糖厂、菜市场都有散装的啊。” 男人苦笑说:“我去买了啊。虽说价格便宜是便宜,可我家那小宝贝根本嚼不动,又干又苦,跟你们的完全没法比。一周后是吧?那一周后我再过来。” 男人走后,陈楠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到中午又有几个人不是来买家电,是来问红薯干的。 陈楠都告诉他们一周后再来。 苏晓艳说:“现在都没红薯,想做也没办法啊。” “我下午找蒋海生问问看。” 说完,陈楠在店外多加了一张大字纸。 “不用条子!” 白底红字往外一贴,下午来看家电的人更多了。 陈楠招呼起来得心应手,苏晓艳也上手很快,连那俩小姑娘也都成长快速,进阶到了笑脸迎人的地步。 “您别嫌贵,您得算上等条子的时间,那得多久啊 ?常言道,时间就是金钱,时间不等人啊。” “您一看就是有身份的,还在乎这点小钱?传出去多跌份啊。” “您瞅瞅那位,眼都不眨一下,一台黑白电视一台洗衣机,一口气就拿下了。” 刘淝和马步桑就在门外转悠,眼看家电卖掉的速度比二人想象中还要快,就顿时愁云满面。 “刘主任,你不说他没多少本钱吗?还能进一批家电来卖?” 刘淝昨天夜里就没睡好,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早上起来还便秘了,心情实在非常糟糕。 陈楠的生意越红火,他就越不舒服,哪还有精神管马步桑。 马步桑却有点不识相:“刘主任,要我看啊,学校直接让他滚蛋就好了。” 刘淝狠狠地瞪他一眼。 我他妈儿子还在他手里呢。 马步桑被瞪得心慌:“那,刘主任,你说怎么办?” “要斗智!”刘淝戳了戳马步桑的太阳穴,“先等他家电卖完了再看下一步。” “好,好。” 就三天,陈楠连那两辆幸福250摩托车都加价卖掉了。 一算总账,除掉留下的冰箱、洗衣机、彩电的成本,还赚了不少,账面上有快接近20万的现金。 蒋海生也送来了 好消息。 “你急着要开工,我就帮你打听了,除了我们粮站,剩下的粮站还有五十万斤的红薯。就是价格拿得死死的,要六分,一厘都不少。” “包运吧?” “都包,你这边放得下吗?” “空间嘛,就像女人的胸部,挤一挤总会有的。” 蒋海生赞道:“到底是文化人,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好,那我这就叫他们送来。” 厂里的设备总不能闲着,还要抓紧订一批做多层烤箱,尽早将日产量提高到上万斤。 还得把销路给拓宽了,不能局限于县城一隅。 要多招些工人了,特别是跑门店的业务员。 人嘛,还是尽量从村里找。 陈楠和苏晓艳带着倩倩回了趟凤栖坪。 倩倩进院子就喊:“爸爸,鸡呢?” 有几天没回来,陈楠干脆让李婶把几只芦花鸡都带到她那边了。 苏晓艳说不如杀了拿厂里吃了。 陈楠想不能背着倩倩就杀了,她是当宠物养的。 “晓艳,你带倩倩去把鸡带回来,晚上我们就睡家里了。我去趟村公所把喇叭还了。” 拎着两个大喇叭,陈楠步行来到一百多米外的村公所,老村长正在外面抓着个大妈吹牛批。 “二 十年前,我一枪就把两百斤重的野猪干掉的,一个人把它拖回村里,剥皮削骨切肉都我一个人干的……陈楠啊,来还喇叭?” “是啊,老村长,顺带喊一嗓子,厂里要招些人。” “你看着来吧,春花,我跟你说吧,不光野猪,狗熊我都打过。要不我这身体都六十了,怎么还硬梆梆的。你不信?你摸摸看……” 陈楠把大喇叭装上,把线给接上,拿话筒就喊:“喂?喂?乡亲们,我是陈楠。厂里准备招工,上次没机会进厂的,可别错过了。男女不限,年龄三十以下,包吃包住,每个月工资底薪八十,跑销售的还有提成,有兴趣的明天早上到我家面试。” 老村长回头往屋里瞟了眼,又握着大妈的手热情地说话。 陈楠重复了几遍走出来时,老村长还在说:“晚上我们再好好聊聊。” 陈楠正准备打声招呼离开,老村长这才喊住他说:“我那孙子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如让他去你厂里做事?” “没问题。” 郑鸿兵吗?今年他才十六吧。 吃晚饭时,就来了一批人,陈楠在外面拿了一叠报名表做着记录,视线就落在门外,一个叼着根烟头发跟鸡窝一样的少年来了。 第17章 招工 ?? “是住在厂里吗?” 陈楠和气地说:“厂里提供宿舍,每天的早中晚饭都有李婶做,有鱼有肉。” “那太好了,我报名。” 陈楠在报名表上填下姓名等一连串的重要信息。 本来报名表可以让大家自己填,可考虑到识字率实在堪忧,还得一个个的教他们怎么填,还不如亲自动手了。 只登记了三四个人,郑鸿兵等不及了,挤到最前面说:“陈哥,我爷爷让我来了,他说跟你打过招呼了。” 陈楠扫了后面的村民们一眼,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把笔放下:“过去排队。” 郑鸿兵嗤笑道:“我没空……” “排队。” 陈楠淡淡地重复了一句。 “陈哥,我真没空,我晚上还要……” 陈楠一拍桌子,喝道:“排队!你是聋了吗?老子让你排队!” 郑鸿兵吓了一大跳,脸色不大好看,但他依然没动。 陈楠一下站起来,拎小鸡似的把他拖到最后面,冷冷地说:“站好了!” 郑鸿兵一时间感到大受侮辱。 陈楠吼他还没什么,重点是那些村民们的眼神,仿佛都在嘲笑他。 他顿时掉头要走。 “郑鸿兵,你给我站住了!我让你走了吗? ” 郑鸿兵的脚像灌了铅似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在炒菜的苏晓艳一瞥郑鸿兵,笑着往锅里加了一把辣椒。 “下一个。” 陈楠也不再看他,朝着村民们喊。 “冯叔,你年纪太大了,孙子都五岁了吧?” “年哥,你腿都断了就别跑销售了吧?真要进厂,做个普工还行。” 终于到郑鸿兵了,陈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 “晚上留下来吃饭。” 把报名表填完,陈楠面无表情地说。 郑鸿兵愣了两秒,呆呆地答应。 忙了快一个小时,饭菜也做好了,苏晓艳去把倩倩带回来,她还抱着只老母鸡。 留下吃饭的除了郑鸿兵外,还有个十九岁的女孩,从血缘上说,是陈楠的远房表妹叫叶育兰。 长得跟陈楠母亲有几分相似,都是瓜子脸丹凤眼。 “你俩都搬到厂里住,晚上把该带的东西带上,明天下午就过去。” 陈楠往叶育兰碗里夹了块五花肉:“多吃点。” “谢谢表哥。” 郑鸿兵还没回魂,往日的灵巧劲被陈楠的气势碾压得碎了一地,像是根木头。 “兵兵哥,吃块芙蓉蛋吧。” 倩倩拿起勺子舀了一块芙蓉蛋到 郑鸿兵碗里,又巴巴地看着他。 郑鸿兵这才连忙说:“这就吃。” 送走两人,陈楠和苏晓艳洗着碗筷,倩倩在一旁追着老母鸡满院子跑。 “你压得鸿兵都喘不过气了。”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就是从小太娇纵了,得改。老村长让他跟着我,就想让他学好,不给他个下马威,他进了厂还跟在村里一样,那还得了?” 陈楠把碗放在一边,伸手搂住苏晓艳的腰说:“我看你也挺娇纵的,晚上我也给你来个下马威?” “去你的。” 苏晓艳拿腰胯把他顶开了。 隔天来应征的村民更多了,毕竟是才种完晚稻,在外打工的村民不少都回来忙农活。 加上凤栖坪两百多户人,平均每户五口,一千多号人。就算仅限三十岁以下,想招几十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甚至还得刷掉一些人,告诉他们下一次招聘再考虑。 名单整理完都已吃过中饭了,郑鸿兵和叶育兰都在院里等着。 陈楠的表舅还来了一趟,给他带了一筐鸡蛋,让他多照顾育兰。 再等到三点,所有人都在村口集中好了,才浩浩荡荡的下山。 徐宁涛开着辆大货车把人都载上直接拉到厂里。 “宿舍 就让小徐带大家过去看。” 陈楠吩咐一声,就把保安老刘叫来。 “茅总家里怎么样?” 都隔几天了,陈楠看到门口站着的老刘才想起来。 “正想找机会跟厂长报告呢,才把货送到他家里。” 陈楠一愣:“那天不是去送货了吗?” “嗐,走到一半,他说过几天再送,今天他跑来店里,我和谭保国就一起送过去了。” “他住哪里?” “水厂宿舍。” 水厂? 陈楠想了想问道:“他家就他一个人吗?” “还有个女人,约莫二十出头,长得可漂亮了,我们过去时,她就穿了睡衣,那腿又白又长,那胸……” “打住!” 陈楠白了他一眼。 茅长秋少说也有五十了吧?他找个那么年轻的女人,不大对劲吧? “还观察到什么?” 老刘挠头道:“我就光注意那女人了,她一弯腰,我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陈楠语重心长地说:“老刘,有点出息好吧?” 老刘悲声道:“我都四十五了,我还打光棍,他凭什么找个那么小的?” 这都没法说了。 陈楠等人都安置好了,把负责销售的员工叫来,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让徐宁涛拿出张地 图,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蓝点。 “这两天让小徐在县里跑了一趟,上面的红点就是丰源的杂货店、小卖铺,就是你们要跑的地方。” 郑鸿兵举手问道:“陈哥,那蓝点呢?” “你们看,红点多,蓝点少是吧?蓝点是供销社的门市部、小超市。” 陈楠拿出一只笔在地图上划圈,一共划了十五个。 “你们从明天开始,每两人一组,按各自负责的区域开始一家家的跑。注意,只要跑红点,蓝点则由我亲自负责。” 陈楠开始分派人手。 郑鸿兵和叶育兰被分在了一组。 “明天我先带你们跑一趟。” 叶育兰问道:“表哥,还有个问题,没货我们怎么跑啊?” 陈楠早就想好了:“先混个脸熟。套好交情,下一步就好办了。” 这也行吗? 苏晓艳笑着过来说:“都渴了吧,来喝碗绿豆汤,冰过的,解暑消渴。” “谢谢苏姐!” 厂里一下多了几十号人,刘淝马上就注意到了。 正好马步桑跑来找他:“妥了,帮他做烤箱的也答应我了,说先帮我做十个。” 刘淝咧嘴一笑:“老马,终于有进步了啊。” “说了要斗智嘛。走,去我厂里看看。” 第18章 跑门店 马步桑得意地指着在加班加点安装烤箱的师傅。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加了一倍的钱,带工带料一千一个,三天就能做好。他就找了几个小工一起干,慢着呢。” 刘淝还不放心:“工序都清楚了吧?” “削皮、切片、蒸煮、晾干,刘主任说的我都记下来了。” 刘淝成天往陈楠厂里跑可不是白跑的。 制作红薯干有几道工序,要花费多少工时,他都一清二楚。 “县里把陈楠他们的红薯干叫精制红薯干,想做这精制红薯干的可不光我们一家,想做的多了。” “还得多招些工人吧?” “安啦,刘主任,这点我能想不到吗?” 刘淝猛地想到一件事:“红薯呢?县里的红薯都让陈楠抢光了,没红薯你造个屁红薯干啊!” “下个月就是收获季节了……” “下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马步桑这才着急起来,跑回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去粮站、粮食局,都说没了。 “你看你,我还以为你长进了!” 刘淝还不忘揶揄他两句。 烤箱都在做了,要没红薯,那不白做了吗? 马步桑急得团团转。 “这事我也帮不上忙,你要自己想办法。” 刘淝点了根烟,伸手去拿办 公桌上的名片盒子。翻了几张,他就奇道:“咦?还有港商?老马你交际圈子挺广的啊。” 港商? 马步桑一把抢过名片。 想起这人昨天过来时说过,他的朋友多,什么东西都能搞到,有需求可以找他。 茅长秋是吧? “喂?茅总吗?我糖厂的马步桑,红薯能搞到吗?要多少?有多少我就能要多少,见面聊吧。晚上七点,县政府招待所。” 刘淝一看时间:“走,一起过去。” 茅长秋带着女人晚了十分钟才到。 进到包厢里,刘淝和马步桑都觉得矮人一截,碰杯时也特意压得低低的。 怎么说人家都是墨镜金表金链子一套齐全,带的女人年纪小了一半还有多。 酒过三巡,茅长秋沉吟说:“如今这个点要红薯,不大好办呐。” 马步桑谦卑地说:“价格上好说,只要茅总能帮小弟这个忙,我感激不尽。” 茅长秋朝女人瞥过去一眼说:“我呢,是做大买卖的,要不是小谢是丰源人,我都不会来这破地方。” 这句话过后,刘淝和马步桑心头唯一的一点疑问消失殆尽。 “茅总真是痴情啊。” 茅长秋微笑摆手:“男人嘛,就该一心一意。” “那红薯的事……” “你们考虑过北方吗?” 刘淝两人一愣。 “北方?” “你们眼界不够宽啊,老想在本地采购,丰源也好,权县也好,都过了收获季了。北方怎么不想想?北方产量大,分春秋二季,春季的红薯还有剩的。我呢,刚好认识个朋友,他手里有货源。” 茅长秋看着一脸急切地马步桑:“就是价格稍微高些,量也稍微大一些。” 马步桑忙问:“茅总请明说。” “一毛一斤,一共50吨。” 那就是500万斤啊,这,这怎么吃得下来。 马步桑一犹豫,茅长秋就说:“谢谢马厂长款待了,我和小谢先回去,你慢慢考虑吧。” “茅总慢走。” 马步桑把门关上,苦着脸说:“刘主任,看来还得再想办法啊。” “先看看吧,他说的春红薯有存货,你也托人问问。” “对,我找人问问。” “实在不行,再跟他谈。” 两人又喝了几瓶啤酒,才各自回家。 刘淝路过校门口时,听到对面还在赶工,就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痰。 第二天快九点时,十五组业务员陆续离开厂区,奔向各自负责的区域。 陈楠则带着郑鸿兵和叶育兰步行来到供销社。 找到戴着袖套的负 责人,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是倩倩食品厂的,打算在你们这里寄售倩倩牌红薯干。” “寄售?” “寄售,也就是说,你们不用直接进货,我们将产品放在店里,卖出去再回来结账。” 这倒是新鲜。 负责人推了推老花眼镜,饶有兴致地问道:“仔细说说。” 陈楠就说:“销售价格由我方制订,供销社不能无故涨价降价。业务员会每周两次上门送货,结款周期为半个月。” 条件不多也不算苛刻,但负责人不打算答应。 “你看我店里还有地方摆得下吗?” 陈楠一笑:“我方会提供10%的提成,钱可以入供销社的账,也可以入你的口袋。” 负责人着实傻眼了,什么提成,不就是回扣吗? 叶育兰双眼放光,快速地拿着笔记录着。 郑鸿兵掐了掐手,眼睛也死死地盯着负责人。 陈楠靠上前说:“倩倩牌红薯干你听说过吗?” 拿粮票换红薯干的事才过去几天,县城又不大,有耳朵的都听过了。 陈楠微笑道:“销量就放心吧,绝对有保证。就是卖不了几包,放店里也占的是公家的资源,提成可是进你的荷包。” “好。” 陈楠拿出准备好的供货协议,跟负 责人签好了,就带两人去下一家超市。 说是超市,可跟大卖场差多了,就是个家庭式的小超市,比一般的小卖铺大几倍而已,整个县城也就四家。 “你猜陈哥这次会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 郑鸿兵和叶育兰都很留意。 陈楠找到老板同样谈的是寄售,但说的话截然不同。 “20%的利润空间,够多了吧?如果还嫌不够,你们可以在指导价的基础上,把零售价上调10%。” “你们的货呢?” “倩倩牌红薯干没听说吗?”陈楠诧异道,“整个县城的人都在吃啊,现在就是因为卖得太好了,卖断货了才没现货。” “是吗?”老板一怔。 陈楠正色道:“你去跟县政府的人打听打听,有谁家没吃过的?我还能骗你吗?寄售,不花你一分钱进货,卖出去就有得赚,卖不出去我们就收回来,等于钱扔地上白捡,还要考虑?” 老板这才同意:“那行,就试着卖卖看吧。” 出了超市,叶育兰忍不住问:“表哥,为什么超市和供销社的不一样?一个给10%的提成,一个要给20%的利润?” 陈楠还没开口,郑鸿兵就说:“供销社是公家的,超市是自己的,能一样吗?” 第19章 借钱 ?? 郑鸿兵以为自己说对了,得意地一抬下巴:“育兰,别看你比我大三岁,可说到销售你还嫩着呢。” 叶育兰气得咬牙:“你……你干过销售吗?” “我帮我三舅在县里卖过菜。” “跑过门店吗?” “没跑过,这不跟陈哥学习吗?你也要多学习,记纸上没用,要记在脑子里。” 看这两个半大孩子斗嘴,陈楠就笑,到一边的杂货铺买了三根牛奶冰棍。 “一人一根,边吃边听我说。” 叶育兰剥掉包装纸,用力地咬了口,把气都出在冰棍上了。 郑鸿兵还在那笑。 “你笑个屁啊!” 陈楠看她要上手,才说:“鸿兵说的也不全对。供销社是公家的没错,给他10%的回扣就能满足他的需求,成本都是供销社的嘛。超市是自己家开的,小食品的毛利在30%以上,寄售的话,能减轻超市的部分资金压力,20%的利润空间足够让他点头,但10%就不行了。” 叶育兰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快速的在本子上记下。 郑鸿兵也闭上眼在消化陈楠的话。 “在外面不要叫我哥,叫厂长或者经理。” 吃完冰棍,陈楠继续带他们去第二家超市。 郑鸿兵想试试,自告奋勇上前搭话。 可话没说到一半,就被老板 娘毫不客气的一个“滚”字,弄得满脸通红。 “卖什么红薯干,我店里有,没看我在忙吗?” 老板娘的孩子拿着一高一矮两张凳子在那写作业,她就站在一边拿着鸡毛禅子。 “连题都不会做,老师上课怎么说的?听没听进去?整天就知道玩,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 孩子被骂得抬不起头。 郑鸿兵还想硬着头皮开口,叶育兰就说:“大姐,我们厂长是县中的老师,要不让他教教孩子吧?” “老师?” “对,我是县中的老师,是什么题呢?” 老板娘看儿子不吭声,就拿着鸡毛禅子一抽凳子:“问你呢,哑巴了?” “是二元一次运算。” “我来吧。” 老板娘听着陈楠细心的教导儿子,儿子听了后,不停点头,很快把题目解开,她才露出笑容。 叶育兰又看准时机,上前把寄售的事一说。 “你们到时把货拿来就行了,县中的老师,我信得过。协议就不用签了吧?” “还是得签,一切要按规定来嘛。” 叶育兰学着陈楠说话的样子,连语气手势都学了个七分,看得郑鸿兵很不服气,暗中要跟她比一比。 一整天陈楠带他们跑完了县城的超市,回来就告诉他们,明天就让他们自己跑了。 “小卖部 、杂货店和超市差不多,规模不同而已,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知道了,厂长。” 晚饭前,苏晓艳在宿舍一楼一间充当办公室的屋子给工人发薪水。 原来是日结的,那些先来的女工都算打零工,后来改成半个月结一次,就算正式职工了。 拿了钱,有的工人晚上出去吃饭,顺便逛逛街买些东西,吃饭的人就少了许多。 李婶就问陈楠怎么处理剩饭,要不拿回村喂猪? “饭菜留着看晚上有没有想吃宵夜的,饭还有多的,明天就做个蛋炒饭吧。” 厂里晚上都有人值班守着烤箱,饿了也需要吃的,但今天实在剩的太多了。 即使像郑鸿兵还在发育饭量可观的,也最多三大碗就撑死了。 陈楠想想还真不能浪费,就看到刘淝走进来,马上叫他过来。 “老刘啊,学校的住宿生里有许多贫困生吧?今晚给他们加餐,我让李婶给盛一锅过去,有鱼有肉还有蛋,让他们补补身体。” 刘淝也不能说不啊,学校又不提供伙食,学生都是自己家里准备的。 一多半都是咸菜萝卜干,一个月能吃上两块肉就不错了。 可他来找陈楠不是为了贫困生改善伙食啊。 马步桑打听过了,北方的一些县市的春红薯是有存货,但地方都在黄 河以北,运过来加上运费都要一毛五一斤。 量倒是足,别说50吨,就是5000吨5万吨也不在话下。 十副烤箱,每天24小时不停连轴转,能产出一万斤以上的红薯干,50吨就要500天,一年都消耗不掉。 也问了人家北方的,不说价格贵了一半,起运都是100吨。 要想抢在陈楠收购本地的红薯之前把产品生产出来,抢占市场,唯一的办法就是吃下茅长秋手中的50吨红薯。 但摆在眼前的问题是,钱呢? “借钱?我说老刘,人要脸树要皮,你还想从我兜里拿钱?” 刘淝拉下老脸来求陈楠,自认为是招妙棋。 借了陈楠的钱,到时还不上,就往马步桑身上推,陈楠要找,也是找马步桑。 何况马步桑要跟陈楠打对台,借陈楠自己的钱来打,想想都开心。 “你卖那么些家电,还没钱吗?” “老刘啊,家电不是我的,是别人放在我店里卖的。” 别人?是了,早就猜到陈楠没那本事,几十台家电,没人批条子怎么拿得到?那袋子钱也不是他的吧? “能透个风是哪里的贵人吗?” “宁中。” 市里的?刘淝一惊。看陈楠是不可能借钱的了,就赶忙去找马步桑再想办法。 马步桑打了一圈的电 话,加上手中的八万,总共凑了快二十万。 但离五十万还有不小的差距,让他非常着急。 “刘主任,怎么样?那小子松口了吗?” “他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指望他?” 刘淝接过马步桑的烟就说:“茅长秋那边呢?同意减些量吗?” “我一天都没联系上他。” 马步桑泄气地坐椅子上:“50吨确实超出了糖厂的极限,要是20吨,30吨还能咬咬牙吃下来。” 刘淝低声道:“他的底子找人查了吗?” “问过了,水厂那边的人说,那个小谢家里就是水厂的。确实十五六岁就去了香港,最近才回来的。至于茅长秋嘛,按他名片上的公司号打过去,也有人接。一口破烂的港普。” 马步桑还说:“刘主任,钱是我出的,我肯定要打听清楚了。” 刘淝默默点头。 “要实在不行,我去借高利贷。” 马步桑说着,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没多久,就压抑不住地咧嘴在笑,但一点笑声都没有。 “一周吗?好,好,我一定能拿到钱,茅总,我说话算话,行,就这样。” 电话挂断,刘淝马上问:“茅长秋打来的?” “对,他说有人买了10吨,他手头上只有40吨了,要是我们不要,一周后就要卖给别人。” 第20章 上门摸底 晚上九点所有的业务员才全回厂里。 陈楠就把人集中起来开会,总结经验,调整心态。 都是新人,受气的可不少,骂娘问候人家祖孙三代的声音此起彼伏。 会开到十二点,陈楠才让大家去吃点东西回去休息。 他等人散了才到屋里,看着四仰八叉在那躺着的倩倩,小心地问苏晓艳拿了块金的长命锁。 “你去找刘淝?送他这个?” 苏晓艳可舍不得。 那包金首饰,她可珍贵得紧,锁在床头柜里,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看。 却又不敢把金项链金戒指戴在身上,怕上街被人抢了。 “不有六个吗?倩倩也戴不完,全戴着跟三头六臂的哪吒一样了。” “哪吒那是金项圈。” “差不多。” 陈楠把长命锁揣裤袋里刚要走,苏晓艳蹑手蹑脚地跟上去:“要不我跟你一起过去?” “倩倩半夜醒了怎么办?要留个大人看她。” 苏晓艳又说:“那你小心啊,别被人抢了。” 陈楠一把搂过她:“那要不我们去招待所开个房间?我不去找刘淝了?” “你赶紧走!” 来到刘淝家门口,拍了老半天才听到有人应声。 陈楠都打算明天再 来了。 拉开门就见刘淝嘴里喷出一口酒气。 “老刘喝了不少啊?” 也不等刘淝让开,陈楠推门就进去。 刘淝被挤得差点撞墙上,酒倒醒了几分。 “你半夜过来干什么?” 陈楠把长命锁往桌上一拍:“给你儿子的。” “咦?金的?” 刘淝抓起来一看,着实有点意外。 “老刘啊,说起来我们原本还是上下级的关系,我老拿你儿子说事,也实在对不住你。我呢,特地来登门道歉的。” 刘淝汗毛都竖了起来。 抬头看眼墙上的挂钟,都快一点了啊,来的是人是鬼啊? 但长命锁就摆在前面,扔当铺都值好几百,也不能不收吧。 “谢谢你了,小陈老师。” 陈楠谦虚的摆摆手:“谢什么,周校长说过嘛,县中就是个大家庭,你我都是一家人嘛。” 刘淝别说酒了,连头皮都醒了,感觉头发有点痒想要抓。 “家人嘛,血浓于水,老刘你跟我就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有困难就该早点来找我。” “困难?” “你下午不是说借钱吗?” “哎呀呀,确实是手头有点紧。” “说吧,要多少,我还有点 活钱。” “这个,20万。” 陈楠不是神仙,算到的是刘淝肯拉下脸借钱,事情有点不劲,没算到的是刘淝属饕餮的,嘴巴大还不要脸。 “要不交个心吧?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刘淝早就打好腹稿,要不下午就不过去了。 先把马步桑扔了出来,说马步桑是他一个非常信任的朋友,厂里急需一批原料,资金上出了困难,他就想到了陈楠。 “糖厂还是要采购白糖,我们丰源虽然是产糖区,糖蔗也要十月才收,榨出糖来都要来年了。这几年县里为了出口创汇,白糖都很紧俏。老马为了厂里能开工,才终于找到了货源。” 陈楠微微抬起眸子:“找的谁?” “一位港商,姓茅的,人家可说手眼通天,什么货都能搞到。老马请了他几回,他才肯松口,肯帮一把。” 姓茅?茅长秋? 陈楠不动声色地捧起了搪瓷杯。 “忘了给你倒水了。” 刘淝拿过搪瓷杯,走到保温瓶前,还用余光去看陈楠。 有门! 添好水后,刘淝给自己也倒了杯,喝了口润润喉咙。 “老马可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厂里的几十位工人。要没原料没白糖,开不了工就发不了工资,那 可关系到几十户家庭的生计。” 陈楠点头道:“确实。” “小陈老师啊,我们做人不能光想着自己,你说对吧?老话说的好,一人富不是富,大家富才是富。一人享福不是,大家享福才是福。” 陈楠靠在沙发上,翘起了腿,眼睛眯成一条缝。 茅长秋是想把马步桑咬下一块肉来了。 刘淝也跟着栽进去?不会,他没钱了,最多就闹个身败名裂。 “小陈老师,我们都是教语文的,古人都说了,助人为乐就能长命百岁。” “我可没听说。” “你要拿不出钱,要不问问你帮卖家电那位?宁中市的那位?” 陈楠微笑说:“明天中午吧,老刘你去厂里,我给你答复。” 刘淝喜道:“好!一言为定。” “当然。” 陈楠早上就叫徐宁涛喊来了蒋海生,让他问问粮食局那边的白糖储量。 光就说是借钱买白糖,陈楠就不信。 马步桑的糖厂开了五年了,都不做生产计划?用量突然大增,哪来的订单? 蒋海生问清楚了回来说:“外销是有,量不算大,仓库里还有几百吨的白糖。” “马步桑你认识吗?” “龙马糖厂的老板嘛,他最近还 找过我,问我那边还有没有红薯。” 红薯?他是要借钱买红薯? “陈哥,”徐宁涛跑进来说,“那个做烤箱的师傅找到下落了,是被龙马糖厂的人请去做烤箱了。” 蒋海生就笑:“看来马步桑也要做红薯干了。小陈老师,你们的红薯干不少人吃了都说好啊。想要学着做的,也不光龙马一家。” 徐宁涛担心道:“陈哥,做的人一多还卖得出去吗?” 陈楠也就一笑。 办法总比人多,就算有人跟风,招牌已经打响了,他们也只能吃点残羹剩饭。 马步桑想靠规模来抢占市场,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想要白糖的话,我能帮你弄几吨。” 蒋海生以为陈楠也要做糖果,他也不会白帮忙,陈楠也不会亏待他。 “暂时还不用,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陈楠拿了条双喜给他,蒋海生就高兴的走了。 每次来陈楠这边都不会空手而回,让他心甘情愿帮陈楠做事。 到快中午时,刘淝出现在了厂里,找到陈楠就急不可耐地说:“问好了吗?宁中那位怎么说?” 陈楠瞥他眼淡淡地说:“那边说呢,借钱可以,不能借太多,还要拿东西抵押。” 刘淝就一愣:“抵押?” 第21章 拿生产设备来抵押 “人家可聪明着呢,跟你又不认识,平白无故借钱给你?” 陈楠让刘淝先坐下,慢慢聊:“那位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虽然啊,人家背景大着呢。” 陈楠悄无声息地透露出一些信息,就让刘淝抓耳挠腮,心痒痒的。 也不知陈楠什么时候搭上线的,可羡慕死他了。 “那位想要什么抵押物?老马那边可没什么东西啊。” 陈楠微笑道:“他不还有个厂吗?” 龙马糖厂说是糖厂,不如说是糖果厂。主要做的是花生糖、猪油糖。 “你要他拿生产设备来抵押吗?” 陈楠摇头:“不是我,是宁中那位。我可帮你求人家了,可人家一口咬定,没有抵押物,他一毛钱都不借。” 刘淝稍有犹豫,陈楠就说:“要不中午,你帮我约一约那位马厂长,我们一起聊聊?” “好,那就县政府招待所。” 陈楠跟马步桑见面自己谈,愿不愿抵押,那是马步桑自己的事了。 中午马步桑准时到了招待所餐厅,见到陈楠就热情的上前握手。 “久仰陈厂长的大名了。” “不敢当,马厂长才是丰源食品行业的老前辈啊。” 马步桑一阵舒坦,看人家,老师说话就是好听 。 只是,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几句好话也改变不了什么。 陈楠也在打量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他结的仇,竟然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老马,钱的事,我跟小陈老师说了,他找了宁中那位,说的是钱能借,但只能借一部分,还需要你拿设备做抵押。” 马步桑还在拿开水洗碗筷,手不由得一顿,水就烫到手上,急忙把手中的茶杯一扔,嗷嗷地叫。 “哎哟,哎哟。” “赶紧去拿肥皂擦一擦用冷水洗一洗。” 刘淝带着他去厨房找水,出了包厢就说:“他那批家电都是宁中一位很有势力的贵人寄卖的,想要黑掉他的钱恐怕不行。” 马步桑擦着肥皂说:“那也得借,我找人问过了,高利贷那边最多只能借15万,还有5万的缺口。” “那你愿拿设备抵押?” 马步桑狠着脸说:“吃下40吨红薯,我再把那做烤箱的师傅锁在厂里半个月,我看陈楠没有新烤箱怎么办。” 刘淝不以为然地说:“他原来的烤箱就不少。” “再就让他再帮我做十个烤箱,争取日产量达到两万斤。” 马步桑真发了狠,刘淝也鼓励他说:“加油,早日把陈楠打趴下。” “刘主任 也得帮帮忙,在学校大会上给我多推荐推荐。” “一定。” 两人回来时,陈楠注意马步桑的手掌还是红的:“实在不行去找何医生看看,就那叫何寿先的,他的医术很高明的,别落下病根了。” 就一个烫伤还能有病根?最多就脱层皮吧。 马步桑说:“陈厂长,你那边能拿出多少钱?” “以龙马糖厂所有的设备做抵押,我可以借给你五万。” 所有设备? 糖厂里有搅拌机、封口机、糖果压缩机好几台,其余的大锅小锅、炉灶、风箱、拉糖木架、切糖刀什么的就不提了。 加起来投下去可有快二十万啊,这就抵五万? “抵押嘛,你找银行也得打折不是吗?就是新设备,至少都得五折七折起,马厂长那边设备不用算折旧吗?” 陈楠偏开身子看服务员上菜。 一盘西红柿炒牛肉,一盘四喜丸子,一道客家酿豆腐,还有一盆花生猪脚汤,一盘清炒时菜,几瓶啤酒。 加起来就几十块钱,说不上丰盛,毕竟食材也有限,比不了大城市。 马步桑低头深思,在厨房里跟刘淝说的是一回事,真要整个厂里的设备都抵押出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从高利贷那边借的钱 ,利息也不低,三个月翻一倍。 “就算有抵押,也不是白借,”陈楠夹了块牛肉,嚼着说,“按银行5年息的定期利率算。” 那就是年利率10%了,月息还不到1%,还算过得去吧。 刘淝看他拿不定主意,就说:“钱能还得上,抵押就抵押吧,算什么事呢?” 陈楠笑道:“老刘说的对,等白糖买到了,货一上市款回来还怕还不上钱吗?” 马步桑往嘴里灌了半瓶啤酒,借着酒劲才说:“那行,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先不急,去马厂长厂里看看,清点下设备,签了合同,钱才会到。” “吃完饭就过去吧。” 龙马糖厂位于县城另一边,跟县中呈对角线,陈楠也没来过。 一看光仓库就三个,面积比他那边大了十倍有余,就非常羡慕。 地当然不算什么,房地产市场还没开放时,地都是白菜价。 重点是厂里的设备。 想买到合适的设备,可都需要县里的批条,买车也一样。 陈楠让徐宁涛去汽运公司问有没有二手货车,就是因为买车不单要批条,在宁中都没卖。 拿了批条,还要排队,等至少一两年,才能拿到车。 而且还要跑到一千多公 里外的大城市去提车,麻烦得要命。 至于私家车,在丰源这里想都别想。 糖厂的设备也都是二手的,全是半自动,需要人盯着操作。 “搅拌机六台,糖果压缩机六台,封口机两台,袋式包装机两台……” 陈楠记好后,就让马步桑签了合同,盖上公章,借款期限一个月,明天去拿钱。 刘淝和马步桑送他离开,才笑道:“有首歌怎么唱来着?‘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马步桑冷笑一声:“他以为我是借钱买白糖,等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幸好没让他发现烤箱。” “刘主任!你看我是笨蛋吗?我早让人把烤箱移到仓库去了。” “哈哈!” 隔天早上马步桑就跑来找陈楠。 陈楠正在指挥工人把红薯干一袋袋的装上三轮车,让叶育兰那些业务员,两人一辆三轮车开始去送货。 马步桑就在一旁等。 看着陈楠都开始出货了,心里更急。 等了半个多小时忙完,陈楠把钱拿给马步桑时说:“就一个月?你确定一个月后能还上钱?” “我要没把握就不签合同了,陈厂长放宽心,到时一毛都少不了。” 放宽心?你都快被人卖了。 第22章 仙人跳 马步桑一走,陈楠就让郑鸿兵别去送货了,他亲自带叶育兰。 “凭什么啊?陈哥,你不能偏心啊!” “你这几天都去水厂盯着茅长秋,连他去厕所都不能放过,就是千万别让他发现了。” 盯梢这种事,老刘和谭保国都不合适,他们跟茅长秋见过面了。 徐宁涛又太老实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茅长秋察觉。 叶育兰虽然心细,可她一个女孩子,出事了要被表舅揍的。 剩下只有郑鸿兵这小鬼头。 他个头矮小灵活,人又机警,还有种痞气,耍起横来,茅长秋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陈楠又抽出几张大团结:“拿着,算是活动经费,盯到他睡着了你就回来,跟我汇报他一天干了什么。” “那,都听陈哥的。” 陈楠来到厂门口,看着一排的三轮车,喊道:“都出发吧。” “好咧!走了,陈哥!” “走了啊,厂长。” 叶育兰扯着裙摆,拿腿压着一大袋的红薯干,握着笔和本子,坐在后边。 随着陈楠加快速度,她那一头漆黑长发迎风飞舞。 她急忙把本子插在腰带上,用橡皮筋把头发扎起。 到了第二家超市,叶育兰拿了几块糖说:“表哥,嫂子出来时给了我五块钱,让我带些猪油糖回去。” 老板娘笑道:“不用给钱了,就几毛钱的东西。” 陈楠掏钱说:“一码归一码,钱还是得收。” “那谢谢小陈老师了。” 陈楠看老板娘儿子不在:“孩子在上课?” “对,哎呀,那天多亏了小陈老师,孩子可算开窍。” “那就好,”陈楠拿起包花生糖看了眼生产厂家,“龙马的?味道怎样?好吃吗?” 老板娘忙说:“别提了,上回一位大妈买回去吃出颗石头,差点把牙咯坏了。” 叶育兰奇道:“那你还摆着卖?” “全县就他家有花生糖,不卖它能卖谁?” 86年嘛,物资紧俏,有选择的不多。 “这酥糖,猪油糖也是龙马的,酥糖里也有砂子,猪油糖就还凑合。” 老板帮把红薯干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有人来了就帮你推荐。” “谢谢大姐了。” 陈楠拱手摇摇,带着叶育兰出来了。 看来龙马的质量管控问题很大,虽说这年头,别说吃出砂子了,就是吃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就是老板娘那比划的,都快有戒指大了,连过滤都没做吗? “表哥,你说真要把石头吞下去了,噎死人怎么办?” “赔钱啊,有个两三千就解决了。” 叶育兰喃喃道:“人命可真不值钱啊。” “是穷人的命不值钱。” 陈楠继续蹬三轮送货,四家超市加上供销社的门市部,还有昨天郑鸿兵和叶育兰跑过签了协议的小卖部、杂货铺。 “有几家死活不肯答应,有一家要50%的利润。” 叶育兰巴望陈楠出手,谁知陈楠告诉她:“自己想办法吧。” “啊?” 下午回来时,几个业务员也回来了,个个晒得跟炭一样。 就是九月了,丰源还是接近四十度的高温,站太阳下十分钟,就能把人烤熟了。 “下面就得往林溪跑了。” 陈楠路过他们时,一句话把人都惊着了。 林溪挨着丰源,是宁中的第三大县,仅次丰源和权县。 “等小徐把地图标好了你们再过去。” 陈楠看他们以为签好协议就等着每周送两次货,剩下时间能够清闲:“宁中地区十二个县六个区都要跑完。” 几个业务员都在叫苦。 他们可不光跑乡镇,连村都要跑到。这样下去,怕是皮鞋都要准备多几双。 陈楠扔下他们,来到负责包装的工人那。 “紧赶慢赶的,第一批货湿度稍微大了些。” 质检员拿起块红薯干说。 “都送出去了才说?”陈楠不满道,“下次提前告诉我。” 一个厂子千头万绪,什么事 都要陈楠亲自操心。 何况还在刘淝成天跑过来。 “钱我代表宁中那位借给马步桑了,他早上拿钱走了。” 刘淝知道这事,他来是想再打听打听宁中那位贵人。 “不该问的别问,”陈楠打消了他的念头,“人家家里人手握实权,要惹得人家一个不高兴,你这教导主任也别干了。” 刘淝一惊:“教育系统的?” 陈楠叹口气说:“什么都管。” 刘淝脸上惊色更甚,也不敢再问了,扭头就走。 过没几分钟,陈楠就看见茅长秋带着小谢想进来,被保安给拦住了。 “我们是来参观。” “你们是谁啊?我们这是生产重地,没看到墙上的标语吗?非生产人员不得入内。” 老刘硬生生的挡着。 “欸,你不认识我了?上次送洗衣机你不还去我家吗?” 陈楠笑着上来说:“茅总吧,想来参观?进来聊吧。” 陈楠给老刘使了个眼色,就带着茅长秋和小谢去了办公室。 天热嘛,小谢穿得很清凉,截掉三分之一的文化衫加短裤,一双长腿加高跟皮凉鞋,很惹人注目。 一坐下,茅长秋就找厕所,陈楠给他指了方向,屋里就剩下他和小谢。 “陈总,厂子搞得很红火啊。” 陈楠看她靠上来,就想 冷笑。 仙人跳玩到我头上来了?不说这庸脂俗粉,就是香港的女明星,我也看不上眼。 再者那茅长秋眼窝下陷,黑眼圈极重,恐怕不光榨得干净,还有什么病。 这女人恐怕就是个病源体。 小谢手往陈楠肩上一搭,嘴里吐出口香气,胸都蹭到陈楠的胳膊上。 “陈总,老茅他在香港认识人,能赚个快钱,有兴趣吗?” 小谢嚼着口香糖,手掌要往陈楠胸前探。 “想赚快钱,不用劳烦茅总,我有路子。” 陈楠将她的手挡开,慢慢坐到椅子上,双眼毫无感情的盯着她。 小谢媚笑道:“陈总当然有路子,要不然几十台家电也不好拿吧?” “托人的福。” 小谢往前一走,前脚绊后腿,哎哟一声,就要摔到陈楠怀里。 陈楠抓起桌上摆着的杯热茶,往身前一放。 “烫死我了!” 滚烫的茶水洒在小谢白皙的大腿上,瞬间多了一块红印。 她立刻冲到外面,想要找水来冲,陈楠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屋里就有水龙头。” “哪里?” 陈楠朝窗边一指,那有个洗手池。 小谢马上把腿跨到池子里,打开龙头就把水往腿上浇。 “陈总,你和小谢……呃?” 茅长秋进来了。 第23章 谁给谁下套 ?? “小谢怎么了?” 陈楠指向地面破碎的茶杯:“她把我要喝的茶给撞翻了。” 茅长秋朝小谢望去。 怎么搞的?跟说的不一样啊。 小谢一脸幽怨擦着腿,也不敢搓,用力怕把皮都搓破了。 “听小谢说,茅总想赚快钱?那好说啊,我呢,有门路。” 陈楠热情的态度,让茅长秋有点不适应。 按理说,提供门路的该是他。 在陈楠被小谢勾得失魂落魄的时候,又被高额利润吸引,少说也得拿个两三万出来,落到他的套子里。 “陈总有什么门路。” 茅长秋只得顺着陈楠的话问。 “你看我卖的家电,就知道我能耐不小了吧?” 茅长秋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要不然他也不会把陈楠当成第二个目标。 “家电都需要批条子,我呢,轻而易举就能搞到手,这本事丰源排不排得上号?” 茅长秋点头道:“排得上。” 小谢洗好腿了,乖乖地坐到茅长秋身边,虽然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怨气,也老实了些。 就是总会有意无意地拉一拉衣领,弯一弯腰展现她那傲人一等的上围。 “最近两天我得到个消息,有批钢筋要从宁中走,我那边的朋友,说能拿到条子。 ” 茅长秋一愣。 钢筋可比什么红薯赚钱多了,是国家管控的生产资料,能拿到手,出厂价加个两倍都不愁卖。 可这种事就是有门路的就一火车皮一火车皮的往外运,赚得满手流油,没门路的就干着急。 “有多少?” “几百吨吧。”陈楠叹息道,“我一个人吃不下,可那边说要吃不下,那就不能给。” 茅长秋眨了眨眼说:“既然关系好,货款先欠着,等卖了再给不一样吗?” 陈楠朝大腿上一拍:“我也这样说啊,可人家说关系归关系,生意归生意,别搞混了。还说,钱到了,拿了条子就去拿货,卖多少钱,人家不管。” 茅长秋缓慢地直起身,手背碰碰小谢,小谢就从口袋里拿出火机和烟。 他点了一根,把烟和火机放在桌上。 “希尔顿,有点冲,陈总不介意吧?” “随意。” 陈楠微微一笑。 不能急,鱼儿咬钩也得先碰几下饵。 就是没料到茅长秋会送上门来,马步桑那四十万还吃不饱吗? 茅长秋抽了半根烟才问:“什么型号的钢筋?长度多少?出厂价多少?” “标准型号,粗钢,出厂价1300,市面能卖2500没问题。” “你需 要多少资金?” “八十万。” “我去打几个电话。” 出去前,茅长秋给小谢打了个眼色。 一切都落在陈楠的眼里。 小谢轻轻地拍着腿说:“陈总,我腿还是辣辣的,好疼啊,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没有烫伤膏啊,我能怎么办?” “有肥皂吗?你帮我抹抹肥皂。” 陈楠不解风情地说:“我让保安老刘送你去医院吧,要不然留了疤,以后穿短裤不好看。” 艹! 小谢心里骂娘,老娘是要让你摸我。 “哎呀,陈总。” 小谢身子又要靠上来,陈楠直接拿起了保温瓶,吓得她身子一顿。 “我去找个杯子。” 陈楠出去不到一分钟又回来,趁小谢低头时,把抽屉打开,放进去一样东西,又说:“钥匙忘带了。” 说完人又出去了。 小谢小心地将门反锁,从抽屉里翻了一阵,在最里面找到张纸条,扫了几眼上面的字,心跳一下加快。 这时就听到陈楠在开门:“怎么把门锁上了。” “我在检查身体。” 小谢把抽屉关上,跑过去开门。 “检查身体?” “刚有些水都跑到短裤里面了,当着陈总的面,我也不好脱下来看,”小谢咬着嘴唇 说,“要早知道陈总这么快回来,我就不锁门了。” 贱不贱啊?陈楠斜眼看她。 小谢媚声道:“我就防着陈总厂里的员工,可不防陈总,要不陈总帮我检查检查?” “你都检查过了,没事就好。” 陈楠走到办公桌前,在抽屉里划拉几下,低头看了看,像是确定什么东西没丢,又把抽屉锁上。 茅长秋过了半小时才回来。 想找电话可不容易,他也是在电话里跟人确认过了才回来的。 看到小谢和陈楠还是各坐一边,就心里犯嘀咕。 陈楠不会吃素吧?送上门的菜都不要? “就算一百吨钢筋出厂价也就十三万,那边要八十万,要得太多了吧?” “人家不是一般人,人家动嘴,我们动手,人家吃肉,我们喝汤,我们就是赚点辛苦钱。” “有多少吨钢筋,陈总交个底吧。” “八百吨。要不那边会要八十万吗?” 一吨一千,吃相有点难看啊。 不过茅长秋也跟那类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就这秉性,吃人不吐骨头。 八百吨的话,卖到2500就是两百万,扣掉八十万,还有一百二十万的利润。 “八十万都要我拿的话,陈总做什么呢?” “我出二十万 ,剩下六十万茅总有没有兴趣?” 茅长秋想说再考虑考虑吧,小谢却暗中一掐他,他就一愣,朝她一看。 读懂她眼中的含义,他就更加吃惊了。 陈楠起身道:“茅总,要是资金有困难,那我就再找别人吧。反正就这几天的事,我大不了去借高利贷,一倍多的利润转头就能还上。” “陈总,要是赚到的钱怎么分?” “一百二十万,你我二一添作五,你拿六十万,我拿六十万。” 够黑的,你就出二十万,翻了三倍,我拿六十万,才赚六十万? 看他还不说话,陈楠有点不高兴了:“我也就是缺钱,我要有钱,还轮得到茅总?” 茅长秋一想也对。 一本万利的事凭什么轮到外人。 “难道茅总还怕我跑了?我厂子就在这里,我还能跑路?” “不是这个意思……” “那茅总是几个意思?” 小谢着急的又掐了一下,茅长秋才说:“那就按陈总说的办,钱我要等后天才能送过来。” “也就后天了,过时不候。” “一言为定,那要不要签个协议、合同?” “这种事能签合同?” 茅长秋干笑了几声就和小谢离开厂子,立刻问她:“你刚才什么意思?” 第24章 环环相扣 ?? 小谢拦下辆三轮车:“去县医院。” “问你话呢。” 茅长秋扶着她跨上三轮车后座。 “你去外面时,我趁他不在,在他抽屉里发现了一封信。” “信?写的什么?” “是市里一位大佬写给陈楠的,落款什么是姓董的。” 小谢怕车夫听到,说得极细声,但茅长秋听到却是眼睛冒光。 “恐怕他走的是那位董公子的门路了。” 小谢点头道:“董老听说也是丰源人,解放前在县中做过校长,你不打听到陈楠原来是县中的老师吗?” 茅长秋微微颔首:“或许就是这层渊源,陈楠才搭上的线。那这件事稳了。” “所以我才掐你啊。” “我还以为你就喜欢在床上掐我。” “那是掐脖子,不一样。” 小谢翻了翻白眼,看车夫回头,就骂道:“偷听什么?蹬你的三轮!” 远处郑鸿兵小跑跟着,不时缩到电线杆后,一路跟到县医院。 陈楠则在被苏晓艳埋怨。 “那个小谢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你还跟她呆一间屋里,不怕被她缠上吗?” “她能及得上我老婆一根汗毛?” 苏晓艳啐道:“就知道说好听的话。你刚跟小徐说什么 了?他风风火火的说要去市里?” 陈楠一把搂住她说:“没让他做坏事,帮我去弄些信笺纸,我想写点东西。” “县里没卖吗?” “那不一样,要市府的信笺纸。” 陈楠手有点不规矩,苏晓艳就拧了他胳膊一下。 “下次小心点那姓谢的。” “收到。” 陈楠敬了个军礼,苏晓艳噗呲一笑就出去帮忙了。 徐宁涛晚饭前回来了。 丰源和宁中就十几公里远,二十年后被划成了宁中的一个区,市府大批的办公单位还迁到了丰源。 “还真就当废纸卖了,许多红头文件、报纸、杂志都在最近的废品站。我都按陈哥说的全拉回来了。” “干得好。” 陈楠关门就开始在信笺纸上依不同人物角色的语气仿造来往信件。 好在他写得一手好字,还能写不同的字体,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他才收工。 用不用得上不好说,要看明天的情况。 但至少茅长秋这条鱼是咬钩了,希望提竿的时候不会脱线吧。 隔天等送走业务员,陈楠在厂里等到九点多,小谢就来了。 “赔我的吗?” 小谢拿着个瓷杯,放在桌上就低下身子,上半身往前倾。 本 来就壮观,再一挤视觉冲击力颇大。 “谢谢了。” 陈楠视若无暏,仿佛眼前不是女人,只是个胸肌巨大的健身壮汉。 小谢十分沮丧,好在目的不是勾引陈楠。 “陈哥,外面有人闹事,你快出来看看吧。” 陈楠就让小谢等他回来,跟着老刘来到厂外。 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在那要钱,说是日子过不下去了给口饭吃。 陈楠了然于心,也不急,跟老人们在那磨。 “要吃饭,厂里还有剩饭剩菜,管饱。” 一位老人就哭道:“我们是从权县来的,吃了这顿,下顿怎么办?” “老板行行好吧,给点钱给我们吧。” “我们拿了钱就走。” 老刘想拿扫帚赶人,陈楠说:“不要伤了老人们嘛,想要钱,要多少呢?” 就在厂门口扯皮扯了快半小时,才等到小谢出来。 “陈总我想起还要去医院换药,改天再找你,拜拜。” 她一走,那些老人也都散了。 苏晓艳抱着倩倩跟上来说:“我从窗户那看,她翻了抽屉,不会丢东西吧?” “丢了才好。”陈楠接过女儿亲了口说:“爸爸带你去钓鱼好不好?” 倩倩脆生生地说:“好呀!” 小谢回到水厂宿舍,刘淝和马步桑都在。 钱凑够了,这得赶紧交钱拿货。 马步桑马上注意到了她:“小谢你这腿?” “烫的,没脱皮过一周就好。” 小谢一坐下就翘起二郎腿,马步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但小谢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个蠢蛋一下就上钩了,还用不着她出马。 “数清了吗?” 看了半天,马步桑才舔舔嘴唇问茅长秋。 “数目对了,我马上让那边送货。” “合作愉快。” 马步桑跟茅长秋握了握手,也知道小谢是茅长秋的女人,眼睛看看就行,别的也不奢求。 但刘淝却在外面对他说:“你眼睛别乱瞄,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没见过这款的,我们丰源的女人都太土了。” 小谢听到脚步声远了,才说:“我在抽屉里发现了更多的信,有董公子的也有董老的,字迹地址邮戳一个不差。” “那就没错了。” 茅长秋志得意满地抽了口烟说:“六十万,从马步桑那边拿了四十万,我这里还有二十万,转手就能再赚六十万,加上四十万就是一百万……” “时间要掐好,我们要准备好脱身。” “明天把钱拿 给陈楠,跟他去一趟宁中,等拿到钢筋找到厂子结了钱。钱一到手,我们就远走高飞。” 茅长秋把小谢一抱,撩起她的下巴说:“到时谁都找不到我们。” “马步桑那边呢?怎么应付?” “红薯要从北方运来,我告诉他路上需要五天,就让他等吧。等他发觉不对了再找我们,只留下一间空屋子了。” 茅长秋都算好了,小谢也就放心了。 按约好的时间,早上十点,陈楠把二人接到办公室,当着二人的面,拿出了二十万,跟他们拿来的由苏晓艳点清的六十万合在一起。 “要跟我一起去宁中?信不过我吗?也好,那就一起过去吧。” 陈楠大.大方方地答应。 茅长秋心头最后仅存地一点疑虑消失殆尽。 陈楠叫徐宁涛在汽运公司找了辆拉达牌小轿车,让茅长秋以为是董家安排的,不然除了大单位,哪来的小车? “到了地方,我进去,那位不爱见外人,你们就别跟着。” 陈楠还神秘兮兮地再三告诫。 茅长秋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小轿车开到市府宿舍大院外,陈楠提着装满现金的大袋子下车没走太远,茅长秋就让小谢也下车。 “你过去看看。” 第25章 大骗子 小谢跟到门口就被门卫拦住了,好在这点难不住她,随口捏造了个名字,撒了个娇,也没做登记就进去了。 往前走了几十米,就看到陈楠和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在说话。 男人年纪不大,气场却很强,不管天热不热,披着件军大衣,手里掐着烟,边说还边比划。 离得远了,小谢也听不清,刚走到树林边,陈楠已经把袋子递给了男人。 “我还信不过?事情早就办好了,你放心去吧。” 陈楠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到楼梯口,才快步往回走。 小谢这时就跟上去说:“聊完了?” “你下来干什么?让人看见事情就黄了。我告诉你,人家不喜欢女人。” 小谢哼道:“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吗?” 话一说完,见陈楠没吭声,小谢往他那英俊的脸孔上扫了几下,猛地张大了嘴。 不会吧? 二人回到车上,陈楠让徐宁涛开车。 茅长秋就偷偷朝小谢看去。 小谢微微一点头,他才放下心来了。 “我们这是要去钢厂吗?” 陈楠问道:“去钢厂干什么?” 小谢好奇道:“拿了条子不要去钢厂提货吗?” 陈楠看茅长秋也是一 脸疑问就笑了:“小谢问就算了,茅总算是老江湖了也不知道吗?” 茅长秋不好说不懂,但想了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哎呀,陈总快说嘛。” “好好,我说,”陈楠笑道,“800吨的钢筋,要不要找车运?” “当然要,解放牌货车是5吨载重,800吨就要……” 茅长秋这才逐渐想明白:“160辆,就是加挂超载一倍,也需要80辆。就是找汽运公司也不好找,宁中的运输公司规模都偏小。” 陈楠接过他的话说:“而且运费要落到我们头上,这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所以陈总是打算直接找到厂子,把条子卖给他们,由他们去找钢厂提货,由他们负责运输环节?” “本来钢筋就供不应求,是他们要求着我们。” 茅长秋双眼放光:“听陈总的意思是,买方找到了?” 陈楠拍拍徐宁涛的肩膀说:“小徐,开车吧,去云湘。” 云湘?都出省了啊。那地方跟权县接壤,没听说有什么大公司啊。 陈楠也不再跟他们说什么,闭上眼补觉,睡到中午,车到权县,才找个地方吃饭。 “权县的醋血鸭吃过吗?算得上是地方的特色菜,全宁中 都是一绝。要趁鸭还活着的时候,把血给接了……” 茅长秋哪有心情听他说菜谱:“陈总,我们双方合作,应当以诚信为本。” 陈楠心里就想笑,你一个骗子,张嘴闭嘴还谈诚信? “不要再卖关子了,是要找云湘的哪家公司?” 看茅长秋急于想知道,陈楠就把服务员叫过来:“厨师会做糖醋炸蛋吗?给来一份。茅总小谢你们都尝尝,这道菜酸甜口的好下饭。” 茅长秋都快怒了,脸色不大好瞧。 “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那位说了,关系都是他走通的,我就算是过道手,赚多少他不管。可也别把他给带出来了,要是他招惹了麻烦,我们都没好下场。” “那是。” 话说到此,茅长秋就是想问也不好开口了。 饭菜是不错,但吃得不大舒服。 茅长秋就借口去厕所,把小谢叫过去,让她打听云湘到底有什么公司需要使用大量钢筋。 陈楠朝厕所的方向瞟了眼,就捧着啤酒慢慢地喝着。 茅长秋还没回来,徐宁涛先过来了:“渡口那边确定要堵着了。” “这就叫命不好,天也不帮他。” 小谢在外面找人问来问去快半小时才回来。 “打听到了,是铁道部下面的工程公司,他们要钢筋铺铁轨。” 小谢靠在茅长秋耳边一说,茅长秋茅塞顿开。 需要大量钢筋的除了铁道路还有哪个单位?光就一公里铁路的用量就是天文数字吧? 难怪董公子不肯让陈楠开口,陈楠也不肯说。 中间怕还有各种猫腻吧? 但事情已经弄明白了,茅长秋也淡定了许多。 条子送到手,那边结款肯定也快,说不定今天就能搞定了。 “渡口那边堵着,我们过去也得坐在车里等,就在权县逛逛吧。” 从权县到云湘要过渡口,要上船摆渡,经常堵得整条盘山路都是车。 情况茅长秋也了解,也知道陈楠不会骗他,因为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小谢却说:“那到渡口还有十几公里,小徐开车过去了,我们逛完了怎么过去?” “那我们就过去等吧,就怕要等好几个小时。” 陈楠一语成谶,等到晚上八点还在排队,前面还有两三公里长。 小谢实在憋不住尿了,就拉上茅长秋一起去草丛里方便。 “要等到凌晨了,”茅长秋去前面问了,“就两艘渡船,一艘还抛锚了,真他妈倒霉。” “那也得等, 过去云湘先住下,等明早再去单位拿钱。” 小谢提着裤子出来,朝一个鬼头鬼脑在偷看的少年一喝:“没见过女人吗?回去看你妈!艹!” 两人又抽了根烟才往回走。 一回到车流里,小谢就愣住了。 车呢?那辆拉达牌小轿车呢? 她还以为走错了,又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足足走出了几十米远也没找到车。 这一下她才慌了神。 “陈楠不会让人把车开走了吧?” 茅长秋也有点手掌发麻。 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陈楠厂子都还在丰源,还敢把钱吞了? 可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已经让茅长秋浑身不安了。 “他真的跑了!” 小谢急得真跺脚,她去问了周围的司机,说是那辆小轿车,硬生生的倒车掉头开走了。 人家还觉得奇怪,都等了几个小时了,这就不等了? “现在怎么办?” “找他要钱,还能怎么办?!” 茅长秋就是再反应迟钝也知道中计了。 更让他狂怒的是,从来只有他下套骗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骗他了? 拦下一辆往权县开的车,茅长秋和小谢连夜往丰源赶,那笔钱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第26章 人间蒸发 刘淝和马步桑还在路边吃宵夜,就被陈楠找上了。 两人喝了几瓶啤酒还没完全醉,酒意也就四五成。 但听完陈楠的话后,一阵凉意从尾椎冲到天灵盖。 “你们被骗了。茅长秋不是什么港商,他那一口港普是从电视里学的。他也根本没有红薯卖给你们,他跟小谢已经跑路了。” 愣了足足半晌后,马步桑才镇定下来,放下手中的烤串。 “小陈老师半夜不睡觉跑来吓我?不容易找到我们吧?” “整个县城就一家烧烤摊,我坐车经过看到了,就特意过来提醒二位,还落不着好了?” 陈楠一叹:“不信你们大可去水厂宿舍看看那姓茅的人在不在。” 说完,看他们还有点怀疑,陈楠就说:“我是心怀好意,别不领情,人家那五万你是不是给茅长秋了?” 马步桑哑然无语。 “你们慢慢想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陈楠一走,马步桑就坐不住了。 但凡陈楠话里有一分真实,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啊。 给茅长秋的不是一千两千一万两千,那可是四十万。 丰源一条街都能买下来了。 “你还真信他说的,他就看我们吃着好的,不让我们痛快。” 刘淝被拉着来到水厂宿舍,就有点不爽。 陈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还有没有主见了? “刘主任,刘哥,你是没拿一分钱,那四十万有一半还是借的。” 马步桑站在门外抬手就敲门。 半天也没人答应,他也越来越着急,越喊越大声。 隔壁倒是门开了,一个老头怒气冲天地说:“凌晨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找人不会白天来吗?” “大爷,跟你打听个事,”马步桑忙问,“这是小谢家吧?” “小谢?哪个小谢?房子是租出去的,主人早就搬到市里去了。” 什么?! 马步桑一直以为小谢家里是水厂的家属,房子也是她的。 “她叔是水厂的,她家一直都在农村,她小时候经常来水厂玩,寒暑假她爸妈都扔这边。后来他家里犯了事,连带她叔一家全在牢里关着……欸,你们找她干什么?” 马步桑一下从头凉到脚,这,这他妈完了! 刘淝还好,毕竟没花他一毛钱,可也吓得一脸发白。 “我们先下去。” 来到楼下,两人抽着烟,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 “刘哥,我的钱不说,那十五万是借的孙 瘸子的,要还不上那可不好了。” 刘淝听到孙瘸子三个字,眼皮子就一通狂跳。 “你借高利贷就借高利贷怎么借到孙瘸子头上了?他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你要还不上怎么办?” “等到时再说吧。” “你自己的事,你看着办吧。” 刘淝眼看事情不妙,就想先回家再说。 马步桑冷冷地看着他:“刘哥,我可跟孙瘸子说了,这事你也有份。他也说了,还不上钱,不光找我,还要找你。” 刘淝一惊:“马步桑,我艹XX妈!” “嘿,刘哥一直帮我参详,好事能算上,坏事也得算上吧?” 马步桑阴着脸将烟一扔。 刘淝也没法走了,牙咬得死死的:“那陈楠借的那五万呢?” “拖着!还有,先得找到茅长秋再说。” 刘淝一想也是,钱弄回来就不是事了。 他抬头看向茅长秋租的房子,再一低头,就看小区门口有两个身影,心想都凌晨两点了,还有人才回来? “回不去了,刘淝和马步桑在楼下!” 来的就是茅长秋和小谢,他一把拽住小谢的胳膊。 “我衣服还在屋里啊!” “你想想,大半夜的他们跑来做什么 ?肯定是想通了。一碰上,非得管我们要钱不可。” “那把陈楠的事告诉他们不行吗?” “陈楠死不认账,他们还得找我们要!” 不认账就行吗?还真就是。没凭没据的,陈楠厂里几十号工人,茅长秋是能报警还是来硬的?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茅长秋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小谢气道:“那还回来做什么?” 茅长秋在心头盘算许久,终究还是仰天长叹:“就当被狗咬了!” 两人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中。 陈楠却还没睡,站在装满了钱的袋子前,打着哈欠说:“里面有二十五万都是我们的。” 满脸兴奋的郑鸿兵一愣:“不是二十万吗?” “茅长秋拿的六十万里,有四十万是从马步桑那里骗来的,那四十万有五万是我借他的。” “那也有五十五万了,陈哥真牛!” 郑鸿兵真心诚意深感佩服,也不枉他大清早就坐车跑到市府大院,又借了件军大衣,大热天的披身上扮演董公子了。 “天不早了,早点去睡吧。明天你继续跟育兰跑业务。” “那陈哥嫂子我先走了。” 苏晓艳把门关上,低声说:“那马步桑的厂子呢?能拿 下来了?” “重要的是他的设备……还不急,说好一个月,等月底再去找他。” 陈楠擦着床上女儿倩倩的嘴巴淌下的口水:“先找人弄几个配方,找几个熟练工,等糖厂的设备到手了,就能开工干活。” “糖厂没技术工人吗?” “那都是半桶水混饭吃的,不能用。我们也睡觉吧。我把倩倩推里面,我们一起睡外边。” “我睡里边。” 陈楠每隔两天就找谭保国、蒋海生问糖厂那边的消息。 马步桑派人全县在找茅长秋和小谢,可他俩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鬼影都不见一个。 “他钱是找孙瘸子借的,我怕他还不了钱,人都得没了。” 蒋海生喝着保温杯里的绿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那能怪得了谁?” “就给小陈老师说一声,孙瘸子的钱拿不回来,他肯定要抢厂里的设备,到时……” 陈楠早就想到了:“他要跟我抢?他不是瘸子吗?瘸的左腿是吧?那走路多不平衡啊,不如把他右腿也打瘸了。” 蒋海生乐呵呵地说:“到时把我也叫上。” 陈楠领情地跟他握了握手,郑鸿兵就气冲冲地跑进来:“不好啦陈哥,有人冒充我们的红薯干!” 第27章 冒牌货 陈楠先送走蒋海生再说:“淡定!天塌不了,喝口水再说。” 叶育兰跟着进来,趁郑鸿兵喝水把一包红薯放在桌上:“表哥,你看看吧,这就是冒牌货!” 陈楠拿着仔细瞧了几眼。 商标是有的,也一样是倩倩的头像,包装也是真空的,透过去看,似乎有七八成像。 放在一堆正品里,鱼目混珠,还真不好发现。 至于味道如何,陈楠不敢亲自试。 “把老刘叫来尝尝。” 老刘嚼了几口,就一阵牙疼:“好硬啊,还有一股霉味。” 李婶也来了,请了个小工帮她清菜理菜,她稍微有些时间。 “这是用以前村里的做法做的。” 陈楠摸着说:“湿度不像啊。” 李婶想了想说:“他们肯定往上面喷了水拿袋子捂个一两天的,让红薯干回潮了。” “这也行?难怪有霉味,欸,老刘别吃了。” 老刘还在嚼呢,陈楠没喊停他就一直吃。 “在哪里发现的?” 叶育兰说:“小卖铺里,好几家都有,他们不肯说是谁送来的,就说人家卖得便宜,看着也差不多……” 郑鸿兵异常愤怒:“这是想要砸了我们的招牌!本来陈哥说国庆快到了要冲量的。” 半个多月来,红薯干的销量节节攀升,已经稳定到每天能卖出一千包左右了。 虽然离理想还有十倍以上的差距,但从陈楠做出的图表和早就做好的计划来推算,农历新年时应该就差不多了。 一千包销售额在两千左右,扣掉所有成本,每个月基本能保持收支平衡。 设厂才仅仅一个多月,进展已经超出预期了。 市面上有一些跟风做了些简单包装的红薯干,但明目张胆做仿品的,还是第一次遇上。 “你们再去买几包拿回来我看看。” 陈楠的平静也让郑鸿兵和叶育兰情绪稍微好些了。 两人就分开两条路,一往北一往南,去县城的小卖铺里找。 等一个小时后,两人回来时也带了一些别的信息。 “他们给小卖铺的进价是八毛到一块,小卖铺就混在我们的红薯干一起卖,也卖两块一袋,这样小卖铺能赚一块一包。” “有一家说是龙马糖厂那边的业务员给送的。” “是马步桑那王八蛋吧?” “表哥,你要不要去找他?” 看来马步桑是被逼到绝境了,才想到这种阴招。 他那边本来就有一些老式的红薯干,把倩倩牌红薯干的商标取下来复印后,再拿回潮 后的红薯干重新包装,也不是什么难事。 “找晓艳拿一笔钱,把市面上的冒牌货都买回来。” 叶育兰惊道:“那得花多少钱啊?” “不会有太多,最多一两千包吧。” 事情还是超出了陈楠的想象,一下午,所有的业务员买回来了近万包的冒牌货。 苏晓艳都吃惊了:“五千斤?龙马那边有那么多存货?” 陈楠细想后说:“马步桑肯定还在菜市场收了一批。小徐,把货都装上,我们去糖厂。” 原想等一个月后再去找马步桑,他竟然敢玩阴的,那就提前吧。 “我也去。” 郑鸿兵和十几个业务员也跳上了车,大家都义愤填膺,要找马步桑讨个说法。 一车人浩浩荡荡来到糖厂外,还没下车就看到站着十来个人,最前面的是个一米七不到咬着根烟,手提着根拐杖的中年男人。 对面站着马步桑和刘淝,两人都是很害怕的神情。 陈楠跳下车,那中年男人回头一望,就冷笑道:“老马,摇人了?欠钱不还还有理了?” 马步桑见是陈楠,就更是苦涩。 显然陈楠不是来帮他的,也是来上门讨债的。 “这不还没到还款日期吗?” “没到?真到了 你人就跑了!全丰源谁不知道你被人骗了,老子借你的钱,全打了水漂。” 陈楠听出那人是谁了,孙瘸子。 阳光下就没有秘密,马步桑被骗的事,前几天终于传开了。 孙瘸子先是叫手下过来放话让他把钱准备好,今天就带人上门来了。 “我也不要太多,十五万你还我二十五万就行了。” “才借了二十天你就要二十五万?” 孙瘸子冷笑道:“废话,你当老子是你爸吗?白拿钱给你花?” “要是还不上呢?” “那你厂里的东西先拿来抵了!” 马步桑去看陈楠。 陈楠抱着胳膊面带微笑,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徐宁涛却在后面把藏在座位下的撬棍扳手铁锤分给了业务员们。 “我手中还有三万,要不你先拿着,给我几天时间……” “三万?你拿我寻开心吗?二十五万,一毛都不能少!” 孙瘸子拿拐杖一指刘淝:“你呢?一句话不说?” “跟我无关……” “无关?老马借钱时说了你是担保人,没钱还就找你。” “担保个屁!”刘淝急了,“我跟他都不认识!” 马步桑怒道:“有钱好兄弟,没钱算个屁是吧?好哇 你个刘淝!” 眼看两人要撕打起来,孙瘸子就喝道:“吵什么吵?先把钱凑了再说。” 扭头又朝手下喊:“你们去把设备搬了。” “等等!” 陈楠一张嘴就走到孙瘸子跟前。 孙瘸子上下打量他,脸瞬间一沉:“怎么?你也是债主?那也要有大有小,有先来后到……” 陈楠一脚踹在孙瘸子身上,跟上去一屁股坐他身上,抡起拳头就朝他脸上打。 孙瘸子跟他手下都懵了。 他可是丰源赫赫有名的大混混,有人竟然敢动手打他? 不用陈楠招呼,郑鸿兵大叫一声,带着一帮业务员冲了过去。 徐宁涛提着根撬棍冷静地走在最后面。 “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赔钱。” 陈楠一喊,耳边就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满脸是血的孙瘸子阴狠地说:“老子不会放过你,你以后别想在丰源……啊!” 陈楠拾起地上的板砖朝他脸上就砸下去。 “你是不是蠢?都这时候了还说狠话,是真的嫌命长了吗?” 马步桑和刘淝完全傻眼了。 眼看被打翻在地的混混,还在被不停的补刀,完全没停手的意思。 这,这什么作风?这也太他妈残暴了吧? 第28章 扩厂增产 “你给老子……啊!” 一板砖拍脑门上,孙瘸子晕过去了。 陈楠回头看,好家伙,孙瘸子那帮手下没一个站着的,全躺地上了。 郑鸿兵几个下手狠的还在往人身上踩。 “打住打住,”陈楠连忙喊道,“真想弄死人让我赔钱啊?” 郑鸿兵尴尬地挠头,陈楠没喊停,他们也不敢停啊。 “都给我进去把生产设备收了,小徐,合同带着吧,按合同里的接收。” 徐宁涛招呼人进去了。 马步桑和刘淝哪敢拦啊,还想着多活几年呢。 “小陈老师,是宁中那位让过来的?” 陈楠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就说:“行啊,老马,敢假冒我的产品,胆子有点肥啊。” 马步桑一惊,看着陈楠把货车后面一开,一堆的冒牌红薯干哗啦啦地落下来。 他脸色瞬间煞白,急忙看刘淝。 “与我无关,我没让他干这种事。” 刘淝急忙撇清关系。 马步桑铤而走险,跟他都没打招呼,要不他铁定要拦住,不让他干这种蠢事。 “能耐不小啊,老马。” 陈楠往他衣服上一擦,手掌上的血就抹上去了。 “这个……孙瘸子追得急,他是个不识数的,欠他 钱的到期没还,断手断脚的都有……陈厂长这是为民除害了。” 陈楠一声轻笑:“为民除害?能找他借高利贷的有几个好人?” 连马步桑都给骂上了,马步桑还只能腆着脸说对。 “你的货还你,钱你得给我吧?” “这……那边还没结款……” “我还要等你结款?”陈楠声音一高,“货车上一共一万包,两块钱一包,一共两万。你别跟我说你没钱,刚才你和孙瘸子说你还有三万!” 马步桑还想拖延,那三万是厂里上一季度卖出去的糖果的回款。 就看郑鸿兵和两个人抬着封装机过来。 郑鸿兵走过一个孙瘸子的手下,抬脚就朝脸踩上去:“欸,还敢抬头。” 艹!太莽了! “我给陈厂长拿钱。” 陈楠还不忘告诉他:“没拿光你的钱,你要怕孙瘸子找你,剩下那一万你拿着赶紧跑路。你还年轻,有机会东山再起。” 这是人话吗?就借你五万,价值十几二十万的设备都拿光了,还用你安慰我? 刘淝像根柱子站在旁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走也不敢走。 陈楠等钱到手了,突然说:“老刘,教师节收了不少东西吧?” 刘淝心脏就一阵狂跳。 这点钱你也盯上了? “没,没多少,都是家长们的好意。” “别慌,我又不举报你。” 刘淝笑得更加难看了。 搬设备都搬了两趟,陈楠人就没走,一直在那站着,等到连扫把都拿走了,他才朝瘫靠在铁门那喘气的孙瘸子走去。 孙瘸子抹着嘴角的血,眼睛一只肿得老高,只能用另一只眼看人,但眼中全是凶光。 “你们是哪里来的?” “凤栖坪。” 光就这三个字,就让孙瘸子一阵胆颤。 连稍远处的马步桑都后悔不迭,转头问刘淝:“他家是凤栖坪的?” “好像是吧。” 马步桑欲哭无泪,难怪陈楠带来的人都跟疯子一样。 十五年前凤栖坪为了抢水源,全村出动跟附近的村子械斗,扛枪带炮的,死了十几号人,连警察来了都劝不住。 是整个丰源出了名的民风彪悍,肆无忌惮。 别老以为农民就跟老实巴交划上等号,那是没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一但起了冲突,那是抱团死战,寸步不让的。 马步桑能想到,孙瘸子当然也能想到。 陈楠蹲下来拍着孙瘸子的脸说:“你给我老实点,一个混混,弄死你跟弄死条狗没区别。” 孙瘸子默然低下头。 看他没了野性,陈楠就把刘淝叫过来:“老刘,你看我拿了设备,总要搞生产吧?” “你还要做糖果生意?” “要不我拿回去做摆设?” “那钱不是宁中那位的吗?” “我跟他是一家人。” 刘淝一惊,难道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陈楠微笑道:“我那厂子地方不够用了,旁边那块空地不也是县中的吗?免费给我用两年。” “这不大好吧?要周校长同意。” “周校长跟你穿一条裤子的,你帮我公关了。” 刘淝心想,我他妈成什么了? 一扭头马步桑人不见了,估计是拿着剩下的钱去找家人跑路了。 一个阴恻恻地声音在说:“刘主任,马步桑跑了,我惹不起凤栖坪的人,我还不能找你吗?” 刘淝体内仿佛有条恶龙在咆哮,他捡起陈楠扔下的板砖,冲着孙瘸子身上就一阵狂拍。 “我他妈是干部!你一个混混敢威胁我!我弄死你!” 也不知拍了多久,孙瘸子的声音越来越弱了,刘淝才一阵慌乱。 “喂,你醒醒,艹,不会死了吧?”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第二天中午,陈楠跟学校 签了协议,把墙给推了,隔壁那块还没平整的上千平空地就归食品厂了。 徐宁涛找来工人,先要把厂房给盖起来。 昨天拉来的设备还用雨布盖着,要等到厂房盖好再搬进去。 陈楠则要把原来龙马糖厂的工人过滤一道,能留下的留下,不能留下的就让人滚蛋。 苏晓艳抱着倩倩在说:“村里都巴望着再招工,你要扩厂扩产的话,先考虑村里的人吧?” “做糖跟做红薯干不一样,招工也只能做初级工学徒工,先得把工艺学会了。” “那招是不招呢?不少人都在打听消息。” “招是还得招。” 陈楠掐了掐倩倩的小脸:“先招五十人吧,让龙马留下的老带新。” 苏晓艳把女儿抱走了:“别老掐她脸,都圆得跟个桃似的了。” 陈楠走到墙边看施工队,边瞟了瞟刘淝,见他心不在焉就说:“孙瘸子人没死,被你拍傻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刘淝怔道:“啊?” “他那些手下你也不用操心,树倒猢狲散,没人管他的事。” 刘淝大.大地松了口气。 陈楠就淡淡地说:“他借给老马的钱,有一部分也是跟人借的,别人会不会找上你,那就不知道了。” 艹! 第29章 带着女儿去游乐园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了两个月,始终没人上门追债,似乎无人知晓刘淝掺合进了马步桑借钱的事。 他也回归到每天没事就跑来陈楠厂里坐坐,喝喝茶聊聊天。 眼见隔壁的糖果车间开始出货,第一批的酥糖、奶糖就摆在桌上,他就问陈楠:“味道怎么样?能尝尝吗?” “放桌上自己动手,还问我,我跟老刘你什么关系?” 刘淝感慨万千,食品厂生意红红火火,想到当初陈楠还让他投资,他怎么就没投。没钱可以去借啊,以他刘主任的身份,借个大几千的有问题? “酥,咬下去入口即化,甜味都散在嘴里了,一点不咯牙。” 陈楠早就吃过了。 质量管控上来,按原来的工艺就能做出上好的酥糖。 管制糖的师傅也是原来龙马糖厂的。在龙马干了两年多,看不惯马步桑的做事方法,半年前被开了。 陈楠这回又把他请回来才知道,人家最早是国营单位宁中糖果厂的车间主任,专管技术的。 现在刚好,制糖车间就他管了。 “这几年都这样,国营单位是清闲,可钱也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歇菜了,干脆都出来搞。有本钱的自己开个小店弄个小作坊,没钱的就帮别人打工。” 刘淝还是有点见识的。 酥糖一盒六块,单块都用纸包着,外面再套一层塑料袋,最外则是印着倩倩头像商标的纸盒。 就这一盒,定价就在两块,重量则是在半斤,比市面上的酥糖要多100克,价格也贵5毛。 利润比红薯干要低不少,但好在是逢年过节必备的伴手礼,再两个月就春节了,也能趁机卖一波。 奶糖刘淝就没吃过成袋的,供销社门市部都是散装称斤称两卖的,吃起来还有一股咸味,咸甜咸甜的。 陈楠的奶糖就完全是一股奶香味,浓郁得让口腔跟泡在奶油里一样,就是化了,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散。 “就两种?” “还有三种,等做好了老刘再来试试。” 刘淝一脸艳羡慕地说:“你光卖红薯干都赚了不少钱,糖果一上市那还得了?” “蝇头小利,不足为道。” 这还蝇头小利吗?刘淝叹了声,又看到门口停着的三辆解放牌货车。 一辆是徐宁涛从汽运公司买的。车龄才三年,运行状况还不错,汽运公司却急着报废,被陈楠两万就拿下来了。 收了钱去了谁口袋里,陈楠也不知道,也不问。 剩下两辆就是龙马糖厂那边的了。 马步桑跑路太快,都没时间处理。 一辆买来了三年 ,几乎没什么毛病。另一辆则要换胎修一下发动机,但很快就修好了。 现在稍远些的地方,有三辆货车,也足够应付。 送走刘淝,制糖车间的主任方学博就过来了。 他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上班时喜欢穿卡其色的中山装,年纪轻轻就近视了,戴着副黑框眼镜。 上有老下有小,为了养家糊口,才离开宁中来丰源。 陈楠给他开了三百一个月,他还挺满意。 “陈总,红茶味的奶糖已经做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先放桌上吧,我晚上再试。” “还有件事。” 陈楠刚要走,方学博又说:“我昨天去供销社买油,看到那边上了新的酥糖。” “哦?” 龙马糖厂一倒,丰源的市场就空出来了。 陈楠这边产品还没出来,有人看到空隙见缝插针也是正常,他也没在意。 “是林溪那边的上河出的。” 上河食品厂? 方学博看陈楠兴致不高,也不好再说下去。 才来厂里没多久,他也不能太急着求表现了。 “那你买些回来分析吧,写份报告,把我们的口味和他们的区别写一写。” 陈楠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就找点事让他干。 方学 博苦着脸走了。 提那干什么呢? “准备好了吗?” 陈楠回到屋里抱起含着奶糖的倩倩:“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开心吗?” “开心!” 倩倩一张嘴,露出几颗乳牙,闻着还都是奶油味。 苏晓艳背着相机说:“抓紧时间,要去市里,再晚就来不及回来了。” 宁中才有游乐园,还有小火车。 陈楠也是听方学博说的,才一时兴起,要带老婆女儿去玩。 “回不来就住酒店嘛,标间有两张床,让倩倩一个人睡,我们睡一张。” “美得你。” 坐班车到宁中,又坐公交到游乐园,陈楠就去买票。 苏晓艳拉着倩倩去买了个气球,让她拿手牵着。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往里走,陈楠不时指着四周的风景说:“你看那都是桂花树,地上落的都是桂花,香吧?” 苏晓艳问道:“丰源也有,香味怎么不一样?” “市里种的是金桂,丰源的是丹桂,品种不同,香味有点区别。” 游乐园倒不小,但多数都是空地和凉亭回廊和一些雕塑,游乐设施非常缺乏。 好在风景怡人,放松心情走路都是一种享受。 “爸爸,小火车,我要坐。” 简单的 铁轨架成的小火车,四周都是树木,下面则是低矮的灌木丛,仿造成了森林的模样。 陈楠看那座位都是两人一排,他就让苏晓艳陪倩倩,他去买个。 这年头像宁中这种小地方卖的都不多,能撞上算运气好,陈楠都想吃,别说是倩倩了。 他一口气买了三个,提着回到小火车那,就看到苏晓艳正在跟一个女人争执什么。 那女人身边还有个小胖子,大约有五六了,能一个人把两个座位都占了,还在那腆着肚子傻笑。 倩倩则脸上红彤彤的,小手发抖,牵在苏晓艳的大手上,一见陈楠就撒开手,摇摇晃晃的跑过来抱住陈楠的腿。 “爸爸,爸爸!” “怎么了?” “有人打我,我,我……” “别怕,爸爸在。” 陈楠一抬头,就看苏晓艳一把抓起那女人的头发就往铁轨上扯,那股狠劲让他都吓了一跳。 还不等他上前,猛地冲上来一个男的,一脚踹在苏晓艳的腰上。 苏晓艳痛叫一声,在地上一滚,半个身子滚到了站台边。 一旁就是七八米落差的地面,虽然有铁轨挡着,可铁轨离站台也有半米多远,足够一个人的缝隙。 那男的还不罢休,几步上前,又朝苏晓艳的后背蹬去。 第30章 冲突 陈楠单手抱起倩倩,一个冲刺直接将男人撞飞。 就听到后面的女人一声尖叫,男人在铁轨上连弹两下,身子往下一坠。 眼看就要摔下去,他双手往铁轨上一抓,身体就吊在半空中。 女人疯了一样冲到站台边:“把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周围的人都惊得下巴快落地上,包括工作人员在内都愣住了,没人上来劝说。 陈楠先将苏晓艳扶起:“没事吧?” “有点疼。” 苏晓艳低头一看,腰上有个灰色的鞋印。 “怎么吵起来的?” “我和倩倩拿着票坐在车头,那女的要抢座,我不让她就抽了倩倩一巴掌。” 苏晓艳咬着嘴唇,由于太生气了,身体都在发抖,强忍着眼泪。 陈楠摸着女儿的脸颊,看了眼被他扔在地上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冷冰。 “你带倩倩先去游乐园对面的金湖酒店住下,我晚一点去找你们。” “你别闹出人命。” 苏晓艳低着头说了句,就抱起倩倩离开了。 男人终于被女人拖上铁轨,他正在往站台爬。 砰! 轨铁突然一震,男人吓得跪着抓住铁轨,就看是陈楠在用力的往铁轨上踹。 “你XX妈干什么?老子上来弄死你……” 话才刚说到一半,陈楠一跨步过去,一脚就踹在他肩上。 男人身子往后一翻,整个人如流星坠地,狠狠地摔向地面。 “不!” 女人疯狂地尖叫,跪在站台那,伸头朝下面看。 就看一片灌木丛中,男人在那按着胸口,拼命地想起身,嘴里还骂骂咧咧:“艹XX妈,老子上去饶不了你,你XX妈……” “你知不知道我老公是谁?” 眼看男人没死,女人掉转头爬起来就冲着陈楠一阵狂吼:“他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死……啊!” 陈楠一把掐住她脖子,冷冰冰地说:“我管他是谁,你打我女儿的是吧?我都舍不得打,你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贱货,居然敢打?”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站台。 所有围观的人都暗暗叫好。 她跟她那肥仔都坐了好几轮了,次次都要抢车头,早就有人看不惯了。 一巴掌哪够。 陈楠抡起来就不打算停。 没多久女人的脸就肿成了一个猪头,左右两边都是掌印。 陈楠这才松开手,看着她瘫软在地。 “我,我老公是上河,上河食品厂的老板 ,他,他有钱,他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 “那你就下去跟你老公作伴吧。” 陈楠拖起她到边上,揪着她的衣领,直接把她扔下了站台。 这时,工作人员才大惊失色,跑上来说:“你在干什么?” “你不会看吗?” 陈楠一脸讶异,这人是没长眼睛还是深度近视? “哎呀呀,这,这……” 工作人员跑到铁轨边一看,好家伙,都还有气,还在朝对方爬呢。 他连忙叫人去找梯子,要把人救上来啊。 再回头一看,陈楠人早就不见了。 陈楠进到酒店房间,倩倩正在吃着,不用说,是苏晓艳带她走的时候路上买的。 “爸爸,你也吃吧。” 倩倩掐掉一块,举起来说。 陈楠张嘴咬掉,含在嘴里是甜的,心里却在疼。 他抱住女儿的脑袋,按在胸前,半晌都没说话。 倩倩也沉默地抱着陈楠的腰。 许久,陈楠才松开说:“我去洗把脸。” 苏晓艳跟进了卫生间:“她年纪小,今天的事很快就会忘了吧?” “难说,”陈楠浸湿了毛巾,边擦脸边说,“记忆的事跟年纪无关,跟深不深刻有关。” 苏晓艳难过地说:“都怪我,我没带好孩子。” “怎么能怪你?你也没想到会遇上不讲理的人吧?” 陈楠将她拉到身前,把她挡在眼帘前的头发拨开:“腰还疼吗?” 苏晓艳轻声道:“不怎么疼了。” 陈楠把她衣服一拉开,脸就一沉。 腰上都淤青了,那男人下手好狠好重。 “别骗我,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我感觉跟种地扭到一样的,休息几天就行了。” “听话!” 陈楠带上苏晓艳和倩倩赶去医院。 最近的就是第二人民医院了,好在除了接生外,也主治跌打损伤。 但时间比较晚了,虽说人不算多,也临近下班才排进去。 “淤青是由于皮下出血,先给你开些活血化淤的药,再开一瓶万花油,你回去给你老婆每天两次抹上。记住,要擦到发热才有药效。” 陈楠点头说记住了,握着处方去一楼划价拿药。 钱才递过去,身后就传来一个很暴躁的声音。 “谁敢弄我大哥,我把人逮着了,我把他骨头都打碎了!” 陈楠扭头一看,两副担架抬着一男一女,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正在担架旁大声说话。 “ 听口音那女的不是宁中的,像是丰源那边的土话。” 年轻人一拍手就说:“那正好,我认识一位丰源的地头蛇,他就在这里住院,我现在就去找他,大哥大嫂你们安心养病……” “养个屁!”男人奋力起身,顿时感到身体跟散架了一样。 骨头倒没断,可光就被树木灌木刮伤都好几十处,还好快冬天了,穿着长袖长裤,不然更惨。 那女人也一样,躺担架那都不愿动。 “你赶紧去丰源把人给我找着了,把仇报了。” “是……欸,这不孙哥吗?” 年轻人朝大厅另一头喊。 一个半张脸包着纱布,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听到有人叫他,恍惚眼看是熟人,才慢慢走过去。 “我大哥被人在游乐园打伤了,是丰源那边的人干的,还得请孙哥帮个忙。” “丰源的事好说,有我出马,管他是哪路神仙都得给我躺着。” “那就好,大哥,你听见了吗?” 担架上的男人正被医生催着抬进里面,他就朝医生护士骂了几句,猛地就瞟到陈楠的侧脸,浑身都激动地一抖,指着陈楠就喊:“老三,就是他干的,给老子弄他!” 年轻人手往腰后一摸,就拿出把匕首,冷笑着朝陈楠走去。 第31章 你猜我是谁 陈楠不慌不忙伸手拿了药,一瓶万花油,几盒活血化瘀的中成药,揣进裤兜才看着年轻人。 “小子,动刀子出了事,你可担不起责任。” 老三看陈楠明明大不了他几岁,还在装老,就冷声道:“今天不在你身上留几个窟窿我就不姓韩!” 陈楠冷静地说:“我说了,你要伤了我,你跟你全家都要偿命。” “你XX妈好大的口气!”韩成栋动了气,牵动伤口,气喘吁吁地说,“老子今天就非要动你!老二给我上。” “保安!” 医院是有保安,可保安不是领导的远房亲戚,就是在体制惹了事好吃懒作安排来的。 让他们给指个路还行,让他们拦着韩家老三,那可要他们的命了。 韩家老三匕首一拿出来,他们就躲到门外去了。 陈楠也就随口喊喊,能来人最好,不能来嘛,只能空手夺白刃了。 当然不能像电影里一样,拿手去抓,那跟自费武功有什么区别? 他学过的办法有三种。 一种是抓准时机,趁对手把刀刺过来的一瞬间,往一旁闪开,再用擒拿等技巧,击打对手的要害。 剩下两种,则需要一定的地形,暂时用不上。 韩家老三是直刺上来的,朝着陈楠的胸口。 摆明就是要 陈楠死。 陈楠往右侧一闪,身子就一转,手肘顺势击在韩家老三的后脑勺上。 跟着手肘往下一滑,抓住他握刀的右胳膊往后一拧。 韩家老三吃疼,人往下一蹲,陈楠就一脚全力蹬在他的肩胛骨上,同时把他胳膊一拉。 咔! 一声脆响,整个大厅都能听到。 韩家老三的胳膊断了。 “我艹XX妈,老子的手,哎哟哟……” 韩成栋一脸灰白,哪想得到平时干架猛得像头小老虎的老三,竟然一个照面就被人放倒,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老婆也把头一转,看也不敢再看了。 陈楠拾起匕首,在韩家老三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是要我死吗?再喊啊?” “有种就把我杀了,要不然……啊!” 匕首就直挺挺的刺进了韩家老三的右肩,直到没柄。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算是陈楠身手好,先前又敢把韩成栋夫妻扔下站台,可谁也想不到他敢一刀扎下去。 虽说不是扎的脖子,可那这一扎,也让韩成栋都心下胆寒。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从没听过丰源有这号人物啊。 韩成栋一想到丰源,立刻去看那包了半张脸的孙哥。 “老孙,你认识他 吗?” 孙哥已经吓得尿都快出来了。 他哪能认不出来,韩成栋刚一喊他就认出来了。 他脸被拍得快成拼图,还不都是陈楠干的吗? 看到韩家老三上去,还指望韩家老三能把陈楠干掉,好让他出口恶气。 哪知道韩家老三也是白给。 “我,我好像……” “好像什么?” 陈楠一看过来,孙哥就膀胱一紧,尿意快要憋不住了。 “我今天才到宁中,你认识我?” “不认识,韩老板,我不认识他。” 孙哥头摆得跟小车上中控台放着的摇头娃娃似的,都快摇缺氧了。 韩成栋就觉得奇怪了,难道陈楠不是丰源人? “啊!” 韩家老三一声大叫,陈楠把匕首拔出来了,血瞬间喷了一地。 他捂着肩膀就在打滚。 “杀了老子啊,赶快,不要……” 陈楠一脚踩在他手掌上,冷漠地说:“我不会杀了你,但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韩家老三还想张嘴,韩成栋急道:“闭嘴老三!你XX妈别说话!” 紧接着他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朝陈楠说:“今天的事,我们算栽了,但栽在谁手上,我倒想问个明白。” 陈楠轻笑几声,就招 手叫来一位医生:“你就光看热闹了?” “啊?这个……有我的事?” 那医生一脸茫然。 陈楠也很错愕的样子:“这是医院吧?” “是医院,第二人民医院。” 陈楠用脚踢踢韩家老三的腿:“这不还有个伤者吗?不治吗?” 艹! 你不是还没折腾完吗? 医生赶紧叫来两名护士,扶着韩家老三进去治伤。 “你看我,慈悲为怀,跟你们这种野蛮人大不相同。” 陈楠微微一抬眸子:“毕竟我是从北方大城市来的。” 韩成栋一愣,慢慢咀嚼着陈楠话中的意思。 听他口音,普通话很纯正,不带一点土腥味。他老婆倒带着丰源的乡音。 他又说从北方来的,北方的大城市,不会是京里吧? “我本来想低调一些,我来嘛,是找董叔叔谈些事情,帮我家老头子带几句话,可偏偏遇上你们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 陈楠掂着手中的匕首,突然一掷,正好扎在韩成栋鞋边,把他吓得了一跳。 董,董叔叔?不会是董老吧? 韩成栋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看他这身手,一定是从部队里锻炼出来的,董老参加革命时可长时间在部队里指挥作战啊。 他又说 帮他爸带话,叫董老叔叔,那他爸不会是董老的领导吧? 那还得了? 以董老在宁中的地位,他的领导,那都要吓死人了吧? 韩成栋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这人家要追究起来,韩家可就完蛋了啊。 “这……这都是误会。” 陈楠轻轻地说:“误会吗?你说是就是?” 韩成栋额角瞬间不停冒汗,后背顷刻间就湿了:“真是误会,我,我的错……” “你踹我老婆怎么说?” “你踹回来,快,朝我腰上踹。” 韩成栋还真把衣服卷起来了。 砰! 陈楠把他连人带担架直接踹翻。 盛情难却,有什么好客气的。 韩成栋忍着剧痛爬起来时还在笑:“踹得好,踹得真好,这一踹我浑身舒服……就是,敢问您是……” “你猜吧。” 陈楠眼神一扫过孙瘸子,上楼去了。 孙瘸子也拿不准陈楠说的有几成真几成假,他被打伤后,还没来得及查陈楠的底细,手下就跑光了。 他借钱放贷的人里又有几个惹不起的,干脆就跑到市里的医院住上。 还担心陈楠把他在宁中的事说出去,哪敢多嘴。 倒是韩成栋还在那喃喃自语:“这位爷到底是谁啊?” 第32章 市场调研 “又撞上了?” 苏晓艳抱着倩倩,跟陈楠从另一边楼梯出了医院。 就怕倩倩一看韩成栋老婆又想起被打的事。 “说巧也不算巧,二医院离游乐园最近,救护车就近送过来吧。” 陈楠想着夜长梦多,别让韩成栋回过味来了找到酒店,就带着苏晓艳和倩倩回丰源了。 晚上苏晓艳把倩倩哄睡着了,就坐宿舍门口,看陈楠在那练拳。 一套小擒拿打完,陈楠出了一身的汗,接过毛巾先擦完脸又擦腋下。 “哪学的啊?” “跟朋友学的。” 苏晓艳哪知道陈楠前生特别找了几位军队里的搏击教练教的。 主要还是保镖不能时时都带着,大街上要没轻没重的小混混,至少能有几分自保之力。 教的也都是擒拿一类的关节击和杀人击,不教虚的。 但今天对上韩家老三,陈楠明显感到生疏了,回来就打算每天练练。 “真怕你把人杀了。” 陈楠靠过来坐下,苏晓艳头贴着他小声说。 “怎么可能呢?” “你在站台上的眼神太可怕了。” 苏晓艳想起来都有点心悸,还不说陈楠把人都往站台下扔。 “下面有灌木丛垫着,一米高呢,摔不死 人。” “下次别冲动,要你被抓去坐牢,我和倩倩就……” 陈楠抱住她一亲,就势将她身体融在怀里。 “好啦!” 过了许久苏晓艳把他推开,擦着嘴说:“一口的韭菜味。” 陈楠呵呵直笑,跟她一起进屋去了。 楼上郑鸿兵把头缩回来,手掌一张:“我说陈哥要亲嫂子吧,一块。” 叶育兰哼了声说:“亲太久了不算。” “欸,不能耍无赖啊,叶育兰,你把门打开。” “明天还要去林溪,开什么门,早点睡吧。” 隔天两人临走前,陈楠拉着他们说:“记得是让你们做调研,把上河的产品都买回来就行了,别惹事。” “知道了陈哥,要买多少?” “一样来五份吧。” 交代完了,陈楠就去了制糖车间。 按陈楠的设想,奶糖是拳头产品,口味要做七种,但也仅仅属于走量,还称不上什么大杀器。 都快87年了,全国做奶糖的不下几十家,最有名的那款,70年代就做国礼送外宾了。 货也早就在全国铺开了,在宁中的商场也有卖。 但那款奶糖的缺点不是没有,像在丰源就买不到。 “除了红茶味的,绿茶味的,椰子 味的,巧克力味的,青苹果味的,还剩下两种芒果味和香蕉味的还在调制最适合的比例。” 方学博推了推眼镜,紧张地看着陈楠。 “年底能完成吗?” “时间比较紧,我尽量吧。” 陈楠皱眉道:“不要尽量,一定要完成。” “是,一定完成任务。” 陈楠又说:“完成后给你发奖金,放你几天假,让你带老婆孩子去外地旅游。” 方学博喜道:“谢谢陈总。” “先别谢,除了奶糖和酥糖,说不定还有别的生产研发任务,你还要加班。” “啊?好,好的。” 龙马那边原来的几款产品,也就留下了酥糖、花生糖和猪油糖。后者不需要做任何的调整,造搬造做就行了。 但售价上实在太低,一颗才五分,一斤也就六十颗,等于三块钱一斤。 陈楠本想放弃,可一算成本,利润也不算低,就留下来了。 倒是花生糖,方学博的配方是没问题。 陈楠却想做成花生酥,加芝麻加果仁,尽量把产品做丰富,就一直在尝试。 也要求方学博最晚在一月底前要能上市,保证赶在春节前供应。 “加果仁还好说,南方不是芝麻产区,货源需要从北方调。” 刘淝又来了,一到巡堂,他往往就巡到对面了。 “老蒋问问粮食局那边。” 蒋海生也在,他抓了把花生在嚼着:“炒过的就是好吃,下酒。小陈老师,就我知道的吧,粮食局没有生芝麻,芝麻油都没有。” 刘淝也说:“炒菜都用花生油,猪油。” 陈楠抱着胳膊想,没芝麻就先不做芝麻的了。杏仁、果仁、椰子口味的先上吧。 “我倒想等着尝尝,别人家的奶糖、花生糖就一个口味,就小陈老师想的多。” 蒋海生佩服地说。 文化人想法就是不一样。 “我也等着,要春节前能有卖,我要买些带回老家。” 陈楠笑道:“还能让老刘老蒋你们买?等做好了,一人送你们几份。” 蒋海生大笑:“小陈老师说的,我可记住了。” “当然。” 两人待到四点才走,正好郑鸿兵和叶育兰回来了。 边走过来叶育兰还边嘴里不停地念:“你都不注意,做事老大.大咧咧的,看你怎么跟表哥说。” 郑鸿兵竟然出奇地没还嘴,还很自责地低着头。 “怎么了?” “表哥,”叶育兰抢着说,“带去的钱在车上让人偷了。” 郑鸿兵一拉口袋, 有条长长的缝:“被人划了,剩下的五十多块钱没了。陈哥,你从我工资里扣吧。” 陈楠翻着塑料袋里的糖果说:“多大的事,买个教训吧。” “要让我抓住那小偷,我把他手废了。” 叶育兰嗤笑道:“就知道说狠话,你要不睡着了,人家能偷你的?” “你不就坐我旁边吗?” 陈楠瞪了他俩一眼:“别吵了,就这八样吗?” “逛了林溪好几个地方,还问了人,就八样。” 叶育兰拿出本子上面记得清清楚楚的:“酥糖、奶糖、花生糖、猪油糖、叮叮糖、绿豆糕、果丹皮、酸梅粉。就这八样。” 比想象中的产品要多啊,陈楠拿着一块绿豆糕,就往塑料袋里看。 有纸盒包装的,也有散卖称斤的。 叮叮糖就一个塑料袋装着,里面好几块散着的。 这不应该是街上提篮子的小贩卖的吗?就是麦芽糖。还能拿牙膏皮、头发换。 “小贩都从上河批的。” 郑鸿兵说着还又来了精神:“我和育兰特意跑到上河的厂门口去打听了,那门卫是个话痨,递根烟就什么都说了。还说他们厂长被人打了还在住院呢,打得很狠,也不知谁下的手。” 陈楠斜他一眼:“把老方叫过来。” 第33章 查清楚了 方学博为难地说:“都要做的话,最快要到明年二三月了。” “八样中的猪油糖我们有,不用再做,奶糖、酥糖也快了,花生糖还是按我说的进度慢慢来,不着急上黑芝麻,花生、果仁、椰蓉三种先安排。” 陈楠让郑鸿兵把绿豆糕拿给方学博看:“叮叮糖就不做了,绿豆糕你看看。” “绿豆糕制作倒还简单,就是绿豆粉、糯米粉、面粉、白糖、猪油、菜籽油,再加入色素调和,用模具定型蒸熟即可。” 市面上的糖果也多半都有数十年上百年的历史了,经过工厂改良后定型的,配方大同小异。 随便去新华书店买本书,把配料买齐在家都能做。 工厂自然也不会造搬食谱上的方子。而陈楠要做的话,就更要考虑到推陈出新。 “绿豆糕要做蜂蜜味的,椰子味的,都要考虑。” 陈楠又拿出果丹皮:“这就是山楂做的小吃,我们要做,就得不光做果丹皮,把四五种山楂类的小吃都做出来,做成个礼包。像是山楂片,山楂条都要有。” 方学博都不敢说话了。 “别慌,还没完呢。” 郑鸿兵问:“是不是还要做酸梅粉?” “这东西卖不上价,又不 好包装,就跟叮叮糖一样放弃了吧。” 陈楠对方学博说:“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能多招几个人吗?原来市食品厂的同事呢?有技术好能力强的你就给请过来,工资待遇我都从优。” 方学博一拍脑袋:“对,我这就回市里。” “这就对了,人数没上限,但一定不能招懒人。” 陈楠把剩下的食品都让方学博带去制糖车间放着,要放这里,没一个小时就没了。 晚上吃饭时,陈楠还特意让跑林溪的业务员多留神,看上河那边有什么动作。 但既然连门卫都知道韩成栋被打的事,估计上河厂里都传开了吧? “艹!” 韩家老三韩成栋一拳打在医院的白墙上,把进来换药的护士吓了一跳,立马就瞪他一眼。 这可是宁中,没人惯他那毛病。 右肩都快捅穿到咯吱窝了,左手还捶墙? 韩全福还好,都是皮外伤,就是脸上都是划伤,不大好看。 “你少给我在这边撒气,让人去打听那位,打听到了吗?” “市里我们又没人,哪有那么好打听的?” “你不是老说你朋友多吗?怎么?到用你的时候,你朋友呢?尽结交些三 教九流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哥!”韩成栋坐在床边,护士帮他把绷带解了,换上新药,他就说,“我让人打听他老婆去了。” 韩全福这才点头:“对,从他老婆那边下手。” 两人说着话,韩全福老婆黎桂英就进来了。 “董老的公子在京里读书,不在宁中。” “他也没说找董公子,他说找董老,”韩成栋嘟囔了句说,“嫂子,这事你就别管了,有我出马,用不了几天就能打听到。” 黎桂英也没给他好脸色:“你好好养伤,别老往外跑,我和你哥马上就回林溪,那边还有事。” “林溪能有什么事?” “上次说的倩倩食品厂,老公你知道吧?” 韩全福皱眉道:“怎么?他们跑到林溪卖红薯干我还没找他们麻烦,又出什么事了?” “我听人说倩倩那边接了龙马的生产线,也要做酥糖了。” 韩成栋好笑道:“做就做呗,还能抢了我们的市场?” “你懂个屁!”韩全福骂道,“当初跟老马说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转头他就被人弄得携家带口不知所踪。那家老板是好招惹的?” “那……还能怕了他?” 韩全福想了 想说:“怕是不怕,就是他的业务员一直往外跑,林溪来了,权县都去了,宁中也在跑,他就为了卖几包红薯干?” “那定然还要卖酥糖卖猪油糖啊!” 韩全福真是服了这亲弟了,脑子就一根筋,做事都不会多想想,跟了他都五年了,还蠢得跟头驴一样。 要不是力气大,打架是把好手,身板也宽,能镇住场子,早让他回家喂猪去了。 “那,哥,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嘛?” “不好说。” “那你还笑话我?你不也没想到吗?” 韩全福真想给他两个耳光:“我他妈至少在想,你想了吗?” 韩成栋眼睛往护士雪白的脖颈上瞟,他想的定然跟韩成栋想的不一样。 “让厂里的人都别闲着,都出去打听,把倩倩的底给我摸透了。” 韩全福沉着脸说:“不打无准备的仗。” 一天后韩全福和黎桂英就回林溪了,他亲自坐镇厂里安排人手,连红薯干都买回来了好几包。 试过后他就深感不对劲,一定用了什么罕见的食品添加剂。 “要跟着做吗?”一个老头也尝了后说。 “来不及了,我看……” 黎桂英就走进来,看了眼老 头,才咬牙道:“什么京里来的人,那天动手打我们的就是倩倩食品厂的老板陈楠!” “什么?!”韩成栋愣道。 “他就是在那编瞎话,骗我们的!” 越想越是那么回事,黎桂英气得握紧了拳头。 要不然当时就报警了,还能让他跑了。 他人跑回丰源,警察也不好去抓人了。 就像他们在林溪,也不是外地警察能随便过来办案的。 “呵呵,桂英就算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全福你也算是老江湖了,竟然会被人唬住?” “六叔,你不在场,那家伙装得跟真的一样。” 韩全福老脸一红,但老头是自家长辈,也摆不了脸色。 老头就说:“那你现在什么打算?跟他来文的来武的?” “文武一起上,我要把他厂子弄垮,再把他手脚都废了。” 老头满意地说:“这才是我大哥的儿子嘛,他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韩全福他爸半年前才走,一提成起来他就眼眶泛泪,心里在想,走得晚了。 “咦?不对啊,要那是倩倩食品厂的老板,那孙瘸子能不认识他吗?” 韩全福一说,黎桂英就跑去打电话,让韩成栋把孙瘸子带来林溪。 第34章 独家经营 孙瘸子的金主都在丰源,他来林溪还没问题,也想散散心就欣然答应。 谁知一到厂长办室,韩成栋就把门一锁。 再看里面坐着黑着脸的韩全福三人,他就知道糟糕了。 “韩老板,摆出这阵仗,是要我孙瘸子的命吗?” “哼,你那天在医院说不认识那个人,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 孙瘸子要了根烟,借着韩成栋的火,用力地抽了口才说:“我这张脸弄成这样,都是托那位的福,你说我能不认识吗?” 韩全福惊道:“陈楠下的手?” “呵,除了他还能有谁?”孙瘸子指着眼睛说,“老子被他拿板砖把命砸掉了半条,原来5.2的视力,现在还有4.0,女人就站我跟前,我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 韩成栋倒吸了口凉气,真是个狠人。 六叔冷笑道:“所以你就不敢当场戳破他?” “我还想多活几年,”孙瘸子也报以冷笑,“你们跟他结了仇,可要小心点。” 黎桂英怒道:“我们都被他打了,老三还挨了一刀,他还想怎么样?” 孙瘸子冷眼看她:“我跟他没什么来往,可是以我的江湖经验来看,这类人,一但招惹上了,不把你 们打得翻不了身他是不会收手。” 韩全福两兄弟,都是一脸阴沉。 “我劝你们好自为之吧。” 孙瘸子抓起桌上的烟开门走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六叔才骂道:“胆子都被狗叼走了?让人一吓就全成了怂人?当初我和大哥从东北逃难来林溪,不比现在处境要难?” 韩成栋嘀咕道:“那六叔你说咋办?” “人家都爬到你头上拉屎了,你还问咋办?你不会先下手为强吗?” “大哥,你咋说?” 韩全福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说:“他人在丰源,我们上门踢馆,人家厂里也近百号人,就是能赢,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六叔不大高兴:“狭路相逢勇者胜,找些青壮的冲过去,趁他们搞生产的时候下手,他们只要没防备,就得全都躺下。” 韩全福还是下不了决心。 六叔就一拍桌子:“想当初我跟你爹跋山涉水,被人从东北追过湘江,要像你这样胆小,半路上就被人弄死了。” “六叔,现在可不是以前了,你那都是解放前的事。何况,”韩全福脸也微微冷了下来,“厂里也不是你说了算。” 六叔一怔后,像瞬间老了十 岁,摆摆手就说:“好,你说了算,你说说看怎么着。” 韩成栋和黎桂英都看着韩全福。 “桂英,厂里有多少钱?” “还有五六十万。” “你让业务员去跟各地的零售商说,跟我们签一份独家销售协议,只许卖我们一家的糖。无论是哪家的产品,都不许摆在店里卖。” 黎桂英迟疑道:“人家肯干吗?” “所以我问你厂里还有多少钱。这么着,”韩全福胸有成竹地说,“小卖铺一家每个月给两百补贴,小超市给四百,供销社门市部和百货大楼的食品柜台给一千……” 韩成栋惊道:“哥,这一个月就得好几万啊!” 六叔也用敲着桌面说:“砸这么多钱,这是赔本买卖!” 韩全福笑了:“六叔你不懂,我看报纸上写的,这叫独家销售,排他性竞争。店里只有我们的糖,销量会节节攀升,赚到的钱足以补足给店家的补贴。” 黎桂英和韩成栋被他说服了。 “也不光这样,陈楠不是想跟马步桑一样做酥糖吗?” “他还早就做了猪油糖了,也在市面上卖。” “我们也有猪油糖,我们跟零售商一说,他猪油糖都不能卖了。我们 呢?除了叮叮糖,剩下七种糖果都是独家。” 韩全福越说信心越足:“我看他到时能撑多久。” 黎桂英也说:“就他那只开了几个月,光卖红薯干和猪油糖的厂子,能有多少本钱?撑不了两三个月就得垮。” 连六叔都觉得这招棋虽然险,可胜算也颇高。 “先找管业务的老冯来一趟,算一算总体补贴要多少开支。” 上河的销售点还没扩到十二个县和宁中市的六个区,仅有十个县和一个区。 但统计后发现一个月竟然要七八万,不得不把补贴费用降低,降到总体费用在四万左右。 韩成栋说:“先试试看吧,人家要肯答应的话就好办,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大约在一周后,陈楠才得到消息。 陆续有店家把猪油糖退回来,理由千奇百怪,但还是弄明白了是上河搞的鬼。 陈楠就把几个骨干叫到办公室里开会。 人手一个搪瓷杯一杯热茶,桌上摆着瓜子花生散烟水果,举手发言。 郑鸿兵积极性最高:“陈哥,无冤无仇的,上河是抽风了吗?还砸钱给补贴?是吃错了哪门子药?” 陈楠微微一笑,还没张嘴,叶育兰就说了:“无冤 无仇?是表哥不说。上河的厂长韩成栋跟他老婆黎桂英在市里打了我嫂子和倩倩……” “什么?!” 办公室里炸了。 陈楠和苏晓艳在厂里什么地位?或许整天嘘寒问暖忙里忙外的苏晓艳地位还高一点。 更不说倩倩那人见人爱的小女孩,他们都敢打,这还算是人吗? 郑鸿兵卷起袖子就要操家伙:“陈哥,你怎么不早说?我们现在就去林溪,把上河给铲平了!” 徐宁涛也冒出两个字:“弄他!” 陈楠没好气地说:“当时就把他们收拾了,还轮得到你们?” 郑鸿兵这才讪讪地说:“我就说嘛,陈哥不留隔夜仇。” “说回来吧,谁有办法?” 郑鸿兵又举手了:“他能补贴我们也能,是吧,陈哥?” 陈楠瞪他道:“韩成栋有病,你被传染了?跟着他一起疯?” 钱倒是有,陈楠手中还有四十多万。从茅长秋骗来的六十万,加上原来还有十多万,就是后面盖厂房买些设备原材料用了一部分钱。 大部分人一时想不到办法,都在那抓腮挠头。 “要不,陈哥,去集市上卖?” 陈楠冲着说话的徐宁涛咧嘴笑了。 第35章 赶集 陈楠收拾要带到集上去卖的货品。 猪油糖、红薯干必不可少。配方还要微调,但连夜赶制的几十斤各种口味的酥糖也都要带上。 陈楠还让郑鸿兵买了些别的糖果炒货。 “为什么啊?” “种类太少不够丰富,老乡们看都不会看,摆放的时候都摆在边边角角就行了。” 郑鸿兵似懂非懂的点头。 刘淝也在,他拿着张从县政府那弄来的集日表,包含了丰源的八个镇。 按上头写的,像牛头沟是三日一小集,十日一大集。而将军镇则是五日一小集,半个月一大集。 要把整个宁中的集日一算上,那基本上是天天有集,还有几个地方同时有集。 “正好将军镇今天是大集,我们就去将军镇。” 陈楠要先打个前站,其它的业务员还是照常跑业务,他就带着苏晓艳、郑鸿兵和叶育兰。 苏晓艳是好几年没赶集了,想去逛逛,看有什么好买的,又不好带着倩倩,怕又碰上不长眼的东西,就交给李婶带了。 集日都是乡间贸易、货物流通最常见的手段,也最热闹。 路程远的山里的都会天没亮就挑担推车赶过来,近的那更不用说了。 特别是大集,来的人多,更要早一天做好准备,把要卖的东西都收拾好,要买的 东西呢,心细的写个单子,等到集上就看着买就行了。 徐宁涛要去拉货,给陈楠弄了一辆三轮车。 除了糖果炒货外,还拿了县中的两张凳子,两张木板。 后头就有点挤,郑鸿兵和叶育兰都缩着胳膊立着身子。 苏晓艳则坐在靠车座的地方,用手轻轻的勾着陈楠的衣角。 陈楠等都坐稳了,就蹬起三轮,手往前一指:“出发!” 将军镇离丰源县城大约十公里,沿路就能看到不少人在往那边赶。 等到地方才发现已经来晚了,整条街都是人,只能摆在边边角角上。 “都九点了,人家六七点都到了。” 苏晓艳跳下车,捋了下头发,又扯了扯衣摆,把身上的碎花连衣裙弄得整齐些。 陈楠不在意地说:“头一天嘛,就来摸个底。” 来集上卖糖果,管不管用,陈楠心里也没底。 “你们俩小心点。” 郑鸿兵逞能想一次把两张木板都搬下车,要不是叶育兰扶一把,差点砸地上。 “嫂子,我就说他嘛,做事毛糙,力气都不够。” 郑鸿兵想要反驳,一看有提着一篮子鸡鸭的贩子要抢地方,连忙把木板一放,陈楠就催他:“赶紧的吧。” 把凳子侧放在地,又把木板摆上,再把一个个塑 料框放上头,最后才把糖果都放框里。 陈楠又将早写好的价格插在糖果里面。 郑鸿兵自作聪明地说:“陈哥,不用写价格吧?要有人来问我说就行了。要遇上有钱的,我还能把价钱开高点。” “你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吧。” 陈楠想笑,看他郁闷,就说:“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是做小买卖的道理。还指望在集上卖糖果能发大财?你就是抓着个骗了,回头人家一问,还不把招牌砸了?别因小失大。” “是。” 郑鸿兵也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你们看着,我带晓艳去逛逛。” 苏晓艳早就等不急了,她可答应李婶要帮买几顶斗笠回去。 陈楠一眼望去,街道两旁都是小贩,卖什么的都有,但卖糖果的还真就他们独一份。 多半是卖蔬菜水果山货的,卖鸡鸭鱼肉的,卖些手工编制品、农用器具的。 “先吃点东西吧。” 陈楠来到个卖炸货的摊子前,买了两个油饼,价钱也便宜,一毛一个。 就是拿面粉加水加糖,放油锅里砸出来的,一膨胀后快有一张脸大了, 不怎么顶饿,就又买了两块黑芝麻馅的糍粑。 “赶集嘛赶早不赶晚,”陈楠边走边说,“等到中午就散得 差不多了,就忙个半天,能卖多少不好说。” 苏晓艳避着来往的人,咬了口油饼。 外酥里嫩,咔嗞地响,嘴上还都是油。 “喜欢吃?李婶会做吧?让她以后早上也给我们做油饼。” 苏晓艳连连点头,就朝前头喊:“李婶让买的斗笠。” 那贩子跟前摆着的不光斗笠,还有鱼篓,竹篮。 清一色全是手工编织的,最大的竹篮都能把倩倩装下还有富余了。 最让陈楠意外的是,竹篮里还有些浦草叶编成的小动物。 蚂蚱、螳螂、鸡、鸭、大象、老虎都有,看得出来是个心灵手巧的。 看他年纪也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灰蓝色的棉服,嘴里还咬着根烟。 “怎么卖?” 苏晓艳在挑斗笠,陈楠就想给女儿买几个草编的动物做玩具。 “一块一个,你还别嫌贵,就这个价,不还价。” 这价钱实在有点贵了。 陈楠指着旁边比巴掌大两圈的竹盘问:“这个呢?” “也是一块,这是村里人编的,我是帮着卖,不是我现场做的,难度也不一样。就这种竹盘,我一天能编一百个。” 陈楠不信:“吹吧?” “欸,我骗你做什么?”贩子生气了,“我说实话你要不信,你找别人 去吧。” 苏晓艳已经挑好了斗笠,把钱给了摊贩。 陈楠就盯着那贩子在瞧。 “那就这么大的竹笼你能编吗?” 陈楠用手比划,大概就一个拳头大小。 “能啊,有我不能编的,笑话!” 苏晓艳有点烦这贩子了,推着陈楠要走。 陈楠倒不在意,他知道越有本事的人脾气越大。 当然,没本事的人脾气大的也不少。 “你们村都会编吗?” “那还用说?我们村里上到八十岁老太婆下到八岁的娃娃,谁不会编这个?欸,你到底买不买?” “买,就你用草编的动物,每样给来三个吧。” 贩子就愣住了。 仔细看了看陈楠,还真跟一般来逛集市的乡亲不大一样。 穿得也就普普通通,可那气质,确实不大像农民。 于是,他也改了称呼:“老板,那要再等等,我还没编完呢。” “你先编,我回头找你,还有我说的竹笼,你手边有材料吗?现编几个我看看。” “有,但我先得说了,我要编好了你要不买,我可跟你急眼。” “放心吧。” 陈楠一笑,先拿了十块钱给摊贩,让他安心。 就看摊贩收了钱,从身后的化肥袋子里拿出几根竹条开始动手。 第36章 撞上了 “怎样?” 贩子把编好的竹笼交给陈楠,得意地说:“就三分钟的事。” 陈楠握在手中看了一会儿说:“五毛?” “就卖五毛。” “那我要在上面留个孔呢?帮我做个小机关,类似小门,能插上去取下来能卡住。” 贩子又问了问才说:“那要费些工夫了,要涨价,一块钱?” “我要的量比较多呢?” “你要多少?” “一千个。” 贩子一惊:“一千个?” 陈楠微微一笑:“对,先来一千个,以后说不定还能长期合作,要的量还会更多。” 苏晓艳都愣了下,不知陈楠又想到什么,也不好催他走了。 “多长时间能做好?” “三天,不,五天。” “那就五天吧,我给你三百块钱,你五天后拿着竹笼到丰源中学对面的倩倩食品厂找我。对了,你叫什么?是哪个村的。” 贩子忙说:“我姓谢,村里人都叫我谢二毛,就是将军镇古桥村的。” 陈楠一听就明白了。 古桥村就在将军镇后面的山里,山脚下是数百亩的竹林,再往里走就是一片的原始森林。 几十年前还有狗熊啊、老虎什么的,后来别说狗熊老虎了,连野狼都不剩一只。 “那就五天后等你来交货。” “好嘞,谢谢老板。这些都送你吧。” 草编的十几只动物,加上两个鱼篓,几个竹盘,谢二毛都拿塑料袋给装了递给陈楠。 剩下那些篾器他也不卖了,都装到化肥袋子里,摊子一收赶回去家去做竹笼。 “你又想到什么了?” 苏晓艳走出一段路才问陈楠。 “我们的糖果都在走中低端路线,也该考虑高端了。” 高端?想什么呢,能卖出去能赚钱就不错了。 “欸,有卖锄头的,家里的锄头都锈了,刷都刷不掉,要不买个换了?” 陈楠苦笑道:“我们又不种地了。” 苏晓艳摸着崭新的锄头说:“家里承包期还没到,荒在那挺可惜的。” “也对啊,那就买吧。” 锄头、铲子、耙子,该买的农具,苏晓艳是一个没放过。 就才逛了几十米,陈楠就拎着大包小包一堆了。 走到卖衣服的地方,苏晓艳又停下来了。 陈楠这可不让她买了。 “要买去百货大楼买,这衣服都是回收来的,穿过的人不知有病没病。” 吓得苏晓艳把手一缩:“是吗?” 陈楠还真没说错,这年头集上的衣服来源不明多的是,买双鞋都能染上脚气 。 要贪便宜买条裤子回去,要先拿开水煮过,不然没半年指不定就要截肢了。 那卖衣服的老板娘要不是看陈楠不像普通人,听这话就一棍子抽上去了。 大集也就一条街,逛到尾再走回来,人也越来越多,几乎都得侧着身子挤过去。 叫卖声也很大,吵吵嚷嚷的,很有烟火气。 就是再怎么躲,还是撞上人了。 陈楠一抬头,刚要道歉,就嘴角一抬。 “你XX妈看不看路?啊?陈,陈老板。” 被撞那位本身腿就有点问题,差点被身板愈发壮实的陈楠撞倒在地,上来自然不客气,可一看清是谁,他就立刻脸色一变矮了半截。 “孙瘸子你还敢回丰源啊?” “我这,我这不是,不是思乡心切吗?” 孙瘸子胆战心惊地说着,转头就想走掉。 陈楠一拍他肩膀:“见了面还想走?跟我来吧。” “陈,陈老板,我,我没招惹你啊,那天在二医院我也没乱说话啊。” 陈楠步子大,苏晓艳个也高,走得也快,就算人挤人,孙瘸子都很费劲才跟上。 “我还要领你的情了?” “不是,不是,我哪敢啊,我就想说,我不是乱嚼舌根的人。” 陈楠哼了声,一路走回摊位前 。 郑鸿兵上前接过东西,就斜了孙瘸子一眼。 “卖了多少?” “三斤多,”叶育兰抢着说,“两斤的猪油糖,一斤多的红薯干。” “你们继续卖,我跟这位先聊聊。” 陈楠一拎孙瘸子的衣领,半拉半拽地把他扯到角落里。 孙瘸子都想哭了:“陈老板,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改恶从善了啊!” “关我屁事!” 陈楠把他推到墙上,后面刷着的标语写着“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不动摇”。 “那,那,那陈老板……对,对了,我有线报!” “说!” “韩全福他想要用独家经营的方式打垮你!” 看陈楠不为所动,孙瘸子忙说:“独家经营就是让人家商贩不能卖同样的商品,只能卖他家的,他还给人家补贴……这招太阴损了,那姓韩的简直不是个东西。” 陈楠只是冷笑。 孙瘸子心里直发毛,赶紧又说:“是韩全福在报纸上看到的,他说这是一种排什么性的竞争,独家销售,对,独家销售,不是独家经营。” 陈楠还不吭声。 孙瘸子都想要跪下来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陈老板,我都这地步了,我经不起折腾了啊。” “瘸子啊,我说你有点志气行不行 ?” “啊?” “你不就欠人家钱还不上吗?多大点事?” 我呸!你以为就欠几块钱呢?那是快十万好吧? “那,那陈老板不杀我?” “杀人犯法,我杀你干什么?”陈楠掐着孙瘸子的肩膀说,“你跟韩家关系很近吗?” “我就跟韩成栋认识,韩全福黎桂英我都不熟。” “我又没让你去做卧底,我就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韩全福是在哪张报纸上看到的?” “看到什么?” 这猪脑子,陈楠都服了他了:“独家销售,他在哪张报纸看到的?” “这我不知道,我就听他说是在报纸上看到的。” “你帮我去问问。” 孙瘸子愣了下才说:“问这干什么?” 陈楠脸一板:“让你去问就去问,哪那么多问题?” “是,是,我这就去问。” “不让你白干。”陈楠掏出二百块钱,塞到孙瘸子上衣口袋,“问回来还有钱。” 孙瘸子大喜,连声答应下来。 可等陈楠一走,他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贱不贱呢?两个月前还拿十几万放高利贷,现在几百块钱就跟发财了一样。 可事情还得办,他上了班车就往林溪跑。 第37章 宁中经济时报 韩成栋摸着肩上的伤处,隔着纱布就疼。 要不是韩全福明确表示不能去丰源砸厂,他早就带人冲过去了。 “他就是个畜生。” 骂起陈楠来,孙瘸子顺口得很:“衣冠禽兽就说的他这种人,还老师呢,整天不干人事。” “早晚得落我手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韩成栋一拳砸在桌上,才问:“孙哥来找我有事?” “我没别的事,就想问你大哥看的什么报纸,能想到独家销售这种奇招,我也好长长见识。” 提到韩全福,韩成栋是满心佩服:“孙哥你还别说,我们全家就我大哥能读书会读书,像我,连字都认不齐几个,他可是高中毕业,玩死陈楠还不是小意思?” “那平时都看什么报呢?” “厂里就订了两份报纸,一份是《宁中日报》,一份是《宁中经济时报》,我哥应该是在《宁中经济时报》上看到的。” 你猜?孙瘸子不敢有疏漏:“要不你问问你哥?打个电话过去?” “行,孙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韩成栋拿起座机,又捂着话筒:“要不孙哥出去等,我还有点别的事跟我哥说。” “那我就在外面等吧。” 孙瘸子着拖着腿来 到门外,瞟着下面在打羽毛球的少女。 韩成栋他爸办食品厂前是街道办事处的主任,这地方是后来买下来的,是林溪纺织厂的宿舍。 住的都是纺织厂的家属,一半多还都是青工,其中一大半还是女工,看着都养眼得很。 一个个都还散发着青春的味道,让孙瘸子心痒痒的。 伸头喊了声,马上就被少女回敬了一个白眼。 “问好了,就是《宁中经济时报》。” 韩成栋出来说:“孙哥,这报纸外面没卖,只能由单位订,你想看我让人给你拿几份过期的?” 孙瘸子笑道:“成栋,我想要看还怕找不到?” “是,孙哥肯定办法多。” 告别了韩成栋,孙瘸子也不敢去丰源找陈楠,也不知道陈楠厂里有没有电话,就是有,他也不知道号码。 倒是想过找以前的手下帮忙传话,可那些人都信不过。 要万一有个兔崽子去跟债主通风报信那不完了? 毕竟雪中送炭的人不多,肯落井下石的却不少。 隔了快四五天,才被他想到了个办法,白天不能进县城,晚上可以啊。 他等到那天晚上凌晨后,才走到食品厂外拍门。 “找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吗?” 老刘可没给他好脸色,差点就放狗咬人了。 那条他从凤栖坪带来的土狗,可只认他不认人的。 孙瘸子好说歹说,老刘都不肯开门,还是陈楠亲自出来,才把他领进去。 陈楠也还没睡,办公室的桌上摆着一叠信笺纸,上面涂涂画画写着些什么。 孙瘸子也不敢多看,坐好就说:“是《宁中经济时报》,韩成栋亲口跟我说的。” “我猜也是,他也看不到别的报纸。” 陈楠点点头说:“辛苦了。” 孙瘸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这几天住在县城外的小旅社里,一间房住十几个人,都是外地来丰源跑业务的。脏乱差不说,还有个家伙有狐臭,一进房就让人反胃。 越想他就感觉越悲凉,人生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都要怪马步桑,也不知道他跑什么地方去了。 “噢,对了,说好再给你拿点钱,这是三百,拿着。” 接过钱,孙瘸子心里五味杂陈,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方学博这时才进来说:“奶糖明天就可以量产了。” 陈楠吃惊道:“这么快?” “多亏了厂长提醒,我找了几位原来的同事,大家一起想办法,一起动手,速度就快了。” 陈 楠也知道这事。 本来想把人都直接聘过来的,人家不想辞职,宁愿周末过来。 怎么说宁中食品厂也是国营单位,算是旱涝保收。 方学博就感慨:“还是厂长让我跟他们提奖金的事,说是早些把配方弄好,就一人发三百块钱。他们就有了干劲,效率就提高了。” “人嘛,都想拿钱改善生活,”陈楠一笑,“让你打听的事呢?” “问了,他们说业务方面的事不了解,只能说回厂里多问问。” 陈楠让他问的是,像猪油糖酥糖奶糖一类的,宁中食品厂也有的产品,有没有被下架。 上河韩全福的独家销售,会不会连宁中食品厂也一起打下去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让制糖车间开始做奶糖。” 陈楠回屋时,看着桌头柜上摆着草编的蚂蚱螳螂就乐了,怎么蚂蚱还骑螳螂背上了? 苏晓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把陈楠搂她腰上的手拍掉。 “睡外面去。” “那把女儿给我抱。” “你抱腿。” 陈楠没办法,把倩倩的小脚丫搂到胸前,打了个哈欠睡过去了。 早上也不知苏晓艳和倩倩什么时候起的床,反正陈楠起来时,谭保国在外面空地教几个 业务员蹬三轮。 别看不起蹬三轮,要不是陈楠上辈子蹬过,上手还真不容易。 光是中间那根杆子怎么操作都是个技术活。 “刹车知道吗?没有手刹,跟自行车不一样。” 谭保国还一套一套的,在那亲身示范,双脚踩在脚踏上,双手撑着手把,抬高身体:“实在不行,就得用喊的。前面的注意了,让一让,让一让。” 业务员们都被他逗乐了。 陈楠就也笑了几声,才问谭保国:“让你找的木匠找到了吗?” “小陈老师,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好,木匠中午就过来。” 要去集市摆摊,不能一直借县中的椅子木板,也没那么多可借的。 陈楠就准备做一些折叠的,能放在三轮车后座,到集市了一撑开就行。 能做铝的更好,轻便一些,但问了那做烤箱的师傅,说是做是能做,比较费时,有些材料还要从外地买。 陈楠就打算做木头的,板子用三合板就行,一样轻巧。 在空地那看了一阵,陈楠就听到铁门外有人喊:“老板,老板。” 他回头一看,是那个谢二毛来了,他也骑着辆三轮车,上面摆着好几个化肥袋子。 一算时间,才是第四天,他动作倒快。 第38章 开除 谢二毛把化肥袋子一放就说:“我别的不会,就是手快。” 陈楠瞧着绣球大小的竹笼,用手掂了掂,不沉,跟想的差不多。 上面有个灵巧的小门,大概就四五厘米。上边做了个稍长些的插梢,一拔就能把竹笼打开,再插回去也不麻烦,一压一按插缝里就行。 “陈老板,怎样?” “原生态,手技精湛到位,很好。” 得到陈楠的夸奖,谢二毛骄傲地说:“十里八乡的,别的不说,就这做篾器一项,没人能比得上我。” “村里都会做这个?手艺比不上你,一天也能做几个吧?” 谢二毛伸出两个巴掌:“至少十个。我们村解放前就是干这个的。” “你不会编动物吗?熊猫能编吗?好,那再给我来一千个熊猫,能卡在竹笼上边,能取下来,要比竹笼小个两三倍。” 陈楠让徐宁涛去拿了一包酥糖,把竹笼打开,试着放了些进去,拿秤一称,178克。 于是陈楠又拿了两颗出来,这下刚好150克。 “晓艳,给二毛结个账。二毛,把你们村委会的电话留一下。” “好,陈老板有活再找我。” 苏晓艳回来看陈楠还拿着竹笼,就问:“真要改包装吗?” “高中低档都要做,先把架子搭起来再说。” 既然陈楠有定见,苏晓 艳也就不管了,问他另一件事:“你不说要去巡摊吗?” 集市上摆了几天了,派出去的业务员也有十几号人,可有的一天能卖七八斤,四五斤,有的一两都卖不掉。 陈楠就打算去转一圈,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徐宁涛也是被他特意留下来,让他开着从汽运公司借来的拉达小轿车,先去将军镇。 将军镇今天是小集,换了人,来摆摊的不是郑鸿兵和叶育兰,他俩去了牛头沟。 来的是个比他俩都大几岁的业务员,姓范。平时吃得比较多,人送外号饭桶。 大名嘛,不大好听,陈楠也就叫他小范。 早上小范就蹬着三轮过来了,小集人比较少,他就摆在靠里的地方。 也不叫卖就在那点根烟拿了本小人书在那看,陈楠过来时,他都没发现。 “喂!”陈楠喊了声,他才一抬头,差点就把书给扔地上了。 “陈,陈哥。” 小范把书往塑料框里一放,连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这几天轮着赶了几个集,怎么一颗糖都没卖掉?” 陈楠问着就往旁边一瞄,就看隔着四五米远,也摆着个卖糖果的摊子。 还支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宁中食品厂几个大字。 “这不是小集没人吗?” “前天你不是去了红桥镇吗?那天不是 大集吗?你不也没卖掉?行了,把摊收了,回去吧。” 陈楠脸一沉,也不跟他啰嗦什么,让徐宁涛帮他收摊就径直朝旁边的摊位走去。 “大哥,想买什么糖?” 这摊位后边的年轻人倒很机灵,一看陈楠走到摊位前就站了起来,一脸殷勤地问。 “宁中食品厂也到集市上卖糖果?” “我不是食品厂的,我就是从食品厂进的货,但保证货是好货,要不你尝尝这猪油糖。” 陈楠没接,抓了一把红枣糖:“帮称称吧,也不多要,一样来点,凑个两斤。” “行,我帮你拿。” 年轻人高兴地在筐子里抓糖。 “你认识食品厂的人?” “认识,怎么不会认识了?我哥就是销售科的。” 原来有这层关系啊。 “那我问你件事啊,我听说上河那边不让店里卖食品厂的糖果?” 年轻人手一顿,眯起眼说:“大哥也是干这行的?” 陈楠看得出年轻人很聪明,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也是做糖果生意的,被上河挤兑得都快要关门了。” “那是,他们做的不地道,我哥那边都说厂里领导快抓狂了,要找他们沟通。” 陈楠冷笑:“韩全福那种人能沟通吗?” 年轻人叹了口气,提起秤说:“谁说不是呢,他脾气大着呢。” “不 过话又说回来,宁中食品厂可是市里的企业,就没办法治他?” 年轻人眨眨眼:“办法当然有,就要看姓韩的会不会做事了。” 陈楠接过糖给了钱,默默地想。 恐怕宁中食品厂的领导准备要敲韩全福一笔了。 指望他们出手,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除非让他们觉得拿韩全福的钱太烫手。 回头看徐宁涛帮小范把家伙都摆上三轮车了,陈楠就过去拿起那本小人书:“看不出来啊,小范,你还挺有文化的,看的是《西厢记》啊,怎么不看《西门大官人的一生》呢?” “我就说怎么不对呢,怎么里面都是情情爱爱的,一点都没意思。我还以为是《西游记》,这就差一个字,那租书店的老板坑我啊。” 小范在那埋怨,陈楠就让他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收拾东西收人。 “别啊,陈,陈哥,我改,我马上改,我以后摆摊不看小人书了……” “改得了吗?小人书那么好看,你不如回家慢慢看。” 小范脸都绿了,在厂里一个月可有百八十块钱呢。 “原来生产大队没解散的时候,你是队里的宣传员吧?会写会画?” “是,陈哥,不,厂长,我……” “你在丰源找个地方先住下吧。” 陈楠把小范一开除,在厂里还造成了不小的 风波。 一些人以为一个村的就跟捧了铁饭碗一样,平时陈楠也都笑呵呵的没什么官威。 哪知道说开除就开除了,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 连郑鸿兵都跑来帮小范求情:“陈哥,范哥他就一时糊涂,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陈楠把手中的小人书一按:“给机会,真金白银的雇你们,是让你们来玩的?还看小人书。” 郑鸿兵啐啐念道:“你不也看吗?” “下班了我不能看吗?” 陈楠瞪他道:“老村长让我带你学好,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要你也学小范上班时间偷鸡耍滑,下一个开除的就是你。” 郑鸿兵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不敢再帮小范说话了。 “回来,你不是好打听事吗?你去一趟宁中食品厂,问问他们领导什么行事风格。” “什么叫行事风格?” “就是怎么做事的,什么作风,厂里有没有什么风言风语,有没有什么故事。” “我这就去宁中。” 陈楠看晚饭时还有人在说小范的事,就把人都集中到宿舍楼下。 “厂规早就贴出来了,也让大家背过,小范犯了哪一条,你们自己去看。我给大家开的工资可不低,不想干就滚蛋。” 一时间所有人都噤声不语。 “李婶,明天去买十只烧鸭,给大家补补身子。” 第39章 相好 郑鸿兵来来回回去了宁中三天,才把食品厂的情况摸清。 “他们厂长就是个绣花枕头,每天都捧着一壶茉莉花茶到办公室里一坐,什么事都不管。管事的是副厂长,跟我一个姓,也姓郑。” 陈楠皱眉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方学博就在旁边站着,这些事他都说过了。 “就一个,那姓郑的有个相好在林溪,听说原来是林溪纺织厂的。” 陈楠就奇道:“欸,韩全福家是不是住在纺织厂?” 叶育兰马上说:“是,表哥,他家在纺织厂宿舍买了房子。” “那指不定认识。老方你不知道这事?” 方学博苦着脸说:“可能是我离开后的事吧。” “有可能吧,”陈楠点头说,又问郑鸿兵:“他那个相好叫什么你问清了吗?” “厂里的人也就听到些传言,叫什么可不清楚,就说她长得像朵花。有一次来找姓郑的,差点跟姓郑的老婆撞上。” 叶育兰哼道:“那你花三天时间就打听出这个了?” “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郑鸿兵一脸神秘地说,“昨天韩全福去了宁中食品厂。” 陈楠一怔,动作好快。 韩全福还主动上门去了?不像他作风啊。 “表哥,是不是韩全福要让宁中食品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楠想了想,摇头道:“不会,他抢的又不光是一家的生意,他不是搞独家销售吗?县里市里的食品厂都想把他掐死。他这是惹了众怒。” 叶育兰不解道:“那他去宁中食品厂干什么?” 郑鸿兵嗤笑说:“那是国营企业,多少得给点面子。陈哥,他是上门赔礼道歉的吧?” “道歉?” 陈楠看了屋里的人一圈。 方学博就是个科研人员,郑鸿兵、叶育兰则是半大孩子,徐宁涛嘛,屁都打不出来一个。 他把目光凝在了刘淝身上。 刘淝是来找他喝茶的,正好碰上了,陈楠没让他走,他居然就留下来听了。 “你们还是太年轻,”刘淝沏着茶说,“韩全福是去给宁中食品厂的领导送钱去的。” 叶育兰睁大了眼:“送钱?他把宁中食品厂的生意都挤没了,那要送多少钱啊?” 刘淝呵呵地笑说:“宁中食品厂是赚是赔,那跟厂里的领导没半毛钱关系,他们都是拿的死工资,韩全福送的钱可落到了他们的口袋里。” 还得说刘淝看得明白,毕竟他也跟那位郑厂长差不多。 刘淝见郑鸿兵还没弄懂里面的 门道就说:“我就问你一个事,那郑副厂长是不是五十上下了?” “差不多吧,四十九了。” “那就是了,他升也升不上去了,厂里的实权又在他手里,过几年就退休了,不为自己捞点好处那待在位子上干什么呢?” 刘淝干脆把话说透,看到几个人都恍然大悟,才微微笑着喝了口茶,又说:“小陈老师是早就清楚的了。” “真的吗?表哥!” 陈楠一笑:“我是猜到韩全福会这么干,没想到他真就干了。” 叶育兰咬牙道:“这些王八蛋!” 刘淝淡淡地说:“王八蛋多了,还会孵出王八生更多的蛋。” 陈楠清清嗓子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群人渣上,我们还得自己想办法。现在集上一天能卖三四十斤糖果,一个月也有一千多斤。” 方学博苦笑道:“这就一天的产量啊。” “不急,糖果的保质期有一年,生产出来先放着,销路我再想办法,散会。” 刘淝也不再厚着脸皮待着了。 “老刘,元旦文艺汇演准备得怎样了?” 陈楠倒叫住他,站在门边问道。 “你想看到时就过去看吧,就是唱唱歌跳跳舞,没什么新鲜的。” 说着,刘淝想起来了 :“就是高一新来了一个女生,会弹琵琶。要来个独奏,叫十面埋伏,有点新意。” 陈楠的回忆也被勾起来了,就说:“晚会的糖果炒货我这边包了,给老师们也一人来两斤。” 刘淝喜道:“那我先谢谢小陈老师了。” “应该的,吃水不忘挖井人,我怎么说原来也是县中的老师嘛。” 那你更该谢谢我,刘淝在心里说了句,就拱拱手告辞了。 陈楠下午一点的时候,带着徐宁涛去了林溪。 在路边问了道,快三点多找到了纺织厂宿舍。 林溪纺织厂还是有点规模的,虽说就是个县纺织厂,可林溪养蚕种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生产的毛巾布料在省里都小有名气。 如今也是红红火火的,光女工都有一千余人。 就是十年后也逃不过设备老化,经营不善,破产下岗的下场。 后来女工全都跑到了宁中做夜场,几乎成了宁中人尽皆知的事。 宿舍门口的保安就是个摆设,徐宁涛开车过来时,连问都没问一句。 等他摇下车窗,问韩全福家在哪里,保安才手往里一指:“19栋。” 看来韩全福在这边还是个名人。 车开到楼下,陈楠不急着下车,眼睛就看着十多米 外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韩全福的老婆黎桂英,一个长得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恐怕就是那位郑副厂长的相好了。 “老郑说钱交给我就行,他在厂里不好拿钱。” “是这个理,我也跟全福说了,交你手里就行了,他还跑宁中一趟干什么?” “总要跟老郑说一声。” “你转告就行了,他的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那女人含蓄地笑了笑:“我说的算什么呢,我可不是他家里那位。” 黎桂英握紧她的手说:“早晚是,他家那黄脸婆还能一直霸占着人不放?你不都说了,他都好几年碰都没碰她了?” “老郑说一碰她就犯恶心,早就分房睡了。” 黎桂英拍拍那女人的手:“那就快了,日子快要熬出头了。” “但愿吧,我也不求别的,就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徐宁涛听了都反胃,把头扭到一边。 都什么人呢,一点节操都没有。 陈楠却见得多了,别说那女人比姓郑的小二十多岁,就是小四五十的老枝发新芽,他都见怪不怪。 “那钱你拿好了,我先回去带孩子。” “是一万吧?” “对,就这个数。” 黎桂英一走,陈楠就下车朝着那女人走过去。 第40章 出尔反尔 黎桂英跟那女人原来是站着说话,站在一棵大榕树下。 榕树下边有围着树干搭的一圈的石凳,黎桂英一走,那女人就坐下了。 陈楠走上前时,也就坐她身边。 她还在摸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光照下来透着,就能看到里面是一堆的百元大钞。 她完全都没注意陈楠,还在想要不要把钱拿出来点一点。 “咳。” 陈楠一咳嗽,她才吓了一跳,连忙把钱夹胳膊下要走。 “回来,”陈楠冷冰冰地说,“拿了钱就想走,老郑的死活不管了?” 一句话说得那女人脚就走不动了。 “你认识老郑?” “市里开大会时见过。” 陈楠示意她靠过来一些。 那女人犹豫了一会儿才挪了挪屁股,几乎跟陈楠挨在一起。 要说她模样还长得真不赖,漂亮得跟电视里的港台歌星似的,就是肤色稍微有点深,也不是晒的还是天生的。 所谓一白遮三丑,这一黑就差了点意思。 “你来找老郑?”那女人小心翼翼地问。 “我找他就去市里了,我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那女人更小心了,说话声音也小了许多。 “对,找 你,”陈楠抱紧双臂,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女人,冷声道,“你和老郑的事上面知道了。” “啊?”那女人明显吃了一惊,身子一抖,钱都差点没夹稳。 “生活作风问题可大可小,要有人借题发挥,那可不得了。” 陈楠斜眼看她:“我呢,顾念我和老郑见过几面,也不想他还剩几年就退休了,晚景凄凉,就过来找你跟他提个醒,让他最近做事讲究点。” “是,是,谢谢你。” 那女人松了口气,眼神中充满感激。 “就这样吧,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陈楠快步走回车里,可不能让黎桂英发现了。 那女人一看陈楠还是坐小车来的,立刻信了十成十。 一想忘了问陈楠叫什么,就有点后悔,转头就给老郑打电话。 “市里的人?”老郑也很害怕,他这种事往小了说是私生活,往大了说那就没边了,“你确定吗?” “肯定是,人家还坐了公务车。” 老郑马上在电话那头叮嘱:“你把钱退给黎桂英,就说一切按规章办。” 黎桂英在家里准备包饺子,和好了面,剁好了馅,就等家里那胖小子放学回来。 连韩成栋也在屋里帮忙。 他们兄弟俩就爱吃饺子,还特别爱吃肉馅的。 “怎么了?” “钱不能要,老郑说了,他要按规章办。” 那女人上门来还钱,把黎桂英弄懵了,这钱都还没捂热就又拿回来做什么? 还按规章办?食品厂有什么规章?再说那姓郑的又是什么好鸟? 收钱的事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就是没收过韩家的钱,这怎么就还转性了? “我说嫂子,是不是嫌钱少?” “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是不能收这钱,老郑他是个正派人。” 正派人?黎桂英牙都快笑掉了,正派人能在外面找个相好的? 在她看来,就是嫌钱少。 “成栋,你去柜子里再拿五千。” 韩成栋擦把手走进里屋,心里也觉得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猫不吃耗子改吃素了? “黎姐,钱你拿着,我真不敢收,这真是老郑说的,你要不让韩大哥找老郑问问。” 那女人像拿着汤手山芋,把塑料袋放地上就快步走了。 黎桂英愣了半晌才捡起钱,让韩成栋去找韩全福。 晚上韩全福哥俩一回来,韩成栋就骂:“这他妈郑春水装什么装?还真以为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叫花子打 他门前过他都得扒层皮!” “咋了?”黎桂英忙问。 韩成栋说:“还能咋地,我和我哥去了趟食品厂,郑春水连面都不见,让他办公室里一个跑腿的过来说,不要再提钱的事。还有,说要让他们销售科一家家找人谈,谁敢独家销售上河的糖果,食品厂就断货。” 韩全福沉着脸在那喝水,听着越来越气,一看家里那胖小子竟然还先吃了饺子,就一脚把他踹地上。 “老子还没吃,你倒先吃上了?” 小胖子哇哇地哭,黎桂英就抱着儿子瞪了眼韩全福:“你拿孩子撒什么气?有本事你让郑春水把钱收下啊!” “你们娘儿俩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韩全福骂了句坐在餐桌边,拍桌子喊:“成栋,还不下饺子?” 韩成栋边把水烧开边说:“事情不能这样算了,郑春水翻脸不认人,肯定有问题。” “鬼才知道他怎么想的,送上门的钱也不要。” 韩全福想不通,像郑春水这种人,会为厂里的利益着想?扯淡吧! “陈楠那边呢?一点动静没有?” “没,我看是被我们打蔫了,正找地方哭呢!” “哼,那个陈楠会哭?他正背地里想办法反击吧?我们不 能掉以轻心。” 韩全福本来心情很不错,被这一闹烦透了。 匆匆吃了一碗饺子就吃不下了,打算明天再翻翻《宁中经济时报》看能不能找到办法。 另一边陈楠吃过晚饭,就在带着倩倩看小人书。 “爸爸,为什么张生要跳墙呢?” “张生走不了正门,只能跳墙啊。” “那他为什么走不了正门呢?” 苏晓艳白了这父女俩一眼:“倩倩才几岁啊,你就带她看西厢记?” 她是没看过原着,也没看过小人书,可她看过戏啊。 除夕县里搭的戏台就演过这一出,当时苏晓艳就看得津津有味。 “就这一本嘛,明天我去租书店换几本新的。” 倩倩撒娇道:“爸爸说啊,我想知道最后莺莺姐姐跟张生哥哥怎么样了。” “改天再说吧,爸爸给你说个相亲的故事,女主角有双大长腿,摸着可有弹性了。” 苏晓艳啐了口抱起女儿:“孩子都让你教坏了,你赶紧去写你的东西吧。” “都写了四篇了,《宁中经济时报》说明天上报一篇,剩下三篇慢慢发,都在正刊的营销专栏里。” 陈楠抱着膝盖在那摇着身体说:“就看韩全福能不能领悟了。” 第41章 零库存 ?? 韩全福一进办公室就找《宁中经济时报》,助理帮他把报纸拿来,泡了一壶龙井,他就摊开报纸。 “零库存?什么意思?” 韩全福仔细的阅读完整篇文章,心里立刻掀起了一阵巨浪。 零库存,让物料在流通环节游动,让资金也流动起来。 真是发人深省啊。 文章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把库存压力分散到零售商手中。 生产商生产出来的货物,立刻拉到零售商的货架和仓库里,同时也是给零售商销售压力。 “也就是说,厂里的糖果不用存放在仓库里了?小卖铺原来一家是放三十斤,现在放三百斤?小超市放个上千斤?百货大楼放个两千斤?” 越想韩全福就越激动。 一算下来,不光仓库里的上万斤糖果都能运出去,还能开足生产线,生产出更多的糖果。 就算卖不掉也没关系,产品都压在了零售商手中,过期回收的话,也能把成本收回来。 真是个绝妙的办法啊。 韩全福还注意到了,专栏上写的,这种手法是国外常用的。 果然国外的经验就是比国内的强啊。 再一看署名:赵师。 没听过,但转念一想。能写出这种文章的,一定是大 师级的人物。赵师,赵师,赵大师嘛。 “你们都给我把糖果压到小卖铺、小超市、百货大楼。” 韩全福立马把销售科的人找来开会。 “小卖铺至少要压个三百斤。” 销售科长问道:“要他们不愿意呢?” “现在是独家销售,不怕卖不掉,实在卖不掉的,到时过期了就五折回收。” 韩成栋说:“收回来再换一个出产日期就再卖,亏不了本。” 韩全福点头道:“是这个道理,要变味了就回锅,成本在那摆着,怎么着都亏不了。” “我们先试试吧。” “别试,一定把事情办好。三百斤就几个米口袋,小卖铺没地方放吗?” 销售科长那些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韩全福又看了什么书什么报,突然要这么干。 “小超市和百货大楼也跑一跑,都跟他们说,要多拿货,再让3%的利润给他们。” 韩成栋一听还让利:“哥,这给了他们独家销售的补贴,还让3%?” 韩全福哼道:“你懂什么?就3%,他们要能把货拿着,等明年你看吧,我们要成倍赚回来。” 韩成栋也不好说什么了,反正经营上的事他也不懂。 销售科的人都走了,韩全福才说:“年 底了,该结的账都要结清,一些硬骨头还得你出马。” “我带人一家家去找。” 不光上河,陈楠这边年底也在收账,郑鸿兵、叶育兰也不去集上摆摊了,跑去负责的点要钱。 陈楠也没闲着,先去租书店拿了几本小人书。 都是些成语故事、上下五千年一类的,适合倩倩读。 又租了几本小说,是苏晓艳说要看的,清一色的言情。 在租书店里等了快一小时,小范才过来。 “厂长。” “东西做好了吗?” 小范穿着的灰布外套上都是油墨,他擦把手接过陈楠的烟,笑说:“都做好了,一共五份,每份都有一个人大小,往墙上一摆,油漆一抹就成了。” “那晚上就动工吧,先去林溪,再去权县,镇上都要到,村里有靠路边的也别放过。” 陈楠抱着租来的书吩咐他说:“徐宁涛那边我已经说过了,晚上你就坐他的车。” “好,好。”小范笑呵呵地说。 “一晚上能刷多少?” “就上油漆的事,要人手够的话,干到天亮能刷上百面墙。” 陈楠又掏出几百块钱:“拿着,这一周你就干这活了,给你开的工资。” “谢谢厂长。” 小范拿着钱欢天喜地的走了。 陈楠也回去厂里,带着倩倩和一些工人的孩子们,在那给他们说故事。大一些的,能识几个字的,就直接看小人书。 一本小人书围着三四个孩子,都看得眼睛都不转。 “都二三十个孩子了,能开个幼儿园了。” 苏晓艳进来说,她怀里还抱着一叠画册,是她早上从新华书店买的。 陈楠翻了几本,就抽了本出来,把封面一翻放在桌上。 “干嘛呢?”苏晓艳把画册一拿,脸就刷地一下红的。 封面上是个举着花瓶的少女,下边系着围裙,上面什么都没穿。 “晓艳,你还很懂艺术嘛,就是这人没你好看,要不哪天我也买个花瓶?让你举一举?” 陈楠拉她坐到腿上,笑吟吟地说。 “我让店员帮挑的,也没注意看,他故意的是不是?” 苏晓艳一看价格,这本画册还挺贵,要五多块钱呢。 “这是艺术,要用艺术的眼光来看,在我眼里,晓艳你也是艺术。” “好啦你,满屋子的孩子,你乱摸什么呢。” 陈楠的手在她腿上游移着,脸也靠在她的胸前,添丁加口的事,他还念念不忘。 “我病都好了,多少得给我点甜头吧? ” “老人说的,一病坏三年,病好养五年,你先把身子养透了再说。” 陈楠搂着苏晓艳的腰,欲哭无泪地说:“五年黄花菜都凉了,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苏晓艳咯咯地笑了几声才说:“要不你去市里医院做个检查,要医生说没事了,我就……” 陈楠眼睛一亮:“我这就去。” “啊?” 苏晓艳愣愣地看他冲出办公室,女儿倩倩也一脸疑惑地问:“妈妈,爸爸去干什么呀?” “呸,鬼才知道。” 方学博被陈楠带到宁中食品厂长,他就硬着头皮跟门卫打声招呼。 “这不方工吗?不说不回来的了?” “回来找郑厂长有事。” “嘿,郑厂长见不见你可不好说。” 陈楠指着办公楼下停车场里的一辆夏利问徐宁涛:“宁中也没几辆吧?” “上个月上河那边买的,韩全福的车。” 他又来了?腆着脸上门送钱?郑春水收还是不收? 门卫往郑春水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才把登记簿一推:“郑厂长说来了就是客,他在里面等你。” 方学博就一脸尴尬地登记好了坐回车里:“厂长,见郑春水有用吗?” “有用没用,先看看再说。” 第42章 钱还是收下了 韩全福把钱放在桌上,郑春水脸一黑:“我说过了,韩老板,你拿钱也没用。” “一共两万,算是我韩某的心意。我呢,也不求别的,就想宁中这边给我一年时间。那些糖果先让我独家销售一年,等一年后,市食品厂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郑春水还是不拿钱:“你要是担心我跟有关部门汇报,就想收买我,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郑厂长名声在外,我呢,可不敢小看。就是啊,我也不是冲着市食品厂来的,就是想赚钱。” 韩全福看郑春水还是不为所动,就又包里又掏出一叠钞票。 “一共三万了,我也算下血本了,郑厂长,你要不肯收的话,那我可要翻脸了。” 郑春水一愣:“翻脸?韩老板有什么本钱跟我翻脸?” “别的本钱没有,你那相好的跟我家里那位可算熟得不能再熟了,她连你身上哪个地方有痔她都说了,你就不怕我跟上面的人说?” 郑春水立马变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韩全福这种货色真要撕破脸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上边又说要查他,可不想还剩几年就退休出什么事啊。 只是,这钱看着是很诱人,可也非常烫手。 “钱你拿着,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 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也没来过这里,你的事嘛……” 韩全福吃定了郑春水:“也自然会守口如瓶。” 静了快一分钟,郑春水才把钱放进抽屉:“韩老板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吗?” “对,我还要去一趟书店。” 韩全福心领神会地跟郑春水握了握手,微笑着打开门…… 陈楠和方学博就在门外,四眼相对,韩全福愣了两秒,才一脸阴沉地想要走过去。 啪! 陈楠一巴掌按在他肩上:“怎么?不认识我了?伤好了?要不来点新伤?” 韩全福瞬间血脉偾张,想要一拳头打在陈楠那张脸上。 “不说话?装哑巴吗?” 陈楠拍打着韩全福的脸,越拍越重。 韩全福一把将他手掌推开:“够了,姓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问问你自己在干什么吧。” 陈楠瞟向绕出办公桌,一脸纳闷地看着这边的郑春水,一巴掌扇在韩全福的脸上。 火辣辣地痛楚把韩全福弄得浑身颤抖,一股被羞辱的感觉笼罩全身。 可他根本不敢动手。 那天被陈楠扔下去的场景还犹在眼前,连韩成栋都栽在陈楠手中,他一个人又能怎样? “还不滚?” 韩全福低着头走下楼梯,来到楼外,朝着天就一声怒吼:“老子不会放过你!” 郑春水已经把陈楠和方学博领进办公室了。 听到外面韩全福的吼声,他还吓了一跳:“陈老板跟韩全福有过节?” “过节太深化解不了,郑厂长就别费心了。” 郑春水心想,本来就不想做和事佬,你们的事来拢去脉我都不知道。 “听说方工去丰源找了个新单位,想必就是陈老板的厂子吧?” “倩倩食品厂,小本经营,糊个口。我和老方过来,是想跟郑厂长说个事。” “请说。” “上河搞独家销售,把我们的产品挤兑得没地方卖了,听说宁中食品厂也是一样,郑厂长不准备跟市里说一说吗?” 陈楠边说边留意着郑春水的表情,看他眼神有些闪躲,已经不用郑春水回答了。 还是没经住金钱诱惑啊,林溪纺织厂那趟白跑了。 要再想别的办法了。 “郑厂长要不跟市里说,那我就去说了。” 你说?你说管用吗? 郑春水有点瞧不起陈楠,他怎么说也是副科级,陈楠就一个小老板。 倩倩食品厂?不就是个卖红薯干的吗? “我跟小董有些共同的朋友。” 陈楠像是 在自言自语,也不看郑春水。 小董?郑春水还没反应过来。 “他在京里读书嘛,我在董老家见过他。” 董老?郑春水像触电似的一抖,张大了嘴。 “当然了,这种小事,我们晚辈也不好麻烦董叔叔嘛,不然我家里会说我没家教。” 董叔叔?董老都七十多快八十了,你爸多大啊? 陈楠一按大腿:“好啦,也没别的事,就想听听郑厂长的意见,既然郑厂长不说话,那我懂了,改天再见吧。” “陈,陈老板。” 郑春水紧张地想拦住陈楠,可陈楠步子奇快,他还追到门口也没追上。 连喊几声,陈楠也没留步,他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再看抽屉里的钱,觉得更加烫手。 “厂长,你真认识董老?” 上了车方学博就问。 “你不要回家吗?宁涛送老方回去,再送我去医院。” 赶在医院下班前做了个全身检查,要一周后才能拿到体检报告,催也催不来。 陈楠就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才回厂里。 等到九点多,小范就来了,提着十几桶的油漆,放在徐宁涛货车的后边。 陈楠也拿着刷子过来帮忙。 先开到林溪县城,道路两边有好几堵围墙, 上面都写满了标语。 “要找没标语的墙吧?” 小范一问,陈楠就笑他:“标语都快褪色了,几年没刷新的了,你怕什么?” “就是不大好吧?” “怕被抓?你抓了我把你捞出来。” 陈楠看他还不动,就把他一脚踹下车:“要抓了我是主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小范这才去拿梯子。 这活还真不是一个人能干的。要一个人扶着板子,一个人拿油漆抹。 小范还准备了手套,穿上不要的旧衣服,这样就是身上沾了油漆也不怕。 徐宁涛还帮着扶梯子。 好在就五个字,来回刷几遍就能印得完完整整的了。 熊猫牌酥糖。 等换个地方,又换了个字。 熊猫牌奶糖。 “都涂得差不多了,也不用一条街都刷满。” 陈楠叫小范把楼梯收了扔货车上,开始去林溪周边的镇上。 三人忙了一整晚,终于把林溪和权县跑完了。 这样算的话,整个宁中,不算市区,也得要一周了。 “电话的板子做好了吗?” 把小范送到他住的地方,陈楠临走前问了句。 “快了,还要两三天。” “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再多找几个人。” 第43章 熊猫牌奶糖 ?? 郑鸿兵搓着手就掐小范的胳膊:“我就说陈哥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我听你说被开除,我还帮你说话呢。” 小范一点也不感动:“厂长说了,用人要用长处,我搞销售不行,写写画画还凑合。” “那是,你画的春……” 陈楠瞪了他俩一眼:“聊够了吗?干活!” 昨晚弄得陈楠腰都快断了,要再干两天,苏晓艳看了体检报告没话说,他也没力气了。 为了加快进度,还让小范多准备的板子交给另两组人,让他们去别的地方刷。 “陈哥,”郑鸿兵问说,“不会有警察吧?” “你怕警察?” “不是怕警察,要被抓了有点丢人。” 陈楠就说:“你多动动脑子吧,一个镇一个派出所,是吧?一个派出所多少人?五个七个?晚上值班一个,剩下的没大案要案都在家休息,谁管你刷墙呢?” 镇上的派出所一直人手都不足,到十几年后都没解决。 86年更不可能有巡逻车,县局都没几辆车,就是联防队也还没出现。 担心警察不如担心被村民逮住了动私刑。 忙了一晚上,回来就在丰源县城口的早点摊吃东西。 “熊猫牌酥糖?奶糖?也不知是哪里产的 ,都没看到有卖啊。” “就这两天到处在说呢,林溪那边也有人在问。” 陈楠听着隔壁桌的人在说,就是一笑。 奶糖如今就两个味道能够量产,一个原味的,一个椰子味的。 其它的口味,要等到春节了。 昨天就通知方学博,让制糖车间开始动工,生产一批原味奶糖,先做一万斤。现在的日产量就两百斤左右,还要提高到五百斤才行。 “什么狗屁熊猫牌?谁干的?酥糖奶糖有我们上河的好吗?” 林溪那边一发现墙上有人刷广告,韩全福就得到消息了。 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第二天听说权县也有,才叫人开会。 “现在都是独家销售,酥糖奶糖也在内,就是打广告也没用。” 六叔望着这兄弟俩:“要重视,一夜之间刷那么多广告,人家图的是什么?” “那能咋了?”韩成栋嚷道,“宁中就是我们的地盘,不管是谁搞的鬼,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强龙能压地头蛇?” 六叔哼道:“那要看什么样的强龙,什么样的地头蛇。” 韩全福不满道:“六叔,这谁干的还不知道,你别老长别人威风灭自己人士气吧?” “我就是提醒你们几句,我也老了 ,不中用了。厂子是你们在管,出了事你们自己负责。” 六叔拿起茶杯闭起了眼。 “六叔说的也在理,成栋,你让人查一查。” “行,哥,我这就带人去查。” 隔没几天,韩全福听说十二个县全都被刷了墙,涂上了广告,他就冷笑不语。 “还是没查到人,”韩成栋回来说,“可是哥,动静有点大啊。” “怕什么?郑春水收了钱,没人跟市里汇报,就是有人想要搞事,也掀不起风浪。” 韩全福老神在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会出差错。 “销售科那边的事你搞定了?账得好好结。” 韩成栋还没回话,黎桂英也在,她拿着单子问韩全福:“压货下去,又让利3%,还提了一部分店家的补贴,资金更紧张了。” “账上还有多少钱?” “还有十万,过完元旦就要出糖了,要拿钱去买糖。” 最重要的原材料就是糖,有的用果糖,南方产糖区,蔗糖口感也比果糖好,自然就优先用蔗糖。 糖庶12月中开始收,1月出糖,1到2月就是备料期,12月底就要开始交订金了。 “货压下去,资金回笼了一部分吧?” “就回了三四万,今年也不 知道糖价怎样。” 黎桂英担心道:“听说今年遭了虫害,糖价可能要涨。” “能涨多少?再涨也有限。” “希望吧。” 聊着糖价,又把熊猫牌酥糖奶糖的事忘了。 陈楠却跟谢二毛把草编熊猫的钱结了。 五毛一个,一千个就五百块钱。 加上原来竹笼的一千块钱,成本就一千五。 “准备卖多少?”苏晓艳好奇地拿着个问。 “十块。” 苏晓艳惊道:“抢钱吧?” “奶糖零卖是三毛一颗,5到10克左右,笼装的是150克,大概有20颗,这就6块了吧?加上竹篮和熊猫的钱,就要7块5了,卖10块不多吧?” 算算还真不贵,就是让人一下拿十块钱买一笼奶糖,可是一个月收入的几分之一啊。 “就不是让一般人买的。” 陈楠早就想好了。 笼装酥糖奶糖冲着就是消费能力最强的一批人去的。 散卖的呢,才是面对普通人,刷墙广告也是面向他们。 “让鸿兵、育兰他们跑集市时,都把牌子打出来了,熊猫牌酥糖奶糖,20一斤,一颗三毛。” 苏晓艳瞧着印出来的包装纸,上面的商标是只大熊猫抱着根竹子在笑。 “欸,这 不是宁中动物园的熊猫美??吗?” “我让人拍的,改天带倩倩去吧。” 苏晓艳想着还真没带女儿去过动物园,美美也只在报上看过,就说周末去吧。 “顺道去市人民医院拿体检报告,我估计身体全都好了,到时也该给倩倩添个弟弟、妹妹了。” 陈楠搂住苏晓艳的小蛮腰,微微笑着,眼中都是热切。 “哼,等看了报告再说,别动手动脚的。” 晚上摆摊的业务员都回来了。 “都是零买的多,一颗几颗的买,”郑鸿兵兴奋地说,“可是加起来量也不小啊,我一天都卖了五斤多。” “我卖了八斤。” “我卖了十斤。” 陆续有业务员汇报好消息,人人都跟郑鸿兵一样高兴。 “汇一下总吧。” 叶育兰加一加举手说:“一共一百一十二斤四两。” 郑鸿兵嘿笑道:“还有零有整呢。” 叶育兰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 “大家再加把劲,把上河给我们制造的困难克服了,这一个多月少赚的钱都赚回来。” “是!” “一定能把上河干到地上。” 士气可用啊。 陈楠满意地笑着。 明天该是第二第三篇专栏见报了吧?韩全福看了会有什么反应? 第44章 年底账难收 韩全福一大早就跑来厂里等着。 “报纸送来了吗?《宁中经济时报》!不是《宁中日报》!还没到?邮局的人太慢了吧?” 等到十点报纸一到,韩全福就抢过来翻到营销管理专栏,先看作者署名,果然还是赵师。 再看标题,如何控制市场。 韩全福心就一跳,上面写的就是独家销售之后,怎么利用市场的垄断地位进行操控。 一读完,韩全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走到窗前,眺望远方,满脸意气风发。 要按上面写的,那上河的糖果完全可以提价销售。 毕竟市面上已经没有了竞争对手,完全就是垄断,就是独门生意啊。 今天这篇文章的篇幅比较大,是两篇合成了一篇,看得韩全福也非常过瘾。 其中举到食品行业的例子,还把国外的鸟窝拿来做对比。把上河做成鸟窝一样的跨国食品巨头,正是韩全福的理想啊。 句句都说到心坎里了。 赵师不愧是大师。 “提价30%?”黎桂英一听就惊了。 年底的账还没收完呢,就要提价?上河的食品在口味和外观上又没任何优势,这一提价,那还有谁会买? “提价还是不便。” 六叔也开口了,也不 赞成。 “你们就是文盲,桂英小学毕业吧?成栋连小学都没读完吧?还留级了三年。六叔你呢,就在解放前上过两年私塾,没接受过新式教育,脑子里的东西早就过时了。” 韩全福今天心情好,就耐心开导大家:“你忘了我们那些糖果可都是独家销售,宁中市面上除了我们的没别的卖吗?” 说是这样说,可黎桂英还是担心。 “30%是不是太高了?” “我们为了能独家销售,靠着补贴商铺,每个月都还要搭进去几万,提价30%正好把补贴的钱拿回来,还能小赚一笔。” 靠独家销售也没能多卖出去多少,也不能一直赔钱赚吆喝,这也是韩全福下定决心的原因。 “30%还是少了,我看50%才行。” 韩成栋大声嚷着,黎桂英就瞪他。 他就是韩全福的狗腿子,从小到大,韩全福说一他不敢说二,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要不先问问商铺那边的意见?” 六叔是老成持重的提议,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他们肯定答应,这提价他们赚的也多啊。” 韩全福挥挥手,让大家不用多说了,叫销售科的人马上去通知商铺。 “成栋,账收得怎么样了?” “草,还有几家硬茬,我中午就带人过去。” “你看着办吧。” 韩成栋还真就说到做到,带着人就直奔丰源县城,那几家里有两家就在丰源。 还借了韩全福那辆夏利,车窗开着,抽着烟带着两个打手,很是嚣张的样子。 就是进县城时风一吹,怎么后背有点凉? “就这家吧?” 车靠边停下,韩成栋就朝一家小超市看去。 “就这家,那老板娘脾气大着呢,我们销售科的人来了几趟,她都直接把人赶走。货也不让压,还说以后就不卖我们的糖了。” “哟呵!行啊,就让老子见识见识。” 几个人往里一走,就见个风韵犹存的少妇在那教孩子。 “要不把小陈老师再叫来?上课又不听是吧?老看小人书,看小人书能上大学吗?” 孩子吐了吐舌头说:“老师说的我都会了……” “还会了?那你别去学校了。” 少妇瞟了韩成栋几人一眼,也不招呼,继续拿着鸡毛禅子教训孩子。 韩成栋把胳膊往柜台上一压就喊:“老板呢?我们来收账的,年底了,该结的钱都给结清了。” “你们哪家的?” “上河。” 少妇冷着脸说:“上河?你们的人来过,我说了要结账让韩全福自己过来拿。” 韩成栋也报以冷笑:“让我哥过来?你算老几?我告诉你,今天我韩三来了,账你是不结也得结。” “我要不结呢?” “那就搬东西,超市里有什么值钱都往车上搬。” 少妇杏眼圆瞪:“你敢!” “我不敢?账期到了你不结账你还有理了?没钱就拿东西抵,天经地义!还不快搬!” 跟来的几个人就去搬角落里的啤酒。 少妇这才急了:“就三百多块钱,你就要抢东西?我报警了啊!” “你报啊,是你欠我们的钱,警察来了也没话说。” “你等着!” 超市里也没电话,少妇走到门外,又不敢把孩子一个人放店里,正着急,一眼看见两个人在路边朝一家面馆走去,连忙招手:“小陈老师!” 陈楠就一怔,他和郑鸿兵也是来这边结账的,趁中午想先吃碗面再说。 “叫人也没用,你就是叫破天也就那么回事。” 韩成栋摸着烟贱笑说:“要想不还钱也行,我们去后面仓库里,你让我玩个痛快,那三百多我就帮你出了。不过,我可跟你说,一次可不行,至少得三次 ……” “你XX妈说什么呢?要不要脸?” 少妇大怒,回头就一巴掌打在韩成栋脸上。 韩成栋马上就掐住她手腕,把她往里拖:“我就喜欢烈性的娘儿们,干起来特别带劲!” “你松手,你放开我!” “你喜欢叫是吧,等会儿让你叫个痛快……哎哟!” 就在货架中间,还没走到仓库门口,韩成栋屁股上狠狠挨了一记,他一头就撞在货架上。 货架上方摆的一些调味品全都砸在他头上,痛得他嗷嗷叫唤。 “谁XX妈敢动我?” 那边还在搬啤酒的也都围了过来。 郑鸿兵手往裤袋里一掏,拿出把小刀,一按就弹十几厘米长的刀刃。 “你老子我踹的。” 陈楠的声音一响,韩成栋下意识就感到肩膀痛,扭头一看真是陈楠,吓得身子一跳。 “陈,陈楠,你怎么在这里。” 陈楠朝少妇示意,少妇就跑到孩子身边,拉着孩子先躲进了仓库。 “这里是丰源,我倒想问你,你跑来干什么?” “我,我,我是来结账的。” 陈楠胳膊一抬,韩成栋就脑袋一缩。 那些手下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不由得都在想,眼前这男的是哪路神仙啊。 第45章 欺人太甚 陈楠朝着韩成栋笑,笑得韩成栋浑身发毛。 妈的,光想着结账收账,把地方都给忘了。 这可是丰源,要是陈楠摇人,我可要交代在这里了。 “陈哥,那女的是你相好?” “那是你妈,不是我相好。” “对,对,是我妈,我干妈。” 韩成栋连脸都不要了,反正比起命来,脸算什么? “亲妈,什么干妈,湿的干的,你以为吃面吗?” “对,陈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楠拉过张凳子坐下,翘着腿就斜眼看着韩成栋。 他也不说话了,就光看。 韩成栋不光是发毛,嗓子眼都要干得冒火了。 郑鸿兵还在那很有技巧的舞着手中的刀,那些韩成栋的手下没他吩咐也不敢动手。 就看了快三五分钟,陈楠才说:“说实话吧,我挺佩服你哥的,独家销售这一招我还真没想到,他还真有点能耐。” 韩成栋心里高兴,可还不能表现在脸上,脸还是带着干笑。 “最近我的日子不好过,就给你哥点面子,你回去跟他说。都快元旦了,过完元旦还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大家都是生意人,给条生路吧。” “是,是,我一定把话带到。” “ 那就滚吧。” 韩成栋点头哈腰的走出去。 “把啤酒放下。” 郑鸿兵喝道。 韩成栋又让手下把车里的啤酒也都搬回原位,才带着人回厂里去了。 丰源的账,暂时也不能收了。 韩全福在车间里巡视,韩成栋找到他就添油加醋把事一说。 “我是想把陈楠给打一顿,可他求我啊,都跪下来了,我也不是打落水狗的人吧?我就放过他了。他还让我回来说,他那边日子快过不下去了,让我们高抬贵手。哥,你看怎么着?” 韩全福哪不知道韩成栋的性子。 别说落水狗了,就是太阳底下晒个半死的癞蛤蟆他都要踩一脚。 但是后面那句话,可能倒是没错。 “放过他?高抬贵手?我他妈胳膊上还有疤!” 韩全福冷冷地说:“不把他厂子弄破了,我就不算完。” 韩成栋笑道:“我看他就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 “你听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挨到过年前他就扛不下去了。” 韩全福掐着韩成栋的肩膀说:“我们的仇到时就算报了一半了。” “哎哟,哥,你别掐这边,换一边。” 韩成栋还天天换药,还贴着纱布,哪受得 了韩全福的掌劲:“就是,哥,你说报一半,那还有一半呢?” “光让他破产就完事了?不得把他弄残废了?” 韩成栋这才激动地说:“到时我亲自动手。” 韩成栋拍拍他肩膀,这次他换了一边。 销售科把提价的事一通报下面的商铺,马上就有人不乐意了。 “他们说是原价都难卖,再提30%,人家都不愿买了。” “不愿买,那买谁家的?” “别的糖不知道,他们说酥糖奶糖不一定要我们上河的。” “那要……” 韩全福猛然想到几天来到处墙上刷着的熊猫牌酥糖奶糖,从昨天开始,上面都开始出现电话了。 还有那熊猫牌的商标,一只大熊猫抱着竹子,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他们敢背地里跟别的食品厂进货?” “他们不是跟食品厂进的,都是在集市上买的。” “集市?” 韩全福愣住了:“集市上有糖卖?” 六叔淡淡地说:“当然有,都大半个月了,也不知是哪家食品厂搞的,大集小集都支个摊,摆上各种糖果。” 韩全福嗤笑道:“那能卖得了多少?” 六叔摸出个烟斗,慢悠悠地往里塞烟丝:“也没人 统计过,但一直都有人摆摊,肯定卖得掉能回本才会继续卖。” 韩全福的脸慢慢地沉了下来。 独家销售时说不让他们从食品厂拿货,也不许他们从食品厂的业务员手中拿,可没说不让他们去集市上买了糖来卖。 “那没多少利润吧?”黎桂英问说。 六叔抽了口烟才说:“我去买过,口感口味都比我们的强,酥糖奶糖都卖3毛一颗,小卖铺能卖到5毛。” 韩成栋叫道:“5毛一颗糖?抢钱吧?” “呵呵,能卖得掉就行。” 韩全福脸色铁青:“是熊猫牌吗?” “除了熊猫牌还能有别的牌子吗?人家来势汹汹啊。” 韩全福突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销售科长:“你们跑业务就没发现?” “我,我,我们没注意,就,就这几天的事,可能,他们怕我们看见,我们去的时候就把糖收起来了。” 黎桂英也怒了:“收?怎么收?业务员过去又没提前通知他们。” 销售科长不能自圆其说,只得红着脸挠头。 “哼,不是留了电话吗?老三,你到家里找他们的电话看看,我记得纺织厂宿舍外墙上也有他们的广告。” 六叔轻笑道:“不用走那 么远,早上我来的时候看到厂外的围墙上都刷了。” “什么?!” 韩全福带着黎桂英、韩成栋冲到厂外。 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一排字,一行电话号码,错落有致的就在眼前。 “妈拉个批的!门卫呢?让他们把墙给我涂掉!养的一个个废物是吧?涂完了全他妈滚蛋!” 广告都涂到眼皮子底下了,韩全福哪受得了。 “桂英,把电话号码记下。” 回来办公室,韩全福照着电话打过去。 对面是个很温柔的女声。 “熊猫牌酥糖,熊猫牌奶糖,口味独特,入口即化,香甜可口,想要订货,请留下您的电话号码,联系地址,我们会回拔……” “我找你们厂长!” “熊猫牌酥糖,熊猫牌奶糖,口味独特,入口即化,香甜可口,想要订货,请留下您的电话号码,联系地址,我们会回拔……” “厂长!我找你们厂长!” “熊猫牌酥糖,熊猫牌奶糖,口味独特,入口即化,香甜可口,想要订货,请留下您的电话号码,联系地址,我们会回拔……” “草,机器人吗?只会重复这一句。我是上河的韩全福,我要找你们厂长聊一聊!电话是……” 第46章 欺行霸市 ?? 陈楠看叶育兰摆弄着收录机,把录下的通话记录重播。 “还是要买个能录音的电话机,要不一小时你就得来换一盒磁带。” “我记着时间呢,表哥。” 陈楠摇头:“这么录,浪费很多时间,没有来电的时候也得开着。” 而且收录机太大了,还挺占地方,小半张桌子都占去了。 不过买这玩意儿,郑鸿兵那些年纪轻的工人,倒挺开心的,都想拿来听歌。 听说郑鸿兵磁带都买了四五盒了,还都是港台歌手的。 要搁前几年,这都是靡靡之音,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现在越来越流行。 还有两盒空白磁带,说是要录电台的歌。 苏晓艳看叶育兰忙半天都没弄明白,就说:“按快放,学校里有,我以前摆弄过。” “那嫂子你来吧。” 叶育兰都累出汗了,这可真是高科技,她一时还操弄不来。 郑鸿兵就想笑她,被她一瞪,一指陈楠,只好憋回肚里了。 “电话倒不少,育兰都记着吧,元旦过了再一一回电。” “要我说不如安排育兰来接电话?” “不急,先吊着吧,” 这几天墙上的广告一打,产量都跟不上,一天就两百斤,借着广告效应,熊猫牌酥糖奶糖做出多少卖多少。 连带着别的产品也多卖 了一些,猪油糖的销量也跟着有了起色。 再接订单就有点吃不消了。 “那吊着就不管了?” “吊着胃口不叫不管,育兰都登记好了,回头再一家家联络,总要等到元旦了。” 元旦能搞一波促销,陈楠却没心思,真正的高潮在春节。 熊猫竹笼也是为春节准备的。 平时一般人舍不得花钱,可春节走亲戚送礼,那就不同了。 现在也在卖,除了集市上卖的,就是厂门口的店面了。 往往是一摆上去就卖了个干净,连周校长都买了五个。 估计在元旦期间,一千份的熊猫竹笼就能卖光。 陈楠跟谢二毛那又订了五千个竹笼和草编熊猫,打算等春节一口气推出。 “咦?韩全福?” 磁带播到最后,一个人说要找厂长,郑鸿兵、叶育兰还没听出是谁,陈楠就道出姓名了。 “真是他!” 听到后面韩全福自报家门,苏晓艳就愣住了。 “不奇怪,我们广告打到他家门口了,他还能坐得住?” 叶育兰问:“那也记下来?” “记啊,为什么不记,他想进货,等老方那边生产线建好了,日产量能到1000斤,他想要多少我给他多少。” 陈楠微笑说:“就怕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连续打了几天电话,熊猫 牌那边都没动静,韩全福也不管了,先放一边,让韩成栋去买了几斤回来尝尝。 “椰子味的?亏他想得出来。没打听到是哪家做的吗?” 韩成栋摇头:“死活不肯说,我都要掀摊子了。” “那怎么不掀?” 看韩成栋讪笑,韩全福就哼道:“跟我们唱对台,没他好果子吃。” “味道倒挺好的,调配得很到位,应该是找了制糖的老师傅。” 黎桂英一尝就知道,只要试过,就能把上河的酥糖奶糖都比下去。 “用的还不是葡萄糖是蔗糖。” 韩全福也试出来,不由得一阵心烦。 还有五万多账没结回来,眼看马上又要用钱了,提价的事要抓紧了。 “50%?你疯了吗?30%都费了好多口舌啊。” 黎桂英惊道,这才几天,又再提价? “到处都要用钱,不单要提价,还要把结账周期缩短,原来一季一结的,换成一周一结。” 韩全福想到今天看到的第四篇赵师的文章,加快资金流动性,就下了狠心。 赵师还在文章结尾处说,他要去省城讲课,把经验传授给各大国企领导。 这就更让韩全福佩服了,能给国企领导上课的,能是普通人? 最后赵师还说,出了问题就联系他,他都有办法解决。 “你这么 干会出大事的。” 六叔都坐不住了,他本来不想说的,可不能看着厂子被韩全福搞垮吧。 “六叔,你不懂,人家赵大师写的,那都是国外最先进的管理营销套路。只要按他说的办,厂子很快就能做大做强,您老人家别食古不化了。” “你……” 六叔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他是真有心脏病,韩家的遗传,连韩全福他爸就是心脏病走的。 韩全福兄弟俩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还挺尊重这位长辈的,现在啊,翅膀硬了,他说话不管用了。 “那压的货呢?” “也让他们先把钱结了,不说了吗?等到了保质期卖不掉的,那就五折回收。” 黎桂英感觉不大好。 “能这么干吗?” “怎么不能了?那都是赵大师说的。我们现在拥有市场垄断地位,我们说了算!” 看韩全福左一个赵大师,右一个赵大师,六叔气得干脆眼不见为净,握着烟斗出去了。 “你们销售科也要加把劲,别老拿钱不干活,吃我的穿我的,还成天摸鱼,像话吗?” 销售科长被训得抬不起头。 “老三,你也跟着销售科一起跑,哪家不听话,你就让他们老实点。” “好,都听大哥的。” 韩全福这才满意地说:“账期一缩短,资金周 转速度一快,我们就能轻松了。过年带你嫂子和侄子,我们一块儿回一趟东北老家。” 事情没韩全福想的顺利,但他秉承着有困难就克服,实在不行就棍棒教育的办法,还真收回了一部分钱。 可还两天就是元旦了,交完蔗糖的订金,他一算账,账上还剩下不到两万。 更让他心烦的是,最新一期的《宁中经济时报》上面没有了赵师的文章。 “赵师只约了四篇稿子。” “怎么搞的?赵师可是大师级的人物,你们报社编辑部……喂,喂!” 没了赵师的文章,韩全福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没了指路明灯。 “下期再看吧,哥,元旦促销准备好了,打八折是吧?” “对,就八折。” 元旦促销行之有年,算是春节前的一波小高潮,也能清理库存。 再者,提价了50%,再打八折,还是一个月前价格的120%,这笔账他算得清。 “还有别的事吗?” 销售科长大着胆子说:“厂长,我得说一说,这几天我们去跑点时,好些商铺都说卖不动,有的都五天没卖出一两糖了。” “怎么搞的?是有人在搞鬼吗?” “有商铺说都在买熊猫牌,不愿买我们的……” “混账!给我继续打那边的电话,我要看看背后的老板是谁!” 第47章 众怒 县政府招待所餐厅里,宁中稍大些的超市、百货大楼的食品区负责人、一些小卖铺的代表都来了。 二十几家食品厂的厂长、十多家的区域糖果批发商,连宁中食品厂的郑春水都到了,唯独没有倩倩食品厂的陈楠和上河食品厂的韩全福。 陈楠那边还有苏晓艳做代表,上河食品厂连个人影都没有。 人是由郑春水出面请来的,费用却是由陈楠出的。 昨天陈楠去了一趟宁中,一是把拖了几天的体检报告拿回来,二就是看郑春水一直不动,特地去找他的。 “你怕但干系,那就让别的人出面,大家集体请愿。” 陈楠的话像给郑春水打开了一扇窗户。 “上河搞垄断,触动的不是一家的利益,是整个食品行业的利益。” 陈楠侃侃而谈:“背后涉及到的也不是一个个老板的生意,而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就业人口。你看韩全福干的事,他今天敢提价50%,明天就敢提价5倍。再说了,要是食品安全上出点疏漏,那可就人命关天了。” 郑春水越看陈楠就越像体制内的人,说起话来那神态气势,就跟泥腿子不一样。 他甚至只有在某些省里手握实权,或者执掌一方号令的诸侯身上看到过。 或许这就是家教的关系吧,他家里肯定不是一般人。 “那我就让大家写一封集体信,在信上签字按手印交到相关部门手里。” “把人叫到丰源开个会碰个头,你也听听大家的意见再把信交上去。” “好,就听陈老板的。” 郑春水收拢心神,看着下方一位白发苍苍在那拆苦的超市老板。 “他们说提价就提价,一点商讨的余地都没有,还把结账周期缩短到一周,不给钱就搬东西,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存折,我们就是他的存折!” “别说你们商铺了,我们厂里有五种糖果都在上河的独家销售产品内,那都是我们的拳头产品。他们这一闹,我们连工资都发不起了。” “还不都怪他们?”有食品厂的人指向超市老板,“拿了补贴就心甘情愿做上河的走狗!我看现在是活该!” “你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走狗?” “干嘛?敢做不不认?你们一个月从上河拿多少补贴你们说吧!” “我们拿多少是我们的事,关你们屁事,你们有本事也补贴啊!你们钱多我就卖你们的!” 郑春水听得头大:“都静一静,找你们来是听你们发表意见,不是来骂街的。有什么苦衷都写下来,等 会后我把材料整理好就交到相关部门……” “早就准备好了。” 一家食品厂的老板起身喊道:“郑厂长不出面,我都要去告状了。” “他韩全福就算用些经营手法就算了,你们看看我!” 一家小卖铺老板把上衣一掀,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他那上身至少有七八处淤青,青紫色的痕迹表明就是这几天发生的事。 “我不肯答应他,他就让他弟弟韩成栋下毒手,我这伤都是被他打的。” 有人怒道:“郑厂长,你看吧,这还是人吗?这是强买强卖,欺行霸市!” “韩家兄弟俩都不是东西,必须要让他坐牢!” 苏晓艳靠着椅背看着群情激愤人群,按陈楠说的,来露个脸,不要主动发言,让身边叶育兰做好会议记录就行了。 一场大会开了四个钟头,结束后就在餐厅随便吃点东西,各自交换名片。 “倩倩食品厂的财务……总监?这是个什么职务?” “管账的。” “就是会计嘛,还什么总监。” 苏晓艳也不生气,笑脸迎人。加上她本就天生丽姿,个头高,在会场里很显眼,半小时工夫,就把所有人的名片都换到手了。 “表哥说主要是批发商的,食品厂的不用 管……” “来都来了,新印的名片我带了五盒呢,够用。” 苏晓艳瞧着走过来的郑春水,假装没看见,带着叶育兰出去了。 刚才交换名片时,郑春水那眼睛跟冒火似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回来跟陈楠一说,陈楠就笑:“他就那毛病,又胆小,不敢向厂里女工下手,找个相好的都是林溪的。” “都多大年纪了,真不是个东西。” 苏晓艳啃着陈楠给她留的炸鸡腿,就被陈楠搂住。 “体检报告看了吧?你老公我现在身体跟头牛似的,壮实得很呐。” “上面不是说你左眼视力下降吗?” “5.2下降到5.0,还是我主动跟医生说的,不妨碍。” 陈楠撩起苏晓艳的衣摆,靠过去吻在她唇上。 两人都感到一阵酥麻,陈楠更感觉像是两人第一次接吻时一样,那种心弦颤动,气血上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 陈楠一下就搂紧苏晓艳…… “表哥,我来换磁带……啊!” 叶育兰捂着脸跑了出去。 苏晓艳将陈楠一推:“嘴上都是油!” “那是爱的味道。” 苏晓艳啐了口就捧着满满的一盆炸鸡腿出去了。 也不知他病好没好透,就是我这心,怎么老跳呢。 摸了摸心脏,苏晓艳咬着嘴唇,突然又笑了笑,才看往这边偷看的叶育兰说:“你也吃根炸鸡腿吧。” 叶育兰掐着炸鸡腿就说:“大白天的,表哥就和嫂子你……羞死人了。” “你还是黄花闺女吧?等你结婚就知道了。要不嫂子帮你找个对象?有喜欢的人吗?” 叶育兰脸一红,不敢接苏晓艳的话,又拿了几根炸鸡腿就跑开了。 “这孩子还会害臊?” 明明比叶育兰大不了几岁,可生过孩子,苏晓艳就不一样。 陈楠也不怪叶育兰,总不能白天在办公室跟苏晓艳乱来吧? 但晚上陈楠也没得逞,倩倩做了噩梦,脚一直在乱踢,连觉都没睡好。 好在早上九点接到郑春水的电话,让他精神好了起来。 “市里很重视,已经派了市公安局经侦队去查封上河了,我看时间啊……十一点左右到吧。” “也不白忙一场。” “我连夜看了他们交的材料,韩全福完全疯了,先把货全压在商铺里、店家里,又提价30%、50%,还要缩短结账周期,根本就是胡闹,没这么做生意的。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走的都是歪门邪道。” “谁知道呢。” 挂断电话,陈楠就把徐宁涛叫上:“去林溪。” 第48章 我就是赵大师 上河食品厂的厂长办公室里,黎桂英、六叔、韩成栋,以及销售科长跟销售科的几位骨干都在围着韩全福。 气氛明显有点压抑,都在等韩全福拿主意。 “你确定他们是背着我串联起来了?” “那还有假吗?宁中几乎所有的食品厂都到了,连省里几家批发商的驻宁中代表都去了。” 韩全福哼道:“那管什么用?他们还能去告我?” “是宁中市食品厂牵的头,郑春水都在现场……” 韩成栋骂道:“那个王八蛋,让他光收钱什么都不干就好,他还敢牵头?我们要出事,先要把他捅出来!哥,要不要我去找郑春水?把他腿先打折了!” “不怕,就是市长来了我也能跟他说道说道。” 韩全福冷静地说:“我们上河采用的是国外先进的营销管理方法,靠的是市场竞争,没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他们要告也没证据。” 六叔指着韩成栋说:“就老三这双手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还不算见不得光?” 韩成栋愣道:“六叔,你说什么呢?” “你伤了多少人,你自己明白!” 六叔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打小就不学好,大了就更不是个东西了。下 手完全没数,也不知道用巧劲,打完了表皮看不出来,受的都是内伤。 “那也不怕,大哥说了,我们都是按……” 这时,突然有人跑进来喊:“不好了,刚收到风,说是市里派人来了!” 黎桂英、韩成栋就是一惊。 “你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那跑进来的人说:“人家都进县城了,十几辆车就往厂子这边开,还用打听吗?” 黎桂英急忙跑到窗前,就看到厂外陆续有车停下,一批穿着各种制服的人就要往厂里走。 “全福!怎么办?” 韩全福还能坐得住:“慌什么?来了就好生招待,各路菩萨该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别乱了手脚,让人看扁了。” “这不是慌不慌手脚的事……欸,你去哪里?” 韩全福拿外衣往手上一搭:“我去趟市里,你们把人先拖住。” 六叔就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去,市里的人你交道打得少,要烧哪住香,你也认不得门。” 韩全福就一停:“我是去找赵师,他在文章末尾说了,国内的人眼界太低,按他的办法做可能有市场反应。但就是出了事,找他就没问题。” 六叔愣住了,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还 找那什么赵大师?你是中邪了吧? “我跟编辑部打听过了,人家是喝过洋墨水的,还能给省里的国企领导上课,关系比你更硬!” 好嘛,那由得你去吧! 六叔气得牙都发抖,看韩全福下楼,才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跟我下去把人家都迎进来吧。” 黎桂英追上去说:“要不再给编辑部打个电话吧?” “也行吧。” 韩全福想着不能白跑一趟,就先挂了个电话过去。 “我帮你问一问吧。” 编辑部那边让韩全福先等着,等他打个电话给陈楠再回他。 陈楠仿佛有心电感应,走到附近的公共电话那往自家厂里拔了个电话。 苏晓艳接了就说:“刚打来,我拔回去吧。” 苏晓艳打给编辑部说:“我爱人就在林溪调研,他马上就过去,得等半个小时吧。” “好,好。” 这边收线,苏晓艳就按刚才陈楠打来电话时留的号码拨回去:“跟你说的一样,打来找你了,我跟他说了,半个小时你就到上河食品厂。” 编辑部那边又给韩全福打过去:“赵师说了,半小时后亲自去你那里。” “那真是太好了!” 韩全福仰天大笑,赵师 一来,还怕问题解决不了?人家可是喝过洋墨水的。 陈楠把电话放下,拿起本杂志,站在报刊亭里等了快十几分钟,才又去隔壁商场买了副墨镜和帽子。 让徐宁涛开车回到厂区门口,看着在厂门口那来回徘徊,像热锅上的蚂蚁假的韩全福。 “你能认出来我吗?” “陈哥,我们天天见面,我哪能认不出来?” 陈楠一笑,倒也是,问他算是问错人了。 “不过陈哥,你要低着头,韩全福肯定认不出来。” 还得把声音给弄得低沉些。 可惜没有假发。 不过也没必要了,盖子马上就要揭开了。 韩全福不停的看表:“怎么还不来,编辑部是在骗我吗?” 终于,陈楠进来了。 “是赵大师吗?” 陈楠矜持地点点头,也不笑,墨镜后的脸看不出是谁。 “可把你盼来了,我就是韩全福,编辑部跟你提过了吧?” “嗯。” 陈楠被带到楼上韩全福的办公室,他就往沙发上一坐,翘起腿。 这架势,可不是大师吗? “我全按赵大师在专栏里写的去做的,可现在出事了,相关部门找上门来,我看是那些食品厂眼红我们上河生意 好,就去告我了。” 韩全福在路上才越想越怕,人多力量大,要是告他的人太多了,上面也不可能不管啊。 轻则停产整顿,重则关门大吉啊。 “赵大师说有办法,我想我也算赵大师的弟子吧,赵大师可得救救我啊。” 一个年轻的干部,站在门边都听愣了,这还真有人看着报纸的专栏去做的?这人脑子进水了吧? 刚才在隔壁会议室听那叫六叔的这么说,他还真不信。 看韩全福又跑到厂门口,怕他人跑了,就一路跟着他。 陈楠还是不动:“嗯。” “赵大师,你说句话啊!” 韩全福急得快想跪下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摆架子呢? 陈楠终于开口:“天塌不了。” 尽管他压低声音,一听声音,韩全福还是浑身一震:“你,你到底是谁?” “怎么?韩老板不认识我了?” 陈楠把帽子眼镜一摘。 韩全福傻住了,他跟掉进了冰湖中一样,全身冷得发抖。 “你是陈楠,你不是赵师?” 陈楠冷笑道:“我不会用笔名吗?蠢货!” “啊!” 韩全福心脏一阵绞痛,捂着胸口就倒在地上。 速效,我要速效! 第49章 盖子揭开 韩全福像吃了一嘴的鸡屎。 他深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听的看到的全都是幻觉幻象。 “你不可能是赵师!你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扮成赵师来骗我的?” 他知道跟陈楠的过节像海那样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存在什么调和,就算有什么退让,那也不可能是他。 所以一定是陈楠从哪里听到的风声,才假扮成赵师来打击他。 编辑部?编辑部那帮臭老九肯定收了陈楠的钱。 “你还执迷不悟?你早就被我看透了,你的计划从第一步开始就在我的掌握之中。” 陈楠像看一条濒死的野狗,一头闯进牢笼里的困兽。 从韩全福踹苏晓艳的那一刻起,他就打算要让韩全福,让上河付出血的代价。 不光要让韩全福肉体上吃不消,而且要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你知道我的计划?” “当然,你想搞独家经营是吧?” 陈楠冷冰冰地眼神,仿佛在无情的嘲弄着他:“你想用补贴排挤竞争对手是吧?那都是我玩剩下的。” 玩剩下的?你就是个小小的食品厂厂长,你什么时候玩过这么高端的手段? “想搞补贴,首先就要有充足的 本钱,你有吗?你没有!你那几十万,扔进去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 韩全福咬着牙,几乎是在负隅顽抗。 他不敢相信是真的 “那是赵师的手段,是来自国外的……” “还国外,我说了赵师就是我的笔名,你还不信?不如你打个电话给编辑部。” 陈楠指着桌上的座机。 编辑部肯定会告诉他,赵师就是陈楠,陈楠就是赵师。 “我不打,他们收了你的钱,他们肯定不会说实话。” “那这个呢?” 陈楠扔过去一张纸。 韩全福瞥了眼,浑身不受控的开始颤抖。 那是编辑部给陈楠的稿费,一张邮局的汇款单。上面写着陈楠(赵师)。 如果说之前韩全福还在怀疑的话,这就是对他的当头棒喝。 “你不可能是赵师,你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怎么有那种水平,写得出那样的文章……” 韩全福喃喃自语。 眼神已经开始溃散。 几个月啊,几十万砸下去啊,几乎快要把上河都拖垮了,还得罪了不少商户。 那些大超市,国营商场先不说,十县一区的小卖部,那都是上河重要的销售渠道。 如今都把人全都得罪惨了。 韩成栋还为了收 回账,还打了不少人。 现在还惹得众怒,上面都派人来调查这件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要是这一切都在陈楠的算计之中,那他这个人也太可怕了吧? 一股凉意从韩全福的尾椎骨一路上升到后脑勺,让他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可这还没完。 陈楠不打算放过他。 “除了成本,还有对市场的掌控能力,你有吗?你没有。上河既没有独家产品,也没有对渠道的控制力,更没有想过,食品行业的可替代性。这就是一片红海,想要杀出重围,必须要有独特的产品,与众不同的手段。” 韩全福咬着嘴唇,他听得懂陈楠说的。 说穿了,就是指上河的产品没有竞争力。 同质化太高,可替代性太强。 门口的年轻干部听了不停地点头。 韩全福这一仗败得太惨了。 上面已经下定决心要整顿上河。 先停产,再派人进驻到厂里,接下来再看怎么办。 他就是被派来整顿上河的干部。 八十年代中后期,对于年轻干部的提拔速度是很快的。 特别是具有高学历的干部,毕竟人材缺乏的年代。 黄伟泊就是一位大学毕业了两年多,在一轻局属于被重点培 养的干部。 “你以为现在就完了?” “嗯?” 韩全福骇然抬头,像从一场梦中被惊醒:“你还想要什么?上河已经完了,你还要我的命?” “你的命值几个钱?” 陈楠不屑地说道:“我跟一些小卖部的老板聊过了,他们会跟你提起赔偿,价钱不多,一家一千,你算算有多少家。” 一家一千? 韩全福张着嘴,牙都能看到在颤动着。 十县一区可有数百家的小卖部,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数十万啊。 上河还有多少家底? 全都砸进去都不够赔的。 “你们韩家彻底完蛋了。” 陈楠将帽子戴上,大步走出办公室。 黄伟泊则走了进去:“韩厂长,我们该过去了……” “啊!” 多重打击下韩全福终于炸了。 他抓起电话机扯掉电话线就砸在墙上。 碎掉的电话,险些飞到黄伟泊的脸上。 他不由得赶紧先退到门口。 听到动静,陈楠也停下脚,带着冷酷的神情注视着办公室里。 隔壁会议室的人全都跑了出来。 隔着玻璃窗就能看见,在那疯狂的打砸着物品的韩全福。 “我艹XX妈!我他妈……” 他嘴里不停的往外 飚着脏话,发泄着被压抑了许多的怒火。 一切都是陈楠做的局!? 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在那作梦? 什么独家经营,垄断销售,全他妈是陈楠下的套! 我草草草草草草! 一个半人高的仿青花瓷瓶,被他一把推倒,咣地一声在地上摔成碎片。 一盆他平时最喜爱的吊兰,也被他抱起来砸在玻璃窗上。 黎桂英看得心揪地一下,想要上去拦住他,被六叔死死地扯住。 “你上去能拦得了?他在发疯,他连你一起收拾!” “可是,六叔,他这么弄不会出事吧?” 六叔往那些过来调查的干部身上看了眼,叹气道:“都没法收场了,还能出什么事?” 韩成栋也不敢进去,要知道韩全福一发火,天王老子都劝不了。 “是你,都要怪你!” 黎桂英注意到陈楠了,她冲过来就要撒泼。 “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是你害的全福!” 陈楠冷着脸说:“你自己老公管不好,还要赖到我头上?你手要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陈楠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黎桂英还真不敢拿他怎么办。 一瞧那么多市里县里的干部,她突然往地上一坐,竟然哭起来了。 第50章 整顿上河 ?? “我怎么那么命苦啊!我就想好好过日子,谁知道会搞成这样。” 黎桂英这招谁都不吃。 大家不是三岁娃娃,是你想操弄就操弄的。 那些市里县里的干部,脸上更露出种奚落的表情。 连黄伟泊都在暗暗摇头,怕是半分同情都没有。 黎桂英却还依旧哭闹不停:“就算把我们逼死,我们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市里一位干部喝道:“别胡搅蛮缠,刚才在会议室里说了,先让你们停止搞什么独家销售,接下来再谈别的事。” “你XX妈想让我停?老子不停你能把我怎么着吧?” 韩全福猛地冲出办公室,手里还握着一块瓷片,冲着那干部就要扎上去。 事发极其突然,靠在那干部旁边的都是他的同事,跟来的一些民警却都站在边上,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眼看就要扎到那干部脖子上了,一只手猛地架过来。 瓷片沿着陈楠的胳膊一划,拉开了个口子。 但韩全福人却被陈楠给扳倒在地了。 “哈哈哈,你完了,你完了!” 韩全福疯狂的笑着,瞳孔放大了一倍,口水不停的从嘴里喷溅而出。 他终于疯了。 陈楠瞧了眼口子 ,看着那干部感激又关切的眼神,微微点头说:“没事。” “有卫生员吗?过来帮他把扎一下。” 哪来的卫生员,那干部说完自己都有点尴尬,刚转业不久,在部队的一些习惯还没改过来。 “严局,这位是陈楠,是倩倩食品厂的厂长,原来是一位中学教师。最近市面上热销的熊猫牌奶糖就是他们出的。” 黄伟泊上来给那位干部介绍。 陈楠稍稍一惊。 他在办公室里注意到了门口的黄伟泊,可没想到这位年轻干部的功课做得很充足,从他跟韩全福的对话中,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是个值得关注的对象。 “陈老师啊,久仰大名了。” 严局热情地跟陈楠握手:“我这可不是客套话,老郑跟我提过你,说你有本事啊。” 陈楠一想就明白了,来的虽说各局办都有人,可多半是以一轻局为主。 一轻局主管食品行业,严局估计就是市一轻局的副局长。 就是最后那句有本事,语调有点耐人寻味,估摸有个半褒半贬的意思在吧。 “严局过奖了,我就是混口饭吃。” “要我们下海的干部都有陈老师的本事,都能混口这样的饭吃,那我们宁中 的经济可就盘活了啊。” 又提到本事,陈楠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 到底陈楠救了自己一命,严局也就不再在本事上纠缠了。 看着被民警带走的韩全福,就让他们把还赖在地上的黎桂英也带走。 一边的韩成栋一脸不知所措。 他心里的主心骨韩全福疯了,走的时候还在那哈哈大笑。 黎桂英也摆明没了主见,只想仗着女人的身份,能让处理轻一些。 就还剩下六叔…… “咋办呢?六叔。” 六叔脸一沉:“听安排,不要再多半个字的废话!” 他可比韩成栋聪明多了。 要说之前人家还就想以整顿为主,等韩全福那拎着瓷片冲上去的事一发生,那性质就变了。 还想跟市里县里谈条件? 呸!从轻发落都是祖上积德了。 “陈老师也一起来听一听吧。” 陈楠来了就没打算走,要不就不会今天来了。 就要借着来人整顿上河的机会,要把韩家打得永世不得翻身。 一个铜板都不会留给他们。 被允许列席参加会议,黄伟泊特意坐在他身边。 两人简单的做过自我介绍,就听着严局先严肃的批评了上河的作法。 “完全不讲 究市场经济规律,是蛮横的资本主义手段,挤压同行的生存空间,挑战政府的威信!什么学习国外的先进商业手法?鬼扯!这是走的封建社会的老路,是地主老财,是旧社会的那一套!必须严厉的整顿!” 严局的语气明显比刚刚厉害了百倍。 神情也异常的凶狠,带着他在部队里整军备战的气势。 六叔心下一声长叹,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了。 “先停产停工,所有的工人先放假!你们两个姓韩的,挨家挨户去给人道歉。” “应该的,我们做错了,我们该道歉。” 六叔诚恳的说。 韩成栋跟着点头如小鸡啄米。 “除了销售点,还有各大食品厂,都要亲自上门!” “是,我们都会过去的。” 严局感觉还不够,就扭头问陈楠:“陈老师有没有什么看法?” 终于到我出场了,我可不会手软。 陈楠先就代表各家小卖部提出赔偿的事情。 六叔一下就脸色大变。 韩成栋更忍不住说:“他们拿的好处还不够多吗?每个月的补贴拿了多少?还想要赔偿?他们要脸吗?” “你打伤人怎么说?”陈楠一句话就将他堵住,“他们要赔偿,你们可 以跟他们谈,谈不拢再说。张嘴就问人家要不要脸?你韩成栋要脸吗?年底收款,提前收账,人家拿不出,就把人打伤,你伤了多少人?你自己说一说吧。” “有这事?”严局脸又沉下来了。 黄伟泊说道:“是有,十好几家都上报了,还有报案的。” “那还愣着?先把他抓了!”一位林溪公安局的所长喝道。 韩成栋就被戴上了手铐,被带离了上河。 “那陈老师,还有别的意见吗?” 黄伟泊突然说:“严局,要不让陈老师跟我配合整顿上河吧?” 陈楠眼中不由投射出激赏的目光。 英雄所见略同啊。 就是我来说的话,不免会让市里起疑心。 你说就再好不过了。 “我看行,”严局略一思索就说,“陈老师的倩倩食品厂搞得红红火火的,在食品行业有丰富的经验,一定能把上河整顿得上下一新,重上正轨。陈老师你的意见呢?” “我就当仁不让了。” 陈楠微笑抱拳。 与会的人心里都有数,说是整顿,其实就是要把上河拆了。 六叔何尝不知,可是细胳膊细腿的,能跟大象比划吗? 他连叹几声,知道上河从此完蛋了。 第51章 全给我拉走 陈楠隔天叫徐宁涛把货车开来,直接将上河的机器全部拉走。 黄伟泊就是心里多少猜到些什么,也没想到陈楠胆子这么大。 “陈老师,多少遮掩一下吧?” “黄科长,你昨晚不跟我说,只要保证工人不下岗,其余的随我干吗?” 黄伟泊笑着无语摇头。 就酒桌上说了一句,陈楠就真敢把天捅破了。 “一个螺丝钉就别留下!” 郑鸿兵挥舞着大手,让跟来的工人仔细检查。 这姓韩的敢打倩倩,没把人拆了,就算是陈哥宽宏大量了。要照我的意思,机器拉走,厂房都得一把火烧了。 六叔面无表情地站在楼上,手捧着茶杯。 十年经营,十年消散,一切都化为乌有,他倒觉得一身轻松。 趁早回东北老家林场养些鸡鸭鹅鱼安度晚年的好。 反正孑然一身,无儿无女的,也没什么牵挂。 “听说韩全福被弄到精神病院去了?” 陈楠闲聊似的跟黄伟泊说着。 人是真疯了,一点都装不来的。 带他走的人都被他咬了一口,血都冒出来了。 那边的医生也下了定论,重度精神分裂。 “去了远山塘。” 那边是宁中精神病院的所在地, 远离市区,山清水秀。 “韩全栋呢?” “查出来他手底下有多桩暴力案件,被县局立案调查了,估计得判个好几年。” 韩家算完了,剩下黎桂英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陈楠停住脚说:“上河账上的钱呢?” 黄伟泊哭笑不得:“你连那几十万都想要?” “小卖部要赔偿呢,托着我催啊。” 黄伟泊被气笑了:“陈老师,你就别指望了,局开了罚单,重罚,全都缴罚金了。” 陈楠是不想给韩家留一分钱,至于钱去哪里,他并不关心。 一听重罚,就知道严局不可能白来一趟,几十万都进了一轻局了。 “算是宁中有史以来最重的罚单吧,”黄伟泊感叹道,“要说韩全福的手法,也不能说全然不对吧,放在特区可能行得通,可这是宁中,风气还有些闭塞。” 陈楠不置可否的抬头望得天空中流动的云朵。 西北风二级,还早得很呐。 “我把《宁中经济时报》的文章都看过了,陈老师写的极其翔实,举的案例也栩栩如真,我要是韩全福,我也会信。” 黄伟泊的眼中半是惊叹半是讥笑。 讥笑的是韩全福不自量力吧。 陈楠心想, 那都是经典案例,稍作修正拿出来的,能没说服力吗? 编辑部那边都说要让他整理一些案例,看能不能出一本书。 倒让陈楠想起一些成功学的畅销书了,在某些时段,销量颇为惊人。 要不抽时间写一本? 趁着还没什么人写,先把码头给占了? 看陈楠低头沉思不说话,黄伟泊以为说错话了,一拍脑门道:“陈老师,看我说的,先不聊这个了。拉回上河的机器,倩倩那边一定会扩产吧?” “对,需要扩产,熊猫牌奶糖的生产规模一直跟不上。我跟上河的工人说了,愿意来丰源的工资加一成,包吃包住,不愿意的,就给一笔遣散费。” 能给遣散费的工厂几乎屈指可数,只有国营单位才有买断工龄的说法。 黄伟泊对陈楠的气度又高看了一分。 “但产量提上来,销量能跟得上吗?” “那就跟黄科长打个包票,熊猫牌奶糖一年内就能走向全国,打造出宁中第一个全国性的食品品牌。” 黄伟泊兴奋地说:“那就看陈老师的了,有空我一定会去丰源打扰陈老师。” “还有个事,一轻局春节需要采购年货吧?” 黄伟泊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一 轻局的采购我可管不上啊。” “半卖半送呢?” “那我跟严局提一嘴,能不能过得了严局的关,我可不好说。” 两天后严局桌上摆着笼装的熊猫牌奶糖,如今已经不叫笼装了,叫精装。 他撕开糖纸,把奶糖放进嘴里,先眯上眼品味着奶糖浓郁的奶香味。 陈楠就笑呵呵地和黄伟泊在一边等着。 “不输猴子和兔子,”严局指着几颗糖纸略有区别的奶糖,“你说还有别的口味的?” “有巧克力味的,菠萝味的。”陈楠帮他拿出来说,“咖啡色纸的就是巧克力味的,黄色的是菠萝味的。” 严局立马赞扬道:“这点就比那两家糖厂要强,他们就有点守旧了。” 那两家都是享誉全国的大糖厂,比起来陈楠的食品厂,就像一颗芝麻。 能拿来跟他们对比,就已经是倩倩食品厂的荣幸了。 “严局过奖了,我们就想从口味上做变化,试着推陈出新,不要食古不化。” 陈楠微笑着解释。 “很好嘛,新时代就要有新时代的风气,不能守着祖宗留下来的,吃老本嘛。” 严局把两笼精装熊猫牌奶糖收好:“有新意有变化还有质量保证,那我就拉下老脸 帮你推销推销了。” 陈楠大喜。 本想能够让一轻局采个年节礼就够了。 严局的意思是跟各局办都做个推荐,这人情可太大了。 “谢谢严局,我一定把好质量关,不让严局失望。” “好好干。” 黄伟泊送陈楠到外面,笑着接过陈楠递上的奶糖,低声说:“好些局办的干部都是严局的老战友,有他挂保证,你就放心吧。” “真是有劳严局,有劳黄科长了。” 陈楠真心地感谢,握手摇了几下。 黄伟泊就摆手道:“举手之劳,我们也是希望宁中的企业能够做大做强,帮我们宁中食品行业闯出一片天嘛。还有啊,我有个想法。” “黄科长请说。” “你说我们办个技术交流会成吗?就赶在年前,让各大食品厂的技术骨干都出来见个面,把手中的技术都拿出来交流交流。” 陈楠笑笑说:“黄科长是想让宁中各县都集合成一股力量?” “散兵游勇的总不成吧?想要冲出宁中,总要拧成一股绳。” 黄伟泊有点理想主义了,但陈楠不好泼他冷水:“那就由黄科长牵头吧,有什么需要我办的,我尽量帮忙。” “那,你们那边先表示表示吧?” 第52章 精神病院的把兄弟 倩倩食品厂的办公室里挤着几个人。 制糖车间的主任方学博,车队的队长徐宁涛,还有叶育兰、郑鸿兵,他们都算销售骨干。 自然少不了苏晓艳,还有主持会议的陈楠。 “苏伟泊是什么意思?交流技术?能把技术都拿出来给人看?” 郑鸿兵哼哼唧唧地说,这谁家没些压箱底的东西? 那是方便随便交流的吗? “奶糖酥糖的技术绝对不能流出去,光是巧克力那几种配方我都花了好长时间。” 方学博用力的摇着脑袋。 “你放心吧,表哥不会把底都交给外人,是吧?” 叶育兰说着就看陈楠沉吟不语,马上惊道:“不会都交出去吧?” “你当我傻吗?”陈楠皱眉道,“黄伟泊想拿我当他升官的梯子,我可不想白帮忙。” “那表哥的意思是?” “你们都收集到了宁中所有食品厂的资料吧?有哪几家的技术值得拿来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败啊。 要先知道想要什么,才能跟别人做交换。 技术交流,后面两个字更重要。 “虎宁食品厂有些技术值得拿过来,他们有种做橡皮糖的配方,已经传了三代了,在解放前就很有名 。” “是叫虎皮橡皮糖吗?” 陈楠有印象,咬起来很粘牙,还经常粘到牙缝里,得要用牙签才能挑出来。 “对,还有个红薯酒,又叫地瓜烧,是他们前几年找了个酿酒师傅弄出来的。” 苏晓艳就接着郑鸿兵的话说:“哎,红薯酒,村里也有人会酿吧?过年前都会酿上些,等来年的时候拿出来喝。味道还挺香的。” 聊到酒,徐宁涛也有话说了:“我们红薯也用不完,多余的拿来酿酒也挺好的吧?” 陈楠暂时没发表意见。 从制糖到酿酒的跨度比较大,酿酒设备也要重新购置,还得请专人来帮忙,前前后后少说也要一个月。 这还要看红薯酒的销路能不能打得开。 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酒都是白酒啤酒销量大。 红薯酒呢,算是黄酒的一种,属于小众中的小众。 喝的人都不多,一般都在集市上有卖,都是乡亲来买,城里人的接受度不高。 “虎宁的红薯酒销量怎么样?” “不行,”郑鸿兵说,“就搭着他们的橡皮糖,每家店里摆个一两瓶试着卖。” “有认识的酿酒师傅吗?”陈楠又问。 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方学博都苦笑 :“酿酒的还真不认识。” “那先放一边吧,”陈楠有些想法,但还不够成熟,也就不说出来了,“黄伟泊想要我带头,我多少得拿些东西出来。我左思右想,还是把红薯干的制作工艺拿来交流的好。” 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可是厂里起家的本事啊,能随便交出来的吗? 郑鸿兵第一个反对:“陈哥,你都说了不帮他,这不还是帮他吗?” “就是,陈哥,要人人都能做红薯干,我们怎么办?” 陈楠让大家先镇定:“市面上最近有仿得七八成像的红薯干出来了吧?” “是有,可我们的不一样。” “我说有七八成了,口感也差不多,为什么我们的销量还能保持住呢?” 这个问题,谁都想不明白,个个都歪着脑袋。 “那是因为我们占了市场的先机,把品牌知名度打出来了,大家就认我们的牌子,”陈楠打了个比方,“就像是奶粉,红星奶粉和别的奶粉,从原材料上,工艺上就算一模一样,你们喝红星奶粉是不是更放心一点,也觉得更好喝一点?” “好像是啊。” 郑鸿兵挠头一笑。 “他们也研究得差不多了,帮我们造烤箱的工人, 也被他们请去了,剩下的猜都能猜出来,也瞒不了多久。” 红薯干的技术门槛太低,就算是陈楠加了不少东西,又打响了名声,也最多一两年内就会被同质化的产品挤压。 不如趁着技术交流的时候,多弄些东西回来,在那些技术的基础上再做调整,打造出新的产品。 “既然没意见,就按我说的去办吧,老方,你把资料整理好,后天我就去市里开会。” “好。” 陈楠哄着倩倩睡着了,就抱住苏晓艳说:“我看今天在会上,你想发言是吧?” “我想着红薯酒能不能加点别的东西,变一变口味?” “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果然是一家人啊。” 陈楠哈哈大笑,朝着苏晓艳的小嘴亲了下去。 又伸出脚,用大拇指把灯给摁来了。 后天,陈楠带着方学博来到宁中食品厂。 黄伟泊说的技术交流会就在厂里的会议室里召开。 几十家食品厂都派人来了,来的还都至少是副厂长级别的。 不少人都在外面握手寒暄,说些客套话。 看到陈楠过来,就围了上去。 “上次你派个厂长夫人来开会,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 “陈老师,听说 上河的机器设备你都接手了,连工人都雇了过去,你是要扩大规模了啊。” “我看陈老师马上就要把我们都压得翻不了身了。” “这位不是原来宁中食品厂的方技术员吗?” 说什么话的都有,方学博颇有点应付不来。 陈楠就不同了,他对这类场合再熟悉不过,一边发名片一边接名片,嘴里还一一应付着各位厂长。 可说是长袖善舞一个都不得罪。 “哎,看易厂长说的,宁中这地方还得说易厂长德高望重啊,大家可都是晚辈。” “刘厂长过奖了,过奖了,我陈楠就是个刚入门的后生,当不起您的夸奖啊,还有许多要跟刘厂长学习的地方。” “交流,交流为主嘛,大家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老章家可是百年老字号了,几款糕点都是宁中数得着的特产啊,我们可望尘莫及了啊。” 方学博都看傻住了,陈楠从哪方面看,可都不是一般人啊。 “那陈老师想拿什么技术出来交流呢?” 一个冷飕飕的声音一冒出来,陈楠的笑容就没了。 “葛厂长呢?噢,对了,葛厂长去没去精神病院看过你那位把兄弟韩全福,听说他在那里住得可舒服了。” 第53章 技术授权 葛礼心是远山食品厂的老板,跟韩家算是世交,两代人都有很深厚的感情。 他跟韩全福更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十几岁就学三国演义里的刘关张来了个桃园三结义。 除了他跟韩全福,还有位姓马的,如今在外地搞贸易。 韩家的事情出得太快,他想帮也帮不了,等韩全福进了精神病院,黎桂英带着孩子离开了林溪,韩成栋也被关了起来,六叔更是回了东北,他再想帮忙,一切都完了。 但他马上就打听出韩全福的事,全要怪陈楠。 是陈楠有意设套,让韩全福去钻,此人,良心大.大滴坏。 他就想见见陈楠,看陈楠是不是有什么三头六臂。 哪想陈楠也知道他,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葛礼心脸就一阴,夹枪带棒的说:“陈老师最近算是领导眼里的红人了啊,口气越来越大了。” “我是关心你们几位把兄弟嘛,老韩住着,你要不去看,让人寒心啊。” 陈楠又笑起来了,就是那笑意看得让人瘆得慌。 “哼,我看过全福了,他托你的福,现在吃得好穿得暧,再也不用为厂里糟心的事发愁,这事还得感谢陈老师。” 说完,葛礼心转头就走。 嘴巴上讨不好便宜,何必再让自己添堵。 “他就那脾气,陈老师别在意,我是虎宁食品厂的许天虎,这是我的名片。” “许厂长,久闻大名了。” 许天虎人如其名,一点不像什么厂长,倒像个庄稼汉,全身上下晒得黝黑。 那双手更是孔武有力,握起来扎扎实实。 “我有事要跟许厂长私下聊聊,要不……” 黄伟泊在那招手,陈楠就朝他一点头:“我先过去,回头我们好好聊聊。” 黄伟泊站在会议室外,里面每张座位前都摆着茶杯和两颗橘子一颗苹果和一把酥糖、五根散烟。 “你确定倩倩要拿出红薯干的制造技术?” “千真万确,黄科长有命,我能不听吗?” 黄伟泊顿时舒服得跟泡了三温暧似的,从头到脚都毛孔都通了。 看人家陈老师,多听指挥,多会做事。 那可是人家当家的宝贝,说拿就拿出来了。 一点都不含糊,这配合度连一些国营厂子都做不到。 光就这气度,就该人家发财。 “对于陈老师的配合,我们一轻局会记在心里的。” 记得就再好不过了,陈楠微笑说:“黄科长,什么时候开始?” “有快到 齐了,就等郑春水了。” 郑春水?他不在厂里吗? 陈楠一愣,马上就看到郑春水提着公事包擦着汗过来。 他还眼袋有点重,眼圈有点黑,脚步有些虚浮。 艹,他不会昨晚又跑那女的家里去了吧? “黄科长,我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罚你喝茶吗?”黄伟泊脸一沉,“人都齐了,准备开会吧。” 各家厂长陆续进来。 那大张的会议桌也就能坐十七八个人,一些厂子规模比较小的就坐在后面背墙的椅子上。 陈楠和郑春水被安排在了黄伟泊的左右两边。 葛礼心就在他俩的斜对面。 一直眼神就阴森地盯着陈楠,像要把他剥皮实草点天灯似的。 “没发红头文件,但意思都通过电话传达给了大家。局里的想法是大家同心协力,能够打造出一个良好的局面,要是一盘散沙,早晚都得关厂倒闭。” 黄伟泊这就有点吓唬人了。 但大家都不是吓大的,纷纷叫好,又心中不以为然。 “我先跟陈老师提过了,陈老师有些想法,让陈老师先说两句吧。” 得让陈楠先来个开门红,给大家点甜头,要不然都藏着掖着的,那怎么行。 “我 们倩倩食品厂算是资历最浅,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技术,就是呢,我们做的红薯干还颇有点心得。” 此话一出,几家也做干货的食品厂负责人,都直起了身子。 难道他肯拿出红薯干的制作技术? 那不等于把底都揭开了吗? 大家尽可以一捅而上,用同样的技术抢占红薯干市场? 可能吗? 大家又不是瞎子聋子,都知道表面上温文儒雅的陈老师,做事有多狠辣。 前车之鉴上河还才刚倒下。 “我们愿意拿出红薯干制作技术来给各位……” 什么?! 没听错吧? 他真肯把红薯干的技术拿出来? 他这是在自掘坟墓啊! 几家主要生产干货的食品厂负责人都有点激动了。 “此话当真?陈老师,你是老师,可不要乱骗人啊。” “就是,陈老师,你们做的红薯干湿度嚼劲都一等一的,我们可比不上,早就想学了。” “陈老师,你当着黄科长,当着一轻局的面,可不能反悔啊。” 陈楠笑吟吟地摆摆手:“不反悔,我手中就是红薯干的资料,有想要技术的,可以把资料都拿过去看。” 这一说,场面就有点失控了,一堆人冲上 去抢资料。 “印了四十份,人人都能拿得到。” 有人还拿了两份,四十份资料一抢而空。 拿到了的人立刻翻开就看。 “原来是这样啊,要控制湿度,要装温度计。” “蜂蜜要在最后才加,哎呀呀,我怎么没想到。” “授权?”葛礼心也拿了份,瞧着后面备注的条款,就皱眉道,“技术授权是什么意思?五年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红薯干的技术我无偿授权给你们,你们可以采用技术进行制作,期限是五年。制作出来的产品,必须打上技术出自倩倩食品厂的字样。” 陈楠说的话又令在场的人为之侧目。 几个做干货的食品厂负责人更是面面相觑。 “这样对你们有好处吗?消费者本来以为我们的技术不如倩倩,打上字,那不是一样了吗?” 葛礼心冷笑一声,看来陈楠是自作聪明了。 “随你怎么想吧,只要打上这一行字,五年之内可以无偿使用我们的技术。” 黄伟泊看有人还有疑虑,就说:“技术交流,你们可以不用,但你们也要把技术拿出来交流。接下来,哪家厂子先说。” 陈楠瞧着目光闪烁的葛礼心,知道他没安好心。 第54章 厂长房 “我们生产的酥糖可说是一绝,配方都在这里。” “我们的冬瓜糖也不错,大家都可以学习学习。” “我们的枣泥糕也是入口即化,吃了都说好,我们也把技术带来了。” 黄伟泊脸都快绿了,一帮虫豸。 哪家都没把厂里最好的技术交出来,全都是市面上随便买本糖果教材就能学到的。 有的甚至是从什么家庭烘焙书上抄来的。 全然没把一轻局的话当真。 更没把他这位黄科长放在眼里。 除了陈楠,没一个好东西! 特别是那葛礼心,枣泥糕,我草XX 吧。 那是宁中的特产,宁中的小吃,宁中的糖果吗?拿来糊弄谁呢? “你们是纯心给市里添乱是吧?”黄伟泊一拍桌子,嘈杂的会场才稍稍安静了下。 但一半的人都在抽着烟,看上去还是乌烟瘴气的。 “一个个的拿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你,你们明镜厂主打是酥糖吗?是鸡仔饼!鸡仔饼的配方呢?” 那位易厂长一脸尴尬:“黄科长,那是我们的命根子,你不能让我们交出来吧?这,这有点欺负人了。” 后面那半句话说得很小声,黄伟泊还是听见了,他脸都拧成一块了。 他这时才知道,事 情远没他想的简单。 以为靠着一轻局的威信,一句话就能让大家老老实实的搞一场交心托底的交流会。 整个宁中的食品行业能拧成一股绳,化零为整,形成一股力量。 看起来,难啊! 郑春水在一边摸鱼,也根本没把这场会议当回事。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陈楠会交出做红薯干的技术。 陈楠对会议的局面也早有估算,可他也没提醒黄伟泊,有的时候,撞了南墙才知道疼。 “散会!” 僵持许久,黄伟泊知道奈何不了这帮人,一挥手就喊道。 “许厂长,聊聊。” 陈楠找到了许天虎,就在对面的一家小饭店坐了下来。 许天虎要了一瓶二锅头,一盘酱牛肉,还有一碗阳春面。 陈楠则要了一盘炒饭和一盘腊味拼盘。 年前了天冷,腊味也都上市了,就着时令吃,香得很。 “黄科长操之过急了,”陈楠打开话头,“但他用心是好的。” “严局来还差不多,但大家多数都是民营,也不能逼着人就范。” 许天虎没表面上的单纯,能做厂长的,这种事还是能看得清的。 “虎宁的红薯酒技术有没有兴趣拿来交流?” 喝了几杯,陈楠就问道。 “我就知道陈老师 找我有事,怎么?盯上我厂里的红薯酒了?” “我那做红薯干还有些红薯存着,想着趁天气好,做一批红薯酒也能消耗些库存。” “可做了卖不出去怎么办?” 红薯酒的销路一直是许天虎的心病,那位酿酒师傅原是山里的山民,酿的酒都是自己喝的,用的是自家的土方子,是他特意挖来的。 原想靠红薯酒帮厂里找到第二个拳头产品,结果根本卖不出去。 投入了几万块钱,也全都扔水里了。 “这样吧,许哥,我给你两个建议。一是把技术卖给我,我一次给你三万技术转让费。二是我们合作,我拿着配方做进一步改良,之后我再销售出的产品,每一瓶你都能拿5%的分成。” 陈楠握着筷子直视许天虎,看他拧眉,就说:“我名片许哥也有,考虑几天吧。” “好。” 吃饱了才看到方学博出来。 “被郑春水拉住了,说要让我回厂里,还说一次性给我一万的奖金,我稀罕吗?” 方学博袖子都快扯脱线了,看来郑春水没少用力。 “好马不吃回头草,他就没问你奶糖的事?” “能不问吗?还说我不地道,有配方也藏着,原来在厂里做事也没用心,我呸!” 陈楠就乐了 ,当初郑春水可害得方学博很惨,还想让他回去?给十万他都不会搭理。 “走,买点东西就回丰源。” 拎着大包小包的回到厂里,先给做红薯干那边的工人们提了个醒。 说是可能会有别的厂子要他们过去做技术指导,让他们别在意,该帮就帮,工钱照发,跟厂里做好登记就行了。 不明真相的就有点纳闷,好在陈楠说一不二,他们也没意见。 “又给倩倩买衣服啊?” 苏晓艳看陈楠拿出条小裙子就说:“孩子长得快,省点钱吧。” “有钱还能不花在你们母女身上?那我赚钱干嘛来了?给你也买了。” 陈楠摸出一套健身衣,凑到她耳边说:“晚上换上。” “老不正经的!” 苏晓艳啐了声,就把衣服藏进衣柜里了。 陈楠在琢磨该搬出去了。 住在宿舍里是挺方便的,离厂里也近,可就是因为在厂里,有些把私人生活和工作混在一起了。 特别是上次叶育兰还闯进来坏事,要下次进来的是郑鸿兵怎么办。 想着学校隔壁就有一座院子,就去找了刘淝。 “那是老校长的了,他们早就搬到市里去了,你打算用来做宿舍吗?” 上河那帮工人也得找个地方住,不能跟原 来凤栖坪的住在一起。 “那能住几个人?就我住过去。” “我给老校长挂个电话吧。” 陈楠想到老校长他都没见过,好像是调到市里教育局做副局长去了吧。 “他说给个一千八,你看成不成?” “成。” 下午陈楠就和苏晓艳开始搬家。 倩倩还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住习惯了。 幸好就等于搬到斜对面,也就几步路。 徐宁涛帮着搬行李,郑鸿兵也跑来凑热闹,就一脸羡慕地瞧着,还打听几间空房有没有人住。 “有人也不能让你住,你老老实实住宿舍。” 叶育兰嚼着奶糖进来说:“这是厂长房。” “我早晚也要做厂长!” 郑鸿兵不服气地说。 “你还厂长?拉倒吧!连书都没读过几天,厂长能是个没文化的吗?” 郑鸿兵一时还不了嘴,就气得跑到院子里的手压井边,连往嘴里灌了好几口水。 “天冷喝凉水,肚子疼死你。” 叶育兰翻了个白眼,扭着腰就进主屋去了。 “哥,我能住进来吗?” “你想得美,你去住宿舍。” 叶育兰扁着嘴出来了。 她看郑鸿兵在笑,就拿起舀水的勺子要打他,就听到外面徐宁源喊:“陈哥,虎宁的许厂长找你。” 第55章 为民谋利 许天虎?他这么快就决定了? 陈楠还在打扫卫生。 院子有段时间没人住了,到处都是灰,手上都脏兮兮的,连忙洗了把手才走出去。 徐宁涛带着许天虎站在院外。 “技术转让给陈老师后,我还能用吗?” 许天虎选了第一条路,陈楠为他感到惋惜,恐怕他以后也会后悔。 “当然可以。” “那,能再加点钱吗?” “四万怎么样?” “四万就好。” 许天虎松了口气。 陈楠察言观色,猜想虎宁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极有可能被上河搞了几个月,资金链已经非常紧张了。 但他也没有提出要帮虎宁一把的意思,能拿到红薯酒的技术就行了。 至于虎宁的难处,要等许天虎自己开口再说吧。 “你明天过来拿钱,顺便把那酿酒师傅也借我几天用用。” “那是当然,技术转让了,也要让你们全都学会了才算吧?” 握了握手,许天虎就浑身轻松的走了。 徐宁涛指着他说:“他刚才说虎宁的橡皮糖不好卖,被远山的新式橡皮糖打得抬不起头。” 许天虎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跟徐宁源说这话,就想让他转告给陈楠。 葛礼心吗? 陈楠暂时无瑕操心远山的事,橡皮糖也跟厂里的业务无关。 只要葛礼心不犯傻,那大家就互不侵犯吧。 只是远山食品厂里,葛礼心瞧着手中的红薯干技术资料,心神不宁。 韩全福可不是个蠢蛋,他被陈楠玩弄于股掌之上,陈楠的心计太深了。 他这本资料,里面一定有猫腻。 五年,哼,五年后呢? 技术授权,那万一到时不授权了呢? 总之,不能用它。 日子过得好好的,没必要去干些无关紧要的事。 “老胡,你说呢?” “随着去年红薯干的畅销,今年估计市里种植红薯的热情会高涨,产量也会大增,价格就会随之降低,我们要做红薯干的话,成本会控制得住。” 一个颌下留着几根稀疏胡须的中年人说。 他是葛礼心最器重的智囊,也是远山的副厂长,主管生产和研发。 “采购烤箱再雇人,上面说可以派人进行业务指导,指导个屁,是想让各家厂子白花钱吧?” “那也未必,他要一次性得罪那么多厂子,他也没那个胆量。” 葛礼心重重地哼道:“那他就安了好心?为了大家着想?” “为什么不呢?”老胡笑道,“有人贪财,有 人好色,有人邀名,他就爱名声。” 爱名声?臭老九的臭毛病。 但老胡说的不无道理,陈楠不会把人全得罪完。 “我们可以就搞一个烤箱,试着做个几百斤,就是不好卖,也无关痛痒。” 这话在理。 葛礼心这才松口:“那就安排吧。” 另一边黄伟泊可是一下午都没舒服过,被严局说了几句,更是郁闷得像做只驼鸟。 等快到饭点,他就坐着班车跑来丰源了。 陈楠和苏晓艳才把卫生搞完,窗户开着通风,从李婶那拿了些吃的,还没动筷子,就让他坐下一块儿吃。 “这位是嫂子吧?” 黄伟泊感觉一阵惊艳。 苏晓艳站着比他还高一些,真像一棵蒲柳之资的玉人。 “晓艳,这是……” “哎,别见外了,陈哥,叫我小黄吧。嫂子,黄伟泊。” 坐下吃了几筷子,黄伟泊就苦涩地说:“我想通了,陈哥肯定是早就知道我会碰壁,但又碍于情面,不好打击我的积极性,才没提醒我。我也没想到,那帮孙子会这么自私。” 陈楠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说:“孙子不孙子的,人家都是为自家着想,人嘛,都自私,也不算缺点。” “重点是太自私 了!不识大体,不顾大局啊!” 陈楠笑着说:“你的大局未必是人家的大局啊。” 黄伟泊闷声灌了杯酒,又说:“还要说陈哥大气。” “我呢,也有些私心。我把技术拿出来,是想着让大家都能做红薯干这事,人多力量大,销量不说,产量先上去了吧?” 陈楠像在给学生上课,声音轻柔绵长,很有蛊惑力。 “对,产量是肯定会上去的。” “红薯干的产量上去,红薯的产量就上去了吧?” “是能带动一些农户种植红薯。” “那至少能让农户多赚点钱吧?” “这个……” 黄伟泊就摇头了:“量高价低,是农产品的痼疾。” 一轻局管的是食品行业,农渔产品副于二轻局管,但他也了解一些。 “那就未必了,”陈楠摸着酒杯说,“要到时我提高收购价格,保证能让农户们赚到钱呢?” 黄伟泊瞪大了眼。 这,这可能吗? 陈楠能做这种不计成本的事? “成本提高不了多少,厂里都能消化,只要能照顾到民生就好。” “那要是他们都从外地收购红薯呢?” “那我就把本地红薯全部吞下去。” 吃得完吗?那可不是几万斤啊 ,那可能是上百万斤啊。 “我跟小黄你托个底吧,只要有利于人民,我陈楠就敢去做。” 黄伟泊一阵激动,握住陈楠的手久久不松开,眼眶都眨出一丝泪水来了。 这算是救了他在技术交流会这事上的失策啊。 赶着未班车黄伟泊走了。 苏晓艳才笑着说:“有红薯酒,你才敢下保证吧?” “这东西宁中喝的人少,可是江南地区喝的人多啊,全国加起来,喝的人更多了。” 江南地区爱喝黄酒,红薯酒也算黄酒。 要再改良做出几种不同的口味,就有点类似于调酒了,那在八十年代,可是了不得的创举啊。 消耗上百万斤的红薯算得了什么大事? “你既都想好了,还不跟小黄说,就想让他领你的情吧?” “他多欠我一个人情,未来就越好办。” 二十多就能做科长的大学生,二十年后会成长到什么地步,谁都说不好。 “哎,休息一会儿你去换衣服吧。” “你想什么呢?今晚换了床,得先把倩倩好好哄睡了,明天再说。” “别明天啊!我可在商场找了半天呢。” 苏晓艳拿着碗筷去洗了。 陈楠这才翻开本子,上面写着春节要送礼的对象。 第56章 要学习陈老师 一轻局的采购是一回事,年货方面嘛,总得意思一下。 但送礼也是有讲究的,不是谁都能送的,也不是送谁都行的。 首先吧,要送礼总得认识门道吧,谁都不认识就提着一堆东西,连门都进不了。 看门大爷就得把人给赶走。 再就是哪个部门该送,要送给谁,那也是要看着来的。 陈楠没亲自去,让徐宁涛去干的这事。 司机往往都负责干送礼的活,只有最重要的人才要陈楠亲自出马。 像是严局,陈楠还先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是顺道来看看。 还一周就春节了,严局当然心领神会了,还跟黄伟泊说了句陈老师会来事。 “都是丰源的土特产,没值钱的东西。” 陈楠把东西放在地上,跟严局聊了几句,严局就说:“小黄跟我提了你的想法,很好啊,发财立品,你现在虽然就是个小老板,心里能系着老百姓,那未来不可估量啊。” “陈老师不是一般的老板,他是师范生,做过老师的,觉悟比普通老板要高得多了。” 黄伟泊适时的给他戴了顶高帽。 陈楠连连谦虚的摆手:“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不能忘本。” “这不能忘本 四个字说得好,好些做官的也好,做生意的也好,稍微有点本钱了,那就脱离了群众。要知道,这鱼离不开水啊,一离了水,鱼就变成红烧鱼了。” 这比喻……很微妙啊。 陈楠咧嘴笑笑,给严局递了烟。 严局点上后,深吸了口,走到窗前悠悠地说:“我早上跟小黄商量了一下,觉得你既然把红薯干的技术拿出来了,又想要让老百姓都吃饱饭,那不如让宁中的食品厂都上手干。” 陈楠一愣:“都做红薯干?” 这有点搞大了啊。 不过,陈楠还挺高兴的。 几十家食品厂都要生产的话,那很容易就做成了宁中的地方性特产。 往外打知名度,那也有足够的本钱。 百花齐放,百炮齐鸣嘛。 “都做,就按你说的,先技术授权五年。有五年的时间,足够淘汰一批人,也足够从中选出来一批产品了。” 严局深思熟虑之下,决定撸起袖子就干。 “根据厂子的规模分派任务,我已经让小黄给几家国营厂打过电话了,他们很有兴趣。” 能没兴趣吗?陈楠的红薯干卖得那么好,技术也都拿出来了,那还不抢着上? “我还跟他们说, 也不能让陈老师你白拿技术,每家拿5%的销售额给你。”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陈楠笑说:“拿不拿到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谓?皇帝不差饿兵嘛,”严局夹着烟,气势很足地说,“拿了钱,你也要尽力为他们做技术指导,还有,要防止技术外流。不能让外县市知道了制作工艺。” 陈楠点头答应。 “你跟小黄出去细谈吧。” 黄伟泊把陈楠带到他办公室里,这地方很窄小,就十来平,一张办公桌都快占了三分之一。 “你跟严局提议的?” “对,”黄伟泊说,“我想着能让大家拧成一股绳,除了你厂里拿出来的技术,再没别的东西了。” 跟陈楠预想的稍稍有点不一样,但大体前进的方向还是一致的。 “既然你一直想着要整合宁中的食品行业,想要拿出几个拳头产品,不知道你听没听过糖烟酒会?” 黄伟泊一愣后喜道:“陈老师想参加糖烟酒会吗?” 糖烟酒会是全国最大的食品行业展销会交易会,五五年就举办了第一届,在国内可说是久付盛名。 在业内更是被称为天下第一会,每年分为春秋两届,今年春季的交 易会是在北方的商城举办。 陈楠早就想要带队过去了。 可要没有一轻局介绍信,恐怕连名额都拿不到,去了也只能在外面的广场上摆个小摊,根本上不了台面。 想要参加评奖,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而要有一轻局带队的话,能拿到场内的参展位子,就能够好好的布置,还能上主展台,能参加评奖。 “想,当然想,那是全国最大的盛会,风云际会,藏龙卧虎,至少能去长长见识。” “局里也讨论过,可想着带队过去经费上有困难……” “经费的事,我们能够赞助。” 赞助?这二字倒不算陌生,但一个民营食品厂赞助一轻局,说出去有点难听啊。 “黄科长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张扬,一定会有个你们能接受的方式。” “好!” 陈楠办事,黄伟泊一百万个放心。 二人告别后,黄伟泊就继续一家家的厂子打电话,让他们准备上马做红薯干。 他还按厂家的规模,哪家厂要做几个烤箱,每年要生产多少斤的红薯干都吩咐下去,年后就全部上马。 等于帮他们连生产计划都做出来了。 大部分的厂家都很兴奋,有一轻局主 导,那事情大有可为啊。 可打到远山那就出了问题。 葛礼心冷着脸说:“陈楠不知道给一轻局送了多少好处,那姓黄的,竟然要帮他把盘子撑起来。老胡,这事我们不干了。” 老胡皱眉道:“不好吧?本来就准备做来试试看的,一轻局打电话了,那就一起做做吧?” “你不懂,”葛礼心冷笑道,“要是没那5%,那还好说,做就做,做砸了也没什么。但现在是一股脑一窝蜂的上,那搞什么?一年下来几十万斤的红薯干?卖给鬼吗?做下来肯定赔本。他还说远山的规模不小,要让我们一年生产五千斤,去他娘吧。” 葛礼心哪容得黄伟泊给他下达生产计划,他一家民营食品厂,根本就轮不到一轻局管。 “那跟一轻局对着干总不好吧?是激怒了他们,带着工商、税务一起过来查我们怎么办?” 老胡想得很远,这种事不能说做不出来。 “他敢?不听他们招呼,就给我玩阴的?我也不是纸糊的。” “韩全福的事可就在前头,我劝老葛你还是三思啊。” 葛礼心听他提到韩全福,心就一揪。 他昨天去看韩全福,韩全福在房间里抠墙皮呢。 第57章 红薯酒库存 除了远山,还有两家头壳很硬的。 黄伟泊原想轻轻放过他们就算了,可被严局一提点,他就发了狠,弄了份红头文件下去。 事都要做到一碗水端平,远山那三家不听招呼,那别的听招呼的厂家怎么想? 那别人不要被那三家笑话了吗?那人家白听话了? 红头文件到达远山的第一天,葛礼心就出离的愤怒。 “来这套?想给老子喝罚酒?老子还就不鸟他了!” 张手就想将红头文件给撕了,还是老胡抢下来了:“别硬着头皮了,还是听他们安排吧。” 好半晌过后,葛礼心余怒未消:“至少要两台烤箱吧?” 就是干,也不可能像陈楠当初,二十四小时把烤箱开着,工人三班倒。 “一台就够了吧,一次能烤几百斤,一年两百多天的工作日,五千斤绰绰有余了。” “哪里是五千斤,是十万斤!” 葛礼心的怒火不是没来由的,一边是红头文件,一边黄伟泊又打了个电话,一下增加了二十倍的产量。 远山还有别的生产任务,哪里能腾得出手来。 十万斤一天就是好几百斤,必须要让人三班倒,或者至少要三台烤箱才够应付,还不说招人了。 至少要多 招好几个工人吧?那工钱总得要开吧? “有点欺人太甚了啊!” 老胡骂了句,才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就算全都砸了,那也得干。” “干个屁,老子就不干,我看一轻局能拿我怎么样。” 葛礼心的怒气一半来自于那5%,他打听过,远山是十万斤,别的厂子加起来都上百万斤了。 尤其是几家国营厂,像是郑春水那边就分到了三十万斤。 要按陈楠卖的价格,一斤四五块,那这就是四五百万。每年每家5%,那就要给陈楠二十万? 躺在家里一年就白拿二十万?这搁谁谁不嫉妒啊。 尤其葛礼心还跟陈楠有仇。 一口气堵得他都快要发疯了,哪还管得了黄伟泊的招呼。 可头铁的也就远山一家,剩下两家看了红头文件就认怂了。 毕竟跟一轻局对着干没好果子吃。 陈楠安排了一批熟练工,先去虎宁帮许天虎把烤箱给支起来。 他也顺道去了一趟权县。 “上次我来权县就路过了虎宁,没机会进来。” 虎宁食品厂就在权县最繁华的地段,前面还有一家店铺,摆着一堆的橡皮糖、椰子糖等几样厂里的拳头产品。 还开了家面包店,卖的都是 些基本款式的面包。 就光看外面排队的人,都知道这销路极好。 “也就是个样子,”许天虎叹道,“去年损失了一笔资金,又被韩全福一弄,现在钱很紧张。好在把红薯酒的技术卖给陈老师了,有那四万也能缓口气了。” 陈楠也没多问,先跟许天虎说要直接买他一批红薯酒。 这一是算帮帮他,二呢,他尝过后,觉得直接拿到糖烟酒会上,说不定能出奇制胜,有个奇效。 “你打算把库存都买了?那有好几千斤呢。” 许天虎大吃一惊,以为陈楠就想买个几十斤。 “我拿回去做个研究,想改良改良。” 这事许天虎可管不着了,能解决库存比什么都重要,他感激地道谢,就让人带徐宁涛去拉货。 “一轻局要组织去商城参加糖烟酒会?我们虎宁去不了了。” 许天虎虽然现在一身轻松,可听到是糖烟酒会,总觉得那地方太高端,跟虎宁这种县上的小厂无关。 陈楠就提一嘴,猜想各家厂子多半都一样的想法。 一轻局能拿出的名额也不多,糖烟酒会虽然场内展位很多,地方很宽敞,但能分到宁中的,最多三个。 陈楠这边自然要占一个,郑春水也得占 一个,剩下一个就看谁有兴趣了。 跟酿酒师傅见了面,陈楠就很感兴趣的问他除了红薯酒还会什么。 酿酒师傅长了个酒糟鼻,个头不高,穿着灰蓝色的工作服,戴着灰蓝色的帽子,年纪也有些,眼袋很深,手上都是褶子。 “还会酿桂花酒。” 陈楠喜道:“宁中满城都是桂花,到了秋天,桂花香味全城都闻得到,不缺原料啊。” 其实陈楠一想就知道了,酿酒师傅就是个野路子,山里就地取材,自然是什么方便拿什么做酒。 跟宋师傅约好改天搬到丰源后,又说好了工资,陈楠就带徐宁涛拉着一车酒回去了。 中途在宁中,陈楠先下车,打算买些东西拿回去给村里的孩子。 怎么说陈楠在村里也越来越出名了,厂里工人也多半都是同村的。 一些孤寡老人孩子,快过年了,总要照顾。 叫李婶买了些粮油肉面,可还得买些新衣服什么的,也好让人过年时喜庆些。 都说过年穿新衣放新炮嘛。 既然是想到了,就打算买好了,让徐宁涛转头再开小车过来接他回去。 走进商场,就看人头攒动,墙上头顶也挂满了红色的绸布,写着新春快乐的字样。 也没 两三天就是除夕,年味越来越浓了。 对着大门那就看到摆满了各种腊味。 腊肠腊肉腊鸭腊鱼,能说得出的都有。 还有像腊山鸡腊麻雀,再过二三十年见不到的腊味。 陈楠想着回头出来再买,就往服装店走。 “都得买些,过去了不能空着手,也不能光拿着厂里的糖果。” 陈楠一扭头,看着是个生脸孔,就不在意的继续往里走。 “葛厂长说了,不用太多,主要还是探探严局的口风。” 葛礼心厂里的? 陈楠停下脚步,走到腊味的另一边,看着那一男一女两个人。 “那就买两盒吧,一盒给严局一盒给那姓黄的。” 两人买好东西,就快步离开了商场。 陈楠挑了几十件衣服,让人送到商场外,就等着徐宁涛过来。 “送礼是你们能送的?你们什么意思?是想要行贿吗?我们严局说过,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咦? 陈楠就瞧着不远处黄伟泊沉着脸在训那两个远山的人。 “不是,都是些土特产,一点心意……” 老胡哪想到人家都不收,直接碰了个硬钉子。 “心意?你们连招呼都不听,还什么心意?滚!” 嗬,好大的官威啊。 第58章 年前贼多 老胡还堆着笑脸,那女人脸就很臭了。 一个小科长,哪来的脾气? 过年了哪家不送礼,送也不是光送你们一轻局。 工商、税务,主管部门,多少都得送点。 你倒好,你清高是吧? “老胡,我们走!” 哎!老胡想喊住那女人,人家摆脸色,我们就更得低声下气的了啊,不能真走了啊。 一想到这女人是葛礼心的堂妹,老胡就纠结啊,这叫什么事,老葛让我带她来,还说什么带个女的好说话。 他不知道他这堂妹是什么性子吗? 黄伟泊就一声冷笑,也不管地上放着的腊货,转身就走。 倒忘了他是来商场买年货,正好碰上老胡,老胡才还没到一轻局,就打算先把礼物送他了。 陈楠看了好笑。 摆明黄伟泊是对远山成见很深的了,连礼都不拿,大家连缓和的机会都没有。 葛礼心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宁源,放得下吗?” 几十件衣服五个大袋子,后备箱加后座勉强放满,连副驾驶都放了十几盒的腊味。 陈楠就让他直接开回凤栖坪,放到他家里,他晚点坐班车回去,明天再回凤栖坪,把东西送给孤寡老人。 这跟徐宁源交代 完,陈楠就往车站走。 大约就走了个几十米,就看到旁边的巷子里,两个人围着黄伟泊和一个女孩。 “看你穿的新衣服,是有钱人吧?把钱都拿出来吧。” 黄伟泊穿着件挺洋气的小棉服,那女孩也差不多,脸上还有些生嫩的气质。 虽然未必有钱,可比那两位拦着他们的,衣服上左边一个洞,右边一个洞,裤子还脱线的好。 “你们想干什么?赶紧走,不然我叫警察了!” 黄伟泊表面上还沉得住气,可声音却在发抖。 他就一公务员,哪遇过劫道的,何况还带着个女孩。 对面那二位可都一七五以上,一看就打起来,绝对要输的。 其中一人拿出把蝴蝶刀,甩开了快有十几厘米长,朝黄伟泊就比划。 “不听话是吧?那行,不光要钱,老子今天还要人!” 他冲着女孩就一指。 女孩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我哥儿俩可一年多没开荦,大妹子,你还是学生吧?大学生?高中生?正好让我们长长见识,我们可还没玩过学生妹呢!” 两人猖狂地大笑。 一脸横肉都抖了起来,眼中暴射出一团邪气。 看样子,今天不光要把黄伟泊身上的钱抢 光,连那女孩都要遭殃。 黄伟泊拉着女孩转身要跑,一人就拦在前面,手一伸,就在女孩脸上摸了把。 女孩吓得连话都不敢说,抖得跟筛子似的。 这就跟黄伟泊约好出来逛逛街,哪想到会遇上流氓啊。 昨天才到的宁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这精神还没恢复,这一吓,她本来雪白的肌肤就显得更白了。 不都说宁中治安好吗?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黄伟泊也吓得不轻,但在女孩面前还尽量保持着冷静,只是手都在抖。 “你们要钱是吧?我带了一百多,全给你们了!” 他掏出钱包把钱递上去。 持刀的流氓接过钱就狞笑道:“果然是有钱人啊,不过我说了,今天我不光要钱,还要人。” 另一人就拉住女孩的小棉服,硬将她扯到怀里。 女孩禁不住大声呼喊。 可任她怎么叫,也没人过来。 那人的手就往她脖子后一掐,嘴凑了上去。 嘴里一股子的烟酒臭味,熏得女孩侧过头都无法忍受想要呕吐,脸上还被那人亲了下。 “真他妈的香啊!” “你妈更香!” 突然冒出来个声音,那人一惊,才一回头,脖子上就重重的挨 了一拳。 接着腰就被一脚顶中,腰眼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受控的惨叫。 “谁XX妈打老子?” “你老子打的!” 陈楠一脚踢在那人的腿肚子上,等那人身子一歪,他就一挥拳,重击在那人的脸颊上,把他打翻在地。 女孩愣住了。 这一下来得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 好在她也知道来了救星,连忙喊说:“你快救救伟泊!” “陈老师……” 黄伟泊一喊,就被持刀的流氓扯到身前,刀抵在他的腰上。 “你别过来,你要过来我就弄死他。” 陈楠无所谓地说:“他是一轻局的科长,你要弄死他是要被枪毙的,抢劫就判两年,两年后你们就能出来。” “出来个屁,老子不想再进去了。” 还是个惯犯?那就没必要饶过他了。 陈楠朝黄伟泊使眼色。 黄伟泊平时挺精明的人,现在却领会不到陈楠的意思。 是叫我往左边闪?还是往你那里跑? 大哥,我腰上顶着刀呢。 草! 陈楠倒看懂了他的眼神。 我是让你用肘子顶那流氓。 “你们认识是吧?别他妈眉来眼去的!你给我老实点,要不我一刀就……” 陈楠趁他眼神一挪开,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手肘一撞,击中他的鼻梁。 光这一下,就让他鼻梁开了花,一阵头晕目眩。 连那把折叠刀都脱手落在地上。 黄伟泊立刻冲过去抱住女孩。 陈楠也没给那流氓逃脱的机会,几记重拳,打得他那张脸瞬间就成了一颗万圣节的南瓜。 又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胸口,仿佛要把他的胸骨给踏碎了。 “啊!痛死我了!” “还不报警?” 陈楠回头一喊,黄伟泊才说:“我去找公共电话。” 哎,没手机的时代,报警都不容易啊。 陈楠只好先看着那两个在地上捂着伤口,爬不起来的家伙。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两个蹬着自行车的警察被黄伟泊带着赶过来。 “年前小偷小摸的多,竟然还有敢持刀抢劫的,没王法了!” 警察怒斥了一句,押着两人走了。 黄伟泊不停的道谢:“珍儿才从外地过来,想跟我一起过节,我就请假带她逛逛宁中,要不是陈老师,今天我们俩可就完蛋了。” “你女朋友啊?” “我学妹。” 黄伟泊还有点不好意思。 陈楠就一笑:“你也是外地人,不如我带你们俩逛逛吧。” 第59章 挣名额 萧珍儿还真没来过宁中,不像黄伟泊在宁中工作了两年多,至少一些着名的景观都去了。 陈楠也不带他们去游江去爬山,带他们到了一处幽静的小河边。 站在河汊旁,河滩正中有一片竹林,风吹竹叶声声响,河旁几位钓鱼的老汉点缀其间,远处山色如黛,真有宁中的特点。 “哇,跟印象中的宁中一模一样呢。” 萧珍儿开心的拍着手,有点忘记刚才那不愉快的事了。 陈楠就笑说:“宁中处处是景,处处是山,处处是水,才山水第一等的名号。” “是啊,像北方那种连绵不绝的大山,不在飞机上根本感受不到,不像宁中,小家碧玉。” 黄伟泊也有点感触。 “但宁中太小了,还是要走过去。” 陈楠意有所指,黄伟泊就顺着他的话说:“要抓紧让各厂家把分配到的份额,让他们尽快上马。” 陈楠微微一笑。 大家心照不宣。 “王八蛋!” 葛礼心接过电话后,就一脚踹在办公桌上。 一年五十万斤的红薯干,杀了他算了吧。 这简直是要让远山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到红薯干上,别的事就别干了。 不用说,肯定是那姓黄的干的好事。 “你也是,低个头怎么了?他是官,我们是商,自古商不跟官斗!” 葛礼义冲着堂妹就来火。 让她跟老胡去送礼,她倒好,她还跑去得罪人了。 “跟她没关系,都怪我,路上遇着黄伟泊也不该当街就让他把礼物拿回去,他多少还有点顾忌的。” 顾忌个毛?哪家不送哪家不收? 就是些土特产,又不是钱,大家做生意也要讲人情味不是吗? 可这一闹,黄伟泊摆明要让远山不好过。 “现在又不是计划经济时代了,还要搞计划生产啊?” 那堂妹还嘟囔一句,就被葛礼心轰出办公室了。 但她说得也没错,连郑春水那就四十万斤,到远山这边五十万斤?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老胡,你怎么想?吃下来?” “漫天开价落地还钱,一轻局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们可以划价啊。” “时间怕来不及了,要等到初八一轻局才上班。” 眼瞅着就过年了,还能因为这事去纠缠人家? 要去也不能找黄伟泊要直接找严局啊,严局才是能拍板定案拿主意的人。 “那就等节后吧。” “节后?节后至少一周那帮人都没心思做事。” 总之是左右为难。 老胡突然又说:“我听说一轻局在组织人去参加商都的春季糖烟酒会。” “有这事?” 葛礼心立马打起精神:“那可是能够面对全国经销商的好机会啊。” “我的冬瓜糖也算一绝,要不也报个名?” 想到这里,葛礼心就纠结得要命。 前面还在怪黄伟泊挟私报复,后面就要找人家要名额,人家给吗? “先报名吧。” 想去参加烟糖酒会的哪止远山一家,连虎宁那边把红薯酒的存货卖掉后,就也动了心思,许天虎亲自赶在除夕那天早上跑去一轻局跟黄伟泊报名。 当时还是初一才放假,一般都是除夕下午就不办公了。 但早上还得应付一下,就是大家心都在过节上了。 “虎宁吧规模有点小,要不下次吧。” 都来过几波人了,黄伟泊想着招待所里的齐珍儿,哪真有心跟许天虎在那解释。 “那名先记着,等节后黄科长再考虑?” “好。” 终于忙完了,下午黄伟泊就接了齐珍儿打算去白朔过年。 陈楠也大早就赶回了凤栖坪。 春节厂里也休假,大家都回村里过年。 还得先把给孤寡老人的吃的喝的穿的都发了。 陈楠带着苏晓艳 一家家的走。 “胡八爷,给您送的猪肉花生油,还有两件棉服。” “刘三婶,这是给您的炭,要注意通风,别关着窗烤火。” “周大伯,这是给您的两只活鸭活鸡,杀不了的话,我帮您杀了再给您拿过来。” 一直忙到中午才算完事,老村长中途也带着郑鸿兵跟在后面。 怕有几个老顽固,拿了东西还在骂人,那他就可以拿出村长的架子骂回去了。 “老村长,给你也发个红包。” 陈楠会做事,老村长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往郑鸿兵口袋里塞,弄得郑鸿兵都有点不好意思。 “拿着吧,没多少钱,就意思意思。” 回家一拆开,老村长手都在抖。 二百啊! 比村里人在外打工几个月的工资都高。 “要不还给他吧?” “拿着吧,陈哥做事稳妥着呢,这钱也是咱帮着陈哥招工的报酬。” 郑鸿兵跟他爷爷说了,老村长才安心的把钱收下。 陈楠回去又跟着苏晓艳、李婶杀鸡宰鸭,徐宁涛带着倩倩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 晚上两家人就并一家,在一块儿吃饭。 徐宁涛家里人也都赶不回来,也就他老婆过来了,一个很朴素老实的乡下姑娘。 陈楠想起他俩结婚时,他还帮着放鞭炮来着,就把她叫过来帮忙。 徐宁涛老婆姓齐,叫齐绘香,是几十里外一个村子的,现在还在外面打工,帮人家保姆。 陈楠一问一个月才给十块钱,就让她别干了。 “过完年就辞了,你跟李婶一块儿到厂里做伙食。” 人越来越多,就李婶带着两个老妈子,实在忙不过来。 都是邻里乡亲的,陈楠看着也心疼,早就想招两个人来帮忙了。 “那,谢谢陈哥。” 齐绘香连连道谢,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别见外,我跟宁涛都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能称得上发小,你也算我们自家人。” 齐绘香更不知所措了。 听宁涛说,陈哥的生意可做得老大了。 李婶就在那笑:“赶紧干活吧,把要做扣肉的五花肉拿去炸了。再拖着,晚上就得喝西北风了。” 大家抓紧做菜。 村口那边却传来一阵叫骂声,跟着声音就往这边走,越来越大声。 陈楠就走到院门那看。 就见个黑脸膛的高个男人,带着几个流里流气的汉子,喝得醉醺醺的往里走。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拉着他的胳膊,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把她扇在地上。 第60章 从初一打到初七 “谁呢?” 徐宁涛凑过来了,一看那黑汉子就皱眉说:“马六回来了?” “他在外面带着几个闲汉帮人盖房,赚了不少钱吧?” 陈楠看似无意地说道。 “听村里人说削海了。”徐宁涛又说,“没陈哥多。” “那女的是他女人?” 陈楠看那被打的女人面生,记忆里马六没成家来着。 “陈哥躺床上的时候结的,那女的有点……” “有点什么?” “水性杨花,背着马六在外面找了好几个野男人。” 嗬,一个就不得了了,还好几个。 陈楠也不想管马六的家务事,就转身要进去。 “那不是陈老师吗?” 马六倒还醉眼迷蒙地找上他了。 陈楠只好停下来:“怎么?六哥有事找我?” “你说,你是不是跟我家里这贱货有一腿?” 马六靠上来,一张嘴,那酒味就喷到陈楠的脸上。 他还一扯那女人的衣服,都快露出半颗来了。 女人哭唧唧的,在那抹眼泪,也不敢抬头,一看就是被马六家暴得都有后遗症了。 就她这样,还能找几个野男人? 马六吼一声她都得抖三抖吧? “不说话?那就是了,”马六一只手搭在陈楠的肩膀上,“我听村里 人说你最近赚大了,开了个厂子,卖的东西全丰源全宁中都有名。” 陈楠斜眼瞥了下他的手臂。 “你跟那贱货的事我不计较,我去你厂子帮你怎么办?做个副厂长,你看可行?” 徐宁涛喝道:“马六,你喝多了。” “哟,这不是小涛吗?怎么?你也跟着狗犬升天了?呵呵,是了,你老婆齐绘香也跟陈老师有一腿吧?你们说。” 马六朝着后面的人喊:“他那么多条腿,是属王八还是蜘蛛?” 那几个汉子都哄然大笑,嘴里变得不干不净起来。 陈楠还沉得住气,不跟酒蒙子一般见识。 倩倩却跑过来说:“爸爸,我的小火车不见了。” “我帮你去找。” 两人一转身,马六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这不是倩倩吗?跟你妈长得可真像,长大了要不要跟你六伯伯出去玩呢?” 倩倩还傻傻地想问玩什么。 马六就捂着裤裆贱笑道:“你说呢?” 陈楠把倩倩交给徐宁涛:“带到屋里,关上门。” 徐宁涛注意到陈楠那吃人的眼神,心头一惊,忙拉着倩倩进去了。 陈楠走到院外,把门一掩。 “老六,喝多了想找事是吧?” “老子就是看不惯有的人有了钱… …” 砰! 陈楠一拳打在他鼻梁上。 马六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晃。 人往后一摇,还没倒地,胸口就一阵剧痛,跟着脖子被一只手用力的掐住,人直接摁在地上。 那女人跟几个汉子都愣住了。 还不等他们上来把陈楠扯开。 一块青砖就直接砸在马六的头上。 那是用来挡门的,就在门槛边上。 陈楠很顺手很自然的拾了起来,费尽全力的砸下去。 马六的脑袋一瞬间就被开了瓢,他酒也醒了,捂着头就喊:“卧槽泥草的陈楠,你敢打我,我……” 砰! 下一记就砸在马六的脸上。 紧跟着又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陈楠的狠劲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一个教书先生哪来的力气不说,他不在床上躺了一年多,虚得连出来晒太阳都要让人扶吗? 还有,他哪里像是读书人啊。 这暴力起来,比街头上好勇斗狠的流氓还离谱。 马六的鼻梁很快就断了,他的门牙槽牙一颗颗的跟着脱落,混着血从嘴里流出来。 “你跟老子耍流氓,还敢说我女儿,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陈楠身上的杀气,别说马六了,就连赶过来的老村长都没见过。 不光是他, 这边一打,半个村里的人都跑过来了。 郑鸿兵听着跟着马六的汉子支支吾吾的一说完,立刻回去拿了把柴刀就要砍马六。 “你XX妈敢跑到陈哥门口闹事?你是想春节也不过了,直接扔到山沟里喂狗吗?” 一些在厂子里做事的青工也全部暴走,拿刀的拿刀,拿铲子的拿铲子,反正什么趁手拿什么。 看样子今天马六要被埋在山里了。 那几个汉子原来还想把陈楠拖开,再讹陈楠一笔钱,那不是皆大欢喜。 可一看这几十个人,头一缩就想跑。 “全给老子把人围住。” 陈楠卷起袖子爬起来,朝着马六的裤裆就是一踹。 老子先废了你能耐再说。 马六惨叫一声,全身缩成一团,眼睛一瞄就连忙装死。 “陈哥,你说一句,怎么着就怎么着!” “厂长,你要把他们都埋了,我们这就挖坑。” 说话的青工手里还拿着麻绳,想着把人打晕了,用绳把脚踝一绑,拖着走方便。 老村长都头疼,这种情况下,只有陈楠能劝得住他们。 陈楠用手压了压说:“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不干违法犯罪的事。” 躺在地上的马六真不知说什么好。 我都重伤了,你不算 犯法? “他嘴脏,我就……等等。” 郑鸿兵握着刀就要划开马六的嘴。 陈楠忙喊住他。 陈楠是无惧,可郑鸿兵大好年华不能在牢里荒废啊。 眼看下一次严打就要来了,有劲得省着使。 “村里不有赤脚医生吗?把人叫过来,先给他上药。” 郑鸿兵急了:“陈哥,不把这废物弄死,还给他治伤?” “先治,把血止住了,明天再打。” 呃?明天还打? 马六有点不忿了,打一顿出出气就够了吧? “从初一打到初七上班。” 马六直接晕了,装都不用装了。 这实在他妈的太狠了。 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再说说你吧。” 陈楠对马六的女人说:“真不想跟马六过了,我给你一笔路费,你去外地讨生活。” 对家暴男,陈楠也没什么好感,不管她有没有野男人,都不想再看到她。 拿了几百块钱,马六的女人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就回家收拾东西走了。 “散了吧,还想蹭吃年夜饭是吧?” 郑鸿兵一喊,大家顿时作鸟兽散。 陈楠就进院里,让苏晓艳先把扣肉放蒸笼里蒸了再说。 这才对着一直皱眉在院门那看着的郑祖龙说:“郑叔,进来吧。” 第61章 悬赏 郑祖龙就是郑鸿兵他爸,老村长的长子。 老村长一共三个儿子,取名简单暴力,分别叫郑祖龙、郑祖虎、郑祖豹。 合一起就是本南方某地的杂志。 老二老三都在外地打工,还是在江南一带,肯定是回不来过年了。 郑祖龙呢,就在省城,绿皮车就十二个小时,还赶得回来。 就是,老村长跟他说郑鸿兵跟了陈楠后,人也长进了,也学乖了。 可他一回来就看郑鸿兵在那拿柴刀要砍人,哪里像长进了? 陈楠猜得到他心里的顾虑,才等人散了把他叫过来。 叫他声叔,那是别看郑鸿兵才十六,郑祖龙都五十了,在村里绝对属于晚育。 但并非是晚婚,郑祖兵十九就结婚了,可一直没孩子,找了好些偏方才在三十多的时候生下郑鸿兵。 家里还就郑鸿兵一个孩子,可说是紧跟政策了。 “郑叔,你别担心鸿兵,我看着呢,我不最后叫停了吗?” 郑祖龙跟老村长一样,特别宠郑鸿兵,他才怕郑鸿兵真就一刀下去,那只能做个逃犯了。 这辈子也谈不上什么成就了。 “陈楠,你看着他,我是放心,可你下手也挺狠的啊。” 那青砖还扔 一边呢,上面都是马六的血。 “我有数,没死人就没事。马六回来也没少给村里添乱吧?我也算为民除害。” 话虽如此,可马六从来不敢惹老村长家啊。 惹别家,关他郑家什么事。 “郑叔,鸿兵跟着我干,不出十年,我保证他能混出个人模人样来。给你郑家娶个漂亮媳妇,生个大胖孙子。” 郑祖龙这才笑了。 他唯一想的就是早日抱上孙子。 “那,陈楠,你可得睁紧鸿兵了。” “那还用说吗?” “那我先回去了,家里还年夜饭呢。” “郑叔,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我能帮你什么忙,你尽管说。” 陈楠回想着记忆里郑祖龙在省城干的活,拉着他压低声音说:“你在帮天湖酒业盖厂房吧?” “你听鸿兵说的?我们才接的工程,我初三就要回省城,说要赶工期。” “天湖是不是老板要扩产,上马一种药酒?” “好像是听说了。” 还真是啊,上辈子天湖的老板靠药酒生意,在九十年代初就赚到了上亿的身家。 只是八七年初的时候,天湖酒业补酒的方子曾经丢过。 还登报发布悬赏,说是谁能把方子找 回来,能够给十万现金。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当时全省家家户户都在聊。 陈楠的印象极深。 回头再想,靠着这件事,天湖酒业的招牌倒是打响了,但方子却没找回来。 到底是真丢了方子,还一次极其成功的营销事件不得而知。 但要是丢了方子的话,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吧。 记得当时是年后就登的报,还是省报。 “这个事,我帮你留意吧,我们是三班倒二十四小时开工,我随时盯着。” 郑祖龙顿了顿又说:“就是我不在,我也让人帮盯着。” 他在工地里大小算个小头头,还是有几个亲信的。 年夜饭吃得香喷喷的,大家有说有笑。 陈楠还说了些来年会更好一类的话,重点就是要跟苏晓艳再生个胖娃娃,惹得她拧着陈楠的腰掐了又掐。 徐宁涛和齐绘香对视一眼,也都想要添丁。 晚上哄着倩倩睡着,苏晓艳才说:“你下手别太狠了,我担心你进去。” “进不了,丰源还得靠我保就业。” 苏晓艳却有点害怕地抱住他:“听听我劝行吗?” 陈楠这才认真地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傻到离开你们母女俩的,你是我 的大心肝宝贝,倩倩是我的小心肝宝贝。” “你说就说,别乱动你的宝贝。” “倩倩都睡了,关灯了。” “唔……” ……………………………………………… 初八,陈楠在厂里翻着省报,跟跑过来找他的郑祖龙说着话。 那则悬赏果不其然登上去了。 但令陈楠意外的是,郑祖龙把偷方子的人抓到了,还把方子拿过来了。 “郑叔怎么不拿方子去领赏?” 郑祖龙能说他大字不识一个,省报也是在陈楠这边才见到的,陈楠不说,他都不知道悬赏的事。 “鸿兵说厂里在造酒,你又让我留意,我就想着你肯定有用。” 陈楠把酿酒师傅叫来,把抄好的方子让他拿去研究,就手一挥说:“原来的方子郑叔拿去领赏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 郑祖龙大喜,一时间红光满面。 “但我猜天湖那边不会给你那么多钱。” “都登报了,他们能说话不算话?” “郑叔是初五抓到的贼吧?因为工地活忙,才初八过来找我?” “对啊。” 陈楠就眯着眼说:“那边会说你初五抓到贼了,怎么不报警?心里在想什么?这追问下 去,郑叔怎么答?” 郑祖龙张大嘴,结结巴巴半天。 “我来教郑叔吧,”陈楠笑说,“你就说当天抓了贼,以为他是来工地偷钢筋的,把人教训一顿就放了。可是那贼今天又找回来了,说是良心不安,把方子给了你。你因为家里有事,要回一趟老家,这才拖着初八才交上去。” 郑祖龙是坐头班车来的,要赶三点的车末班车,还能大半夜到省城。 “他要找到小偷怎么办?” “他找得到吗?现在的小偷一般都是流窜作案,被你抓了一次,早就跑到外地去了。” 看郑祖龙还是不安,陈楠就说:“派出所就是抓到人了,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工程早完了,他们还能回来找你要钱?就退一万步,你就说你看不懂那本子上写的什么,找人去问,才一时半会没交上去,” 郑祖龙这才放心的回去拿钱了。 十万啊,谁不动心。 陈楠却在想,药酒是肯定来不及赶上糖烟酒会了,几天后就要动身去商城,主要还是奶糖酥糖和红薯酒。 想要一炮打响名声,也不一定要在产品上下工夫。 天湖酒业的事让他有了别的想法。 产品不行,那就用营销手段来补吧。 第62章 扒火车的贼 药酒重补,从八十年代可就风靡一时,直到陈楠重生前都极有市场。 既然有天湖酒业这档子事,陈楠就决定在这上面下工夫。 无论是哪一种药酒,都多半以米酒、白酒为基底,再佐以各种能够补助身体的药材。 或有动物的、或用植物的,多半都是就地取材。 陈楠找那酿酒师傅问:“老余,你说用红薯酒做药酒的基底酒怎样?” “可行是可行,可是没人做过啊。” 方学博就说:“红薯本来就有通便排毒、辅助降压、美容养颜的作用,用来做基底可以试试。” 红薯有什么用还用你说?我不比你清楚? 陈楠摸着脑袋想,要赶在糖烟酒前恐怕是来不及了,马就要去商都。 做药酒需要把药材泡个最少半年,唯一的办法就是一边按天湖酒业的方了,把药材收集好了,让老余先把酒给酿起来。 他呢,最好能收集一批具有宁中特色的药酒,直接拿到商都去。 “要药酒,多的去了。” 老余夹着根烟笑呵呵地说:“你想要,我都能帮你买。” “那赶紧的吧,价格好说。” 药酒又叫补酒,宁中多山,丰源山更多。山里许多村民都有风湿病,都 喜欢拿眼镜蛇来泡酒。 眼镜蛇呢,还真就是宁中本地的特产,在丰源、权县一带都时常见得到。 就在山边的排水沟里都经常是一窝窝的,每年会被蛇咬伤的人都在三位数以上。 除了眼镜蛇外,还会佐以各种中草药。 也都是一些宁中的特产,也有些是外地才有的,但属于名贵的药材。 大致就是乌龟、拟黑多刺蚁、眼镜蛇、蛤蚧、蜜蜂、肉苁蓉、人参、杜仲、红景天这几种。 可别看着人参多贵,一瓶里也加不了多少。 “老方你就帮着老余把酒搞起来,我马上就要去商都了,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苏姐也去?” “她不去,但厂里的研发,她也没你细致,她就管个日常运营。” 好嘛,那说到底,我还是干我老本行啊。 那边黄伟泊也在准备,他要带萧珍儿一起过去商都。 萧珍儿还有十多天的假,她就想去商都看看。 对黄伟泊公器私用,陈楠只能当看不见了。 郑春水那边倒还沉得住气,没把他那位外面的女人带上,带了几名厂里的员工。 远山呢,葛礼心自是亲自出马,带上老胡和一名男员工,拿着几箱子的冬瓜糖。 “ 陈老师东西挺多的啊。” 陈楠除了带着几大箱的精装熊猫牌奶糖、酥糖,倩倩牌红薯干,还带了几大箱子装着的药酒。 药酒都是用大的玻璃瓶装的,再放到大箱子里。每瓶都塞着整条的眼镜蛇,还有人参枸杞等中药材。 不像天湖酒业的配方充足,山民的酒都各试各样的配方都有,除了主要的一味眼镜蛇外,别的就看情况来了。 陈楠却把一些多余的药材捡出来,尽量做到每个瓶子里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你带药酒过去,还想卖药酒?笑话!” 葛礼心认为他异想开天了。 他是食品厂,又不是酒厂。 “都尝尝?” 陈楠邀请大家过来试酒。 黄伟泊兴致颇高,拿着小酒杯就打开瓶盖,在陈楠的帮助下倒了半杯。 萧珍儿看着害怕,提醒他少喝点。 “好酒!” 一股浓郁的药香酒香扑鼻而来,一喝下去就全身充满了暧流,还有一股直接从小腹升到胸口。 “这酒啊,除了能治风湿,还能助兴。” 陈楠微笑着朝萧珍儿看去。 萧珍儿啐了声:“陈老师好不正经。” “哈哈,我可等着你俩的喜酒啊。” 郑春水也跟着拍马屁道: “那肯定也少不了我,我祝黄科长前程似锦,家庭圆满。我干了,你们随意。” 从宁中坐车到商都要三十多个小时,陈楠他们就是卧铺,也不得不在火车上吃饭。 倒让他发现了另一个商机。 老康和阿一都不见啊,最多就是泡个简单的华丰。 不说面饼好不好,就是配料,也太单调了吧。 当初老康和阿一能全国卖得到处都是,靠的就是酱料包和蔬菜包。 华丰的料包就是最简单朴素的味精加盐吧? “火车上的盒饭真难吃。” 郑春水平时吃喝都讲究,哪吃得习惯火车上的。 他就想去餐车那边点菜,想着还把黄伟泊和萧珍儿也请上。 陈楠没过去,他跟郑鸿兵聊着方便面的事。 “确实吃不下去啊,陈哥,我也不挑食,可就吃几口就不行了。这要不常吃就算了,要连着吃几顿,连胃都受不了。” 倒还真有搞头,但也不忙,这天底的商机多了,还能见一个就搞一个? 车路过湘北省会时,车停下来,陈楠就出去歇了歇脚。 大晚上的,连火车外头卖小吃的推车都不见了。 记忆里每次坐车过来,都会有七八辆小推车,都放着各种湘北的土 特产。 “下一站可要小心了。” 郑春水也下来了,他是来抽烟的。 车上虽说禁烟,可没人管,整个车厢都是烟味,闷都闷死人了。 “没那么危险吧?” 陈楠知道他说什么。 “把包盯好就是了。” 过了湘北省会就是最乱的一带地区。 那地方进出站时都会有人扒火车,直接从窗户里伸手进来抢东西。 要你敢挡,他们就敢直接拿刀来砍。 晚上更是乱上加乱。 但卧铺车厢好一些,硬座软座的话,人都敢直接爬进来。 “听见了吧?” 到那站时,郑春水朝软座那头指指说:“听到动静了吧?都是扒火车的。” 陈楠刚想说这边不要紧,一个人就从窗户那想要钻进来。 他抬手就一拳。 “我奥!” 那小偷被打得捂着脸就摔下去。 他立刻大声喊:“有人敢动手,来人啊!” 郑春水一下就急了:“陈老师,你说你,就把东西摊开,他够不着就行了嘛,何必动手呢?” 陈楠见对面铺的葛礼心在那阴笑,就朝又要从窗户那爬进来,手里还握着刀的小偷喊:“就他打的,弄他!” 葛礼心一句卧槽,跳起来就用脚去踹那人的脸。 第63章 北上商都 ?? 砰! 窗户终于关上了。 葛礼心累了半死,差点被刀砍中腿。 “陈老师你有点不厚道吧?” “我动了手,老郑动了口,你就闲坐在那什么都不干?大家总得一碗水端平吧?” 端平?你那是坑我! 葛礼心要不是知道陈楠简直跟传闻中的泰森有得比,早就跟他干上了。 “不好,他们冲过来了!” 郑春水在走廊那看,就见一帮人,大约五六个,手提着大砍刀,直接冲向这边。 “又不是我们打的人,我们怕什么?” “对哦,是老葛动的手。” 葛礼心心里把两人的父母都好好的问候了一遍才喊:“乘务员!” “有个屁用,都一伙的,”郑春水嘿笑道,“不跟那帮扒火车的搞好关系,还敢跑这趟车?连他们都抢了。” 好有道理,但无济于事啊。 葛礼心朝老胡一使眼色,他俩就把皮鞋脱了。 陈楠马上注意到,好家伙,鞋底都加了块马蹄铁。 他这才猛然想起,最近流行加块马蹄铁在皮鞋底上,走起路来啪啪地响,很有气势。 “陈哥,要不要防着点?” “不慌!” 几个卧铺都还有人呢。 黄伟泊和萧珍儿又没回来,打得再猛,那也就那么 回事。 走廊那么窄,那帮扒火车的也施展不开。 “谁XX妈动的手!” 一声怒吼,让整节车厢都震了几下。 一个不像湘北人,身形颇高大的男人,提着刀就边敲打着每间卧铺房间的大门,边在那用眼睛扫荡着所有人。 葛礼心把手背到身后,心也在怦怦地狂跳。 他可不是韩成栋,就算从小跟韩全福一起长大,那也是阴人的时候多。 真上阵干架,那不是他的风格。 “是不是你?” “不是……” “那还不给老子坐下,站着要跟我比高?” 那被点名的乘客立马坐下去了。 “是你?” 终于到了陈楠那间卧铺,那男的就朝陈楠一指。 “不是我。” “那是你?还是你?” 刀一个个的指过去,郑春水摇头,郑鸿兵也摇头,指到葛礼心时,葛礼心一指陈楠:“就是他!” “你XX妈还给我装傻是吧?老子……” “仁哥,是他踹的我!” 一个满脸是血的家伙挤过来朝葛礼心一指。 “好哇,还敢诬陷别人,你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吗?” 那男的刀就朝葛礼心的脖子上比划。 火车还有两分钟才开,这地方是地级市也不算小站,才给了他们充足 的时间。 但时间也很紧张了,他们也不可能跟着车到下一个小站,那都二十公里外了。 “把他床上的东西给老子拿过来。” 那人一吼。 老胡先动了。 他抓起皮鞋就拍在那人脸上。 那人猝不及防,鞋底的马蹄铁又太硬了,老胡使出了全身力气。 啪地一下,那人额头上都是血,脑子也一晕,就往后倒。 葛礼心这时还愣了下,没能抓住好时机。 老胡也没能快速的补刀,皮鞋经他一拍,就滑落到地上了,他得弯腰去捡鞋。 那人身后的小弟就抢过来了,一刀劈向老胡的脖子…… 砰! 陈楠终于动了。 他冲上去一撞,那小弟就被撞到走廊的墙上,一口血都快要喷出来了。 紧跟着陈楠就抢过他的刀,朝着那帮人就一摇:“都给老子滚!” “你XX妈说什么呢?这是谁的地盘……” 那帮人的老大扶着流血的额头,无能狂怒。 “我说让你们滚,是给你们一条活路,可别……” 说到一半,有不长眼的真不拿陈楠当回事,持刀冲上前。 陈楠就一闪一劈,刀就直接劈在那人的肩上。 一团血光洒出来,那些扒火车的都傻了。 他们可从没见过真敢拿 刀跟他们对砍的。 就是他们拿着刀,也多半是吓人的多,真敢下手的,也就两三个。 眼看陈楠刀还要往自己身上劈,那老大立刻凶狠地说:“你以后别走这条道!我们走!” 拖着受伤的同伴,这批人总算走了。 郑春水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地。 不过想想,人家陈楠根底深着呢,董老都得请他吃饭。 黄伟泊是不是知道,才跟他走得那么近? 葛礼心是不知道,才犯蠢跟他对着干吧? “陈老师文武双全啊,下炕能治国,上炕能治婆娘!” 郑春水由衷地说。 被陈楠救了,葛礼心内心颇有些难受,就到走廊那一个人站着。 “葛厂长,你下面怎么都是血呢?” 下面?葛礼心一低头,看到那趴火车的留下的一滩血。 黄伟泊这话容易让会错意,让人怀疑是不是他来例假了。 “刚才有些事,黄科长在吃宵夜不知道。” “哦?” 等黄伟泊听清后,就惊怒道:“这地方这么乱?” “黄科长,你走这条路走得少不知道,你问问跑货运的司机就清楚了。” 郑春水出来说。 陈楠就让黄伟泊萧珍儿都进来:“没事了,过了这段路就好了,我们聊会儿天吧。” 萧珍儿挺喜欢听陈楠说故事。 “就是接下来我们得打起精神了,路上没事了,可到商都就不一定了。” “糖烟酒会还能有事?” “别的不说,小偷肯定多。” 陈楠微笑说。 黄伟泊还不明白,郑春水就说:“陈老师的意思是,让大家看紧荷包,别把钱弄丢了。” 萧珍儿愣道:“陈老师,为什么糖烟酒会会有很多小偷?” “小偷啊,最爱钻人多的地方,你想想啊,糖烟酒会全国几百家参展厂家,得来多少人啊?光就八四年,交易额就超过了十五亿啊。” 陈楠感慨的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大平台,大场面啊。 在宁中,在丰源小打小闹算什么? 凤凰总要飞出穷山窝,飞上枝头才叫凤凰啊。 被陈楠一提,大家都悠然神往,想着到了商都可要大干一场,争取能够吸引到几个大经销商,能卖出好价钱。 萧珍儿的关注点不一样:“小偷还全国跑吗?” “这就叫流窜作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就算被一个地方盯上了,也不好找到人。” 陈楠笑笑说。 说会儿话,他倒是饿了,就带着郑鸿兵起身去餐车。 才一进来,就看到马六的前妻,那天被马六打伤了的女人坐在那。 第64章 新男人 吴娴敏见到陈楠就快速的起身让坐。 陈楠瞟了眼她身旁的男人,一个光头,手旁还摆着个黑色的公事包,很干练的样子。 就是,她找男人的速度是不是快了点? 还说没野男人呢。 “陈老师,他是我老板。” 陈楠就不关心这个,也不坐吴娴敏让的位子,走到另一边。 餐厅这个点也没炒菜了,灶头都熄了,就只能买些零食。 郑鸿兵找了半天,买了些果丹皮、无花果和糖水山楂。 凑合着吃吧,还能来盘鲍鱼不成? “陈老师,你们也是去商都?” 吴娴敏主动过来问。 她是个很会来事的女人,长得也不赖,不然马六也不会看上她。 换了件花棉袄,人显得更妖娆,头发一盘,让郑鸿兵都要被勾掉魂了。 陈楠却四平八稳,目不斜视,只是点点头。 “那太好了,我老板也是去商都参加糖烟酒会,他说他想跟您认识。” 还会说您了,那光头是北方人? 陈楠却还是摇头:“没必要,到了商都再说吧。” 抓起一把零食,陈楠就转身走回车厢。 “你那老乡挺牛啊,架子挺大啊,什么来头?” “一家食品厂的老板……” “哼, 宁中有什么狗屁食品厂,都是些小作坊。” 绿皮火车晚点了快两个小时,陈楠很不习惯,可这年头就这样。 别的不说,路上经常会车,一让就是半小时,长途晚点那都是常态。 “招待所都快订满了,还好我们下手快。” 黄伟泊感激地朝陈楠一点头。 这次出来,钱是陈楠赞助的,连房都是陈楠让黄伟泊在年前就打电话订的。 住的是一家靠近会场的国营宾馆,比招待所的条件要好了些,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 “要不说我们这些人中,就陈老师最有前途呢,哈哈。” 郑春水大笑道。 葛礼心不再没事就给陈楠翻白眼了,但听到这话,还是冷哼一声:“还是赶紧住下吧。” 坐着公交车来到宾馆,黄伟泊亲自去办入驻,但人家马上就说没房了。 “我们订了房的啊?” “说没就没了?” 订房也没给订金,有人来就先让人住了,拿人家宾馆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又不是在宁中,是在商都,一股无力感让黄伟泊很泄气。 “服务员。” 陈楠把她叫回来:“这样吧,我给你两百,你给我们腾五间房。” 服务员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 马上给几位腾。” 郑春水呵呵一笑:“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也就陈老师大气,我都舍不得出,回去都不知怎么走账。” 他也就说说,他哪次出差不是住最好的宾馆,吃最好的饭菜。 走账那是会计的事,找发票也轮不到他。 只是有陈楠这位财主在,他就省心了。 房很快就腾出来了,几个住客怒气冲冲的要找那服务员算账,被她毫不客气的轰走了。 “过十二点就得腾房,你们晚了没交房费还想赖着?” “我们是起来晚了忘了交,现在交不行吗?” “不行!” 那几个人很气地冲着陈楠他们瞪了几眼才不甘心的离开。 看来也是来参加糖烟酒会的。 黄伟泊办好入住后,跟着陈楠往楼上走,还帮他托着一箱药酒。 “说起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倒想起件事,我年前想买些土特产寄回家里,谁知在家糖酒店被人笑话我穷。” 陈楠就是一笑,这年头就是科长也没几个钱。 “我就跟那人吵了一架,哎,确实是穷啊。” “穷也就一时的,再过二十年就不同了。” 黄伟泊倒不知道陈楠话里的意思,一抬头就皱起了眉。 楼梯上方走下来四 个人,领头的人年纪不大,却有股很傲慢的气势,眼神顺着楼梯往下,正好又看到黄伟泊。 “这不是宁中的那穷鬼吗?你怎么还跑商都来了?” 黄伟泊不打算跟他搭话,偏着头,跟随着陈楠的步伐往上走。 “还装不认识了?那天在糖酒店里你不说你要想买,多少钱都能拿得出来吗?” 那人一按黄伟泊的肩膀,吸了口烟喷在他脸上,就哈哈笑着,带着人走下去。 陈楠看了眼气得浑身颤抖的黄伟泊,把纸箱放下。 “等一下。” “哦?等什么?” 那男的充满玩味地冲陈楠笑道:“你想帮他出头?” 陈楠把随身带着的一个皮包打开,抓起一把钱就砸下去。 蓝色的百元大钞飞在空中,直接滑落到那男的脸上。 他神色这才微微一变。 “你有多少钱?” 陈楠冷冷地说:“我可以用钱砸死你!” 皮包里还全都是蓝色的大钞,加起来数量绝对超过十万了。 能随身带着十万到处走的,绝不是寻常人。 那男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怒,慢慢镇静下来。 “好,你有种,回头见。” 那男的不再看地上的钞票,带着人走了。 郑鸿兵这才连 忙把钱都捡起来。 “谢谢你陈老师。” 一口堵在黄伟泊胸中的恶气终于消除了,只是,陈楠真带那么多钱? “就上面一层,下面装着贴身衣物呢。” 那也有两三万了啊。 黄伟泊一阵眼热,可他马上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了心魔。 陈楠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拿着钱想了想,就拍拍他胳膊说:“先回房收拾收拾吧。” 想着要拿钱试探黄伟泊,就觉得自己下作了。 这种事还是别做的好,人是经不起诱惑的。 哪怕试出来了又怎样? 黄伟泊跟萧珍儿一间房,他没提刚才的事,萧珍儿在外面买了碗烩面才过来,也刚好错过。 “还有三天准备时间,要去看会场,布置展台。” 一轻局的几位同事晚了两个小时的车,要午后才到,给他们留了房间。 五间房剩下三间,都是一家食品厂一间,郑春水那房就挤的人特别多。 他自然要占一张床,别的打地铺的打地铺,挤一张床的挤一张床,还有睡到房门口的了。 加上带来的产品,几乎水泄不通,走路都怕踩着人。 郑春水就出来叫陈楠要下去吃点东西。 “正好我准备去附近逛逛,一起吧。” 第65章 印传单 商都有千年历史,又是省会,平时里就人来人往的,现在附近要办糖烟酒会,人就更多了。 陈楠和郑春水边走边聊。 郑春水说的都是他往年走南闯北的一些经历。 他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厂长,从业务员干起,巴结了原来的老厂长,才被提为骨干,一路升上来的。 “我们那时拿着糖果去全国各地推销,吃闭门羹的时候多了,被人家直接轰出去,被人家翻白眼,都是小事。最难受的是啊,就吊着你在那里,也不说买,也不说不买。让你花钱每天请客吃饭,他们就赚这顿饭。” 郑春水说起来不停摇头。 可见那时候的事,让他多记忆深刻。 郑鸿兵就好奇道:“那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不跟他们继续谈呢?” “这就是经验了,你看的多了,经验够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人是真心实意,哪些人是在玩你。” 陈楠也笑着说:“鸿兵,多跟老郑学学吧,你们都姓郑,说不定还是本家。” 那倒不会,郑春水老家是源安的,那地方离省城倒近点。 一路聊着就找了家卖烤羊肉串的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再走。 就这年头,商都连卖烧烤的都不 多,零零散散,也不成行,哪有后世陈楠来时,城里至少好几处都是一整条街的烧烤店。 但好在价格便宜啊,大块肉一整串才五毛钱,加些烤豆皮什么的,再来点蔬菜,晚上都不用吃饭了。 “我听一轻局的人说,这次过来是陈老师给的钱?” “赞助,不是什么给钱不给钱的。” “那陈老师是想在糖烟酒会上大展身手了?倩倩的东西能保证卖得出去?” 这做生意嘛,出来行商,十走九空,哪能保证都卖得掉? 但在郑春水眼里,陈楠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哪会打没把握的仗? 他既然敢拿钱给一轻局,就敢说,这次来糖烟酒会,绝对要十倍以上捞回来。 那郑春水也不想白跑一趟啊,商都他又不是没来过。 不是抱着旅游的心思来的,要不然他随便弄个考察的借口,公费旅游方便得很。 “老郑想让我帮着推销?” “帮不帮的不说,就是到时随口提一提。” 郑春水有数得很,笑着去拿烤串。 “他挺精明的啊。” “人家可是正经的厂长,你学着点吧。” 陈楠把羊肉串分好了,抬头就看到吴娴敏和那光头,正提着 行李在街上跑。 估计是不好找住处。 现在这个点才到商都,能找到的也就是火车站周边的小旅社了。 可从火车站到会场还有段路,坐公交都得半小时,天天坐哪来得及呢。 会场附近别说旅社,连那种自家开的小招待所都没了。 “你说说,让你早点订,你说没电话,那拖到现在,我们住哪里?” 吴娴敏低声下气的,也不敢搭光头的话。 人在外地,哪那么好找商都这边旅社的电话,又不像一轻局那样,都有对口的单位。 出差的话,宁中的一轻局会找当地的一轻局帮忙。 黄伟泊现在就在宾馆跟商都一轻局的人聊着参展的事。 “那想办法嘛。你说说你。” 光头不大瞧得起吴娴敏,要不看她长得不差,身材也好,用起来很舒服,现在也才认识没几天,还没腻。 要不早就一脚把她给踹了,新找个助手了。 “实在不行只能挤个小地方了。” 两人在附近逛了一大圈,才总算找到个小招待所。 想开单间是没的了,这边都是十六人一间的大房,八张架子床。 连窗户都没有,只剩下地下室。 里面挤着各地来跑业务的业务 员,几乎全都是男人。 一看吴娴敏这么娇嫩的女人进来,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光头就瞪了那人一眼,才喊着吴娴敏把行李放下。 “等会儿就去会场逛逛,看能不能见到熟人,要他们有住的地方再换。” “知道了。” 吴娴敏被房里男人们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把重要的物品都贴身拿好,马上跟着光头出去了。 “他们要回来住,晚上可就有意思了。” 一个抽着手卷烟的老头嘿嘿地笑。 这种鬼地方,就是人死了都没人知道。 就是报警了,来的都是外地人,在商都无亲无故的,警察都不知道从哪查起。 光头带着吴娴敏在会场那逛了圈,还真让他碰到个熟人。 “老杨啊,可算见着你了,去年在宁中一别,你可发达了啊。” 被他称作老杨的也是业务员,但打扮得很称头,戴着黑框眼镜,一副很精明强干的样子。 老杨先看看吴娴敏。 这女的可难得的漂亮啊,就光头那性子,怕不早就被他睡了,可惜了。 “发达什么的说不上,就混口饭吃。” “哎,我才是混口饭,你那叫金饭碗。哎,你来商都也是为了糖烟酒会吧? ” “那还用说?厂里派我跟几个人汇合,明天就得把桌子摆上。” 光头深知老杨是大厂的业务科副科长,跟他那是有身份有距离的。 “那兔厂是打算在糖烟酒会大显身手了?” “我们也不愁卖,就想借此机会能扩大知名度。” “那有要帮忙的地方吗?我跟你一起过去帮帮手。” “行啊,你晚点过来吧,我们在中区。” 告别了老杨后,光头就兴奋地搓着手,帮个手总能拿点好处,不算白来了。 吴娴敏就愣愣地瞧着斜对面,站在一家文印店前的陈楠。 他跑那干什么? “排版油印就按我上面给你们的那张纸,要一万份。” 文印店老板苦笑说:“明天就要?” “我先给两百块压着吧,怕你不放心嘛,你按我说的做,剩下的钱少不了你的。” 生意上门还能把人赶走? “陈哥,”出来后郑鸿兵就问,“都要发到人手上吗?” “那还用说?来的都得发一张,这传单得散到全会场,人手一张。” 陈楠要不是带的东西太多,在丰源就借学校的油印机把单子印好了。 到展会上,传单还能不发?那是最基础的宣传手段啊。 第66章 不自量力 ?? “我们就在这里?” 郑鸿兵心头拨凉拨凉的。 他跟着过来看展位,谁知被安排在最犄角旮旯的地方。 离大门快最远了,靠着墙角,还是个转弯处。 连着三个展位都是一样,大家都有点傻眼。 陈楠不在意,他也知道宁中食品行业的地位,就跟这展位一样,谁也看不上。 一轻局就算出面,人家能帮着安排就不错了。 就是每个展位也都很窄,大约就四五平,刚好能摆下张桌子。 中间也连隔板都没有,看着就是人家留下来,没人要的地方。 葛礼心的脸也沉得跟死了亲爹似的,但他没废话,让老胡把冬瓜糖都拿出来。 “得注意摆放的角度,要正面对朝外,包装也都得亮出来。” 陈楠瞥了他眼,只带冬瓜糖,恐怕到时连卖都卖不掉吧。 一路上走过来,都看见至少七八家卖冬瓜糖的了。 远山的产品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人家就算是想买冬瓜糖的,走过来还有什么兴趣。 “你们把要试吃的到时都用小盘子装起来,还有,我让鸿兵做的小叉子呢?” 郑鸿兵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用纸巾包着的东西,一打开,里面全是竹片削成小叉子 。 试吃不能让人家直接用手拿吧。 “没屁用。” 葛礼心不在意这个,跟老胡说了句,就想,陈楠那边是奶糖酥糖,他备着小叉子搞什么? 对了,红薯干! 他肯定会把红薯干切成一小点一小点的。 试吃嘛,就是尝个鲜,还能让人吃饱了? 陈楠和郑鸿兵先在桌子上试着摆放各种的产品,什么样的角度,哪样东西放在上面,哪样东西放在左边。 都要做调整,就怕有人会错过。 来的除了经销商,还有许多商都的本地人,当然,他们并不是陈楠的目标。 “算是百花齐放,群英荟萃了。” 黄伟泊绕了一圈过来,感慨道。 光就是京城来的厂家都有几十家,各种京城有名的小吃、糖果、烟酒都摆出来了。 虽然明天才是正式开展,但今天先要把展位弄好,明天过来就直接开始了。 从岭东来的也有不少厂家,各地方的特色,几乎都能见到。 这让他很没信心。 宁中终归还是小地方,能不能签下几单,把产品销到全国,他没底气。 “报上去了吗?”陈楠问他。 “报了,全都报了,明天你们就把产品准备好送评审会。” 来都来 了,能不参加评选吗? 报名费也不贵,钱又由陈楠负责,要能评上奖,那回去就算完成任务了,在严局那也能交代。 糖烟酒会的评奖分成几个大类。 有糖、烟、酒三大类,然后细分出来,又有十几项。 但最重的将就是金奖,一般就是四位,下面是银奖,大约有十几二十位,然后是铜奖。 铜奖就是安慰奖了,几十位都能拿。 黄伟泊估摸着能拿铜奖也不错,远山那边不用想,冬瓜糖太普通。 主要还是看郑春水和陈楠这边。 “又碰上了,我说你们也敢来参展,宁中一个小地方,能有什么产品?”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陈楠就见是昨天宾馆里碰到的那个男人,也不鸟他。 他倒是带着几个人过来了,还递来一张名片。 “兔厂的岭西区经理?程识万?” 陈楠接过名片稍微愣了下。 兔厂主打的就是奶糖,也是熊猫牌奶糖的主要竞争对手。 但相较下来,兔厂的资历就比倩倩要强太多了。 人家都几十年历史了,全国几乎一半以上的城里人都吃过兔牌奶糖。 前几年过节时,能给孩子带一包兔牌奶糖,都能让孩子高兴一整天。 “熊猫牌奶糖?你们也卖奶糖?” 老杨上来拿起竹笼不屑地说:“你们能跟我们比?笑话!” 郑鸿兵怒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们别不自量力,蚍蜉撼不过大树,少跟我们较量。” “能不能比,那得比了才知道,你们也参评了吧?” 陈楠还很平静地问,但他这一说,程识万就乐了。 “你们不知道我们是去年的金奖得主吗?你还送上门来找打?哈哈,老杨,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点贱啊?” 老杨等人都大笑起来。 一个小地方的小厂,也敢跟兔厂比?那真就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郑鸿兵瞬间就要从桌后翻过去动手。 陈楠严肃地瞪了他眼。 什么毛病?两句话不合就开打?你还在厂里做什么,去参军啊。 两山轮战还没完,你直接去前线不好? 读懂了陈楠眼中的意思,郑鸿兵讪讪地低下头。 程识万冷声道:“包装是很精致,我也在宁中听过你们的牌子,但是……” “但是什么?” “哗众取宠,一点用都没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口味各方面你们都差得远了。” 黄伟泊沉声道:“你们是来砸场子的吧?我们不欢 迎你。” 程识万充满嘲意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到时看看吧。走。” 他带着老杨他们继续去逛了。 “什么玩意儿!” 郑鸿兵破口骂道:“被陈哥你拿钱砸了脸,就想找回场子是吧?” “人家确实很强,他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不过,我也听出来了,他根本就没买过我们的奶糖,不然他会知道我们跟兔牌奶糖的区别。” 陈楠把竹笼的小口子打开,把奶糖倒出来。 巧克力味的、菠萝味的……竟然有十多种口味,一样一种,都放在竹笼里。 光就这种手法,有识货的同行,就得大吃一斤。 十种口味,总有一款适合你吧? 还不说这么多口味,可就只有一颗,你吃了还要再回头买吧? 一颗怎么够? 陈楠颇有种用机海战术打机皇的作法。 你兔牌奶糖不就一种口味吗?那我十种打你一种,把市场切割细分了,我看消费者选谁。 “还好珍儿不在。” 黄伟泊兀自不爽,盯着程识万他们离开的方向。 “在不在的,他们还能跳起来打人?” “打人那可不是陈老师的对手。” 黄伟泊这才笑了起来。 “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天了吧。” 第67章 狗眼看人低 陈楠留下一位员工守着展位,带着郑鸿兵拿到印好的传单,就在门口发。 “就在北区最里面,15号展位,红薯干、奶糖、酥糖都可以随便品尝。” “还有我们食品厂做的神仙酒,大补啊。” “老哥我看你有点虚,来杯神仙酒,回家一准能大展雄风。” “睡不好?那更要喝了。睡前来一杯,不做神仙都不亏!” 主要还是郑鸿兵在说,他那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跟上了马达一样,啪啪啪个不停。 陈楠就没他那精神了,他还在留意着一些挂着牌子,能不用交钱就进会场的经销商模样的人,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份报纸。 “《商都商报特刊》?” 陈楠也拿了一份,都是免费的,是专门为糖烟酒会准备的。 他瞧着上面刊登的一些小广告,就对郑鸿兵说。 “你继续发,我去一趟。” 陈楠让黄伟泊找到商都一轻局的人,很快就摸到了《商都商报》的编辑部。 来了接待他的是位老编辑,是报社的副主编,主管的就是广告和发行。 “《商都商报》我是远在宁中都听说了,是一份很有实力的报纸,专业性强,在全国都知名。” 管他是不是,陈楠先给了一顶高帽。 副主编明知陈楠是在说瞎话,可也很受用。 他这年纪就喜欢听好话。 “要登寻物启事?” “对,要整版。” “一则寻物启事需要整版?” 副主编惊住了。 一整版那可要好几百块钱啊。 “钱的事,老师您放心,绝对少不了您的,就是那东西对我们极其重要,事关我们厂子的生死。” 话说到这份上,副主编看他还把钱拿出来了,就慨然允诺:“能帮的忙我们一定帮,不知陈厂长你们丢了什么东西?” “奶糖。” “嗯?” 陈楠回到会场,展位还是门可罗雀,一个鸟人都没有。 郑鸿兵把今日份的传单发完,就在那歇着,唉声叹气地说:“陈哥,你说这回是不是来错了?拿了传单也没几个人过来。” “传单就是个普通手段,能起到初级的传播作用,大用是没有的。” 陈楠也不说一些老头老太太拿了传单回家折成小盒子,拿来做吃饭时装骨头用的。 那也太打击郑鸿兵的积极性了。 “你让文印店再加印一万份,回头你继续去发。” “还发啊?!” “当然要发,十天呢,一天才一千份。” 郑春水看郑鸿兵悻悻地走了,就捧着保温杯 说:“那也得花不少钱吧?” “就几百块钱,该花的得花。” 郑春水就看一叠放在桌上的传单。 倩倩牌红薯干,吃了也不口干,嚼劲十足,回味甘甜。 熊猫牌奶糖,十种口味,奶香四溢,口齿留香。 熊猫牌酥糖,松软可口,香酥脆软。 凤凰神仙酒,喝了不想走,每天一口,活到九十九。 男人喝了神仙酒,老头都得变牲口。 女人喝了神仙酒,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哎,这广告词可以啊,还挺押韵的,陈老师的手笔?” “小试身手。” “有才啊!” 郑春水那边也是清汤寡水,他就过来坐着说话。 葛礼心倒没脸过来,就是一脸犯愁,跟老胡相顾默然。 远山能拿出来的产品不多,想着多了也没用,才就带冬瓜糖过来。 哪知参展的冬瓜糖那么多,也知道这次完了,等于白来。 “十种口味?说什么笑话!” 程识万来了,这次他就带了老杨。 “你以为靠着花样多就能赢得了我们吗?” 陈楠像瞧个傻子似的看他:“你挺闲的啊,你一个南方区的经理,兔厂叫你负责糖烟酒会,也不怎么上心吧?” 程识万哪能说厂里是重点培养他, 才让他担这担子。 “哼,给我来一笼。” “不卖。” 陈楠身旁的员工说。 “卖,怎么不卖,人家想吃我们不能赶客人啊,二十五。” “二十五?你抢钱吗?” 老杨惊道。 这竹笼看着就半斤不到吧?卖二十五? 这是做生意的? 这人家一打听就得退而却步吧? 就是兔牌奶糖一斤也才十几块。 “你看这包装,这多精致啊,这就不是给穷人买的,你没钱是吧?买不起就别买了。” 陈楠故意拿出一沓票子就放在桌上。 程识万脸就很难看。 前天才被陈楠拿钱砸了脸呢,这二十五虽然贵,可还不到天价,老杨说什么抢钱,也太坠自己威风了。 “买!买两笼!” “嗬,买两笼很大方?” “他妈的,买十笼!” 陈楠总算开张了。 他乐呵呵的让工人拿个塑料袋帮程识万装上。 “吃了别回厂里想着研究我们的配方啊,我们注册专利的了。” 程识万手一抖,这狗日的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我们兔厂还要抄袭你们的配方?说什么笑话! 回到展位,程识万就直接要掰开竹笼,可做得太结实了,除了那留下来的小窗口,怎么也弄不开 。 他就只得抽出竹片,把奶倒出来。 展位上的人也都很忙,就只是看了眼,就继续招呼客人。 兔厂的展位可比宁中三个展位加起来还大两倍,来的员工也都十几号人。 几张桌子拼成的台面,都摆满了兔牌奶糖,价格比外面商场买的要便宜一成左右。 来的客人也就特别多,没几个人能闲下来的。 程识万先撕开颗巧克力味的奶糖,放里嘴里…… 他眼神微微起了变化。 好香啊,好浓郁的奶香味和巧克力可可味。 混在一起,竟然搭配得天衣无缝,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这……这真的不输兔牌奶糖一分啊。 他原来以为陈楠就是个小厂出身,做的糖无论是工艺上还是质量上,都要远输于大厂。 哪知道……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 数了数桌上剩下的九颗奶糖,注意到每种奶糖的口味都不一样。 要是品控都严格把关,都做得跟刚才那颗巧克力奶糖相同的话…… 不怕! 兔牌都做了几十年了,在外面消费者眼里有口皆碑。 就是有了对手,那也不足为惧。 想是这样想,可程识万眼皮子却在狂跳。 怎么有点心虚呢。 第68章 玩得很溜 “都三天了,我的老天爷啊!快来几个人吧!” 郑鸿兵把头埋在传单里,他每天辛苦的发传单,结果呢。 每天就是小猫两三只,小狗一两只。 这是肯花钱买的,试吃的倒不少,都是些吃白食的老头老太太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陈哥,我这都不是心急了,我不想吃豆腐,来块糍粑也行啊。” 陈楠嗤笑一声:“等着吧,下午就好了。” 《商都商报特刊》早上就会登陈楠的寻物启事,到中午作用就会显现。 “陈老师可真有静气,我说的静气,是每逢大事有静气的静气。” 郑春水笑呵呵地说。 他是知道没指望了,能混个铜奖回去,就够他在厂里吹一阵牛的了。 别的嘛,那就随缘吧。 “老郑,你看着吧,等中午饭过去,就……” 一个身影快速的跑过来喊:“寻物启事是你们登的?” “对。”陈楠心想这么快? 低估了《商都商报》的作用了。 “给我来十笼。” “二十五一笼。” 那人一愣后,拍着胸口道:“我有钱,十笼。” 郑鸿兵麻利的帮装好,收钱就回头跟陈楠说:“陈哥,你登了什么?” 郑春水也看他, 好像陈楠又耍起了花招。 “我在《商都商报特刊》上登了一则寻物启事……” “你们是卖熊猫牌奶糖的吗?给我来一笼。” “我要五笼。” 不等陈楠话说完,又涌上来几个人,都指名要熊猫牌奶糖。 从这时开始,一直到下午,带来的熊猫牌奶糖竟然卖掉了一半。 那可有好几百笼啊,光就这都赚了两三万了。 葛礼心愣住了,跑到外面拿了一张《商都商报特刊》。 “‘寻物启事:倩倩食品厂的熊猫牌奶糖在搬运时丢失一箱,里面藏有厂长奶奶留给他的祖传金戒指,有知情人请马上在北区15号展位联系陈厂长,重酬十万元。’” 老胡凑上来读了遍,就低头深思。 这怎么能引来人买奶糖的? 葛礼心也想不通,这就是一则普通的寻物启事啊。 黄伟泊过来陈楠那边了,他也是一副思路受阻的样子。 “陈老师,你就把谜底揭开吧。我们实在看不懂你这则寻物启事的要点啊。” 郑春水也苦笑道:“陈老师,你别卖关子了,我们可都等着呢。” 连程识万、老杨,也都弄不清楚。 但显然,那些一批批冲过去买熊猫牌奶糖的,都跟那寻物启事有 关。 “我想明白了。” 郑鸿兵猛地喊道。 “你说。”陈楠微微一笑。 “陈哥登报的意思,是让人把戒指送回来是吧?” “对。” “你们想,一枚金戒指值多少钱?” 黄伟泊也不笨,马上就明白了:“金戒指最多几千块,要能把戒指还回来,那就能白赚九万多,所以那些来买奶糖的……哎,不对啊,他们直接拿金戒指回来就好了。” 这点郑鸿兵都没想通。 陈楠解释道:“要光拿回戒指,我要不认呢?他们把奶糖买回去,再弄个箱子,或许能蒙混过关。” “那就真给他们钱?” “你傻啊?”郑春水瞪了眼郑鸿兵,“等拿过来了,就打开验货,不管是什么样的金戒指,就说货不对板不就行了?” “哎,是啊,陈哥这招高明啊。” 陈楠微笑不语。 要光是为了销路,那这则广告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就是要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 观察着来买奶糖的人,除了一些摆明就是冲着寻物启事来的,也有一部分是经销商。 只要产品质量有保证,他们吃了后,肯定会来进货。 “那,这地方心思不正的人也不少啊。” “这地方都是商人, 商人嘛,脑子里想着坑蒙拐骗的还少了?” 陈楠连自己也骂进去了,大家就是一笑。 下午还真有几个拿着箱子过来领赏的了,无一例外全被陈楠挡了回去。 “我奶奶的金戒指不是这种款式的。” “那是哪种的?” 想从我这里套话? 陈楠摇头:“你这奶糖也不对,我们每个竹笼上都有编号。” “那你们丢失的是哪些编号?” “随机的,你拿来我对上就知道了。” 总之,陈楠的话总能把人堵回去。 “你这事做得很邪乎,你要注意些了。” 葛礼心收摊时路过提了一嘴:“那些人要猜出被你玩弄,不会放过你。” “老葛,看样子你没被韩全福传染嘛。” 草! 神经病也能传染? “他说的话也有道理,陈老师,你多留个心眼,回去时我们一起走。” 黄伟泊也好心说道。 “我知道。” 出会场时,好几双眼睛都凶狠地盯着呢。 陈楠咧嘴就笑。 就怕你们不来。 晚上宾馆里也没什么好吃的,除了烩面还是烩面,连胡辣汤都不准备。 陈楠就和郑鸿兵到对面饭馆点了几个菜,还把自带的辣椒酱拿出来。 北方这年头吃辣 椒的少,不像湘北,连炒蛋都放一盘子的辣椒。 陈楠也不算无辣不欢,可总要来点辣椒才开胃。 “陈哥,后面那桌,从会场外就跟着我们了,八个人。” 郑鸿兵低声一说,陈楠就瞥了眼。 几乎都是些年青力壮的小伙子,就一个中年人,看上去是他们的头。 “要不……” “你玩得很溜啊。”程识万冷冰冰地走过来说。 他也是跟老杨他们来这边吃饭,一看陈楠也在,就跑了过来。 陈楠玩的那手,他到下午才想通。 “程经理也吃饭?” 你这不是屁话,老子是人,不吃饭还能吃屎? “陈厂长不是有钱吗?有钱还吃小饭馆?” “那我去哪里吃?去你家吃吗?” 陈楠一翻白眼。 程识万掐了掐拳头,可也不好动手。 但他也很快发现了那桌人老盯着陈楠,他一想就知道了,不由得暗笑。 看你这次怎么办吧。 有人收拾你。 于是他就带着兔厂的人,笑呵呵地坐到一边去了。 “这家伙真不是好东西。” 郑鸿兵骂了句。 “我们吃慢点,他们要等我们吃完了,到外面才会动手。” 陈楠叫服务员来点菜:“地方特色都来一盘。” 第69章 把钱拿出来 “程经理,我觉得还得跟厂里提一提。” 程万识那桌一个斯斯文文的年青人说。 “那十种口味的奶糖,有两种我都跟厂里说过,但配方都不好弄,他们能弄出来,我们得多买几笼回去研究。” 程万识就斜了他一眼。 这小子叫封长秋,是个京大的高材生,专门研究食品配方的。来厂里干了有四五年了,这也算是老员工了。 可就是他老爱提些点子,厂长呢,又不乐意按他说的点子去做。 天长日久的,就看他生厌,才把他派来糖烟酒会。 他不是爱想东想西吗?让他来这里多看看,也好让他知道全国的糖厂都做的什么,他的水平又在哪里。 兔厂不用搞什么新式奶糖就能把同行打趴在地上。 “研究个屁啊,我说小封,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吧?就没看出来老厂长他就不想搭理你?” 老杨往嘴里灌了口啤酒,嘴角还有沫子,就拿筷子指着封长秋说。 “不对啊,我觉得老厂长对我很器重啊。” “你这种书呆子,就是神经大条反应迟钝,器重?器重你的话,你提多少点子了?做成方案写成文字交上去的都不少吧?老厂长批了几个?” 封长秋一琢磨还真是。 就刚进厂里批了两个,是做草莓味和仙草味的奶糖,最终还是没成功,然后就再没批了。 “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不批?” 老杨看他像根榆木疙瘩,就指着盘里的肉片说:“你看这肉片啊,吃起来挺好吃的,可是呢,有时候也塞牙缝。塞的多了,那就不想再吃了。” 封长秋默然无语。 “你想买你自己掏钱买,我就跟你说,你就是买了,配方比重也不好摸清。” 老杨多少还是知道些研究上的套路。 就像是做菜,谁家没个拿手菜,可就是告诉你配料是什么,不告诉你比重,你能做出来吗? 做不出来! 就是告诉你比重,不告诉你火候,不告诉你把什么时候放什么菜,味道能一样吗? 不一样! 还研究?那陈楠一看就是个精明人,他能让你随便就研究出来? 老杨说着扭头看陈楠那桌。 “吃好了?” 陈楠把嘴一擦,就让郑鸿兵去买单。 那带着些青年的那桌人也在买单。 “现在就走?回宾馆?” 郑鸿兵拿着发票回来问。 “回宾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会动手,要发现我们跟黄伟泊在一起,盯上齐珍儿怎么办?” 柿子得找软的捏。 陈楠怕到时他们冲齐珍儿下手,那就麻烦了,不如把人带到巷子里一处没光的地方,把人都解决了。 “好。” 郑鸿兵兴奋的摸了摸口袋里的折叠刀。 他一路都带着,正愁没地方用呢。 陈楠慢悠悠的带着郑鸿兵边走边指着街边的小店给他介绍。 “这家胡辣汤看上去不错,明天早上我们可以过来吃早餐。” “这烧饼做的,芝麻都没地方搁了,一看就是个实诚人,用料扎实。” “你看这家烤肉,就不大正宗了,那老板拿刀一拍,那肉就晃得厉害,可能是用的老鼠肉调成的。” 一路走到街尾才转身绕进一条窄巷。 这地方没路灯,一眼看过去几十米长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要想动手,无论是抢钱还是杀人,都是个绝佳所在。 陈楠和郑鸿兵走了约莫十来米,后面的人就全跟进来了。 “前面二位,请留步。” “有什么事吗?”陈楠装成无辜的小白兔,傻乎乎地问。 “你们白天不是悬赏吗?我们去领赏,你们估计刁难我们,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人摸出把钻子,在手里比划着。 剩下的人就散开把后路给堵上,也都拿出各种各样的工具。 有戴在指上的指虎,也有小刀。 陈楠脸上立刻涌起惊恐之色。 “你拿来的不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金戒指……” “还敢嘴硬,不管是不是,十万块你一分都不能少!” “我,我不能给你。” “不能给我?那就别怪我了!” 中年人手一挥,身后两个青年就冲上来,一人对着一个。 陈楠还在那慌张的后退。 “你别,你别过来,我,我害怕……” “怕就对了,把钱交出来,今天就能活着回去。” “我,我……” “不交是吧?先给你身上开个洞,你才知道厉害!” 这还说着,那边就听到一声惨叫。 郑鸿兵快速的拿出小刀,一刀就扎在那青年的左肩上。 跟着一拳打在那青年的鼻梁,再跟进一刀。 连中两刀,那青年惨叫一声,喷着血倒地。 剩下的人都是一愣,可还没来得及反应,陈楠就出手了。 他势如雷霆般的抓住那青年的指虎,手一扭。 啊! 那青年痛叫一声,五根手指有四指都被扳断了。 十指连心。 这一下可痛得他冷汗狂冒,捂着手就想退开。 但陈楠跟上就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一股巨力撞在他的腹部,像是被 人拿巨石砸中的感觉,让他张嘴就把刚吃的饭喷出来了。 人也随之往后一撞。 陈楠看准时机,抢步上前,又是一拳,打在他身后的另一名青年的胸口。 那青年口觉得胸口被堵住了似的,一阵气闷。 还不等他把气给喘好了,陈楠又是一脚。 这次踹的是他的腰眼。 他叫得更加大声,扶着腰眼就靠墙不停的喊:“你们还愣着啊,快上啊!” 其余几名青年都反应过来了。 草! 这两个家伙可扎手得很。 刚才都在装呢。 陈楠却动得比他们想的都快。 一肩膀撞在一人的胸前,手跟着架起那人的脖子,就把人掀翻在地。 再一脚横扫,又打翻一人。 郑鸿兵没陈楠那么强,但他好勇斗狠的架势,却远超陈楠。 “来啊,老子今天就把你们都弄个口子,扔在地上,让血慢慢的流,让你们慢慢的死。” 明明郑鸿兵看着还比他们小几岁,可这狠劲,让他们都有点发毛。 “你会说狠话是不是?” 中年人上来了,拎起钻子就趁郑鸿兵的注意力还在前面,对着他脖子就扎下去…… 砰! 中年人整个身子撞在墙上。 陈楠跟着又是一脚,将他腿骨蹬断。 第70章 我不干了 ?? 那中年人带来的青年,加上他,所有人都在地上躺着。 每个人都带着很重的伤。 郑鸿兵还蹲在对着中年人比划着刀。 “想抢劫是吧?你也不用脑子想想,我们早就发现你了,是故意把你引过来的。” 他不知道吗?他知道。 可他认为他人多啊,还都带了家伙,陈楠就两个人还怕什么。 他哪想得到这帮外地口音,过来参展的厂商,打起架来是这么暴力。 下手这狠,动手之快,远超过他的想象。 “你叫什么?” 陈楠问道,那中年人哼了声不说。 “问你话呢!” 郑鸿兵在他眼前比划了下刀。 “……魏明。” “魏明是吧?今天先让你把人带走,要再让我见着你,你就等着进去吧。” 陈楠冷着脸朝魏明的胸口一踩,带着郑鸿兵就走了。 “老子不会饶过你。” 第二天,来陈楠那边展位的人多了不少。 一看许多都是同行和经销商。 借着昨天寻物启示的作用,有些人真就提起了兴致。 一尝后,光看着奶糖有十种口味,就兴冲冲的买了些回去试。 到底还要靠口碑取胜,那则广告最多就起到吸引人的作用。 通俗点说 就是引流。 “看他们弄的,我看啊,有的人真会动心。” 老杨在那斜着眼说。 “哼,等评奖的时候再说。” 程识万脸也很臭,看到封长秋时,脸更是摆了起来。 昨晚封长秋拉着他说了一晚上,他暗示了不知多少次,封长秋都像听不懂似的。 还是一个劲的要研究,要设计多几种口味的奶糖。 执迷不悟啊!少年! “程经理,我觉得吧,他们的菠萝味奶糖做得最地道,可能跟宁中离菠萝产区近有关系,我们也能就近拿到些苹果的资源,我们可以做个苹果味的,好像他们没有吧……”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是吧?小封?” 程识万终于炸了:“你想研究自己回家研究,厂里没有时间做这种无用功。” “程经理,我是为厂里好,你不能给我浇冷水啊!” 封长秋性子还很倔,想要拉着程识万。 这下可把程识万惹毛了。 一回头,就抬起手臂,一声清脆的响声。 老杨都愣住了,怎么还打上人了? 封长秋低着头,左脸膛红彤彤的。 这脸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在滴血,他一直为厂里着想,可厂里却不停的阻扰他。 连程识万都敢抬手打他 ,这让他的心都碎了。 “小封,我有点冲动了。” 程识万也觉得后悔了,且不说封长秋是搞研发的,不归他管。 封长秋也二十六七岁的人了,比他小不了多少,这还大庭广众呢,多少人就在旁边呢。 光是走过路过的, 都在那指指点点的。 “你不用道歉,我知道程经理的意思。” “那就好……” “我辞职!” “嗯?!” 程识万愣住了,看着封长秋把工作牌扔在桌上,他张张嘴,可始终没说出劝留的话。 “这下可糟了,怎么说他也是个大学生啊。” 老杨在那喃喃地说。 程识万也有点慌了神,要是封长秋因为他而辞职,回去老厂长那边也没法交代啊。 “老杨,你去劝劝他,年轻人要面子,我这打击了他的自尊心,我去他肯定不听。” “我知道。” 老杨赶紧去追封长秋了。 封长秋也没出会场,不知怎地就走到了陈楠的展位前。 今天,来买神仙酒的人可不少。 今天《商都商报特刊》上登的跟昨天的简直一毛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把奶糖换成了凤凰神仙酒。 有人一瞧就会心一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过来看看。 “真 能助男人一臂之力,比什么蓝药丸好用多了。” “睡前一杯,强身健体,起床一杯,精神抖擞。男的喝了滋阴补阳,女的喝了滋阳补阴。” 郑鸿兵巧舌如簧,天生就是干销售的,连别的人都插不上嘴。 “真的假的?那不成仙丹了吗?” “要不怎么叫神仙酒呢?神仙酒了都要凡心大动,想着凡间的姑娘呢。” “你这话说的,就是……” 酒瓶里的眼镜蛇还真有点吓人。 “这可是野生的,不是养殖的,每条都生龙活虎的,那有懂中医的都明白,但凡是野生眼镜蛇,用了后,那都得举起大拇指说一声:顶呱呱!” 陈楠乐呵呵地看着他推销。 药酒口感肯定没普通的白酒那么好,可药酒重点就是在药效上。 根据功能也能细分成数十种,神仙酒主打的就是治风湿。 其余的才是郑鸿兵说的那些。 “风湿病?那可真算找着人了,神仙酒专治风湿。不管是类风湿还是风湿,只要喝了我们这酒,一个月能下床,三个月能把婆娘都弄得汪汪汪!” 还别说,郑鸿兵说得夸张,可有人就吃这一套。 一下就卖掉了好几大瓶。 陈楠这才看到了封长秋。 昨天 程识万那桌的人,他又跑来做什么? “你们这奶糖怎么做出来的?” 郑春水也在呢,他边喝着保温瓶里的枸杞水边笑了声:“你们兔厂也是的,就直接派人来打听?” “我辞职了,我不算兔厂的员工了。” “怎么辞职了?假辞职真打听吧?” 封长秋摇头:“你们做的口味,有几种我原来也跟厂里建议过,他们都不听,我刚又说要买来研究,他们还让我自己掏钱,还……” 陈楠瞟了眼他脸上还没褪完的红肿:“打了你一巴掌?” “对,打了我,”封长秋咬牙道,“不让我干我就自己干,我家里也有些设备,我就不信……” “那你说说吧,你想研究什么口味的?” “兔厂离苹果产区近,我想研究苹果味的。” 方学博倒也想过,就是宁中不产苹果,至少八十年代不产,就放在一边了。 按陈楠的设想,奶糖至少能弄出个二三十种口味。 陈楠就随口问了封长秋几个关于制糖方面的专业问题,封长秋对答如流。 “你跟我来。” 陈楠把他带到电话机房,这里还得排队,几台公共电话前,都站满了人。 老杨就皱眉在稍远处瞧着。 这是要干什么? 第71章 稳上加稳 排到陈楠,他就带封长秋到电话机前,拨通了厂里的电话。 “晓艳,帮我把老方叫过来。” 听着苏晓艳的声音,就两三天不见,陈楠就浑身痒痒。 “喂,厂长?” “你跟我们的制糖车间主任聊聊。” 陈楠把听筒给了封长秋。 十分钟后,瞧着封长秋激动的表情,陈楠拿回听筒:“老方,这人怎么样?” “一定得把他带回厂里,有了他,我可就轻松多了。” “行,那我知道了。” 封长秋紧张地注视着陈楠,在电话里,方学博表示他要肯过来,一个月能有五百工资。 “能来我厂里干?不嫌宁中丰源是小地方?” “嫌什么,我也是小地方出来的,六常,陈厂长听过吗?” “产大米那里?” 陈楠笑着跟他走出来,老杨就像拦路虎似的挡在前面。 “陈厂长,挖我们的墙角不妥吧?大家都是同行,得有点规矩啊。” “小封他辞职了,就不算兔厂的人了吧?我是再雇佣,怎么能说是挖墙角呢?” 老杨冷着脸说:“你就真不怕外面人说嫌话?” 陈楠淡淡地说:“我们倩倩是小厂,说什么嫌话,也传不到丰源,你还是让开,好狗不挡道。” “ 你……” 老杨被呛了句,老脸一白,拉住封长秋的胳膊喊:“你真就要跳槽到倩倩?大厂不待跑去小厂?” “你们挡着我不让我干活,我荒废了整整五年,你还想让我一直荒废下去吗?那是我的青春,不是你的!” 封长秋硬起心肠来,说的话比谁都决绝。 老杨眼睁睁看人被陈楠带走,跺了跺脚跑去找程识万。 “陈楠把他挖到了倩倩?他这是要打我们的脸吧?!” 倒不是因为封长秋是个人才,程识万也不认为他有什么能耐。 重要的是兔厂就十几个大学生,大学生可值钱得很,这是用来撑场面的。 再就是陈楠这肯定也不是看重封长秋的才华,是摆明要给他脸色看。 “老子早晚要让他难看。” “等评奖的时候,看他怎么着。” 金奖是跑不掉的,必定是在兔厂手里的了,必须要让陈楠连铜奖都摸不着。 “产品都送到评审会了,几位评委都打好招呼了?” “厂里早就派人把工作做到位了,要还不够的话,那我再去一趟。” “不行,”程识万否决道,“都在开展了,你再过去的话,很扎眼,你去找个人再送一份礼。” 老杨一下就想到了光头,连忙 跑去找人。 他记得光头跟他说过,他们住在一间小招待所。 老杨找到时,都快中午了,一进去就听到光头在骂吴娴敏。 “都要怪你,你没事发什么骚?要不那些人会动手动脚的?” 吴娴敏在那倔强的咬着嘴唇,脸上都是掌印。 几个业务员就坐在床边,冷冷地盯着这两人。 他们脸上脖子上还有不少的抓痕,都是指甲留下来的。 “还要报警?警察来了,我们能做事吗?” 光头骂着就又是一巴掌。 打得吴娴敏原地转了两圈。 “他们摸你怎么了?你生来就不能让人摸?摸几把能生孩子是不是?” 光头越骂越凶,老杨进来时,他还没停:“你说说,要不是你给人乱抛媚眼,不招惹人家,人家会动歪念头?” 老杨站在门口,瞟了几眼就明白了。 一定是那帮业务员想要占吴娴敏的便宜,被她激烈反抗没成事。光头来了,然后就把光头给架起来了。 一是要赔医药费,二是非要让光头拿个说法不成。 这种套路,都是老杨玩剩下的了。 人财都要得一样。 光头打骂吴娴敏就是人财都不想失。 “那实在不行那就报警吧,让警察来了说。” 那几 个业务员就愣住了,特别是那老头。 “那也没必要搞大嘛,大家都是出来跑江湖的,多少得给你留点面子吧?你的女人,报了警,警察一来,事情传开了,那她还用做人吗?” 老头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把责任都推开了,重点就在吴娴敏的名节上。 他们又没真的成事,女人嘛,遇到这种事最多就是哑巴吃黄莲,吞下去就是了。 “那今天就算了,我们也不住了,看这地方就不舒服……” 光头一巴掌扇在吴娴敏的脑袋上:“还不收拾行李?跟个算盘珠子一样,拨一下才动一下!” 老杨这才轻咳一声说:“老余,你收拾完出来,我有活儿找你。” “杨哥,我马上的。” 光头心下一喜。 他能帮老杨做什么?做的肯定是老杨不愿意做,兔厂没法光明正大做的事啊。 昨天说好帮忙,光头就一直等着呢。 吴娴敏低头抹泪,把衣服塞进包里。 “啊!” 老头实在没忍住,伸手往她腿上一摸,就快速的缩回来。 光头只能当看不见。 事情都摁下去了,还要再吵起来,那不又得无法收拾。 光头跟老杨先到外面。 “我拿几瓶酒,酒里放了些钱,你帮我送 到评审会的委员那边。” “杨哥,你们厂子不是挺稳的吗?” “稳也得加几块秤砣,稳上加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还有件事,就让丰源那家倩倩食品厂的产品一个奖都得不了。” “那行,都听杨哥的。” “你跟我回宾馆,也在宾馆住下,房钱我帮你出,昨天有人退了房还没人住,你们正好换个环境。” 老杨很好心肠的说:“这地方也不是人住的。” 光头憨憨地笑着,看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 “也顺便把酒拿给你,报酬回来另算,你XX妈别给我见者有份从酒盒里偷钱。” 光头立正道:“不敢,我哪敢黑杨哥的钱。” “我的钱?那是厂里的钱,你要敢黑,你等着程识万找你吧,他比我更黑。” 光头打了个哆嗦,更加说不敢了。 吴娴敏低头小碎步出来,跟着他们回了国营宾馆,她就被叫着留在宾馆里。 这种事,光头一个人去办就行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暴露的可能。 “评审会的委员都住在一轻局的招待所,分别是……” 老杨把房号说了遍,还把光头送上公交车,这才转头要回会场。 可心头不知道的,有些别样的心思,掉头又回国营宾馆去了。 第72章 女人不是谁都能玩的 吴娴敏将衣服整理出来放进衣柜,一些昨晚洗了还没晾干的就准备挂到走廊上。 在小旅社里,来晚了连晾衣服的地方都没有,洗澡也只能躲着人在厕所里将就。 想着离开了凤栖坪,以为能重新生活,结果又遇上了光头。 怎么就一副吸渣男的体质呢。 咚咚! “谁啊?” “是我,老杨。” 吴娴敏没想太多,把门打开。 老杨就挤进来说:“老余人呢?” “他不是跟你出去的吗?” “他这个人啊,怎么说,不该打你啊,要是我,我肯定把那帮孙子收拾了。” 老杨说着就很自然的环住吴娴敏的腰,把她扯到了床边。 “你干什么?” 吴娴敏也不是什么少不更事的女大学生,被他一搂,哪不知道他的心思。 老杨眼里那团火,就跟关了十年才出狱一样,都能把人烧得焚身碎骨了。 “我想什么,你能不知道?”老杨把她紧紧一楼,舔着舌头说,“你跟着老余有什么好的?他那种货色,隔没半年就能把你踹了,另找新欢。我就不同了,你跟着我,别的不说,我还能不让你吃好穿好吗?” 说着,老杨的手就从她领口那探了进去。 吴娴敏一挣,立刻站起身说: “请你出去!” 老杨马上就脸一沉:“你少给我装什么贞节烈女,你跟老余早就睡过了吧?你连他都看得上,看不上我?” 吴娴敏紧咬嘴唇。 那次是老余把她灌醉了,两人半推半就成的事。 后面就再也没跟老余有过什么,虽然老余一直想来着,可就是睡一间房都是分床睡。 吴娴敏随便,却也还是有底限的。 “你出去!” “你给我装!” 老杨露出狰狞的面孔,扑上去就想要把吴娴敏摁倒。 以他的块头,吴娴敏要被他拖到床上,跑都跑不掉了。 可她还好没把门锁死,就敏捷的把门一扯,人就钻了出去。 “来人啊!” 她一到走廊上就扯开嗓子喊。 可这时候,宾馆除了前台,大部分人都去糖烟酒会了。 哪有半个人。 老杨就追了出来。 “你给我回来!” 哪能让到嘴的肉给飞了,刚才那一搂,还让老杨心头那把火烧得更旺了。 想着老余跟她都能睡,他还不行?他自认可比老余强多了。 吴娴敏暗暗叫苦,冲下楼梯就往下一层跑。 没几步就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是陈楠,顿时想哭出声来了。 “我就说嘛,听到有人喊救命。” 陈楠 瞟了眼追到楼梯口瞧见了他,站那不动的老杨。 “行啊,兔厂的员工都这副德性吗?” “我……你……” 老杨憋着说不出话来。 遇上陈楠,他只觉得扫兴。 “你下来!” 陈楠招手。 老杨哪会下来,转身想跑,就被陈楠追上去脚一勾,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我的嘴,我的牙!” 这一撞门牙缺了半颗,他捂着脸在那叫。 “你也别愣着了,该报警就报警,找前台打电话。” 陈楠一推吴娴敏的肩膀,就蹲在老杨的旁边:“瞧你这模样,没见过女人吗?连人家的破鞋都拾,太阳还没落山呢,还这光天化日的。你就等着进去吧。” 老杨吓得魂飞魄散。 他可是有老婆孩子的,这警察一来,可不会管三七二十一。 人一带走,先就得通知单位,到时他就完了。 还别说真要判了刑,他这种事,这年头至少得五年起步。 “陈,陈厂长,我,我不是,我跟她是误会……” “误会?那天底下有误会着把女人追着满宾馆跑的吗?” “真是误会,我跟她闹着玩呢?” 陈楠轻笑道:“那让你老婆跟我也玩玩?” “那,那,那陈厂长,我要跟你说件事呢? ” “说事?你还是跟警察说吧。” 陈楠起身要走,老杨也顾不痛了,抓着他的小腿就喊:“跟评奖有关!” “哦?” “我让老余,就那女人在一起的光头,拿了笔钱去找评审会的委员了!让他们不给你的产品评奖。” 评委? 还拿钱去给评委?你们倒是不嫌钱多。 “给了多少钱?” “一人一千,六个评委就六千。” 还挺舍得下血本的啊。 “他们都在一轻局招待所里住着。我把房号告诉你。” 陈楠冷笑道:“你是想让我也学你们去行贿?”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我就说说。” 老杨被陈楠冷漠的眼神给瞪得浑身一抖。 要说谁能让他害怕,也就陈楠了。 吴娴敏跑回来了,她还一喘一喘的,胸脯起伏得厉害,脸也红透了。 “报了?” “报了,说是马上过来。” 老杨一听就差点晕过去。 “能不能放我走?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一时猪油蒙了心,我……” “那警察来了怎么说?我们报假案?那是犯法滴。” 陈楠朝吴娴敏看去:“要不要打他几下出出气?” 吴娴敏盯着老杨瞧了半天,眼神由凶狠转变成痛心。 她连马六 都没法反抗,老杨这种兔厂的人,她自认身份差得远了,连胆都没有。 “让你打你就打啊。” 陈楠伸手在老杨的脸上用力拍了几下:“看见没有?打他他也不敢还手。” “我不打。” “你说你吧,我让你离开凤栖坪,也没让你去找个垃圾啊,那光头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你还做他助手?狗屁助手吧。” 吴娴敏被说得抬不起头。 她就看了一则招人的简章,就过去了。 光头开的工资还挺高的,一个月一百块钱,要求也不多,她就想做做试试。 哪想得到个狼窝啊。 老杨都傻住了,这俩还认识?还是老相识?那,那我还有救? “要不连那光头一起报案了。” 陈楠推断着这年头办案民警的水平,和一些记忆中的案例。 没多久他就确认,要把光头说成强了吴娴敏,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吴娴敏的脸面名声嘛,她都这种田地了,还在乎这个? 就这会儿,警察就来了。 先把老杨给拷上,然后把吴娴敏带回房里问话。 她就老老实实的说完了经过,又按陈楠的指点,把老余也给报了。 这时,光头老余才一脸兴奋的回来。 看到房里都是警察,他当时就懵了。 第73章 来经销商了 “丢人!” 程识万从派出所出来,抽着烟抬头看天。 真是满脑子里的液体,想的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正事一点干不来,全干些糟心的事。 他想把老杨废了的心思都有了。 老杨关上后就等着审判吧,出来想都别想了。 已经通知了厂里,他家里人也知道了,老婆都当场晕了过去。 就是……程识万提醒他别把拿钱给评委的事说出去。 不然,他关着,他家里人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少则被厂里针对,重则直接赶出他们住的工厂宿舍。 “都是陈楠……” 程识万咬牙切齿地说着,就瞅见那天要动陈楠的那桌人,正从派出所斜对面的医院出来,一个个都有伤。 “今天就先散了,该回家回家,我再去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来硬的。” 魏明跟程识万差不多心思,觉得丢人丢到家了。 这么多人,收拾不了两个外地人,还在医院躺了一天。 “老哥。”程识万上来就说,“你们昨天失手了?” “谁XX妈认识你啊?故意跑上来说风凉话?你跟那姓陈是一伙的?” 魏明大怒,破口就骂。 “我怎么会跟他是一伙的?我跟他有仇,你 也跟他有仇吧?要不我们俩合计合计?” 魏明一愣,想也是,那姓陈的多招人恨,仇人多属于正常啊。 看了眼程识万指的大排档,魏明点了个小弟跟着,一块走了进去。 ……………… “奶糖能供应多少?能分开供应吗?我就想要三种。”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过来展位,笑着问道。 终于来订单了,郑鸿兵激动的站起身,按陈楠交代地说:“请问要哪几种?我们有散装的。” 有散装还只卖精装的?有意思啊这帮人。 “菠萝味的、巧克力味的和椰香味的。” “那正好是我们厂里主推的三种。” 郑鸿兵把抽屉里油印的新一份说明纸递上去:“您先看看吧。” “行。” 络腮胡坐边上扫了几眼,就有点意外。 上面有产品介绍,有奶糖每年的供应量,根据经销商的采购数量,经销范围、地点,把级别都划出来了。 全国被分成了五大片区,东南西北中。 每个片区的供应量自然是不同的,采购单价也不一样。 大片区的经销商能够再批发给省一级的经销商,省级的经销商又能批给市一级的经销商,层层批售。 但有一点,不许串 货。 就是一省的经销商不能从另一省拿货,也不能批给另一省。 跨区域销售和购买就会马上被取消经销资格。 络腮胡一眼就看出,人家虽然是小地方的小厂,可绝不是小打小闹的了,做事极其正规。 摆明就是要做大做强的。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那我只想要一省的经销权呢?” “现在我们还没有下放大区的代理权,省一级都归厂里直管,你大可放心跟我们拿货。” 郑鸿兵说着又来人询问,他就转头过去招呼。 陈楠这才上来说:“每一省的采购量也根据每一省的经济能力和销售规模有所不同,经济大省一年可以拿五吨,普通省份一到三吨不等。” 这很有道理。 东北发达地区跟中部欠发达地区不可能一视同归嘛。 但一下拿几吨的货,络腮胡也没信心。 “最少一次拿五百斤,算是试卖。” “除了批发,你们厂里别的什么都不做吗?” 陈楠微笑说:“厂里当然有别的工作要做,像是统销统产,打广告啊,整体的营销策划,研发新产品等等。” 络腮胡微微点头。 倒也都在点子上,就是感觉一次拿五百斤还是稍多了些。 按那精装的算,一斤就得好几十,这都得两三万了。 “散装的奶糖价格比精装的便宜。”陈楠暗示道,“以老哥你的身板,肯定吃得下。” 络腮胡哈哈大笑。 他是东北来的,为人爽快热情,当下就跟陈楠握手:“那就来五百斤试试。” 连价都没细问?东北人真是好人啊。 当然,陈楠也不会占他便宜,该多少就是多少,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简单地把合同一看,络腮胡也非常满意,二十一斤,确实便宜了不少。 虽然比兔牌奶糖还稍贵些,可胜在口味多啊。 陈楠跟他签好合同,把约定发货的地点确认,就算签下第一单了。 开了张,郑鸿兵以为马上就会迎来大批经销商。 结果来问的多,签合同的少,一连两天都没几个真有兴趣的。 就是有兴趣,一打听价格也纷纷打退堂鼓。 “订价太高了。”郑春水说,“就十块钱一斤,你看买的人多不多?” “我们奶糖走高端路线,你以为像远山的冬瓜糖啊?四块钱一斤?” 郑鸿兵还不忘奚落葛礼心。 葛礼心也不在,老胡就笑笑,跟个小破孩子计较什么。 他们远山就是薄利多销,可惜 没把新式的橡皮糖带来,弄了半天,连一单都没签下来。 零零散散的卖了个十多斤,还不够饭钱呢。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嘛。” 陈楠打了个哈欠,一晚上没睡好。 吴娴敏住在原来那间房里,没事就敲他的门,搞得他一直做她思想工作。 救她不是为了图她什么。 她哪点比得上苏晓艳呢? 自己又不是人渣,一点诱惑都抵挡不了,放着家花不要,跑到外面采野花?吃饱了撑的吧。 后来还是吴娴敏自己说要去东北,陈楠才又给了她几百块钱,让她小心男人。 这昨天都聊到凌晨四点,也难怪陈楠没精神。 但回头想,吴娴敏也没太多的意思,就是她想报答陈楠,又没别的能拿出来的东西,自认还有几分姿色,就想用这来报答陈楠。 由于都开着门说话,郑鸿兵也没想歪,倒觉得吴娴敏那女人啰嗦。 “我跟评审会那边打听了。” 黄伟泊过来了:“说是今天下午就出最终的入围金奖的名单。” 郑鸿兵立刻兴奋地问:“有没有我们?奶糖还是神仙酒?” “我下午再去一趟一轻局……” “要不我跟你去吧。” 陈楠直起了身子,正戏来了。 第74章 傲慢的评委 黄伟泊先跟商都一轻局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握手,把陈楠介绍给他。 “毛科长,这位是我们宁中丰源最有名的食品厂的厂长,陈楠,陈老师。” “毛天成,哈哈,陈老师,陈厂长做过老师吗?” “做过中学老师。” 毛天成微微一笑,别说老师了,就是公务员下海的都多如牛毛。 政府还下了文件鼓励公务员下海创业,这也是因为好些地方政府都有财政上的困难,越小的地方困难越大,有的都发不出工资了。 留他们在政府,还不如下海有个带头作用,搞活经济。 “毛科长,评审会那边有消息了吗?” 黄伟泊着急地问。 别看都是科长,毛天成还是个副的,但人家商都是省会,地位可比宁中高得多了。 他一个副科长享受的也是正科长的待遇。 “小黄你别急嘛,”毛天成边带路边说,“有消息我不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吗?” “是了,是了。” 别说黄伟泊急,上交了产品参赛的有谁不急的? 这入不入围关系到的直接就是后面获不获奖啊。 像丰源这种地方的,只要能拿个铜奖回去一宣传,把奖状奖杯摆在厂里店里,那还愁 销路? 就是陈楠想的可不是铜奖,要就为了一个铜奖,他就不跑这一趟了。 “毛科长,”陈楠低声问道,“以你的看法,今年糖类的金奖会落在谁家身上?” 毛天成就眯起了眼,好哇,直接上来就问金奖,看来这位陈老师野心不小啊。 “有机会的厂家还是不少,兔厂猴厂的奶糖,京城的几家老字号,当然了,你们也有机会。” 这后面半句话安慰的作用大过于实际。 陈楠也就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像兔牌奶糖,都参选了几届了,除了第一次是银奖外,都拿的金奖。 这在专家眼里,就有个先入为主在。 要扭转专家的看法,定然要做些不一样的事情。 至于老杨派光头老余去送钱嘛,陈楠暂时还不想用这一招,还没到那种地步。 一轻局招待所就在会场不远处,楼下楼上都是人,一看就是各厂家派来打听消息的。 “六位评委有四位都去了会场,就剩下李老和于教授在上面,你们在下面挤着又不上去,是打算等人下来吗?” 有人就大声说道。 “李老都八十多了,于教授也是好清静的,我们打扰人家休 息,人家不是要给我们摆脸色?还落不了好。不如在下面等着。” “对啊,李老下来的时候,我们上去问不就行了?” “问?问了人家就能说?” 那先大声说话的人一声冷笑:“还有你们,送的礼都把房门堵住了,一个两个都想走后门,一点信心都没有。” 陈楠好奇地瞧着那人。 看他就三十五六的样子,穿的也是平常可见的便宜西服,但那气势倒不弱,也不知是哪个厂的。 “你就不是了?你不也过来了吗?说我们做什么?” 眼看就要闹起来了,毛天成哼道:“都散了,没事聚集在这里干什么?不去会场守着展位,在这里发霉吗?” 有人认识他,就腆着脸说:“毛科长,我们不就是来打听消息的吗?这得不得奖可关系到我们厂的生死啊!” 毛天成骂道:“好好把产品做好比什么都强。” 他说着就带陈楠黄伟泊穿过人群走上楼梯。 “那不是宁中的吗?就那这两天登报寻物启事的那家?” 有人认出陈楠来了。 “是啊,都说是丢了金戒指,昨天是丢在奶糖的箱子里,今天又说是丢在神仙酒的箱子里,你说这是不是昨天他记 错了?” “有可能!” 那西服就说:“你们懂个屁,什么寻物启事,那是人家故意用来吸引人去买货的。那是在打广告!” 陈楠回头望了他眼,笑了笑打了个让他等着的手势。 那西服就啐道:“等个屁啊!” 毛天成一到四层,就摇头:“你们看,这些人真是没有天理了,送这么多东西,人家还怎么走出来?” 连那四位不在招待所的,门口都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路都堆到另一间房的门边了。 “都是心意吧,想着能跟评审会打好关系。” “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毛天成一声冷笑。 “我们来见谁?” “于教授,于小潮,她是商都农业大学的教授。” 于小潮?陈楠微微一愣。 他脑中不由得浮出出了一个很温婉动人,五十岁了依旧明媚的女人形象。 现在她恐怕才三十不到吧? 是商都农大建校以来最年轻的教授。 前生跟她打交道还是在某家卫视的经济节目上,她那时也留学回来十几年了,转型成了研究市场经济的专家。 没听她提过还参加过糖烟酒会的评审啊。 “谁啊?” 毛天成敲了敲门,里面就 传来于小潮轻脆的声音。 “是我,一轻局的毛天成,我带两位朋友来给毛教授认识。” “你又带什么人过来?” 门嗄地一声开了,露出张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脸孔。 约莫就二十七八的年纪,戴着眼镜显得很斯文,但眼镜后的脸蛋,却是丝毫不输电影上的明星。 抹着淡淡的口红,让她那丰润的嘴唇显得更立体动人。裁剪得当的的确良衬衣,衬得她的上围特别的突出。 到腰部却突然缩小,变得盈盈一握,腿也笔直修长,穿着的黑色西裤,也仿佛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回到脖子上那串小小的金项链,简直是最完美的点缀,让她稍显严肃的脸孔多了一些活泼的元素。 “我说了不想见外人,你还带人过来?” 于小潮说话不大客气,黄伟泊就连忙说:“我们是宁中的,我们就想过来打声招呼。” 宁中的知名度跟经济实力不大对等,全国不知道宁中的很少。 “那打过招呼了吧?你们可以走了。” 于小潮说完就要关门。 陈楠不由得嗤地一声笑出来。 她还跟以前一样,是颗火爆的小辣椒啊。 谁想这一笑,于小潮脸就一沉:“你笑什么?” 第75章 突破口 “我就想笑来着。” 陈楠还在笑,他比毛天成对于小潮要了解百倍。 于小潮的脸就更不好看了:“你说清楚,你在笑什么?” 黄伟泊紧张地看着陈楠,陈老师,你别招惹评委啊,这对我们没好处。 毛天成更是心里对陈楠大为不爽。 带你们过来是看都是一个系统里的,你这算什么?还嘲笑人家?看人家年轻是吧? “我想到了一件事,就忍不住笑起来了,事情倒跟于教授有点关系。” “你进来说!” 于小进压抑着火气,却非要让陈楠说个明白,就让开条道。 毛天成带着陈楠和黄伟泊进去了,三人坐在另一张没有睡过痕迹的床边。 “说!” 于小潮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陈楠,要他嘴里说出一个让她觉得不动听的词儿,她就会把宁中所有的产品都扔到垃圾堆里。 “我想到于教授的父亲老于教授。” 哎? 毛天成和黄伟泊都愣住了。 怎么扯到那边去了?你还认识于小潮家里人? 于小潮也是一愣,转而又冷下脸来,这好眉好眼的男人,多半是打听过她的家世了。 “你提我爹干嘛?” “我对老于教授仰慕很久了,我 以前就读过老于教授的文章,是关于西北治沙的。老于教授一直都在西北做治沙树的育苗工作,从五十年代一直到前几年才退休回商都。” 有这事?黄伟泊看向毛天成。 毛天成都不知道,他摇摇头。 于小潮也把这事瞒得很严实,别人只知道她爸也是商都农大的教授,但做什么的却不得而知了。 这事是老于教授最得意的事,但在于小潮那却有些看法。 由于老于教授年轻时都不在家,都在西北,她从小享受到的父爱极少,跟父亲也不亲密。 直到前几年老于教授回来,两人的关系才慢慢的改变。但真的完全改变,还得几年后她留学国外,离开了家人,思念家乡。 才能理解到老于教授的不容易。 但老于教授治沙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他还是专家组的副组长,陈楠一个宁中人,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打听都不好打听的吧。 “我也曾经抱着想要去治沙的念头,为西北的荒漠化做贡献。” 陈楠感慨地说。 他对治沙的了解完全来自于于小潮。 她那时请他援助一笔钱去帮西北治沙,陈楠就和她去了一趟,留了大约五千万,也对老于教授的事 迹有所了解。 “哼,不知你从哪里打听到的,但我爹是我爹,我是我。” “我也知道于教授十四岁就进了京科大的少年班,是少年天才。” 这事商都的报纸不知登过几次了,于小潮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我还知道,于教授在京城的时候,曾经在中关村摔断过腿,现在每逢下雨,腿还会酸胀发疼。” 于小潮终于脸色一变。 这是真正她最私密的事了,连家里人都不知道。 他一个宁中的食品厂厂长,他怎么知道的? 毛天成和黄伟泊都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对看一眼,都是一惊。 毛天成想的是,陈楠做的准备工作可真够充足的啊。 连这种事都打听得到,那可不能小看他了,说不定这次他要异军突起,打一场漂亮仗。 黄伟泊却有点惊骇,天天在一起,陈楠做什么,他能不知道? 可陈楠什么时候找人打听过于小潮? 他连于小潮的名字都没提过啊。 他不是还问评审都有谁吗? 那他是之前就跟于小潮认识?也不像认识啊。 他在宁中,于小潮在商都,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也不可能事先就知道于小潮小时候的事吧? “ 我们的凤凰神仙酒对于风湿有大用,像于教授的腿伤,只要每天喝一小杯,二三钱而已,连续喝一年,就能酒到病除。” 陈楠看于小潮还在震惊中,就也没法说,上辈子我还帮你按过腿吧?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腿伤的?” 于小潮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才开口直接问。 “我做了个梦,梦里梦见了个漂亮又倔强的女生,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大学,远离了家人,一个人在校园里骑着自行车,前面有一个坑。天又下雨,她一个不留神,前胎就撞进了坑里,她的身体从自行车上飞下来,腿直接撞到了马路牙子上……” 于小潮脸上的骇然之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掩饰。 这,这连细节都一清二楚,这个陈楠到底是什么人。 他难道在现场? 看着陈楠比她还小几岁的模样,要是他也是京科大的学生,她肯定有印象。 “腿摔断了,她也没哭,她也没跟家里人说,拖着腿推着车去找了校医,把腿治好后,她有小半年都是拖着腿去上课的。但那校医水平很差,开的药有问题,才造成你腿伤的后遗症。” 于小潮深吸了口气,压抑着起伏的心情。 他 要是派人调查出来的,那调查的人就是我心里的蛔虫了。 “于教授,我就是瞎猜,不过,我说我们的凤凰神仙酒能治你的旧疾,可半个字都不假。” 陈楠把包打开,将一瓶分装好的凤凰神仙酒递了上去。 “我喝过了,”于小潮没接,“你是倩倩食品厂的,我知道。” 咦?她知道? 毛天成一怔。 这就有意思了。 这表示倩倩食品厂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印象了。 要知道上交参选的产品有多少啊。 她能记下来,就说明她上心了。 “我也看过你们的产品说明了,能治不少病啊?” 于小潮有点不相信。 “那也不是说什么病都能治的,主要就是治风湿……” “不还能滋阴补阳,滋阳补阴吗?” 毛天成差点笑出来,好家伙都滋能补?那不成万灵丹了? “都能,就得看用量了。” “挺好的,要真有用,那我要谢谢陈厂长了……” “陈厂长以前做过老师,于教授叫他一声陈老师也行。” 毛天成一说,就觉得不妥啊。 陈楠那是中学老师,人家可是教授呢。 “那就陈老师吧,”于小潮起身道,“我记着你了。” 第76章 意外的入围 “陈老师,你怎么知道于教授的私事的?” 出来时黄伟泊就忍不住问。 毛天成也很想知道啊。 陈楠一个远在宁中的食品厂厂长,对一个商都农大的教授的家事了如指掌,这收集情报的能力,怕不是要赶上某统了。 “我说是我做梦梦见的,真的,我看到于教授时,才想到可能是她,就随口一说,谁知……” 陈楠一拍手:“还是真的。” 见你的鬼咧,谁信呢? 他不肯说,毛天成也不好追问,但也没带他们去找李老。 李老年纪大了,还在午休,要把老人吵醒了,那有什么反应可不好说。 下楼后毛天成就先走了。 陈楠看那西服不见了,就要跟黄伟泊一起先回会场。 “陈老师等等,我有话再跟你说。” 于小潮下来了,她这一喊,在一楼等着的各厂家的人都不由得投来惊愕羡慕的眼神。 于教授可是他们心中的女神啊。 这人能得她青眼相待,那不说评奖吧,打好关系,以后日子长着呢,肯定能得到点好处。 “你去吧。” 黄伟泊微微一笑,有戏啊。 回到房里,于小潮就沉声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事?” “于教授说笑了,我是做梦… …” “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于小潮一拍桌子,俏脸一沉:“别在我这里耍滑头!你要不老实交代,你们倩倩的食品就不用参评了!” 好嘛,还是那种一点就爆的性格。 “好吧,我找人去京科大查过你的学经历,上面有你受伤的情况。” 这才合理嘛。 于小潮脸色稍霁。 她无法接受一个什么做梦啊,梦见啊一类的说辞,那让她觉得太虚幻了,就是说来糊弄人的。 再就是老于教授的事。 “老于教授的事也上过报,但那是十多年前了,治沙有初步成效的时候,国家一级的报纸,做了一篇专访,里面就有提到于教授。” 陈楠微笑着说。 以他的水平,还怕找不到话来圆? 于小潮就算是年轻有为,跟他的阅历相差也太远了。 “是《中经报》吧?我想起来了。” 于小潮的神色这才变得柔和。 但只有陈楠才知道,这张柔和的脸后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心脏。 更让人不可小视的是,于小潮那铁石心肠和认准了事就从来不会动摇的固执。 “于教授对我们的熊猫牌奶糖怎么看?” 于小潮想了想,原想不把结果告诉他,但看陈楠很真挚的眼神,才说 :“非常独特,还有十种口味,融合得都无可挑剔,我交给评审会的意思是能入围……” “哪一项奖?” 于小潮走到保温瓶边,冲了一杯茶,刚要拿起来。 陈楠就掏出一盒茶叶。 这是在商都买的,能买到的最好的茶叶了,也是于小潮最爱的龙井。 “喝我的吧。” 于小潮虽然是教授,可这年头的教授收入不高,想喝好茶,还真就得在开会考察的时候,主办方给准备的。 “龙井嘛,香味最适合于教授了,气质也适合。” 陈楠笑呵呵的接过保温瓶,把茶叶放下,又把水冲进去。 他倒茶的姿势,连放多少茶叶,都跟于小潮的想法不谋而和。 仿佛他能猜到她的口味一样。 “得等一等再喝。” 于小潮发觉越来越看不懂陈楠了。 产品交上来时介绍的倩倩食品厂,就是个县里的小规模的食品厂。 可陈楠说话的态度,做事的手段,见识目光,哪里像是一个县里的小老板? “于教授想要去留学吧?” 陈楠又再一次击中了于小潮的内心。 这事,她也藏了许久了,可一直都没跟家里人说,就最亲近的同学朋友也不知道啊。 “主要是想长长见识吧? 再读个博士学位是吧?我看哥大很适合于教授啊。” 于小潮快疯了。 哥大正是她最想去的学校,也是她准备要报名的学校。 陈楠看她要抓狂的样子,更觉得好玩了。 “公派的名额要明后年才下来吧?” 这你都知道?! 于小潮实在没法不说话了:“陈老师你做的工作可真够细的。” “我就想说,像于教授这样的人才,实在需要出去多看看,闭门读书不如行万里路。” 陈楠把茶沏好,递给于小潮:“我们厂主打就是奶糖和神仙酒,我希望两种产品都能入围金奖。” 喝了口茶后,于小潮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这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龙井。 倒不说陈楠买的龙井有多好,只是他泡茶的手法,能给他加不少分。 “熊猫牌奶糖入围了金奖的最后评选,能不能获奖,还不知道。” 于小潮微微一顿才说:“我会帮你说说好话。” 有这句话,陈楠心里就有底。 剩下几位评审里,于小潮是最难说话的了,但她由于家世的关系,在评审中地位也不低。 “凤凰神仙酒就差一点,做药酒的厂家不少,只能入围银奖的评选。” 陈楠感激地伸出手。 于小潮平时 都不跟人握手,看了他的手一眼,才伸手握上去。 奇怪,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我就不打扰于教授了。” 陈楠知情识趣的把茶叶放下就离开了。 于小潮默默地看着桌上的茶叶。 不多,也就一两。 但她平时也舍不得买来喝。 平时更不会收厂家的礼物,可这茶叶,她怎么都张不开嘴让陈楠带走。 哎,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黄伟泊都没走远,看陈楠出来就追上去问。 “说了什么?于教授把底给露出来了?” “哎,小黄,说话别太难听了,人家就是看我们人品好,老实,才愿意打交道。” 那可不,楼下那帮货连门都不敢敲,还在那眼巴巴的等着人下来呢。 “那到底入没入围啊?” 黄伟泊那个急啊,陈老师你说重点啊。 “入了,奶糖进了金奖的评选,神仙酒是银奖。” 黄伟泊大喜,这能捞个金奖回去,那在严局心里,他这地位不就高了? 就是银奖也不错啊,那都是能长脸的啊。 “能评上吗?” “不好说,但人家于教授说了,帮我们说话。” 两人就欢心鼓舞的往会场走,没几步,那西服就追上来了:“你不是要找我吗?” 第77章 五百块钱一瓶 黄伟泊这次是真一个人走了,猜想陈楠要跟西服有话说,也不便留下来听。 “你想跟我说什么?” 西服摸出根烟点燃了,叼在那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 这年头谁都喜欢叼根烟,连那中学的孩子都一样。吸烟的危害,也就在少数人口中听过,国家也不大宣传。 “来根?” “不用了,”陈楠笑着说,“你是哪家厂的?” “江南卷烟厂的。” 卷烟厂?难怪烟不离手了。抽烟也基本上不用钱嘛。 糖烟酒会,除了糖酒,烟自然也在内。江南卷烟厂可是老厂子了,在江南一带最有名。 但比西南某省的烟业来说,还差得远了。 西南那省毕竟有很多的烟农,产的烟叶质量也高,在解放前就是全国首屈一指的产烟大省。 “你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话说?” 西服男问道。 他要不是看陈楠在于小潮的房间里待了一阵,又被她二次叫过去,肯定知道些消息,他才懒得理了。 “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来宁中做事?” 西服男就笑了起来。 江南虽然比不了东北,可也算是经济不错的省份,跟宁中那种虽然风景秀丽,可经济落 后的地方,可相差太大了。 “挖墙角就不必了,我可不想背井离乡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陈楠听他说是江面卷烟厂的就放弃了雇佣他的念头,只是他问起来,就说一说试一试。 “那行吧,有缘再会。” “你先等等,于教授叫你过去说了些什么?” “就聊了些关于糖业的发展前景,我受用颇多。” 西服男就不满了,这话听来不尽不实:“她跟你说了有些品牌入围了吗?” “她要说也是跟我的产品有关,我们是做糖酒的,又不是烟厂。” 一想也对,西服男这才走了。 陈楠回到会场,也没把消息透露,就在那招待着各种上门来打听的经销商。 “神仙酒比得了红毛药酒?” “大家主攻的方向不一样,神仙酒有神仙酒的好,红毛有红毛的好,你要不信那就买一瓶回去试试。” 陈楠拿出一瓶分装好的大约一升的药酒说:“五百一瓶。” “五百?你抢钱吗?”那经销商都愣住了。 别人家就是桌上摆着那种玻璃瓶的泡着各种药材的,一整瓶也才五百啊。 “老哥,你不懂了吧?我们用的都是真材实料,这眼镜蛇是野生 的,不是养殖的,都得一条条去抓。你看这块头,那至少是有三岁以上了吧?这人参,那也是野山参,东北长白山里的,不是什么种植园的里的人参。” 陈楠耐心的跟他解释,也是说给别的在那观望的经销商听:“你想想吧,这就光野生的药材,就值不少钱吧?我们这还下了血本。你光看这人参,就得是十年参吧?你们有识货的吧,看这块头。” “确实是十年以上的参。” 有人插了句嘴,说话的人就更多了。 “要都是野生的药材,那就不同了,那药效也比养殖种植的要强得多。” “要不人家说了女人喝了美容养颜,男人喝了传宗接代呢。” “那你不买?” “我买了啊,我怎么没买,我昨天就买了。” 五百说来不便宜,可一升装的瓶子,能喝很长时间。 要真有陈楠说的一半效果,那也值了啊。 “给我一小瓶吧。” 那经销商最终下定决心,反正五百嘛,就算是被骗了也不心疼。 陈楠把神仙酒递过去,拿了钱,留下电话号码。 想要订货,那就再聊。 要经销商知道陈楠从山民那边拿货的价格,怕不得下巴都掉地 上了。 山里人酿的药酒加起来能说论吨的了,一吨也才一万,算下来一斤也就五块钱。 用的也真都是好药材,但有没有陈楠说的那么夸张,那就不好说了。 五块钱一斤,一升也就一斤左右,卖给经销商都五百块钱。 知道内情的郑鸿兵都咧嘴在那笑个不停。 陈哥做生意可真够黑的啊。 “你得考虑到人家的真实想法,”陈楠跟他说,“全场里卖药酒的不止我们一家吧?” “是啊,陈哥,红毛药酒都很有名的,也就才十几块钱一斤啊。” 陈楠抱着膝盖笑说:“你想吧,你真要有病,你是信得过十几块钱一斤的,还是信得过几百块钱一斤的?” “可是……能买得起的不多啊。” 郑春水就插嘴说:“鸿兵你这小子,陈老师这酒就不是给一般人喝的,你明白吗?有钱人多得去了,一年买个几千块钱的药酒算得了什么?厂里一年产个万把来斤,这就是几百万啊。” 说着郑春水都妒忌了。 怎么也没弄些药酒来卖呢? 可一想,就是弄了,也没陈楠的本事啊。 人家弄个寻物启事,就把人全都勾过来了,这能耐,天生的。 “别的不说吧,全国有多少生意人?有多少做生意的不肾亏的?” “呃?”郑鸿兵瞟着说话的郑春水,“莫非老郑你也有这毛病?” “我呸!我是国营厂跟私营老板不一样。” 郑春水低声说:“那些老板,在外面做生意,应酬起来,哪个不得找女人?心情爽了要找,心情不爽也要找人来发泄,反正每天都要换不同的女人。夜夜做新郎。这长久下来,有几个身体扛得住的?” 郑鸿兵张大了嘴,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你看没看到市里的电线杆子上,什么老中医老军医的,全都是在治男科病的,那都贴得连缝都没了。” “还有办证开锁的,”郑鸿兵印象极深,“那我们就卖给他们?” 陈楠笑道:“也有拿来买了孝敬家中长辈的,反正嘛,都是花得起钱,舍得花钱的那些人……” 正说着呢,程识万冲了过来,指着陈楠就喊:“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程识万,你想叫陈哥过去就过去,你算哪根葱?” 郑鸿兵噌地一下就站起身来。 别看他矮,他那眼神中带着的狠劲,看了都让人发怵。 “好,好,那你等着,事情没完。” 第78章 被堵厕所里了 “又招惹他了?” 郑春水愣道,不就是挖了他一个技术员嘛,那还不是他管的,是他们兔厂的,他怎么这火上去就下不来了? “他估计是知道了些消息。” 陈楠心想人家能够送礼送到位,就表明六个评委中必定有他们的人。 想必熊猫牌奶糖入围的消息他知道了,才会暴跳如虎找上门来。 “有点没完没了。” 郑春水摇着头说:“陈老师,你得小心啊,这小子我看他眼中邪火太旺,有点路数不正。” “他能做什么?”郑鸿兵不当回事的说,“就他们兔厂那帮人,一起上我都不怕。” 陈楠让他少吹牛皮,看好摊子。 “陈哥要去找程识万?” “我去上厕所。” 哪有精神理会程识万那种少年得志,摆明是受不得一点刺激的货。 不说像于小潮那样一点就着吧,至少也是个湿水的炮仗。 “都说这人被尿憋死的多,这厕所怎么还要排队。” 陈楠听着前面的人说的话,差点没笑死。 会场还是简陋了些,就两个厕所,一个厕所堵了,只能用另一个,还只有四个小便池六个坑。 会场里可少说有几万人,这尿急的也不少,跑过来就得排队。 一路都排到二十多 米外了。 “算了,我去外面解决吧。” 有人忍不了,只能去外面墙角了。 陈楠排了一阵,终于到他了,才一进去,就听到有人把门锁给下上。 一扭头,从坑里冒出来几个人。 魏明就在其中。 “陈老师,那天的账要结一结了吧?” 魏明说完就掏出一样东西,陈楠见了都得皱眉。 那是把土制的手枪,零件非常的粗糙,可能打得响就行了。 估计也就只能上两三发子弹,属于小作坊的手笔。 陈楠前生走南闯北,遇上的事可不少,知道不光这年代,就是十年代,一个不合就开炮的多的去了。 魏明也是一副要找回场子的模样。 “会场里有警察在,还有武警,你枪一响肯定有人听到……” “你XX妈先给老子跪下再说。” 冲上来两个人就摁住陈楠的胳膊,要把他按在都是脏水的地面。 陈楠一抬手就将那两人推开。 “怎么?陈老师,你还要老子真在你身上来一枪,留几个洞才算完是吧?” “魏明,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杀了我你也拿不到钱,你有必要吗?” 这倒说到点子上了。 魏明是求财,不是求银手镯。 上次找陈楠麻烦也是为了钱,要 不是陈楠暴力反抗,他只会把陈楠押到宾馆里,让他把钱取出来,他拿了钱就地走人。 绝对不会伤害陈楠。 这次嘛,有想要出口气的意思在,可也没有往死里弄的打算。 杀人总是件大事,不到最后一分钟,就没那个必要。 “你能拿出多少钱来?你要钱拿得够多,我今天就饶了你。” 魏明很满意陈楠的态度,虽然他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可枪在这里,他也不相信陈楠敢做什么蠢事。 “我那还有二三十万,钱都给你,我们就从此再不见面,行不行?” “行。” “那你跟我去拿钱?” “你先让我的人去把你那个手下叫过来,我拿枪指着他,我的人再带你去拿钱。” 弄个人质在手? 魏明倒还真不算笨。 “那就你吧,”陈楠指着个肥头大耳的人说,“他叫郑鸿兵,你就说陈哥没纸了,让他送纸过来。” 魏明点头:“就这么说。” 那人一走,魏明就抬抬枪口:“你也不要闲着,那小便池里不都是尿吗?给老子去舔!” 小便池就是靠墙修的一排水沟,好些尿垢都凝结在下面。 看起来就让人倒胃口,还不说那味道了。 这厕所里虽然每隔几分钟 就自动冲水,可那好些大便都粘在地面,根本冲不干净。 整个厕所都是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 待多一分钟,人都受不了。 要再去舔小便池,陈楠估计一辈子都会做噩梦。 “不用这么干吧?”陈楠苦笑道,“你拿了钱,我们就把事结清了,你何必又要跟我结仇呢?” “结仇?那钱是老子应该拿的。你XX妈搞什么寻物启事,弄得老子花了好多钱买你的奶糖!这还不算,你上次还打了我们的人。医药费呢?” “奶糖不好吃吗?” “好不好吃都不是重点,你给我……”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们都等半天了,里面的人还不出来啊?” “你XX妈还敢插队,别看你年纪小,老子揍你啊!” 砰! 就说着呢,大门被一下撞开。 十几号人冲进来。 魏明的枪口一转,就愣住了,也不敢开枪,只能喊道:“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滚你妈批的,老子……哎,枪!” 有人都快冲到魏明跟前了,突然看到枪,就吓了一大跳。 就这当口,陈楠冲了上去,双手一握住魏明的手腕就往上一抬。 砰! 一声枪响,走火了。 冲进来的人,魏明的人都 吓得脸色一白。 陈楠却一拳打在魏明的喉头,把枪快速的抢下来。 拿着枪柄就朝着魏明的脑袋用力的砸:“你不是喜欢玩枪吗?来啊!” 魏明的人想冲上去帮他,就被冲过来的郑鸿兵拿刀拦住。 “谁敢乱动,我就往他身上捅!” 好嘛,这一下形势倒转,魏明倒成了人质了。 连砸几下,魏明整个人都要晕了。 警察也跑了过来,冲着陈楠就喝道:“把枪扔了!” 陈楠立刻把枪扔掉:“我们是正规的厂商,这家伙想要抢我们的钱!” “我知道,魏大个嘛,在这一带可有名得很。” 警察冷着脸拾起枪说:“就是没想到他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枪都敢拿,你们也一样,跟着魏明混是吧?全给我带走!” 所有人都是一副银手镯,全被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陈楠倒没资格领一副,可也被带过去问话。 一直搞到晚上才回宾馆,人都很疲惫了。 不想看到程识万还在门口抽着烟,像是在等他,就冷下脸说:“程经理好闲啊。” “陈厂长,我们聊聊?” “聊?没那工夫,你好自为之吧。” 程识万一咬牙,留下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到底魏明有没有把他捅出来。 第79章 评审会上的交锋 应该是没有吧?要有的话,警察还不过来把我带走? 可要是什么都没说,那一早上右眼怎么跳个不停?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可是不详的征兆啊。 程识万起床就很不踏实,昨晚都没睡好,一直担心警察什么时候过来敲门,把他给带走。 连厂里的人叫他下去吃早餐,他都心神不宁的。 在一楼又碰到陈楠他们一帮人,封长秋还好已经去丰源了,但看到陈楠就想起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程经理啊,早饭吃什么呢?吃粥还是胡辣汤?商都的胡辣汤可有名得很啊。” 陈楠上来还一脸嘲讽地问。 程识万更想给他一脚。 但想着魏明连带着枪都被他一锅端了,他上去不是找死吗? “陈厂长,我不习惯吃早餐,最多来根油条。” “那就可惜了,老话说早上要吃得好,中午吃得饱,晚上吃得少,这才能长命百岁。要都像程经理这样,那活不了多长了。” 几个兔厂的员工就要骂娘。 这有上来就添堵的吗?纯粹是想干架是吧? 程识万伸手拦住他们:“他是想让我们闹出事,好被派出所带走,我们不能中招。” 还是程经理想得周道,今 天就是公布入围名单的日子了,要是全被带过去,就是问一天的话,那也得完。 黄伟泊在一边笑,等陈楠过来才一起去吃胡辣汤。 “你招惹他干什么?” “魏明在派出所说是程识万教他的,才在厕所里把我堵住。” 黄伟泊就一愣:“那派出所还不抓他?” “估计是想着糖烟酒会还没开完,兔厂也是有名的厂商,牵一发动全身,抓了人影响不小,就先放着吧。等会展一完,程识万肯定会被带走。” 这方面的经验,黄伟泊可就差得远了。 陈楠也没喝胡辣汤,喝两天了,也就豆浆油条蘸着吃,再来点白糖,早上就算吃好了。 会场那边于小潮他们六位评审都到了,坐在给安排好的位子上。 李老当然坐正中,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老人家八十多了,睡眠浅,晚上还得起夜好几次,睡眠质量极差。 中午还得补个觉,要不一整天下来,感觉就跟气都被抽走了似的,没多久就得翘辫子。 于小潮就坐他左边,右边则是位大背头很严肃的中年人。 也是一位糖业的专家,在行内名声不小,姓雷,人家都叫他雷爷。 剩下三位则是烟酒方面的专家,其 中两位是酒业的,一位是烟业的。 显然糖业方面,就由于小潮、李老和雷爷负责。 “我觉得有些厂商还得叫他们过来问一问,”雷爷摇着扇子说,“像那个倩倩食品厂的奶糖,我就得问个明白。” “都入围了,做下最后的评选打个分就行了,还问什么?” 于小潮斜眼看过去。 她知道雷爷跟兔厂的交浅匪浅,他还做过兔厂的顾问,明里暗里不知拿了兔厂多少钱。 “哎,我就觉得啊不该让他们入围,十种口味又怎样了?那叫哗众取宠。有一个好吃的吗?全都是生拼硬凑出来的。” 雷爷开始带风向。 “哦?那就守着几十年前的老配方,不知长进,固步自封的好?” 这就差直接明说是兔牌奶糖了。 人家也就拿这来宣传,说是祖传配方,从没更改,是真正的老字号。 “那也不能一味的投机取巧嘛,做事都要有分寸,他们今天能做菠萝味的,那明天做个其它什么怪味的,搅乱市场了那还成?” 雷爷也斜眼去看于小潮。 心想要不是李老看重她,当她是个屁。 也有部分是因为于小潮就是商都本地人,商都一轻局也当她是个宝。 “人家 是傻子?会不知道什么能适应市场?什么不能适应市场?偏要做怪味?” 雷爷冷着脸说:“于教授昨天跟那边的厂长关上门私聊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听说那个倩倩食品厂的厂长长得很英俊,又年轻……” 于小潮打断他的话说:“你想说什么?姓雷的,你收了兔厂多少钱,你当我们不知道?” 雷爷脸皮厚:“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前天兔厂的人过来送酒,酒里夹着一千块现金,你不知道?还给我装傻?” “哼!” “我把酒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了,李老也一样,你收没收你心里有数。你要再挟私胡言乱语,我这就报警。” 雷爷这才脸色一变,不再吭声了。 于小潮要报警,那他这评委也做到头了,业内也没法混了。 “我提名的熊猫牌奶糖,我要保它得金奖,你们有没有意见?” 几个看戏的评委都怕惹火烧身,纷纷说没意见。 这颗小辣椒,谁也不敢惹她。 “先把入围的名单整理下吧,谁得奖那下一步再讨论。” 李老开口了:“把那个陈楠也叫过来问问。” 雷爷笑道:“还得说李老拎得清嘛,这要问都不问,一个地方小厂就 突然得了金奖,能服众吗?” 陈楠被叫到了评审会面前。 他一副稀松平常的神情,毫不怯懦,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 哪里像是个从县里出来的小食品厂的老板? 光这站姿这气场就得让人竖起大拇指。 “陈厂长,我想问一问,你们的奶糖除了十种口味外,还打算继续研发新品种吗?” 雷爷先提问,他这就有点设陷阱了。 陈楠怎么答都不大好。 于小潮怕他不明白,就给他递眼色。 陈楠感动地朝她一笑,才说:“雷爷是吧?我们厂里能力有限,暂时就不继续研发新品种了。精力要转向神仙酒方面。” 雷爷心下一嘲,不敢接招? 可他提到酒,另一边酒业的评审就感兴趣地说:“你们那边还有家天湖酒业,也是做药酒的,你怎么看?” “大家各有长处嘛。竞争是当然要竞争的了,我们也对我们的酒有信心。” “有信心是好事,但你这酒的功能性是不是太强了?” 陈楠早有准备:“我们的功能分为主要功能和次要功能,各位老师,我也备了一瓶酒送给各位。” 陈楠一招手,郑鸿兵就把一升装的神仙酒提了过来,一人面前摆一瓶。 第80章 让贤 于小潮不碰酒,雷爷则是打开瓶盖,闻了一下,就皱眉道:“什么玩意儿?这味道有冲啊!” 他这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挑刺了。 药酒自然跟一般的白酒不同,带着一股子的药味。 那两位酒业的评审也早就喝过了,不然连入围都不可能。 他们也没打开酒,倒知道陈楠这一瓶酒要卖个五百块,这一人一瓶,也算下足工夫了。 “雷爷身体好,没喝过药酒,自然闻不习惯,但雷爷可以拿回去给家里的老人喝啊。睡前喝两钱,身体就会好起来的了。” 陈楠哪会不知道他是在找茬,就是没必要跟他对着干。 评审都在,这样搞对他没好处。 “问你奶糖你送酒,你这算不算收买评审?” 雷爷提这事,于小潮就冷下脸来了。 你自己拿了多少好处你还有脸说这个? 于小潮是可是哪家的钱都没收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买不起好的龙井了。 “我这是让评审们都喝一喝试一试,可不是给你们好处,你们也可以不要嘛。” 雷爷哪会让到手的神仙酒再拿回去,就是转头卖了也值几百块钱啊。 “我不要,你拿走吧。” “好。” 于小潮一说,陈楠竟然真的让 郑鸿兵把酒拿回来了。 剩下四人就面面相觑,有于小潮做样子,他们还好意思拿? 李老也说:“没必要一人给一瓶,你们小地方的厂子,做买卖也不容易,拿回去吧。” 酒就这么收回来了。 雷爷真想骂娘,你老人家不要,我可没说不要。 但人家都不拿,他一个人拿,也实在有点太扎眼了。 “你们的奶糖算推陈出新,思路很正确,我们不能一直守着老祖宗的家业,就固步自封,不知进取。” 李老这就算给熊猫牌奶糖定调了。 雷爷也感觉到了什么,马上说:“那兔牌奶糖也是老字号了。” 糖业就那几个金奖,奶糖不可能出两个,有了熊猫牌,兔牌就评不上了。 “我年纪大了,今年做完这一任评审会主任就不做了,以后啊,就要看年轻人的了。” 李老突然来这么一句,让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兔牌已经拿了好几届的金奖了,再拿下去也没意思,我能让贤,他们也能让贤。” 完了! 雷爷心想完蛋,李老这是想要把金奖给熊猫牌啊。 “看您这话说的,您身子骨还硬着,说什么让不让贤的,我看啊,既然兔牌能拿几届,说明它们就是 有实力的嘛。今年,它们还能继续拿。” 陈楠冷着脸在看,雷爷在做垂死挣扎,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毕竟他拿了兔厂的钱,能不帮兔厂说话?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连话都不说了,回去怎么交差? “哎,不用替我说好话,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都没几年好活了。” 李老摆摆手,示意雷爷不用再说下去了。 雷爷那狗屁倒灶的事,他比谁都清楚。 可他虽然不怎么收礼,有的时候人情在那儿摆着,他也就半推半就。 对于雷爷的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不说的就不说。 但于小潮都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一直守旧吗? 人家的质量也确实不输兔牌哪里啊。 十种口味,这就叫一涌而上打混仗啊。 你兔牌就一种口味,怎么跟人家比? “就这么定了,你们要说什么等改天再说。” 李老拍板了,但也没说把金奖就给陈楠,可大致的意思,瞎子都看得出来。 陈楠高兴地回到了展位。 郑鸿兵还在那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们是给还是不给?” “你还没听明白?李老是说要把金奖给我们了。” “真的?” 郑 鸿兵兴奋的搓着手,这把金奖一搬回去,那再登报一宣传,用不了多久,门槛都要被踩断了。 “你先把这几天要进货的经销商都找来,跟他们说,金奖的事跑不脱了,然后呢。” “然后怎么?” “把我们带来的几包红薯干给他们尝尝。” 奶糖和神仙酒的销路基本上都确定了,可红薯干还没谱。 来问的人也很少,这两天寻物启事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了,干脆就不登了。 时间很紧,没有机会把红薯干推销出去。 但整个宁中的红薯干产量,到年中的话,都要超过几十万斤,要万一滞销,那一轻局那边都没法交代就算了。 这也关系到厂子里的收入。 毕竟可有5%的分成啊。 “他们不一定会答应。” “不是要让他们也帮着销红薯干,让他们搭着卖一点就行。” 那不是一回事吗? 陈楠的话让郑鸿兵不理解。 “搭着卖就是半卖半送的意思,原价十块一斤就卖五块,五块一斤就卖两块五,他们肯定有兴趣。” 陈楠也不出面,就让郑鸿兵用嘴皮子去霍霍。 能订多少就是多少,能卖一斤是一斤。 “就确定金奖到手了?”黄伟泊比陈楠还高 兴,他这可算是业绩啊。 “多半跑不掉,神仙酒也能拿个银奖。” 于小潮还是会帮着说话的,那两名酒业的评审看上去也挺和气。 就雷爷一个使绊子,帮着兔厂的。 酒业的评选上,他也插不上什么话。 “那兔牌就要完了?” “完了也不至于,人家数十年的名声呢,奖不奖的说实话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没有奖,他们依然能卖得跟从前一样好。” 黄伟泊笑道:“就是程识万的日子难过了。” 程识万一个负责南方地区销售的经理,被派来糖烟酒会,是个人都能看出是要重用他。 可他把事情搞砸了,还出了老杨那档子事。 他回到厂里,厂里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想也想得到,他不被批一顿就算不错了。 “妈的,真的假的?” 程识万被雷爷找到一边,把事情说了。 这种事多少得先通个气。 看程识万直接爆粗口,雷爷也有点不高兴了:“小程啊,你们知道什么叫让贤吗?” “让贤?那也得是个贤才能让啊,那陈楠是个贤吗?他就是个混蛋!老子让给他?” 程识万怒道:“就没挽救的余地了?” “你能去公关于小潮吗?还挽救?” 第81章 载誉而归 程识万真去找于小潮了。 可他连门都敲不开,于小潮就根本不鸟他。 “她以为她是谁,不就是个教授,整个糖业教授多得去了,她算什么东西?” 晚上吃饭时喝着酒,程识万冲着兔厂的员工在抱怨。 “哎,人家可是个宝,是商都推出来的代表人物,我们还是别招惹她了。程经理,明天就公布奖项了,要是我们真的没能评上金奖,老厂长那边……” 听到老厂长三个字,程识万就慌了神。 兔牌能够做到全国知名,畅销海内外,那可都是老厂长的功劳。 人家在厂里那是说一不二,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敢反抗的。 老厂长要重用一个人,给他机会,他不把握住,那回头就是一顿棒子。 “我们还是先别跟厂里汇报吧。” 程识万点点头,先等明天再说了,要万一又峰回路转了呢? 一到会场,陈楠就跟路上遇见的一些有点头之交的厂商抱拳微笑。 看来熊猫牌奶糖要拿金奖的消息传开了。 展位那边也挤满了各地的经销商,纷纷要签合同下订单。 也有还在观望的,也不知那传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要万一是假的,那不就白瞎了? 黄伟泊和 毛天成站在一起,就在颁奖台的一边,等着评委们出来。 特别是李老,李老已经跟商都一轻局的说了,下次糖烟酒会他就不来了。 一轻局自然是大力挽留,说这个场子还得李老来镇着。 “小潮教授后生可畏,她都敢跟小雷对着呛,我看啊,有她在也一样。” 李老既然是最后一届当评委,这个奖自然要由他来发。 所有厂商都来到了颁奖台的下面,都在等着宣布奖项。 “酒类银奖,凤凰神仙酒。” 陈楠微笑着上前拍照合影接过奖杯奖状,心情也有点小小的激动。 “李老,这次可多亏了你啊。” “我年纪大了,你多送几瓶神仙酒给我养生就行了。” “小事一桩。” 两人暗暗耳语。 于小潮就翻了个白眼。 那天陈楠在她房里临走前跟她提了一下李老的身体的事。 要他没记错的话,李老明年就可能因为操劳过度住进了干休所,要现在先停下来,那对身体有好无坏。 于小潮就去敲开李老的门,才知道李老的年度体检报告里说他的身体机能退步得很快。 但他还想坚持一年,发挥发挥余热。 于小潮就强烈要求李老回家养老,这里的 事有她在,不会让些魑魅魍魉把控着。 这才有了后来的让贤之说。 “糖类金奖,熊猫牌奶糖!” 陈楠在一众人的鼓掌声中,再度走上颁奖台,跟着众多获奖的企业代表一起合影留念。 这都是要登报的,陈楠在众人中显得特别的突出。 不光个头高,还年轻,又长得帅,还带着一种沉着淡定的气质,可说是鹤立鸡群了。 “恭喜你啊,陈厂长。” 握手时,雷爷冷冰冰地说着。 “雷爷过奖了,这次也多亏了雷爷帮着说话嘛。于教授都想让兔牌获奖,雷爷就说了,兔牌算什么?获奖那么多年了,这不得让新人来沾沾光?老是一样的人获奖,那还有什么意思?多谢雷爷了!” 雷爷一愣,连陈楠的祖坟都想挖了。 那么多同行,那么多记都在呢。 这往报上一写,兔厂那位老厂长不把他的皮给剥了。 雷爷赶紧想解释两句,陈楠就走过他了,走到于小潮面前。 “于教授,有空欢迎来宁中,来丰源指导我们生产建设啊。” “你不说我都要去,就下个月我就过去。” 这轮到陈楠愣住了。 这丫头还是雷厉风行说走就走的性子啊。 “不欢迎吗 ?陈老师!” 于小潮咬牙叫他老师。 “欢迎,我肯定用清水净街用珍珠铺地,迎接于教授的莅临指导。” “那就好。” 于小潮用力的掐了下他的手。 不去一趟,看一看,她就不信光凭打听就能弄到京科大她的资料。 陈楠下台时,被程识万的眼神看得他都想过去给他一拳。 我是睡了你婆娘吗? 不就抢了你们的奖吗? 你们兔牌不知进取,还不许我们后来居上? “陈哥,今天可算是签得我手都麻了,几十个省市的经销商全都搞定了,五大片区,只还剩下南方区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还有……” 郑鸿兵说得非常激动。 数算下来,光是一年的订货量,都能赚个盆满钵满的。 回去就得招工扩产,把厂子给扩大两三倍以上啊。 “红薯干也搭着订出去了五十万斤。” 陈楠心想黄伟泊给各家厂子加担子,都他妈加到一百五十万斤了。 光五十万斤,那还差得远呢。 自然他们能自销一部分,可最多也就三四十万斤,这还有五六十万斤的差额呢。 “回头再说。” 陈楠暂时被喜悦充斥了头脑,也没心思想红薯干的事。 晚上摆了个 庆功宴,黄伟泊大出血,自掏腰包,把人都请到了商都最好的饭店。 一顿下来花了快三百,都是他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可他高兴啊。 严局在电话里听了他的汇报,把他狠狠的表扬了一顿,说他回来,就让他再管几个行业。 这明着是给他肩上加担子,实际上就是重用他啊。 美的他喝了几杯酒就在那唱起了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 只可惜五音不全,大家听了都捂着耳朵说下次再唱好了。 郑春水也替陈楠高兴,一起出来的,有人得奖那就与有荣焉嘛,还特意敬了陈楠一杯。 陈楠知道他这算是服气了。 碰一杯酒大家前嫌尽去。 只有葛礼心和老胡的神情不怎么痛快。 “我们连个铜奖都没捞着,白跑一趟,还成了陈楠的陪衬了,这叫什么事?” 老胡在那抱怨说。 “还想让我们一年产五十万斤的红薯干,一轻局做什么梦?等回到宁中,我们就打报告跟上面说,说什么都不能干!” 葛礼心越想心里越堵得慌,这他妈也太让人不爽了。 “那就打报告,我看一轻局也能批。” 陈楠这边得了金奖银奖,一轻局应该不会再纠缠在红薯干的事上了吧? 第82章 太令人嫉妒了 ?? 严局亲自带人到火车站接陈楠一行人。 黄伟泊上来就跟严局汇报工作,把在商都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了他。 “全靠陈老师力挽狂澜啊,那程识万真不是个东西,兔厂也咬定青松不松口,说什么都要拿下金奖,要不是陈老师能把于小潮教授给公关了,那说不定金奖还归谁呢。” 黄伟泊深知肚明,他这一趟去商都能够满载而归,靠的不是别人,就是陈楠。 花花轿子人抬人,他怎么可能不把陈楠的帽子给戴好了? 陈楠也懂得做人:“黄科长才是帮了大忙了,商都一轻局的毛科长对他也是颇有好评啊。” 黄伟泊矜持的一笑。 严局就让人把花送上去,指着拿着相机的人说:“都是《宁中日报》的,回头还得给你来个专访,这次参加糖烟酒会,能拿到一个金奖一个银奖,这可是破天荒的大好事。宁中这几十年来,也派过几次队伍过去,可都是两手空空,你们倩倩食品厂,算是立大功了。” 陈楠连忙谦虚几句。 “这次去商都的开销,回头把发票整理好了交给小黄,不能让你们赞助,都让市里给报销了。” 陈楠只能微笑说好。 严局 别看才刚转业,可脑子也挺活的,这赞助的事传出去不好听。 而且得了奖,市里肯定舍得拿出这笔钱来的,市里出,又不用一轻局出。 “先来一轻局,你也别忘着回家,还得开个表彰会,都准备好了。” 坐着严局的车回去的。 严局别看是副局长,可他也没专车,都是局里小车班的,局长副局长一起用一辆车。 今天要不是来接陈楠,他连车都调不出来。 “你就是陈老师吧?” “不敢,不敢!” 一轻局的正局长都亲自等着了,把陈楠叫到里面会议室,表彰会就在这里。 除了他之外,一轻局别的一些相关单位的头头也都来了,市里也派了人来。 “让陈楠混个脸熟,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照应。” 严局看黄伟泊被阵仗有点吓到,就笑着说。 这就摆明要把倩倩食品厂做成明星企业来对待了,说不得还要给陈楠弄个青年企业家的头衔。 “好,不要见外,叫我小陈就行了。” 拿着表彰会上的奖状,陈楠带着郑鸿兵赶回厂里里,天都快黑完了。 苏晓艳抱着倩倩在等着他。 他一从徐宁涛的车上下来,倩倩就伸出双手喊: “爸爸,爸爸!”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 陈楠抱着女儿就狂亲。 胡子都扎得倩倩的脸都红了,她还是不肯放手,把他抱着紧紧的。 还是生女儿好啊。 没来由的一阵感触,就单手托着女儿,将苏晓艳一搂。 “走了十天,我都快想死你了。” 苏晓艳也咬着嘴唇,身体一阵柔软,轻轻的拥着他走进院子里。 十天不见,院子种了好些花,茉莉、吊兰、玫瑰什么都有。都是大盆子的,放在院子的四周。 看上去都是苏晓艳精心捯饬的,有的也是从凤栖坪的村里人那买来的。 “倩倩,爸爸不在家,有没有听妈妈的话啊?” 陈楠边把行李整理出来,边问道。 倩倩就在旁边站着,扭着手指,也不愿走开。 “听的,听的,妈妈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妈妈,是吧?” “是,倩倩最听话了,就是啊……” “是什么?”陈楠扭头问道。 “她把人家小锤子的脸都抓花了。” 小锤子?齐绘香的姐姐的女儿吧? 齐绘香来厂里厨房做事后,她姐姐也跟过来了,挺能干的一个女人,自然也把女儿带来了,比倩倩还小半岁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摔了一跌,我去扶她,她乱动,我指甲就刮着她了,我,我不……” 倩倩急起来,眼泪都快掉了。 苏晓艳本来也是逗女儿玩,就抱起她说:“是了,不怪我们家倩倩啊。” “就是,不怪我。” 陈楠把衣服都叠好,才接过来抱着女儿说:“好啦,别哭了,哭多了长不高的。” “那,那我不哭。” 倩倩撅着嘴在那用力忍着。 陈楠想笑地朝苏晓艳看去:“我先洗澡,晚上给女儿讲个故事,讲完了呢,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我才不想听。” 苏晓艳白了他一眼,去帮他烧热水去了。 陈楠抱着女儿在想得弄个热水器了,直接用电的就行,市场上煤气的也不好烧,电的就直接焊个铁的大缸子,接个电烧开水再弄个开关通过去就行。 要用煤炉烧水的话,一次又烧不了多少,还得等很久。 两个人起都不够用,除非一起洗。 苏晓艳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烧好水,陈楠邀她一起洗:“省水啊,现在不提倡节约用水吗?我们一起洗,那只要花一个人的水。” “我得看孩子,你洗你的吧。” 苏晓艳看他悻 悻地走进澡房,就噗嗤地笑了声,把女儿抱在腿上。 澡房还是陈楠特意弄的,要不这老校长的院子,就是连着茅坑一起当澡房。 陈楠呢,把茅坑外的柴房给用水泥砌了一堵墙给隔开了。 “那抽水马桶的事你跟刘淝说了吗?” “他说哪有抽水马桶卖,宁中都没得,省城可能才有。” “那就让他叫人从省城带回来,钱多少我们给。” 陈楠在头上打着香皂说着。 “那我跟他说,明天再说了。” 陈楠洗到一半,就听到外面嘎吱地一声,他还以为是苏晓艳进来了。 立刻喜道:“快来,省着用水,我们一起洗干净。” “你跟谁说话呢?” 苏晓艳的声音在院子里传来。 陈楠这才觉得不对劲,用手一搓眼睛,就看到个男的站在面前。 手里还提着一把斧子,冲着他脑袋就劈下来。 陈楠往后一退,那斧子就砍在了一边的墙上。 他伸手就把那人一推,地上都是泡泡,那人一脚踩上去,一个防备都没有,直接就滑倒在地。 头也朝着一边的水泥地砸下去,就这一下,那人就晕过去了。 地上也全都是血,混在水里,也看得让人心惊。 第83章 人数不够 “是韩全福那厂子里的工人?来我们厂里做工的?” 陈楠瞧着被救护车送走的男人,就问方学博。 “对,姓武的,是原来林溪那边的人。” 陈楠心想,韩全福那厂子被他弄倒了,工人可都几乎全被接收过来了,只有少数不肯来丰源的,也都给了钱让他们出去就业。 就这点,黄伟泊当时还说除了国营单位,可没有私营企业有买断工龄的。 自己算是工作做到家了吧? 来这边的工资都加了一成两成,安排做的事,也跟在林溪那边一样,也都是做糖。 就算是有什么意见,也大可以上门来提啊。 自己就住在工厂斜对面的院子里,也没说不让人过来说话啊? 哪来那么大的怨气? 韩全福又进了精神病院,韩成栋被关起来了,黎桂英和六叔都不在丰源了,也不可能是有人指使的吧? “两边工人是不是起冲突了?” “那倒没有。” 苏晓艳也是摇头,李婶过来把倩倩带着哄睡觉了,她就过来了。 陈楠离开这十天,都是她在抓日常的生产经营。 陈楠也相信她的观察,要有什么苗头,她也肯定能解决。 “那他是吃错药了? ” “我看就是吃错药了,”郑鸿兵说,“我跟叶育兰打听了,她说那个姓武的,平时就有点疯疯颠颠的,没事老往女工宿舍张望,叶育兰还丢过一件内衣,说不定就是他偷的。” “没来由的话你少胡扯,”陈楠皱眉道,“警察不是来了嘛,等警察问清楚就知道了。” “那,陈哥,你晚上要是不放心,我给你站岗放哨。” 郑鸿兵拍着胸口说。 陈楠就把他一脚踢开:“用得着你献殷勤吗?你滚回宿舍去。” 徐宁涛也不放心,有一就有二,这种事还是防着点的好。 “陈哥你就是不怕,还有嫂子和倩倩啊。” 陈楠就让他站门口守夜。 等人都散了,陈楠才琢磨着那姓武的上来就要他的命,一声不吭的,跟有杀父之仇似的,这不查清楚可睡都睡不着。 苏晓艳那时还在院子里,他都能避开她,不声不响的到澡房里来,想想都有点后怕。 “要他冲着你和倩倩去的,那我就……” “那我能让他劈?我不反抗?” “我就说说。” 陈楠把她搂住,将她棉服解开:“倩倩也睡了,我们干点大人该干的正事。” “你先把灯熄了… …讨厌!” 隔天一早,陈楠就神清气爽的走进厂里。 制糖车间那边的工人都朝他看。 要说那边,从林溪来的,还比丰源招的人多。 “还得扩产,得多招工人,你看那些订单,拿着是挺高兴的,可要是不能按时交货,那就等着关门歇业吧。” 陈楠把方学博找来,也不提昨晚的事,过去的都过去了,还能一直抓着不放,难道在缺人的时候还能把人全都赶走了? “我知道厂长是想多招凤栖平的人,可你们那边都快招干净了吧?” “有一批青工都在外面搞装修搞建筑,我看能不能把人叫回来吧。” 郑祖龙那边的人也干不了,何况他拿了天湖酒业那十万后,现在都有种随时想要退休的念头了。 陈楠想想,也终于是要去市里的人才市场走一圈的了。 “陈老师。” 陈楠正想叫徐宁涛开车,把他和叶育兰带到市里去呢,封长秋找过来了。 “小封,有什么事?” “我觉得陈老师太看重我了,我有点不安啊。” 陈楠让方学博给他弄了个实验室,专门就研发新口味,不管奶糖也好酥糖也好,他想干什么,就机器设备原材料都给他 安排上。 这弄得封长秋受宠若惊,怕自己一个做不好就浪费了厂里的投入。 “研发嘛,哪能说得准呢。你就安心干,就算全都打了水漂,我也认了。” “可是……” “小封啊,我看你是个人才,才把你从兔厂请过来的,你可别小看了自己啊。” 方学博也说:“长秋,陈老师是相信你,你要把平生所学都拿出来,可不要辜负陈老师的期望啊。” 陈楠想瞪他一眼。 本来他是给封长秋减压,他一眼就看出封长秋的压力来自哪里。 方学博倒好,一句话把他原来说的全都消弥于无形了。 封长秋连忙说:“我这就过去,一定要做出些贡献,不能让陈老师白砸钱。” 好嘛。 陈楠一想也就算了,减什么压。 封长秋被兔厂折腾了几年,心里早就憋着受不了了。 有能一展身手的地方,怕不是连休息都不想休息。 他那心里也憋着不知道多少配方,多少想法要付诸于实践呢。 “你看着他,别让他累过头就行了。” 过劳死要出现在八七年,那就好笑了。 徐宁涛把陈楠和叶育兰载到了宁中有名的人材市场门口,他就开车去 按陈楠说的,去精神病院打听有谁最近来看过韩全福了。 这说是人材市场吧,还是不大正规,宁中直到九四年才出现第一个由政府设立的人材市场。 这就是一些打零工的工人都聚集的地方。 原来是个木材市场,后来木材市场给搬走了,就闲置下来。 一些想要帮人搬家啊,做些零散工作的农民工就全都跑过来立个牌子等着。 干装修的最多,什么刮腻子的,都写在了牌子上。 陈楠在里面走了一圈,人也不算太多,加起来就百八十个,这样的话,就是全都拉走,缺口还是大。 按订单量来说,一年要交货少说三百吨以上,每天的产量都要接近两千斤。 要招进来的工人,也不能马上就上生产线,还要经过半个月的培训。 而且至少需要两三百名工人,盖一条新的生产线才行。 这些可都不能光靠在人材市场找人就能解决的。 还得去找黄伟泊。 只是陈楠还没找到他,先碰到了于小潮。 她穿着一件风衣,戴着墨镜,弄得跟上海滩里的许文强似的,站在火车站门口。 陈楠路过时,就上去跟她打了声招呼:“于教授怎么跑来宁中了?” 第84章 幕后主使 “你不是邀请我来吗?我就来了。” 于小潮的声音冷漠得跟三月的宁中一样。 飘着点小雨,凄冷得可怕。 叶育兰却提高了警惕,表哥可别跟她有什么啊。 “那好,那于教授先到丰源,我……” “我等人来接我,我要先去宁中大学。” “宁大?于教授要去宁大做什么?” 宁中大学在全省都能排在前三,是宁中九所高校之一。 在全国的地级市里,宁中也是教育资源和教学质量最强的地级市之一。 既有综合性大学,也有专业性极强的师范学校、科技大学,甚至还有航校、军校和医学院。 加在一起,门类齐全不说,在最多的时候,近百万人口的市区人口,有接近十万都是大学生。 但那是扩招以后的事了,现在大学生还不多,非常值钱。 “我去宁大做交流学者,要在宁大待一段时间,等我有空再去丰源找陈老师吧。” 来接于小潮的人来了。 一个流着汗的胖子,手中的牌子上还写着欢迎于小潮教授来宁大交流,看来是在出站口错过了。 看着于小潮上了宁大的小面包车,陈楠才注意到叶育兰紧绷的神经。 “你有病吗?育 兰,我跟她还能有什么?人家在糖烟酒会上帮我说了话。” “我看她就是图表哥这个人。” “人家是大教授,你别胡思乱想了。” 陈楠瞪了她一眼,才带着她去找黄伟泊。 黄伟泊被严局加了担子,多管了几个行业,人也忙得多了。 陈楠找他时,他还正在开会,但他马上就撇下会上的同事,过来问陈楠有什么事。 “你想要一批初中生?” 黄伟泊一愣。 八七年可不像后来,中专生职高生都值钱得很,大学生更是个个都是宝。 这三类学生,都是包分配的。 陈楠被于小潮一提到宁大的事,他就想到想要足够的人手,得从学校入手。 中专、职高和大学生不用想了。 但有大批的初中读完就辍学打工的学生。 这些学生正常情况下都会随着父辈流往岭东,毕竟那边靠近繁华地带,又有特区,钱多机会也多。 但陈楠觉得与其让他们远赴他乡,不如就地就业。 “这个嘛,我得找丰源县里了解一下,哎,陈老师为什么不去找你们丰源教育局呢?” 陈楠能说就快走到一轻局门口才想起来吗? 这回头想还不如找刘淝呢。 “一 轻局先打个电话过去,我跟他们再聊,比较方便一点。” “你这是想要我先打个预防针啊,怕人家不配合,你又白跑一趟?” 黄伟泊哈哈大笑:“行,那陈老师就等一等吧。” 趁他打电话的当口,陈楠就跟叶育兰说:“你也问问你们同学,有什么愿意来食品厂工作的,那就全叫过来。” 丰源县人口也就足够招到合适的青工了。 唯一的难题是,他们是想要跑到岭东还是留在丰源。 “我跟你们县教育局提过了,他们愿意大力配合。说是啊,那么多的孩子,不肯读书,有的能到外地打工也好,可有的就在街上闲逛,那怎么得了?” 陈楠感激地谢了声。 “有空我也去丰源坐坐。” 出来后陈楠就和叶育兰先吃了顿饭,要下午两点徐宁涛才会开车过来。 “表哥,工招到了,那生产线呢?” “那事嘛,郑春水会帮忙。” 陈楠对于郑春水这十天里的表现很满意,知道他也该认清风向了,再跟陈楠对着干,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如尽全力配合,说不定到时退休了,还能在陈楠这边混个顾问什么的。 陈楠也跟他没什么仇,也不能说是不计 前嫌吧,也就接纳了他了。 “郑春水那老色胚啊,我老看他不顺眼。” 郑春水有那毛病,胆子又小,有几个能看他顺眼的。 但人啊,总不是完美的,是个人就会有缺点,也不能抓着缺点不放啊。 那就有点完美主义过头了,会把自己搞得很郁闷。 道理跟叶育兰一说,她倒能听进去,就把五柳炸蛋都吃了个干净。 徐宁涛找到饭馆一坐下,就低声说:“事情还真跟韩全福有关。” “嗯?他不是疯了吗?” “那医院的人说,他一个月有一两天清醒的。” 陈楠猜想肯定是吃对药了,人家医生也不是吃白食的,能对症下药。 “上次清醒的时候就昨天,一个远山的人过去找了他。” “远山的?” 陈楠心想葛礼心和老胡可都跟他一起下的火车,总不能一下火车就跑过去吧? “叫葛慧兰,是葛礼心的堂妹,听说在远山她一直都很不安份。” 陈楠想着,就那天跟老胡一起给黄伟泊送礼,黄伟泊没收她还发脾气的吧? 她去找韩全福,然后跟那姓武的说了什么? “我也是猜测,还得警察那边。” 徐宁涛也没吃东西,叫了一碗冬 瓜排骨汤,一碗炒河粉,就先吃上了。 陈楠在那摸着下巴想。 能说什么让姓武的能有那么大的仇恨?非要拿斧头劈了我不可? 他哪知道,此时葛慧兰的手还在发抖。 她被葛礼心狠狠的踹了一脚,连爬都爬不起来。 “谁让你发了疯去找小武的?你XX妈还勾引他?你说说你,你就没学一点好?” 葛礼心一回来,她就邀功似的跑来跟他把事说了。 葛礼心开始还没说什么,等早上听到小武被抓了,就有一种莫明的恐惧。 小武要是交代了,那葛慧兰就完蛋了。 她可是葛礼心的堂妹,事情能不牵连到他头上? “他不会说的,他喜欢我,我跟他说了,他要把事办成了,我就跟他睡,他就疯了似的说一定能办成,哪知道他是这么个废物……” “你还有脸说!” 葛礼心狂怒道:“你知道小武就是个一根筋,你还撺掇他去做这种事?你不知道那个陈楠有多能打?你这是在害他!” “我害他?”葛慧兰尖声道:“大家都看着呢,韩哥都疯了,你都没点动静,人家怎么说你的你知道吗?” 葛礼心心头像被扎了一下,一下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第85章 合作生产 葛慧兰嘴里说的大家,是指的一批从东北解放前逃难来宁中,又开枝散叶,到了林溪、权县、丰源等的人。 也有一些是三线建设时期过来的,全都是东北、北方来的。 大家没事就凑在一起,就渐渐的成了一家子人一样。 到葛礼心、韩全福这都是第二代了。 大家非常团结,有事都一起上,有苦一起扛,才渐渐都在各行各业崭露头角,慢慢的有了些气象。 韩全福无疑是混得最好的,但他一出事,大家就把目光放在了葛礼心身上。 心想着陈楠把韩全福逼疯就算了,连厂子都吞了,你葛礼心可是跟韩全福是把兄弟,你就一言不发?什么都不做? 这不禁让人寒心啊。 “慧兰说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老胡皱着眉说,“就是慧兰啊,你知道这次糖烟酒会,陈楠拿了两个奖回来吗?” “我知道,一个金奖一个银奖。” 葛慧兰咬牙说。 陈楠越是顺风顺水,她就越是气忿不过。 “这就是了啊,他在一轻局领导的眼里,可是大红人啊。人家又拿了不少订单,正是发展的势头正旺的时候,我们要给他使绊子下陷阱,一轻局可不会放过我们!” 老胡 算是把话说开了。 葛礼心不是不想弄陈楠,可也得有机会啊。 跟个熊瞎子似的,只知道莽上去,那是惹火烧身,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都保不了。 “我知道你跟韩成栋好过,你别他妈为了帮你男人报仇,把我们全家搭上。” 葛礼心最后警告了堂妹一句。 葛慧兰的脸也稍微红了下,她就爬起来捂着肚子跑出去了。 “这事也不能提啊。” 老胡苦笑道。 那都是葛慧兰十几岁时候的事了,还因为这算早恋,差点被她妈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在床上躺了足足两个月。 “她就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把我们全家都害死。” 葛礼心恨恨地说:“这十天你没发现吗?一轻局把陈楠当成了招牌使,我们这去碰他,就是飞蛾扑火。” “是,得找到陈楠的弱点才行。” “还有,红薯干的报告打了没?” 做他妈的红薯干,老子还要帮陈楠打工?别做梦了。 上午远山就接到了一轻局的通知,说是要做出来的红薯干销路有问题,或者是担心卖不出去,那可以把红薯干运到倩倩食品厂,由倩倩食品厂包装销售。 这等于是说帮陈楠代工了? 价格自然比自 产自销要差得远了。 也会有一批全理的利润,大概就一斤几毛钱吧。 葛礼心听到这消息差点没炸开锅。 他们拿5%的技术提成,还要我们低价卖给他们,再由他们卖给经销商?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凭什么就让陈楠一个人占了。 “我都想杀了他!” 葛礼心怒不可遏的敲了敲桌子。 “人家上风头,我们在下风头,形势比人强,也说不得什么,我把报告写好,再看一轻局的态度吧。” “也不知道陈楠会不会去公安局打听小武的事。” 他们哪知道,陈楠此时正从丰源教育局里出来,还没去公安局。 教育局是非常配合的,但也不会真帮陈楠到底。 他们的态度就是,把名单收集好,把县里各中学,确定会初中毕业后不参加中考的学生,全都集中起来,再由倩倩食品厂进行招聘。 “大致也要到六月了,现在才三月,还得想个办法。” “不如找人代工算了。” 陈楠想了想说。 红薯干能找人代工,奶糖有什么不行? 只要配方在自己手里,最后的包装收自己负责,生产过程派人监督,原材料由自己提供,那就妥妥的了。 可未 必见得有人愿意了。 “找郑春水。” 陈楠非常确定郑春水一定会百分百配合。 他那边也有奶糖的生产线,还由于销售不利,几乎是半闲置的状态了。 郑春水说帮他搞生产线,也就想把这条生产线卖给陈楠。 那不如先由郑春水厂里的工人先负责生产,到时再把生产线整体移来丰源。 “甚至可以让那些初中生先到郑春水那实习。” 叶育兰拍手叫好。 这招借鸡生蛋实在太妙了。 “这个嘛……” 陈楠没想到郑春水会犹豫,还以为他想要捞点好处,就咧嘴一笑:“老郑啊,你退休后再过来我厂里,到时给你开高工资。你还在岗,就得收着点……” 郑春水心头一喜,我的陈老师啊,你的想法跟我怎么老一样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代工说出去不大好听。” 怎么说郑春水这边可是宁中市食品厂,陈楠那还是个民营的,说出去有点掉价。 这也就算了,重点是啊,上面会怎么看。 一轻局当然不会有意见,可别的领导部门呢。 “这好办,我就给一笔代工费,也不要说代工了,就说合作生产,大家共同富裕奔小康。” 要喊 口号嘛,陈楠口袋里多的是,说出去既好听又能震住人。 “那就合作生产。陈老师什么时候派人过来,那我就什么时候开工。” “我让老方明天就过来。” 陈楠把奶糖的事情敲定后,就还剩下神仙酒的了。 神仙酒的订单也不少,他需要先把原材料给买齐了。 别的都好说,几种药材,如人参什么的,需要去东北采购,他想着要不要亲自去一趟,还是找蒋海生来问问。 他们农业局系统里的,能不能找到东北的线。 要能直接通过农业局能采购到中药材,那就再方便不过了。 就是最近听说蒋海生家里出了点事,人也不在粮站,陈楠还找不到他,还得等个几天。 “是蒋海生的弟弟被人打伤了,他回老家去看人了。” 刘淝泡着茶说:“下手可重了,半张脸都被砍没了。” “这么严重?”陈楠一愣,看他还拿着茶科所的茶,就把商都买的龙井扔过去一包,“泡这个。” “商都买的吧?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刘淝大喜,拆开就重新泡:“那可不是,一刀劈下去,脸都塌了,这还不知道人救不救得回来呢。” 那就得先想想别的法子了。 第86章 奶粉断货 “这就天湖酒业的方子泡的酒?” 陈楠想要揭开瓶盖,酿酒师傅就拦住他说:“别走了气了,盖上就得封存半年。” 倒也是,好在那些神仙酒的订单也说了半个后才交代。 刘淝也瞧着酒就嘴馋,他不算特别好这杯中物,可少了也不行。 “厂里那些红薯酒得想办法用做基底酒了。” 掺些蜂蜜带到商都去的蜂蜜红薯酒根本没人搭理,陈楠也知道卖不上高价,就都送给毛天成了。 但从许天虎那买来的红薯酒,总要消耗掉才是。 “厂长去之前就跟老头子提过,老头子也说行,后来试了,只能说效果勉强凑合吧。” “那大差不差就行了,不要求精致到没边。” 重点还是中药材,陈楠让徐宁涛都盯着粮站那边,蒋海生回在来他就过去一趟。 谁让蒋海生老家又不在丰源,要不陈楠还能去看看他弟弟了。 事情本来算告一段落了,可陈楠很快从郑春水那收到个不好的消息。 “听说我们要做奶糖,北边的都不卖奶粉给我们了。” “有这事?整个丰源都不卖?” “宁中都不卖。” 陈楠一愣,好家伙,宁中一年消耗的奶粉也不少啊。 这都不卖?有钱也不赚? “我找人问了,好像是兔厂那边跟他们打过招呼,说是他们要卖给我们,兔厂就不采购他们的奶粉!” 程识万? 陈楠皱眉道:“兔厂这样干有点不近情理吧?” “人家每年的采购量摆在那里,总不能因为我们还得罪了那边吧?我说话人家听都不听。” 本来想让郑春水代为采购奶粉,这样省事一些,没想到会被兔厂杯葛。 “那没有别的途径了?” “我再想想看吧,我们的用量也不小,就是库存的奶粉,也撑不了一个星期。” 挂掉电话,陈楠心知,可能不光是程识万,他一个经理还没那么大能量。 可能把那位老厂长都惹毛了吧? 也就在他挂了电话的当口,程识万带着一个叫马闯的大学生走出了宁中火车南站。 “你说这地方空气可有多好啊。” 马闯深吸了口气,一脸的舒服。 “空气好,一个个人鬼精鬼精的,有什么好的。” 程识万面色阴沉,他再回宁中,老厂长还给他带了个尾巴,让他很是不爽也没办法。 “我说程经理,我们兔厂的店呢?” “哪有什么店,都是合作销售。” 程识 万脸一沉,拦下一辆公交车:“走吧,先去宾馆。” 来到宾馆里,两人稍作休整,就下楼去嗦粉。 “奶粉不给他们,他们还能生产?老厂长这招叫釜底抽薪。他不是拿了金奖吗?我看他供不上货怎么办。” 马闯阴笑几声,用筷子搅了几下粉,夹起块牛肉说:“程经理,你也别不高兴,要不是老厂长想到这办法,你那口气还不知道怎么出呢。” 程识万的脸更阴沉了。 要不是老厂长给商都那边求情,他连派出所都出不来。 魏明那还算是江湖人?进去后头一句就是把他给供出来了。 识人不明,遇人不淑啊。 “我们国家奶粉的产区都在北边,南边都没奶粉,真想要,那只能进口。可每年就那么多的配额,他一个小厂,想进口就能进口的?憋死他吧!” 马闯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也不能小瞧了陈楠,他鬼得很,说不定他能搞到指标。” 程识万忍不住反常的帮陈楠说了几句。 “能搞到指标?做梦的吧?他以为他是谁?” 郑春水也在跟陈楠聊指标的事。 “进口奶粉的指标就董老一句话的事,对陈老师背后的人来说想必也不是问题 吧?” 陈楠还以为他打电话要说什么事。 “这事嘛,小问题,不能麻烦老人家,你想想吧,我们做晚辈的,要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在老人家眼里算什么?还能不能担大任扛大责了?” 郑春水在电话那头苦笑。 说得倒好听,可没奶粉怎么做奶糖? 别的原材料都好说,这奶粉可是重中之重,无可替代的啊。 “倒不是没办法,我昨天想了想,要去宁大一趟。” “宁大?宁大有解决之道?” 宁中大学就在《宁中经济时报》编辑部旁边,校门很宽敞,上面的校名还是董老提的。 陈楠曾经在这里进修过,也算故地重游吧。 来了就直奔图书馆,把关于湘北靠近权县的那座牧场的报纸都翻了出来了。 “数量不够多,比北方随便一座牧场比起来都小得可怜,特别是八七年,还没有扩大规模。但是足够用了吧?” 陈楠喃喃地说着,就被一名美女大学生狠狠的瞪了眼。 “同学,图书馆里不能随便说话!” “你不也说了吗?” “我那是为了制止你。” “那你还说?” “你先停嘴吧!” 陈楠朝她笑笑,把报纸上的新闻 都抄录下来。 湘宁牧场,南方最大的牧场,就位于权县和湘北的鱼县中间,跨了两省两地。 是一座高山牧场,占地有五万亩,里面放养着各种牛羊马,奶牛也不少,有近几千头吧。 被人称为是南方的大草原,每天产出的牛奶都不计其数。 陈楠印象里,就是零几年的时候路过,那里的牛奶就过剩了,一次牛奶浴好几桶的牛奶倒下去只要二十块钱。 现在的情况还不大清楚,但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同学,我跟你说,你那样是不对的,在图书馆里就得安静,不然你打乱了别人的思路怎么办?” 陈楠出来时,那女同学还抱着书追上来了,马尾辫一摇一摆的,很是青春活力。 “我知道了,同学,你不用一直追着我吧?” “我是为了你好,是为了提醒你,怕你下次再鲁莽,那要被学校记过的。” “好啦,我知道错了,下回见吧。” 女同学看到陈楠认错,才满意地说:“再见!” 陈楠还没走到门口,就是遇见了于小潮,她被一帮学生围着,在请教她问题。 于是他就站在一边,等着她忙完,才跟她说:“一起吃点东西?有事要请教你。” 第87章 冬季的牧场 “湘宁牧场?” 于小潮对陈楠提出的问题有了点兴趣。 但她对陈楠点的炒河粉连筷子都没抬一下。 她可不是一个能很快适应外地生活的人,她连在京科大都花了一年的时间才习惯。 留学时,更是三天两头的抹眼泪。 但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陈楠看她不动筷子,才想起她才习惯,叫饭馆去煮了一碗粥。 肉粥加青菜,外来一包咸菜疙瘩,才能让于小潮吃得下去。 “那地方从五十代国家就大力扶持乳业了,直到七十年代末就从大洋洲请了一批的牧业专家,还从北边调了一批优质的种牛,到前几年,已经有接近一万头的花白奶牛,有了十三万亩的草场。” “十三万亩?” 陈楠一惊,报纸上写的还有些保守了。 看来整体规模不小啊。 哪怕前生去过湘宁牧场,还住了几晚上,可那都是零几年的事了,跟现在差了十五六年,资料总会有差距。 “你想要那边的奶牛?还是想吃烤全羊?” 陈楠想不到她还会开玩笑,就说:“兔厂那边下了黑手,把奶粉给断供了,我得找新的货源。” “是吗?”于小潮云淡风清地说,“他们 心眼真小。” “是啊,有谁能真正肯让贤?坐上去就不肯下来了。连续几年都拿金奖,让他拿个银奖,他还不如不拿呢。” 陈楠也就有点感慨,谁知于小潮说:“他们把银奖退回来了,新闻上也没提他们拿银奖的事。就说他们扶持后进,把金奖让给了你们。” 陈南一愣,这也行? 还把自己的形象给立起来了? “那人家能说什么?被逼无奈金奖被一个小地方的食品厂抢走了?还同样是做奶糖的?他们要不要面子呢?” 于小潮说着接过店员递来的肉粥,先闻了下来就说:“做法跟北方不大一样。” “岭西接了岭东和湘北的饮食文化,做粥嘛,岭东也有独到的一面。” 陈楠介绍了一句就说:“那我得亲自去一趟湘宁牧场。” “路可不好走,你要有点准备,还有,”于小潮淡淡地说,“那里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欠缺,要自己带帐篷上去。” 不会吧? 陈楠摇摇头,还是决定先打个电话过去,再带人上去。 那边一听是要大量采购奶粉的,也不是很在意,随口把地址一报就挂了电话。 也没说能不能安排住宿,弄得陈楠在想,还真要 带帐篷? 苏晓艳就说:“你和宁涛去就行了?要不多带两个人?” “你跟我去吧,那地方风景不错,大草原呢,南方罕见。” “我不去。” 苏晓艳说着就眼神闪烁。 陈楠哪不知道自家老婆的想法,搂住她说:“让李婶带倩倩,就两天,我们去过二人世界。” “你不是要去采购奶粉吗?什么二人世界?” “这就叫一心两用,快收拾衣服,我们明早就过去。” 苏晓艳心里还真想看看大草原,就回头去把厚衣服都梢上了。 那可是海拔一千五六百米的地方,还是山上,不比平地,衣服带少了就得感冒。 徐宁涛还把地图给拿出来了。 “今年新出的,路不会错。” 也就这年头到九十年代中吧,再往后那路就一时一个变,到处都修路,根本没法拿着地图找路,就连GPS都不管用。 苏晓艳被陈楠拉到后座,两人开始还在意徐宁涛,可等开到权县外面的山上,就发觉变冷了。 一些雪景都出现在眼里,看得二人都靠紧了搂着。 宁中市区下雪可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要想看雪少说也得出市区往丰源走。 凤栖坪也要隔三五年 才会下一阵小雪,但气温也低。 不过比起上了湘宁牧场的那座山脉,那可就差得远了。 陈楠摸出条毯子就盖在两人身上,把苏晓艳的手拉到怀里搓着。 “要不行就把呢大衣给穿上吧。” 出来时带了两件毛呢大衣,这玩意儿可比这年头的劣质羽绒服御寒多了。 就是听说那边有租军大衣的,可那都是用最差的棉花给填充做出来的,都是仿的,不是真的军大衣。 “还不大冷呢。” 陈楠就让她把腿也搭上来,几乎就把她给横抱在了怀中。 看她脸蛋上那浮起来的酡红,陈楠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下。 老婆可真美! 苏晓艳翻了个白眼,拿手去捏他的小肚子。 再怎么锻炼那肚子上总得有点肉,何况还是坐着。 “别掐坏了在山上连医生都找不到。” “那更要掐坏了。” 苏晓艳张嘴要咬他,被他托住头一亲,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宁涛在呢,你胡搞什么。” “忍不住。” “那也得忍着。” 苏晓艳拿头顶了他胸口一下。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坐车一路到了山上。 要说那先前在山脚下的雪景还不足为奇 ,也就是一些树上挂着冰棱,远看还行,近看也就那么回事。 可到了大草原上,那种开阔,一眼眺望过去看不到边的景象。 让苏晓艳都惊呆了。 这就是草原吗? 这要是在别的季节肯定是一片青草绿吧?现在却是白茫茫的一片,连头奶牛都没有。 “季节不一样,肯定景色也不同。” 陈楠指着远处的一排建筑说:“奶牛都关在里面。” “那我们住哪里?” 湘宁牧场有他们的办公室,跟他们联系的时候,连说了地址,大致的方向,上山也有一条路,沿着山脊开过去就是了。 大约又开了二十分钟,都过了那一排建筑了,在后面又有几栋二层小楼,外面停着四五辆车。 都是些小货车、皮卡一类的,连一辆小轿车都看不到。 外面有个牌子,写着湘宁牧场办公室几个字。 徐宁源按了几下喇叭,从里面就出来几个人,陈楠就稍微愣了下。 怎么在这里还能碰上程识万。 程识万和马闯也就出来看个热闹,哪想得到陈楠会来。 见他和苏晓艳下车,就相互对视了眼,心头隐隐有点焦躁。 “他不会是来找奶粉的?” “那还有别的?” 第88章 草原的夜晚不平静 带着苏晓艳,陈楠并不想跟程识万起冲突,就算有徐宁涛在,他也看都不看程识万一眼。 倒是对程识万身边的马闯瞟了下,以他多年阅人的目光来看,那个马闯是个惹祸精,搅屎棍的类型。 “一点也不意外,”程识万很快就转身进去了,外面风大,站那早晚要变成冰棍,“你想吧,北方的奶粉没了,他不得在南方找?一是从外省调货,最近省里市里可都查得很严,别说调奶粉了,就是一般的物资都不可能。” “二就是来湘宁牧场了,也亏得程经理精明,早就想到陈楠会过来,我们才能抢先一步。” 马闯这次倒没什么笑话程识万的意思。 要不是程识万突然在商场发现,除了红星奶粉还有湘宁奶粉这款虽然销量不大,可是价格便宜,还是就近生产的奶粉。 他就不可能过来湘宁牧场这里。 “那他们怎么不用商场里的奶粉?” “就是把全宁中全省里的奶粉全都抢光了,也不够他们用一个月的,还会造成物价高涨。这要是谁看他不顺眼,给他一个哄抬物价的罪名,他脑袋都保不住。” 两人说着就看那牧场办公室主任跑出去接人。 “那 李主任倒是好热情。” “能不热情吗?国家在湘宁投入那么大,可销路一直有问题,陈楠能过来,他高兴还来不及,就像我们一报名字,他那态度不就跟见了财神爷一样吗?” 两人站在靠窗的地方,看着李诚先把陈楠和苏晓艳迎进来。 “陈厂长,那接电话的员工是新来的,不知道这行情,我们就是远在湘宁都听说了倩倩食品厂在糖烟酒会上得奖的消息啊。” 李诚先热情的跟陈楠握手:“住的地方也给安排好了,就是二位,不,三位可别嫌小啊。” 徐宁涛也进来,就眼神冷漠地一瞟程识万那边。 “还带保镖来的?” 马闯一声冷哼:“他这老板才当没一年,作派倒跟那些港台的大佬板一样了。” “那能怪得了谁?我要有他那么多钱,我也一样。” 程识万感叹了声。 光就打听到的,陈楠在糖烟酒上得到的订单,一年下来少说也得赚个好几千万的了,这放在全国,那都不是小数。 “地方不小了,也不算简陋,李主任,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有个地方住就行了,哪还能要求别的呢。” 房间就是一张木床,上面垫着棉被,里面 还烧得炭火盆子,倒是暧和的,可要是烧久了,肯定要一氧化碳中毒。 可窗开着也要被风刮得晚上都冻得睡不着了,得找个办法解决了才是。 床上还摆着几个热水袋,都是橡胶做的,一头用木头塞子堵着,用的时候装上热水。 放在被子里能保证几个小时不冷,可要是超过四个小时,那水一凉就没用了。 陈楠想着能不能多弄几热水袋,他跟苏晓艳晚上再做点运动,抱着睡也就不会冷了。 徐宁涛那边就只能靠他一身正气了。 “有,热水袋有的事,我们怕牛棚里牛被冻着,也备了许多,人用不上,牛也用得上。” 这什么土办法? 陈楠也不知那热水袋有没有给牛用过,也只能谢过了。 “那下面的两位不是你们牧场的工人吧?” “不是,也是来买奶粉的,他们倒没正经打过电话来,就是突然上门来的,可他们来头不小啊。” 陈楠猜想是不是山上高原环境,又是冬天,来的人少,这位李主任说话都没多想,有什么就说什么,直诚得让人感觉天真。 “哪个厂子的?” “兔厂。” 李诚先咧嘴指着楼下说:“他们说我们生产 多少奶粉就能要多少……” “你信吗?” 陈楠打断他说:“一个厂子原来总该有供应商吧?兔厂那边本地也有奶农,规模也不小,都在宗明岛上。还一个,他们北边的奶粉供应商呢?都不要了?转头来跟湘宁要货?你觉得有没有问题?” 李诚先愣了一下,才喃喃地说:“好像陈厂长这一说,是有点问题。” “你先想想吧。” “那,晚上吃点什么?我给安排了酱牛肉、烤羊排,也都是简单的……” 陈楠喜道:“那就不简单了,我们马上整理好就下去。” “好,好。” 苏晓艳在衣柜里又找出一床被子,也都盖在了床上,这有两床被子了,够沉够重也够暖和的了。 “我看他也不是真傻,他是在试探你呢。” 弄完,苏晓艳才说。 “我也看出来些了,但他扮得不够像。” “那还能让人家得金鸡奖吗?” 说着,徐宁涛过来敲门,朝着斜对面的房间一指:“那两个就住那里。” “先吃东西再说。” 火也没法开二道,山上生火也不容易,陈楠下来时,发现程识万和马闯也在桌上,一张大圆桌,除了李诚先,还有数多不 认识的人。 一问起来,有的是来牧场旅游的,有的则是牧场的工人。 “住得远的就不跟我们一块儿吃了,他们有他们的炉头,我们就开吃吧。” 李诚先筷子一摆,那对来旅游的情侣就兴奋的伸手去拿羊排。 马闯立刻拿筷子一打:“有没有点规矩?你们这些年青人,就知道抢好吃的,先得我们程经理先吃。” 程识万就想瞪他,马闯这又是有意无意的把他扔到火上烤了。 也不知马闯这老厂长安排在他身边的太监,是个什么意思。 “我不饿,我也不喜欢吃羊排,我在北边吃多了,要不陈老师先来?” 老师?李诚先一愣,忙问起来。 “李主任不知道吧,陈老师在开厂子前可是丰源中学的老师啊,可是一名少见的中专生,还是读师范出来的。” 陈楠只是微笑,也不解释什么的。 马闯就哈哈笑道:“中专生?那我可比陈老师要厉害一些了,我是江南大学的大学生。” 他这一说,李诚先立马想要敬他一杯,大学生啊,除了派来牧场的专家,都不多见。 “不就是大学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都是。” 来旅游的小情侣哼了声说。 第89章 苏晓艳被侮辱 陈楠这才发现,那说话的女生不就那天在图书馆教育了他一顿的吗? 她穿着羽绒衣跟那男生都是紫红色的,又戴着绒线帽,帽沿还拉得特别低,一时还没认出来。 她也没认出陈楠,陈楠那时在图书馆里就像个学生,这里人家都叫他厂长老师什么的,身边还有苏晓艳这样的大美人,根本对不上号啊。 “我是江南大学的,你们是宁中大学的吧?这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马闯很不客气地说,把那对小情侣都看扁了。 “宁大怎么了?江大就牛叉是吧?牛叉你还跑来宁中?你怎么不在江南继续牛叉啊!” 好家伙,这脾气也不小啊。 陈楠看有人发炮,就偷偷的把一块烤羊排夹给了苏晓艳。 自家老婆自家疼嘛。 苏晓艳也笑嘻嘻地不理他们打嘴仗,咬着羊排就啃起来了。 有人开动,李诚先就让大家先吃上再说。 一都筷子就七上八下的把羊排先都夹了个大半,就还剩下两块了。 马闯伸筷子要夹,谁知陈楠速度快,一下夹起两块放在碗里,他就脸色一变。 刚被那女生骂了,他还抱着不跟她计较的心思,可这连块羊排都不剩下,这是什么意思? 欺负人是 吧? “陈老师,你这就不对了吧?我还没吃上呢。” “你想吃是吧?来。” 陈楠夹起一块递上去。 马闯筷子才刚够着还没夹稳,陈楠就一松手,羊排砸在他碗上,碗里的瓷勺一跳,差点打到他的嘴唇。 他马上火就上来了。 “陈老师,你是不是想要搞事?” 陈楠还在啃羊排,一个硕大的身影就在马闯的身后出现,拖着他的后领就往外扯。 “你干什么?松手!” 徐宁涛哪管那么多,把他人拖到门边,把门一开。 一股寒风灌进来,马闯整个人都被冻麻了。 “想在外面吃是不是?” 外面吃什么?吃风吗? “你松开我。” 徐宁涛回头看陈楠。 “放了他吧,一个小毛孩子。” 马闯怒气冲冲的回到座位上,心想着报仇。 那对小情侣里的女生这才认出来了:“哎,你不是那天在宁大图书馆里的男生吗?你怎么成厂长了?还是老师?” 苏晓艳也一脸疑惑,你认识她? 陈楠这才看清是谁:“是你啊?我那天是去图书馆找资料。” “你找资料不去市图书馆,跑宁大图书馆干什么?” 陈楠能说要是资料找不到得找于小潮吗? “路过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就进去了。” “哦。”女生拉长了尾音,男生就问:“你真认识他啊?” “他在图书馆里说话好大声,一看就没什么素质,我就当场批评了他。” 苏晓艳掩嘴朝陈楠在笑。 你还有被人批评的时候? 陈楠板着脸说:“什么批评?我们那是充分沟通了意见,进行了非常融洽的交流。” “算是吧。” 女生听他说这话也没什么错,就跟着男生分着一块大羊排。 “还交流,我看陈老师是色迷心窍,想跟人进行男女之间的交流吧。” 马闯还真是个作死的性子,刚被徐宁涛扯到外面给灌了一身子的冷风,还要那乱扯。 连程识万都一副你少说两句,要不然我都会装作不认识你的了。 “你不要以己度人,我看你才是见个女人就会把持不住想要上。” 陈楠也不客气了。 “哦,那陈老师带着小三来牧场干什么呢?” 小三? 苏晓艳愣住了,她什么时候成小三了? 她可是陈楠明正言顺明楣正娶,结婚都快四五年的结发妻子啊。 她哪里是小三? “你愣什么?说的就是你,敢做不敢认吗?看你长得这么高,身材又好 ,相貌端正,美丽大方的,怎么就要去做小三。陈老师不就有几个钱嘛。你就看上他钱了?你有没有一点水准了?他就一个中专生,没前途的。” 马闯还在那瞎扯,看苏晓艳愣住的样子,还以为他说对了。 桌上的人也都被他带歪了,纷纷一副难道他说的是真的的样子。 连李诚先都咳嗽道:“喝点酒暧暧身子。” 牧场里的是马奶酒,又跟陈楠厂里的药酒大不相同,非常有特色。 只是,陈楠现在可没心思喝酒,眯着眼朝马冯打了个手势。 马闯以为他要说什么,把脑袋伸过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你打我?” “打不得?你嘴里有一个干净的词吗?老子不光要打你,我还要削你,你信不信?” 陈楠把桌上摆着的用来切酱牛肉的刀一握,刀尖就对准了马闯。 不说马闯,连程识万都吓了一跳。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陈楠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陈老师,他就爱胡说,他有什么说得不对的,你给教训一下得了,别动刀啊。” 李诚先也劝道:“陈老师,我们都是文明人,你还是老师,这上来就动刀子不合适吧?” 本来这都给了陈楠一个台阶下来,气氛也稍微好些了。 可偏偏马闯又要作死。 他把脖子一伸,脸就朝桌上一趴:“来啊,弄死老子啊,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你还能把我脖子剁了不成,我……” 一道冷凉的寒意从脖子上传来,马闯瞬间双腿一抖,一股热流就从裆下滑出。 他伸手一摸,手上全都是血,他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在场的人也完全被吓得魂都快没了。 连那对小情侣也都是神色大变。 这个陈老师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的?一点都没有回旋的余地啊。 虽然,看着就是划破了表皮,可血是真的流了出来啊。 “我和晓艳是合法夫妻,我们伉俪情深,从结婚以来,我就从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谁要敢胡言乱语,老子就是厂子不要了,也要把人弄死!” 陈楠这话一说出口,李诚先等人觉得都干得好。 马闯你上来就说人家老婆是小三,你不是在寻死吗? 人家弄你,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就连程识万都在摇头,马闯你这遇上个人就怼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宁涛,把他给老子扔到屋外去。” “不要啊,陈老师,我,我错了……” 第90章 一百吨 陈楠俨然形象来了个大翻转,在大圆桌上的人眼里,成了个护妻狂魔加操刀战士。 李诚先也在心里琢磨,这奶粉要都卖给兔厂,他会不会也跟我动刀子? 等等……那个马闯在外面有一段时间了吧? “把人拖进来吧。” 马闯进来时全身抖得跟触电似的,头发眉毛上都是雪。 这屋里可是有壁炉的,大家穿的也就是一件薄毛衣。 楼上房间里有点冷,可也有炭盆。 马闯这在外面冻了一个小时,开始还能拍门,后来就动都动不了了。 “你先烤烤。” 程识万把他拖到壁炉前,给他披了件军大衣,回头才沉着脸对陈楠说。 “陈老师,有点过头了啊。” 此时饭都吃完了,牧场的工人都各有各的事去忙。 就剩下小情侣在一张木沙发上拥着,苏晓艳则拿着一杯热牛奶在那喝,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可她越是淡然,在那女生的眼里就越是显得有股子女强人的气势。 加上她可有一米七多的身高,就是坐着,也像是神圣不可侵犯。 “晓艳姐吧?” 那边陈楠鸟都不鸟程识万,兔厂让北方的牧场断货,大家就已经拉开了架式了,还有 什么客气可言。 这边女生倒挨上来跟苏晓艳说道。 “我叫黄玉萍,那是我男朋友,邱国胜,我们都是宁中大四的学生。” “你们好。” 苏晓艳淡淡地点头,嘴还在抿着牛奶。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牛奶是新鲜的,比丰源的牛奶要好喝百倍。 那些奶粉更比不上了。 “我想问哈,陈老师跟你生了几个孩子?” 噗! 苏晓艳一口牛奶喷在地上。 这丫头上来就问这个? “就一个,响应国家号召。” “你们不是丰源的吗?那算是农村户口吧?能生两个啊。” 黄玉萍就奇怪了。 “他想生来着,不是忙事业嘛。” 苏晓艳能说陈楠一年多身体都没好吗?那黄玉萍不得往另的方向想了? “那挺可惜的,我看陈老师和晓艳姐真是男的帅女的美,生下来的小孩肯定能结合两人的优点,一定可爱极了。” 苏晓艳笑了笑:“我们有个女儿,是挺可爱的。” 陈楠斜眼看这边,这个黄玉萍,嘴也挺碎的啊。 “我们也打算一毕业就结婚,家里都给安排好了,是吧?” 邱国胜笑着说:“那肯定的了,等学校把分配的单位定下来 我们就结婚。” 陈楠心想,大学生一般都进的公家单位,就不知他俩会去哪个部门。 “李主任,我们还是先谈谈奶粉采购的事吧。” 陈楠走到边上,跟在那刚喝了些酒,有点不胜酒力眯了会眼的李诚先说。 “我们的产量在这里,陈老师先看看吧。” 李诚先就从抽屉里拿出个本子。 陈楠翻开一看,跟于小潮说的有点出入,跟他从报纸上看的也有点出入。 六千头那不全是奶牛,那是所有牲口的存栏数,奶牛大约在四千头左右。 而且由于奶牛虽然从大洋洲引种了,但也不是最好的,产量最高的奶牛。 四千头一年的大概在八千吨,剩下还有化肥的产量也很可观,但陈楠对化肥暂时没兴趣。 光就是奶牛的鲜奶产量就足够了。 大概鲜奶出奶粉的比例是7~8:1,也就是八千吨的鲜奶能出一千吨的奶粉。 陈楠那边一年要交三百吨奶糖以上,奶粉的用量不会超过一百吨。 毕竟做奶糖还需要别的原材料,例如黄油、水、砂糖等等。 各种不同口味的奶糖,还要加入不同口味的原料。 所以看完后,陈楠根本不用担心程识万搞鬼,程识 万不可能把一千吨奶粉都吃下去。 那兔厂都用不掉。 就是价格上嘛,一斤奶粉北方牧场的价格是在五块钱左右,一百吨就是二十万斤,等于要花一百万。 “一百吨?” 李诚先先愣了下。 这个量可不小了。 等于是湘宁牧场一年鲜奶产量的15%左右,绝对的大单啊。 程识万那边呢,只说兔厂会考虑,可考虑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 却要求湘宁牧产独家供应兔厂,不允许供应给别的食品厂,这就有点霸道了。 于是,李诚先有点沉默了。 “价格上,你们湘宁的奶粉批发价不到四块吧?” “三块五。一百吨的话还有优惠。” 跟陈楠想的差不多,能压到三块的话,能省四十万了。 “三块的话,我们首付款能给到三成。” 三六一十八,拿出十八万来,陈楠的资金压力也不大。 李诚先有点动容了。 一般都是首付一成,余下的随着交货的进度一步步的结款,有时还拖到来年年底去了。 就是收不上尾款的,也不在少数,整个社会环境就是这样。 “要你能答应的话,我们明天就能签合同。” 陈楠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能把事情快速办完就立马敲定,以免夜长梦多。 程识万和马闯都在一边盯着,马闯还在那发抖,可眼神却随着李诚先的神情转变而变得紧张和阴狠。 他们来得早一点,也就跟李诚先口头上说了几句,李诚先也没答应他们。 要陈楠能拿从牧场拿到奶粉,那一切都白忙活了。 “我还得跟上级汇报……” “可以,我等半天,要是明天中午没有消息的话,那我就找别的地方。” 陈楠的话让李诚先很为难,他也不好说什么,刚才陈楠动刀子可把他吓着了。 虽然那一刀就划破了马闯脖子上的表皮,可那血是真的流出来的了。 “我这就跟上级汇报。” 李诚先苦着脸走到电话机旁,这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啊。 马闯的脸一下就阴沉下来。 “我先出去透透气。” 程识万一愣,你XX妈刚才还被人扔在外面吹风,你还出去透气? 懒得管他了。 程识万阴着脸走向李诚先,想要拦住他,就被徐宁涛拦住了去路。 “程经理,有的事适可而止就行,北方的牧场你们能打招呼,南方的你们还要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楠冷冷地背着双手说道。 第91章 雪夜 几十万的生意哪是李诚先一个人做得了主的。 他是湘宁牧场的主任,可湘宁牧场归下面的属于湘北的桐南县管。 他得先跟桐南县里农业局的领导汇报,估计农业局的领导也要再跟县里的主管领导汇报。 这一汇报二汇报的,等到陈楠说的明天,恐怕都未必能确定下来。 李诚先就有点着急,抱着电话机都不松手。 陈楠也不管他,反正说都说了,怎么做就看李诚先的了。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马闯站在一边听了一阵,就脸色很不好看的跟程识万说:“我们得想办法把事情搅黄了。” “还用你说?” 程识万也急,可不能硬拦着不让李诚先打电话吧?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奶粉弄到手吗?” “我看牧场没那么快能够敲定这笔买卖,你想吧,几十万的生意,总得一级级的向上面汇报吧?陈楠说就给他一天的时间。那我们就拖他两天,等到了后天,我看陈楠怎么下台。” 程识万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万一陈楠脸皮厚,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呢?那就白拖着了。 “也是个办法。” 马闯说着就抱着毯子走回楼上 了。 陈楠站在窗边瞧着越来越大的雪。 想着上来时还没雪,马闯被徐宁涛扔到外面时就飘起了雪花,现在倒好,都成鹅毛大雪了。 “你们昨天来的时候下雪了吗?” 苏晓艳问黄玉萍。 “下了,好大的雪,把整个草场都给铺满了。” 难怪上来的时候举目望去全都是雪,雪景倒是好看,可就是不方便出行。 陈楠还想着去弄几桶牛奶,让苏晓艳去泡个牛奶浴。 这玩意儿能美白,虽然苏晓艳天生丽质,可再漂亮的底子,也不怕再多点好处啊。 “要想洗牛奶浴?那好办,我们那专门洗牛奶浴的浴室就在斜对面那屋,我让人去帮提牛奶过来。” 李诚先一听就热情的叫来工人,让他们去提牛奶。 每天牧场都得产出一大堆的牛奶,卖得掉的都是少数,一些放着变质了,还不如倒掉。 倒不是什么资本家怕牛奶价格下跌,就是生产多过于销售。 就想拿牛奶做什么能存放得久一些的奶制品,那也人手不够。 “就那么些人,想发展农副业谁不想呢?谁又肯来山上吃苦?” 说起这个李诚先就是感慨万千,如今可不是十几二十年前了,动员人都 动员不来。 人家谁不想跑到外地去打工,赚的比山里多得多了。 守着这牧场就那一丁点的死工资,那一年两年还行,让人十年八年的待下去,谁愿意啊。 李诚先这也是在等电话,就跟陈楠随口聊了几句。 “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陈楠拉了苏晓艳一下,她就扭头问黄玉萍:“你们洗不洗?” “国胜,你出钱啊?” “我出就我出,我还有钱。” 邱国胜也想让黄玉萍洗个牛奶浴,就拍胸口豪气地说。 陈楠哈哈一笑,他也看出来了,别看这两人就是大学生,恐怕家里也有点钱。 不然洗一个牛奶浴就是二十块钱,那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啊。 门一开,冷风就呼呼的往屋里吹。 吹得那壁炉里的灰都卷得整个屋子都是,马上有人喊:“快把门关上。” 陈楠就护着苏晓艳赶紧出去。 斜对面的木屋看着好像还不如这边大,走过去也就十几步路远。 窗户上都被雪给糊得看不清了,到那里拉开门才看见是一个个的小房间。 “每个房间里都有个大的浴桶,人能站在浴桶里,也能躺下,就是腿得蜷着。” 黄玉萍绝对是打听过的,了若指掌 啊。 “那你也洗吧?” 苏晓艳看一共十来个房间,这也没人来,就他们四个,足够的了。 “我们一起洗?” “你想什么呢?” 苏晓艳把门拉开,就笑道:“你想一起洗也洗不了。” 那浴桶还真就五六十公分的样子,两个人站着还行,一起躺是躺不下来的了。 回头就看工人提着牛奶过来,这一个浴桶得放好几桶的牛奶,陈楠看他们提得辛苦,就拿了些钱给他们。 他们都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哪想得到陈楠是在给小费。 “这有点不合适,陈老师。” 一个年纪稍大的工人还不想拿。 “拿着吧,就算是给大家买包烟抽买瓶酒喝。” 一人就给了二十,这点钱对他们来说算多,对陈楠就不算多了。 黄玉萍吐了吐舌头:“摆阔呢,陈老板。” “叫老师。” 邱国胜提醒她说:“哎,陈老师,我也想问,我们这花钱来泡澡,再给钱不合适吧?” 这话说得几个工人拿着钱就更烫手了。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这钱我说了是烟钱酒钱,我私人出的,我愿意,怎么,还能算行贿了?” “那当然算不上。” 邱国胜心想陈 楠刚才跟李诚先聊的都是几十万的奶粉生意,这钱还真连个零头都不是。 “要不让陈楠请客?” 看邱国胜站在房间门口,眼里很羡慕的样子,苏晓艳就笑说。 “那怎么行,我也有钱,我就是……” “我请客,谁让我那天被你女朋友训了一顿呢。” 邱国胜还想说什么,黄玉萍就哼道:“陈老师要请客,我们还拦着他干什么?再说,晓艳姐让他请的,也不是他情愿的。” “是是是,”陈楠笑道,“那你们先洗吧。” 屋里烧着柴,牛奶运过来还得先加热,陈楠也不急,就在窗边瞧着外面。 “这雪可真够大的啊。”邱国胜过来感叹道,“南方很少见这么大的雪。” “是少见,也不是没有,以前权县还有雪灾冰灾呢。” 陈楠想起了什么,就问邱国胜:“你家是北方的?” “算是南北交界的地方吧,我爸在我小的时候就调到宁中来了。我也算是在宁中长大的。” “你们别聊了,我们要行洗了。” 黄玉萍喊着把门一关,就听到跨进浴桶里的水声。 邱国胜不知想到什么,在那傻笑。 陈楠就怀疑他俩是不是还没睡过,这笑起来份外的猥琐。 第92章 中毒 陈楠在浴桶里泡了就十多分钟就出来了。 洗完了还得冲个澡,不然全身都是牛奶那还行。 所以都得泡三十分钟才能把所谓的牛奶里的有效成分都浸到身体里。 等回去时,程识万和马闯都不在一楼了。 “洗得可舒服?我们这的牛奶跟北方的不一样,有地方特色。” 李诚先这话说得怕他自己都不信,还地方特色,这牛奶是从马身上挤出来的? “天也晚了,我也不耽搁了,李主任慢慢等信吧,我们也休息了。” 李诚先苦笑两声。 等什么等,农业局那边说是人家主管的副县长都睡了,有什么消息也是明天的事了。 他就怕个万一才守着电话机,还能一直等下去? 再等十分钟他也得回宿舍去了。 这地方就是个办公室兼招待所。 陈楠把炭盆里的火给灭了,闻着气味还行,也就没开窗。 “你靠近点,要不冷。” 上到床上,他就让苏晓艳过来。 两人贴着就是不动弹,那也能靠体温相互取暧。 “那些热水袋都还是热的,你抱两个腿上再放两个,最多屁股下再垫两个,那就够暖和了。” 苏晓艳不靠过去,天冷得很,就是屋里没了炭盆,那 过不了多久就得冷起来,脖子以下都不想出被窝。 万一他又要搞什么,苏晓艳才不想配合。 “冷得牙都抖起来了,”陈楠想把头缩进被窝里,可实在冻得够呛,“也不知他们牧场的人怎么过的冬。” 都三月了还冷成这样,那一二月还得了? 全靠一身正气吗?扯淡吧。 “还得学人家北方烧炕,那炕床都暖和着呢。” “是怎么烧的?” “就挖个洞,洞里放着柴火什么的,让热汽贯穿下面,人就在上面睡着。” “南方冷的时候少,就没有烧炕的习惯吧?” “北方也是农村烧炕,城里有暧气。” 陈楠说着就把手伸过去,想搂住她:“暧和些,热水袋都不管用了。” 苏晓艳咬着嘴唇说:“谁说的,热水袋都快我烫伤了。” “那就再烫一些……” 两人说话声音越来越低,陈楠伸手就把灯关了,黑灯瞎火的才好办事。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叫,跟着就是慌慌张张的喊声:“救命啊,快来人救人啊!” 陈楠猛地一下睁开眼,就拿起摆在一旁的大衣披上。 “是黄玉萍?” 苏晓艳也被惊醒了。 拿起手表一瞧,这 才凌晨四点。 她不是跟邱国胜睡一屋吗?出什么事了? “你别动了,被窝好不容易捂暖和了,我出去看看。” “你穿多一点别冻着了。” 陈楠把每间屋子里都分了件的军大衣也披上,这样两层大衣,够暖和的了。 一到走廊那就看到徐宁涛也出来了。 他就住隔壁,那间房能住四个人,他跟几个上山来的散客一起搭着住。 另一头程识万也出来了,他还在那夹着根烟,边抽边往黄玉萍那屋看。 招待所里守夜的牧场工人也跑到楼上,马上就拍黄玉萍那屋的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过了一会儿黄玉萍就把门一开,整个人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要瘫下去。 陈楠就一个箭步把她扶住:“怎么了?邱国胜呢?” “在,在床上,他快不行了。” 陈楠一伸鼻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屋里的炭盆里还烧着炭,窗户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一股一氧化碳的味道冲鼻得很。 这还用说,肯定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啊。 “宁涛快把窗户打开,门也别关着了。” 那工人也在那跺脚:“哎哟,都让你们先把炭盆熄了,再等半小时再进房,怎么都不听呢 ?” 陈楠一看就知道肯定这两人想要做什么事,特别是邱国胜心急火燎的,就没把工人的话放在心里。 门一关就估计就得把黄玉萍给捞到床上,哪知这一忘了事,小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还有气,我做个人工呼吸看看吧。” 徐宁涛在部队里学过,把邱国胜就放平了,在那开始做按压。 “晚了,晚了,人可能救不回来了。” 程识万在门口冷冰冰地说。 他对邱国胜是没什么偏见,可说几句风凉话倒也不错。 “你少说两句你妈会死吗?” 陈楠冲他就骂。 都什么人呢,邱国胜招他惹他了?你要看热闹就站远点,别张嘴。 看别人也都是斜着眼不满地瞪过来,程识万才冷着脸不说话了。 徐宁涛按了好一会儿,吸气吐气的。 也没见到邱国胜有什么反应,那边黄玉萍都已经哭出来了。 “都怪我,半夜我发现炭盆没熄,国胜想下床去灭了,我说太冷了算了……哇,都怪我!” 黄玉萍哭得梨花带雨的,整个身子都抖个不停。 两人出来一个人回去,怎么跟邱国胜家里交代。 “你也别怪自己了,人肯定能救回来。” 苏晓艳还是过来了, 扶着她的肩膀就安慰道。 陈楠想人工呼吸可能不够,要不直接插管?用圆珠笔? 可一想,这就看过电影里用,自己可没那手艺啊。 “能救回来吗?”工人在那紧张地问道。 这招待所要死了人,那不说还有没有人肯过来住,他们都有点害怕。 这山上的工人有不少人可是信鬼神那一套的。 像这种憋死的,多少都得变成冤魂怨鬼,说不定还要变成厉鬼索命。 “你怎么没事?” 陈楠突然觉得怪了,这都一间屋子的,黄玉萍就还能正常呼吸。 虽然吧,开门的时候那脸白得跟纸也差不多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 这可能跟体积有关系吧?陈楠自己在那想。 邱国胜人高马大的,体积大肺活量也大,吸得也就快就多。 黄玉萍小巧玲珑,那吸入的就少。 也不一定吧? 陈楠在一边想着,就听到一声咳嗽。 邱国胜可算是救回来了。 黄玉萍就扑上去哇哇大哭。 “人救回来就好。” 陈楠也觉得很欣慰,看着徐宁涛那累出一身冷的模样,拍拍他正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一阵火光冲天。 在黑夜里亮得跟白昼一样。 大雪天还起火了? 第93章 火烧牛棚 陈楠苏晓艳就跑到一楼看着起火的地方。 火也太大了吧,一烧起来就冲到天际去了,把整个牧场都照亮了。 “那里是什么地方?” 拉着个脸色苍白的工人问道。 那工人刚才还在庆幸邱国胜没事,一看起火的方向,就脑袋一阵晕眩。 “那,那是牛棚。” 陈楠脸色也跟着一变。 山上养的基本都是奶牛,有黄牛、水牛但都只有十几头。 大部分的牛棚里都放着干牧草,那是为了让奶牛过头准备的。 火一烧起来,恐怕连停都停不下来。 马上就听到有动物惨叫的声音,哞哞的,一阵阵的传过来。 这要烧死一批牛,奶粉的供应肯定会受影响,陈楠也坐不住了,让苏晓艳别出招待所,他带着徐宁涛就冲出去。 雪比刚入夜时小了许多,这才更麻烦了。 要还是大雪,那火就是烧起来,雪也能把火势给拉低一些。 “目测有三百米吧。” 徐宁涛说着,陈楠就拉着跟他们一起出来的工人问:“多远?” “四百五十米,一个牛棚接一个的,每个牛棚里有四百头牛,这就是只烧掉一个牛棚,也是巨大的损失啊!” 工人说着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 这山上就有几个水龙头,能接一些高压水枪,消防队可都在山下,等赶到山上黄花菜都凉了。 越走得近,就越感到那火势之火,铺天盖地的。 一股热浪夹在寒风中,诡异的传过来,让人很不舒服。 “宁涛,你站我后面,别靠得太近了。” “陈哥,放心吧,我有经验。” “你哪来的经验?” 徐宁涛也不好说在部队时的事,那枪淋弹雨的不比这起火要可怕? “水火无情别小看了。” 陈楠说着就见到李诚先在那带着工人在救火。 一桶桶的提着水往里冲,两柄高压水枪也冲着牛棚在浇。 可那牛棚就这一会儿工夫就只剩下个木头架子了,上面披着的茅草,里面的草垛子全都被烧没了。 一些靠外面的奶牛被从栏里赶出来,就在外面狂叫。 另一些来不及跑的,就被火烧得在那乱跳,一个个的火影子。 “小心点,受惊的奶牛要冲出来,撞到谁了都只有死。” 李诚先看他过来,就也顾不上了,先冲工人们喊。 在山上十几年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李诚先也没什么应对的办法。 平时牧场防雪灾防冰灾都没想过要防火灾,千算万 算最后百密一疏。 “我们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陈楠上前问道。 “哎呀,陈老师,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楠就招手跟徐宁涛去提水。 桶倒是不缺,用来挤牛奶装牛奶的桶到处都是,有的甚至提了水过去浇了,桶就随便扔在地上,回来再重新拿个桶过去。 “这火来得有点怪,你不觉得吗?宁涛。” 陈楠别接水别说。 “怎么说,陈哥?” “你想吧,就是那牛棚里外都是易燃物,可从起火到我们走过来也就几分钟,能把牛棚烧得只剩下个架子?” 徐宁涛一想,对啊,这火太快了。 快得里面的牲口都没办法逃出多少来。 而且,这是雪天啊,哪来的易燃物?就是守夜的工人不小心扔了烟头,那也要有一段时间才能烧起来啊。 “要是烟头,先得出烟,有烟守夜的工人就能闻到,可你看这火。” 陈楠指着牛棚说:“一烧就是冲天大火,太不自然了。” “那是人为纵火?” “百分百。” 陈楠暂时还不知道是谁搞的鬼,但人肯定没走远。 水一桶的浇上去,却始终不能把火熄灭,李诚先一脸无奈长叹着让人防备火星 飞到别的牛棚上去。 “救出多少头牛?” 陈楠过来问。 “也就救了几十头,剩下的三百多牛全都被烧死了。” 一头奶牛的价值少说也得上万,这一损失可就是几百万啊。 空气中倒是到处都是烤肉味,可谁有胃口啊。光就闻着,那些工人都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这可是他们日夜都养着,都在伺候着的宝贝啊。 有好些奶牛可是从牛犊子开始养大的,感情深着呢。 一名女工人甚至都在一边哭起来了。 哭到伤心的时候,整个肩膀都在那一耸一耸的。 陈楠都不忍心多看。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生才能做出这种事? “还得把火扑灭了,不能留下火星。” 李诚先还是叫着工人继续灭火。 火势倒是小多了,都没什么可烧的了,连那牛棚的木头框架都开始倒塌。 人也不能靠得太近了。 旁边的牛棚也尽最大可能,在把防水布给盖上。 架梯子的就架梯子,帮着递防水布的帮着递防水布。 好在风渐渐小下来了,雪又开始大了。 想必等到天亮火就能完全灭了。 “陈老师,你看牧场出了这样的事,你要采购奶粉的事能不能缓几天 ?” “没事,李主任先忙牧场的事,要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诚先表示感谢,可也想不到有什么地方陈楠一个食品厂老板能帮得上忙的。 “陈老师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些叫人把早餐送过去。” 陈楠一回来,就看到马闯在跟程识万说什么,程识万一脸惊恐的表情。 他也没多想,就和苏晓艳说着那边的事。 “那真是太可惜了。” 苏晓艳小时也放过牛,知道牛这种牲口还是跟一般的家畜不一样的。 牛很聪明也很通人性,长得又憨憨的,没别的宠物的时候,小牛犊都能当宠物养。 “风干物燥吧。” 陈楠叹了口气。 这话也就只能说来听听,大雪夜的哪有什么风干物燥。 “陈哥,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在那牛棚外,我闻到了一股汽油味。” 汽油味?那铁定跑不掉是人为纵火了。 牛棚那种地方,汽水这种易燃物是不能放在旁边的,这是常识。 但要是牧场的工人干的?又不大可能。 陈楠斜眼一瞥,看着马闯那得意的神情,猛然心头一震。 不会是他搞的鬼吧? “宁涛,你去检查下我们的车,看有没有人动过油箱。” 第94章 罪大恶极 陈楠和徐宁涛走到小轿车旁。 油箱口下方的地面,就有几滴汽油。绝对不可能是漏油造成的,是有人用管子吸了油。 “几乎没油了。” 徐宁涛拿出根铁针往油箱里一插,抽出来时全都是干的。 “你猜是谁会从我们的车里抽油去牛棚放火?既想让牧场的牛奶产量减少,又能让我们下不了山?” “程识万?” “他还没那个胆子。” 陈楠回想着刚才邱国胜一氧化碳中毒时,没见到马闯,他就觉得怪了。 以马闯的性子,有这种热闹他会不凑? 那边牛棚又马上起火了。 不是他干的还有谁? 但凡事要讲证据,不能毫无道理的就说是他吧? 不然变成了挟私报复了? 陈楠和徐宁涛走回来,苏晓艳就朝马闯那边使了个眼色。 “怎么?” “那姓马的在说,奶牛死得越多越好,我们拿不到奶粉交不了货,那就等着看我们的好戏。” 有什么好戏看的? 交不了货最多就一拍两散,这年头又没违约金,大不了名声扫地罢了。 不做食品行业,还能做别的。 陈楠脑子里有一种赚钱的生意,只是需要时机罢了。 他瞄了马闯一 眼,看着走进来的几个牧场工人,突然高声道:“姓马的,牧场的牛烧死了,你很高兴是吧?” “怎么?我还不能高兴了?我就高兴你能把怎么着吧?” 马闯洋洋得意地大声喊道。 他那脸上都掩饰不住的骄傲,立刻让几个工人怒火中烧。 “你XX妈说什么?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们的奶牛烧死了,你还敢幸灾乐祸?信不信我把你扔到雪地里喂狼?!” “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什么狗东西,你过来,看老子不打你!” 马闯张嘴就骂:“就几个养牛的破工人算什么玩意儿,还敢威胁我!我告诉你,我可是大企业的大学生,你们敢动我,我就报警,到时候把你们全关起来!” 还别说,大学生三个字还真能吓得住人。 那些工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纷纷握拳。 陈楠就淡淡地说:“大学生了不起吗?我厂里也有大学生,有一个还是你们兔厂跳槽的,叫封长秋。”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提到封长秋,程识万就心口痛。 “姓陈的,你别嚣张,你今天把我扔在外面吹风,等我下山我就报警,看你怎么办!” 马闯还在那跳。 陈楠 就往他站的地方看了几眼,忽然说道:“你今天跑到牛棚去了?” “没,我上山就在屋子里待着哪里也没去。” “那你鞋上的牛粪哪里来的?” 陈楠看他一愣,立刻冲过去将他一把扳倒,把他的鞋一拖,举起来就说:“你们看,上面不光有牛粪还有汽油味!” 汽油味? 几个牧场的工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个冲上来将马闯围住。 “好哇,你说,牛棚是不是你放火烧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马闯还想否认,可马上就被怒到不计后果的工人一拳打在脸上。 立刻就从他的嘴里飞出两颗槽牙,他疼得捂着腮梆子就喊:“你敢打我?” “我……” 那打了他的工作,这时又想到马闯说他是大学生的话,一下有点后怕。 陈楠却拿起鞋就抽了马闯的脸一记。 “打,怎么不能打?大学生就不能打了?他敢放火烧了牛棚,那就是死刑!打死他都不犯法!” 有陈楠这一说,几个工人顿时有了底气,围着马闯就是一顿暴打。 “把鞋拿着!” 陈楠趁乱把马闯另只鞋也脱了下来,交给徐宁涛。 眼神冷冰的看着被打得鼻青 脸肿,躺在楼梯那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马闯。 “你知道他去纵火?” “我不知道!” 程识万本来不帮马闯就有点过意不去,被陈楠抽冷子一问,整个人都哆嗦了下。 “那你就承认是他纵火的了?” 草,被他套进去了。 “我不知道。” 程识万一咬牙,干脆来了个死不认账。 “你知不知道你都是他上司吧?他做的事你们兔厂也要负责吧?” 陈楠瞟了眼走进来的李诚先,指着程识万说:“他因为没能阻止你们卖奶粉给我,就想纵火把牛棚都烧了,把牛都烧了。这样就断了我的奶粉来源。” 李诚先一愣后勃然大怒:“是你们干的?” “你别听他血口喷人。” 程识万又惊又怒,又非常害怕。 “你看看这鞋底,”陈楠把鞋放到李诚先的跟前,“马闯说他没去过牛棚,鞋底都是汽油和牛粪。” “汽油哪里来的?”李诚先怒道。 “是他们从我的车里偷的油,要是查指纹的话,一比对肯定能发现就是马闯的。” 陈楠深知这年头还没有DNA,可指纹比对技术是很成熟的了。 不说市一级的刑侦单位,就是县一级的就能把案子 坐实。 马闯又没戴着手套,那油箱上肯定还留着他的指纹。 “好哇,我以为你们兔厂是大企业,全国知名的企业,谁知竟然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行,你们等着。” 李诚先走到电话机旁,直接打电话给县公安局。 程识万整个人都麻了,他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也不敢拦着李诚先让他别报警,那不报警他又能怎么样?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神在盯着他看。 什么兔厂的员工,兔牌奶糖老子以后再也不吃了。 就这种德性?那些奶牛活得好好的,把人家全烧死,也太恶心了吧? 马闯还在那哼哼唧唧的,也爬不起来,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呸!” 苏晓艳看他就一脸厌恶。 陈楠拉着她摇摇头,没必要了,马闯是完蛋了,可事情不能这么完了。 湘宁牧场要恢复生产,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但愿不会延误奶粉交货吧。 他们这里也应该有些存货,一百吨没有,十吨二十吨应该有的。 先把存货提走,之后他们再慢慢交货就行了。 至于程识万嘛,也不能让他有好日子过。 陈楠脑子里慢慢有了一些想法,嘴角微微一扬。 第95章 宣传攻势来一波 陈楠和李诚先先签了个简单的协议,以三块钱的价格购买一百吨的奶粉。 然后就让徐宁涛叫厂里派车来拉走了二十吨的现货,顺便交了二十万的订金,接下来就是一手钱一手货的事了。 程识万和马闯都被刑警带走了。程识万自然非常颓丧,可马闯还在那骂骂咧咧的,一点不服气的样子。 “李主任,赔偿的事你可以跟兔厂提出,你先估个数,我也在业内声援你,绝不让兔厂欺负我们。” 李诚先感激地说:“有陈老师这句话我就有底了。” “有底没底都得索赔,别说那马闯是兔厂的员工,他干的事,哪能不记在兔厂的头上?实在不行走法律程序,告他!” 陈楠告别李诚先,载着苏晓艳,还有搭顺风车的黄玉萍邱国胜回宁中去了。 到了宁大,陈楠把两人放下车,就看到一辆小轿车也停在校门口。 邱国胜过去说了什么,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就下车抱着他哭了几声,才抹着眼泪过来。 “陈老师,这次国胜多亏你了……” “别客气,我遇上了就得帮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陈楠谦虚地说着,就被一张名片给弄愣住了。 深黄 贸易? 朱天秀? “我家是做小生意的,以后有能帮上陈老师的地方,尽管开口。” “朱总客气了。” 陈楠掐着名片微笑说:“要是深黄实业都算小生意的话,那我这食品厂连地摊都算不上了。” 朱天秀微微一愣:“陈老师听说过深黄?” 深黄实业的根基是在省城,这年头的信息传播速度还不快,宁中这里确实很少有人听说过。 “当然,深黄靠着转口贸易一年下来利润超过千万,又帮着省内不少厂家接头做三来一补来料加工,是省内有名的明星企业。” 朱天秀不由得高看了陈楠一眼。 这个陈老师不像是一般的农民企业家啊。 “有空来省城,我亲自招待陈老师。” “好的,我一定拜访。” 陈楠挥手跟黄玉萍、邱国胜作别。 心想,邱国胜家里既然是深黄贸易的,那黄玉萍也不可能是个普通家庭了。 虽说这年代还不是那么讲究门当户对,偶尔也有平民与王子的爱情,可那几率也很小了。 “你真听说过深黄贸易?我怎么没听过?” 苏晓艳一直就坐车里,很奇怪地问道。 “深黄是家很独特的企业,八十年代初 就做转口贸易了,有办事处在香江,背景比较深。” 陈楠不会告诉苏晓艳他前生就跟深黄打过交道。 那时朱天秀已经退居二线,但接班的也不是邱国胜,是一位职业经理人。 不然,刚遇到邱国胜时他就会注意到了。 “我们现在回丰源?” “先去一趟《宁中经济时报》编辑部。” 陈楠和苏晓艳过来时,中途打过电话的黄伟泊已经到了。 “这位就是一直在报纸发表文章的赵师了,”黄伟泊笑着跟总编介绍,“他要说的事,我跟你已经说过了,这次得办得漂亮啊。” “兔厂欺负到我们的企业头上,我们当然要帮企业发声。” 总编慨然道。 黄伟泊先到,把陈楠要说的话都说了。 重点就是兔厂指使员工纵火烧毁湘宁牧厂的牛棚,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倩倩食品厂拿到奶粉,阻止在糖烟酒会上得到金牌的熊猫牌奶糖的顺利生产。 以起到扰乱自由市场经济,打击竞争对手的目的。 “时报的影响力虽说只局促于宁中一带,可总编说了,跟有业务往来,有交流的报纸都会传真一份过去,大家同声连枝,此时更会同声同气。” 黄伟泊一 想到程识万被抓进去,就咧不开嘴地笑。 陈楠就想跟他说,程识万好像跟纵火的事真没什么关系,估计还得放出来。 不过就那位老厂长的为人嘛,他就放出来了,也离失业不远了。 “那当然,”总编哼道,“连纵火的事都干的出来,经济损失还出奇的大,这是要判死刑的。那马闯一口一个大学生,学校里就教了他这些?” “光注重专业教育,缺失了素质教育道德教育的后果。” 陈楠感叹道:“就希望这一篇报道能引起业内的注意吧。不求大家能帮小弟一把,只求兔厂能高抬贵手。” 总编笑说:“这种情绪我也会在文章里表现,我们小地方嘛,好不容易能有点起色,他们就要打压我们,那怎么行?” 自己坐到受害者的位子上,兔厂恐怕再想出手都难了。 北方那些牧场也会放开口子,尽力满足奶粉的供应。 “还有件事,我得跟陈老师说,那本书……” “我已经在准备了,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把书稿交上来。” 总编喜道:“那就好,以陈老师的阅历,那书一定会畅销全国啊。放心,我跟印刷厂都说好了,书号也定好了 ,到时一版再版也不是不可能啊。” 他倒是乐观。 陈楠心想着就见黄伟泊一头雾水,就说:“就是一本教大家怎么发财的书,里面还有一半是鸡汤文。” 黄伟泊更听不懂了,什么叫鸡汤文? 晚上请黄伟泊和总编一起吃了顿饭,才赶在九点前回了家。 “真要写书啊?” “都忙了一阵了,得休息一阵,要劳逸结合嘛。” 陈楠在院子里的一间空房里坐着,这地方他准备弄成书房。 “那才好,别老往外跑,厂子还要你镇着。” 苏晓艳给他泡了茶,就要去看倩倩睡着了没。 陈楠将她手拉住:“我看我去商都那些日子,你不管得挺好的吗?以后厂子里还有你帮我分担,我就更轻松了。” “我就是赶鸭子上架。” “这叫天分。” 陈楠搓着她的手说:“正好闲下来,我们也可以天天忙着添丁的事。” “你闲下来就好好写书吧。我看完倩倩去跟宁涛说一声,热水器得装上了。” 陈楠想着这倒是,天还冷着,宁中要清明后才暖和起来,没个热水器还真不方便。 但书啊,也得赶紧写了,不能拖太久了,全国人民还指望着鸡汤文活呢。 第96章 肯定是拿走了秘方 一开始写书,陈楠就很认真,写得也非常顺利。 但没有电脑,用的是稿纸,钢笔一格子一格子的写,总是有点吃力。 想着能不能买台电脑,就是弄台打字机也行。 在宁中想买电脑还是很困难的事,就是有,也得要批条子,要买得去省城。 陈楠就还在琢磨要不要去一趟省城。 那这郑祖龙却出事了。 郑鸿兵是在厂里接到电话的,说是郑祖龙被抓了,他就马不停蹄的跑来找陈楠。 “是那悬赏的事吧?天湖酒业不打算放过你爸?” “对,天湖酒业说他是跟那贼是一伙的。” 先抓到的贼,那贼就把本子交给郑祖龙的事说了。 秘方写在本子上,郑祖龙没有第一时间交给天湖酒业,转头跑来宁中。 就算有按陈楠说的去解释,也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恐怕郑祖龙那性格,到最后还得把陈楠给捅出来。 有没有必要都得去一趟省城了。 “你跟我去省城,把厂里的事交代一下。” 郑鸿兵还是做销售,但带了个小团队,有三四个人,都在宁中周边推销厂里的产品。 如今红薯干已经是次要的了,主打的就是熊猫牌奶糖和凤凰神仙酒。 奶糖 还好说,能走原来的销售路线,神仙酒的话,就得要跑一些饭店、宾馆、酒店的了。 “好,我交代完就收拾行李。” “我们坐最早一班车去省城。” 宁中到省城的高速路要到九六年才通车,那还是省内的第一条高速,高铁就更远了。 开车去省城只能走省道,道路非常烂,到处都是凹凸不平,走得也慢。 还不如坐绿皮车了。 但陈楠还是让徐宁涛载着他去了一趟远山塘。 韩全福一脸冷傲地穿着白衣坐在桌子对面。 “那小武是你找来的吧?” “对。” 陈楠也很头疼,就算韩全福认了,他也没法拿一个神经病怎么样。 韩全福也是吃准了这点,有点肆无忌惮的在那坐着。 “那好。” 一个白大褂进来了,是精神病院的主任。 陈楠就直接告诉他:“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姓韩的我要他一个月每天都在精神分裂状态,还得让他不能跟外人接触,有人来看他都不许。” “凭什么?”韩全福冷笑道。 那主任却点头哈腰地说:“好,都听陈老师的。” 韩全福瞬间就愣住了。 这,这怎么回事? 你一个精神病院的主任,跟陈 楠八竿子打不着啊。 你帮他? “你女儿一毕业就进我们厂,我会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岗位。” 陈楠拍拍主任的肩膀,冷着脸出去了。 韩全福这才狂暴的吼道:“我草泥全家!陈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 主任脸一沉:“来几个人,把束带给他戴上,他又发疯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这办法,陈楠不大喜欢用。 徐宁涛把陈楠和郑鸿兵送到火车站,就按陈楠说的,回去守着苏晓艳和倩倩了。 “你也别急,你老头子出不了事。” “我不是……哎,我怕省城的警察打我爸啊。” 郑鸿兵别看在家里受宠,但他跟他父亲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陈楠也不能说,早就跟郑祖龙说了,拿了钱就赶紧回凤栖坪待着,那天湖酒业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凤栖坪啊。 他还在天湖酒业的工地里盖厂房,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爸他带着一帮人呢,算是小包工头,他走倒容易,那些老兄弟怎么办?他就想等厂房盖完了,把账给结了再说。哪知道会出这种事。” 郑鸿兵嘴里有点埋怨,可也不能说怪陈楠。 要没陈楠,哪能拿得到那十万。 陈楠就让他安心,事情坏不了。 省城那头,郑祖龙被抓后,就整个人蔫了,警察审了几次,他都不吭声,像是个闷葫芦。 “我告诉你郑祖龙,你们施工队的人都说了,你平时话很多,现在给我装哑巴?你看看墙上的字!” 坦白从宽,回家过年,抗拒从严,牢底坐穿。 “我不识字。” 呃…… 审问他的民警就头大了。 这还是真的,郑祖龙大字不识一箩筐,他就知道一到十,外加一些最简单的字。 那秘方说是他拿走,又送给外面的人,这话谁信? 要不是天湖酒业的负责人言之凿凿的,还说肯定是传出去了。 民警都难得把他抓回来。 就最简单的说吧,那本子上的秘方,郑祖龙怎么知道是秘方的? “你不要再对抗组织,你把情况都说明白了,是谁让你去偷秘方的?” “不是我偷的,是那小偷偷的,我抓了人,我立功了,我怎么还犯错了?” 这话也没错,民警就按着太阳穴问说:“那你抓了人,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把秘方交给天湖酒业,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报案?” “我看他也不容易,那都年前年后,他要不是没钱穷的, 会来偷东西,我就没报案。再说,我哪知道他偷的是秘方,他万一是进我们施工队的办公案偷的东西呢?”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可就有点强辩了。 “你们施工队有什么东西可偷的?” “我们施工队的抽屉里也有钱啊。”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拿着本子去领悬赏?” “我说过了,后来我问了我村里识字的人,他说就是秘方,就是天湖酒业登报悬赏的那个,我才拿着去领赏的。” 逻辑还很严密嘛,看来这个郑祖龙在来之前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对策,这么问下去不行的话,得要用点手段了。 两名民警交换了个眼色,打算换个思路套一套郑祖龙的话。 “那是谁告诉你本子上的字是秘方的?” “这个,就是一个村里的人。” “跟你关系很好?” “也说不上多好吧,他就是个老师。” 老师?村里的老师?村办小学的吧。 “他叫什么?是教什么的老师。” “他叫陈楠,是教语文的,在丰源县中做老师。” 陈楠?这名字有点熟啊,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噢,对了,他已经不做老师了,在开了个食品厂。” 是那个陈楠? 第97章 舍不得十万块 民警要没公务的话,在派出所也看报纸打发时间。 陈楠的专访把省里该上的报纸都上了一遍,他们也都见过。 这就猛然想到,在糖烟酒会上获奖的那凤凰神仙酒,难道就是靠那本子上的秘方做出来的? “确实,我们也是怀疑,才让你们抓人的。” 天湖酒业的老板叶子青在那抽着烟说。 他长着一副吊死鬼的模样,脸特别白,长长的马脸,眼睛一眯就有种不知在打量人还是算计人的感觉。 天湖酒业是他白手起家创立的,短短数年就稍具规模,他也不想秘方传出去。 要不是那十万一直给得不痛快,又问出郑祖龙是凤栖坪的人,专访上写着陈楠也是凤栖坪的,他都联系不到一块儿。 “你们说吧,他拿着秘方还回了一趟宁中老家,说是家里有事,有个屁事,肯定是把秘方给了陈楠。” “这全是推断,没有证据。” 民警提醒他,不管怎样,办案都得讲证据,哪怕你是天湖酒业的老板也一样。 “那就得从他身上找出线索来了。” 叶子青朝里面一指。 反正郑祖龙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那十万也得给吐出来。 “也 不用叶老板你指导我们办案,你把你知道的再跟我们说一遍就行了。” “成,我再说一遍吧。” 两人走到外面,还没坐下,外面就进来人说有人来看郑祖龙。 “哪里来的人?” “是宁中来的。好像是陈祖龙村里的,一共两人,一个还是他儿子。” 叶子青就朝外面一看,马上低下头说:“是陈楠。” 专记上可有陈楠的照片,陈楠多少也算是个名人了,省里知道他的人可不少。 “把他们带进来。” 陈楠和郑鸿兵坐的晚班车,早上到的,先去宾馆把行李放下,也来不及去施工队打听下郑祖龙的情况,就直接来了派出所。 郑祖龙已经被关超过四十八小时了,要再关下去,恐怕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陈老板,久仰了。” 叶子青先上来打招呼,那眼睛眯起来就只剩下一条缝。 陈楠第一时间感觉他就不是警察。 他没穿警服,也没有警察那种正气凛然的感觉,反倒市侩得很。 “你不是警察吧?” “我叫叶子青……” “天湖酒业的叶子青?你跑来派出所干扰警察办案?扰乱正常的调查程序?” 陈 楠上来就给人扣帽子,手段用得是极其纯熟。 把叶子青都打了个猝不及防,脸色一变。 “陈老板说笑了,我是过来配合警方的,哪有什么干扰的意思?” “那就是舍不得那十万块悬赏了,”陈楠咧嘴笑了起来,“看来天湖酒业听着家大业大的,叶老板却很小家子气啊。就为了拿回钱,就诬陷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把人弄进派出所,你良心过意过去嘛?” 叶子青的脸唰地一下就沉下来了。 陈楠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上来就是一顿王八拳,反正有理没理,陈楠先把位子站住了。 “陈老板老往我身上泼脏水,这有点不对吧?” “是不是脏水,那得问叶老板了,或许叶老板也根本就不在意是不是吧?” 陈楠朝郑鸿兵一指:“这就是郑祖龙的儿子,他在我厂里跑业务,听到他爸出事了,就连夜赶来省城,人家多孝顺啊,可不像叶老板。” 这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那民警都愣住了。 叶子青脸却一阵泛白,心中更是大怒。 更不明白的是,陈楠是怎么知道他家里的事情的? “人家都是农民出身的,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好 不容易借着开放的春风,一个去做工程,一个呢做业务。干的那是兢兢业业,一点都没亏待拿到手的那份工钱。可叶老板呢,身家那么大,就为了十万块钱,就把人往死里逼。你可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 “小心晚上睡不着,会有鬼来敲门的。” 叶子青嘴皮子不大利落,哪里是陈楠的对手,他就扭头问民警:“他这是上门来找事的?” 民警一副你们俩吵架关我什么事的表情。 “叶老板真想要那十万块钱,直接跟我说也行,我呢,虽然只是个小老板,拼拼凑凑十万还拿得出来。要不我把钱给了,你就当事情没发生过?大家都有个台阶下嘛。” 陈楠注意着叶子青那隐隐作怒的模样,就猜到他不是为了钱。 秘方嘛,那就不好说了。 “陈老板,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我为了钱,我倒想问问,郑祖龙给你的秘方,你是不是用在神仙酒上了?” 陈楠抿着嘴笑呵呵地看他。 “说不出话来了吧?我就知道,你就是靠着天湖酒业的秘方才得的银奖!那银奖本来该是天湖酒业的。” 原来怒气是在这上头啊。 能拿银奖就是光 宗耀祖的事了,能帮助天湖酒业走上一条康庄大道,直接起飞。 这能不眼红吗? “你说啊!神仙酒是不是你用我的秘方做出来的?” 民警也有所怀疑了,毕竟陈楠好像都不敢回话。 “你们看看,什么农民企业家,就是一个小偷,靠着偷我的秘方做出来的酒,得了银奖,还上了专访,很了不起是吧?” 叶子青越说越大声,派出所里不多的几名民警都看了过来。 “那奖应该是天湖酒业的,你一个食品厂怎么做得出来酒?” 陈楠还好,郑鸿兵可忍不住,在那憋着想要打人。 要不是这里是派出所,叶子青估计现在就得鼻青脸肿了。 “呵呵。” 陈楠终于出声音了,他只是冷笑。 叶子青却以为他作贼心虚,就指着陈楠大声疾呼:“他也算是小偷,派出所应该把他也抓起来,不要让他逃脱法网。” 民警皱着眉不理他,这事情有点怪异,陈楠就算真的用了天湖酒业的秘方,那他也得为自己解释吧?一个字都不说,还像看傻狗一样的看叶子青,这一定有问题。 “我说叶老板,你是做酒出身的吧?你脑子是不是被酒给灌坏了?” 第98章 死不甘心 叶子青怒道:“你什么意思?” “郑祖龙是初八找到我的,我看了本子后告诉他就是悬赏上写的秘方,他就回到省城找你领赏。时间没问题吧?” 这点,民警和叶子青都了解过了。 “对,没问题。” “我是几号去的糖烟酒会?” “应该是过没几天吧。” 糖烟酒会的时间挨得很近,叶子青虽然没去,可也很关心。 “你能几天内就按方子把酒酿出来?你是神仙吗?你做得到,我做不到。” 叶子青说不出话来了。 确实如陈楠说的,就算有基底洒,但那些中药材也需要时间才能发酵发挥出功能,少说也要三个月到半年,长的就需要一年了。 怎么可能几天内就做好酒? 民警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陈楠看叶子青像看个蠢货了。 人家的凤凰神仙酒,跟你们天湖酒业的酒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也跟你明说,你那秘方我根本就看不上,我用的是我们山里的山民的方子,人家几百年传下来的,你那多少年?” 陈楠一脸不屑,弄得叶子青咬得牙都碎了。 “我厂里的酿酒师傅也是从虎宁食品厂找来的,原来是做红薯酒的,这一切,民警同志都可 以去丰源,去我们食品厂调查。我可以出路费。” 民警就瞪了叶子青一眼:“听见没有,人家陈老师都说得一清二楚了,你还要纠缠不清吗?” 叶子青一噎,脸色微微一白。 听这意思,民警是打算要放了郑祖龙了。 抓郑祖龙一是秘方,二是那十万块钱啊。 “民警同志,我也不是看不起那秘方,可是我看几眼,我就心里有数了。天湖酒业的方子大有问题,喝多了那是会尿血的。” 哈? 派出所里的民警都吓了一跳。 过年时那悬赏一发布,天湖酒的名声一时打响,销量也节节攀升,不少人可喝过那款蛇酒的。 “你少血口喷人!” 叶子青大怒,这还脏水泼不停了? 我都没把你怎么样,你还要弄我? 陈楠痛心地说:“那方子里的毛病,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就是啊,短期喝喝还行,长期喝下去就是慢性毒药,身子稍微差点的那都受不了啊。” “我……我……” 叶子青被气得差点吐血。 慢性毒药这话怎么说,是药三分毒啊。 那么多中药材,药性混杂在一起,能没点毒性吗? 但一点微毒对身体是无害的,这他比谁都清楚。 “长期喝就会出事?” 那是酒,长期喝当然会出事啊。 “会出事。” 陈楠很认真的说。 民警们也都知道陈楠不会骗他们。 “那不能再喝了。” “还是五粮液好啊。” “茅台也不错。” 陈楠这时说:“我们的神仙酒就不同了,凤凰神仙酒,喝了不想走,老婆老公感情深,那就一口闷。马上省城就有神仙酒买了,大家可以买来试试。” “那肯定得尝尝。” “陈老师是老师,人家说的话绝对没错的了。” 陈楠微笑着抱拳给大家行礼,等他们说完了,才问民警:“郑祖龙应该能放了吧?” “我这就去把他带出来。” 叶子青脸上青筋暴跳,这才几分钟?从陈楠出现到放人,还没十分钟吧? 他就靠着一些话术,就把人给捞出来了? 这人有点太令人恐惧了。 但叶子青还是不服,这就是小聪明,上不得大台面。 等神仙酒进军省城,要有他好看。 “哼!” 也不跟民警说一声,叶子青黑着脸走了。 “鸿兵!” 郑祖龙一出来就喊道。 “爸!” 郑鸿兵冲过去抱住郑祖龙,都快要哭了。 好在两人都是爷们, 有什么眼泪的,都要憋住。 “没事了,没事了,谢谢陈楠你啊。” 郑祖龙哪会猜不到是陈楠的功劳,自家那孩子有什么本事,他可清楚得很。 “先吃点东西吧。” 关在派出所里能吃什么好东西,陈楠还不清楚派出所的伙食吗?他又不是没进去过。 在街边找了家面摊,要了三碗老友粉,料头加倍。 喝得热乎乎的汤头,郑祖龙总算是活过来了。 “我可没把陈楠你供出来,我也没说谎,就是跟你说的一样,有的话就藏着不说。” “郑叔,你说不说都一样,小事情难不了我。” 在郑祖龙的眼里,陈楠的形象立马高大了起来。 以前还是看陈楠年纪轻,就是弄个厂子,搞得红红火火,那也是走了狗屎运。 可能把人从派出所里捞出来,那情况就不同了。 而且这可是省城,不是丰源,陈楠的能耐让郑祖龙立刻高看一眼。 “就一个事,郑叔,有钱了回家盖个房子,要不在县城弄两个门面卖点东西,别在外面施工了。累且不说,这再遇上叶子青这种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陈楠很真心诚意地说。 郑祖龙就一拍腿:“买,多买几个,就卖倩倩 食品厂的货,厂里生产什么,我就卖什么。” “那也不能全在丰源买吧?宁中也得买几个吧?”郑鸿兵说,“就是宁中的门面房很贵吧?” 贵?贵也就一两千,三千就算天价了。 这可是八七年。 陈楠就在脑中想着过几年会拆迁的地段:“中山中路靠近大圆盘的那一截,西凤路、凤北路也有一段,能买就都买了,别说十个,能买多少买多少。你就留下点钱当本金就好了。” 虽说这年头拆迁的补贴没再过二三十年那么夸张,可也足够翻个两三倍的了。 以后郑祖龙可会感谢死陈楠了。 “那不得花个七八万?” 郑祖龙有点舍不得。 郑鸿兵就说:“都听陈哥的,陈哥能把厂子做得这么大,见识还不比我们父子高明?他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对亏不了。” 还得说郑鸿兵知道陈楠。 郑祖龙这才下定决心,买,有多少买多少,把一条街都给包了都行。 叫店员给拿了一瓶二锅头,三人分着喝了点,就先回宾馆去了。 叶子青带着几个人就在街角盯着他们进去宾馆。 “什么时候动手?” “没让你们打人,让你们把一些东西放在他们房间里。” 第99章 五步蛇咬人 郑祖龙心情好,喝得有点多,进房就先躺下了。 郑鸿兵年纪轻,酒量还算好,就在那打开电视看。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关于糖烟酒会的专题报道,是中视的节目。 陈楠的身影一闪而过,却让郑鸿兵心里羡慕得很。 想着自己哪天也能上电视就好。 “谁啊?” “服务员,进来打扫房间的。” “进来吧。” 郑鸿兵把门打开,就看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拿着床单什么的进来。 看着床上躺着的郑祖龙,他们就先回头拿了扫把,打扫地面。 郑鸿兵也没在意,注意力全在电视上。 后面就有关于金奖的采访,重点也不在陈楠身上,但也有几个镜头。 看上去陈楠跟其它人都不一样,年轻有为,神采飞扬的。 “好了。” 打扫完把床单换好,他们就出去了。 转头去了陈楠的房间。 陈楠也在看电视,看他们进来,就走到一边,瞧着他们换床单。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新手?” “对,我们刚来的,有点不熟悉业务。” 一个大汉在那憨笑。 陈楠点点头,突然又问:“枕巾不换吗?” “枕巾不用换。” 好嘛,换床单不换枕巾,还早上 十点多就来换?你当我是傻子吗? 陈楠走到门口,把门一关,再把栓子一推。 两个大汉就脸色微变。 “你干什么呢?我们马上就要出去。” 陈楠揉着手说:“我呢,很讨厌有人装疯卖傻,跑来搞东搞西。你们是谁派来的,明说吧。” 两个大汉就心知糟糕了,但也不是太慌。 毕竟两个人嘛,陈楠就一个人。 听说他还是老师。 又不是体育老师,看起来身材高,可人偏瘦了,那还不就是个菜鸡。 打起来那是必输的嘛。 就是叶老板交代的事恐怕得黄了。 但也不重要,另一间房已经把东西放下了。 “你让开,我们出去,你休息你的……”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当什么了?” 陈楠走到电话机旁:“我打给前台,马上就报警。” 两个大汉顿时慌了神,警察一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两人眼神一对,下了狠心。 “你不让就别怪我们了……” 眼看陈楠要拿起听筒,一个大汉上前夺过电话就砸在地上。 “你们要干什么?” 陈楠冷着脸问。 “干什么?你拦着不让我们出去,你想干什么?” “好狗不挡道,你不让 我们走,那我们就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 两人一左一右要架起陈楠,把他摁在床上,再好好收拾他。 陈楠脚下生根,双臂一扭,先抽出右手,胳膊肘就对准右边的那人的太阳穴一撞。 啊!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都晕了,往外侧踉踉跄跄的摇晃几步摔倒在地。 另一人马上一拳打向陈楠的下颌。 陈楠往后一靠,背贴在墙上,勉强避开后,就一拳轰在那人的腰眼上。 这一拳打得又沉又重。 那人瞬间失去了重心,但还在咬牙不叫出声。 陈楠就一抬腿,膝盖撞在他的后背,把他摁倒在地上。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两人都一时想不通,明明是个老师,怎么这么能打? “我们不说……” “叶老板给我们五百块钱,我们不能出卖他!” 陈楠朝那先前被他一肘打中太阳穴的人看去,这人脑子不大灵光啊。 “叶子青是吧?他们让你来做什么?” “我们还没来得及做,你就把我们……” 突然从郑鸿兵那房里传来惊叫声,陈楠就一拳一个,把两人先打晕了,才跑过去看。 郑祖龙在那捂着手,郑鸿兵拿着扫把对着地面,地上有一条正 在游动的黑蛇。 五步蛇? 陈楠一看那头就吸了口凉气。 五步蛇太好认了,它的嘴部是高高翘起来的。也是分布在两岭的一种常见毒蛇,毒性非常强。 陈楠先把五步蛇逼进厕所把门关上。 再摁着郑祖龙被咬中的手掌后背,边挤出毒液,边喊郑鸿兵把鞋带给取下来。 “缠在你爸的胳膊上,前臂,要缠得紧紧的。” “好。” 郑鸿兵系紧后,就紧张地在一边喘着气。 把毒液挤得差不多了,陈楠拿房间的分机去打电话,问了急救车至少要一两个小时才过来,就说。 “先把郑叔送去医院。” 省中医院有省内常见的几种毒蛇的血清,现在送过去还来得及。 就是看到郑祖龙额头冒着冷汗,郑鸿兵有点乱了手脚。 陈楠就把郑祖龙背上,快步走到楼下,直接就朝省中医院跑。 他记得路,大概要半个小时,只要郑祖龙不乱动,应该来得及。 “宾馆里面怎么还有五步蛇?” 郑鸿兵在那焦急地问。 “是那两个服务员搞的鬼,他们不是服务员,是冒牌的,叶子青的人。” “卧槽他妈!” 郑鸿兵骂了一句,看着郑祖龙快神智不清了,就更急了:“ 陈哥,还有多久?” “二十多分钟吧。” 陈楠虽然身体恢复得很好了,但背着快晕过去的郑祖龙,还是很沉。 跟了一段路,脚也越来越沉了。 这就跟背着一个喝醉的人一样。 “我来换把手吧。” 郑鸿兵也看出来了,连忙喊说。 陈楠就把郑祖龙放下,帮着把他放在郑鸿兵背上。 可没想到郑鸿兵站起来就跑了一百多米就不行了。 别看他打架很狠,可这跟打架是两回事,靠的是肌肉的力量跟耐力。 陈楠就跟他换,这就一路上跑跑停停,花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到了省中医院。 要不是路上没有顺路的公交车,还能快一点。 人被送去急救了,只要知道是哪一种蛇,救得就快。 “你别担心,五步蛇要六个小时才致命,郑叔不会有事的。” 郑鸿兵搓着脸,双手按在膝盖上,一脸苦涩。 他也才十六七岁,就是个半大孩子,遇上这种事,要没陈楠,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等了一个多小时医生才出来说:“人已经没事了,还需要休息,全靠你们处置得当啊。” 郑鸿兵大喜,连忙跑进病房去了。 陈楠跟他说了声,就回了宾馆,那边警察已经到了。 第100章 还我血汗钱 “你们确定是叶子青干的?” 派出所的民警没想到这么快就跟陈楠见面。 “他派的人还被我关在房间里,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回到房间,陈楠把门打开,那两人却消失了。 肯定是陈楠离开后,他们醒来就逃走了。 宾馆走廊大堂又没有监控,但从前台那应该能知道吧。 “好像是有看到两个人,我也记不清了。” 前台的女孩一看就是个小迷糊,问也问不出个屁来。 “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要是有人故意纵蛇伤人,那就是大案子。” 民警给陈楠一份回执单,就先离开了。 陈楠琢磨了一会儿,到郑鸿兵房间,把厕所门一开。 果然,那条五步蛇也不见了。 这能抓蛇放蛇的,也不是一般人的能耐,那两人手掌粗糙,可能就是养蛇的。 秘方里也没有记载五步蛇,或许是天湖酒业的另一种方子? 陈楠还在那推测,叶子青却坐立不安的来回踱着步。 “你说说你们,就让你们去放条蛇,你们就差点人都栽进去了,真他妈的废物!” 那两人低着头不敢辩解。 事情是他们搞砸了,那被骂也是应该的。 他们都是天湖酒业的养蛇人 ,捉蛇养蛇那都是小儿科的事,可让他们去害人,有点勉强人了。 “警察还好没抓到你们,要不然我也得跟着倒霉。” 他们把蛇带走后,就看到警察骑着自行车过来,马上心惊肉跳的跑回来了。 叶子青很是烦躁:“我要你们把重点放在陈楠身上,你们倒好,就咬伤了一个郑祖龙。” “你说郑祖龙是次要对象嘛……” “是,我也想让他吃个苦头出出气,可重点是陈楠!” 叶子青暴怒道:“那个斯文败类,还什么老师,狗屁的老师,你们不知道他在派出所里怎么羞辱我的……” 看着那两人还好奇地抬起头,叶子青就骂道:“滚!” 两人灰溜溜的出去了。 叶子青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不知道多少圈,也没想出办法怎么应付警察。 他们肯定会找上门来,陈楠不是傻子,这盆脏水还跑得掉? “叶总,施工队的人来找你有事。” “他们能有什么事?让他们滚!” 叶子青哪有心情管什么施工队,对着秘书就狠狠地说了句。 秘书也看出他心情不好,连忙退出去。 可不到一会儿她又进来了。 “施工队说是工钱的事。” “ 工钱?什么工钱?厂房还没盖完就想要工钱?做他妈的春秋大梦吧?把人都给我轰走……” “他们说什么都不肯走。” “那就叫保安,什么东西!” 叶子青糟糕的心情,让他把气都要撒到施工队身上了。 哪有提前要工钱的,工程款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完工后一两年内能拿到钱就不错了,还想提前要钱? 那些农民工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口暧茶,心情才稍微好些,就听到外面砰地一声。 “我们要见叶总!” “叶老板,年前说要结工钱,你拖到了年后,现在都三月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就是,叶老板你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你什么意思?” “我们要工钱!” “我们要工钱!” 叶子青的脸立刻阴下来,拉开门就看外面站着几十个工人,都是施工队的。 几名保安在前面拦着,跟他们对骂。 那秘书在一旁瑟瑟发抖,明显没遇过这种场面,有点害怕。 “你们吵个屁!”叶子青怒道,“工程干完了,钱会少你们的吗?你们每个月的工资,该发多少,找你们工头去,找我干什 么?我欠你们的吗?” “我们工头说了,是叶老板不肯给他结钱,他才没钱给我们发工资……” “狗屁!”叶子青暴跳如雷,“你们工头呢,把人找过来。” 一帮农民工闹事,工头不在,这叫什么事? 那姓莫的包工头跑哪里去了? “莫老大不在,你就不用还钱了?我们的血汗钱啊!姓叶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就是,你们不给钱,我们就把你办公室给砸了。” 眼看农民工来势汹汹,叶子青觉得这事就不对劲。 平时这些农民工可都老实得很,他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一点屁都不敢放。 今天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还有那姓莫的人呢?该他出来的时候他不见了? 这背后没人搞鬼? “要不报警吧?”秘书非常害怕,要是那些农民工真的砸起来怎么办? 报警?要是平时早就报警了。 现在这警能报吗? “不报警,我有把握能把他们震住!” “还钱!还钱!还钱!还钱!” 一阵的叫喊声把走廊都震得像是摇动起来。 叶子青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今天要没法收场,那他这老板也别做了。 任他平时自认为聪明绝 顶,光是想出那悬赏秘方的法子,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何况还没理了。 还不能让警察来帮忙,警察一来,先不管那些农民工,就得问郑祖龙的事。 叫厂里的工人把人赶走。 工人也不够多啊。 真打起来死了人,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了。 要再有人推波助澜,那下场会很难收拾。 推波助澜?叶子青猛地想到这事情不会是…… “是不是陈楠让你们干的?” “什么陈楠?我们不认识!” “就是!我们是来要工钱的,你给了工钱我们就走人。” 叶子青脸越来越沉,不是他没钱给,只是做生意的,钱拖得越久越有利。 放银行里不还有利息嘛。 等于白拿了一笔钱在手里用。 “欠了你们多少工钱?” 好半天,叶子青才咬牙道。 “一个月的工钱。” 一个月?你们一个月几十块钱,几十号人才多少钱?为这点你们跑过来闹事? 叶子青真想一人给一个大嘴巴子。 就在这时,外面走过来几个警察。 “是谁报的警?” 叶子青一看就心下一跳。 怕什么来什么,警察还是来了。 第101章 一路往前 叶子青还是被抓了。 天湖酒业一时群龙无首,过没几天就传出整体转让的消息。 陈楠立刻找到天湖酒业的其余股东,表明想要将酒业整体买下。 “你有钱吗?” 某位股东持怀疑态度。 毕竟陈楠旗下只有一间食品厂,卖酒也是刚刚介入。 资本能力实在不够雄厚,天湖酒业从资产来说,少说也值个四五百万。 “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但要拖下去的话,对于天湖来说并不是好事。” 叶子青的事已经上新闻了,省城也希望有人能接手天湖酒业,以保证生产就业的稳定进行。 “还是需要一位保人。” “我可以找深黄集团来做保。” 那几位股东都愣住了。 深黄可是省城很有知名度的大集团,资产少说也有几千万,有他们出面,陈楠的资金不会有问题。 陈楠来之前就先见过黄天秀了,只让她做保,并没有让她提供资金。 钱可以从农业银行里借,他们早就在打倩倩的主意了。 陈楠一个打电话过去,丰源的银长就亲自登门,表示五百万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阻碍就剩下叶子青的意见了。 “你棋差一着,没有任何的 回旋的余地了。你要把天湖酒业转让给我,我可以让黄天秀出面跟市里谈一谈,我也可以出一份谅解书,这样的话,你可以在牢里少待一从段时间。当然,你还要赔偿一笔钱给郑祖龙。” 犹豫再三,叶子青才点头答应。 他打算回家搞养殖业,不再省城混了。 陈楠以四百万的价格把天湖酒业整体收购,叶子青也赔了二十万给郑祖龙。 没过几天,陈楠就将酿酒师傅和一些早就招进来的工人全都转移到了省城。 能来省城,他们自然一点意见都没有。 陈楠还留下了天湖酒业一位专门负责生产的副总,由他管理整个改名后的天湖酒业,如今天湖酒业已经叫凤凰酒业了。 接下来陈楠就跟黄天秀合作,利用深黄集团的外贸平台,开始把糖果和神仙酒投向海外市场。 “用他们的标准也无所谓,我们只需要通过ISO9000就能达标。” 黄天秀都没听说过ISO9000,她问了后才知道,这是87年一月才面试的国际化生产标准。 陈楠也知道在80年代提前跟国际接轨才能赚到更多的钱,也能获得更好的机会。 “就是因为才出现,做的化 就比较容易,后面标准成熟之后,想要通过就很困难了。” 还有一个时间窗口的问题,如果拖到90年,一些必然逃不过的事情,会导致整个外部环境对于国内一些厂家国际化造成困难。 到88年,食品厂、酒厂都通过了ISO认证。 陈楠也积累了一笔钱,同时随着黄伟泊的调动,开始把酒厂的分厂设在了东北某地。 “陈老师能助我一臂之力,我真是非常高兴啊。” 黄伟泊被调到东北某县级市做副市长,一来就将陈楠叫到当地,陈楠也早就动了心思。 设厂是小事,得等到两年后某超级大国解体,那才能赚得做梦都得笑醒。 先行一步就是打好基础。 不然就是机会送上门来了,也没办法把握得住。 陈楠在东北一直待了半年,跟各方打好关系,特别是跟口岸对面,交了许多朋友。 这才发现,对面那超级大国早就病入膏肓了。 不用等到解体,现在就大把的生意,全都是暴利。 于是陈楠先从江南弄了一些做服装的工人、裁缝、设计师,建了一个服装厂。再扩大厂子,把酒厂盖成了年产超过一万吨的白酒厂。 还为了应对对面那 国人的口味,尽可能的生产伏特加类似的白酒。 等到90年,一切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但一切只有少数人能感觉得到,大部分人还不想象一个超级大国一夜之间会轰然倒下。 陈楠此时手中的资金超过了两千万,开始囤积大量的轻工产品。 并且把钱投到了资本市场,做空了那大国的所有股票、货币等一系列能做空的金融产品。 再利用超过三十倍的杠杆,资金池来到了几个亿。 终于到了92年,陈楠开始收割。 首先在资本市场赚到了超过五个亿的资金,又通过换货的方式,从对面换来了大量的重工业产品,再把产品转卖回国内,又赚了超过一个亿。 又再拿资金在国内生产收购轻工业产品,又再换货。 如此倒腾了一年多,陈楠的现金已经超过十个亿了。 更从中训练网罗出了一批金融行业的专材,他已经开始把目光投向了国际资本市场,同时把食品厂交给了方学博和郑鸿兵管理。 郑鸿兵也二十三了,跟叶育兰去年成的亲,家也搬到了宁中,已经能够独挡一面。 陈楠的儿子也在94年出生。 苏晓艳没有在家做家庭主妇 ,而是主管着整个楠艳集团的财务工作。 她在京大深造后,拿到了宁中的第一个注册会计师执照。 于小潮也进入楠艳集团,成为主管食品和国外事务的副总。 陈楠开始加快脚步,利用手中的资金布局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 先是从泰铢开始,再到东南亚、东亚各国的货币。 陈楠和于小潮小心翼翼,跟在资本巨鳄的身后,不让他们察觉到有人介入。 直到99年,陈楠手中的资金开始超过一百亿。 他拿出五十亿开始进入电子产业,先挖人再收购,开足马力进行资本投产。 剩下的五十亿则大力做空网络股票,等候着互联网泡沫破灭的到来。 第二年互联网股票大幅下跌,到年底股票市值跌去了90%,陈楠再次大获全胜。 现金加资产超过了千亿,他终于被各种媒体争相报道,站到了镁光灯前。 有人称他为资本魔鬼,有人称他为新的产业超人,各种头衔被戴在他头上。 而他也经过十多年的积累终于进入了世界财富排行榜的前十。 在面对一家媒体的采访时,陈楠说。 “一切仅仅是开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