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飞扬年代》 第一章 天生媚骨 杜飞皱着眉,盯着墙上的日历。 1965年10月23号,星期六,霜降。 窗缝“呜呜“往里灌着寒风,屁股下面是冰凉的火炕。 刚刚穿越过来,杜飞脑中一团浆糊,努力梳理着原主混乱的记忆。 足足十来分钟,他才回过神来,总算大致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 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叫杜飞,今年十八岁,刚高中毕业,住在京城南锣鼓巷附近的大杂院,有两间房子,拢共40平米。 母亲早逝,父亲是红星轧钢厂的五级铸工,在三个月前,因工伤牺牲。 厂里给了一笔抚恤金,并同意他接班,进厂里工作。 却因他大病了一场,一直拖到现在。 杜飞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所处的这间屋子。 房顶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墙壁一片斑驳,窗户不是玻璃,是灰突突的窗户纸。 窗下是一片火炕,炕上的铺盖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摸着硬邦邦的,还有一股怪味。 火炕对面的墙角,放着一个带镜子的对开门大立柜,旁边是两个矮柜上面叠放着樟木箱子,还有一张八仙桌和两把官帽椅,桌上摆着老式上弦座钟和一套白瓷茶壶茶杯。 家具都有些年头,也看不出什么木材,在这年代也算是不错的家当。 杜飞活动活动脖子,起身来到立柜前。 柜门上的镜子映照出一个浓眉大眼,却脸色苍白的青年。 头发油腻蓬乱,不知几天没洗了,衣服也脏乎乎的,上下打着好几块补丁。 杜飞对着镜子,使劲揉了揉脸颊。 真实的触感和痛觉令他笃定,这并不是做梦。 他是真的重生到了1965年! 杜飞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唾沫,肚子“咕噜”一声,涌出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从昨晚上到现在,原主昏睡了一天,到他重生过来已经十多个小时水米没打牙。 走到桌旁,提了提桌上的白瓷茶壶,里边晃晃荡荡有大半壶水。 杜飞正想拿杯子先喝个水饱,却忽然眼瞳一缩。 在他脑海中竟浮现出一个网格状的空间,并且产生一种感觉,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把手里的茶壶收进这个空间。 下一刻,倏地一下! 原本提在手里的白瓷茶壶蓦的消失,一个一模一样的茶壶出现在他的随身空间中。 这个空间并不大,有了茶壶作为参照,估计也就两米见方。 在空间正中悬浮着一个拳头大的白色光球,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只在茶壶进入瞬间,光球微微晃动一下,就再没了动静。 又是一个念头,茶壶回到手中。 杜飞兴奋的脸色微微胀红,瞬间想到无数种利用这个随身空间的法子,呼吸都有些急促,更令他口干舌燥,赶紧倒了杯水,咕嘟咕嘟,一口干了。 等几分钟,平复心情,感觉到一股更强烈的饥饿感。 其他的放一边,无论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 根据记忆来到外屋,掀开灶台旁边的米缸,探头往里面看。 缸底有一条干瘪的布袋子,伸手提起来,有四五斤重,里边全是棒子面。 用手抓一把,居然直扎手,虽然看着黄橙橙的,但跟后世那种精细研磨的棒子面根本没法比。 杜飞皱皱眉,索性也没打算自己做饭,转身回到里屋就开始翻箱倒柜。 虽然穿的不咋样,但原主家里真的不穷。 原主父亲前年升的五级铸工一个月工资48块5,养活两口人绰绰有余,这些年存了有四百多块钱。 再加上500块工伤抚恤,杜飞一共从立柜内侧的夹层里翻出将近一千块钱,几十张各种各样的票券,还有一只白玉镯子。 这可是一笔巨款! 现在一台永久28加重自行车才180元,上海牌160型收音机140元,两千多就都能在京城买一套一进的小四合院了。 把钱票和镯子一股脑丢进随身空间,杜飞就要出门。 岂料那空间内突然微微震动起来! 刚丢进去的玉镯子浮现出一层白光,竟然缓缓被空间当中悬浮的光球吸摄过去! 杜飞‘咦’了一声,忙把玉镯拿出来查看。 发现这只镯子除了光泽暗淡一些,并没别的异变。 反而空间内的光球,在吸收白光后,好像变大一圈。 杜飞仔细琢磨片刻,却仍不明就里,反而肚子更饿,只好先把镯子放回去。 刚出门,霎时间,一股冷风扑来,直往脖领子里钻。 冻得杜飞一缩脖子,反手关上门向前院走去。 这个大杂院原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四合院,他家在最里面的后院,外出必须经过中院前院。 这时刚过五点,天还没黑。 杜飞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一个穿着蓝布棉袄的胖子,背着个手,一步一晃,一副牛气哄哄的做派。 “二大爷,下班了您。” 打个照面,杜飞习惯性的招呼一声,脑中随之涌出一大团新的记忆,令他皱了皱眉。 脚步却也没停,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四合院的中院。 中院面积最大,住户也最多,明显更热闹。 烧水的,做饭的,大人叫,孩子闹,一片乱哄哄的。 杜飞正皱眉消化新的,关于院里街坊邻居的记忆,忽然看见一道俏丽的身影。 穿着一件蓝布碎花小袄,袖口被高高的挽起,露出两条白藕似的小臂“唰唰”的搓洗着衣服。 “我艹,这不秦寡妇吗?”杜飞心里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刚才那二大爷……是刘海忠。” 咕噜一声,杜飞咽口吐沫,顿时满脸黑线。 重生一回,居然跑到禽满四合院来了。 恰在这时,似乎察觉到杜飞的视线,秦淮茹抬头看过来。 不得不承认,抛开人品不说,这俏寡妇是真漂亮!不施粉黛就完爆后世那些网红,身材也相当有料,尤其那双桃花眼。面前的大盆里,因为兑了热水,升腾起一片白气,在雾气中隐约顾盼,竟是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小杜呀,今天好些了?”秦淮茹面带笑容,停下手中的活计,热心道:“你有什么要忙的,跟秦姐说,可别客气。” “谢您秦姐。” 杜飞嘴角抽了抽,敷衍着忙紧两步出了中院。 初来乍到,他可不想立刻跟秦寡妇这种高段绿茶对线。 “这小子,你忙什么。” 看着杜飞背影,秦淮茹嗔了一眼,又是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什么,抿嘴嫣然一笑。 到了前院,跟擦自行车的三大爷打声招呼,杜飞总算冲出了四合院。 回头再看一眼,斑驳的红门,破败的门楣,还有院里喧闹的人声。 杜飞忽然一笑。 傻柱,许大茂,前中后院的三位大爷,还有那个混不吝的贾张氏。 在这个没手机,没网络的年代,时不时鸡飞狗跳的院子,以后的生活肯定会相当精彩。 第二章 一大爷 孙主任 杜飞好整以暇,打算去巷口的饭店吃一口,一转身却看见一个穿着蓝布工装的方脸汉子走来。 这人四十七八岁,剃着平头,浓眉大眼,一脸的正气,正是中院的一大爷易忠海。 其实四合院的三位管事大爷,一开始并不是为了处理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建国初,户籍制度不完善,为了防备敌特潜伏破坏,在人员复杂的大杂院选出管事大爷,类似古代的保甲制度,发现异常人员,立即上报。 但到六十年代,敌特基本绝迹,各院的管事大爷也变得可有可无。 杜飞与易忠海对视,脑中浮现出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易忠海没料到会遇到杜飞,眼神闪过一丝尴尬,腮帮子肌肉鼓了鼓,喊了一声杜飞名字。 “一大爷,您有事?”杜飞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易忠海来到跟前,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昨那事儿,行不行的,你给个话?晚上孙主任就来了。” 杜飞比易忠海高小半头,二人目光对视,微微居高临下。 原主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性子偏软,面对一大爷,必然伏低做小,不仅眼神会垂下去,后背也会微微恭着。 然而今天,易忠海明显察觉不一样。 两人默默对视两秒,杜飞淡淡道:“行不行的,等来了再说。”说罢直接转身走了。 易忠海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却从院里闯出一个提着酱油瓶子的半大小子,正是三大爷家的老三闫解旷。 “呦,一大爷,下班了您。”闫解旷喊了一声,就一溜烟跑了。 等闫解旷跑远,杜飞已经走到七八米外,易忠海只好阴着脸的走进四合院。 杜飞出了胡同,沿着主街走了十多分钟,来到南锣供销社门前的十字路口。 路口旁边有一家饭店,规模虽不大却是正经国营的。 杜飞推开门,撩起沉重的棉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扫了一眼饭店里边。 即使是晚上的饭点,也只有三桌客人,毕竟在这个年代,舍得下馆子的真不多。 杜飞找了个靠炉子的桌子坐下。 一个个头不高,长得五大三粗的服务员撇着大嘴走过来问:“吃点什么您纳?” 杜飞瞟了一眼墙上用毛笔字写的菜单,还有旁边‘严禁呵斥打骂顾客’的标语,麻利的点了一个软溜肉片和一大碗米饭。 “六毛钱,粮票二两,肉票一两。”服务员飞快扯了一张单子放在桌上。 杜飞交了钱,一边等上菜,一边回想刚才易忠海提到那件事。 就在昨天晚上,易忠海单独找到原主,开始嘘寒问暖,然后旁敲侧击,最后提出希望原主把进厂接班的名额让给一个叫孙强的。 这个孙强,正是易忠海所在的轧钢厂一车间孙主任的儿子! 原主做梦也没想到,院里德高望重的一大爷,在他爸死后竟帮着外人抢他工作! 还腆着脸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说什么轧钢厂车间工作繁重,他身子骨太弱,根本承受不住。还说孙主任会帮他在街道办找个工作,每天坐办公室,不用去下车间,轻省得很。 最后,更是隐晦威胁,如果他敢不听话,就算接班进厂,也没好果子吃。 原主大病初愈性子又软,但事后越想越憋屈,一股急火攻心,直接昏厥过去,再醒来已经成了杜飞…… 四五分钟,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来。 刚蒸出来的白米饭冒着热气,冒尖一大碗,换普通饭碗,至少能盛出三碗。 旁边的软溜肉片也分量十足,肉片都是瘦肉,抓了淀粉,口感很嫩。 这个年代不像后世,现在的人肚里没啥油水,肉以肥肉为好,肥膘越厚,猪肉越好,饭店里炒菜的肉片几乎看不见肥的。 配菜的蘑菇、木耳、胡萝卜也火候正好。 唯独调味有些咸了,但相当下饭。 杜飞也饿极了,甩开腮帮子,直接开干。 三下五除二,大半碗饭下肚,有了六七分饱,才放慢速度,开始一边吃,一边继续思忖。 说到底,原主就是个十多岁的学生,社会经验基本为零。 身边也没一个能出主意的亲属长辈。 面对孙主任和一大爷突如其来的联手威逼,除了愤怒无助,完全束手无策。 但是换成杜飞,重生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多年,早就练成了老油条。 他想得很清楚,根据现在的接班制度,只要他不松口,不管是易忠海,还是那位孙主任,都没法强夺他的接班名额。 但是……然后呢! 易忠海有句话说的没错。 就算他顶着压力,接班进了轧钢厂,也准没好果子吃。 那时候,才是孙悟空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恼羞成怒的孙主任有一百种办法炮制他。 唯独有一点,杜飞想不通,易忠海为什么要帮着孙主任打先锋。 红星轧钢厂一万多人,易忠海是唯二的两个八级工,在几位厂长副厂长跟前都有面子。孙主任虽然是一车间主任,是易忠海顶头上司,却绝没这么大本事,随便使唤易忠海。 半个多小时后,杜飞回到四合院。 他原想吃完饭去对面的供销社看看,谁知道人家按点下班,等他出来早关门了。 杜飞正往院里走,一个剪着锅盖头的半大男孩,带着两个小女孩从院里跑出来。 仨孩子正是秦淮茹家的棒梗、小当、槐花。 杜飞站在台阶上,看着仨孩子跑远。 不同于这个年代大多数孩子面黄肌瘦的样子,秦寡妇家这仨孩子脸蛋都是圆润的,衣服也洗的干干净净。 杜飞抹身正要继续往里走。 一道人影好巧不巧的,一头撞到他身上。 “哎呀!” 随着一声娇呵,杜飞一个趔趄,那人也向后仰去。 杜飞“哎”了一声,手疾眼快拽了一下,两人总算都没摔倒。 松一口气,定睛一看,竟是三大爷家的大儿媳妇于丽。 这新婚少妇长得相当漂亮,颜值虽然打不过秦寡妇那狐媚子,身材却毫不逊色,刚刚一撞,隔着棉衣,都能感觉到惊人的规模和弹性。 于丽撞得生疼,忙用手揉揉,脸上带着泪,却不是刚被撞的,而是明显早前哭过。 发现杜飞看她,不禁脸颊一红,尴尬的抹了下眼泪,顾不得柰子一阵阵疼,也不说话,闷头就走。 杜飞看她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跟闫家老大吵架了。 老话说,贫贱夫妻百事衰。 三大爷外号闫老扣,那是一分钱掰开两半花的主。 于丽嫁到闫家,自己没有工作,老爷们闫解成是临时工,一个月工资才十几块钱,除了一半上缴家里,还得另交伙食费,骑自行车,用手电筒,也得交钱,这样日子能过得舒心才怪。 第三章 狮子大开口 杜飞穿过前院。 天已经黑了,各家都点着灯。 在经过中院时,杜飞余光瞄了一眼一大爷家。 正看见门边的帘子被撩起一角,里边隐约有一双眼睛在向外看,发现杜飞出现,立即撂下帘子。 杜飞心中了然。 估计那位孙主任已经来了,现在就在易忠海家里。 果不其然,杜飞回到家,刚点着炉子烧炕,易忠海和孙主任就找上门来。 易忠海打头,也没敲门,直接进来,后边跟着一个带黑边眼镜的中年人。 杜飞不动声色打量对方。 中山装,前进帽,面带微笑,这位孙主任给人的第一印象竟相当不错。 红星轧钢厂是厅局级单位,车间主任至少是副处级,跟副县长平级。 能坐稳这个位置,大概率不是酒囊饭袋。 与此同时,孙主任也在观察杜飞。 站在面前的年轻人,并没流露出愤怒仇视的情绪,对他这个领导也没畏畏缩缩。 这令孙主任隐隐预感,今晚这事情,恐怕难办了。 三人进入里屋。 杜飞客气的让孙主任和易忠海坐到官帽椅上,不慌不忙拿起茶杯,倒了两杯水。 “家里没茶叶,二位见谅了。”杜飞淡淡说道,退了一步,坐到炕上。 孙主任看了一眼茶杯,又看了看旁边的易忠海。 杜飞的冷静镇定,让他始料不及,但是为了儿子,开弓没有回头箭。 “小杜同志,具体情况,易师傅都给你说了,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孙主任决定先开门见山,没准面前这小子只是虚张声势呢! “一大爷昨天都跟我说了。”杜飞淡淡道:“我把进厂接班的名额让给您儿子,让我去街道当临时工。孙主任,我这样理解应该没错吧?” “小杜啊~这也是为你好。”易忠海皱眉,摆出一大爷的架子,直接开始说教:“进车间都是重体力活,就你这身板,根本受不住。去街道虽然是临时工,但工作轻松,坐办公室,难道不好?何况,上厂里跟上街道,工资都是16块5,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杜飞没理吧啦吧啦的易忠海,只似笑非笑看着孙主任,没头没脑道:“孙主任,我孙哥也是高中毕业吧?” 孙主任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杜飞指的是他儿子,却有一些奇怪,杜飞提这干嘛。 杜飞接道:“那您应该明白,考高中有多难吧?” 孙主任想起当初儿子考高中,也有些感慨:“是啊!一个班五六十人,能上高中的也就那三五个。” “我也是高中毕业!”杜飞忽然甩脸子,目光凌厉逼视易忠海和孙主任:“您为啥觉得能把我当傻子糊弄?我上厂里接班,是国营正式工,只要不出大错,就是厂长也没权利开除我。上街道办算什么?一个临时工,说滚蛋,就滚蛋,有脸说我不知足?” 易忠海被怼,老脸一红。 “还有工资!”杜飞冷哼一声:“进厂头三年是拿学徒工资,但我高中毕业,不苶不傻的,熬到三十岁,评个五级工不过分吧?一个月工资可就是55块!上街道办当临时工,现在16块5,在那干十年,还是16块5,能比吗?” 易忠海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孙主任一开始也表情严肃,但随杜飞说完,反而放松下来,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笑呵呵道:“小杜同志,看来你也是明白人,既然这样咱们就打开亮话,你想要什么?” 刚刚杜飞一直强调双方利益不对等,却没当场严词拒绝,孙主任就听出端倪,觉着有门儿。 “五百块钱,十张工业券,外加一张自行车票,一张收音机票。”杜飞面不改色,开出价码。 易忠海跟孙主任一听,登时双双变色。 这些钱票加一起肯定上千。 没想到杜飞胆子这么大,敢跟他们狮子大开口。 尤其孙主任,当场就站起来拍了桌子:“这不可能!” 杜飞却不慌不忙:“孙主任,您不用跟我虚张声势。如果有别的法子,您会来找我吗?我爸虽然没评上烈士,但总归刚死在厂里,现在抢我工作,这要是传出去,厂里那些五脊六兽的老娘们会怎么说您?” 孙主任和易忠海脸色更难看。 他们没料到,杜飞小小年纪看得这么通透。 尤其易忠海,后悔不该鬼迷心窍,掺和进这件事里。 孙主任眼神闪烁,仍然抱有侥幸,冷哼道:“那又怎样,大不了这个名额我不要了。” “这可由不得您!”杜飞冷笑一声:“这一千块钱票,还有街道办的工作,我还就要定了!跟您都撕破脸了,我可不敢上厂里上班,万一哪天再来个工伤,我死了都没人收尸。” 孙主任心中骇然,对杜飞更忌惮。 能想到防备被敌人搞死,也一定会想到搞死敌人。 孙主任和易忠海虽然从战争年代过来,但二人都没有参军经历,要说杀人,还真不敢。 “你想干什么!” 孙主任喉头滚动,咕噜一声咽一口吐沫,说话的胆气当即弱了。 “明儿一早,我就去厂里找杨厂长和李副厂长。”杜飞面无表情,说的却是杀人诛心的话:“车间主任迫害工伤遗孤,巧取豪夺进厂接班名额,我当面问他们,厂里管不管。厂里不管,我就去找区里,区里不行,就去市里!我倒要看看,您孙主任究竟能不能手眼通天。” 噗通一声,孙主任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额头鬓角沁出豆大汗珠。 如果真像杜飞说的,那他铁定完了。 都不用去区里市里,杨厂长那关他就过不了。 易忠海也乱了方寸,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一时间,屋里陷入寂静,只有孙主任和易忠海重重的呼吸声。 几分钟后,还是杜飞率先打破沉默。 “既然孙主任暂时拿不定主意,不如先回家商量商量,我等您到明儿早上。” 刚刚孙主任心里一团乱麻。 此时蓦的惊醒,恍如失了精气神,苦笑着摇头道:“不用了,我答应了。” 杜飞嘴角上翘,绽放笑容:“那先祝我孙哥进厂,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孙主任愣了一下,心情更加复杂。 价值上千的钱票,对他来说,虽然肉疼,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更重要的是,让他儿子顶替杜飞的接班名额,进轧钢厂上班的目的总算达成了。 根据可靠消息,明年风向要变,没工作的初高中毕业生都要下乡。 孙主任又不甘心让儿子去街道办当临时工,这才盯上杜飞,要跟他换工作。 却没想到,百密一疏,被狠狠反咬一口。 第四章 许大茂 娄小娥 送走孙主任,易忠海回到家。 “怎么样?成了吗?”一大妈关切的问道,却发现易忠海眼神恍惚,就察觉不好了:“没谈成吗?” 易忠海叹息一声:“唉~这次真看走眼了,老杜这儿子……不是一般人啊!” 一大妈听得迷糊,却相当有耐心,也没催促,默默听着。 直到听说,杜飞要了上千块的钱票和工业券,才第一次绷不住,惊叫了一声。 但也没插嘴,等易忠海从头到尾说完,才抿着嘴,点头道:“要真是这样,老杜家小子还真不一般,你留心着点,以后在院里,尽量别得罪他。” 易忠海唉声叹气:“别说以后了,这次为了老孙,都把那小子得罪死了。” “那你升副主任……”一大妈瞄了一眼房门,压低了声音。 “估计得歇菜。”易忠海紧皱着眉头:“一千块钱不是小数,老孙嘴上不说,心里也泛膈应,除非咱家拿钱顶上,否则别指望他再给咱出死力。” 一大妈眼眸闪烁,有些心动:“老易……” 没等她说,易忠海就摆摆手:“一千块钱换个车间副主任,不值当!反正孙强进厂肯定要跟我,到时候有他老孙求咱们的时候。” 一大妈默默点头。 易忠海又道:“老婆子,你说这次得罪了杜家小子,用不用想法找补找补?” 一大妈想了想道:“我看……还是算了,以后不惹他就得了。老易,听你刚才说的,那小子太野太狠,又这么年轻,不知道深浅,我看他早晚搞出事来。” 与此同时,在杜飞屋里。 火炕热起来,杜飞把脚伸到褥子下面,热乎乎的,十分舒坦。 心里还在回想刚才的一幕幕。 这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别看刚才跟孙主任对线,杜飞似乎全程碾压,但说到底全是虚张声势。 如果孙主任头铁,真就硬杠到底了,他也不可能去找杨厂长,更不可能去区里市里搞事。 那样做,孙主任固然死定了,但身为轧钢厂领导,厂里出了这种丑闻,杨厂长和李副厂长也得跟着吃瓜落。 杜飞就等于把轧钢厂整个领导层都得罪死了。 其实在此前,杜飞想过最坏的结果。 如果孙主任强硬到底,他只能豁出去拿钱去找李副厂长,从生产车间调到后勤部门,离开孙主任的职权范围。 李副厂长那人,拿钱办事还是相当有信用的。 只不过找他办事,一二百块绝对不够,最起码五百打底儿…… 杜飞思绪纷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打个哈气,准备撒尿睡觉。 以防孙主任万一铤而走险,睡前仔仔细细拴好门窗,又拿了几个金属的锅碗瓢盆放在门窗后面才放心。 第二天早上,火炕炉子早灭了,窗户缝还漏风,把杜飞冻醒了。 昨天商定好了,三天内孙主任把钱票和街道办的关系疏通好。只要杜飞到街道办上班,轧钢厂的工作就归孙强,至于孙主任具体怎么运作,就不用杜飞操心了。 钻出冰凉的被窝。 杜飞端着脸盆牙缸到院里的水龙头洗脸刷牙。 一出门,正遇见对面西厢房走出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高个,正是轧钢厂的电影放映员许大茂。 “呦,大茂哥,大礼拜天的,这么早啊。”杜飞笑呵呵打招呼。 许大茂愣了愣。 平时对面这闷葫芦可不跟他说话,最多见面点点头,今儿这是怎么了? 不过,许大茂是场面人,就冲杜飞跟他叫一声大茂哥,他也不能跟人甩脸子。 应了一声之后,一边蹲在旁边刷牙,一边儿问道:“小杜看你脸色不错,病也该好了,打算什么时候上厂里上班啊?” 杜飞挤出牙膏,蹲在许大茂身旁:“等两天再看看,厂里工作太重,就我这体格怕吃不住,想找人看看能不能换个地儿。” 许大茂眼色一变,不禁看向杜飞,暗暗惊诧。 按道理他们住一个院儿十来年,互相知根知底儿,从没听说老杜家有什么跟脚。 不过许大茂有些城府,也没一个劲刨根问底,刷完牙洗完脸就跟杜飞各自回屋。 撂下脸盆牙缸,许大茂心里还在寻思,刚才杜飞话里透露的信息。 走到里屋,他媳妇娄小娥还在呼呼大睡,圆润的鹅蛋脸红扑扑的,一条胳膊掉在棉被外头,露出雪白的膀子和大红的真丝睡裙。 许大茂家条件好,冬天买煤比别家多,也不用算计着烧,一大早屋里暖烘烘的。 娄小娥这个资本家出身的大小姐,让许大茂又爱又惧。 那丰腴的身子绝对是最上乘的泡架子,可惜许大茂火力不足,每次弄得不上不下,哪怕偷偷吃药也顶不住! 另一头,杜飞回屋。 先把铺盖和炕席卷巴卷巴。 昨晚这一宿他算受够了,烧热的火炕把褥子加热,反上来那股味儿,又霉又馊,就别提了。 还有那张炕席,破的都掉渣了,拿笤扫扫也扫不干净。 杜飞准备全都换了,另外再置办几身行头。 刚才他跟许大茂说那些话,可不是随便说走嘴了,而是故意透出口风。 表明放弃扎钢厂的工作是他主动的,并非是受人逼迫。 这件事纸里包不住火。 回头他去街道办当临时工,孙强却进厂顶了他的位置,肯定会引来许多人嚼舌根。 到时候,外面人嘴上说着场面话,心里只会觉得他好欺负,弄不好以后再有什么事,阿猫阿狗都敢来踩他一脚。 杜飞必须未雨绸缪。 在衣柜里挑出一身没补丁的衣裳,径直出了四合院,安步当车,晃晃悠悠,朝隆福寺大街走去。 从南锣到隆福寺说远不远,说近可以不近。 杜飞不紧不慢,走到隆福寺已经八点多了。 这边公私合营的早点铺子,据说炒肝包子味道最正。 杜飞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尝尝这口。 一碗炒肝,六个包子,最后来碗豆腐脑溜溜缝。吃下去浑身暖洋洋的,打个饱嗝,舒坦极了。 从早点铺子出来就快九点了,再去百货大楼。 顶着小北风,杜飞心里盘算,应该搞一台自行车,否则上哪也不方便。 不过买台新自行车,在院里太扎眼了,他也没拿定主意,就进了百货大楼。 第五章 同学 穿过旋转门,杜飞站在一楼,眼睛四处张望。 记忆里,他有个高中同学在这当售货员,关系虽然一般,至少是个熟人,就不知道在几楼。 “大姐,劳您驾,周晓丽您认识吗?我是他同学。”杜飞找个正在织毛衣的营业员问道。 “周晓丽?”营业员四十多岁,讪不搭的撩了撩眼皮,打量杜飞,缓了两秒:“二楼东边。” 杜飞道一声谢,转身爬上楼梯向东。 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紫色毛衣,梳着两条麻花辫的高挑少女,正在柜台后边跟人兴致勃勃的聊天。 周晓丽长得挺漂亮,可惜太瘦没发育起来。 “周晓丽~”杜飞大步流星走上前。 原主性格木讷,在学校也不出彩,但个子高大,长得也精神,周晓丽倒是一眼认出他来,笑道:“杜飞,你咋来了?” “想老同学了呗。”杜飞嘿嘿开个玩笑。 刚才跟旁边聊天的大姐一听,顿时眼睛一亮,目光扫视二人,八卦之火,熊熊点燃。 周晓丽先一愣,随即翻个白眼,大咧咧一叉腰:“少没溜儿!有事说事,是不是想买啥东西?” 杜飞也不客气,连珠炮似的报出一溜清单。 周晓丽给惊着了,眨巴眨巴大眼睛:“你咋啦,日子不过了?” 杜飞懒得解释来龙去脉,敷衍道:“也不都是我的,还有帮单位同事带的,一会儿你可得给我挑好的拿。” “这样啊,怪不得。东西太多,我记不住,你先写下来。”周晓丽没再刨根问底,拿起笔扯了张纸推过来,又问道:“对了,你毕业上哪了?”看她样子还不知道杜飞家出事了。 “进街道办了,临时工,跟你这铁饭碗没法比。”杜飞一边刷刷书写一边回答。 “你行呀,不声不响的进街道了,将来转正可就是国家干部!”周晓丽吃了一惊。 京城的街道办可是正经的县处级行政单位,即便是临时工无数人削尖脑袋也进不去。 杜飞矜持一笑,单子写完,往前一推,大言不惭道:“啥干部不干部的,都是为人民服务。” “德性!”周晓丽给他一个白眼,拿过单子,扫了一眼,从柜台里出来:“跟我来。” …… 半小时后,杜飞大包小刘从百货大楼出来。 这次给他帮忙,周晓丽是真用心了,拿着单子一个柜台一个柜台过去,挑挑拣拣的都是拿的最好的。 要是没熟人,这待遇想都别想。 临了还要帮杜飞找人搞个内部特别价,杜飞没答应。 拢共八十几块钱,麻烦不说,还欠人情,也就省七八块钱,不值当。 杜飞双手拎着东西,找了个小胡同钻进去,瞧瞧左右无人,心中念头一动,把东西收起来。 该说不说,这个随身空间实在太方便了,要不然拎这两大包东西,他也甭去别地儿了,直接打道回府。 出了百货大楼,杜飞看时间还早,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好好逛逛。 坐无轨电车出前门大街,在大栅栏下车。 这个年代,前门外仍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 果然刚一下车,就看见一片游人如织的场面,比百货大楼那边热闹多了。 先奔‘张一元’茶庄,买一大包茉莉花高碎。 拎着茶叶在大栅栏逛了一阵,买些点心吃食,晃晃荡荡,到了晌午,在门框胡同吃碗卤煮,这才坐电车回到南锣鼓巷。 但杜飞仍没直接回家,而是先上供销社斜对过的红星浴池泡个澡。 在大池子里泡透了,叫个搓澡大爷,搓得浑身通红,感觉体重轻了二斤! 跟着是,理发、刮脸、修脚一条龙,一共没用一块钱。 临走穿上从百货大楼新买的皮鞋,上着狗皮里子的呢子面半大衣,真是又精神又暖和。 站在浴池大厅的穿衣镜前,此时杜飞跟之前判若两人! 杜飞本就高大英俊,一米八的个头在这个年代绝对鹤立鸡群,惹得两个刚洗完要走的小媳妇频频偷瞄。 等他回到四合院,立即引起一小波轰动。 刚一进大门,当头就撞见要外出解手的三大爷。 “呦呵!”三大爷吓了一跳,上下打量好几回,才确定是杜飞:“小杜,你这是要上天啊!捯饬的跟新郎官似的。” “三大爷!”杜飞也故意显摆,翻起大衣下摆:“怎么样,呢子面,关外黑狗皮的毛里子。” “嚯~这可不便宜,日子不过了!”三大爷伸手摸摸滑溜溜的狗毛,心里又羡慕又嫉妒。 这种带毛里子的皮衣,不算票也得十多块钱,打死他也舍不得买。 来到中院,小棉袄、麻花辫,俏寡妇一如既往在洗衣服,洗衣盆里兑的热水早凉了,冻得她两手通红。 恰在这时,忽然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院子。 “这谁啊?”秦淮茹乍一看,都没认出是杜飞,再定睛一瞧,才吃了一惊:“哎!你是小杜?” “秦姐,不是我还是谁?”杜飞笑呵呵放慢脚步。 秦淮茹也不洗衣服了,在围裙上擦擦手,凑近道:“真精神,这一身得不少钱吧?”又摸摸衣料,惊诧道:“吓!还是毛里儿的,你也真不会过日子,这衣服少说得十多块钱吧。” 杜飞不置可否,今天他仔细想过,对待秦淮茹和院里其他人的态度。 这俏寡妇固然是高段心机白莲婊,但说到底只是一个没多少文化的小女人,就算再有心机,但眼界和底蕴,自身所处的层次,都死死限制了她的上限。 说白了,傻柱从单位食堂带回来的一点剩饭剩菜,几个白面馒头,或者一两块钱,都能让这个颜值身材均在九十分以上的俏寡妇高兴半天。 身为穿越者,又有外挂的杜飞,再被她拿捏住,干脆死了算了。 心里有了计较,杜飞面对俏寡妇也没了拘谨,化身老司机,车速飚起来。 三言两语逗得俏寡妇,花枝乱颤,两颊绯红,嘴里斥着杜飞胡说,一颦一笑却风情万种。 杜飞没料到这俏寡妇突然开大招,被飞了一个媚眼,差一点破防。 从心里涌出一股燥热,开始不断下移,令他心中暗道:“这娘们儿天生媚骨,一般人真把持不住!” 第六章 使唤俏寡妇 幸亏杜飞穿越前也算吃过见过,面对秦淮茹的魅力攻击,不至于色授魂与。 反而从秦淮茹家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嗦。 一扇窗户微微抬起,露出半张胖老太太的脸,正是俏寡妇的婆婆贾张氏。 杜飞知道,贾家老虔婆不好惹。 按道理,杜飞过完年才19岁,跟秦淮茹差着11岁,贾张氏还不至于想到什么龌龊。 但杜飞换了行头,贾张氏没瞧出是他,只看见儿媳妇跟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有说有笑,动手动脚。 这怎么忍得了!立即出声警告。 秦淮茹却意犹未尽,虽然只是片刻,也不过几句话,竟让她觉得十分轻松有趣儿。 瞄了一眼屋里的婆婆,心底莫名涌出一丝哀怨。 “贾大妈在家呢。”杜飞笑呵呵打声招呼。 贾张氏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模狗样的竟是后院的杜家小子。 心里松一口气,讪讪的撂下窗户。 在她看来,杜飞就是一个小屁孩儿,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秦淮茹这种残花败柳。 却不知道,杜飞穿越前可岁数不小,秦寡妇在他眼里也算是年轻漂亮。 秦淮茹有些尴尬,也不好再跟杜飞闲扯,正想接着去洗衣服,却被杜飞叫住:“秦姐,你家是有缝纫机吧?” 秦淮茹‘嗯’一声反问:“你要用?” “瞧您说的,我哪会用那玩意。”杜飞笑呵呵道:“这不眼瞅着到冬天了,我那铺盖都不成了,索性换了新的。” 秦淮茹一脸诧异表情。 这个年月,换一套被褥铺盖可不容易,单是棉花票就能难倒无数人,做新被褥那都是给新媳妇的陪嫁! 杜飞居然说换就换,这可不是土豪,而是败家。 秦淮茹内心深处仅存的善良,让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悯。 杜飞还不知道,他在俏寡妇心里已经跟败家子画上等号,还在继续说道:“秦姐,换下那套铺盖扔了可惜,我寻思给洗干净了,改成棉帘子,挂门窗上。” 秦淮茹眼珠一转,听出杜飞跟说这些话的意思。 不过,把被褥改成棉帘子,连洗带改的可不是小工程。 这俏寡妇平时在院里虽然说话漂亮,各家各户有啥事儿也十分热心,却绝不会白出功出力。 杜飞也没想白使唤她,赶紧分说:“秦姐您放心,不让您白忙活,五毛钱。” 俏寡妇眼睛一亮,更笃定杜飞就是个小败家子儿。 这活虽然繁琐,但说到底也就是拆洗被子,按她心里盘算,有三毛钱就成,杜飞居然一开口就给五毛。 索性衣服也不洗了,秦怀茹立即回家拿一把尺子,就要忙着跟杜飞去后院。 谁知刚一转身又被人叫住:“哎!秦淮茹,你们这是……” 说话间,头发乱蓬蓬,穿着一件脏兮兮绿棉袄,一脸油腻的傻柱从中院的正房走出来。 傻柱这些年对秦淮茹的心思不小,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早笃定,把秦淮茹视为禁脔。 忽然发现秦怀如风风火火,好像要跟一个小白脸走,立刻警惕起来,睁大眼睛,盯着杜飞 “柱子哥,我求秦姐帮点忙。”杜飞笑道。 傻柱一愣,上下打量,这才认出来:“你是杜飞?” 秦淮茹却等不及他们再闲扯下去,回头瞪了傻柱一眼:“小杜还有事呢,回头你们再聊。”急三火四就把杜飞拽走。 今天是礼拜天,院里的老娘们都在家,谁还不会拆洗个被褥。 秦淮如生怕夜长梦多,被人抢了这五毛钱的活计。 眼看着俏寡妇跟杜飞钻进月亮门,傻柱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倒也没往多想。 杜飞跟他和秦淮茹差着十来岁,根本就不是一辈人。 发现小白脸是杜飞,也就解除警惕,哼着小调,晃晃荡荡,向院外走去。 杜飞这边,跟在俏寡妇身后,径直来到他家门口。 门没上锁,秦淮茹却有些分寸,让到一边由杜飞开门进屋。 原先那张破炕席早被杜飞丢掉了,炕上光秃秃的,卷着一副铺盖。 秦淮茹干活也真爽利,问明了棉帘要挂在哪儿,立即抬腿上炕,撅着大屁股,一边量尺,一边记录,还一边说道:“这活儿交给姐你就放心,一准儿给你弄得妥妥的。” 杜飞大大方方站在地上,看俏寡妇忙活,等她量好尺寸,看向铺盖卷:“我给您抱中院去?” 秦淮茹瞟他一眼,小嘴一撇:“可别介,再把您新买的小皮袄给弄脏了。” 说着就撩开头发,把竹尺插进后脖领子里,十分彪悍地抱起沉甸甸的铺盖卷就走。 等俏寡妇走了,杜飞关门回来,也换了身衣服,开始忙活起来。 先拿笤扫把炕上的碎土渣子都扫下来,但因年久失修,碎渣越扫越多,杜飞也很无奈,只好将就着把新买的炕席铺上。 这次买的炕席不是竹子的,而是芦苇编的。 芦苇席子虽然不如竹席耐用,用着却更舒服,冬天也没那么冰凉。 又去点炉子,把炕烧热了,再把新买的被褥平摊上去用热炕烘透。 从百货大楼买来的被褥,虽然是新的,但放在库房,不知道压了多久,难免含着潮气。 杜飞做完这些,又上外屋把剩余的煤球和柴火归拢起来。 眼瞅着就入冬了,他家剩的肯定不够烧,回头还得去多买点。 还有家里的粮食也得多备着,就算现在手头不缺钱,也不可能总去馆子吃,一来肉票粮票供不起,二来影响也不好,毕竟在这个年代,正经人哪有总不在家开伙做饭的。 就在杜飞一边干活,一边寻思未来怎么生活,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杜飞应一声,抬头看过去。 “杜飞同志,我是孙强。”一个衣着体面,长得挺憨厚的青年推开门走进来:“我爸让我来送点东西。” 杜飞没想到孙主任动作这么快,第二天就把钱票送来,看来也怕夜长梦多。 “是孙哥呀,您里边请,看我这乱的。”杜飞笑着拍拍手上的煤灰,脱了干活的外套,在脸盆里洗洗手,把孙强请到里屋。 第七章 新的困局 杜飞表现出的态度,让孙强有些始料不及。 孙强这次来,虽然带来价值上千块的钱票,但是在他看来,依然改变不了,是他爸仗势欺人,夺了杜飞接班进厂的名额。 一千块钱虽然不少,却远抵不上扎钢厂的国营正式工。只要他在厂里干到三十岁,每年的工资和各种福利,绝对不止一千块钱。 更重要的是,轧钢厂的正式工作,将来还可以给孩子再接班,这可是真正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您先坐着,今儿新买的茉莉花高碎。”杜飞拿过暖瓶,烫了烫杯子,把桌上的茶包拆开,一个杯子捏了一点儿。 这时普通老百姓喝茶没那么多讲究,尤其是高碎,也不兴洗茶,把第一泡倒了,第二遍味儿就淡了。 孙强瞄了一眼茶包上‘张一元’的字号,很有教养的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才探手从棉衣里兜,掏出一个信封,推到杜飞面前。 杜飞拿过来掂了掂,也没打开查看。 孙主任是聪明人,事情到了这一步,根本没必要在这些钱票上做手脚。 孙强又拿出一张盖着两个红印章的小纸片:“这是工作介绍信,您收好了,明天上午,去街道办找王主任报道。” 杜飞这次没托大,拿过介绍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这张介绍信应该早就备好了,否则就算孙主任关系再硬,也不可能一晚上搞出来。 两个红印章,一个是杜飞原先高中的,另一个是区团委的。 因为是临时工,不占用干部籍,也不用走组织程序。 其实杜飞心知肚明,这张介绍信就是个幌子,真正管用的还是孙主任私底下的运作。 “那就这样,我先回了。”孙强完成任务站起身。 虽然从一进门杜飞就笑脸相迎,但孙强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还是太年轻,干不得坏事。 又想起他爸昨天回家复述的林林种种,愈发笃定面前的杜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得嘞,那您慢走,以后得空咱们再聊。”杜飞笑眯眯送走孙强,回到屋里却紧皱眉头。 先拆开信封,查看了一下里面的钱票。 果然分毫不差。 五百块钱全是崭新的大团结,自行车票是永久的28加重,收音机票是上海132型。 但此时杜飞却无暇多看,直接收进随身空间,转而盯着介绍信,脑中思绪飞转。 这次让孙强来送东西,孙主任干脆没露面,就已经表明了,事情到此为止,双方钱货两清,明天更不可能送杜飞去街道办报到。 对于这个结果,杜飞早有所预料,孙主任不是他亲爹,没义务一步步护着他。 但是这样一来,他接下来在街道办立足可就难了。 如果真跟愣头青似的,拿着介绍信自己去报到,固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却要暴露跟脚。 街道办那种地方,根本藏不住秘密,不管正式编制还是临时工,有什么背景跟脚,靠着谁的关系,大家全都门清。 如果杜飞报到第一天,孙主任那边毫无表示,就是在变相宣示,跟杜飞没有关系,必然令杜飞处境尴尬,在街道办沦为食物链的最底层。 “这可不行!去街道办,可不能去当受气包。”杜飞暗暗咬牙,思考如何破局。 下意识的,他率先想到一大爷易忠海。 易忠海八级钳工的身份,以及跟孙主任的关系,又是院里的一大爷,送杜飞去街道办,倒也勉强能代表一下孙主任。 而且,之前为了孙主任,易忠海等于在杜飞这落了把柄。 杜飞相信,只要他提要求,易忠海不会拒绝去送他报到。 不过,八级钳工虽然清贵,但说到底还是工人,分量不够。 况且一旦找上易忠海,就等于告诉孙主任那边,自己黔驴技穷,别无人脉可用,别无办法可想。 杜飞脸色愈发严峻,试图从原主记忆中找出突破口。 终于,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让他找到了一个人。 这人叫陈中原,在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个人的印象相当模糊。 按辈分杜飞应该叫他三舅,是原主母亲的堂弟,十多年前从老家来京城,曾在他家住过半年。 但后来原主母亲病逝,渐渐就没联系了。 直至这次,原主父亲出事,穿着一身警服出现在葬礼上。 但原主当时全程处于懵逼状态,除了一身警服,也只隐约记得,陈中原在市局治安处工作。 这个十多年没联系的三舅能不能帮忙,杜飞心里没底。 但不妨碍他找上门去试一试。 即使这次帮不上忙,有一个当警察的亲戚,总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这里,杜飞拿定主意。 看一眼挂钟,已经快四点了。 “明天要去街道办报到,陈中原那边今晚必须要去一趟。”杜飞默默想道。 赶紧出门,去了趟供销社。 本想买两瓶茅台,可惜没有专供的茅台酒票,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来两瓶老汾酒,外加两桶麦乳精,一条大前门,又买了一包正宗的大白兔奶糖。 第一次上门去拜访那位三舅,肯定不能空手去,总要带些礼物。 不过,杜飞买完东西也没立即过去。 这个时间上门,正赶人家吃晚饭,难免两边都尴尬,有些话也不好说。 杜飞买东西回来,秦淮茹已经把被褥拆了,正在淘洗棉花。 大盆里的水都发黑了,倒是棉花洗完,露出一些白色。 俏寡妇吭哧吭哧洗的来劲,看见杜飞,忙叫住他:“哎,小杜,你来下。” 杜飞双手空空,东西都被他丢进了空间,来到秦淮茹跟前,看一眼盆里的黑水,有一些尴尬。 秦淮茹却不以为意,一边继续淘洗棉花,一边冲旁边扬扬下巴:“这些棉花还不错,洗完了重新弹一下,跟新的一样。但那些布面可都糟了,你看看还成不成?” 杜飞看了看堆在旁边的破布,都是秦淮茹刚拆下来的。 伸手捡起一块一扯,还没太用力,就刺啦一声,撕开一条大口子。 杜飞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当然了。 这些破布肯定不能用了,如果硬要凑合,就算做成帘子,也是豆腐渣工程,用不了两天半就得扯烂了。 “没事儿。”这时杜飞心里想的,全是晚上去陈中原家,也没在意这点事,跟秦淮茹道:“您先把棉花洗出来,回头我拿点新布过来。” 杜飞的敞亮态度,反而让俏寡妇有些过意不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杜飞却心里有事,来去匆匆,回了后院。 第八章 天黑上门 杜飞走后,贾张氏一张胖脸立即从她家门里探出来,贼兮兮道:“我就说那傻小子没啥心眼儿吧!” 说着得意洋洋走向那堆破布,一伸手从下边抽出两大块看起来仍十分结实的布头。 “嘿嘿,这两块布紧着点用,够给棒梗做件布衫了。” “妈~”俏寡妇压低声音,语气有些不满:“你小点声,让人听见,我都成什么了!” 贾张氏死鱼眼一翻,不屑的瞟了一眼儿媳妇:“哼,少跟我这包屈,你进厂几年了,还是一级工?但凡你在厂里多花点心思,现在一个月工资也三十多块了。” 秦淮茹顿时又无奈又委屈。 她进轧钢厂顶班,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一个农村出身,没上过几天学的小寡妇,脑子里没知识,手上也没力气,在车间里摆弄机床,能弄得驾轻就熟才怪。 杜飞回到家,也没再做晚饭。 就着热茶,吃几口白天买的点心,等到五点半,换衣服出门。 先到前院,敲三大爷家的门。 “谁呀?”三大妈高声问道。 “我,后院小杜。”杜飞应了一声,直接推开门。 屋里正吃着饭,他也没往里走,在门口道:“三大爷,晚上有点急事,借您自行车用用。” 三大爷不愧叫闫老扣,一听要借自行车,顿时就要炸毛。 那可是他的宝贝,嘴里窝头还没咽下去,就要忙着回绝,谁知杜飞一笑,从兜里掏出五毛钱:“知道您的规矩,不白借。” 三大爷眼睛一眯,到嘴边的话立即咽回去,笑呵呵一边去拿车钥匙,一边提醒:“黑灯瞎火的,你可当心着点。” “得嘞,三大爷,您放心,保证完璧归赵。”杜飞信誓旦旦接过钥匙:“您吃着,我先走了。”话音没落就去打开了停在门口的自行车,一脚踹起车梯子,推着就出了大门。 街上北风呼啸,大约来了寒潮,天刚黑就大幅降温。 杜飞抓着冰凉的车把,有些懊悔没戴手套。 四合院到市局家属大院路程不近,好在晚上马路冷清,自行车被蹬得飞起,半个多小时总算抵达目的地。 杜飞不知道他那位‘三舅’家具体住在哪,索性直接来到门岗跟前。 这里有警卫,发现杜飞面生,立即打起精神。 “同志,您好!”隔着两三米,杜飞停下来,笑呵呵道:“我有急事找治安处的陈中原,您能不能帮联系一下,那是我三舅。” 这警卫别看是站岗的,本身也是公安局的后勤编制,局里上上下下的大小领导大致都在心里。 一听陈中原的名字,又是治安处的,肯定是陈副处长。 又仔细打量杜飞,见他长得高大周正,一身中山装,崭新的皮鞋,也很体面,不像歹徒。 即便如此,也不可能随便放人进去。 警卫问了杜飞名字,回岗亭里给陈中原打个内线电话确认,才把杜飞放进去。 大院内,全是建国后新盖的红砖住宅楼,前后一共六栋,楼房间距很大,整个大院占地也极广。 陈中原家在三栋四单元三楼。 杜飞把自行车停在楼下,提着东西上楼。 到三楼,左手边的房门开着,门里站着一个三十多岁,非常漂亮的俏丽少妇。 看见杜飞上来,少妇一边打量他,一边笑着道:“小飞,一晃十来年,你都这么高了!” 杜飞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陈中原媳妇,忙叫一声三舅妈,把烟酒礼物递上去,同时也回想起一些脑海深处的记忆。 这个三舅妈叫沈静雅,出身有一些特殊,解放前是个大资本家的姨太太,比陈中元还大两岁,当初他们结婚,很有一番波折。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拎什么东西。”沈静雅看了看杜飞带来的礼物皱了皱眉。 不是嫌少,而是太多了。 语带埋怨的回头跟屋里道:“老陈,你看小飞这孩子!” 这时陈中原也从后面走过来。 他穿着一件浅蓝色长睡衣,个头跟杜飞差不多,长相也有六七分像。 因为没穿警服,此时的陈中原比杜飞印象中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英俊和温文尔雅。 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小孩,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杜飞。 杜飞咧嘴一笑,叫一声三舅。 “先进家说话。”陈中原点点头,看了一眼礼物,倒是没说别的。 这楼房跟大杂院又不一样,看着就干净多了。 客厅有十五六平米,地上虽然不是瓷砖地板啥的,却跟墙围子一样刷着浅绿色的油漆,摆着沙发茶几,高矮立柜。 灯也不是普通的钨丝灯泡,而是白色的荧光灯。 杜飞换了拖鞋,跟着到沙发坐下,屁股下面弹簧压缩,发出‘咯吱吱’的动静。 三舅妈忙着泡茶,又把俩孩子介绍给杜飞。 男孩八岁,叫陈建设,女孩六岁,叫陈晓雪。 俩孩子跟杜飞叫了声哥,眼睛却盯着那包大白兔奶糖不放。 沈静雅拿两块糖把俩孩子打发到屋里玩儿去。 客厅只剩三个大人。 陈中原开门见山,直接问杜飞遇上什么事儿了。 大晚上上门,还提着礼物,很明显是求救来的。 在陈中原面前,杜飞也没遮遮掩掩,直接竹筒倒豆子,把来龙去脉说一遍。 听完杜飞叙述,陈中原夫妇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尤其是陈中原,他原先对这个‘外甥’的印象很一般,木讷、胆小、固执,还有些书生气。 却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和决断。 陈中原沉默片刻,仔细思考整件事的过程,然后饶有兴趣注视着杜飞道:“你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早来找我?” 杜飞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那个~三舅~我这不是不想给您添麻烦嘛。” “哼!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看你小子是没把我这个三舅当自家人。”陈中原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都让人欺负到家了,我不管你谁管你!” 杜飞嘿嘿憨笑,也没接话分辨。 至于说,自家人,他也没当真。堂舅毕竟不是亲舅,里外差着一层关系,何况十来年都没怎么联系。即使陈中原心里真有这门亲戚,未来也得时常走动,才能亲近起来。 第九章 闯空门 这时,陈中原把话说完,仍在打量杜飞。 见他不急不躁,四平八稳,暗暗点头,对这个久不登门的外甥评价又高几分。 “话说回来,你也难得,换成是我,在你这年纪,还做不到你这种程度。”陈中原笑着喝了口茶:“按说这件事那姓孙的虽然不地道,但条件是你提的,收了人家钱票,也算有个圆满,怎么今儿晚上又跑我这儿来了?” 杜飞苦笑,说出真正来意。 陈中原夫妇对视一眼,对杜飞更刮目相看,问道:“你小子年纪不大,怎么对机关那些弯弯绕绕搞得门儿清?” 杜飞推说,是上学时听一位老师讲的。 陈中元身为警察,一眼就看出他没说实话,但也没去追究,反而哈哈笑道:“你的顾虑还真不是杞人忧天,如果明天你自个儿去街道办报到,以后肯定不大好混。” 杜飞陪着笑了笑。 陈中原又沉吟道:“不过我的身份特殊,不合适送你去报到,明天让你舅妈去一趟。她在区团委上班,你那工作介绍信,正好从那边开的,让你舅妈去送你再合适不过。” 杜飞连忙道谢,总算是松一口气。 只要沈静雅出面,就代表着陈中原,杜飞是陈中原外甥这件事,在街道办也将不是什么秘密。 但杜飞心知肚明,陈中原能做的也到此为止了。 念着亲戚关系,陈中原可以散出余荫,为他遮挡一些风雨,却不会付出更多资源,除非他展现出更大的价值和潜力。 杜飞很有分寸,达到此行的目的,就不再提及此事。又拉了些家常,眼看快八点了,便起身告辞。 陈中原把他送到楼下,看他骑上自行车走远才上楼。 回到家里,沈静雅刚把他们用过的茶杯洗了,看见自家爷们回来,不禁戏谑道:“老陈,枉你平时总标榜自己看人看得准。原先你怎么说来着?堂姐的儿子跟他爸一样,都是榆木疙瘩。要不是今儿见着,真信了你的鬼话。” 陈中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就开窍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说话办事竟十分老成,看着憨厚实则滑溜的很。” 沈静雅笑道:“这还用学?还不是随了舅舅。刚才你俩坐在一块说话,长得都浓眉大眼,一脸正气似的,却都不是好人。” 陈中原被自家老婆损的老脸一红,转又恼羞成怒,一个箭步,猛冲上去,便要立下家法…… 杜飞在寒风中一路骑着自行车返回四合院。 这时气温更低,风也刮得更急,杜飞却浑不在意,身心轻松的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这次的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 来之前杜飞设想了好几种情况,心里也预设了各种应对方法,却都没用上。 这令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想当然了,这个年代的人情往来和亲戚关系,远比后世紧密重要得多。 另外,陈中原能答应的这么痛快,也是因为杜飞所求有限,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如果杜飞贪得无厌,想借用陈中原的关系,从临时工转为正式干部,今晚肯定会不欢而散。 所以杜飞很知趣,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提将来工作转正的事。 当他回到四合院,已经晚上八点半。 离大门还有十来米,一片腿从车座上下来,只用一只脚踩着车蹬子,借着惯性滑行到门口。 却不料,一道人影突然从大门里冲了出来。 杜飞被吓一跳,车把一晃,差点摔倒。 亏他反应敏捷,双脚一跃下来,总算稳住了平衡。 再定睛一看,那人冻得脸颊通红,正是三大爷家的老三闫解旷。 “杜哥,我爸让我在这等你。”闫解旷吸溜一口冷气,用袖子抹了抹鼻涕。 杜飞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三大爷还真是守财奴,借个自行车还怕他跑了咋地。 进到前院,闫解旷抢了几步,叫了一声:“爸,我杜哥回来了。” 话音没落,三大爷就从屋里出来,嘿嘿一笑:“哎呦,小杜回啦。” 杜飞顺势把自行车往前一推:“三大爷,谢您了,您检查检查,自行车完璧归赵。” 三大爷嘴上连说不用,眼睛却贼溜溜的使劲盯着自行车看。 杜飞也没急着走,站在原地等他查看完了,才再次道谢,交还钥匙,往家走去。 谁知刚穿过从前院到中院的垂花门,就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后院的月亮门出来。 看那身高体量,明显不是成年人,动作敏捷,人影一闪,飞快钻进旁边的秦淮茹家。 杜飞脚步一顿,心说:“棒梗这小子跑后院干嘛去了?” 随即冒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当他回到家里,很快就发现柜子里被人动过。 原本平铺的被子也被翻起一角,炕沿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脚印。 杜飞沉着脸,坐到官帽椅上。 虽说家里值钱的,都被他放到随身空间里,棒梗进来除了拿了两块点心,也没别的损失。 但一想到家里被闯了空门,自己吃的用的,都被人翻动过,杜飞心里别提多膈应了。 偏偏这个年代不同于后世,大杂院也不同于楼房,还没法随便锁门。 否则,别人家都不上锁,唯独你家铁将军把门。 左邻右舍那些闲极无聊的老娘们,还不知道要怎么造谣编排呢! 到时候再开个全院大会,批他个以邻为壑,非得弄得灰头土脸。 但对棒梗,绝不能姑息养奸。 那小白眼狼敢来第一次就敢来第二次,让他尝到甜头,那以后还了得! 杜飞可不想把日子过得跟傻柱似的,隔三差五家里东西就不翼而飞。 “非得给棒梗一个教训!”杜飞拿定主意,心里已有计较。 第二天一早。 虽然炕早凉了,但新被褥的保暖效果明显更好。 杜飞裹在被窝里,只有头脸发凉,身上还是暖的。 他不想起来,但昨天约好的,今天上午九点,跟沈静雅在街道办门口汇合。 事关重大,无论如何不能迟到。 杜飞没有自行车,从四合院走到街道办,少说得半个小时,再去了吃早餐,八点钟之前,必须出门。 第十章 街道办 杜飞一咬牙,哼哼着从被窝里拱出来,手脚麻利的穿上衣服,洗脸刷牙。 把自个捯饬的干干净净的,最后对着镜子穿上那件新买的狗皮里子半大衣,整个人顿时精神百倍。 推门出去,正遇上许大茂在刷牙。 “大茂哥,早啊!”杜飞打声招呼。 “你……你这是?”许大茂一脸吃惊。 昨天下午,他没瞧见杜飞这身行头。 “这不工作定了嘛,今去报到去。”杜飞笑呵呵回答。 许大茂愣了愣,顺嘴就说:“嘿我说,你这身上厂里可干不了活儿。” 但话一出口,猛又想起上次杜飞说的,试探道:“爷们儿,难道……真不上厂里去了?” 到现在,杜飞也不遮遮掩掩了,嗯了一声:“不去厂里,去街道办。” “嚯~”许大茂顿时大惊小怪的叫道:“还真是鸟枪换炮了嘿!上街道办。”一伸大拇哥:“罢了,还是你牛!” 杜飞忙道:“大茂哥,您可甭捧了,就是个临时工,图个轻省罢了。得嘞,不跟您说了,快到点了,我先走。” “那你赶紧,别耽误正事,晚上上家来,让你嫂子备俩好菜,咱哥俩喝点儿。” 许大茂看着杜飞走远,心里还暗暗盘算,杜飞有啥跟脚,居然不声不响,直接搞到街道办去上班了? 虽说是临时工,比不了轧钢厂的国营正式工,但街道办却有不少隐性福利,比如眼巴前的,入冬买大白菜,如果在街道办有人,就能抢先分到好菜。还有分房子,落户口,孩子上学之类的,都离不开街道办。 杜飞走进中院。 跟往常一样,仍是一片闹哄哄的景象。 不过今天‘恰巧’遇上了要上班去的一大爷。 易忠海瞧见杜飞,笑呵呵的主动打招呼:“小杜啊,今天是去报到吧?有什么困难别见外,跟一大爷提。” 杜飞心头一动,听出易忠海的言外之意。 又看了一眼易忠海后边,站在他家门口的一大妈,就已恍然大悟,这哪是凑巧了,分明是等他多时了。 易忠海人老成精,知道孙主任不去送杜飞报到,想揽过去,做个人情。 说话旁敲侧击,实则是故意等杜飞求他。 杜飞想通原委,不由暗笑易忠海这老货如意算盘打得三响,倒也不去点破,笑呵呵道:“谢一大爷关心,有事我一定不跟您见外,快到点了我这先走一步。” 易忠海愣了愣,眼看着杜飞加速走出四合院大门,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怀疑人生,这跟他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呀! 难道杜飞不应该心急如焚来求他吗? 难道杜飞不知道,自己拿着介绍信去报到…… “哎~不对,我艹,这死孩子根本就不懂。”易忠海恍然大悟,以为找到症结所在,一脸便秘表情。这事闹得,真坐蜡了,早知道还装个屁矜持,就应该主动送杜飞去街道办还能抢个人情回来。 杜飞不知道易忠海心里的弯弯绕,也无暇去揣测他。 出了四合院,径直往南锣供销社去。 那边的饭店不供应早餐,但旁边有个专卖包子的铺子,早上也有豆汁、焦圈、小咸菜之类的。 豆汁那玩意,杜飞是喝不惯,只买了几个包子垫垫肚子。 提前来到街道办门口,他也没在外头傻等着,直接进了旁边的门房。 街道办的所在也是一座四合院,占了前两进院子。 第三进院和后罩房归区粮管所。 门房的打更大爷正在烧水,看见一个卖相不俗的年轻人进来,也没大惊小怪,直接问道:“爷们儿,有事儿?” 杜飞递过去一根大前门:“大爷您贵姓?” “免贵姓冯。”大爷把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冯大爷,我叫杜飞,今天来报到的,外边太冷了,跟您这躲躲。”杜飞笑呵呵道。 “报到的?”冯大爷面带狐疑:“那不赶紧进去,跟这磨蹭什么?” “这不等着团委的领导嘛,约定的九点钟,马上就来了。”杜飞一边回答,一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多分钟。 冯大爷一听,不禁多看杜飞一眼,伸手指了指窗户:“站那,外边来人都瞧得见。” 杜飞道一声谢,站到窗前抻脖往外看。 也就五六分钟,随着一阵铃声,沈静雅骑着一台飞鸽斜梁自行车来到街道办门前。 杜飞眼尖,赶紧迎出去,叫了一声三舅妈。 “等半天了吧?”沈静雅,推着自行车,呵出一口白气。 杜飞连说没有,自己也是刚到,跟在沈静雅身旁,往街道办里边走。 穿过前院,二人直接去后院的主任办公室。 沈静雅一边走一边放低声道:“这儿的王主任跟咱家有些关系,你以后用点心好好干,有机会你三舅和舅妈会给你盯着。” 杜飞明白,这个所谓的‘机会’就是由临时工转成正式国家干部,难度是相当大。 沈静雅也就是说一说,给他一个念想。 更何况,到明年风向一变,一切就都乱套了。 杜飞仍千恩万谢,规规矩矩,不露破绽。 说着话,二人到了中院的大北房门口,里边就是主任、副主任的办公室。 沈静雅把自行车支在门前,一点没有生分,带着杜飞,挑开门帘,穿堂过室进了主任办公室。 “哎哟,小沈!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得空上姐这儿来了!” 一个四十五六,微微有些发福,留着胡兰头的中年妇女,一脸惊喜从办公桌后面出来,快步迎到沈静雅面前。 沈静雅也满脸笑容,假装嗔道:“王姐,瞧您说的,没事我就不兴来看看您了?” 王主任轻哼一声,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又自然而然的看向旁边的杜飞。 看他模样个头就猜出,大概跟陈中原关系不一般,夸赞道:“这小伙子可真精神,还不给姐介绍介绍。” “小飞过来,这是你王姨。”沈静雅点手把杜飞叫近,转又对王主任道:“这孩子叫杜飞,是我们家老陈的亲外甥,以后到您这上班,您可得多照应着。” “杜飞?” 王主任微微皱眉,奇怪道:“杜飞,不是轧钢厂孙主任的关系吗?怎么……” 沈静雅却没仔细分说,只是“嗐”了一声,搪塞一句说来话长。 第十一章 办公室 王主任心知,其中另有原因,也没刨根问底儿,拍拍杜飞手臂,叫沈静雅放心。 然后,王主任收了杜飞的工作介绍信,却看也没看一眼,就叫人把杜飞档案找来。 杜飞算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分配工作前档案暂时存放在户籍所在地。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有人给送过来。 王主任拆开档案袋,大略的看了看,忽然“咦”了一声,仿佛发现什么。 “哎?小杜你也四七年生人,跟我们家老二同年,高中还是同班!” 杜飞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会这么巧。 王主任见他愣么愣眼的,解释道:“我们家老二叫楚成,想起来没?” 杜飞脑中顿时涌出一团关于楚成的记忆。 中等个头,学习成绩一般,平时也不怎么爱出风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隐藏的高干子弟! 可别瞧不起王主任这个街道办主任,人家是正经的正处级干部,而大概率王主任的对象,楚成的老爹,级别会更高。 杜飞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高二那年我跟楚成同桌,开家长会我还见过您来着。”又问道:“对了,楚成现在上哪了?毕业那会我爸出了事,学校那边全都没顾上。” 王主任知道杜飞的基本情况,也跟着叹了一声:“你也是个苦孩子,楚成那混小子,在城北三粮站呢,见天混日子,也没个正事。” 由于意外发现杜飞跟楚成的关系,使三人的气氛更融洽。 等把全部手续全办完,已经十点多了,沈静雅才走。 留杜飞被王主任带到了前院西厢房的办公室。 这里原先是三间房加一间靠北的耳房。 现在都打通成了一间大办公室,只有耳房跟大办公室之间,开了一个小门作为单独的科长办公室。 王主任带杜飞来到大办公室,其实是故意摆出姿态,告诉手下人,杜飞有来头,不要想着拿捏新人。 否则,一个临时工入职,怎么可能让街道办一把手亲力亲为。 果然,王主任一出场,令办公室里原本轻松的气氛一肃。 紧跟着,一个五十多岁,膝盖和手肘打着补丁的小老头,从科长办公室里紧着走出来,十分谦恭道:“主任,有事您叫我过去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走一趟。” 王主道:“老钱,这是新来的杜飞同志,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又跟杜飞说:“以后跟着钱科长好好干。” 杜飞规规矩矩,连连称是。 等王主任走了,办公室里十来号人立即热情的围上来,尤其以‘郑大妈’和‘孙姨’为首,七嘴八舌,问东问西。 好在有钱科长在,能镇得住这帮闲极无聊的老娘们。 但看了看靠门边仅剩的办公桌,钱科长心里却犯难了。 那是整个办公室位置最差的桌子,特别冷不说,门帘还漏风,而且外边来办事的,或者领导临时拉壮丁,进门第一个就找到这里,乱七八糟的破事特别多。 钱科长心里门清,杜飞是王主任亲自关照的,肯定不能安排在这。 可杜飞不坐这,还能跟谁换? 能坐在这间办公室的都不是一般战士,唯独郑大妈没啥背景。 但钱科长轻易也不敢惹这彪悍娘们,如果他敢让郑大妈把桌子腾出来给杜飞,钱科长可以保证,这话落不到地上,郑大妈就能当场挠他一个满脸花。 且不止,下班还得上他们家堵门骂街,让他一家老小都别想安生。 但钱科长毕竟是老机关,活人总不能让屁憋死。 他的眼珠一转,已经有了计较,看向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青年,抬手一指:“小朱,你收拾一下,把桌子腾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小朱,万万没想到钱科长会拿她开刀。 杜飞也跟着看过去。 其实,他一进来就发现这女人了。 瓜子脸,丹凤眼,不仅长得漂亮,气势也非常独特。 单说容貌身材,这女人大约仍略逊于俏寡妇秦淮茹,但胜在气质,一身贵气,英姿逼人,是另一种类型的美女。 而且杜飞一看,就知道这女的很不好惹。 但他初来乍到,又不知钱科长什么意思,这时最明智的就是少说多看。 而钱科长这老狐狸,很快就让众人恍然大悟。 钱科长好整以暇,跟郑大妈道:“老郑,你带小孙把我对面的桌子收拾出来。朱婷同志是大学生,过年就该提副科了,正好提前搬进去。” 霎时间,众人无不投去羡慕目光。 别说在场大部分的临时工,就算有干部编制的,跨越副科也相当难。 也只有到副科级,才算真正的领导干部,副科级以下都是办事员。 却有多少人熬一辈子,到退休还是一个办事员。 朱婷大学毕业两年,过完年才24岁,就要升副科级,上哪说理去! 杜飞默默给这个女人打上了‘深不可测’的标签。 接下来又是一阵忙乱,朱婷搬进小办公室,杜飞用她原先的办公桌。 过程中,杜飞借机跟朱婷搭话,对方回应相当得体,既不怠慢,也不亲切。 哪怕她说话时面带微笑,杜飞仍能隐隐察觉出,这小娘们暗藏的,居高临下的淡漠。 之后杜飞便没再凑上去招人烦。 等都收拾完了,也快到中午了。 大伙儿都是带饭,一早上放到锅炉房热着。 杜飞初来乍到,正寻思上哪吃一口,钱科长笑呵呵凑上来道:“中午饭没着落吧?走,带你去个地儿,顺便给你说说工作。” “那感情好,今中午我就跟着您了。”杜飞麻利应道,亦步亦趋跟上钱科长。 出了办公室,钱科长又问一句:“有自行车吗?” 杜飞愣了愣,没明白钱科长为啥突然问起自行车,摇摇头表示没有。 钱科长道:“自行车还是要搞一辆地,不说平时上下班,偶尔出去办事,没车也不方便。如果没车票,我这还有张,先借给你用。” 杜飞忙道不用:“其实我有自行车票,不过我家的情况,您应该也知道。现在我一孤儿,刚当个临时工,就搞一辆新自行车回去肯定惹人闲话。我寻思先搞个二手的,却又没有门路,怕被人给骗了。” “你小子还知道韬光养晦!”钱科长嘿嘿笑道:“那行,等吃完饭,我带你去修车铺子找王师傅问问。” “那太好了,有您的面子,车子质量肯定没问题。”杜飞眼睛一亮,顺便递出一根烟:“科长,您来一根。” “大前门!”钱科长伸出手指头一夹,自顾自点上:“你小子这生活水平行啊!” “我烟瘾小抽得少,不打紧。”杜飞自己也陪着点上一根。 第十二章 小食堂 自行车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出了街道办,大约两百米,进了另一座四合院的大门。 钱科长走在前头,熟门熟路进入倒座房。 杜飞跟进去,发现屋里竟跟饭店一样,三间倒座房都打通了,摆着一应桌椅。 杜飞瞬间反应过来,这怕是一个非法经营的黑店!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而且,他还还瞧见了朱婷,一个人坐在墙角,正在闷头吃饭。 杜飞心念电转,已经猜出这是一个食堂。 钱科长进来扫一眼,看见了朱婷,却没去搭话,而是径直朝做饭的后厨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老婆子,加个肉菜,今来新同志了。” 话音没落,一个打扮干净利落的中年妇女从后厨走出来,先瞪了钱科长一眼,随即看向杜飞。 钱科长‘嘿嘿’一笑,给他们互相介绍。 这妇女正是钱科长老婆,借着钱科长的关系,在这弄一个小食堂,按一天两毛钱的标准提供午饭。 因为价格比饭店实惠,像杜飞和朱婷这样,不愿意或者没条件带饭的,中午正好上这来吃一口。 虽然这个年代不允许私人经营,但这种类似于众人凑钱搭伙的小食堂也有不少。 只要不雇工,不赚取暴利,再稍微有些关系,几乎没人会过问。 钱科长把杜飞带到这来,也是给自家介绍生意。 还别说,钱科长媳妇炒菜真不错!虽然没啥油水,但味道吃起来,绝对比杜飞自己在家开火强多了。 杜飞尝了一口当场就拍板,以后中午就在这儿了。 既是给钱科长面子,也为自己图个省事儿。 钱科长很高兴,一边吃一边给杜飞讲了许多工作上的经验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尤其是办公室里众人的跟脚背景,让杜飞自己心里掂量,如果遇上事儿了,谁可以碰一碰,谁绝对不能惹。 吃完饭,钱科长又带杜飞去了一趟附近的修车摊子。 路过供销社时,杜飞借口进去买东西,买了两盒大前门塞给钱科长。 虽说有王主任打招呼,但对顶头上司该孝敬还得孝敬,况且钱科长对他也相当用心。 如果没钱科长点拨,单靠杜飞自己慢慢摸索,没有一年半载别想搞清办公室这些人的深浅。 钱科长也没客气,嘿嘿一笑,直接收了。 两人出了供销社,继续往前走,远远就看见,十字路口边上有一个修车摊子。 别看只是一个地摊儿,也是正经公私合营的,挂在居委会下面。 却在这时,杜飞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锅盖头,绿棉袄,正是俏寡妇家的大儿子棒梗! 棒梗眼神飘忽,左右寻么,鬼鬼祟祟,来到修车摊子上,叽叽咕咕说些什么,然后把斜挎的书包打开。 车摊上的王师傅抻脖子瞧瞧,连忙摇摇头。 棒梗不甘心,又说些什么。 但王师傅仍坚持摇头,还挥手驱赶,他只能走了。 杜飞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心中暗笑,恐怕棒梗这小子没干好事儿,偷了什么东西上这销赃来了。 杜飞突然停步,令钱科长微微诧异,顺着他眼光看见棒梗,问道:“你认识那孩子?” “一个院的。”杜飞淡淡的回答。 “哦~这孩子可野得很啊!”钱科长话里有话,似是提醒杜飞。 杜飞不置可否,也没继续接茬。 两人来到修车摊子前,王师傅看见钱科长,立即满脸堆笑,抢几步迎上来:“哎呦!钱领导,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少跟我扯这些没溜的。”钱科长笑骂一声,递给王师傅一根烟,却不是杜飞孝敬他的大前门,而是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烟。 王师傅却没舍得抽,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顺手夹在耳朵上。 钱科长一指杜飞:“我那新来的小杜,你给整台车子。” 王师傅忙叫一声杜领导,但脸上却露出了难色。 钱科长有些不乐意了,沉声道:“怎么,有难处?” 王师傅忙摆手道:“车子倒是有一台现成的,不过有点旧,还是二六的,给这位杜领导骑怕拿不出手。” 钱科长一听也皱了皱眉,却没擅自做主,而是看向杜飞,让他自己拿主意。 杜飞对新旧倒是不在意,却有点担心能不能骑得住,别三天两头出毛病,耽误事不说,还闹心。 当杜飞说出担心的问题,王师傅却敢拍着胸脯保证,车子再骑十年八年也保准没问题。 杜飞想了想,对钱科长点点头。 钱科长又帮着问了价格,就让王师傅去把车子推来。 王师傅脸上笑意更浓。 到了这一步,今天这笔买卖基本就成了。 他都没想到,杜飞会买一台二六车,一般来说像杜飞这么大个头的爷们,肯定要买二八大杠,坐人拉货,都不含糊,二六的车子小一号总差点意思。 没多大一会儿,王师傅从对面胡同推出一台六成新的自行车。 杜飞骑了一圈觉着还行。 虽然是用不同品牌零件拼凑起来的旧车,但王师傅的手艺没得说,自行车骑着轻巧不说,也没乱七八糟的异响。 四十五块钱能买这样一辆自行车,杜飞相当满意。 多亏有钱科长带他来,要让他自己来,就这辆自行车,王师傅最少要他七十块钱。 即便如此也比买新车便宜一百多块,还能省下一张自行车票。 只不过这个年代,对自行车管理非常严格,要没点过硬的门路,这种拼凑的二手车,根本没法上派出所备案打钢印。 一般人只能眼馋,却不敢冒这个风险。 杜飞有陈中原的关系,当然不用担心这些,而且听钱科长意思,还能直接把自行车挂到街道办名下,回头给他开一张介绍信,就能到派出所去办手续。 不过今天买自行车完全是临时起意,四十五块钱在这个年代不是小数目。 杜飞在街道办上班,一个月工资才十六块五,谁平时也不会随身带着四五十块钱。 杜飞知道财不露白,他今天来报道,有王主任背书,再加上一身新行头,已经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没必要在钱科长面前再搞惊人之举。 那样非但不会增加印象分,只会让钱科长觉得他人傻钱多,过犹不及。 第十三章 下班 杜飞拍拍自行车座,表示现在钱不方便,明天带钱再来。 王师傅知道杜飞在街道办上班,有钱科长在,不怕他抵赖,索性直接让他推走,明天把钱送来也一样。 把正事办完,临走前杜飞又想起棒梗,心里有些好奇,便问起王师傅。 王师傅一听这茬,顿时警惕起来,眼神满是戒备。 杜飞见状,心中暗道,这王师傅手脚肯定也不干净,以前买过棒梗偷的赃物,否则不至于这样心虚。 “王师傅,您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杜飞笑呵呵道:“那孩子是我一个院儿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妈一寡妇,拉扯仨孩子,不容易。有些事没看见就罢了,但既然看见了,要是不闻不问,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王师傅眨巴眨巴眼睛,看向钱科长。 钱科长抽着烟,淡淡道:“小杜问你,你就说说,又不关你啥事,藏着掖着干啥?” 王师傅嘿嘿一笑,看看左右无人,索性打开话匣子:“要说那小子,别看年岁不大,胆子是真不小!也就这大半年多,上我这来过两回。开始都是些钢屑废渣之类的,一看就是扎钢厂的边角料,我本来不太想要,耐不住那孩子缠着,就给了他几毛钱。” 杜非似笑非笑,注视着王师傅。 他眼光锐利,让王师傅感觉像两把刀子,不由得连连讪笑,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杜飞也没追根究底,转而问道:“既然以前都收了,这次为什么没要?” 王师傅嘴角抽了抽,再次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苦笑道:“不瞒您说,原先那些都是边角废料,但这一次可不一样,您知道他带的是啥?” 不用杜飞去猜,王师傅抢先自问自答,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那可是三个全新的齿轮工件,一个有巴掌大,银光湛亮的,肯定没用过!这玩意儿我哪敢要啊!他么的,查出来就得蹲笆篱子去。” 杜飞跟钱科长一听,也倒吸一口冷气。 可别小看这三个齿轮,棒梗偷出来也是按废铁价往外卖,但跟之前那些边角废料有本质不同。 一旦事发,这就是盗窃国家财产,挖社会主义墙角,少管所都甭去了,直接就得进监狱。 离开修车摊子,杜飞推着自行车跟钱科长走回街道办。 一路上两人东拉西扯的闲聊,都没再提棒梗偷东西的事。 快到街道办,钱科长拐弯儿去了小食堂。 杜飞把自行车停到街道办院里的车棚里,再回到办公室,里边十分热闹。 以孙姨和郑大妈为核心,一边抖开毛线织毛衣,一边张家长李家短的,传播各种小道消息。 杜飞回来也没假装清高,立刻笑呵呵凑进去,时不时的插两句嘴,很快跟办公室这帮人打成一片。 令杜飞没想到的是,看似有些高冷的朱婷,居然也在其中,还准备了瓜子,大家多少抓点,一边嗑瓜子,一边闲唠嗑,仿佛开起了茶花会。 杜飞心念一转,也想通其中的关窍。 朱婷这是在打入群众内部,邀买人心呢! 虽说朱婷背景强硬,学历又高,根正苗红,来年升副科长几乎板上钉钉,但上下左右方方面面都要兼顾。 有一些人,尤其是不起眼的小人物,成事不足但败事绝对有余。 对朱婷来说,一点花生瓜籽要不了多少钱,让大家人前人后说她一声好,又何乐而不为呢! 等下午一点多,钱科长晃晃悠悠从外边回来,终于打断了这场办公室座谈会。 大伙纷纷散了,留下一地瓜子壳。 杜飞瞧见,连忙拿起笤帚扫地。 他是新来的,虽然有王主任帮衬,没人敢欺负他,但有一些工作,还是得主动点,否则大伙当面不说,背后却不会说他好话。 而在办公室里,也真有消息灵通的,仅仅一个中午就打听出,杜飞是市局治安处陈副处长的外甥。 别看陈中原只是个副处级的干部,却是正儿八经得手握实权。 尤其对于孙兰来说,他家爷们就是轧钢厂保卫科的副科长,一直想调进公安局。 当她得知这个关系,不由得对杜飞愈发殷勤。 见杜飞主动去扫地,立刻起身去抢笤帚:“大小伙子,扫什么地,让孙姨来。” 杜飞忙道:“孙姨,瞧您说的,我跟家啥活不干,咋还不能扫地了。我年纪轻,别的不成,可总得有个勤快劲吧。” “行,让你来还不成嘛。”孙兰翻个白眼:“你这孩子,还挺知道上进。” 孙兰假意嗔恼,实则送了杜飞一顶高帽,先入为主给杜飞打上‘勤快上进’的标签。 其实作为新人,立这种‘勤快上进’的人设经常弊大于利。 顶着这个人设,其他人理所当然会找你帮忙,为了人设不崩,偏又不能拒绝,往往弄得焦头烂额。 但杜飞有王主任罩着,轻易不会有人来找他晦气。 孙兰也是人精,正因为看准了,才敢这样抬举杜飞。 就这样,杜飞第一天上班,就成了‘勤快上进’的好同志。 接下来,一下午也没什么事。 杜飞索性跟钱科长借了一本M选,津津有味读了起来。 等下午五点钟,天色暗下来。 杜飞随大流跟着下班回家,原本步行半小时的路程,骑上自行车也就十分钟。 唯独没戴手套,抓着车把两手冻得冰凉。 “明什么都要戴一副手套!” 杜飞心里正想,脚下生风已经快到四合院,却在胡同转角看见三个半大小子,舞舞喳喳,堵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 杜飞眼尖,一眼就看见站在最前边,穿着绿棉袄的锅盖头,正是棒梗那货。 他直觉这仨小子一准没干好事,来到他们后边一捏车闸。 自行车猛的停住,杜飞大喝一声:“棒梗,干啥呢!” 这一声中气十足,顿时吓得仨小子一哆嗦。 站在后边那俩,顾不上哥们义气,转身就撒丫子了。 棒梗也想跑,怎奈他站在最里头,又被叫破了名字,不禁心里更慌,刚一扭身,双腿拌蒜,先摔了个狗吃屎。 杜飞瞧着好笑正想调侃,却在三人闪开后,看清里面情况,令他脸色一沉。 第十四章 意外发现 只见一个小东西,瑟缩在墙角,身上和地面上,洒着斑斑点点血迹,竟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杜飞皱着眉,目光快速扫了一眼,被棒梗丢在旁边的木棍。 这时棒梗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盯着杜飞,好像一头小狼。 这小子别看年纪不大,性情却乖戾得很,除了老师和警察,他谁也不怕。 刚才只是太突然,被杜飞吓一跳才慌了手脚。 但摔了一下,反而让他回过神来,挺着胸脯跟杜飞对峙。 杜飞见他抿着嘴,眼里满是倔强的凶光,原想教训他一顿,却有些意兴阑珊。 人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棒梗这孩子已经长歪了,就算他那死鬼老爹贾东旭复生,也很难把这颗小毒苗再掰正了。 杜飞懒得跟他多废话,直接瞪眼骂道:“操蛋玩意儿,还不快滚!” 棒梗吭哧吭哧,想骂回去却最终没敢,一溜烟儿跑家去了。 杜飞支上自行车,来到墙根下面,看着那只瘦的干巴巴的小猫,心理暗暗摇头。 这只小猫明显出气多进气少,多半是活不成了。 他伸手揪住后颈皮,把小猫提到面前。 “喵~” 小猫有气无力叫了一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像有灵性,渴望杜飞能救救它。 可惜杜飞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小猫的眼瞳暗淡下去。 片刻后,杜飞心念一动,将已死的小猫收进了随身空间。 既然捡起来了,总不能再随手丢下,任由它被丢进垃圾堆。 杜飞心里盘算,回头找个地方将埋了,也算有个始终。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 这小猫虽然看似死了,竟仍保有最后一丝生命力! 被收进随身空间,仿佛是一滴水落进滚油当中,原本静静悬浮在空间当中的白色光球剧烈颤抖起来。 杜飞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由得有些慌了神。 他隐隐感觉到,在随身空间内,光球与小猫正在构建某种联系。 随之一丝淡淡的白光,从光球中渗透出来,融入小猫体内。 原本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小猫身上,顿时绽放开一团光芒,将它完全包裹住。 此时杜飞清晰的感觉到,在那团光芒中已经弥留的小猫,忽然涌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这令杜飞又惊又喜。 他没想到随身空间还有这样的妙用。 然而仅仅片刻,似乎耗尽了能量,空间内的光球恢复平静,且变得暗淡了许多。 杜飞心念电转,猜出多半是上次从玉镯子里吸收的白光被耗尽了。 这令他再次回想起,当初将那只玉镯收进空间内的情景。 那时杜飞刚穿越,正在心慌意乱,又饿的不行,就没太留心。 现在发现这空间内的光球另有妙用,真是喜出望外。 唯独无法确定,给这光球充能的白光,究竟源于玉器还是古董,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杜飞心里暗暗合计,明天抽空去趟文物商店,那边既有古董又有玉器,正好验证一下这个光球究竟是什么情况。 拿定主意,杜飞的意识再看向那只被白光包裹的小猫。 他能感到小猫的生命正在缓慢恢复,看样子应该能够救活,但最终结果怎样,还得回头再看。 杜飞暗暗感叹,没想到一时兴起,居然有了这么大的意外收获。 剩下几步道,他也没再骑自行车,推着就回到四合院。 刚一进大门,就遇见三大爷。 三大爷也刚下班,放下自行车还没进屋,就看见杜飞推车子进来,顿时瞪大眼睛叫道:“嚯~小杜你行啊!上班第一天就买辆自行车骑啦!” 三大爷眼睛多毒,一眼就瞅出杜飞这自行车不是新的,只当他是买的二手车,不由得升起优越感。 他三大爷当初买车,买的可是全新的! 杜飞呵呵笑搪塞道:“三大爷,我哪儿买得起自行车,这是单位的车,都是工作需要,领导让我先骑着。” 说话间,杜飞推车往中院走去。 因为刚才三大爷那一嗓子动静不小,惹的前院有不少人出来瞧热闹,还以为杜飞真买了自行车,一听是单位借的,这才纷纷退散,说什么的都有。 包括三大爷家的老大闫解成,也从屋里出来看着杜飞背影撇了撇嘴,切了一声:“还以为真买自行车了呢!” 三大爷回头瞪了大儿子一眼,骂了一声:“你懂个屁!” 闫解成一缩脖子,没敢吱声。 这时三大妈系着围裙也从屋里走出来,有些好奇三大爷的态度,问道:“老头子,这还有啥讲究?” 三大爷贼兮兮看了一眼连着中院的垂花门,叫上老婆和大儿子,一边往家走,一边低声道:“这当然有讲究!如果只是上班第一天,就买一辆自行车,倒也没什么。可是人家,瞧见没有,直接把公家的车骑回来。这说明啥?说明人家跟领导关系不一般。咱们不说旁人,就后院许大茂,平时喳喳呼呼的,跟领导如何如何,你看他啥时候把下乡放电影的自行车骑回来了。” 与此同时,杜飞推着自行车来到中院,再次引来不少人侧目。 水池子旁边,小棉袄,麻花辫,俏寡妇一如既往在洗衣服,眼睛时不时瞄着垂花门,就等傻柱回来,要他盒饭。 傻柱在轧钢厂食堂上班,见天带些个剩饭剩菜回来,基本都进了秦寡妇一家的肚子。 可别小瞧这些剩菜剩饭,都是厂里领导的招待餐,不仅汤里头有油腥,偶尔还有肉片油渣,比一般家的伙食可强多了。 此时,秦淮茹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洗衣服的热水也凉了,冻得两手通红。 看见杜飞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不由得令她一愣,心里又惊又恼。 她惊的是,杜飞头天上班就搞回来一辆自行车,心中着恼,却是因为,刚才棒梗回来,一身灰头土脸,一口咬定杜飞把他打了。 秦淮茹虽然奇怪,杜飞吃饱了撑的,没事打棒梗干嘛?但瞧见儿子一身是土,额头还磕个大包,便不由得不信,更要问问杜飞,为啥欺负小孩。 第十五章 秦淮茹的决心 秦淮茹虽然心疼儿子,但毕竟不是楞头青,并没一上来就劈头盖脸问棒梗的事儿,而是先问了杜飞的工作情况。 十分痛心疾首,埋怨杜飞乱来,为啥要放弃轧钢厂正式工的名额,反而去街道办当了一个临时工。 杜飞笑呵呵听着,心里暗想:“这俏寡妇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这话说出来的确中听,一字一句都透着关心,让人如沐春风。” “秦姐,谢您关心。”杜飞回答道:“不过工作上的事,可不是我自个乱来,这都是家里边长辈安排的。” 秦淮茹一愣,心说杜飞爹妈都死了,又打哪冒出来一个长辈? 不过这话她也不好多问,转又轻咳了一声,问起棒梗的事。 “小杜啊~姐还有个事儿,刚才棒梗回来弄得一身是土,问他咋整的,他也不肯说,后来逼急了就说被你给打了。” 杜飞稍稍一愣,没想到棒槌这孙子不讲武德,居然回家跟他老娘告刁状。 但他也没急着解释,而是继续听俏寡妇接下来怎么说。 秦淮茹在说话的同时,也在暗暗观察杜飞。 却发现他既没有心虚,也没有打了孩子的羞愧,更有些吃不准棒梗是不是在撒谎。 老话说,知子莫若母。 自己儿子是啥货色,当妈的心里最清楚不过。 秦淮茹暗暗皱眉,继续道:“你也知道,棒耿这孩子脾气倔,有啥事回家也不说,再加上他奶奶惯着,我更不好管教,你就跟姐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秦怀茹一脸恳切,一点儿也无抱怨诘难的意思。 如果真是杜飞理亏打了棒梗,此时心里怕是要无地自容了。 可惜俏寡妇根本不知道杜飞的脸皮有多厚。 换成是傻柱,早就破防了,杜飞却不吃这一套,反而一脸严肃,往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秦姐,这事你不找我,我也得找机会跟你说说。” 秦淮茹见他好像特务接头,心里没有来的有些紧张。 谁知杜飞又卖关子:“这儿人多眼杂,上我家去。”然后故意提高音调:“那个秦姐,做帘子的布我准备好了,您跟我去拿一下。” 这时正是下班的高峰,中院住户又多,进进出出,人也不少。 大伙儿都知道杜飞这败家子,买了一套新铺盖,原先被褥都拆了,让秦淮茹帮着改几条棉窗帘。 杜飞说完,径直推着车子回了后院。 秦淮茹更叫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跺了跺脚,也跟上去。 杜飞到家,把自行车推进外屋,停院里他怕半夜棒梗拔他气门芯。 一天没烧火,屋子里冰凉冰凉的。 “秦姐,您坐两分钟,我先把炉子点上。”杜飞一边说,一边脱了外套,上外屋去点炉子。又顺便接了一壶水烧上,这才洗手,回到里屋。 这个时候,秦淮茹已经被晾的有些心浮气躁。 杜飞仍不慌不忙,先倒了口水喝,才好整以暇道:“秦姐,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太中听,但咱们邻里邻居的,有些事如果不知道就罢了,但既然碰巧让我遇上,我就不能装聋作哑。” 秦淮茹紧张的咽口吐沫:“小杜,你说!” 杜飞早就打好腹稿,大略把中午看见棒梗去自行车摊子卖赃物的事说了一遍。 秦淮茹一脸难以置信,泪水开始围着眼圈打转。 不管在感情上多么不愿意相信,但理智告诉秦淮茹,杜飞没有理由在这种事上骗她。 杜飞继续道:“秦姐,棒梗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不是我危言耸听,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你在厂里上班,应该明白偷厂里工件的性质有多严重。刚才在外头,我遇着棒梗,想趁机说说他,谁知没两句话,他就死命跑了,还摔个大跟头。” 杜飞没提棒梗虐猫的事。 这年头,人命都不值钱,更没人会在意猫猫狗狗的死活。 秦淮茹已经乱了分寸,一张俏脸煞白,焦虑道:“小杜……这,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算姐求求你了,好不好!” 说着,好像摸到救命稻草似的,双手紧紧抓住杜飞。 俏寡妇的手骨骼纤小,手背的肌肤虽然白嫩,手心却有不少老茧。 该说不说,轧钢厂车间的工作,对一个女人来说,绝对不轻松。 杜飞顺势把另一只手按在俏寡妇手背上:“秦姐,你放心,我肯定守口如瓶,不过棒梗那孩子你真得管了。贾哥走了这几年,你又当爹又当妈,拉扯一大家子图个啥?不就盼着棒梗有出息,您这苦日子就熬出头了。” 杜飞一句话算是说中了秦淮如的心思。 古往今来,但凡年轻守寡的,无非就是这个念想。 杜飞沉默片刻,容她思索,又接着道:“但现在棒梗这样,您觉得将来有希望吗?万一哪次偷东西让人逮住,棒梗这辈子可就毁了。” 杜飞说的语重心长,心里却在偷笑。 今天晚上棒梗那货,一顿毒打绝对是跑不了了,就算打不死,也得脱层皮。 秦淮茹则如坠冰窖。 原先她虽然知道棒梗小偷小摸不好,但每天在厂里累个半死,回家还得洗衣做饭,让她精疲力尽,无暇去想将来,只能浑浑噩噩的过一天算一天。 而现在,杜飞残忍的揭开了她不愿去想的晦暗未来。 秦淮茹失魂落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一个画面:棒梗带上手铐,被公安抓走了。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杜飞见她这样也适可而止,没再煽风点火。 过了一会儿,秦淮茹情绪平复下来,用手抹了抹眼泪,更显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杜飞瞧着,心中不知不觉升起一团燥热。 秦淮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杜,这次姐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棒梗这孩子……” 说着悲从中来,又抹起了眼泪。 杜飞站起身,在脸盆里倒上温水,拧了一条新买的白手巾,递给俏寡妇:“秦姐,您先擦擦脸,棒梗年纪还小,现在管教还来得及。不过您也要有心理准备,这么大的孩子不好管了,要是您下不定决心,怕是……” 杜飞没把话说尽,但以秦淮茹的聪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现出坚定的眼神。 第十六章 秦淮茹对线贾张氏 片刻后,秦淮茹夹着一块杜飞给她找的棉布回到中院。 没过多大一会,中院就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 杜飞听见,不禁嘿嘿一笑。 棒梗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然在秦淮茹嘴里,是因为她一再逼问,棒梗才说杜飞打他。 但事实上,十有八九是棒梗这孙贼主动告刁状,却万没想到反而把自己挖坑埋了。 这时,中院秦淮茹家里,孩子哭,大人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只见秦淮茹手里拿着一把做衣服的竹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恶狠狠瞪着缩在床上的棒梗。 贾张氏用肥胖的身体拦在两人当中,掐着腰,大喊道:“秦淮茹,你发什么疯?把我大孙子打坏了,我跟你没完!” 秦淮茹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捏着竹尺,手背青筋突出,心里一股恨意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要是搁在往常,她身为儿媳妇,面对贾张氏的诘问和逼视,肯定要先服软认错了。 秦淮茹三十年代出生,从小耳濡目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是三重四德那套。 尤其她从农村嫁到城里,现在这份扎钢厂的工作也是继承了贾家的,使她面对贾张氏,天然就低人一等。 但在刚才,杜飞那一番话,却点燃了她心中压抑已久的火焰。 为了她儿子,为了自己将来的希望,秦淮茹毫无畏惧的逼视回去。 贾张氏顿时感觉到,自己在家里的威严受到挑衅,破马张飞的大叫道:“秦淮茹,还反了你了,你跟我瞪眼是要连我这个老太婆一起打死吗!” 秦淮茹紧紧抿着嘴唇,气的双肩之抖,却仍咬牙坚持,沉声道:“妈,我叫你一声妈!你拦着我管教棒梗,是要刨了贾家的根,让贾家断子绝孙吗!” 贾张氏一愣,没想到秦淮茹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不由得气势弱了下去,有些迟疑道:“淮茹,你这是说啥呢?”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瞪了一眼棒梗,却没真正失去理智,生怕被人隔墙听去,压低声音道:“妈,您知道棒梗在外头干了些啥!我再不管他,难道等哪天,派出所来人把他带走?” 贾张氏一听派出所,也有些害怕了。 回头看一眼棒梗,又问秦淮茹:“你说清楚,究竟是咋回事?棒梗到底惹啥祸了?” 秦淮茹也没瞒着,捡重要的把棒槌偷扎钢厂工件的事儿说了一遍。 贾张氏听完,也有些麻爪,瞪了棒梗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这……这可怎么好呀!你说你,卖东西咋还让人瞧见了呢!” 秦淮茹一听,差点没把肺气炸了,她真想敲开贾张氏的脑壳,看看这老虔婆脑仁长什么样? 贾张氏还浑然不觉有错,转而又骂起了杜飞:“那天杀的,一天没事找事,他不会把棒梗这事说出去吧?” 秦淮茹翻个白眼,忽然感觉异常心累,不禁又想起刚才杜飞说那些话。 这几年她拼命维持这个家,从来没想过改嫁,每当快坚持不住,她就会想到,还有仨孩子,还有棒梗。 只要棒梗长大了,这个家就有了顶梁柱。 最多六七年,棒梗到十八岁,就让棒梗接她的班。 到时候,有一大爷这个八级钳工带着,棒梗肯定能有出息。 可是,在这一刻,秦淮如的信念动摇了。 她发现,不知不觉棒梗已经被贾张氏这老虔婆给带歪了。 如果只是在院里拿些点心,偷一点花生米就罢了,现在居然偷到厂里了,一旦让保卫处抓住,就算不送派出所,名声也彻底臭了。 到时候棒梗再想接班进厂,人家一句手脚不干净,就能一票否决。 在后院,杜飞刚把水烧开了,准备泡口茶喝,忽然有人敲门。 “小杜,在家呢没?”许大茂的叫门声从外面传来。 “大茂哥,快进屋喝口茶。”杜飞笑着开门,把他往里让。 许大茂大咧咧道:“喝什么茶呀,走上哥屋里喝酒去。” 说话间,正瞧见杜飞停在门后的自行车:“嚯~你这行啊!上班头一天,嘿!自行车就骑回来了。” 杜飞嘿嘿笑道:“都是领导照顾,有时需要上外边办事,没自行车是真不方便。” 许大茂眼睛一亮。 上班第一天就把单位的自行车骑回家里,明摆着杜飞的跟脚比他想象的更硬。 杜飞跟许大茂家隔着院子住对面屋。 许大茂家也是两间厢房,但比杜飞家多了一间耳房,被改造成了厨房。 屋里的装修和家具,明显更上档次。 杜飞走进屋,没见娄晓娥,就问道:“嫂子没在家?” 许大茂一边系围裙,一边答道:“回娘家住两天,甭管她,你先坐,我炒俩菜,马上就得。” 杜飞哪能干坐着,也跟进了厨房,挽着袖子问道:“有啥我帮忙的?” 许大茂一边低头炒土豆丝,一边冲左边扬扬下巴:“对了,你把那盒午餐肉打开。” 杜飞扫一眼橱柜上放着的铁皮罐头,暗暗感叹许大茂家还真奢侈。 这年头,午餐肉罐头可是好东西,寻常家庭一年到头也见不到。 许大茂却随便拿来招待客人,难怪他在大院里名声不好。 别人家都吃糠咽菜,就你家隔三差五就来一顿大鱼大肉,搁谁身上都得羡慕嫉妒啊! 再加上许大茂长了一双牛眼,只看上边,不看下边,说话不知道收敛,肯定更招人恨。 不一会儿,许大茂炒得了菜,跟杜飞一起端到屋里。 一共四个菜,素炒土豆丝,白菜炖粉条,一盘午餐肉,还蒸了一盘腊肠,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 “小杜,今儿哥也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就喝咱老京城的二锅头。”许大茂说着扭开瓶盖,给俩酒杯倒满了。 杜飞则当好一个捧哏的,俩人推杯换盏,吃着,聊着,气氛相当不错。 酒过三巡,半瓶二锅头下肚,俩人都有些微醺,说话也没开始那么绷着。 嗞喽一声! 许大茂闷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夹一块午餐肉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就囫囵咽下去:“我说小杜,你从小就聪明,听说在高中成绩都数一数二的……” 第十七章 忽悠许大茂 在杜飞穿越前,原主的学习成绩的确非常优秀,如果不是因为他爸出了事,现在肯定上大学了。 相比起来,别看许大茂平时人模狗样的,还经常嘲讽傻柱没文化,其实他自己也没念几天书。 只不过跟傻柱那种毫不掩饰的大老粗不同,许大茂会道,加上电影放映员的工作,通过看电影开拓眼界和知识面,经常让人忽视他没怎么上过学。 许大茂表面看似精明,其实脑袋不大灵光,许多事他自己根本想不通透。 所以,他对杜飞这个差一点就上大学的高中毕业生,尽管嘴上不说,内心却很仰慕。 随着几杯酒下肚,许大茂这张嘴也没了把门的,一脸郁闷的说道:“小杜,哥有个事儿一直琢磨不明白,你脑瓜子好使,帮哥分析分析。” 杜飞见他神色认真,放下了筷子,伸了伸手,示意他说。 许大茂顿了顿,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五四年参加工作,进厂也干了十多年,不说有多大功劳吧,但也算兢兢业业,工作上从没出过纰漏,按说我这个资历也够,为啥就升不上去呢?” “你说具体点。”杜飞插了一嘴。 许大茂皱着眉头,郁闷的一拍桌子:“你就说这次厂里宣传科的副科长出缺,我上下奔走打点,费了好大的力气,东西没少送,好话没少说,最后副科长却落到老杨头上。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听他说完,杜飞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腊肉嚼了起来。 许大茂心里憋气,拿起酒杯把杯里剩的一两多酒一口全干了。 却有些喝的急了,辣得他直翻白眼儿,赶紧夹口菜往下压一压。 又见杜飞老神在在,不禁有些恼了:“我说小杜,你倒是给哥说说呀!” 杜飞摇摇头道:“大茂哥,我说了您可别不爱听。” “你说,你说,我听着。”许大茂不耐烦道。 “其实你这都是瞎忙活。”杜飞用筷子轻点桌子:“甭管你送多少东西,副科长也落不到你头上。” 许大茂愣了一下,随即来了兴趣。 他虽然不聪明,但反应不慢,杜飞这样说,让他意识到这次可能问对人了。 杜飞没卖关子,继续道:“大茂哥,我先问问你,你托人弄巧的,想当宣传科的副科长,你知道这个副科长是什么职位吗?” 许大茂迟疑道:“副科长就是副科长呗,还有啥讲究?” 杜飞笑道:“大茂哥,看来你是真不懂!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咱们院的一大爷,八级钳工,牛不牛比,为啥到现在还只是班组长?连一个车间副主任都没熬上?” 许大茂眨巴眨巴眼睛,他原先还真没想过这茬儿。 杜飞继续道:“红星扎钢厂是直属工业部的厅局级企业,就是说厂里的一把手杨厂长是正厅级干部,如果外放出去,就是一地市长。” 许大茂仔细回想,在厂办跟人闲扯淡的时候,似乎听说过什么正厅副厅的,他却一知半解,疑惑道:“小杜,你说这些跟我当副科长有啥关系?” “这可关系大了!”杜飞正色道:“既然厂子是厅局级单位,到你们宣传科的科长,不是副处也得是正科吧!大茂哥,你自个想想,要让你当上宣传科副科长,那你摇身一变可就成了正经的副科级国家干部!跟副乡长平级,您觉得可能吗?” 许大茂听得一脸懵逼。 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之前上厂办去找人托关系,人家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原来从头到尾自己都是一个笑话! 区区一个工人,行政级别都没有,就妄想当副科长,背后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许大茂老脸一红,忙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遮掩尴尬。 杜飞却没打算放过他,继续道:“还有,就是您那个电影放映员的工作。这个工作对于普通工人来说,绝对是个肥差,工资不低,油水也足。但如果您想进一步,反而会成为绊脚石。” “这……这不能吧?”许大茂不信,一直以来他对这个电影放映员的工作都相当自豪,怎么反而成了劣势? 不过刚才杜飞‘正厅、副科’的侃侃而谈,已经把他唬住了,心里虽然不信,也静等下文,看杜飞咋说。 “其实道理很简单,您自个想一想,轧钢厂上万人,就您一个电影放映员吧,如果提拔您当领导,让谁去干这个活?” 许大茂不以为然道:“这不能吧?京城会放电影的虽然不多,但从电影院调个人过来还不容易?” 杜飞拍拍许大茂肩膀:“大茂哥,您还是没明白,您也说得另调个人来。老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厂里能上位的又不是非你莫属,领导凭什么自找麻烦,非要把您提上去?” 许大茂完全懵逼了,竟无从反驳杜飞这一番话! 不由得十分泄气,咕嘟一口又闷了一两酒,苦闷道:“照你这么说,哥这辈子就没当领导的命了?” “这倒也未必。”杜飞夹了口菜道:“但你得讲究策略,不能想当然的蛮干。” 前面一番话,把许大茂打落谷底,而这一句又把他的精神头重新调动起来。 许大茂连忙给杜飞倒酒,期盼道:“你给哥出出主意,我究竟该咋办?” 杜飞却没搭茬,反而闷头吃喝起来。 把许大茂急得猫挠心似的:“我的兄弟,您倒是说句话呀!” 杜飞这才好整以瑕:“要说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许大茂被说迷糊了:“这话怎么说的?” 杜飞道:“说白了,就是您得降低预期。咱们打个比方,就拿我来说吧。我这回去街道办,如果死咬着不放,硬要正式干部编制,甭管关系多硬,找谁出面帮忙,到现在也得跟家等着。但我只要当个临时工,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说举手之劳有点夸张,但也真没啥太大难度。” 第十八章 茅台 许大茂听出杜飞的意思:“你是说让我一步一步来,别死盯着副科长,先整个班长、股长啥的?” “哎~对喽!”杜飞举起酒杯跟许大茂碰了一下:“就是这意思!一步步来,不要贪大,古往今来就没人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许大帽琢磨琢磨,渐渐品味出滋味儿,不由得一拍大腿,兴奋的手舞足蹈:“兄弟~兄弟~打今儿起,您就是我许大茂的亲兄弟!今晚上这一番话真是让我……让我……那话怎么说来着?” “醍醐灌顶~”杜飞插了一嘴。 “对对对!就是醍醐灌顶。”许大茂哈哈大笑。 他没想到,随便请杜飞喝顿酒,居然给他带来这么大收获。 眼瞅着桌上那瓶二锅头快见底儿了。 许大茂一脸通红,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竟让他从柜子最里头,掏出一瓶用牛皮纸包着的茅台! 砰的一声! 许大茂把酒瓶撴在桌上:“五三年的茅台,从我丈人那弄来的,过年我都没舍得动,今儿咱哥俩把它干了。” 杜飞也吃一惊,没想到许大茂家居然藏着这好东西。 杜飞虽然不嗜酒,但茅台的名气实在太大了。 穿越前他活了小半辈子,也只喝过那种最普通的茅台酒。 眼前这瓶可是五三年的,存到现在放了足足十二年…… 当晚,一直喝到十点多杜飞才回家。 他的酒量不错,又因为许大茂贪杯,一瓶二锅头加一瓶茅台,总共进杜飞嘴里的也就小半斤。 出门被寒风一吹,酒也醒了七八分。 今晚上,杜飞算跟许大茂相谈甚欢了,最主要的是在许大茂心里立住了‘足智多谋,高深莫测’的人设。 等明天许大茂酒醒了,回想起来。 单是杜飞给他讲的那些‘正厅、副科’之类的,就够他胡思乱想三天三夜,去脑补杜飞究竟有多大背景,才能对这些知识如数家珍。 许大茂这人,虽然人品不咋地,是个十足的真小人,但是对于实力比他强,地位比他高的人却是个合格的狗腿子。 至于说,会不会因此改变许大茂的命运轨迹,杜飞也不确定,更没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下的一步闲棋。 回到家,往炉子里添满了柴火和煤球,洗脸,洗脚,钻被窝睡觉,再一睁眼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杜飞看了一眼挂钟,刚七点十分。 他也没赖床,伸个懒腰就坐起来。 昨晚喝了小半斤酒,倒没有宿醉的感觉。 穿好衣服,洗脸刷牙,然后推自行车出门上班。 一早上没遇见许大茂,估计昨晚上喝多了宿醉没醒。 杜飞先上早点摊子,吃了两根油条,又去找王师傅,把昨天的自行车钱付了。 这时候王师傅还没出摊,但他家就在修车摊子背后的胡同,杜飞直接给送家里去,才到街道办点卯。 这一圈折腾下来,等他来到办公室,已经快七点五十了。 这个点来的不算早,办公室里一大半人都到了,所幸不是最后一个,倒也不显得懈怠。 跟大伙打声招呼,坐在办公桌前,依葫芦画瓢,先擦桌子,再打开水。 全都忙后完了正好八点钟,钱科长踩着钟点走进来。 没过一会儿,里院来人叫副科长以上的进去开会。 朱婷虽然还没提副科,也被点名叫过去。 不知道开的啥会,钱科长和朱婷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杜飞换了两遍茶叶,捧着一本书混到中午饭点。 办公室里,有的奔锅炉房,也有骑自行车回家的。 去小食堂吃的,包括钱科长、朱婷、杜飞,还有街道办其他办公室的,一共十一个人。 钱科长一一给杜飞介绍认识。 到了小食堂,附近粮管所和稽查处的人已经先来了,加起来也有十来个人。 菜是白菜炖粉条,土豆片炒胡萝卜,主食是蒸的两合面的馒头。 杜飞一早就吃两根油条,又喝一上午茶水,熬到中午,早就饿了。 跟大伙一边吃饭一边闲扯,倒也津津有味儿。 等吃完了要走,杜飞瞧见钱科长进了后厨,借口去交这个月的饭钱也跟进去。 先跟钱科长媳妇儿叫了一声婶儿,然后冲钱科长贼兮兮一笑。 钱科长挑着眉毛,诧异道:“你小子起啥幺蛾子,跟做贼似的?” 杜飞凑过去,手伸进挎包里,实则却从随身空间拿出一个酒瓶子,正是昨天他跟许大茂喝的那瓶茅台。 杜飞嘿嘿道:“五三年的茅台,还有一两多,孝敬您尝尝,您可不能嫌弃。” 钱科长一听,登时眼睛一亮。 麻溜伸手把酒瓶子抓过去,扭开盖子使劲闻了一鼻子,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然后迫不及待直接嘴对嘴抿一小口。 从打第一次见面,杜飞闻到钱科长身上淡淡的酒糟味,知道这位肯定是个老酒虫子。 昨天许大茂喝躺下了,瓶子里还剩一两多酒。 杜飞一寻思,正好给钱科长带来尝尝。 别看钱科长级别不低,一个月工资加补助足有105块,再加上他媳妇儿弄这个小食堂,也有二三十元收入。 但茅台却不是想买就能买,更何况是五几年的,存放十多年的老酒。 钱科长呷了一口,立即眉开眼笑,丝毫不在意这是人家剩的残酒。 杜飞也没说别的,把酒送出去直接转身走了,他今天中午还有别的事去忙。 等杜飞出去,钱科长媳妇也好奇地凑上去闻了闻,却没闻出这股混着大酱味的酒气有什么出彩的。 看着钱科长美上天的熊色,嘴里嘟囔道:“真有那么好?” 钱科长撇撇嘴,扭紧了瓶盖:“妇道人家,你知道啥!这口酒就算上边的大领导,轻易都不一定能喝到,杜飞这小子……” 杜飞回到街道,却没进办公室,直接取了自行车赶奔城北三粮站。 他昨天得知楚成在三粮站上班,心里就盘算着,今天要去看看,联络联络关系,顺便再买点粮。 杜飞家的米缸就剩那几斤棒子面。 虽说他早上中午不在家吃,但晚上和星期天总要开火做饭,家里没有存粮肯定不行。 第十九章 初见楚成 三粮站就在南锣鼓巷北边,安定门里。 杜飞骑自行车走安定门内大街,十多分钟就瞧见三粮站的大招牌。 把车停在门外,走进粮站里头,站在门口眼睛往里一扫。 粮站的营业厅大约有百十平米,里边大多数是女的,只有两个年轻小伙。 这俩人凑在一起正在吃饭,也不知聊着什么,交头接耳一脸猥琐表情。 杜飞一眼就认出,一个梳着三七分的白净青年就是楚成。 杜飞也不生分,迈开大长腿走进去,远远就喊一声:“老楚!” 楚成刚吃了一口馒头,嘴里塞的满满的,听见声音耳熟,扭头一看。 发现是杜飞,连忙想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却一口咬的太大,噎得他直翻白眼,手忙脚乱抓着旁边搪瓷缸子,灌下去一口茶水才缓过来。 “我艹,你这一来差点要我老命!”楚成喘了两口气,拍着胸口大叫。 杜飞嘿嘿一笑:“放心,你真背过气去,我正好跟着吃席。” “狗日的玩意。”楚成笑骂一声,然后拍了拍杜飞肩膀,脸色严肃下来:“你家的事儿我听说了。” 杜飞笑了笑没接茬,岔开话题道:“你在这工作还行吧?我听王姨那意思,你还有啥别的想法?” “唉~我能有啥想法。”楚成摊了摊手道:“刚毕业那会,我是想去当兵,可我妈说啥也不同意。我们家老头子也拗不过,到现在工作都定了,还能有啥想法。” “你小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杜飞抬手虚指两下:“行了,旁的甭说,先给我装点粮食,家里要揭不开锅了。” 楚成也不含糊,立刻帮着去装粮食。 杜飞瞧着他,心里却有些疑惑,眼前这个楚成跟原主记忆中的性格变化很大。 也不知是毕业工作的原因,还是原先在学校压抑了性情。 不过看他这样子,对杜飞这个同学也有些情义,并不是那种在学校点点头的泛泛之交。 不大一会功夫。 楚成提着粮食出来,一共十斤大米,十斤白面,半斤豆油,外加二十斤棒子面,都是挑的最好的给杜飞称的。 “这么多东西你怎么驮回去?”楚成拎着三个袋子和一个玻璃瓶子问道:“要不晚上下班,我骑自行车给你送去得了。” 杜飞笑道:“歇了吧您,我骑车子来的。” 楚成一笑,也没太意外。 两人把粮食抬到外头,七手八脚绑到自行车后架上。 杜飞这次来,主要为了跟楚成打个照面,顺便再买点粮食。 接下来他还有一件事去办,没在粮站久留。 两人约定,这个礼拜天,上烤肉季搓一顿,杜飞就跨上自行车走了。 骑出去几十米,瞧见路边一条小胡同,杜飞一歪车把钻了进去,找个左右没人的拐角,麻利的把车上的粮食和豆油收进随身空间。 再从胡同出来,已经轻装上阵,蹬着自行车赶奔火神庙附近的信托商店。 这时的信托商店,有些类似古代的当铺,专门负责收购或者寄卖各种二手物品。里边的东西五花八门,穿的用的,无所不包,甚至有自行车,缝纫机,这样值钱的大件儿。 其实信托商店里卖的二手货,价格真的不便宜,但唯一有个好处,就是不需要用票。 现在买什么东西,甭管你有钱没钱都得凭票说话,甚至有一些紧俏货,手里有票,也买不到。 而信托商店的主要顾客,就是那些手头有点钱,却搞不到票的老百姓。 但今天杜飞来,却不是冲着信托商店来的。 根据原主的记忆,在这家信托商店的二楼,挂靠着一个独立经营的小型文物商店。 杜飞停好自行车,没在一楼浪费时间,径直踩着楼梯小跑上到二楼。 楼梯左手边,摆的都是信托商店里比较贵重的货品,像手表,照相机,收音机之类的。 右边就是那家文物商店,面积只有四五十平,摆着七八个玻璃柜台。 大概是午休去吃饭了,原本这里应该有仨人看店,此时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小伙站在柜台后边发呆。 杜飞心中暗喜,立刻大步走过去。 眼睛快速扫过,来到卖玉器的柜台前头。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验证随身空间如何吸收白光。 杜飞锁定目标,笑呵呵招呼一声:“劳您驾,我想看看这个玉佩。” 发呆青年老大不乐意,回过神来,一脸晦气,瞪了杜飞一眼,慢慢腾腾的走过来。 对他这态度,杜飞也不在意,熟练地从兜里掏出大前门散出去一根。 青年眼睛微眯,看见烟盒上的牌子,脸色才缓和一些,拿起烟别在耳后,一边用钥匙“哗啦哗啦”打开柜台,一边问杜飞,要看哪块玉。 杜飞用手指了指,一块微微有些发黄,看着十分古旧的玉佩。 因为他的古董知识有限,看不出这些玉器的年代和质地,只能是看运气。 柜台里那青年,看他的随意做派,也没把这些玉器的价值放在心上,估计比杜飞强不多少,也是个刚入行的棒槌。 杜飞假模假式,拿起那块白玉仔细端详片刻,似乎不大满意,反手放在柜上,用手掌按着又一指旁边,一只泛着青光的玉镯子:“这个也拿出来看看。” 青年也没在意。 楼下出去十米就有个派出所,瞎了心才上这来偷抢。 青年低头去拿镯子,却没察觉那块被杜飞按在手底下的白玉,不知不觉,倏地一下,被收进了随身空间。 杜飞心里有点紧张,好在这时没有监控,只需瞒过眼前人的耳目。 随着那块玉佩被收入空间,悬浮在空间内的光球猛地颤动起来。 杜飞心中一喜。 这时,那青年把镯子拿出来,才发现那块白玉不见了,立刻叫道:“哎~那玉呢?” “这呢~这呢~”杜飞一笑,手掌一翻,露出下面的白玉:“这个多少钱?” 青年有些不快,淡淡道:“五块钱。” 说着把镯子放到杜飞面前,伸手去收回那块白玉,却被杜飞拦住:“您别忙,五块钱,这块玉我要了。” 青年一愣,没想到面前这小年轻竟是个狗大户,五块钱的玉佩说买就买。 第二十章 乌云盖雪 心里骂了一声:“狗大户”,柜台里面的青年麻溜地开了票子。 杜飞则摆弄起他刚刚拿出来那只青色玉镯。 等青年开完票子,杜飞又一指隔壁的柜台,那里摆的都是印章和鼻烟壶。 这次杜飞打算试一试,其他品类的古董放进随身空间,是否也能被吸出那种奇异的白光。 “同志,劳您驾,把那个鼻烟壶拿出来我看看。” 青年撅了撅嘴,一根大前门就把他使唤来使唤去,他觉得有些不划算了。 不过他瞧着杜飞的身高体格,真口角起来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索性闷头不说话,只寻思赶紧把人打发走。 杜飞再次趁着青年去拿鼻烟壶的机会,故伎重演将这只玉镯子收进空间。 情况跟刚才一模一样! 空间内的光球立刻微微震动起来,玉镯的表面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白光。 杜飞心知这只玉镯也稳了,若无其事的一边问镯子价格,一边拿过那个掐丝珐琅的鼻烟壶。 “镯子十八,鼻烟壶两块。”柜台里的青年直接连鼻烟壶的价格也报出来。 杜飞看出这青年已经快不耐烦了。 与此同时,从楼下走回一个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看那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另一个工作人员。 有两人盯着,杜飞不好做手脚,所幸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何况两件玉器加一个鼻烟壶,拢共二十五块钱,在他看来,也真不贵。 而且,那两件玉器放在随身空间里,等吸收了其中蕴含的白光,再拿出来卖掉,也不影响品相,肯定不亏本。 片刻后,青年又开了两张票,杜飞拿着票去交钱,回来拿东西走人。 这时已经快到一点。 下午上班虽然没人点卯,但杜飞一个新人迟到早退总归不好。 他心里合计,快点骑车子,一点钟之前应该能赶回街道办。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北风嗖嗖的,但阳光明媚,照到脸上,暖洋洋的,觉着很舒服。 但等杜飞紧赶慢赶,到街道办还是晚了五分钟。 一进办公室,心直口快的郑大妈就问道:“小杜,一大中午没见你,这是上哪儿跑去了?” 杜飞笑呵呵,一边把围巾取下来放办公桌上,一边答道:“吃完饭跑了趟粮站,家里粮食都见底了,再不买点明天晚上就得喝西北风喽。” 说罢了,赶紧倒一杯开水喝一口暖暖身子。 中午出去这一趟,等于在城北兜了一大圈,哪怕穿着一件狗皮大衣,也把他冻得手脚冰凉。 杜飞缓了口气,搓着双手往小办公室里瞧一眼。 发现钱科长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应该是没忍住酒瘾,大中午就喝了一口。 在钱科长对面,却没见朱婷的身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杜飞收回目光,装模作样的翻开毛选。 却在这时,坐对面的孙兰,前倾着上半身,隔着办公桌问道:“哎~小杜,你今年多大?” “十九~”杜飞抬起头回答:“孙姨,您问这个干啥?” 孙兰一脸姨母笑:“快二十了,也是大小伙子了,喜欢啥样姑娘跟姨说说,遇到合适的姨好帮你张罗张罗。” 办公室里就那么大空间,孙兰也没压着声音说话,旁边几个大妈大姨全听着了,顿时被勾起了浓厚的兴趣。 手上织着毛衣的郑大妈接茬道:“对啊,小杜,跟大妈说说呗。” 另外两位大妈虽然没吱声,但从那眼神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对给杜飞介绍对象也很感兴趣。 杜飞不知道说啥是好,但人家都是好意,不能狗咬吕洞宾,连忙先谢谢几位大妈大姨,才想了个借口推辞道:“我今年刚十九,怎么也得过两年,等二十一二了,工作稳定下,来再攒点钱,拾捣拾捣房子,缝纫机、收音机啥的也得备上,要不然怎么让人姑娘嫁过来。” 几位大妈一听也都点了点头。 虽然说现在普遍结婚比较早,但男孩刚十九岁,也的确不用着急。 而且她们并不清楚杜飞的真实情况,以为杜飞背景强硬,现在还只是临时工,等过两年熬些资历,转成正式国家干部,那时再找对象也不迟。 想到这里,几位大姨大妈只好暂时息了介绍对象的想法。 杜飞暗松一口气,趁机缩在椅子上,捧起伟人着作。 但实际上,他左手却伸进了衣服口袋里。 中午买的两件玉器和一个鼻烟壶还放在兜里。 之前因为赶时间,急着从信托商店回来,忘了收入随身空间。 这时总算得空,杜飞把三样东西收入空间内。 顿时玉佩和手镯上就泛起白光,一缕缕的被空间中的光球吸收过去。 而那掐丝珐琅的鼻烟壶,却跟两件玉器有所不同。 放进空间后,表面开始流动起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 很快这层蓝光也被吸摄出来,却没融入到光球内,而是形成一条光带,卫星似的围着光球缓缓转动。 杜飞微微皱眉,不知道新出现的蓝光有什么用处。 反而空间内的光球,因为吸收了两件玉器的白光,再次壮大了起来。 与此同时,空间内那只被白光包成茧的小猫,再次从光球那边获得了白光的补给。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包裹着小猫的白色光茧渐渐收敛。 杜飞怀着期待,不知原本被虐得奄奄一息的小猫会变成什么样子? 直至光茧彻底消失,令杜飞吃了一惊。 那只原本还没成年的小猫,此时居然膨大了两倍有余!比普通的成年家猫更大更强壮,像一只小豹子,光洁的皮毛下,隐约能见隆起的肌肉。 之前因为脏兮兮黑乎乎的,杜飞也没看清这只小猫的真正模样。 现在干干净净的完全展现出来。 从额头间到尾巴尖儿,是乌黑锃亮的黑色,嘴巴、胸口、四肢,却雪白雪白的,没有一点杂毛。 这种猫有个讲究叫‘乌云盖雪’,不仅样子漂亮,而且寓意吉祥。 杜飞却十分草率的想道:“既然是乌云盖雪,那以后就叫你小乌好了。” 第二十一章 妇联 可惜现在还在单位,没法把小乌从空间里放出来。 小乌在空间内一动不动,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但杜飞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的生命力,只要离开这个空间,就能立刻活过来。 这令杜飞不由得产生几分期待。 盼着快点下班,回家好把小乌放出来撸一撸。 却不料这个时候,钱科长接个电话,从小办公室走出来,直接叫上杜飞道:“骑自行车跟我出去一趟。” “好嘞~”杜飞立刻应了一声,虽然心里不大乐意,却不能表现出来,麻溜地站起来,跟钱科长出去。 俩人一前一后去取自行车,出了街道办。 杜飞也没问去哪儿,自顾自跟着钱科长。 反倒是钱科长,骑出去几十米,率先问道:“小杜,你咋不问问咱们干啥去?” 杜飞嘿嘿一笑:“规矩我懂,跟领导出去办事,领导说的只管听话,领导不说绝不瞎问。” “你小子,上这给我抖机灵来了。”钱科长笑骂一声,心里却非常满意。 骑了半个小时,杜飞跟钱科长来到区妇联,也终于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原来是南边临近京城的几个省遭了灾,有些逃难的顺着铁道线就往京城走。 沿途各地虽然安置了一些,但仍有不少人抵达京城,早上王主任叫副科长以上的开会,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上边下命令,要尽量把这批人妥善安置下去,不要出纰漏。 因为有劳动能力的,在沿途都被各地分流了,最后剩下抵达京城的,绝大多数是妇女儿童,这事也就落到了妇联这边。 街道办负责上下协调,主要工作还是由下边各个居委会来承接。 钱科长点名要带杜飞来,也是投桃报李,要带挈杜飞。 俩人到了妇联,也不忙去办正事,钱科长先领着杜飞在各个科室认人。 在妇联上班的都是些大姨大妈,看见钱科长带一个长得高高大大,又精神帅气的小伙子,也都相当热情。 钱科长这老油条十分熟稔的,在非常‘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些杜飞的跟脚。 顿时令妇联的这些大姨大妈对杜飞的态度又升一格。 如果之前,只觉得杜飞这个小伙子还不错,现在心里已经开始暗暗盘算,自家亲朋好友里边,有没有年龄相仿的,能配得上杜飞的姑娘。 杜飞这货还不知道,自己下午刚打发了办公室的孙姨和郑大妈,现在又被另一波大妈给盯上了。 等出了这边的办公室,钱科长又是一番言传身教:“小杜,你可别小瞧了这帮老娘们,妇联虽然是个清水衙门,但能在这混个一官半职,家里的爷们都不简单。” 杜飞点头听着。 钱科长继续道:“刚才我叫老王大姐那个,还记着不?” 杜飞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花白头发,笑起来非常慈祥的老大妈,年纪看着跟钱科长相仿。 “怹家老头子可是正经的大领导。”钱科长下意识压低声音:“下边仨儿子,最次的也是师地级!还有前边见那个张主任,他爱人去年刚进京,也是副省……” 杜飞听着钱科长如数家珍,心里也暗暗吃惊,没想到一个区妇联,居然隐藏着这么多大boss! 这时,钱科长又小声提醒道:“中午我听见老郑和小孙要给你介绍对象,别听她俩瞎咋呼,她们接触的丫头片子都是啥档次。你小子长得精神,个头也足,有这卖相,回头让家里使使力把工作转正了。到时候上这边来,随便提溜出来一个,都能让你小子少奋斗十年。” 杜飞没想到,钱科长跟他说出一番这样掏心窝子的话,心里暗想:“难道中午那口茅台酒把老头给喝美了。” 但无论如何,钱科长这份心意他记着了。 虽然说,身为穿越者,又有随身空间,杜飞并不太在意,钱科长所说的少奋斗十年的机会。 但无疑钱科长的指点,是真心为他考虑,如果换了其他人,钱科长绝不会说这番话,更不会楼上楼下介绍这些妇联的头头脑脑。 随后两人下楼,拿了一份他们街道需要安置分流的人员名单。 这次区里根据各个街道的辖区和人口,制定了具体的安置分流任务。 街道办这边要做的,就是把名单领回去,尽量因地制宜把这些人分配到下边的各个居委会。 杜飞跟着跑一趟,是钱科长有意提携,具体工作还轮不到他。 拿着这份名单,二人回到街道办。 钱科长直接把名单交给朱婷。 朱婷过完年就要提副科,虽然事情是板上钉钉,但在工作上能做出一些成绩,履历也会更好看些。 所以在这时候,这种一看就有功无过的事,肯定要让朱婷来经手。 这时离下班已经不远了。 杜飞心里惦记着小乌,时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终于等到下班,赶紧收拾东西,骑车回家! 一路上心情急切的杜飞把自行车蹬得飞起。 原本十来分钟的车程,被他五分钟就骑到了。 提着自行车越过大门的门槛,一阵风似的往里边冲。 见着前院的三大爷打了声招呼,三大爷想回一声,还没张嘴,人就没了。 到了中院,意外的没看见秦淮茹洗衣服。 估计今天杜飞回来早了,这俏寡妇还没下班。 杜飞也没理会,直接回到后院,停好了自行车,砰一声把门关上。 到里屋喘一口气,稍微稳了稳情绪。 在下一刻,倏地一下! 随着心念一动,杜飞感觉手头一沉,一个毛茸茸的家伙出现在他手中。 “喵呜~” 一声慵懒的猫叫,小乌一个翻身,从杜飞手中挣脱,悄无声息落在地面上,仰起头用它那双漂亮的,阴阳异色的大眼睛注视着杜飞。 杜飞与它对视,居然隐隐产生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小乌,过来!”杜飞叫了一声。 小乌愣一下,眨巴着大眼睛,似乎不确定是不是叫它。 直至杜飞伸出手示意,它才确定‘小乌’这个名字是在叫它。 “喵~” 小乌叫了一声,释放出亲近的情绪,然后一跃扑倒杜飞身上。 第二十二章 收音机 杜飞顺势用双手接住,顿时感到沉甸甸的分量,这小家伙怕是得有二十五六斤,估计比普通家猫两个都重。 前后两辈子,杜飞第一次养动物,抚摸着小乌的背毛,毛茸茸,热乎乎,那手感无敌了! 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撸猫上瘾。 一旦入坑还真有些爱不释手啊! 却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杜飞的手劲儿太大了,撸得小乌‘喵’的一声,传来一股不满的情绪。 杜飞却没在意,反而嘿嘿一笑,转手托起小乌的下巴轻轻搔动。 这一下,原本瞪着眼睛的猫咪,立刻眯起眼睛,一脸享受表情,那股不快的情绪也跟着消失。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杜飞心中暗笑,又抱着小乌狠狠撸了一阵,心里却开始犯愁,给小乌吃点什么。 看小乌这个体格,缩成一团足有脸盆那么大一肉球,每天吃的东西肯定不少。 这个年代,还没有猫粮啥的,家里有养猫养狗的,也就喂点剩菜剩饭。 “要不明天上小食堂,跟钱婶说一声,每天加一毛钱,给小乌带一份饭菜。” 杜飞一边想,一边放下猫,出去洗了把手开始做饭。 中午、下午骑车子出去两趟,到现在杜飞也有些饿了,正好刚买的米,整点大米饭吃。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前天刚穿越那晚,去饭店吃顿大米饭,总觉得比后世米饭更香。 没有电饭锅,杜飞一个人吃饭做的又少,不可能直接用大锅煮饭,那样煮出来除了锅巴就剩不下什么了。 根据前身的记忆,无论蒸大米饭还是高粱米饭,都是直接拿铝饭盒放到蒸锅里。 杜飞依葫芦画瓢,刷了一个饭盒,淘米蒸饭。 他原想把饭蒸到锅上,去趟供销社,买点下饭菜,家里除了那半缸咸菜,连一颗大白菜都没有。 谁知刚一开门,寒风连着雪花一下就扑到脸上,这会儿功夫居然下雪了! 这是今年京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杜飞立刻打了退堂鼓,实在不想大老远顶风冒雪去一趟供销社。 索性回去翻出半根葱,等下炸点葱油,一边就着咸菜,一边吃葱油拌饭,似乎也挺香的。 趁着蒸饭的当口,杜飞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一边喝着茶一边又去抱起小乌撸猫。 一时间,悠闲地喝茶撸猫,竟也十分惬意。 可是,这种喝茶撸猫的美好生活,对于杜飞来说,一开始挺新鲜,过一会儿就有些百无聊赖。 家里过分的冷清,只有窗外‘呜呜’的风声和灶台上蒸饭的‘咕嘟咕嘟’声。 杜飞在穿越前,早养成了回家就开电视的习惯,甭管看不看,都要听动静。 现在他家别说电视了,就是一台收音机也没有。 “要不明天去买台收音机回来?”杜飞萌生这个想法,忽然想起,原主家里,早前也有过收音机。 收音机价格虽然不便宜,但比自行车还是差了一些,收音机票也没自行车票那么稀罕。 更重要的是,收音机买回来放在家里,不像自行车天天骑出去招摇。 所以相对来说,家有收音机的并不少,四合院里的三位大爷,包括傻柱和许大茂都有收音机。 原主家本来也有一台老式收音机。 前两年坏了,找厂里电工去修也没修好,后来就没买新的。 想起这茬,杜飞翻箱倒柜,找出那台压箱底的旧收音机。 虽然坏了,但收音机在这年代绝对是金贵玩意,根本不可能丢掉,用报纸包着,放在箱子里。 这种老式电子管收音机个头不小,足有二十多斤重。 杜飞搬出来放到桌上,揭掉包在外面的报纸。 全实木的外壳,黑色玻璃面板上,突出两个大大的金属旋钮,乍一看居然还有七八成新! 其实也难怪,这时物资稀缺,人们用啥都精贵。 三大爷家为了减少收音机的损耗,都不舍得拨动旋钮换台,常年只听一个频道。 所以,许多东西一直用到不能用,看着还跟新的似的。 杜飞找出来这台收音机虽然没那么邪乎,但也看得出来,保养的很精心,可惜到了年头,该坏还得坏。 找了一根螺丝刀,把收音机的后盖打开。 放了这么多年,里边积了厚厚一层灰。 伸手摸了摸里边的电线,塑料皮全老化了,摸着硬邦邦的,稍微用力一折,就裂开一道白痕。 杜飞见状,皱了皱眉。 老化成这样,这台收音机的维修价值恐怕不太高。 不过死马当成活马医,他打算明天带着去专业的维修点看看。 当初收音机坏了,原主父亲只拿到厂里给电工看看,那电工鼓捣半不能修就罢了。 杜飞却知道,在厂里干电工,跟修理家用电器压根是两码事。 但如果专门修电器的师傅都说不行,他也只能考虑再买一台新的。 杜飞拿定主意,一边把收音机收进随身空间,一边合计明天上哪找修收音机的师傅,这年头会修电器的实在不多。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当收音机进入到空间内,围绕光球转动的蓝光突然颤动起来。 杜飞蓦的一惊,连忙把收音机取出来,皱着眉思忖,是怎么回事。 再想到小乌被放进空间内,吸收了白光的前后变化,杜飞不由暗忖:“难道说,这种从鼻烟壶里吸收出来的蓝光,能修复或者升级某些物品?” 想到这里,他立即拿来一个磕掉了茬的饭碗,放进随身空间。 果然!那道蓝光再次被引动,微微颤动起来。 这无疑验证了杜飞的猜测。 把那个破碗拿出来,又把收音机放入空间,杜飞心念一动,引导那道蓝光,倏地钻进了收音机。 随之一团蓝色光茧包裹住收音机。 不过这一次,杜飞只想要收音机能用就行,可别像小乌一样从一只小病猫一下子升级成小豹子。万一接收到一些外国的频段,被当敌特抓起来,都没处喊冤去。 尽管十分笨拙,但杜飞可以确认,他的意念能够控制随身空间内的白色光球以及附属的蓝色光带。 果然在他的意愿下,包裹着收音机的蓝色光茧很快收敛,再次化成一条匹练回到光球周围。 前后对比,这条蓝色光带大约消耗掉了四分之一。 第二十三章 猫跑了 杜飞见此,连忙把收音机从空间内取出来,试着插上电源。 咔的一声,打开开关。 立刻传出一阵“唰啦唰啦”的电流声。 缓缓扭动调频的金属转扭,杂乱的电流声逐渐消失,传出一个微微失真的人声,居然还挺清晰! “这是……刘宝瑞?” 杜飞穿越前,听过刘宝瑞版的《官场斗》,一听声就认出是这位老先生。 不过电台里播的这段却不是《官场斗》。 原先也没听过,居然是现代军事题材的单口相声! 杜飞听得津津有味儿,可惜已经说到了尾声,前边大段的都没听着。 过一会儿,一个播音腔的女声说:“谢谢您收听,由刘宝瑞播讲的单口相声《神兵天降》……” 杜飞才知道这段单口的名目。 接着播的是马连良先生的《甘露寺》选段,中间居然没插播广告! 虽然杜飞也听不出啥名堂,但是多了这个收音机,让家里平添几分喧闹的生气。 就连小乌也好奇的凑过去,用爪子轻轻拍了两下收音机的外壳,好像奇怪为什么这木头盒子能发出声音。 杜飞知道它有分寸,不会把收音机弄坏了,估么饭快好了,转身到外屋去,切葱花,炸葱油。 不多一会,呲啦一声,一股葱香味儿瞬间爆开。 用勺子连葱带油舀出来,浇在刚蒸好的米饭上,往里倒点酱油一拌,趁热乎吃一口。 哎妈,真香! 杜飞把饭盒端到屋里,又去揪出一根咸菜,今晚饭就算齐活了。 但刚坐下,就看见小乌蹲在收音机顶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饭盒。 杜飞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口,刚才就顾着拌饭把这家伙给忘了。 又上碗柜里拿一个大碗,拨出一半葱油拌饭放到门边。 杜飞隐约记得,后世好像说猫不能吃葱。 但在现在可没那些讲究,况且我大中华田园猫,可不像那些外来的,肠胃娇贵的妖艳贱货,没什么是不可以吃的! 果然,小乌从收音机顶上跳下来,走过去,嗅了嗅,就大口吃起来。 杜锋见它不挑食,自己也吃起来。 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饭,倒点热水把饭盒洗了。 至于小乌那边,把碗舔的比洗的还干净。 这时,马先生的戏也唱完了,开始播些别的节目,杜飞没啥兴趣,又转了几个台,也没找到评书相声之类的娱乐节目。 只好暂且作罢,心寻思明天上班去找人问问,各个广播电台都有啥节目。 一边想着,一边去烧水,洗脸洗脚,钻进被火炕烘得热乎乎的被窝。 再一看表,居然才刚七点! 在后世,甚至连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呢。 与此同时,收音机里传出一阵激昂的音乐。 紧跟着就是一阵铿锵有力的播音腔:“同志们,晚上好,欢迎收看电视新闻,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 杜飞微微一愣,没想到现在就有了七点钟播新闻的传统。 可惜没有电视,只能用收音机听个热闹。 杜飞兴致勃勃地听了一会儿,又觉得没啥意思。 他穿越回来,早已洞悉大势,再听这些能播报出来的边角料,既无神秘感,也无新鲜感,自然索然无味。 却在这时,小乌突然叫了一声。 杜飞昂起头,察觉小乌有些不安的情绪。 只见它尾巴高高竖起,一边喵喵叫,一边兜圈子。 杜飞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艹,难道想拉臭臭!” 他连忙起身,披上衣服,就去开门,可不能让这货拉到屋里。 小乌跟着杜飞,在他开门的瞬间,呲溜一下就冲出去。 外边的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风雪顺着门缝瞬间糊了杜飞一脸。 小乌却浑不在意,爪子轻盈的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梅花,一眨眼竟消失不见了! 杜飞打个寒战,看着黑黢黢的院子,心里有一群草泥马狂飙而过。 “小乌,他么……就这么跑了?”杜飞郁闷的看着门外的风雪,追是绝不可能去追的。 在夜里,想追回逃出去的猫,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杜飞只能自认倒霉,赶紧关上门。 别猫跑了,再把自个弄感冒了。 拿条毛巾擦了把脸,钻回暖呼呼的被窝,勉强让杜飞感觉好受些。 然而,就在这时候,刚躺下的杜飞忽然愣住。 在他的眼前竟切换出了另一幅画面。 那是一个黑暗的角落,视野的下半部分,是一个翘着尾巴,正在便便的大猫,居然是刚逃出去的小乌! 上半部分,隔着院子正对着许大茂家,屋里透出的灯光正好照到他家门口的鸡笼上。 通过这个场景,就不难判断出,这应该是过去四合院通往后罩房的过道。 但在解放后,后罩房被征用了,直接从北边胡同另开门,这条通道也被砖砌死了。 虽然确定小乌的位置,杜飞却没急吼吼出去抓猫。 他更好奇,为什么在他眼前会出现小乌的第三人称视角。 难道是因为小乌经过随身空间的白光改造,才造成了这个效果? 片刻后,小乌拉完便便,用后腿蹬了两下,没回杜飞屋里,而是异常矫健,一下跃上墙头,然后又是一跃,已经到了后院正房的屋脊上。 杜飞眼前的场景跟着如影随形,好像是在玩儿第三人称视角的游戏。 小乌在风雪中,迈着优雅的猫步,从屋脊这头走到那头,然后又是一跳,竟跨越五六米,悄无声息跳到了许大茂家的房顶上…… 仅仅几分钟,小乌穿房越脊,远离了四合院。 但随着距离拉开,并没影响杜飞以第三人称视角跟随它。 同时杜飞隐约能察觉到,小乌那边反馈回来的情绪。 它并不是要逃走,只是想出来巡视一圈周围的领地。 这令杜飞稍稍释怀,更心安理得的观察小乌的行迹。 这个时候,小乌来到一片堆着水泥管子的空地上。 突然“喵”的一声,从一个水泥管后面传来威胁意味十足的叫声。 小乌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迈步走了过去。 在水泥管后面,一只消瘦的狸花猫,警惕的看着这边,爪子下面按着一只兀自挣扎的大老鼠。 小乌扫了老鼠一眼却不屑一顾,反而盯着那只狸花猫,涌出浓浓的敌视情绪…… 第二十四章 夹壁墙 这只狸花猫原是附近的猫王,小乌没少受它欺负。 在这里碰上,可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小乌发出低沉的吼叫,竟然不似猫叫,犹如汽车引擎,咕噜咕噜的更像老虎那种低沉的哼哼声! 而那狸花猫,早已认不出小乌的样子,本能觉得不是面前这大家伙对手。 当机立断,舍了刚捕到的老鼠掉头就跑。 然而小乌速度奇快,没等狸花猫完全转过身,就已经闪电般后发先至,雪白的猫爪狠狠扇到狸花猫背上。 那狸花猫虽然精壮,但体型比现在的小乌差远了,充其量十五六斤,当即被势大力沉的一爪拍了一溜跟头。 小乌跟上去,就是一顿连环猫猫拳,把狸花猫打得晕头转向。 幸亏小乌没打算杀死对方,下手虽然不轻,却没露出爪子。 至于那只狸花猫,根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前后不到十秒就直接跪了,躺到地上,露出肚皮。 小乌这才满意停手,傲娇的扬起脑袋,表示接受它的臣服。 而那只绝望的老鼠没想到,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居然出现奇迹,吱吱直叫,拼命想逃。 小乌却没打算放过它,一跃过去,伸爪一拍,就把这老鼠拍回到狸花猫的面前。 这时狸花猫已经重新站起来,看见落在面前的老鼠,奇怪看着小乌喵喵叫。 小乌也‘喵喵’回了两声。 俩猫也不知怎么商量的,最后狸花猫叼起老鼠飞奔而去,小乌紧随其后。 没多一会儿,它们一前一后,来到一个无人居住的废弃院子。 虽然现在京城的住房比较紧张,但这种废弃的院子也有不少。 一般来说,这种院子都有明确的产权人,按照程序无法分给其他人居住,而产权人常年不出现又无法确认死亡,使房子只能弃置,年深日久,便荒废了,有的被人私自占了,有的成了野猫野狗的老巢。 杜飞视野跟随小乌来到这里,越过墙头,刚一进院,只见黑暗中,突然出现十几双各色猫瞳,满怀敌意的注视过来。 但在这时,那只狸花猫突然高亢的叫了一声。 瞬间就让其他野猫偃旗息鼓,一个个从黑暗中走出来,在小乌面前伏低做小。 小乌得意扬扬,把尾巴翘得老高,在众猫面前走过,神气活现的好像检阅部队的将军。 杜飞瞧着不禁觉得有趣儿。 哪知道,恰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汪汪”的狗叫。 十多只野猫,顿时警惕起来,喵喵叫着向墙头房顶逃去,只剩小乌还站在原地,扭头向狗叫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只骨架很大却瘦骨嶙峋,背后还长着一个癞痢的大黄狗,气势汹汹从院外走进来。 这大狗十分凶恶,呲牙咧嘴的淌着哈喇子,看见没逃走的小乌,仿佛受到挑衅,低吼一声,疯狂扑来。 自古以来,狗咬猫都不需要理由。 小乌的体型虽然在猫中是个庞然大物,但面对着这条大狗,明显不是一个等级。 然而,杜飞却没在小乌的情绪中感觉到一丝害怕。 眼看恶犬扑来,小乌轻轻一跃,跳到侧面凌空对着狗脸就是一爪。 这次可不是刚才那种玩闹,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死搏杀! 小乌直接亮出爪子。 在风雪中,弹出足有三四厘米长,比剃刀还锋利的爪子,落在大狗脸上,狠狠撕开皮毛,留下三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涌出,大狗瞬间满脸是血,哀鸣一声,夹起尾巴,求生本能让它疯狂逃跑。 却慌不择路,一头撞上旁边的一堵房山墙。 这院子本就年久失修,再加上那堵墙上的屋顶早塌了,墙体受到风吹雨蚀,更加脆弱不堪。 被着大狗拼命一撞,竟是“砰”的一声,撞出一个大洞! 按理说,这堵墙就算再豆腐渣也是一堵砖墙,狗头撞上去就算不死也晕。 谁知那大狗竟跟没事儿似的,把墙撞个窟窿,脑袋拔出来后,只甩了两下就认清院门落荒而逃。 杜飞瞧着奇怪,心想:“难道那墙是纸糊的?” 小乌感应到杜飞强烈的好奇心,主动走到破洞前,探头往里看去。 这下杜飞终于看清里边的情况,一下子心脏狂跳起来。 因为他赫然看见,这堵墙里竟然有个夹层! 难怪刚才跟纸糊似的被一头撞开,这本来就是夹壁墙,当初为了留出夹层,这堵墙外面仅仅立着砌了一层砖。 这些年被雨水侵蚀,墙体早就腐朽糟烂,变得跟沙土一样,轻轻一碰,就全碎了。 一般来说,在家里建这种‘夹壁墙’都是用来藏宝的。 这座四合院废弃了这么久,主人不是死了,就是远走他乡,而且走的相当匆忙,甚至来不及处置房产。 这令杜飞心存希望,也许当初藏在墙里的东西还没取走。 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情愈发兴奋起来。 而在这时,小乌受到杜飞的情绪驱使,伸出爪子对那洞口边缘拍了两下。 顿时“哗啦”一声,涌起一团尘土! 小乌倏地向后一跃,避开尘土沾身。 再看那洞口,已经被扩大了近一倍。 借着朦胧月色在雪地上的反光,杜飞隐约看到那破洞里,果然藏着什么东西! 因为落了太多尘土,那东西又用报纸包着,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但对杜飞来说,这已经足够让他亲自去跑一趟。 事不宜迟,杜飞立刻穿衣服穿鞋,最后还不忘戴上帽子口罩,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俩眼睛,带上一把铁锹,推开房门,冲入雪中。 那边离四合院不算太远,杜飞也没骑车子,出四合院大门,拐上帽儿胡同,走了二十多分钟,往北拐进一条小巷,很快找到那个废弃的院子。 那里左边是个卖煤的煤场子,空地上的煤块堆成一座黑色的小山。 右边是一个更大的大杂院,横亘两条胡同,大门开在前边那条胡同上。 这座废弃小院被左右一夹,宛如成了一小片孤岛,平时少有人在此经过。 但附近有些熊孩子会经常到这里玩,偶尔也有大人懒得去胡同那头的公厕,偷偷跑到这来解决。 第二十五章 手枪 在刚才,杜飞视野跟着小乌进来,就看见墙角被冻成一坨一坨的,就不难猜到这里经常有人光顾。 这也是杜飞为什么在发现那道夹壁墙后,立即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原因。 如果不趁天黑赶紧过来,明天天一亮,那个被狗头撞开的大洞,就可能被别人发现。 来到这里,杜飞直接大大方方走进去,就算有人瞧见,也只当他内急,不会往别处想。 反而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更引人怀疑。 这里只是个一进的小院,杜飞一进大门,就看见小乌蹲坐在杂乱的院子当中。 它身后,十几只各种花色的野猫,学着小乌的样子,挺胸抬头,蹲坐在地。 杜飞见状,不禁哭笑不得。 幸好它们不会说话,如果这些喵星人会说话,还得拿着手捧花大喊一阵,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见着杜飞,小乌得意洋洋的“喵”了一声,看它那熊色,仿佛是在说,看我这排面牛不牛。 杜飞懒得理这货,心里惦着夹壁墙里的东西,急忙走过去,拿出手电筒,往墙洞里一照。 夹壁墙里的空隙本来就没多大,立刻被照个透亮。 首先看见的,就是那个用报纸包住的东西。 杜飞伸手去拿,顿时感到分量居然不轻。 “难道里边是金条?”杜飞眼睛一亮,铆足力气将其提溜出来,却没急着现在查看,直接丢进随身空间。 又拿电筒继续往夹层里照,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原本杜飞没抱多大希望,只是确认没有遗漏罢了。 却没想到,随着手电光束照进去,在这堵夹壁墙的底下,闪出一抹微弱的金属反光! 因为在夹层最下面,杜飞手臂全伸进去也够不到。 他索性拿出铁锹,对着糟朽的墙壁就是一顿暴力输出。 十来下过后,顺着那个大洞,拆开了小半边墙壁。 顿时掀起一团尘土翻涌。 好在今天晚上风大雪大,又在室外,尘土虽多,却很快被悉数吹散。 杜飞提着铁锹,把碎砖块扒拉开,终于找出那个反光的东西。 “我艹~”他的心中一凛,伸手抄起那个落满了尘土的铁家伙。 杜飞的枪械知识有限,看不出这把手枪有啥名堂,是什么来路。 在此之前,唯一一次摸真枪,还是在大学军训,打的也是那种老式的半自动步枪。 平生第一次握住手枪,令杜飞的心脏“嘣嘣嘣”直跳 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次的发现恐怕没那么简单,不敢在此多留,忙把手枪收起,用最快速度离开这个院子。 这时,地上的雪下了有半寸厚。 杜飞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皱着眉,心里思忖,那小院的主人究竟什么来头? 但思绪越想越乱,根本没有头绪。 原本只是一次临时起意的寻宝,却随着那把手枪的出现,性质完全变了。 这令杜飞的脑海中,禁不住浮现出许多谍战剧的狗血情节。 难道那院子里原先住的,会是一个潜伏的敌特分子? 想到这种可能,杜飞不禁脊背发凉,再度加快脚步,但他留个心眼,并没有直接跑回家,而是绕到别的胡同七拐八拐。并叫小乌远远跟在后头,转了半个多小时,确认没有人盯梢,才回到四合院。 杜飞刚进大门,就听见前院三大爷家里头,不知道因为什么,闫解成跟于丽又在吵架。 住对面的陈大妈和后院的李婶兴致勃勃,不畏寒冷,顶着风雪,站在窗边不远的过道上,侧耳听着里边的动静,十分期待小两口嘴没把门的,说出一些见不得人的劲爆秘密。 岂料被杜飞撞个正着! 两个大妈不由一脸尴尬,招呼一声:“小杜,刚回来呀。” 看到这一幕,杜飞刚才的紧张心情倒是缓解下来,嘿嘿笑道:“上趟茅房,您二位接着忙。” 外边一说话,屋里听到动静,吵架声音立即停止了。 杜飞心里有事,转身就急吼吼往院里走去。 经过中院时,不知道棒梗那货又惹了什么麻烦,被俏寡妇打的直嚎,贾张氏居然没拦着。 等回到后院。 五保户聋老太太家早关灯睡觉了,二大爷刘海中在家骂骂咧咧的,似乎在厂里受了哪个领导的闲气。 杜飞走到自家门廊下,狠狠跺了跺脚,把鞋底雪震掉,又拍打拍打身上,这才开门进屋。 却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旁边呲溜一下,挤在他前头钻进屋里。 杜飞紧随其后,关门的同时把帽子口罩摘下来抖落抖落,随手搭在自行车上。 然后拿出铁锹,往炉子里填满煤球。 小乌则通身一抖,落在它身上的雪花悉数被甩出去,一扭一扭,走进里屋。 杜飞却没急着进里屋,先在外屋把手枪和那个包着报纸的东西取出来。 这把手枪还没什么,直接一目了然。 但杜飞不确定,报纸里包的是什么,万一是啥恶心东西,他晚上还得在里屋睡觉。 杜飞先拿出那把手枪,找了一块抹布擦了擦,按住弹夹卡笋退出弹夹。 弹夹里压满了子弹。 又拉开枪栓,确认枪膛里没子弹,然后双手举枪,对着门上锁眼,比划一个三点一线的瞄准姿势。 男人对枪械兵器的喜爱,天生刻到骨子里。 手里握着这把沉甸甸,冷冰冰的铁家伙,令杜飞不由自主生出某种异样的感觉。 枪身表面并没有锈迹,拉了几下套筒,也没任何阻滞,扣动板机,空开一枪。 “咔!” 枪机发出清脆的机械撞击声。 这把枪应该还能用,刚才放进随身空间,里面那道蓝光也没任何反应。 不过,弹夹里那些子弹,放了这些年不知道还有几发能打响。 索性杜飞也没打算拿枪出去干什么,倒也并不纠结。 把手枪放到一边。 杜飞吸一口气,终于取出另一样东西。 剥开外面的报纸,里边包着的竟是一个黑色皮质公文包。 杜飞扫了一眼那些报纸,是1954年6月的《京城日报》。 推开有些生锈的金属扣,咔的一声打开公文包。 杜飞没伸手进去,而是把报纸铺在地上,直接倒拿起公文包,一股脑把里面东西全倒出来。 第二十六章 大黄鱼 小黄鱼 顿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随之在灯光下闪现出一片金黄的光芒。 杜飞倒吸一口冷气,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口腔产生大量唾液,积聚满口,咕噜一声,喝水似的吞咽下去。 那是明晃晃的,足足三根拇指粗的大黄鱼,和十来根比小指略细的小黄鱼! 杜飞穿越前,仅在银行和金店的展示柜,见过如此精美璀璨的金条。 而现在,这么多金条全是他的! 杜飞勉力定了定神。 拿起一根大的仔细观看,那上面还有‘上海中央造币厂,民国三十五年’的字样。 除此之外,倒出来的还有两卷用报纸包着的现大洋,掉在地上直接摔散了,稀里哗啦,落了一片。 还有一摞厚厚的纸币,全是大面额的第一版人民币。 即使按照1955年发行第二套人民币,与第一套10000:1的兑换比例,这些钱也足有一两千元之多。 按时下的金银价,现大洋约三块钱一枚,一两重的小黄鱼,银行回收二百块一根,如果有门路,私下交易,价格更高。 地上的三根大黄鱼,八根小黄鱼,外加一百二十块现大洋,至少价值八千块钱! 1965年的八千块钱是什么概念。 在这时,一个工人一个月三十块钱工资,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五六口人。 凑齐着名的‘三转一响’,有五六百块钱足够了。 八千块钱,在皇城根底下,买两套三进三出的四合院还有余。 而这样的院子,放在杜飞穿越前,至少都得价值过亿。 可惜现在的住房政策,对私人买卖房产限制极严,就算手里有钱轻易也买不来。 但也足以说明,这笔横财的分量。 愣了一会儿,杜飞看着满地金银,连忙将其收入随身空间。 心里开始寻思,如何处置这笔钱。 杜飞其实并不缺钱。 他家原先的积蓄,再加上抚恤金,不算其他券票,现金就还有一千多块。 只不过,此前杜飞轻易不敢动用这笔钱。 他在街道办当临时工,每月16块5的工资,也仅够平常生活支出,想再额外攒钱,几乎不太可能。 而接下来,无论要干什么,这九百块钱都是他唯一的本钱。 但现在,有了这些金条和银元压箱底,也不用那样小心拮据了。 别看这时的吃喝穿用都很便宜,但杜飞需要用钱的地方却真不少。 其中最迫切的,就是改善现在的生活条件。 首先就是居住条件。 根据现在的住房政策,换房轻易是不能换房的,却可以把现有这两间房重新装修一下。 杜飞也没打算弄得多豪华,毕竟明年风向就变了,现在弄得富丽堂皇,纯粹就是作死。 但基本的卫生间和厨房,还有房屋保暖,都可以搞一搞,让自己住得更舒服。 尤其是卫生间。 杜飞在穿越前,有二十多年没用过露天的旱厕。 冬天冻得屁股冰凉,夏天苍蝇蚊子乱飞,那股味儿就更别提了。 还有房屋保暖,就算秦淮茹把棉帘子做出来,他这两间屋子还是四面透风。 一层窗户纸连一点防寒功能都没有,本身还不透光,屋里又黑又冷,杜飞早想换成里外两层的玻璃窗。 要把这些全都弄下来,至少得四五百块钱,仅凭原先那点家当,肯定不敢贸然动工,只能暂时先将就着。 杜飞想到用不了多久,就不用再去外头挤公厕,心里美滋滋的。 心里寻思,明天下班,上市场去买条大鱼,好好犒劳犒劳小乌。 今晚上,要是没有小乌,他不可能发现夹壁墙,更不可能搞到这些好处。 杜飞一边想着美事,一边继续查看公文包里倒出的东西。 刚才被黄白之物晃了眼,杜飞没顾得上看别的东西。 此时才看见,报纸上还落下一枚印章和一个套着红色塑料皮的记事本。 杜飞拿起印章看了看,上面是一个叫‘王文明’的人名章,材质非常普通,放进随身空间,没有任何反应。 翻开记事本,里面是十乘十的方格纸,每个格子印着一个汉字,并一一对应一个四位数字。 路飞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密码本! 如果说,之前发现那把手枪,他只是怀疑,那么到现在,已经可以确认,那个废弃院子主人,大概率是一个敌特分子。 杜飞手里捏着密码本皱着眉。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思考整件事的脉络和利弊。 即使杜飞是穿越者,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手枪、敌特、密码本!简直跟电视剧一样,却实实在在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时间,杜飞的本能反应就是闷声发大财,只当没有见过密码本和印章,销毁痕迹,守口如瓶,别去多管闲事。 那座院子废弃了十来年,也没人来取走夹壁墙里的公文包,说明对方已经彻底放弃这里,可以心安理得捡这个便宜。 然而,在杜飞心里,却总有一种感觉。 这个公文包里,最有价值的反而不是金条和银元,而是这枚小小的印章和密码本。 但这却是一把双刃剑! 杜飞自忖,以他的阅历经验,恐怕驾驭不住。 这个时候,他理所当然的想到了陈中原这位便宜三舅。 “既然我把握不住,那就找个能把握得住的。”杜飞拿定主意,不过这次他却不打算去陈中元家里,而是直接到市局治安处转一圈。 一来,这件事可能涉及敌特分子,应该算是公事。 二来,杜飞也想找机会,在陈中原同事下属跟前亮个相,秀一秀存在感,让大伙儿知道,陈处长有这么个外甥。 不过这件事不急在一时,那个院子废弃已久,公文包也在夹壁墙里搁了十来年,不差这三五天光景。 杜飞还得仔细合计合计,事情要怎么自圆其说。 把密码本和印章重新放回公文包,那些报纸也没丢弃,一起收进空间。 全都收拾好了,杜飞重新洗手洗脸,换上干净的睡衣钻回热乎乎的被窝。 柜子上的收音机还响着。 杜飞无心去听,此时他脑海中,全是那个废弃小院,还有印章和密码本。 不知不觉,有些困了,直接点着灯就睡着了。 第二十七章 雷老六 杜飞再一睁眼,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 外边天刚蒙蒙亮。 杜飞还有些迷糊,就觉着有个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在拱他。 扭头一看,眼前出现的正是小乌那货的大屁股。 杜飞伸个懒腰,顺便把小乌扒拉到旁边去。 那货还不乐意,喵的叫了一声,才撅着尾巴扭扭走了。 杜飞看了眼挂钟又躺回被窝,一直赖床赖到六点半,总算爬起来穿衣服。 正想照常出去洗脸刷牙,一开门却是一片银装素裹。 昨晚那场雪下的不小,一脚踩下去积雪都没过了脚面。 因为降温太急,院里的自来水管子冻上了。 好在冻得不瓷实,二大爷家的二儿子刘光天提着一壶热水,正在那浇水解冻。 这小子跟二大爷长得有六七分像,憨头憨脑,五大三粗,剪了个寸头,大冷天的也没戴帽子,冻得满脸通红,在那直哈白气。 “光天,起这么早呢~”杜飞打了声招呼。 刘光天撇撇嘴,偷眼看向他家,小声嘟囔着:“敢不起吗?敢晚一秒,老东西又得削我。” 杜飞干笑一声,也不好接茬。 该说不说,二大爷打儿子是真下得去手。 但再怎么说,那是人家老子打儿子,轮不到外人跟着说三道四。 甭管说深说浅了,回头再落个里外不是人。 借口回家去烧壶热水来,杜飞溜回屋里,心里也更笃定,必须改造厨房和卫生间。 其实当初铺设水管,是可以引水入户的。 只不过公家只管把主管道铺到院里,各家入户另得自掏腰包。 又因为住在大杂院,大多房少人多,有的一两间房,要住五六口人,当卧室都不够用。 好些家里压根就没厨房,干脆就在院里洗菜,门口摆个煤球炉子,就能炒菜做饭。 但也有条件好的,像一大爷家就有单独的厨房,直接把自来水引到屋里,不用大冷天出去接水。 末了忙活半天,浇下去两壶开水,水龙头总算出水了。 杜飞也不嫌凉,直接用冷水洗把脸,顿时精神百倍。 手上脸上擦点雪花膏,换了一个厚毛线帽子,围上围巾,出门上班。 这天气,他也没打算骑自行车,反正单位不远,节省那十分钟,万一摔个马趴得不偿失。 杜飞没穿皮鞋,找出来原先的一双棉胶鞋,踩着雪地,一呲一滑,找地方喝了碗面茶,再不紧不慢来到单位。 因为没骑自行车,再加上雪天路滑,到班上已经八点多了。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杜飞也不算太晚,一进街道办大门,就看见有俩年轻小伙,一人拿着一把大扫帚在院里扫雪。 俩人都是对面办公室的临时工,其中一个还跟杜飞在小食堂一块吃过饭。 杜飞跟俩人打个招呼,先回办公室点卯,然后找了一把铁锹,也到院里去帮忙。 遇到这种情况,像杜飞这种年轻力壮的又是临时工,肯定得冲到前头干活。 谁要是敢不识趣躲在屋里,那就是懒惰不上进,或许人当面不说,背后肯定嚼舌根,传到领导耳朵里,不说影响有多大,却肯定要扣掉不少印象分。 况且扫个雪而已,杜飞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负担。 自从他穿越后,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 这才几天时间,与记忆中的原主,已经变了个人似的,早上起来精神饱满,浑身是劲儿。 而原主只是个文弱书生,大个子虽然不小,却没啥阳刚之气,体格也虚弱得很,不然也不会差点气死。 而在杜飞穿越后,也没怎么锻炼,力气却变大了,身上的腱子肉明显鼓起来。 他怀疑,这很有可能跟空间中那个白色光球有关。 那白光不仅能起死回生,还能把小乌从一只小病猫变成现在这样。 身为空间主人,杜飞不知不觉吸收一些白光,身体出现变化,也就说得通了。 过一会儿,钱科长和王主任相继姗姗来迟。 钱科长也没骑自行车,跟杜飞一样腿着来的。 王主任就厉害了,一辆挂着金鹿标志的黑色伏尔加轿车,一直把王主任送到大门口。 杜飞瞧见,暗暗吃了一惊。 虽然说他早料到,王主任的跟脚极深,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 在这个年代,能配伏尔加专车,最次也得是副省级。 王主任心情不错,几个在扫雪的年轻人打招呼,她眉开眼笑的一一应着。 杜飞没故意凑过去跟王主任多说几句话。 他心里早有打算,在单位没有必要死乞白赖贴上去巴结王主任。 有楚成那层同学关系,只要跟楚成相处好了,王主任这边自然能维系住。 等到九点多,街道办的人陆续到齐,院子里的雪也打扫的差不多。 杜飞回屋喝了口水,却没得空坐下,又提着铁锹出去。 院里的雪清了,街道办门口还有一条大街。 倒也不用他们把整条街的雪都扫完了,至少把自个门前打理干净。 几个年轻人一直忙活到晌午,等把工具放回去,也该吃午饭了。 杜飞没急着走,等了等钱科长。 昨晚上决定要修房子,今天正好找钱科长打听打听,有没有可靠的木匠、瓦匠师傅。 却不料,没等到钱科长,反而看见朱婷,一脸严肃从办公室走出来,看见杜飞也没说话,匆匆的向外面走去,不知道遇上啥难题了。 这时钱科长也走出来,瞧见杜飞站那,笑着问:“杵在这干啥呢?” “有点事,想请您给出出主意。”杜飞答道,一句话摆明了,不求帮忙,也不借钱。 “走着,边走边说。”钱科长扬了扬下巴,俩人晃晃荡荡向小食堂走去。 一路上,杜飞就把自己想修房子的事说出来。 钱科长皱眉道:“你小子想一出是一出,怎么非得赶大冬天收拾房子?” 杜飞叹道:“嗐~这不是之前工作也没定,轻易我也不敢动钱,才拖到现在的。怎么样?您这有没有知根知底,干活利索,人也实在的包工师傅?” 钱科长见他主意已定,也没多劝,想了想道:“要说木匠瓦匠,咱街道附近还真有几个大工,手艺上肯定没问题,要说人品实在……” 钱科长想了想才道:“有个雷老六,听他自己说,祖上是给宫里修房子的……” 第二十八章 样式雷 杜飞一听都愣了,他原先听说京城有个着名的建筑世家叫‘样式雷’,专门给皇家修建宫殿皇陵,这雷老六难道是样式雷的后人? 钱科长又道:“不过这人油滑的很……你这样,待会儿吃完饭,我亲自带你走一趟。” “那感情好。”杜飞忙道:“您放心,回头找着机会,上我三舅怹家,豁出去我也给您摸出来一个整瓶的茅台。” 钱科长哈哈大笑,也没当真。 等俩人到了小食堂,风卷残云,吃完了饭,钱科长去后厨跟老伴打声招呼,就带杜飞出来,赶奔雷老六家。 雷老六家住的不远,离街道办就隔两条胡同,大概七八百米。 这里也是个大杂院,却比杜飞住的那个院子更破旧杂乱,院里的东西堆的乱七八糟,还有不少捡回来的破烂。 钱科长明显来过这里,看那样子,还挺熟悉。 进到后院,直接上东厢房一阵敲门。 “谁呀?”屋里不耐烦的问道。 钱科长中气十足道:“我,街道老钱!” 里边立刻就没音了,紧跟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满脸胡茬的精瘦中年人,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点头哈腰道:“哎呦,钱领导,您怎么还亲自跑我这狗窝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钱科长撇撇嘴,也没跟他客气,大模大样走了进去。 雷老六的家里不大,也就二十多平米,归置得十分整齐干净。 而且,杜飞还发现,他这屋里居然起了二层,下面是厨房和起居,上面的小阁楼,应该是卧室。 这个房子格局,竟跟杜飞心里想法不谋而合。 在他穿越前,京城老四合院装修改造,大抵上也就是这个思路。 三人落座,钱科长引荐雷老六和杜飞认识,然后直截了当把杜飞要修房子的事说了。 雷老六的眼睛一亮,再看向杜飞的眼神,颇有些看见肥羊的意思。 但接下来钱科长一番话,却对他当头棒喝。 只见钱科长把脸一沉,冷哼道:“老六,我劝你最好收起那些鬼心思,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小杜的舅舅可是咱们市局治安处的领导!你可以不给我老钱面子,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再把自己折到里头去。” 雷老六顿时脸色大变。 他原先有d烟瘾,刚解放那会强制戒烟,他被收拾得死去活来,平生最怕当兵的和警察。 一听杜飞舅舅是当警察的,还是一个领导,令他心脏狂跳,当即产生应激反应,结结巴巴道:“那不能,那不能,我一定好好干,让杜……杜领导您满意。” 钱科长这才点点头,站起身对杜飞道:“到底怎么开工?你俩商量吧,我就不跟这呆着了。” “那成,您先回吧,我跟雷师傅说。”杜飞也没说客套话,反而显得生分。 送走了钱科长,屋里只剩下杜飞和雷老六。 杜飞看得出来,这个雷老六是个老油子,属于打蛇随棍上的,不能给他太好脸色,否则这人有几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走,先带你上我家看看,再跟你说我的要求,下午你给我出个草图,再核算下需要多少工、多少料,如果没别的问题,我想明天就开工。” 杜飞一脸严肃,雷厉风行。 雷老六被这股气势慑住,连连应是,点头哈腰,背起一个木头箱子就跟杜飞走出去。 中午时间有限,杜飞不由加快脚步。 雷老六虽然精瘦,但体格相当不错,背个木头箱子在后头紧跟着,走到四合院,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刚一进大门,前院的三大妈正在洗衣服,看见杜飞大中午的带个生人回来,不禁问道:“小杜,中午咋还跑回来一趟?” 杜飞一边走一边答道:“这不,我家屋子有些不成了,找个师傅给看看。” 三大妈一听,倒也不意外。 这四合院的年头可不短了,房屋出现问题再正常不过,院里也时常有人找瓦匠来修房子。 穿过中院,回到家里。 却没见着小乌,不知跑哪去了。 雷老六则展现出了专业人士该有的样子,里屋外屋走了两圈,打开随身的木箱子,从里头拿出尺子量具,一边测量各种尺寸,一边快速画草图标注。 十多分钟后,等雷老六测量完,在他本子上也出现了,杜飞家的室内草图。 “杜领导,说说您这房子打算怎么搞?”雷老六好整以暇道:“我好给您出样子图。” “咱坐下说。”杜飞把雷老六引到里屋,又给他倒杯水,顺便拿过草图,一边用铅笔点着,一边说道:“里屋的炕不要了,隔开改成厨房和卫生间,要把自来水儿引到屋里,卫生间用楼房那种水冲的蹲便……” 杜飞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听得雷老六眼睛越来越亮。 原本他以为只是来帮杜飞修理修理房子,没想到居然接了一个大活儿! 杜飞则继续道:“在厨房和卫生间上面,隔出一个二层当卧室,隔层打的结实点儿,我想在上面盘火炕,在一楼烧煤炉子,烟囱连到火炕里,既能排烟又能取暖。” 杜飞的种种想法,把雷老六听得一愣一愣的。 心里明白,面前这年轻人不是啥也不懂的棒槌。 杜飞接着说道:“既然隔了二层,为了通风照明,房顶上要开老虎窗,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不难。”雷老六忙点头,猜到杜飞担心什么,补充道:“您放心,夏天保证不漏雨。” 杜飞点头:“外屋就没什么了,拾掇出来当堂屋,能起居待客就行……” “行,那我明白了!”雷老六信心满满,从杜飞手里拿回那张草图,按照杜飞刚才的描述,飞快在草图上写写画画,然后折起来放回箱子里,站起身道:“杜领导,我回去就画样子,你晚上下班到我那去,咱们再详细商量。” 杜飞点头,起身也往外走。 这时眼瞅着快一点钟,他下午还得上班。 两人回去顺路,又聊了一阵。 快到雷老六家准备分开时,雷老六忽然问道:“对了,杜领导,您能不能给我交个底,这次照多少钱花?我好心里有数。” 杜飞早有腹案,当即回答:“连工带料,四百五十块钱包给你,这些你不能克扣。另外五十块钱算你的工钱,一共五百块钱。” 第二十九章 准备开工 雷老六一听,不由得心中大喜。 他之前想到,这次肯定能赚不少,但杜飞一口答应给他五十块钱,还是超出他的预料,忙拍胸脯保证,让杜飞满意。 杜飞却把脸一沉,严肃道:“雷师傅,五百块钱不是小数,我把丑话说在头里,您可不能偷工减料,否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雷老六心中一凛,连道不敢。 杜飞回到单位,已经快一点半了。 也没人在意他迟到,其实不少人趁中午回家扫雪,都回来晚了。 何况杜飞干了一上午,大家都看在眼里。 坐到办公室,杜飞心里有些期待,晚上雷老六能给出什么样的设计图。 却无意间发现,朱婷居然还没到! 中午心情还不错的钱科长,此时也一筹莫展,不知道想些什么。 杜飞想了想,也没过去多事,他现在自己的麻烦还顾不过来。 且不说修房子,单是昨天晚上那事,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陈中原说。 就这样过了一下午,朱婷直到下班也没再露面。 钱科长出去两趟,一次去了里院,应该是找王主任去了,一次到外边去,俩小时才回来。 等到下班,杜飞立刻去了雷老六家。 开门的不是雷老六,而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看见杜飞连忙笑道:“您就是杜领导吧!快请进,老雷还忙着,您稍等一会儿。” 杜飞估计这女人是雷老六媳妇,笑着问道:“大姐,您怎么称呼?” 女人微微一愣,她都四十多岁了,虽然年轻时也是个美人,但到现在早成豆腐渣了。 面前这英俊的大小伙子,居然没叫大姨,跟她叫大姐! 这令她十分开心:“我叫那小翠,是老雷那口子。杜领导,您坐着,锅上炖着鱼呢,今晚上您就跟这吃一口。” 杜飞也没推辞,把这单做成了,雷老六最少赚五六十块钱,不差他这一顿吃的。 “那大姐,您也甭领导领导的,我就一小办事员,您叫我小杜就行。” “您这么说,大姐可不跟你客气了。”那小翠十分爽朗的笑道:“小杜啊,你放心,我们家老雷别的不行,但修房子盖庙这活儿,可着满京城也找不出比他强的。” 话音刚落,雷老六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叠图画纸,对厨房里骂道:“老娘们家家的,瞎吹啥!” 厨房里边立刻就不做声了。 不过杜飞看得出来,雷老六在吼他媳妇时有些底气不足,明显那小翠是在外人面前给自个爷们儿留着面子。 雷老六转又对杜飞嘿嘿笑道:“杜领导,老娘们儿不懂事。”说完就把手里的图纸放到杜飞旁边的桌上:“杜领导,这是我下午按您的意思画的图样,您先看看有啥需要改的。” 杜飞的目光扫过去,暗暗惊讶雷老六的画图功夫。 一张一张翻过去,一目了然的展现出房屋装修之后的效果。 杜飞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雷老六的确有真能耐,不仅达到他心中的效果,甚至些杜飞没有提及他也想到了。 比如在卫生间,居然设计了一个浴缸,下面留着烧火的坑道,填上柴火就能直接烧水泡澡…… 片刻之后,杜飞把十一张图样全部看完,心里头不由得感慨,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但表面上,他却没动声色,把图纸放回到桌上,抬头看向对面的雷老六道:“很好,就按你设计的来。” “行,您满意就好。”雷老六松一口气,搓了搓手,有些为难:“那个……还有个情况,您这工程不小,用的材料种类也多。大部分我都能给您搞到平价的,但有些紧俏货,像是玻璃啥的,肯定搞不到平价的。如果您有关系,最好找找关系,能省下不少钱。” “这个可以,你列个单子给我,能弄到的我尽量去弄。”杜飞点点头道:“不过工期你不能给我拖太久。” 雷老六想了想,谨慎道:“最多……十五天,我保证让您住回去。” 杜飞摇摇头:“十天,我只给你十天时间。你找人的时候,可以跟他们说,十天的工按十五天工钱算,没问题吧?” 雷老六迟疑一下,最终答应下来。 这时那小翠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个小铝锅,里边装着满满一小锅鲢鱼炖粉条,顿时传来一股香味。 主食是贴的两合面的大饼子,口感很一般,但越嚼越香,还有一丝丝甜味儿。 杜飞一边夸赞那那小翠的手艺好,一边大快朵颐,两人都没喝酒,因为抢着明天开工,吃完饭雷老六还要去召集人手,确认工序,筹备材料,千头万绪。 等吃完饭还不到七点,杜飞留下三百块钱,拿了雷老六收条,就回去收拾东西,另外还得找个临时的住处。 因为有随身空间,杜飞收拾东西倒也方便。 回到家里,把乱七八糟东西一股脑塞进随身空间。 他这空间虽然不大,但上下左右也有两米见方,家里最大的立柜都能直接塞进去。 不过家具个头太大,凭空给变没了,容易惹人猜疑。 这些旧家具,杜飞没打算换,修房子这几天,把家具先倒腾到院里放着,去单位借一块帆布盖上就行。 那些零散且不惹人注意的小件东西,才会收到空间里。 至于说临时住处的问题。 他也盘算好了,不去找人借宿,直接找钱科长开一封介绍信,到附近的红星旅社,开一个单间,一天五毛钱,住十天才五块钱。 对于刚发一笔横财的杜飞,这五块钱花着一点不心疼。 一夜无话,第二天杜飞起个大早,提前到四合院大门外等着。 虽然现在一个四合院里住着十六七户人,但外人来了,却不好进。 如果没有杜飞接洽,雷老六带人来了,再给闹出误会。 刚到七点,就见雷老六为首,领着四个汉子骑自行车从胡同口进来,自行车上绑着锹、镐、锤、凿,各种工具 杜飞暗赞了一声,这雷老六还真准时。 站在大门外,迎了几人就往院里带。 第三十章 朱婷撸猫 这个时候,大伙都赶着上班,四合院里最为热闹,忽然涌进来好几个,推着自行车的糙汉子,顿时引来大片关注。 刚推上自行车准备出门的三大爷,拦住杜飞问道:“小杜,这是要干啥呀?咋来了这么多人?” “嗐~您别提了!”杜飞刻意大声回答,也是给其他人听:“这不是前晚上下了一场雪,我家那屋子就不成了,四面墙漏风不说,有段房梁也朽了,这不找几个师傅过来给看看,等入冬了再出事就麻烦了。” 杜飞一阵夸大其词,释怀了众人的好奇,又因为赶着上班,倒也没人再多问。 进了中院,又是一番类似的问答,最终才把雷老六几人带到杜飞家里。 此时杜飞已经把屋里能收拾的都收拾了。 新买的被褥炕席,能用的锅碗瓢盆儿,挂钟和收音机,都被他塞进随身空间。 雷老六领着几个人进屋一看,都有些诧异。 他们原以为,这么早过来,肯定要帮着归拢东西,没想到人主家早都归置好了。 听杜飞吩咐,只要把家具搬到院里,他们就可以直接开工。 现场交给雷老六,杜飞推着自行车,出了四合院,直奔街道办。 小乌这货稳稳当当坐在自行车后架上,支棱着耳朵,左看看,右看看。 房子动工,小乌肯定不能留在院里,杜飞干脆带到班上去,吃饭就直接去小食堂。 办公室里,小乌刚被杜飞抱进来,立刻引起轰动效果,连这两天愁眉不展,闷闷不乐的朱婷,都暂时忘却烦恼,试图凑上来摸一摸。 不得不说,小乌的颜值,在喵星都相当能打,又因体型巨大,就显得更神气。 “嚯~小杜,你这猫可是够大的啊!”钱科长走进来,看见傲娇地坐在杜飞办公桌上的小乌,不禁大赞了一声。 不过老同志毕竟是老同志,倒没大惊小怪的,说完转身就进了小办公室。 杜飞跟上去,顺便把刚打的一壶开水放在钱科长桌上。 “昨天跟雷老六谈的怎样了?”钱科长自顾自的泡茶。 “我正要跟您说这个。”杜飞答道:“已经定了,昨天下午出的图样,今早上就开干了。” “哦?这么快。”钱科长微微诧异,没想到杜飞的办事效率这样丧心病狂,修房子这么大的事,昨天才提起,今就开工了! “是有点急了。”杜飞嘿嘿笑道:“所以有几个事得求您帮忙。” “说~”钱科长把手一挥,十分爽利。 “这不是雷老六带人在我那干活,中午得供一顿饭,我寻思就按咱们的标准,让我婶给多做出来几份,中午下班,我给送去,您看成不成?” “一共几个人?”钱科长问道。 “算上雷老六有五个,大约得干十天。”杜飞答道。 钱科长飞快心算,五人,十天,一人两毛,就是……十块钱。 最主要这十块钱等于白捡。 小食堂那边多五个人吃饭,也就是多淘两碗米,多切一颗白菜的事。 这样的好事,钱科长不用去问他媳妇,当即拍板,答应下来。 随后,杜飞又说起,住旅店开介绍信和借帆布的事…… 当杜飞都办妥了,出了小办公室,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办公桌被朱婷占据了。 此时街道办的高冷美女,正毫无形象地傻笑,抱着小乌,一脸沉迷,拼命吸猫。 小乌一脸郁闷,感觉它‘南锣猫王’的威严遭到了侵犯。 要不是有杜飞镇压,非得叫就这个雌性人类知道,他喵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朱婷还不知晓,自己游走在危险的边缘,看见杜飞立刻兴致勃勃问道:“小杜,你家这猫长得可真大!他叫啥名?什么品种?是公猫还是母猫……” 朱婷化身好奇宝宝,一连串问题轰炸过来。 尤其在说到‘公猫母猫’的时候,她居然想伸手去掰开小乌后腿看看。 这下小乌可不干了。 顿时发出“呼噜噜”的吼声,低沉的声音警告意味十足。 但对朱婷却是徒劳的,反而这种警告令她大惊小怪起来:“哎呀!你听,它怎么这样叫?猫咪不是都喵喵的吗?” 杜飞不禁有些破防,原本以为是个高冷美女,没想到还隐藏着呆萌属性,这谁受得了? 好在杜飞在小乌彻底爆发之前,把它从朱婷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朱婷老不大乐意,一脸幽怨的难得露出小女儿态。 杜飞笑着解释道:“朱姐,可不是我小气,不乐意给你撸猫,实在是这个家伙有点危险。” 朱婷瞥了一眼乖乖趴在杜飞怀里的大猫咪,明显一脸不信的样子。 杜飞拍拍小乌的屁股道:“您别看它现在这样,真发起火来可厉害呢!上次有一条德国黑背,不知怎么把它惹了,上去一爪子就给人家脸挠破了,那叫一个血流如注,直接破了相了!” 杜飞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拿起小乌的前爪,大拇指按住脚底下的软垫儿,轻轻一使劲儿,刷了一下,猫爪张开,从里面弹出长长的锋利爪刃。 朱婷吓了一跳,本能的身体后仰,瞪大眼睛盯着小乌的爪子。 她没想到,这只看着又温顺又可爱的大猫,竟然暗藏着如此可怕的利器,想到被这家伙抓一下的后果,不由得打个激灵。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瞧见,知道杜飞这猫不凡,也不再凑趣儿。 只有朱婷性子好强,从一开始的惊愕之后,看向小乌眼神,反而更加喜爱。 只不过在知道小乌可爱外表下,是一头真正危险的猛兽之后,理智的没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罢了。 等到中午,杜飞骑上自行车去小食堂,自己忙着吃了一口,又借了几个大饭盒,打包五份饭菜,就急着回家去。 小食堂这边,上午钱科长早通知过,钱婶都备好了,除了五个饭盒,还给备了一个铺着棉被的包袱皮。饭盒装在里头,棉被一裹,系上包袱,回去饭菜还是热的。 杜飞连连道谢,又是一路骑自行车回到四合院。 小乌这货也不肯乖乖留在街道办或者小食堂,杜飞走哪,它就跟哪,在自行车的后架上坐得稳稳当当。 第三十一章 金砖 杜飞刚回到四合院,就看见几个没工作的大姨大妈凑在一起,对着后院方向指指点点,显然是在议论修房子的事。 瞧见杜飞回来,以三大妈为首,立刻就凑过来道:“小杜啊,你赶紧回家看看吧!你叫来那几个蛮子,都快把你家拆了!” 杜飞心里有数,笑呵呵敷衍过去。 但等他来到后院一看,现场的景象也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后院当中,摆着从杜飞家里倒腾出来的家具,而杜飞那两间房子,此时已经一片狼藉。 正面的门窗全都被凿掉了,两间房中间的隔墙和火炕都被推倒,报纸糊的顶棚全都撕开,露出房屋本来的梁柱结构…… 雷老六为首的五个人还在热火朝天的忙着。 这个年代的人,干活本来就实在,再加上杜飞承诺十天工给十五天钱,这几个人就更卖力气。 杜飞暗暗点头,停好了自行车,对几人大喊道:“老雷,叫大伙歇歇,趁热乎劲,先吃口饭。” 雷老六也一身尘土,手里提着一把大锤,从屋里探出脑袋回一声。 不一会儿,五个人陆续走出来,拍拍身上尘土,又打盆水洗手洗脸,接过杜飞拿来的饭盒。 几人干了一上午都饿了,打开饭盒一看,满满当当的。 饭盒里一大半是高粱米掺小米的二米饭,菜是白菜胡萝卜炖粉条。 钱婶儿知道这些人给杜飞家干活,特地把饭菜压实了,怕他们不够吃,让杜飞坐蜡。 雷老六和几个工人见着饭菜都十分满意,暗道主家办事讲究。 虽然说,按规矩他们出工干活,只要出一天工主家就得供一顿午饭。 但供饭可是供饭,吃什么就不一定了。有些人家就抠抠搜搜的,整点苞米面大饼子,配上糊的粥,来几根咸菜,就把他们打发了。 趁吃饭的当口,杜飞把雷老六叫到一边,询问一下情况。 雷老六一边吃饭,一边不紧不慢地跟杜飞汇报。 “杜领导您放心,清拆的活今天肯定能搞完。我已经跟人联系好了,下午木材和水管都能进场,明天主攻自来水和下水道的工程。” 安装自来水还比较简单,但下水道就有些麻烦。 杜飞要求能在屋里上厕所,原先四合院的下水道孔径肯定不够。 所以杜飞家的下水道必须单独连通后街的主管道,否则日后堵了才是真的麻烦。 杜飞也明白,在水电管线上面,该花的钱绝对不能省,否则就是给自己挖坑。 等几人吃完饭,杜飞收回饭盒,也没想盯着这边,而是打算趁着中午去找楚成。 之前雷老六说,有些紧俏物资不好搞到,杜飞自己当然没什么关系门路,但楚成肯定有。 杜飞打声招呼,推着车子就要往外走 刚走到月亮门,雷老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他叫住,跟了上去。 杜飞奇怪,又有啥事儿? 雷老六快速瞄了一眼左右,见附近无人,低声道:“杜领导,有些东西不知道你感兴趣不? “啥东西?”杜飞瞧他神秘兮兮的,不知搞什么名堂。 “金砖,您要不要?就是过去宫里用的那种。”雷老六挤了挤眉毛:“我有一亲戚手里有一些。” 杜飞皱眉,看向一脸期待的雷老六,猜不透这厮要玩什么把戏。 要说起金砖,当然不可能是用真金做的,而是一种质地非常坚硬,敲击能发出金属声的大块地砖。原产地远在苏州,顺着京杭大运河,运送到京城。 不过这种金砖,在清朝晚期就不再烧制了,连苏州那边出产金砖的御窑厂都倒闭了。 现在雷老六突然说能搞到金砖,杜飞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货要忽悠自个。 不过转念一想,雷老六拖家带口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钱科长也明白的告诉他,自己这边在公安局有背景。 难道这雷老六真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不要命了? 这一思量,杜飞又觉得雷老六骗他的概率不大,心中暗道:“莫非他还真能搞到金砖?” 想到这,杜飞忽然灵机一动。 随身空间内的白光和蓝光,都是从有年头的古物中吸取出来的。 老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现在国家还远谈不上盛世,那些古董自然也都是白菜价。 但再怎么白菜价也得花钱去买,杜飞虽然有钱,却怕被人盯上,不能去大肆收购。 而刚才雷老六提到金砖,杜飞本来没什么想法。 在他穿越前,普通家庭装修所用的大瓷砖,都比金砖更精美豪华。 况且杜飞这两间房,就算铺上金砖,也变不成金銮殿。 所以他想也没想,就要回绝。 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回去,脑子里猛的反应过来。 这些金砖绝不是新烧的,肯定是过去传下来的,有些年头了。 如果把这些金砖收进随身空间,能否吸出蓝白光芒? 杜飞不动声色问道:“是哪朝的?有多大量?” 雷老六一听有门,心中暗暗窃喜。 如果这笔买卖成了,他也能另赚一笔提成,连忙道:“完好的不到一百块,算上带点瑕疵的,一共一百五十块,是从嘉庆道光年留下的。” 杜飞的目光一凝,嘉道年间到现在,也有一百五六十年,那时的金砖留到现在,绝对是正经的文物古董。 杜飞又问道:“对方什么来路,价钱怎么样?” 雷老六道:“其实这人是我家婆娘一个本家亲戚,因为排行老三,都叫他那三。他家祖上曾在内务府的广储司当差……” 杜飞一听也就猜个大概,说到底就是些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勾当罢了。 但他也没因为雷老六一说就信了。 只不过这个那三和这批金砖的来历,对于杜飞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真正关心的,只是这批金砖的年份,能否为随身空间提供所需。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雷老六才提到价格:“杜领导,要说价格,这金砖真不便宜。我也是看您对修缮房子上心,也舍得花钱,才想起这茬……” 杜飞听他全是废话,皱着眉,不快道:“痛快儿的,多少钱?” 第三十二章 楚成的青色初恋 雷老六愣一下,这两天接触下来,他觉着杜飞通情达理,不是嚣张跋扈的性格,却没想到脸色说变就变。 雷老六咽一口吐沫,立即把事先准备的一大套说辞吞回去:“杜领导……那三开价,一块砖五毛钱,如果您全要,还能便宜。” 杜飞没再甩脸子,恢复淡然态度,但在雷老六看来却是喜怒无常。 “今晚上我在红星旅社住,你让那三带两块砖来,至于价钱……等看好了再说。” 杜飞说完,没再理会雷老六,直接推着自行车就走。 其实对于他,一块砖五毛钱,一百五十块金砖,也就是七十五块钱。 但杜飞不能让雷老六产生‘他说什么是什么’的错觉,否则这货一准得寸进尺。 杜飞出了四合院,骑车子直奔城北三粮站。 谁知等他到了,楚成却没在单位。 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货吃完午饭就上街对面,跟供销社的女同志套磁去了。 杜飞穿过马路,一进供销社大门,就瞧见楚成站在卖副食品的柜台前边,正跟里边年轻的女售货员,比比划划,东拉西扯,不知道白话什么呢! 那女售货员颇有几分姿色,虽然比不了秦怀茹和朱婷这种天生丽质,却也能跟百货大楼的周晓丽拼一拼,放在学校里,妥妥的班花。 不过,这女的对楚成的追求若即若离,虽然笑着回应,也保持了距离。 显然楚成展现出的外在条件没打动人家,如果不亮出‘我爸是xxx’的大招,他俩多半没戏。 有了这个判断,杜飞再去坏人好事,就少了几分心理负担。 他也没往里走,就站在供销社门口喊道:“老楚,找你可真不易。” 楚成一回头,看见杜飞颇有些意外。 前天杜飞刚来,他们约好这星期天去‘烤肉季’再聚,才过两天杜飞竟又来了。 楚成反应不慢,立刻想到杜飞肯定找他有事。 顾不上跟美女撩骚,打声招呼就走出来。 俩人凑到一起,杜飞没急着跟他提找关系买玻璃的事,而是贱兮兮的瞄了一眼供销社里头:“咋个意思,对那姑娘有想法?” 楚成老脸发红,嘿嘿一笑,也没否认。 杜飞见他默认,撇着嘴摇了摇头:“我看你……没戏!” 楚成顿时急了,瞪着眼睛张嘴就要辩驳。 却被杜飞拉到旁边,冲供销社里一努嘴:“刚才我可都瞧见了,你跟里边叭叭说的那个热闹,人家姑娘是什么表现?真要对你有意思,能跟说相声捧哏似的,一个字儿俩字儿往外蹦?” 楚成舔舔嘴唇,仔细一想还真是! 不禁泄气的表示无话可说。 杜飞趁热打铁:“哎~你心里到底啥想法?就想玩玩还是想娶回家?” 楚成看着杜飞表情,不像拿他开涮,就问是啥意思? 杜飞好整以暇道:“如果你就想玩儿,那我劝你别在这姑娘身上浪费时间。你想,能在供销社当售货员,家里条件肯定不差,你这个粮站的工作,人家未必就瞧得上。除非你真想结婚……” 这是楚成平生第一次主动追求女孩子。 原先在学校,心里虽然也有倾慕的异性,却从没宣诸于口,更没付诸实施。 所以此时楚成的心情相当忐忑复杂。 刚才杜飞说的头头是道,令他有些沮丧,却在最后,话锋一转,更令他心情跌宕,连忙问道:“除非怎样?” 杜飞笑嘻嘻道:“除非你要跟她结婚,那就简单了。直接回家跟我王姨说,上怹家把你爸的职务一亮出来。到时候不用你操心,你老丈人老丈母娘,绑也把姑娘给你绑来。” “我艹~” 楚成这才明白,杜飞出这馊主意纯粹在调侃他。 不过楚成也很聪明,又在那种家庭耳濡目染,听出杜飞的提醒。 他跟这姑娘门不当户不对,玩玩人家瞧不上他,如果要谈结婚,一来感情没到,二来婚姻大事,他老爹老娘也不可能由着他任性。 楚成忽然有些索然无味,这才想起杜飞的来意。 杜飞也没跟他客气,把自己修房子的事说了,问他有没有能搞到紧俏物资的关系,最主要的就是窗户上用的玻璃。 “搞玻璃~~~”楚成陷入沉思,在脑海中翻找,自己认识人当中有谁能帮上这个忙。 过了片刻,忽然一拍脑门:“哎呀!看我这脑子,还用找什么人,玻璃我们粮站就有现成的呀!” 杜飞觉得奇怪,粮站哪来的玻璃? 仔细一问才得知,原来今年五一过后,三粮站刚搬到现在这个位置,楼上楼下的门面和办公室装修都用到玻璃。 这年头,粮食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粮食系统的面子大过天。 当初一听粮站这边需要,各家关系单位都十分热情,生怕可丁可卯不够用,所有东西都给打出富裕,甚至干脆翻倍供应。 弄得粮站的工程都搞完了,还剩下不老少建筑材料。 现在投机倒把的罪过不小,粮站领导看着这些建筑材料也不敢往外卖,只能堆到仓库里落灰。 楚成今年八月份才上班,没赶上这档子事。 不过有一回去仓库,看见那些东西,觉着十分奇怪,顺便问了一嘴才得知。 当时楚成也没放心上,直至听杜飞说,才猛地回想起,粮站仓库存着不少玻璃和其他材料。 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还得占着仓库。 此前,不少粮站职工家里修房子,打声招呼就直接拿走。 杜飞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当即道:“这太好了!这样老楚,你先回去找你们主任说说,我立刻把包工的叫来,看都需要什么。” 楚成也没太当回事,答应道:“行,那你赶紧的。” 杜飞麻溜骑自行车回四合院,把雷老六叫上。 雷老六没想到,杜飞这么快就搞到了玻璃,而且听那意思还有不少别的紧俏材料,连忙叫个工人,两人骑自行车,跟杜飞回到粮站,中途还雇了一个拉板车的。 四个人,三辆自行车,一辆三轮板车,浩浩荡荡回到三粮店门口。 第三十三章 二百块与二十块 杜飞远远就看见楚成站在街边,手上还提着一个穿满了钥匙的大铁环。 “这边~” 楚成见他们来了,也不等几人把自行车停住,就招着手往粮站后身走去,来到一个大院子门外。 楚成过去跟门卫大爷交涉了几句,就把杜飞几人带进大门。 院子里是一大片空地,右手边是一溜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库房。 那是粮食储备库,归粮管所管辖,没有上级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左手边,也就是粮站所在楼房的后身,还有两个杂物仓库,那才是粮站的库房。 楚成上去拿钥匙开门。 伴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动静,足有巴掌大的大锁,咔的一声弹开。 雇的板车师傅留在外头,其余几个人走进去。 库房的面积不大,但里头堆的东西可真不少!种类也是五花八门,还真有一些好东西,甚至在角落还看见一台新款缝纫机! 杜飞要的玻璃和其他一些建筑材料,被杂乱地码放在库房角落。 玻璃用板条箱封着,还有几十袋没拆封的水泥,一大摞手臂粗的木方,还有各种五金件…… 杜飞跟楚成都是看个热闹,雷老六却是专业的,他拿眼睛大略一扫,就知道什么东西有用,赶忙支使带来的工人一起往板车上搬。 那些东西落得都是灰,一碰就沾一身。 杜飞跟楚成都没搭手,就在一边看着。 杜飞拿出大前门递给楚成一根,低声问道:“刚才怎么跟你们主任说的?这些东西怎么算?” 楚成撇撇嘴道:“就那么说呗,用什么就拿什么,还能给他钱咋地。” 杜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老楚,如果我没猜错,是不是你去跟你们主任一说,他就拍着胸脯答应,让你随便拿随便用?” 楚成点点头,也没惊讶杜飞能猜出当时的情况。 杜飞又道:“你们主任知道你家背景,心里巴不得你找他办事,欠他的人情。” 楚成点头,他对此也心知肚明,刚刚才敢跟杜飞大包大揽。 杜飞道:“欠他人情可以,可咱们不能让他觉着,帮了咱好大的忙,以后万一他有事,借着这茬去找你爸你妈……到时候,你夹在中间就难受了。” 楚成一愣,他没想这么深远,但经杜飞提醒也明悟过来,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杜飞道:“其实这个事说白了,我们就是为了省点钱,不想去黑市挨宰……” 恰在这时,雷老六那边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他拿着一张单子过来:“杜领导,您看看,这是刚才从这屋搬的东西,我大略算一下,如果按平价走,一共是九十七块五毛。” 杜飞拿过单子扫了一眼,对他点点头道:“行,你回去把帐记好了。” “得嘞,那我先回了。”雷老六揣回单子,笑呵呵又跟楚成点点头,招呼另一个工人跟板车师傅走了。 杜飞跟楚成锁上仓库,往外走去。 杜飞接起刚才的话茬:“老楚,你也听见了,这些东西大概一百块钱,如果没找你,上黑市去买,估计至少翻一翻,也就是二百块钱。咱俩的关系不计较这些,就等于你在你们主任那讨了二百块钱的人情,我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楚成眨巴眨巴眼睛,缓缓点点头。 杜飞顿了顿,又说道:“你刚上班,肯定是三十级工资,一个月二十三块钱。明摆着,仅凭你自个的能力,还不上这二百块的人情债。” 楚成下意识咽口吐沫,刚才他去找粮站主任,根本没拿这个当回事。 谁知被杜飞这张小嘴‘叭叭’一分析,他就平白欠了人二百块钱的人情债! 一个‘我艹’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杜飞则不慌不忙道:“所以,咱们得把这个人情债打个折扣,好处不能咱们哥们独吞。你这样,今晚上,去你们主任家,给他送八十块钱去。记着,别直接给钱,买成东西拎去。二百块钱的人情咱还不上,二十块钱总没问题吧?在单位欠领导些小恩小惠,有时候不是坏事。” 楚成还没转过弯来:“咋变成二十了?就算给他送去八十,咱们也得了一百二,两下一对冲,也四十啊!” 杜飞一翻白眼,没想到这货跟这做起数学题了:“二百块钱是黑市价,那不固定的,按正常价格,那些东西就值一百块钱,他拿八十,我们二十。” 杜飞不想跟他掰扯,忙又说道:“甭管二十,还是四十,重要的是得给你们主任送去。我估计这事在你们粮站应该不是秘密,大家伙早就心照不宣了,你说之前有人打声招呼,就直接把东西拿回去,你咋知道人家晚上没偷偷上主任家去?” 杜飞这一番话,让楚城颇有些茅塞顿开的意思。 虽然他从小在家耳濡目染,但无论是他爸还是他妈都是言传身教,绝不会像杜飞这样,掰开揉碎了跟他讲。 这时,二人也快走到巷子口,再拐个弯就要回到粮站。 杜飞瞅瞅左右无人,伸手插进裤子兜里,从随身空间拿出一小沓大团结塞给楚成:“钱给你,买啥东西我就不管了。” 楚成知道这钱有用也没推辞,但一入手就察觉不对。 这厚度明显不是八十,不禁奇怪的看向杜飞。 杜飞嘿嘿一笑:“一共一百三,多那五十算我借你的。”说着看了看马路对面的供销社:“真想追那姑娘,就别扣扣搜搜的,直接上老莫搓一顿,我就不信约不出来。” 楚成有些发愣,别看他一高干子弟,但手头真不宽裕,一个月二十三块钱,去了吃穿花销连两三块钱都剩不下。 自己没有积蓄,又不好意思开口跟爹妈要,在外头拍婆子当然捉襟见肘。 所以,杜飞突然拍给他五十块钱,虽说不上有多震撼却也相当触动,心里说不出啥滋味。 杜飞不等他再说话,给他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翻身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就跑了。 离开三粮站,杜飞也没回街道办,而是直接去小食堂把饭盒还了,顺道又去一趟红星旅社,拿介绍信开个单间,才到四合院看看。 这时,雷老六早带人把运回来的东西搬到后院,跟家具放在一起,暂时用帆布盖上。 第三十四章 聋老太太 杜飞回来时,大概三点多钟,几个人正卖力赶工。 院里一些闲极无聊的老娘们儿,凑过来看热闹。 住在后院正房的聋老太太,也坐在门前的廊檐下,笑呵呵看着几个汉子干活。 老太太岁数虽然大,耳朵也有点聋,但眼睛不花。 看见杜飞推自行车走进来,远远就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这聋老太太在四合院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家里好几个革命烈士,当年她儿子的战友,如今不少当了大官,怎么说也留着几分香火情。 再加上这老太太心思通透,知道人情越用越薄的道理,从不轻易开口求人。 可想而知,一旦这老太太张嘴,为某件事或某个人说话,会有多大威力! 但杜飞却没打算去巴结聋老太太。 一来,前身跟聋老太太关系一般,在这座四合院里,老太太独宠傻柱,对待其他孩子,也没那么上心,就算杜飞去示好也未必能得老太太欢心。 二来,老太太身份清贵,又那么大岁数了,跟她相处难免委曲求全,杜飞还没想给自己找个活祖宗供起来。 所以,他虽然对聋老太太一门英烈非常敬佩,但也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瞧见聋老太太招呼,杜飞立刻屁颠儿屁颠儿过去,笑嘻嘻道:“哎哟,老太太,这大冷天的,您老怎么也跟着在外头瞧热闹。” 聋老太太这时也不聋了。 其实她本来也不聋,就是有时候遇到不待见的人,不爱听的话,不想管的事,索性装聋打岔。 “我老太太倒是想在家睡大觉,可你小子搞出这么大动静,让我得睡得着啊!” 杜飞连忙笑着告罪。 聋老太太盯着他家废墟,举起手里的拐棍指了指:“杜小子,你这不过日子了?大冬天的拆房子玩儿。” 杜飞早就想到,他这次弄这么大动静,四合院这边肯定会遭到非议,必须得想一个过得去的说法。 正好借着给聋老太太解释的机会,把这个说法公布出去,免得被人乱嚼舌根。 杜飞故意苦着脸,大声道:“老太太,我这也是没法子。自打我爸走了,老杜家剩我这根独苗,现在我也老大不小了,总得成家立业不是……” 一听是搞对象的事,聋老太太和附近几个支棱耳朵听着的大姨大妈都来了兴致。 后院的二大妈插嘴道:“小杜,你有对象了?” “哪儿的事啊!”杜飞摆手道:“是我们单位领导,看着我人品还行,打算给我介绍一姑娘。不过人姑娘家庭条件挺好,就我家原先那屋子,姑娘一上门,一准得露怯。” 众人一听,觉着杜飞的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二大妈打蛇随棍上,趁机又问道:“小杜,是哪家的姑娘,在哪上班呀?” 杜飞心说:“我哪知道!”表面却一副不好意思表情:“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可不敢乱说,万一没相中,对人姑娘影响不好。” 其实杜飞这一招无中生有,除了给自己大兴土木找个理由,也是为了引导四合院的舆论。 这几天,他去街道办当临时工,而他在轧钢厂的正式工名额,被孙强取代的消息已渐渐传开了。 虽然杜飞事先做了一些准备,却依然说什么的都有。 尤其孙主任不知怎么运作的,高中毕业的孙强竟变成了中专毕业,进厂就是中专实习生,一个月工资37元。 传出不少小道消息,说杜飞去街道办当临时工,其实就是给孙强让位,让孙强给顶包了。 在各种版本类似的谣言中,杜飞作为受害者,一个工伤遗孤,获得不少同情。 但跟他先前预料的一样,人们在同情他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产生轻视。 杜飞这次修房子,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至少得几百块钱。 此时又放出消息,有单位领导给他介绍对象,更表明他在街道办不是说不上话的喽啰。 前者展示财力,后者彰显地位,警告那些牛鬼蛇神,自己可不是好惹的。 至于说介绍对象的谎言被揭穿,杜飞也不用担心,这本来就是托词,一个权宜之计罢了。 只要时间长了,他在街道办越混越好,这种细枝末节都不重要。 不过,杜飞这些托词骗骗一般人还行,聋老太太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他没说实话。 但老太太也没揭穿,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就自顾自的转身回屋了。 杜飞对此也没在意。 聋老太太虽然活得通透,与他却没多大相干。 老太太回了屋,杜飞跟雷老六打声招呼,呆了一会儿,也没什么事,就打算回街道办打个照面。 虽然现在时间不早了,但只要赶在下班前回去,就不能算旷工。 等杜飞带小乌回到街道办,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再有半小时就能下班。 刚要进办公室,却打迎面闯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女人急三火四的,差点跟杜飞迎头撞上。 好在杜飞反应快,拧腰一闪,险险躲开,却把那女人吓了一跳。 那女的一个趔趄,也不知有啥急事,瞪了杜飞一眼,话也没说,快步走了。 杜飞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背影,觉得有点眼熟。 仔细回忆,隐约记起这人,不就是四合院所在的居委会主任赵大妈! 看她风风火火的,不知道出了啥事。 杜飞撩开棉门帘,走进办公室。 里边气氛明显不像往常轻松,几个大姨大妈也没织毛衣。 小办公室里,朱婷闷头不知道在写什么,钱科长脸色阴沉着,一口一口,喝着茶水。 杜飞发觉气氛不对,悄悄走回自己位置坐下,问对桌的孙兰:“孙姨,这咋回事?” 孙兰把脑袋探过来,压低声音道:“死人了!前几天上边刚分到咱街道的一女的,就今天中午的事。” 杜飞立刻想起,前天钱科长带他上妇联那事。 当时上面的要求是‘妥善安置,务必不出纰漏’。 又听孙兰说了一下,杜飞才了解大致情况。 其实,这也不能怪街道办和居委会,死的那个女的从南边逃难过来,还带着俩孩子,风餐露宿,积劳成疾,好容易熬到京城,那口心气一散了,就是病来如山倒。 居委会那边也没耽搁,发现情况立刻就送医院了,却没救得回来。 第三十五章 那三与金砖 可是人命关天! 出了这么大纰漏,上边领导肯定要问责,底下自然跟着吃瓜烙。 难怪这两天朱婷脸色都不大好看,恐怕得知那女的住院,就猜到凶多吉少了。 好在这事跟杜飞没啥关系,主要落到朱婷头上,但她背景强硬,也不会有影响,最多郁闷一阵罢了。 但接下来,这件事的后遗症却必须妥善处理。 主要是那女的死后,带来的两个孩子怎么办! 听孙兰说,那俩孩子,哥哥七岁,小女孩才两岁。 原本那女的长得挺漂亮,居委会给牵线搭桥,帮她找个人家。 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就在轧钢厂上班,因为受过伤,腿脚有点瘸,一直没找到对象。 但有正式工作,一个月工资三十一块五,养活四五口人绰绰有余。 谁知好事刚有眉目,那女的就撒手人寰,留下两个孩子 那光棍汉,媳妇没娶到,更不可能凭白接收两个拖油瓶。 按道理,出了这种事,俩孩子无亲无故的,肯定是要送福利院。 可眼下的情况却又不同。 当初钱科长回来,把这件事交给朱婷,意思是给朱婷的履历增光添彩,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如果说那女人死是意外,是不可抗力的话,如何安置俩孩子,就成了对朱婷的考验。 直接送去福利院,当然是最简单直接的解决办法,但对朱婷来说却不是上策。 要想挽回影响,扳回一城。 朱婷必须展现出,突发情况下解决问题的能力,必须拿出更妥善的解决方案。 但朱婷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姑娘。 她有背景,有头脑,有干劲,却缺乏一些经验和手段。 这时杜飞又往小办公室里瞄了一眼。 他发现朱婷已经停止书写,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一阵,到下班时间,杜飞跟着大伙往外走。 出了街道办,他也没骑自行车。 红星旅社离这不远,那边楼下半夜没看车子的,杜飞索性把自行车留在街道办,带着小乌晃晃荡荡来到红星旅社。 旅社不供饭,杜飞在门口的馄饨铺吃了一碗馄饨、俩烧饼。 小乌一天就吃一顿,倒也不用管它。 等吃完了饭,回到旅社已经六点多钟。 旅社的单间虽然是最贵的,但居住条件也就那样。 唯一好处,就是旅舍有自己的锅炉房,客房供暖都是暖气,既干净又暖和。 杜飞把床上的被褥卷起来丢在一边,从空间内把自己的被褥拿出来铺上。 取出收音机,插上电源播放起来,顿时让死气沉沉的屋子多了几分生机。 又去打‘半’壶开水,泡上高碎,一边撸猫,一边等雷老六带人过来。 刚过七点,雷老六带着一个个子极高的人找上门来。 杜飞一开门,看见二人都愣一下,因为跟在雷老六身后那位实在太高了! 杜飞本身有一米八,这人比杜飞还高了大半个头,目测至少两米。 不过这人高是高却非常瘦,整个人看起来蔫头耷脑的,没什么精气神儿。 俩人一进来,雷老六赶忙介绍:“小三儿,这位就是杜领导。” 长得跟电线杆似的那三,点头哈腰的打声招呼。 杜飞也跟他点点头,随即目光落在那三背来的一个布兜子上。 布兜子看着分量不轻,装的应该是当样品带来的金砖。 杜飞也不急,叫二人坐下,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水。 因为杜飞住的是单间,面积相当大,除了一张床,还摆着八仙桌和几张圈椅。 那三坐下时,想把布兜子放在脚边。 杜飞笑呵呵道:“别放地上了,先把东西拿出来看看。” 那三忙又把手提起来,咕咚一声把兜子放到桌上。 却因为声音太大,把他自个也吓一跳,冲杜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开兜子露出两块黑乎乎,足有巴掌厚的黑色砖块。 杜飞起身探出手臂,搬过其中一块,入手分量不轻,触感十分细腻 不过这两块砖都是碎块,也就四分之一大小。 在砖块侧面有年款和工匠的名字,看着倒也像模像样的。 杜飞对这种皇宫御用的金砖没什么研究,也看不出真假,仅就触感而言,这东西绝不比后世的高档瓷砖差 不过杜飞心里真正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检查完年款,他顺势把这块金砖放在自个脚旁,又去拿起另一块查看起来。 这两块金砖看着没什么差别。 杜飞瞧了两眼,又放到了自己身侧的另一边。 然后好整以暇,看了看有些忐忑的那三:“说说吧,这些金砖怎么来的?” 杜飞一边问,一边拿起暖瓶打算给三人茶杯里续上水。 却入手一轻,暖瓶里只剩个水底儿。 杜飞一皱眉,旁边的雷老六很有眼色,赶紧说道:“杜领导,我给你打壶水去。” 杜飞嘴里说着有劳,实则是故意把暖瓶里的水用完了。 就算雷老六没这眼力见,杜飞也得趁机把他支出去。 砰的一声,雷老六提着暖瓶出去,屋里只剩下杜飞和那三。 那三开始讲述这些金砖的具体来历,好让杜飞放心,这些不是贼脏,买去绝不会有麻烦。 他却看不到,原本搁在杜飞脚边的一块金砖,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随身空间内,这块制造于道光十一年,也就是1831年的金砖,立刻在白色光球的牵引下,开始缓缓溢散出丝丝缕缕的白光。 杜飞见状,心中暗喜,知道这次好事来了。 他不动声色,把这块金砖放回原处,开始仔细听那三‘讲故事’。 根据那三的说法,他家祖上曾在内务府办差,专门接应从苏州运来的金砖。 清朝从乾隆到咸丰,几乎没断了修造圆明园,对金砖所需自然不少。 但从苏州窑厂运到京城,上船下船,搬运转场,难免就出现磕磕碰碰的 皇家用的东西当然不能有任何瑕疵,而这些裂纹缺角的金砖,按理都该砸碎填埋。 但实际上,大多被保留下来,用途也各种各样。 那三这些金砖就是他家祖上偷偷藏起来的。 名义上都是有瑕疵的残次品,实际却混着不少压根没损坏的。 第三十六章 丢东西了 时过境迁,那三守着祖宗留下的这些金砖,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早就想把金砖卖了换钱。可惜这年头谁没事买这玩意,找过几个买家,不是嫌贵,就是不要,才留到现在。 这个时候,雷老六提着暖水瓶回来,茶杯续上水,笑呵呵坐下。 杜飞没什么可问的,从他刚才确认这些金砖能吸出白光,他就打定主意,必须拿下。 杜飞端起杯子呷了一口热茶,抬头看向那三道:“我听老雷说,一块金砖你想卖我五毛钱?” 那三一愣,前一刻这位‘杜领导’还在温和微笑,一转脸却突然严肃起来,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种情况雷老六在旁边也不好插嘴,一时间三人陷入沉默。 等了片刻,杜飞又道:“你还说,你手头一共有一百五十块金砖,对不对?” 那三觉着不能再沉默下去,硬着头皮点点头。 杜飞一笑,摇了摇头道:“这金砖的确不错,不过太贵了,按这价格,我买不了。” 那三顿时急了,差点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的雷老六一把拽住,狠狠瞪他一眼。 那三个子虽大,但力气还真不如常年干活的雷老六大,把他拽个趔趄,一下又坐回去。 雷老六转又换上一副笑脸:“杜领导,那您说,我们哥俩听您的。” 杜飞心中暗笑,这雷老六说的好听,他说免费要了这批金砖,雷老六和那三还真能给他? 不过杜飞也没想贪这个便宜,他淡淡道:“一块砖我最多给两毛五,而且一百五十块太少了,我要四百块,能拿得出来,我立马给一百块钱,凑不够数,就算了。” 雷老六和那三对视一眼,都没想到杜飞会提出这种要求。 尤其雷老六,原本那三声称,有一百五十块金砖就是他授意的。 因为杜飞那两间房,就算全都铺上金砖,卫生间的浴池也拿金砖来砌,满打满算也就用一百多块。 所以雷老六才让那三说,一共只有一百五十块。 如果太多了,就会让杜飞觉着东西不金贵,不值钱。 可杜飞根本不按他预设的套路出牌,直接在单价上拦腰砍一刀,却在总量上翻倍加码。 雷老六实在想不通,杜飞买那么多金砖来干什? 但这个结果对他和那三,都是一个意外之喜。 原本满打满算,一块金砖五毛钱,一百五十块也才七十五块钱。 现在,杜飞一口气要四百块,就算两毛五一块,他们也能到手一百块钱,总数反而比原先更多了。 至于多付出二百五十块金砖,雷老六和那三都没放在心上。 反正不卖给杜飞,那些金砖放在那也无人问津,白白落灰。 况且那三祖上留下的金砖远不止这些,即使卖给杜飞四百块,还富余出许多。 双方一拍即合,达成协议。 约定三天内,那三把金砖运到四合院去。 送走雷老六和那三,杜飞美滋滋把地上的两块残砖收进随身空间。 原本雷老六他们临走,想把这两块残砖带走来着。 倒不是他们小气,实在是觉得这俩大家伙留在杜飞房里没啥用处,回头还得费力气扔出去。 却被杜飞拦住,让他们只管走就得了。 不过这两块残砖提供的白光着实不多。 也就七八分钟,两块残砖便不再析出白光,总量还不及之前的玉镯和玉佩的十分之一。 好在金砖占着一个数量多,四百多块金砖,怎么也顶几十件玉器了。 第二天,杜飞一大早起床,带着小乌赶去上班。 这一上午也没什么事,钱科长和朱婷都是一早点个卯就走了。 等到中午,带小乌去小食堂吃完饭,杜飞就领了五个饭盒,给雷老六他们送回去。 今天四合院这边,跟昨天一片狼藉相比,明显变了样子。 碎砖乱石都被从屋里清出来,能二次使用的砖头挑出来,整齐码放在一边,剩下那些垃圾,清运出去大半,上下水管道也开始刨沟下管…… 但是杜飞却发现,雷老六脸色不大好看。 等他把饭盒分发下去,其余四个工人都去边上吃饭,雷老六却拎着饭盒没动。 “老雷有事?”杜飞问道。 雷老六低声道:“杜领导,昨晚上,咱们丢东西了。” 杜飞一皱眉:“丢了什么?” 雷老六道:“是昨天从城北拉回来的一些五金件,我这都有数,少了十多个。” 杜飞想了想,又问:“怎么发现的?” 雷老六答:“不瞒您说,咱们出来包活儿,为防夜里有人手脚不干净,会在堆放物料的地方做下记号。今早一来,记号动了,结果清点数目,果然丢了东西。” 杜飞点点头,难怪钱科长把雷老六介绍来,这人办事的确有点章法。 至于说是谁偷的东西,杜飞立刻就想到了棒梗这小子。 夜里,四合院大门要落锁,高墙大院外人很难进来,更不会拿几个五金件就走。 在四合院里,能干这狗屁倒灶事的,也就棒梗这个闲不住的惹祸精。 不过,就算知道是棒梗干的,这事也不大好办。 一来,丢的东西价值不大,充其量也就两三块钱,大张旗鼓追查,无论什么结果,都显得小家子气,鸡飞狗跳,惹人埋怨。 二来,即使抓住证据,就是棒梗干的。贾家老虔婆给你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到最后还得落个欺负孤儿寡母的恶名。 杜飞想了想,对雷老六道:“这事你心里有数,先别声张出去,等晚上我来解决。” “得嘞,那您看着办,我先吃饭去。”雷老六点点头,也想看看杜飞怎么处置。 其实,他在外面干活,没少遇到这种丢东西的情况。 小小不言的,主家不想多事,也就直接算了,反正损失不大。 主家若是抠门,或者个性强硬,非得闹得鸡飞狗跳,骂街打架都是寻常。 打从一开始,钱科长引见,雷老六觉着杜飞这年轻人与众不同。 无论带去城北粮站仓库拉东西,还是昨晚上跟那三去卖金砖,杜飞都展现出强大的人脉和莫测的心思。 雷老六很好奇,杜飞这种人物,怎样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会是轻松化解?还是一地鸡毛? 第三十七章 低估了朱婷 下午,杜飞回到街道办正常上班。 两点多钟,朱婷出现在办公室,虽然打扮仍如往日一样,但眉宇间难免展露出疲惫之色。 朱婷走进来,却没回小办公室,而是看杜飞一眼,迈步走了过来。 原本趴在办公桌上的小乌好像遇到天敌,登时昂起头,警惕起来。 朱婷今天梳了一个高马尾,一步一步头发有节奏的左右摆动。 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起了一个通红的痘痘,恰好在额头正中,好像点了朱砂,竟别有一番韵味。 可惜朱婷美女的心情不大美丽,来到杜飞桌子前,勉强放软了语气:“小杜,把小乌借我抱抱呗。” 杜飞愣了一下,没想到朱婷跟他提了这么个要求。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很好理解,最近压力太大了,大概是想吸猫减压。 面对这个要求,杜飞想也没想,甚至不用加钱,就出卖了他的挚爱亲朋——小乌,双手掐着小乌腋下,送到朱婷面前。 好在他还有点良心,末了提醒朱婷别撸得太狠了。 其实就算杜飞不说,上次见过小乌的利爪,朱婷也不敢太肆无忌惮,接过小乌,坐到旁边,开始给小乌做按摩。 小乌眼睛微眯,注视杜飞的眼神闪过一丝鄙视,然后竟心安理得一头扎进朱婷怀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杜飞隐隐瞧出波浪涌动。 “卧艹!”杜飞眼睛放光。 虽然他早看出朱婷的规模不小,可现在来看,还是低估了,竟跟俏寡妇有得一拼。 朱婷有些心不在焉,抱着小乌一下一下撸着,心里还在想那两个孩子的安置问题。 这两天她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 偏偏她又是不服输的性子,不甘心把俩孩子送到福利院了事。 可是现在谁家过的都不容易,养活自己孩子都捉襟见肘,哪有余力去养育别人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 朱婷把小乌放回到办公桌上,对杜飞挤出一抹笑,长出一口气道:“谢谢你小杜,我感觉好多了。” 杜飞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候不能帮着解决问题,说什么其他的都是白搭。 等到晚上下班,杜飞先去南锣供销社旁边那家饭店吃了口晚饭,然后骑自行车回到四合院。 这时天早就黑了,各家大多刚做好饭,院里也没啥人。 杜飞穿门过院,径直到了后院。 雷老六等人已经收工回家,堆在院里的材料和原先的家具,都用帆布裹着,显然在临走时,特地整理过。 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大清,不过借着月光能看见,原先里屋房顶被凿开,已经开始搭建老虎窗。 杜飞大略看了一眼,也没往屋里去,转身回到中院。 他晚上回来这趟,就是为了解决中午雷老六说的情况。 不过杜飞没去找秦淮茹或者贾张氏,而是一转身敲响了一大爷的家门。 这种事,别说杜飞只是怀疑棒梗,手上还没证据,即使证据确凿,直接找贾家俩寡妇对质也是下下策。 他一大小伙子,上门去踹寡妇门。 这种对局,赢了不露脸,输了更丢人。 杜飞当然不能亲自下场,他要找一个马前卒,替他冲锋在前。 一大爷易中海正是这个马前卒! 杜飞来时,一大爷两口子吃完饭,一大妈刚把碗筷收拾一半就来应门。 一大爷坐椅子上,一边剔牙一边“刷拉刷拉”调收音机。 “一大爷~一大妈~”杜飞笑呵呵打招呼。 “哎呦,小杜,快进来。”一大妈显得十分热情。 易忠海则有些诧异,心里隐隐猜到,杜飞这时登门,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他也有些城府,心里怎么想都没露在脸上,笑呵呵关了嗡嗡响的收音机:“小杜,上这坐着来!刚才下班我上后院看了,你这次的工程可不小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一大爷说。” 原本易中海只是说句场面话,但杜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虚与委蛇,直接嘿嘿一笑:“要说帮忙,我这还真有一件事,得劳烦一大爷您。” 易忠海脸色微微一僵,暗道这年轻人不讲武德,自己刚才也是大意了,居然被他抓住话头。 但八级钳工易中海,在整个扎钢厂上万人都有一号,吐唾沫是根钉,硬着头皮问道:“这个……不知道是啥事?” 这时一大妈,发觉老头子吃瘪,连忙凑过来插嘴:“有啥事,大妈给你帮忙。” 杜飞看了看一大妈。 别看一大妈态度热情,却是过来给自家爷们儿当挡箭牌的。 万一杜飞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一大爷不便表态,她便要应下来。 反正她一个老娘们家家的,不用顾及什么里子面子的。 而一大爷易中海,是这个家的门面是顶梁柱,绝不能有损名声。 而此时,杜飞心里也有些疑惑。 他发现一大爷和一大妈对他似乎十分忌惮。 杜飞不知道,上次孙主任那档子事之后,一大爷跟一大妈对他进行了一通分析,得出来一个‘他是危险人物’的结论。 杜飞也没太在意,直接挑明这次来意,说自家工地丢了东西。 易中海一听,不由得脸色一变。 他身为院里的一大爷,可以说是整个四合院十几户人家的大家长。 院里有什么好事,他自然跟着沾光,可院里一旦出了歹事,他这个一大爷也难免被人指指点点。外人提到他们这个四合院,或许不知道其住户,但肯定知道易中海。 所以,一听杜飞丢了东西,易中海立刻打起精神,追问道:“都丢了什么,损失大吗?” 杜飞叹口气道:“东西倒是不多,就是几个五金部件,加起来也就两三块钱。” 一大爷跟一大妈一听,都松一口气。 两三块钱,对于一个月工资九十九块的一大爷真不算什么事。 但杜飞接下来的说法,却让他二人心头一紧。 杜飞道:“损失虽然不大,但这才是第一天,以后还有十来天,如果再来几回,您说这谁受得了!” 易中海讪讪一笑。 杜飞接着说:“其实,这三两块钱的损失也不算什么,毕竟修这房子,我花了好几百。但有一节,给我干活那几个师傅,当初我答应了人家,只要在十天内完工,就按十五天给算工钱。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损失点东西没什么,可要耽误了工程,到时候算谁的?” 第三十八章 关门,放一大爷 一大爷一大妈一听,脸色严肃起来。 在后院干活那五个爷们儿,他们白天都见了。 其中有个汉子姓魏,外号叫魏犊子,比一大爷小几岁,算是同一辈人。 魏犊子年轻时当过镖师,一身横练的把式,三五个近不得身。 等建国后,消灭会道门,江湖混不下去,才学了门泥瓦匠的手艺。 如今十多年过去,就算当初的功夫只剩两三成,闹起来一般人也决计受不了。 杜飞此刻还不知道魏犊子的来历底细,却不影响他继续说下去:“原本出了这种事,人家包工的晌午就跟我说,打算上派出所,让我给拦下来。” “这……”一大爷一听说要上派出所,顿时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杜飞则道:“一大爷,我不是不懂事的,咱们院里半夜落锁,丢那点东西,不能是外贼,明摆着是院里的,您说是不是?” 一大爷勉强笑了笑,没有表态。 杜飞也不逼他,更不怕他不就范,除非他不是一大爷易中海! “您说说,这事要传出去,咱们院里出贼了!啧啧啧,知道的是他老贾家管不好孩子,不知道的还不定怎么编排咱们院,编排一大爷您呢!” 杜飞这句话可算是杀人诛心了。 易中海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名声。 自从当了这个一大爷,易中海就跟这座四合院绑定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少他自己一直这样认为。 至于杜飞直接点明是棒梗干的,一大爷也没怎么吃惊。 棒梗小偷小摸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原先除了傻柱家,棒梗从没在院里伸手,在外头也就偷些破烂,没人跟他计较。 易中海还不知道,上次棒梗在厂里摸了三个大齿轮的事,听杜飞说罢,试探着问:“小杜,那你的意思……” “一大爷,我是这样想的。”杜飞好整以暇道:“您看这事毕竟还没严重到上派所去,还是在咱们院里解决最好。但我在街道办上班,吃公家饭的,院里的事情,我不大方便出面,那样您和二大爷、三大爷以后就不好展开工作了。” 易中海默默点头,他明白杜飞说这些的意思。 其实院里三位大爷的权威和合法性,主要来源于他们得到了居委会的认可。 而居委会是街道办的下属单位。 如果杜飞在院里打着街道办的旗号说话,无疑会动摇三位大爷的权威。 杜飞继续道:“这事如果留在院里解决,一大爷,还得您出面!至于具体怎么去做,您过的桥比我走的路都多,肯定不用我教您。当然了,如果您不想管这破事也行,我也省得麻烦,直接公事公办。” 一大爷皱着眉,陷入沉思。 如果是旁人的事,他肯定大包大揽,但是涉及到杜飞,由不得他不谨慎。 前几天,他可是亲眼看见,杜飞怎样绝地反击,从孙主任嘴里抠出一千块钱。 却在这个时候,一大妈说话了:“小杜啊,大妈做主,这事就让你一大爷去办。” 易中海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家老婆子是什么意思,但多年的默契,令他跟着点头。 一大妈又道:“不过,这个事要办到什么程度?小杜,你得给交个底。” 杜飞一笑:“我没别的要求,只要在明早之前,把昨晚上丢的东西还回去,以后别再出这样的事就行。” 听杜飞这样说,易中海夫妇松一口气。 如果杜飞真提出什么赔偿要求,那事情就难办了。 要知道贾家那老虔婆,纯属是舍命不舍财的,想从她手里抠出钱来,简直就是要她老命。 杜飞的大度也不是没由来的。 主要是在他看来,老贾家实在敲不出什么油水。 况且,丢几个五金件,就算加倍赔偿,也就是两三块钱,杜飞还当真看不上。 他这次来找易中海说这番话,真实目的是想找人帮忙盯着一点,别再节外生枝。 等杜飞走了,屋里只剩下一大爷跟一大妈两人。 易中海关好了门,皱着眉头道:“老婆子,刚才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这事可不好办,贾家婆子那边……” 不等一大爷说完,一大妈轻哼一声道:“不答应还能怎么办?人家小杜找上门来,摆明了车马跟你摊牌,难道你想闹到派所去?” 一大爷默不作声,点上一根烟抽起来。 一大妈又道:“老头子,上次你回来也说,这小杜不好惹。他今天既然上了咱家门,就算定了这事咱们推不掉。可话说回来,能让咱办事,这是给你一大爷面子,也是化解上次你帮孙主任那事的机会,咱们不接这个面子,就是不识抬举,那就真结仇了。” 一大爷眼神闪烁,他刚才也没想这么多,却仍为难道:“可贾家那边……” “你呀!”一大妈恨铁不成钢道:“贾家再难缠,不也就俩寡妇,她们能跟小杜比?今天下午,我上菜市场买菜去,碰见居委会的小王。你知道前几天,小杜上街道办报到,是谁给送去的?” 易中海愣了愣。 他原以为杜飞不懂规矩,自个去的街道办报到。 又因为这几天厂里下了一批单子,忙起来就把这茬给忘到脑后了。 现在听老伴的口气,似乎自己完全想岔了。 一大妈也没卖关子:“我听小王说,是区团委一个姓沈的主任,亲自把杜家小子送到街道办。听说这个沈主任来头可大,跟街道办的大主任熟稔得很。” 易中海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大妈拍他一下道:“总之,现在人家小杜在街道办混开了,没听说他们领导还要给他介绍对象吗?还有……” 过了几分钟,易中海推开家门,瞧瞧院里无人,快步去了贾家。 这时杜飞还没有走,他就站在月亮门旁边的抄手回廊里,等着看一大爷两口子的反应。 易中海进入贾家不久,突然传来贾张氏的一声尖叫:“那不可能!” 但也只有这一声,就没了动静。 不知道易中海怎么说的。 几分钟后,他从贾家出来,径直朝后院走来。 刚到月亮门,正好看见杜飞跟鬼似的,似笑非笑,站在旁边,把易中海给吓一跳。 第三十九章 地窖 “我……”易中海一个‘我艹’说了一半,总算瞧出是杜飞,长出一口气道:“你这,咋一声不响的!正好,把东西还给你。”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金件递过来。 杜飞接过来嘿嘿笑道:“谢您,一大爷,这次多亏您出马。要我说,这院里就得有您这样德高望重,又愿意给街坊邻居干实事的大爷才能压得住。” 杜飞送上一顶不要钱的高帽。 易中海听了心里美滋滋。 刚才听一大妈所说的情况,杜飞不仅在区里有关系,又在街道办站稳了脚跟,说话分量自然不同往常。 就在这时,突然从贾家屋里传出一声凄惨的哭嚎。 那明显是棒梗的声音,也不知让秦淮茹拿啥打的,好像尾巴让人给踩了似的。 易中海扭头看过去,眼神中浮现出复杂情绪,叹道:“这个小棒梗……唉~” 易中海两口子,这么大岁数无儿无女,虽然八级钳工一个月工资九十九块钱,生活条件是没得说,却为将来养老发愁。 前几年,傻柱他爹跟着寡妇跑了,留下傻柱和雨水这对兄妹,一大爷时常帮衬他们,就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傻柱能给他养老送终。 还有贾家,贾东旭死后,剩下俩寡妇仨孩子。 易中海同样能帮就帮,做下许多人情,也是一个道理。 其实,所谓养老送终,养老还在其次,易中海两口子的积蓄不少,将来老了厂里也不会不管。 他们真正担心的是身后事! 没儿没女的,死了连打幡戴孝的都没有,逢年过节也没个烧纸的,那才是真正凄凉。 原本易中海对棒梗还有点觊觎,但刚才在贾家,他说明情况后,棒梗看他的眼神,就跟小狼一样,全是仇恨愤怒。 以前对贾家的帮助,对他们兄妹的好,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秦淮茹家里,棒梗的惨叫还在一声声传出来。 杜飞没兴趣听下去,跟易中海打声招呼,就转身回到后院去,把拿回来的五金件塞进帆布下面,然后推上自行车,就想回红星旅社。 还没出月亮门,就见秦淮茹家的门突然打开,从里头冲出一个人。 大冷天的,也没披着棉袄,就穿着个毛衣,踉踉跄跄,绕到房后。 那边是冬天储藏大白菜的菜窖,过道上堆着杂物,那人竟轻车熟路,在黑暗中绕开种种障碍,打开地窖门就钻进去。 杜飞没想到,体态丰腴的俏寡妇,还有动如脱兔的一面。 其实黑灯瞎火的,他也没看清是谁。 不过从贾家出来,因为没穿大棉袄,更显得身段婀娜,总不可能是贾张氏那老虔婆吧! 杜飞眨眨眼睛,瞧四周无人,眼珠子一转,索性把自行车靠在一边跟了上去。 刚靠近地窖门,就隐约听见里边传来沉闷的哭声。 杜飞轻轻打开门走进去。 里边乌漆麻黑的,也没点灯。 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坐在堆放杂物的木架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脸,双肩颤动着,在嚎啕大哭。 大概哭的太投入了,也没发现有人跟下来,直至杜飞靠近到跟前才觉察,吓得通身一颤,猛的抬头喝道:“谁!” “是我~”杜飞应道:“刚才我看你哭着跑出来,怕你出事,就跟来了。” 秦淮茹听出杜飞的声音,莫名的有些安心,庆幸来的不是傻柱,也不是许大茂,或者别的人。 按道理,傻住这几年接济她家,秦淮茹是心怀感激,也对傻柱有些情愫。 但在此时,听到杜飞声音,俏寡妇却自然而然的冒出这个念头。 她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傻柱对她的心思,但她心底却不怎么看得上傻柱。 傻柱虽然憨厚实诚,为人也善良,但卖相一般,跟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贾东旭没法比,还邋里邋遢的,不修边幅。 秦淮茹现在虽然落魄了,但原先当姑娘时,也是心高气傲的。 别看她从农村出来,又是个女孩,但长得漂亮,在村里没人敢轻易给她脸色,因为你不确定这丫头将来会嫁给大队书记的儿子,还是成了县里领导的儿媳妇。 后来嫁到京城,虽然有个不好伺候的婆婆,但自家男人长得精神,捧着国营大厂的铁饭碗,一家人吃穿不愁。 直到这个时候,秦淮茹心里都还是骄傲的,每次回娘家总要带足了东西,让乡里乡亲簇拥着,说着羡慕恭维的话。 然而,这一切随着贾东旭一死,全成了梦幻泡影。 她不得不刚生完孩子,就去厂里接班,应付完繁重的工作,还得忍受那些满身机油味的老爷们的调笑,去跟他们周旋,去虚与委蛇。 如果不是为了棒梗,为了三个孩子,她早就坚持不住了。 偏偏棒梗还不懂事,不仅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居然开始偷东西! 如果只是偷些废品破烂还算了,棒梗竟敢偷扎钢厂的工件,这要被抓住还了得! 上次秦淮茹狠狠打了棒梗,以为他怎么也得收敛收敛,谁知一转眼竟又搞出事,还被一大爷亲自找上门。 就在刚才,听到易中海说的情况,秦淮茹脑瓜子嗡嗡的,更让她绝望的是,棒梗倔强的表情,没有一丝觉得是自己错了。 等把一大爷送走,秦淮茹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跟着又是出离愤怒,狠狠打了棒梗几下。 虽然把棒梗打的嗷嗷叫,一开始嘴里也叫嚷着我错了,但是到了后来,反而倔劲上来,死瞪着眼睛,咬牙闷哼。 秦淮茹再也无计可施,就想嚎啕大哭一场。 却不敢在家里哭,惹来街坊打听,她都没法解释,这才跑地窖来发泄情绪。 没想到被杜飞看着。 俏寡妇拼命压抑抽泣,用手抹着脸上的眼泪,猛又发现这里黑漆漆的,当面仅能看出人轮廓,根本看不见脸上的样。 秦淮茹心里松一口气,她下意识不想让杜飞看见现在的狼狈样子。 杜飞则说道:“秦姐,你没事就好,能哭出来也好,别回去太晚,我就先回了。” “你等等!”秦淮茹脱口叫住杜飞,张了张嘴又不知要说什么…… 第四十章 未亡人与曹贼 此时,杜飞也猜不透俏寡妇的心思,只能随便接个话茬说道:“秦姐,今天这事……我原想尽量压下来,但干活那几个师傅不干,说今天少这个,明天少点那个,也就不用干了,还嚷嚷着要去报派所。” 刚才易中海去,只说棒梗又偷东西了,秦淮茹就脑袋嗡嗡的,没顾上仔细听他说什么,一听杜飞说,差点去派所,又是心头一紧。 杜飞半真半假,忽悠俏寡妇:“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了一大爷……” 秦淮茹摇头道:“小杜,你不用说了,姐明白你的苦衷,你家修房子花好了几百块钱,工程无论如何也耽误不起。就是棒梗那孩子……” 说起棒梗,俏寡妇又控制不住抽泣起来。 “那孩子,我……我真是管不了了!”说着也不管不顾,往前一扑,抱住杜飞,呜呜大哭起来:“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杜飞被搞得一愣。 这黑灯瞎火的,又隔着棉衣棉裤的,就算俏寡妇身子再销魂,也真没啥触感啊! 不过杜飞也装正人君子,双手顺势搭在俏寡妇背上。 秦淮茹哭了一阵,好像复读机,一直重复着:“我该怎么办……” 杜飞知道,那并不是问他,索性也不吱声,就充当一个工具人。 直至俏寡妇渐渐没了声音。 杜飞站的久了,想挪动挪动脚步。 秦淮茹以为他要退开,轻声哀求:“东……小杜,再让姐靠会儿,就一会儿,求你了。” 杜飞听见最开始的‘东’字。 猜到她下意识想叫贾东旭的名字。 这令杜飞没由来的冒出一股异样感觉,小杜竟要蠢蠢欲动! “这特么的,难道是‘邻之未亡人’的节奏?还是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曹贼?” 秦淮茹毕竟生过仨孩子,很快察觉到不对。 意识到自己抱的,可不是那死鬼丈夫,而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尤其杜飞穿越后,体格越来越健硕精壮。 弄得俏寡妇满脸通红,暗暗庆幸周围漆黑。 杜飞则秉承,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继续若无其事呆着。 直至俏寡妇再也忍耐不住,挣开他跑出去。 杜飞才慢悠悠从地窖走出来。 借着月色,低头看了看鼓鼓囊囊的裤子,刚被俏寡妇勾搭起来,现在也没处去泻火。 好在天冷,被寒风一吹,他的火气很快降下去,出了四合院,骑上自行车,回到红星旅社去睡大觉。 与此同时,在秦淮茹家里。 从地窖跑出来的俏寡妇,在院里的水龙头前洗了把脸才回家。 看一眼假装拿笔写作业的棒梗,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边的贾张氏在炕上纳着鞋底,对秦淮茹也没什么好脸色。 其实,从打秦淮茹进门,贾张氏对这个儿媳妇就不怎么待见,嫌她长得狐媚。 贾东旭活着时候,跟儿媳妇争儿子,贾东旭死了又怨秦淮茹克死了丈夫。 如果不是指望秦淮茹去上班,养活这一家子老小,早把她撵回乡下了。 偏偏秦淮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原先对她都是逆来顺受,最近竟突然硬气起来! 今晚上,又因为后院杜家的事,把自个宝贝孙子打了。 下手那个狠毒,简直不像亲妈!吓得她都没敢拦着。 此时,贾张氏发现,秦淮茹从狂暴状态恢复正常,又觉得自己行了,开始阴阳怪气,数落起儿媳妇的不是。 秦淮茹早烦透了这个不省心的婆婆,想要反唇相讥,又觉一阵心累,索性懒得理会,自顾自去烧水洗脚,打理好小当槐花,然后直接上床睡觉,破天荒的没管棒梗和贾张氏。 贾张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发现秦淮茹状态不对,终究没再哔哔赖赖。 放下纳了一半的鞋底,自己去烧了一壶水,给棒梗洗屁股洗脚。 秦怀如躺在床上,听着外屋传来的“哗啦哗啦”的水声,不由又想起了死去的丈夫,转又想到杜飞,不禁幽幽一叹。 杜飞更帅,更强壮,更年轻,但这个男人注定不属于她…… 第二天一早,杜飞赶着去单位点卯。 在办公室坐到九点多,就想回四合院去看看。 按照进度,今天上下水的工程就要搞完了,屋里也要开始打隔层和楼梯。 杜飞打算不定时去瞜瞜,免得时间长了雷老六那帮人干活懈怠。 得让他们心里有根弦绷着,别趁自己没空盯着,就偷工减料。 然而,杜飞骑着自行车刚走到一半,忽然看见前边一个女的,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倒着一辆绿色女款自行车,也不知怎么撞的,前轱辘都瓢了。 杜飞瞧那女的背影有点眼熟,等越来越近,差两三米远,那女的缓过来,伸手想去扶自行车,总算露出侧脸,居然是朱婷! 杜飞蓦的一愣,赶紧掐死车闸“嘎吱”一声停到旁边,麻溜的翻身下来。 “朱姐,您没事吧?”杜飞关切问道。 朱婷脸一红,被单位的后辈看到自己这么狼狈,让她有些尴尬,讪讪道:“没……我没事。” 杜飞怀疑的打量她的伤处:“真没事?不行我带你上医院看看吧!” 朱婷连忙摆手道:“没事儿,我真没事,刚才突然有个孩子从胡同里冲出来,我为了躲他,一下就摔了。” 杜飞一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这令朱婷十分郁闷,嘟囔道:“真有个小孩,不然我……我怎么会撞树上!” 杜飞看了眼道边的那颗柳树,树皮都被蹭掉了一块,又看看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永久自行车的质量肯定杠杠的,但现在车圈已经完全瓢了,肯定没法骑了。 足可见,刚才撞这一下的力道绝对不小! 杜飞真想问问这美女,你是不是飙车了? 不过说也奇怪,正常来说,撞这么狠,头破血流肯定跑不了,朱婷却连皮都没破,就是把大屁股摔得生疼,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遇到这个情况,杜飞索性也不去四合院了,对朱婷道:“朱姐,你自行车不能骑了,先锁在道边,我送你回家,回头再把车子给你推修车铺去。” 第四十一章 俩孩子 谁知朱婷却不同意:“回家干什么,我还有事呢!”说罢又眼珠一转:“那个……小杜,我车子先扔这,你骑自行车带我去。” 杜飞瞧她一脸坚定,是王八吃了秤砣,无奈摊开手:“得,您是领导,听您指示。” 说着,过去把朱婷的车子扶起来,靠到墙边锁上。 然后回来夸上自己车子,一脚踩着车蹬子,一脚杵在地上,看一下朱婷,笑嘻嘻道:“朱姐,坐前头还是坐后头?” 朱婷瞪了一眼,她当然不可能坐前大梁上,走到后边把原本蹲在这的小乌抱起来,自己坐了上去,却疼得‘嘶哈’一声。 她屁股肉虽然挺厚,但摔一下也生疼,现在坐上车,压着伤处,顿时更疼。 杜飞回头瞟一眼朱婷臀部,最后劝道:“朱姐,要不咱还是上医院看看吧!” 朱婷脸颊微红,强撑道:“不用你管,赶紧骑你的车!” 杜飞讨个没趣儿,也不再多说话,直接问了地址,开始闷头蹬自行车。 别看朱婷瞅着挺苗条,坐上来分量还真不轻! 好在杜飞的体力早就今非昔比,带着她一路风驰电掣,遇上上坡也毫不减速,没多一会就到了这片的居委会。 没等杜飞停好车子,居委会主任赵大妈就从里边迎了出来:“朱科长,您又过来看那俩孩子了!”又满脸堆笑的看向杜飞:“小杜同志也来了。” 杜飞笑呵呵道:“赵大妈,您跟我甭客气,我就一跟班儿。” 赵主任却不敢怠慢,她刚才可瞧得真真的,朱婷坐着杜飞自行车来的,怀里还抱着个大肥猫,一对儿金童玉女似的,那架势哪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虽说杜飞比朱婷小着几岁,但这小伙子长得精神个头又高,没准儿俩人还真就成了呢! “今天那俩孩子情况怎么样?”朱婷一边往里走,一边关切的询问。 赵主任勉强挤出笑容道:“大的还可以,小的还在发烧,早上药铺的曾大夫刚瞧过,又给开了三副药。” 朱婷点点头就不再说话。 赵主任努努嘴,欲言又止。 杜飞能看得出来,赵主任有些不满情绪。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原本挺简单的事儿,只要把俩孩子往福利院一送,他们这边就算把锅甩出去了。 朱婷却执拗的不答应,凭白给居委会这边造成许多麻烦。 更重要的是,现在那个两岁的女孩也正病着,万一跟她老娘一样,也死在居委会,那可咋办? 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朱婷不同意送福利院,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把俩孩子养在居委会。 好在上面催促得紧,要尽快妥善安置,就算朱婷强硬,也顶不了多久。 说话间,三人来到赵主任办公室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里边放了两张床,暂时改成卧室。 每天晚上,居委会这边都有大姨大妈轮流在这陪着俩孩子。 毕竟孩子太小,单独留他们在这谁也不放心。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身子缩成一团,双手抱膝,坐在床上。 发现有人进来,立刻抬起头警惕的看过来。 发现是赵主任才放松下来,勉强的笑了笑。 看来这段时间,赵主任对这俩孩子还算不错,至少男孩没对她表现出敌意和排斥。 在男孩旁边,是一个盖着小被,正在睡觉的小女孩。 孩子脸颊潮红,呼吸时发出轻微的“呼噜呼噜”的声,明显喉咙里有炎症。 两个孩子长得都很好看,瓜子脸,大眼睛,小嘴粉嘟嘟的,可想而知他们母亲应该的确是个美人。 通过交谈,杜飞得知这俩孩子一个叫小军,一个叫小玲。 身为哥哥,小军非常懂事,跟个小大人似的,紧着照顾妹妹,尽量不添麻烦。 虽然才七岁,但他已经意识到母亲没了,他和妹妹无依无靠,要被送去福利院。 小军并不知道福利院是什么地方,但他隐隐感觉那似乎并不是好去处…… 直到跟杜飞离开居委会,朱婷都是愁眉苦脸的。 两人也没骑自行车,推着车子并肩走着。 朱婷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看脚尖,调皮的马尾辫,左晃一下,右晃一下,眼神闪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飞推着自行车,也有些神游天外。 却在这时,朱婷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小杜,你说我把那俩孩子收养了,怎么样?” 杜飞不禁一愣,诧异的扭头看向身边这女人。 朱婷皱眉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杜飞摇头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朱婷没再吱声,但她表情十分倔强。 这时两人都停住了脚步。 杜飞叹道:“朱姐,工作不是你这样干的!” 朱婷皱眉,看着这个比她还小四五岁的小屁孩,说话语气却老气横秋的。 这让她心里更憋气,刚要发大小姐脾气。 杜飞却没给她机会,淡淡道:“其实你的问题关键,根本不在这两个孩子。” 朱婷顿时一愣,也顾不得发脾气,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别打哑谜!” 杜飞笑眯眯道:“想知道什么意思,一顿全聚德。” “你……你敢敲诈我?”朱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杜飞无所谓道:“就说请不请吧。” “你……”朱婷咬着牙点头道:“行,我就请你一顿。” 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杜飞多少有些了解朱婷的性格。 别看乍一见,一副高冷御姐的架子,但她毕竟年龄阅历有限,那股高冷范还是欠火候。 尤其一遇到事了,自己就先端不住了。 杜飞好整以瑕道:“朱姐,这个事儿,其实没那么复杂,是您自个钻牛角尖了。您之所以不想把俩孩子送到福利院去,其实是不想自己的工作能力受到质疑。我说的对不对?” 朱婷没吱声,算是默认了。 杜飞继续道:“如果您自个把这俩孩子给收养了,又算是什么事儿?难道这就能体现出你的工作能力?” 朱婷咬着嘴唇,仍默不作声。 杜飞则淡淡道:“到时候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只会说你乱发大小姐脾气,做事不走脑子。” 第四十二章 全聚德与老莫 听杜飞这样说,朱婷可不干了,单凤眼一瞪,挺起胸膛,怒道:“我怎么不走脑子了?你给我说清楚。” 杜飞道:“你还不服气了。你说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平白收养俩孩子,这算是什么事儿?以后还找不找对象?小军倒还好说,毕竟七八岁了,那小玲才两岁,跟你年龄一对,保不齐就有人说,是你跟外边野男人生的私生子。” “你混蛋!”朱婷差点给气哭了,眼泪围着眼圈转。 杜飞不为所动,摊开手道:“我只能说,这世上人心险恶,比我更混蛋的比比皆是。” 朱婷强忍着泪水,她知道杜飞并无恶意,只是在提醒她。 这反而让她十分泄气。 甚至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有坑?为什么杜飞这小屁孩都能想到,自己却想不到? 但这一瞬间,朱婷又猛地摇了摇头,暗暗咬牙:“不,不对!这不是我的问题,是杜飞这个臭小子太坏了,只有坏人才能想到这么龌龊的鬼蜮伎俩。” 朱婷默默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勉强守住了自己的信念,弱弱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杜飞道:“朱姐,您真正的心结,其实是不甘心把事情搞砸了,希望展现出过硬的工作能力,我说的没错吧?” 朱婷点点头。 “所以,就算你顶着压力,把那俩孩子收养了,又体现出了什么工作能力?”杜飞不以为然道:“最多能证明,你不在乎家里多两口人吃饭。能证明你拥有其他人没有的资源。但是这些资源终究是有限的,不可能让你在工作中肆意挥霍。” 杜飞缓了缓,给朱婷留下思考时间,继续道:“什么是工作能力?在现有条件下,不动用或者尽量少动用外部资源,就能完成上级部署的任务!那才是真正的能力。朱姐,机关工作不是扳手腕,别总想一力降十会。” 朱婷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面前这个语气不疾不徐,侃侃而谈的年轻人,让她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小时候,父亲在书房里教导大哥,好像就是这个语气神态。 可惜她是个女孩,上面三个哥哥,或者从军,或者从政,家里对她没有太多期望,也没有机会去书房听父亲言传身教。 等朱婷回过神,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甩了甩头。 杜飞见她奇怪,有些担心道:“朱姐,你没事吧?” “那个,没事~”朱婷干笑一声掩饰尴尬,忙又问道:“别净说虚的,就眼下这件事,换你,你怎么办?” 杜飞嘿嘿一笑:“再请我上老莫搓一顿。” 朱婷瞪大眼睛,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怒道:“你少得寸进尺!刚才不答应你一顿全聚德了!” 杜飞理所当然道:“全聚德是告诉你,为什么问题关键不在那俩孩子身上。现在这顿老莫,是帮你解决问题,一码归一码。” 朱婷气呼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行’字。 “得嘞,那我就好好给您说说。”杜飞一本正经道:“就事论事,这次安置灾民,区里这几个街道都接到任务,大家基本是一个路数,只是我们比较倒霉,出现了特殊情况。但是朱姐,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朱婷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否则她也不会死咬着,不肯把俩孩子送福利院。 杜飞道:“在这种情况下,送福利院其实也算中规中矩,只是朱姐您心气高,非要较这个真儿。” 朱婷点头,认同杜飞的说法。 杜飞接着道:“不能送福利院去,肯定要找人收养。现在你遇到的正是这个问题,让谁来收养这俩孩子?肯定不能随便找个人家塞进去,且不说有没有能力多养俩孩子,就算有那个条件,心不甘,情不愿,也容易出事。万一咱们这边刚安置下去,转脸孩子就离家出走,或者受到虐待,那就闹笑话了。” 杜飞停顿片刻,稍微整理一下思绪:“所以,我们必须有针对的筛选:第一,收入必须得高,要有能力多供两口人吃饭;第二,得没孩子,而且岁数较大,如果岁数小了,万一过两年人家自个再生出来~不好办;第三,对方必须有声望,为人正派,爱惜羽毛。这样的人,无论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只要顾忌人言可畏,就不会太苛责了孩子。” 朱婷听着连连点头。 她之前心急火燎的找人收养那俩孩子,可根本没有头绪,只能跟人打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毫无章法。 现在听杜飞把‘一、二、三’条理清晰的摆出来,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杜飞接着说道:“所以~根据以上条件,我们院里一大爷易中海就全都符合。轧钢厂八级钳工,一个月工资九十九。老两口子快五十了,没生出一儿半女。为人也还不错,非常重视名声。三条全中。” 朱婷也不傻,当杜飞提到易忠海,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 她哪还不明白,刚才巴拉巴拉说了那么多,不就是给易忠海量身定做的吗! 这让她哭笑不得,气鼓鼓瞪着杜飞道:“你贫不贫,兜这么大一圈,拿我逗闷子是不是?信不信我抽你!” 杜飞却理直气壮,嘿嘿笑道:“不来点幺蛾子,我怎么多坑你一顿老莫。” “你……你气死我了!”朱婷狠狠拍打两下杜飞的臂膀,却给自个手掌震得生疼。 但心里总算痛快些,然后一拍自行车鞍座:“快点,现在就带我去。” “哎,你急什么。”杜飞笑着道:“眼瞅着中午了,我还得回去给干活的师傅送饭呢!你也先回小食堂吃一口去,这个事也急不来。” 朱婷皱眉道:“怎么不急,我都快火烧眉毛了。” 杜飞道:“我的姐姐,没听过欲速则不达吗?你就不想想,老易家两口子,这么大岁数没孩子,为啥早没收养一个?这里边肯定有原因,咱们没弄明白,贸然就上门去,那是打无准备之仗。” 第四十三章 劝说一大妈 朱婷撅撅嘴,没说话。 杜飞又道:“朱姐,你等我先去探探口风,咱们再从长计议。更何况,这个事,咱们不能太上赶着,得想办法让他们求着,咱们再卖个人情,同意他们收养,万一将来有事,也怨不到咱俩,您说是不。” 朱婷站在原地,漂亮的丹凤眼盯着面前英俊高大,脸上挂着和煦微笑的小伙,真想撩开他衣服看看,是不是有条狐狸尾巴,办事这么老到,走一步,算三步,简直跟个老狐狸似的! 中午四合院。 最终,杜飞也没带朱婷直接去小食堂,而是把她拉到早上出车祸的地方。 朱婷自个提溜着自行车去修车。 杜飞去小食堂,草草划拉一口,就带着饭盒回到四合院。 仅仅一上午,杜飞的房子又出现了新变化。 屋顶上,一东一西两扇老虎窗已经搭完了,最外面砌轻砖,中间填稻草泥,里面用厚木板钉死,看起来十分坚固,保温效果也不差。 厨房和卫生间已经砌上了隔墙,上面的楼板和楼梯也有了样子。 下一步就是瓦匠修补墙壁,重新抹灰找平,木匠制作门窗和橱柜。 再接下来,就该杜飞买的那些金砖入场了。 见着杜飞回来,雷老六立刻跟他说,一早发现丢的五金件送回来了。 杜飞一笑,也没跟他解释来龙去脉,又了解一些现场的情况,才不紧不慢走去中院。 白天上班的,中午不是在厂里食堂吃,就是自个儿带饭盒。 留在院里这些老的小的,要么躲在家睡午觉,要么跑出去疯玩儿,整个院子冷清清的。 杜飞走到易中海家,轻轻敲门。 这时一大爷肯定不在家,屋里传来一大妈的应门声:“谁呀?” “一大妈是我,后院小杜。”杜飞回一声,。 等了几秒,一大妈打开门,大概在睡午觉,还有些睡眼惺忪。 “小杜啊,快进屋。”一大妈十分热情,可心里却在合计,昨晚上刚来过,怎么又跑来了? 杜飞笑呵呵走进去,在桌子旁坐下。 一大妈手脚麻利的给他倒了杯水,也坐下来问道:“小杜啊,中午你一大爷没在家,你是有啥事吗?” 杜飞道:“一大妈,我今过来还真不是找一大爷,是有点事想问问您。” 一大妈有些奇怪,她一个妇道人家,要身段没身段,要姿色没姿色,杜飞一大小伙子跟她有什么聊的? 杜飞刻意流露些微尴尬的表情:“那个~一大妈,我先跟您声明,我来真是好意,要有什么话冒犯了您,您可别骂我。” 这下一大妈更好奇:“你这孩子,咋还吞吞吐吐的!有啥话你只管说,大妈保证不生气。” 杜飞点点头,正色道:“我没记错的话,一大爷今年也有四十七八了吧?” 一大妈接茬道:“周岁四十九了。” 杜飞道:“一大妈,您跟一大爷到这岁数也没个孩子,对将来就没什么打算?” 一大妈一听,顿时脸色变了,终于明白为什么杜飞刚才一个劲跟她讨口供,让她不能生气,原来是这个事。 可以说,这辈子没给老易家生下一男半女,是一大妈最大的遗憾。 现在被杜飞这个小辈剥开伤口,一大妈当然很不高兴,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怎奈何杜飞这小子太鸡贼,把丑话说到前头了。 一大妈只能沉着脸不说话,听他下文要说什么 杜飞直接无视一大妈的脸色,继续道:“一大妈,其实这些年您跟一大爷帮着傻柱,有对贾家格外青睐,是不是打算将来有那一天,指望他们给你们养老送终?” 被当面道破心思,一大妈的脸色阴晴不定,却仍不知道杜飞的来意,也不好轻易表态。 杜飞则自顾自道:“如果真是这个心思,我估计您这算盘恐怕打不响。傻柱他爹何大清虽然跑了,但他可没死,保不齐,过几年,人就又回来了。到时候人家亲爹亲儿子,就傻柱的性格还能把他爹拒之门外?” 一大妈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真如杜飞所说,将来何大清回来,傻柱有了自个亲爹,还会给他们养老? 杜飞又道:“咱们再说小棒梗,贾家这小子从小没爹,心性偏激,您对他好,他记一时,可如果一次对他不好,他可就记你一辈子!一大妈,您跟一大爷就敢保证,一辈子对那小子有求必应,不说一个不字儿?” 杜飞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一大妈听了不由得心间一颤。 一辈子对一个人有求必应,打不得,骂不得,那哪是找人养老,那是找个活祖宗供起来了。 想到这里,一大妈愈发凄凉,只觉鼻子发酸,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啊! 杜飞察言观色,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轻声问道:“一大妈,其实我一直有些想不明白,您跟一大爷都是明白人,养老这事为啥只盯着咱院里一亩三分地?就没想过从本家晚辈里选个人品好的过继过来?” 一大妈刚才被杜飞一顿嘴炮给炸懵了,现在才有点听出味道。 强自定了定神,一大妈脸上挤出苦笑,斟酌字句答道:“嗐~怎么没想过。可你一大爷家本来就人丁稀薄,有个兄弟也是一根独苗,怎么可能过继给我们!我娘家那边倒是有几个侄儿,可是……唉~一言难尽呐!” 杜飞知道这里头肯定另有龌龊,但人家丑不可外扬,他也不好刨根问底,转而又道:“那家里人不成,就没想过上外面收养一个?” 一大妈的心念电转,隐约摸到一丝端倪,却仍想不通杜飞跟她说这些究竟为什么,总不能是闲极无聊,找她老太婆开涮。 一大妈就想随便敷衍一下,又觉得自己玩心眼,肯定玩不过杜飞,恐怕弄巧成拙,索性实话实说。 “小杜啊,大妈不瞒你说,我跟你一大爷,不是没去过福利院。”一大妈一脸无奈之色:“可那里……哪有几个好孩子呀!好容易有一两个不傻不苶的,又特别凶狠顽劣,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杜飞也明白,一大爷两口子是担心,收养孩子的风险过大。 万一选错了人,那就不是养活孩子养老送终,而是给家里请回一个孽障。 第四十四章 一大妈的幸福生活 杜飞道:“福利院那边不成,就没有知根知底的,家里人口太多,实在养活不了,想把孩子送人的? 一大妈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乎想起什么,随即黯然摇头:“嗐~谁家孩子不是爹娘的心头肉,就算眼下困难,我们抱过来养,难保将来日子宽裕,孩子亲爹亲娘找来,到时候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嗯,您说的也是。”杜飞附和道,没再说别的,一时间二人陷入沉默。 这个时候,杜飞不说话,一大妈心里反而忐忑起来。 杜飞本来就占着信息上的优势,而一大妈虽然挺精明,但毕竟是个女流,也没见过大世面,哪有什么养气功夫。 仅仅片刻便吃受不住,开口试探道:“小杜,你究竟有啥事,就别跟大妈兜圈子了。” 杜飞反而拿捏起来,犹豫道:“这个……我的确是有点事,对您和一大爷是个机会,可是……听您这么一说,又有点拿不准了。” 杜飞这样说,更让一大妈跟猫挠心似的,急道:“你这孩子,有啥话你就直说呗!” 杜飞才说道:“想必您也听说了,不久前从南边过来一些逃难的,上级让就地安置,也分到咱街道一些。这中间出了一些情况,有个年轻妈妈,突然得了急症,留下俩孩子,一丫一小。哥哥七岁,妹妹两岁,不仅长得周正,也特别乖巧懂事。这俩孩子无亲无故的,肯定要送到福利院去。我这不想到您跟一大爷,就给拦了一道,让领导缓两天。” 一大妈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就陷入沉思。 杜飞则继续敲边鼓:“原本我寻思,您跟一大爷要是有心,把俩孩子收下养在身边,那大的虽然记事,可那小的才两岁,将来养大了还不跟亲闺女一样?况且生恩不如养恩重,就凭您跟一大爷的人品,以后把他们当亲生的对待,就不信还能养出白眼狼来?” 一大妈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动心。 杜飞趁热打铁:“而且,现在那小女孩还病着。呃,就是受凉发烧,还有点营养不良,不打紧的。但那小男孩不懂,还当跟他妈一样,以为妹妹也要不行了。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时候,您跟一大爷把孩子接过来,悉心照顾,给治好了,这在他来说,就是救命之恩,将来还不拼命报答你们?” 一大妈已经开始跟着点头。 杜飞嘴角微微上翘,却叹道:“正好一大爷今年四十九,等六十岁退休了,那男孩正好十八,接一大爷班,上厂里工作。到时候,就您家这条件,娶个好生养的媳妇,隔年就能抱上大孙子。” 一大妈被杜飞这一番忽悠,想到那种生活,俩眼睛都放出光来。 但接下来,杜飞的话却又当头泼一盆凉水。 只见杜飞叹息一声:“可我也没想到,您跟一大爷还有这些顾虑,也是我太鲁莽了。那就这样,我先回了,下午还上班呢。” 一大妈立刻急了,一把拽住他,忙道:“哎!等等,等等,你急什么,你再给大妈说说那俩孩子的情况。” 杜飞苦着脸道:“一大妈,您看这都几点了,我刚上班两天半,可哪敢迟到早退。要不您这样,等一大爷下班,你俩商量商量,如果真有想法,我直接带你们去看看。” 一大妈一看留不住,也只能点点头,恋恋不舍把杜飞送出去。 杜飞临走又提醒道:“一大妈,您可紧着点,我最多给您拖到后天。另外,这事您可别外传,省得有人嚼舌根子。” “你放心,大妈省得。”一大妈忙点头,看着杜飞推车子出了院子,才满腹心绪的回到屋里。 但她脑子里全是杜飞刚才说的那些话,屁股长钉子似的,坐立不安。 尤其杜飞最后描绘的那个场景,十多年后自个也才五十多岁,正好带孙子,那才是日子,才是天伦之乐,凭什么不能争取一下! 原先,一大爷总指望将来傻住和棒梗能给他们养老。 一大妈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说什么,因为除此之外,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是现在,经杜飞这一说,更觉得傻柱和棒梗都不靠谱。 人家跟你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给你们养老?就算嘴上答应了,将来事到临头,人家反悔了,你又能怎么着? 哪儿比得上自个亲自养大的孩子可靠!不仅要管自个叫妈,还得写到户口本上。 一大妈越想越兴奋,根本等不到一大爷下班,索性穿上棉袄,一阵风似的,冲向轧钢厂。 另外一头,杜飞刚回到街道办,就看见朱婷站在大门口跟块望夫石似的。 见他跳下自行车,赶忙凑上去问道:“什么情况?有希望吗?” 杜飞嘿嘿一笑,比划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刚才我说服了一大妈,就等晚上易中海下班,看看他俩商量出个什么结果。” 朱婷兴奋地眉飞色舞,这几天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头已经搬开了一半。看杜飞也愈发觉得顺眼起来,重重拍拍杜飞肩膀,豪爽道:“你放心,等事成之后,甭管全聚德还是老莫,姐让你吃个够!” 恰在这时,钱科长从小食堂回来,看见他俩动手动脚的,不禁有些意外。 要知道,朱婷平时可是高冷的很,跟街道的同事虽然也算热情大方,但那也只是表面上,就算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这姑娘没真正放在眼里。 怎么就跟杜飞这小子混熟了?难道就因为喜欢杜飞那只大肥猫? 钱科长隐隐感觉到,这俩人私底下肯定有事。 不过年轻人的事,他这土埋半截子的老头也懒得管,直当是没看见他们,仰脸朝天就走过去。 这反而让朱婷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红霞,瞪了杜飞一眼,也转身要走。 杜飞手疾眼快,忙拽住她道:“唉,朱姐你忙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朱婷见他一本正经,也忍住心中羞意:“还有啥事?” 第四十五章 想女人了 杜飞看看左右,钱科长走远了,没有其他人,压低声音道:“朱姐,咱上市场买颗大白菜还得挑挑看看,更何况是收养俩孩子!我跟一大妈说了,如果他们两口子有想法,今晚就可以去看看孩子。下午你找时间上居委会把俩孩子拾掇拾掇,尤其是小军,打扮精神点。” 朱婷立刻会意,点头道:“我知道了。” 杜飞道:“那俩孩子长的不赖,看着招人稀罕,只要一大爷两口子肯去,看见孩子,这事准成。” 杜飞说完,就要去停自行车,却被朱婷叫住:“你自行车借我,我现在就去。” “那……你可慢点,别再撞树上。”杜飞笑得贱兮兮的,把车钥匙递过去,换回朱婷一个白眼:“哼~要你管!”转过车把,就出了大门。 杜飞看她背影,总觉有些奇怪,直至走回到办公室才一拍脑门,小乌那货还在自行车后架上蹲着呢! 不过,这时朱婷走远了,再去追也来不及 所幸小乌那战斗力,倒也不担心有危险,更不用担心它跑丢了。 杜飞坐到办公桌后边,一边看书,打发时间,一边心里合计,回头上新华书店看看,再去图书馆办个借书证。 不然晚上就一个收音机,是真没啥娱乐。 想到晚上的娱乐,杜飞又想起地窖里的秦淮如。 如果能把这俏寡妇收到房里,当个暖床丫头,还愁啥没娱乐,那俩大柰子就够玩一年的。 可惜他也就是想想。 现在可不是旧社会,更没有他穿越前那种开放肆意的风气。 更何况明年就要起风了,做事必须得小心谨慎,不能给人落下把柄。 杜飞思绪乱飞,又想到了俏寡妇的堂妹秦京茹。 那傻丫头的颜值不逊她姐,还是黄花大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最主要是好骗,满足的阈值特别低。 至于说同样漂亮,而且近水楼台的朱婷,他却从没动过别的心思。 杜飞心里非常清楚,朱婷这种高干家庭出身的女人,轻易沾不得。 尤其现在这年代,只要碰了就得从一而终,敢始乱终弃铁定没好果子。 更何况朱婷那娘们心高气傲,绝对是匹烈马,轻易降服不住。 别看这次,因为那俩孩子的事,她对杜飞言听计从的。 这只是特殊情况,正好她陷入到困境,杜飞成了救命稻草,这才让她示弱。 等这件事过去,她恢复到正常状态,肯定还跟骄傲的小母鸡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对桌的孙兰忽然低声道:“小杜,这礼拜天上姨家去,姨给你整点好吃的。” 杜飞心知,孙姨是想借机拉搭上陈副处长的关系。 按道理,去蹭顿饭也没什么,可惜这礼拜天已经约出去了,只好回绝道:“孙姨,这礼拜可不成,早跟同学约好了。等下次,我一定蹭你这顿,到时候您可别撵我走。” 孙兰有些不甘心,为了把杜飞请过去,她家花了不少心思,要叫不去,都白瞎了。 也暗暗埋怨杜飞拎不清,自家爷们怎么说也是轧钢厂保卫科的副科长,还不比他那同学重要?跟同学先约了,推了不就完了。 孙兰咬咬牙道:“小杜,你们同学几个人?要是不多,也一起来,还更热闹。” 杜飞多精明,立刻察觉出孙兰的情绪,笑呵呵道:“人倒是不多,就我跟咱们主任家的老二,我们俩高中是同桌……” 这下孙兰可傻眼了,嘴角僵硬的抽了抽。 好在她也是老机关,仅仅尴尬一下,也就恢复正常,白了杜飞一眼:“你这没良心的,不早说!拿你孙姨逗闷子。” 杜飞无辜道:“您可别冤枉我,真是早约好的。这回我家修房子,楚成帮了我好大一忙,我不得好好谢谢人家。” 孙兰圆回场面,若无其事的点点头:“这倒也是,那咱等下回。” 杜飞答应的很痛快,但这‘下回’究竟是啥时候却不一定了。 杜飞还不知道,孙兰家那口子具体是什么情况。 这些都得回头找陈中原问清楚,否则他绝不会贸然跟对方接触。 下午三点多钟。 朱婷骑自行车,美滋滋的回来,眉宇间再无忧色,在她看来这事基本妥了。 等晚上下班,又跑过来告诉杜飞,要去居委会那边等着,就风风火火走了。 杜飞骑自行车回到四合院。 估计这时一大爷才下班,一大妈正跟他说具体情况,却不知道一大妈中午就去了厂里。 今天下午易中海干脆请了假,两口子专门在家商量了一下午。 杜飞先推着车子到后院看看。 雷老六他们几个还没收工,挑着一百五十瓦的大灯泡,把屋里照得通亮。 雷老六跟另外一个长的虎背熊腰的汉子正在抹灰,另外三个人在锯木头,打窗户扇。 发现杜飞出现,雷老六立刻笑着迎来:“杜领导,您下班啦!” 杜飞一笑,给他递了根大前门,冲着工地扬了扬下巴:“这工程进度还挺快呀。” 雷老六嘿嘿一笑:“多亏了您那粮站的朋友,解决了许多难搞的材料,省得我来回去跑,抢出不少时间。” 杜飞抽着烟点点头。 雷老六又道:“那老三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明天下午送过来行不?” 杜飞道:“这事你看着安排就行,注意点影响,别大张旗鼓,咱们买的就是普通地砖。” “我懂~我懂~”雷老六会意一笑。 杜飞又道:“对了,给那三的钱你先给填上,回头房子弄完了一起算账。” 雷老六没墨迹,立刻应了。 开工后,杜飞给了他一笔钱,专门用于购买物料。 而在楚成那边拉回来的东西,都是杜飞另拿的钱。 就算让雷老六垫上买金砖的一百块钱,也不用他自个往里搭钱。 杜飞都交代好,看时间也差不多,正打算去中院看看易中海究竟是什么心思。 却在这时,打后院的月亮门外,并肩走进来两个人,正是许大茂和娄晓娥夫妇。 两人看起来都挺高兴。 许大茂手里提溜着两兜东西,正跟杜飞打个照面,顿时眼睛一亮,眉开眼笑道:“兄弟!可算见着你了,今晚上上我家去,咱哥俩不醉不归。” 一旁的娄晓娥原本看见杜飞也挺高兴,可一听徐大茂要不醉不归,顿时皱了皱眉,不乐意了。 杜飞笑道:“哎呦~大茂哥,你这是有啥喜事啊?” 第四十六章 棒梗挨打 傻柱吃瘪 许大茂眉飞色舞道:“多亏了上次你说那些话,让哥哥如梦方醒,找到了正确方向。这次总算没瞎子点灯白费蜡,厂里已经决定,给我提个组长。” 杜飞假装露出惊讶表情:“这可太好了,大茂哥恭喜你!不过,今晚上真不行,区里安排的事,我们科长还等着呢!” 许大茂一脸失望。 杜飞又看看娄晓娥,发现她眼睛一亮,隐隐带着春意,了然这小少妇的心思,今晚上怕是要榨干了许大茂的存货。 杜飞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大茂哥,今天你高升大喜,正是吉星高照,你跟小娥嫂子,搞点红酒助兴,晚上多努把力,没准就一枪中的了?” 娄晓娥顿时满脸通红,瞪了杜飞一眼,慌忙走了。 许大茂也眼睛一亮。 结婚好几年没孩子,一直是他一块心病。 虽然嘴里一直说是娄晓娥的问题,但他自己心里也含糊,只是讳病忌医,不愿意面对。 此时一听杜飞的话,让他灵机一动,没准官运亨通,真能冲掉晦气,搞出个大胖小子! 许大茂想到这里,也不再跟杜飞纠缠,忙追上自个媳妇,也不知说了些啥,又把娄晓娥逗得咯咯直笑。 杜飞也不禁佩服,许大茂对付女人果然有一手,十个傻柱绑一块,也不是他对手。 来到中院。 杜飞正往一大爷家去,却忽然看见秦淮茹气呼呼,提溜着棒梗耳朵,从傻柱屋里出来。 秦淮茹瞧见杜飞,脸颊微微一红,眼神赶紧避开。 在他们身后,傻柱一脸着急的跟出来,嘴里嚷嚷着:“秦姐,你别打孩子呀!这点小事犯不上~犯不上~” 秦淮茹却如若未闻,狠狠捏着棒梗耳朵,疼得棒梗呲牙咧嘴,径直回了自个家。 剩下傻柱在外头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杜飞本来不管这破事。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看着也不难猜,肯定棒梗手痒了,却不敢去偷别人,又光顾了傻柱家。 却不知咋弄的,让他老娘逮个正着。 现在俏寡妇对棒梗偷东西深恶痛绝,偏偏傻住还不明就里,跟着一劲和稀泥。 而傻柱也真是憨货,不知道心里咋想的,许是病急乱投医,看见杜飞走出来,就叫道:“哎,小杜,你也来劝劝,又不是多大回事,可别要把孩子打坏了。” 杜飞心里暗暗好笑,傻柱这外号真没冤枉他。 人家当妈的管孩子天经地义,你一外人跟着瞎掺和啥,末了落不着好不说,还得惹一身埋怨。 但杜飞也没想当这个好人去提醒傻柱。 傻柱这人,你说他心地不坏,却是混不吝的脾气。 说话办事,全凭自己的喜好,他可不爱听逆耳的忠言。 “柱子哥,这是咋回事?棒梗又闯祸啦?”杜飞笑呵呵问。 既然傻柱叫他,就过去凑个热闹。 傻柱心不在焉的看着秦淮茹家,说话也没走脑子,直拍大腿道:“你说这事闹的,孩子就抓了点花生米,又不是啥大事,秦姐她这至于吗!” 杜飞心说,怎么不至于,现在秦淮茹最怕的,就是棒梗因为偷东西被抓进去。 说到底,那根本就不是花生米的事,而是棒梗的未来和秦淮茹的希望。 傻柱还一个劲‘不至于,不至于’的,帮着棒梗遮掩推卸。 还在院里嚷嚷,棒梗偷花生米。 也许在傻柱看来,这真不算什么事,但他的想法明显跟秦淮茹不在一个频道上。 只怕此时俏寡妇心里,不定怎么烦他呢! 就在这时,秦淮茹家里再次传出棒梗被打的叫声。 哭爹喊娘,鸡飞狗跳。 能听得出来,秦淮茹下手绝对不轻。 可惜棒梗已经皮了,原先他还有点怕秦淮茹打他,现在挨打成了家常便饭,反而没了原先的威慑力。 听到屋里棒梗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傻柱心里更加焦急,又见杜飞站在旁边,只顾着看热闹,动也没动,不禁埋怨:“小杜,你赶紧的呀!要不待会孩子给打坏了可怎么好?” 杜飞一脸的无能为力:“柱子哥,人家秦姐教育孩子,我一外人怎么好去拦着。再说了,您都劝不住,我就能拦得住?” 傻柱一听,也觉着杜飞说话在理。 就凭自个跟秦姐的关系都劝不住,凭什么让人家小杜去呀! 可听着棒槌在屋里惨叫,他心里总过意不去,索性把心一横,也不理会杜飞,推门就冲进去 然后,就听傻柱在屋里喊:“哎~秦姐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把孩子打坏了!贾大妈,您别看着了,赶紧上来帮忙啊!” 傻柱不叫贾张氏还好,这一叫贾张氏直接捅了马蜂窝。 原本贾张氏就心里憋气。 上次让秦淮茹一顿输出,把她怼的哑口无言。 只要她拦着秦淮茹管教棒梗偷东西,那就是让贾家断子绝孙! 所以,这几天秦淮茹打孩子,她只能心里着急。 今天也差不多,看着自个大孙子小屁股被尺子抽得通红,贾张氏别提多揪心了。 暗骂秦淮茹心狠的同时,也把傻柱给记恨上了。 要不是傻柱那点破花生米,自个大孙子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贾张氏本来就是个不知好赖的混人,又因为傻柱从轧钢厂食堂带饭盒回来,少不了跟俏寡妇调笑两句,令她十分警惕。 贾张氏也是守寡过来,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对那些老爷们儿的龌龊心思门儿清。 像秦淮茹这嫩出水的寡妇,对傻柱这种大龄未婚,血气方刚的,更是心头好。 只怕天天夜里傻柱硬邦邦的,一闭上眼睛心里想的都是秦淮茹那浪蹄子。 现在傻柱又跑这猫哭耗子,顿时把贾张氏火气勾了起来。 一拍桌子,大声嚷嚷道:“傻柱,我们娘们儿管孩子,用得着你上这来装好人?要不是因为你,我大孙子能挨打?” 傻柱被骂的一愣,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自个明明是进来帮忙的,怎么贾张氏这老太婆还冲他来了? 傻柱一脸懵逼,灰溜溜被轰出来。 在门外瞧见杜飞,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呀!”就讪讪的回屋了。 杜飞没说话,心里却暗笑,谁让你充大尾巴狼去自讨没趣。 他本来就是过来凑热闹,见没热闹瞧,也转身去了易中海家。 第四十七章 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啊 杜飞还没敲门,一大妈就从里边把门打开:“小杜,赶紧进来。” 易中海跟往常一样,坐在收音机旁边的椅子上,表情微微绷着。 但杜飞从他眼神中不难察觉,此时他心中的情绪并不平静。 “一大爷,吃得了您内?”杜飞笑呵呵走过去,做到一旁。 一大妈跟过来,迫不及待的问道:“小杜,你再跟大妈说说那俩孩子的情况好不!” 迎上一大妈殷切的眼神,杜飞却笑着摇头道:“一大妈,晌午时候,能说的我都说了,您跟一大爷究竟是啥意思?” “这……”一大妈迟疑的看向易中海。 易中海闷头抽烟,却没做声。 杜飞见这老梆子还拿捏上了,暗暗撇撇嘴,淡淡道:“原本我中午说,帮着拖到明天,但今天下午上级领导又来电话,我们科长也顶不住了。明天一早,就得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到时候再改变主意,我也帮不上忙了。” 听杜飞这么一说,一大妈顿时脸色变了,一个劲给一大爷打眼色。 易中海终于掐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上一脚,站起来道:“小杜,不是一大爷信不过你。但收养孩子毕竟不是小事,关系到我跟你一大妈以后半辈子。我这……” 杜飞明显听出易中海的抵触情绪,找借口不想收养孩子。 这令他皱了皱眉。 杜飞不知道易中海心里有什么顾虑,也许是不为人知的心结,也许别的什么原因,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今天晚上,必须要把这件事办成了! 杜飞目光阴凝的注视过来,让易中海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喉结本能的滚动一下。 一大妈也跟着紧张起来。 沉默片刻后,杜飞开口道:“一大妈,家里没酱油了,您该打瓶酱油去。” 一大妈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担心道:“小杜,我……” 易中海却打断道:“老婆子,快去吧,我跟小杜单独谈谈。” 一大妈只得点点头:“那你们有话好好说。” 等一大妈出去,过了片刻易中海才开口道:“小杜,你又何苦逼我?收养孩子这事,我……” 不等易中海说下去,杜飞直接把他打断,不客气道:“易中海!我不想听任何借口。” 这次杜飞没叫一大爷,而是直呼其名,面沉似水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易中海一愣,没想到杜飞说翻脸就翻脸。 他易师傅在轧钢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厂长见了也得笑脸相迎,竟被杜飞这样呵斥,顿时胀得满脸通红。 杜飞冷冷道:“上次你帮姓孙的逼我,知道我为什么没报复你吗?是因为我觉得你易中海当院里的一大爷比刘海忠强!是因为我觉得你关键时候能担得住事儿!否则他姓孙的我暂时搬不动,我还弄不死你易中海?” 易中海兀自嘴硬:“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杜飞阴恻恻道:“当年岳飞也是这么想的。” “你……”易中海有些怕了:“你想干什么?” 杜飞哼了一声,缓了口气道:“白天我跟一大妈说的明明白白的,这个事是区里的任务,我们领导主抓,你听不明白吗?我告诉你易中海,我们领导今年刚二十四,过完年就提副科级,你在厂里混这些年,不会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吧?你把这事给我搞砸了,让我坐蜡不说,坏了人家前程,我看你怎么死!” 易中海的脸色瞬间由红变白。 他可不是许大茂那种棒槌,深深明白二十四岁的副科代表多大背景…… 过了十多分钟,一大妈心情忐忑的回来,看见杜飞跟易中海相安无事坐着心里松一口气。 易中海立即站起来,对一大妈道:“那个……老婆子,赶紧收拾一下,也不等明天了,小杜现在就带我们去看看孩子。” 一大妈面露狐疑,不知道刚才杜飞说了什么,让自家男人态度变化这么大。 心里却是高兴,连忙应声忙和起来。 易忠海又对杜飞道:“小杜,你看行不行?” 杜飞一笑,早没了刚才的疾言厉色,好像啥都没发生过,笑呵呵道:“得嘞,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刚才把一大妈支走,就是想给一大爷留点颜面。 至于回头易中海怎么跟一大妈说,杜飞就管不着了。 居委会离四合院本来不远,走路也用不了几分钟。 杜飞把自行车留在院里,三人没多一会就赶到居委会。 这时天已经黑了,气温也降到零下。 却见朱婷跺着脚,等在居委会门口,冻得小脸通红。 居委会赵主任也一脸郁闷,吸溜着鼻涕陪着旁边。 看见三人来了,她们眼睛一亮。 杜飞却没跟朱婷打招呼,直接跟居委会赵主任道:“赵大妈,挺冷的,您乍还上这等着来了?” 赵主任勉强笑了笑,扫了一眼朱婷,心说:“你当老娘愿意,要不是这小祖宗,老娘用得着在这受冻?” 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她只能干笑一声:“都是为人民服务。” 这时,易中海两口子也跟上来。 他们跟赵主任认识,倒也不用介绍。 只瞧着旁边的朱婷眼生,不知道这漂亮姑娘是什么来头。 不过一大妈心里惦着那俩孩子,也没顾得上多问,急着进了居委会。 小军和小玲住的屋子里点着煤球炉子,暖烘烘的,一点不冷。 俩孩子换了半新不旧的,但洗得十分干净的衣服。 尤其小军,下午朱婷在居委会抓个壮丁,让那人带小军去澡堂子洗了个澡,还把乱七八糟的头发也给剪了。 这孩子本就虎头虎脑的,招人稀罕,拾掇干净,就更显得精神。 易中海两口子进来,当即眼睛一亮。 之前杜飞说,俩孩子长得多俊,他们只当话里含着水分,现在一看到真人,还真没夸大其词! 小玲吃完药刚睡了,小军守在旁边,看见有人进来,立刻站起来,眨巴着眼睛,看着陌生的易中海夫妇。 下午朱婷来时,就跟赵主任一起给他说了,晚上会有人来看他们。 小军虽然岁数不大,但一路跟着妈妈逃难过来,跟个小大人似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上床上的妹妹,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 一大妈进来,就仔细打量,看着小军越瞅越稀罕。 易忠海也站在旁边没做声。 居委会赵主任看谁也没说话,怕有些冷场,忙叫了一声:“小军,这是你易大爷易大妈,特地来看你们兄妹的。” 小军紧抿着嘴唇,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一大妈跟前。 屋子面积不大,刚才进屋的时候,一大妈抢在前头。 小军二话不说,直接跪到一大妈面前,迅雷不及掩耳先“嘣嘣嘣“磕了仨响头。 一大妈顿时愣了,下意识伸手要去扶起孩子。 小军打蛇随棍上,顺势抱住一大妈大腿,哽咽道:“大妈,我知道,您来看我和妹妹,是想收养我们。现在妈妈走了,世上就只剩下我和小玲,我求求您,救救小玲,我和小玲以后给您当儿子当闺女,将来一定好好孝顺您!” 看着说到伤心处,泪流满面的孩子,一大妈连忙蹲下去,扶着小军道:“好孩子,别哭了,我……”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回头求助自家男人。 易中海瞄了一眼杜飞,心知反抗不了,索性就从了吧!对一大妈微微点头,表明了态度。 这令一大妈松一口气。 她是真喜欢眼前这孩子,生真怕一大爷不肯。 在家里,小事她还能拿个主意,像这种大事肯定得老爷们儿拍板才行。 这时,杜飞在旁边插嘴道:“小军,还不快叫妈!” 小军也是机灵,立刻扑倒一大妈怀里喊道:“娘!” 他没有叫‘妈’,因为那是他心里专属的,留给死去亲妈的称呼。 一大妈却不在乎,她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娘’,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原以为这辈子别想了,今天竟如愿以偿! 这让一大妈瞬间泪崩,哽咽道:“我的儿~我的儿~” 一大爷站在旁边也十分激动,双手攥着拳头,青筋都绷出来,眼泪围着眼圈打转,却硬是在人前忍住。 一直抱了两三分钟,一大妈才缓过神儿来,把小军推到易中海面前:“儿子,快给你爹磕头。” “爹~”小军赶忙又给易中海跪下去要磕头。 易中海却见他刚才磕了三个响头,脑门都红了一片,心里那个心疼。 之前那是别人家孩子,磕了也就磕了,成了自己儿子,他哪还舍得。 连忙把小军抱住:“儿子,咱不忙,回家上炕上再给爹磕头。” 说着易中海也控制不住情绪,流下两行老泪。 杜飞看在眼里,心里骂了一声:“老贱种,还跟我压脉带,最后还不是得喊一声‘真香’!” 第四十八章 送朱婷 杜飞见事情成了,笑呵呵凑上去:“一大妈,户口本带了吗?” 一大妈一愣,摇了摇头。 杜飞道:“没事,等下我去取一趟,明天就把俩孩子户口办了。” 说完又看向易中海和小军:“一大爷,孩子肯定跟您姓易,用不用再改个名?” 易中海看了看怀里的小军,问道:“儿子,你咋想的?” 小军眨眨眼睛道:“我都听爹和娘的。” 易中海两口子一听,更是心花怒放。 易中海拍拍小军后背:“好儿子,要我说也不用改啥名字,以后你还叫小军,易小军。小玲儿就叫易小玲。” 然后易中海又在居委会填了几张表格,乱哄哄一阵也把小玲吵醒了,正好一块回四合院。 到了这一步,俩孩子在形式上,已经跟街道办和居委会没有关系了 所以朱婷和居委会赵主任都没跟着。 杜飞跟着他们一家子,易中海抱着小玲,一大妈领着小军,一路上笑的就没合拢嘴。 等到四合院,已经八点来钟。 天寒地冻的,院里没啥人走动,几人径直回到一大爷家。 小军规规矩矩跟在一大妈旁边,眼睛却左看右看,观察他和妹妹的新家。 临走时炉子上封了火,屋里一点也不冷。 又因为一大妈手脚勤快,收拾得干干净净,房子又大,十分敞亮。 比之前居委会介绍那个光棍家里条件好了不知多少。 小军这个时候还不懂什么叫嫌贫爱富,但他能通过家里的情况看出,未来自己和妹妹会不会饿肚子。 这一路逃难出来,小军深深知道,饿肚子的滋味真不好受! 杜飞也没多呆,拿了一大妈找出来的户口本,又叮嘱一大爷明天最好带小玲上厂里医院检查一下。 因为小玲没有京城户口,居委会那边也只能请个药铺的坐堂大夫给瞧瞧。 否则上一趟医院弄不好就得花好几块钱。 易中海一个月工资九十九块,一个人顶仨人上班,根本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原先之所以把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的,就因为没孩子,怕将来没指望,死命要在手里攒点养老钱。 现在没这个后顾之忧,花几块钱更不放在心上,何况是给自个闺女看病。 末了一大爷一大妈又是千恩万谢,杜飞终于推车子出了四合院,刚想骑上,回旅社去。 却从背后突然传来“哎”的一声。 杜飞回头一看,竟是朱婷这娘们儿,推着自行车站在不远的阴影里,跟鬼似的把杜飞给吓一跳。 他前几天发现那个废弃四合院的秘密,怀疑那里很可能是敌特分子的据点。 虽然经过百般确认,断定那里早被废弃了,可心里仍加了小心。 “哎我……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杜飞长出一口气,瞪了朱婷一眼。 朱婷不以为然地嘿嘿直笑:“看把你吓的,是不是平时亏心事干多了?” 杜飞推着自行车走过去:“朱姐,说这话你良心不疼吗?合着我跑前跑后,帮你这么大忙,最后就落一亏心事干多了!” 朱婷仍笑嘻嘻的,心情相当不错。 这几天压在她心头的事终于解决了,而且瞧着杜飞那样,她也觉着好笑。 “好啦,好啦,这次算我谢谢你。”朱婷好整以暇道:“这星期天,请你上全聚德行了吧!” “还是算了,这星期天我有约了。”杜飞毫不犹豫拒绝道:“另外,这黑灯瞎火的,你一女的,还挺漂亮,不赶紧回家,在外边瞎晃悠啥。” 朱婷一愣,没想到主动邀请竟被拒绝了,还被面前的小屁孩给说教了一通。 如果换一个人她早就恼了。 你谁呀?凭什么管老娘! 可杜飞说这番话不知怎的,她竟气不起来。 “哼!爱来不来,谁稀罕。”朱婷昂起脖子,好像骄傲的天鹅,骑上车子就走。 黑灯瞎火的,杜飞可不放心她自个走。 之前在居委会分开,说是朱婷跟赵主任一起走,谁知道这娘们儿跑这来了。 虽说朱婷住的不太远,出了门前这条胡同,都是有路灯的大道,但万一出什么意外可担待不起。 朱婷撇撇嘴,不理跟过来的杜飞,自顾自骑自行车。 杜飞也没主动去搭话,两人一前一后只能听见自行车发出的“唰唰”声。 骑了十多分钟,来到区政府招待所的大门外,朱婷终于捏住车闸,回头道:“我到了,这次……总之谢谢你。” 杜飞一笑,摆了摆手,直接一歪车把往回骑去。 第二天,整个四合院都轰动了! 中午杜飞回去,给雷老六他们送饭时。 刚进大门就看见三大妈,跟几个院里的大姨大妈凑到一块,叽叽咕咕,议论纷纷。 瞧见杜飞推车子进来,三大妈立刻迎上去,神秘兮兮道:“唉,小杜你还不知道吧!就昨晚上,一大爷一大妈领回来俩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事儿?” 旁边的另一个大妈也道:“可不是吗!好像一个孩子还生着病,一大早一大爷他们就带孩子上医院了,不知道要紧不要紧?” …… 几个人七嘴八舌,渐渐开始没溜儿。 杜飞忙打断他们:“哎,我说几位大姨大妈,一大爷家这事我知道……” 也是巧了,就在杜飞说着,易中海两口子正好带小军、小玲回来,在大门口遇着他们。 杜飞一看,立刻高声道:“正好一大爷一大妈也在,今天我就把这事说说,大家就别胡猜乱想了。” 但刚一说完,杜飞又瞧见小军和小玲,觉得有些不妥,又道:“一大妈,您先把孩子带回去,留一大爷在这儿就行。” 易中海也反应过来,对杜飞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催促一大妈赶紧回家去。 虽然小玲还小,小军却记事了,有些话最好还是避着。 等一大妈带俩孩子进了中院,杜飞才说道:“我先替一大爷做个证,这俩孩子可不是随便在外边领回来的野孩子。至于孩子亲爹亲妈是谁,是啥身份,从打哪来,大伙也别打听那些闲话。我只告诉大家,这是区里的任务,街道办这边由我们科长牵头,居委会赵主任专门负责。一大爷收养这俩孩子,是为政府减轻负担,是对国家做贡献……” 第四十九章 李婶卖房 杜飞起着高调,张口国家,闭口政府,把院里这帮老娘们、长舌妇们,说得一愣一愣的。 易中海那边松一口气。 虽然说他在院里颇有些威望,也管不住这帮老娘们的嘴,而且解释孩子来历,更要费一番口舌。 现在有了杜飞代表街道办为他背书,少了许多麻烦。 把话说完,杜飞直接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众人又是一番议论。 易中海从后边跟了上来,对杜飞道了声谢。 因为收养孩子的事,被杜飞劈头盖脸怼一顿,易中海在杜飞面前已经拿不住八级钳工的高姿态。 杜飞笑呵呵应下,又问道:“上午上医院了,大夫怎么说?” 易中海庆幸道:“幸亏听你提醒,上医院去了一趟,大夫说再耽搁两天,非烧成肺炎不可。” 杜飞道:“那您赶紧回去照看着,我先回后院了。” 易中海道:“小杜,大恩不言谢!以后有啥用得着的,你尽管言语一声,我易中海绝没有二话。” “得嘞,有这话我一准不跟您客气。”杜飞笑着摆摆手,推着车子去了后院。 虽然类似的话,在以前易中海不知说过多少遍,但是这次明显听出了不一样的诚意,甚至说话时下意识微微弓着背,有些俯首帖耳的意思。 来到后院,把饭盒分下去,杜飞又看了看今天的工程进度。 屋里墙上的水泥已经抹完了,二楼隔层也铺上了厚木板,木工新打的窗扇正在刷木蜡油。 为了完工之后立刻住进去,杜飞特地叮嘱雷老六不要用油漆,那玩意有甲醛,现在不大注意,甚至有人专门爱闻油漆味。 但杜飞知道,那是要命的东西,所以屋子里的木器一律刷木蜡油,只有正对户外的门窗才会刷防腐油漆。 而且油漆颜色,杜飞也没选择四合院传统的大红色。 他所住的这个大杂院,早就没有当年的光鲜,各家各户的房子都灰突突的,唯独杜飞家刷个大红色,那就太显眼了,等于自找麻烦。 外面全是原木色的防腐漆,刷上之后晾干了,会显得暗沉沉的,离远了根本看不出是新的。 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就在杜飞趁几个师傅吃饭,在房子里里外外兜兜转转时,住隔壁的李婶凑过来。 对于隔壁这家邻居,杜飞的印象很一般。 李家男人叫李国强,在食品厂上班,家里俩孩子,一儿子,一闺女。 闺女前两年就出嫁了,就剩个儿子叫李胜利。 李婶没工作,但会做衣服,说是解放前在裁缝铺当过学徒,手艺算是相当不错,有些好布料,怕给做坏了,就会找她帮忙剪裁。 不过李婶这人有些碎嘴子,人前人后的总爱嚼舌根。 前几天闫解成跟于丽吵架,在外边听墙根的就有她一个。 杜飞猜不透,这老娘们儿没事找他干嘛? 李婶干笑一声,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憔悴:“小杜啊,婶听说你在街道办可吃得开,真有出息了。” 杜飞笑呵呵道:“李婶您捧我,我一个新去的临时工,哪敢说吃得开,就混口饭罢了。” 李婶还要客套,直接被杜飞抢先打断,他没功夫跟这老娘们浪费吐沫星子。 “李婶,您有啥事就直说。”杜飞正色道:“咱们住街坊十来年,都不是外人。” 李婶尴尬的笑了笑。 她心里门儿清,自个家跟老杜家,真谈不上有多深交情。 杜飞这样直接,反而给她一个台阶。 李婶搓着手,组织一下语言:“那个……是这么回事,胜利他奶年纪大了,身子骨越来越不行,我们家那口子想回老家去照看…… 听李婶说完,杜飞总算是明白她的来意。 李国庆打算回乡下照顾母亲,食品厂的工作让李胜利接班,他们两口子想把房子卖了,回老家种地去。 其实所谓回老家就是京郊,而且老李家在当地是大族,县里也有够得着的亲戚。 他们回去落户盖房子都不成问题。 找上杜飞,是想把他家的房子卖给杜飞。 一来,杜飞在街道办上班,他们觉得杜飞能办手续。 现在房产买卖非常难办,一般人没门路,想也别想。 二来,觉着出杜飞有钱。 能一口气拿出二三百块钱的真不多。 李婶说的似乎合情合理,可杜飞听了,却半信半疑。 现在的京城户口虽然不比将来,却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落户京城?又有多少乡下的漂亮大姑娘,为了京城户口,为吃上商品粮,宁可嫁给瘸子、鳏夫? 可这老李家,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居然要卖房子回老家,这不是奇了怪了吗?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杜飞从头到尾听完,就觉着肯定另有猫腻,不由暗暗警惕起来。 但他表面没流露,依然笑呵呵的,好像挺感兴趣:“李婶,那您家这房子打算卖多少钱?” 李婶眼睛一亮,一听杜飞问价,觉着这事有门,忙答道:“我们家老李说,只要二百块钱,房子就归你了。正好你这边修房子,把我们家房子买下,一并拾掇了,三间连着,那多气派!” 杜飞一听就皱了皱眉。 不是李婶要价太高,而是低了! 李婶家的房子跟杜飞家挨着,杜飞家是两间厢房,李家则是一间厢房加一间耳房,总面积加在一起,也有三十平米。 正常来说,他家这一间半房子,最少也能卖两百五六,遇上有眼缘的买家,卖三百块钱都不是问题。 他们家为什么要便宜卖?是急等钱用,还是别的原因? 杜飞仍和颜悦色道:“李婶,买房子可不是小事,好几百块钱呢!您容我考虑考虑。” 李婶勉强笑了笑:“小杜,那你可紧着点。” 杜飞保证道:“您放心,最多两天,给您答复。” 李婶也没法再说什么。 等她回到家里,李国强、李胜利父子都在等着。 李胜利个子不高,但长得棱角分明,算是个帅小伙。 看见李婶回来,立即急切的问道:“妈,杜飞怎么说的?” 李婶看了看闷头抽烟的李国强,叹口气道:“还能咋说,要考虑考虑。” “这……咱们就卖两百,他还考虑什么?”李胜利急的团团转:“要不……要不我找他说说去!”说着就六神无主的往外走。 “站住!”李国强猛地丢掉烟头,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质问道:“你找人说什么?很怕你那点丑事院里人都不知道吗?” 李胜利弱弱的道:“我……我跟杜飞从小……” 不等他说完,就被李国喝断:“你想说从小玩到大?我就问你,老杜死那会,你在干啥呢?人对面娄小娥都帮着忙前忙后,咱家给人拿过一分钱,还是出过一份力?” “我……”李胜利哑口无言,李婶也低头无语。 李国强无奈道:“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他说考虑考虑,咱就等着吧。” “可是……”李胜利欲言又止。 李国强愤怒道:“可是什么!真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第五十章 再次上门 其实,杜飞对李婶家的房子还真有一点想法。 只要拿下这间房,后院西厢房这一溜就全归杜飞了,加上耳房总面积足有七十多平米。 但在此前,隔壁老李家不可能把房子给卖了,要不然三口人住哪? 所以,杜飞得了那些大黄鱼、小黄鱼,手头真不差钱,也没想买过来。 谁知李婶竟主动找上来,这不是巧了吗这不! 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冷静。 在这世上,绝对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所谓的,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只是句吉祥话罢了。 在现实中,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必须得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人下套?是不是有阴谋? 虽然就算有什么阴谋,杜飞身后有陈中原靠着,也不怕那些魑魅魍魉。 但这些天在街道办,估计有一些门路的,早知道他是治安处陈中原的外甥。 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来算计他的,要么是些不入流的小鬼,要么就是所图甚大,真正目标就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陈中原! 所以,在这件事上,杜飞必须格外谨慎,至少得把李家真正的情况调查清楚。 为什么要卖房?遇着什么过不去的坎,非得放弃京城户口,回老家去种地去?暗中有没有其他推手? 调查这些情况,杜飞肯定不行,既不专业,也无必要,索性交给陈中原去操心。 不管是不是杞人忧天,杜飞决定今晚上,去趟陈中原家里。 顺便把上次在废弃小院夹壁墙里的发现,也一并带过去。 另外,孙兰要请他吃饭的事也得提一提,看看那位治安大队的队长是啥情况。 这样一算起来,去陈中原家这趟,还真有不少事。 前几天,杜飞原想借报告敌特线索,直接去陈中原单位秀一秀存在感。 但经过冷静思考,尤其孙兰的邀请,想借机拉近关系,反而让杜飞明悟过来。 现在急着去陈中原单位宣示关系,实在没什么意义,反而弄不好,还弄巧成拙。 况且,杜飞跟陈中院是实在亲戚,从血缘上虽然不是至亲,但也绝对是近亲。与其搞那些套路,还不如更实在些,以真心换真心。 杜飞拿定主意,无心在四合院就久留。 下午,那三要把金砖送用来,全由雷老六去安排。 等回到街道办,一边撸猫一边看书,又混过去半天。 直至五点钟下班,杜飞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就赶奔陈中原家去。 这回他没带着礼物,也没等到饭点之后,他就是奔着去陈中原家吃晚饭的。 上回去之所以那么小心翼翼,一来是第一次,二来有求于人,是礼多人不怪。 这次时过境迁,情况完全不同了。 杜飞一不求官,二不求好处,去舅舅舅妈家吃饭,吃得理直气壮,再假惺惺带东西,反而显得生分。 而且杜飞也不是真空手去,而是带着一份更重的大礼。 轻车熟路,来到公安局家属院门外。 这次看门的警卫换了人,就算不换人,时隔好几天,人家也未必能记住他。 杜飞推着车子刚自报家门,等警卫去查证,就听后面有人叫他:“小飞?” 杜飞回头一看,正是刚下班的沈静雅。 “三舅妈~”杜飞笑呵呵迎上去,这下倒省得麻烦了。 沈静雅笑道:“老远我就看着了,果然是你……这啥?” 话刚说一半,沈静雅猛的发现坐在后车架上的小乌,顿时被它吓了一跳。 杜飞连忙拍拍小乌脑袋,示意没事,又解释道:“这不星期六嘛,上您这蹭好吃的来了。至于这家伙,实在没处放,只能带着来了,让建设跟晓雪看个新鲜,您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猫吧!” 这时小乌不失时机的‘喵’叫一声,摆出萌萌哒的样子。 沈静雅的少女心瞬间被萌动了,其实她不讨厌小猫小狗,只是小乌个头太大了,刚被吓一跳。 此时回过神来,嗔了杜飞一眼:“也不提前说一声,舅妈好给你弄点好的。” 杜飞嘿嘿一笑,没再说话。 沈静雅跟门卫打声招呼,就带着杜飞进了家属院。 等上了楼,陈中原和俩孩子都在家。 陈中原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炒菜,俩孩子趴在桌子上忙着写作业。 看见杜飞跟自个媳妇一块儿回来,陈中原还有些奇怪。 却丝毫没因为杜飞踩着饭点来有任何不快,反而十分高兴,张罗拿瓶好酒,跟杜飞好好喝点。 陈建设跟陈晓雪兄妹,看见小乌则是大惊小怪,也顾不上写作业了。 杜飞也不客气,把小乌丢给俩熊孩子照看,直接挽袖子洗手,上厨房帮忙。 一开始沈静雅还坚决不同意,却被杜飞以看着孩子和小乌为由,硬把她给撵出去了。 沈静雅无奈,只能苦笑着离开,原本属于她的厨房被杜飞舅甥占领。 陈中原在旁边看着直乐,却没真指望杜飞能给他帮什么忙。 岂料杜飞小小露了一手,顿时让他刮目相看。 听说要切土豆丝,杜飞直接抓过一个去皮土豆,拿着菜刀在碗底摩擦两下,先给土豆切个底座,然后就是“铛铛铛~铛铛铛~”一阵有节奏的,菜刀撞击砧板的声音。 这土豆丝切出来,虽然不能跟真正的大厨相比,也有一般家庭主妇的水平,打下手绝对足够了。 有杜飞这个帮厨,做饭进度明显加快,五菜一汤很快就端到桌上。 原本是四菜一汤来着,因为杜飞来了,陈中原怕不够吃,又加了一个腊肉炒白菜片。 其实一个星期,陈中原就做这一次饭,算是给媳妇放一天假。 陈中原做饭比沈静雅好吃,又舍得放肉放油,他们家每星期六,算是改善生活了。 等菜全都上桌,陈中原又从他书房里提出一瓶酒,笑着在杜飞面前晃晃:“凌川酒,去年上沈阳开会,一个东北的朋友给带的,关外的名酒,咱爷俩尝尝。” “关外的好酒我还真没喝过,还真得尝尝。”杜飞接过酒瓶,先给陈中原倒上,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沈静雅跟俩孩子一人一瓶北冰洋,在这大冬天的喝汽水也算奢侈了。 小乌则是一大碗拌得油乎乎的猫猫饭。 第五十一章 两件小事 一件大事 几杯酒下肚,杜飞跟陈中原天南海北的聊起来,竟是越来越投机。 杜飞穿越回来,看问题的眼光独到,自然别有不同,知识面也广,甭管说什么,都难能给你说出一二三来。 还不是强词夺理,让你仔细一想,还真有些道理。 不过,从始至终都是闲谈,两人很默契没涉及到工作和时政。 直至一餐饭吃完,沈静雅把饭桌收拾了,把俩孩子打发回屋,又沏上了茶。 杜飞跟陈中原喝了一杯茶,酒意去了大半,才开始谈正事。 其实晚上喝酒,他们俩都节制着,一共才喝了半瓶,一人也就二三两酒。 杜飞好整以瑕问:“三舅,轧钢厂保卫科有个副科长,叫蒋东来,您知道这人吗?” 陈中原竟然想也没想就答道:“嗯,是有这么个人。” 杜飞问道:“蒋东来这人什么情况?他爱人跟我一个办公室的,昨要请我上他家吃饭去。”他有些诧异,能被陈中原记住,看来蒋东来也是个人物。 陈中原似笑非笑道:“你答应了?” 杜飞道:“哪能呢!人家好歹是副科长,正经的企业干部。我就一个小喽啰,人没事请我干嘛?还不是冲您的面子。我不知道这人是哪路神仙,哪能冒冒失失就去赴约,这不跑来问问您,这事怎么回?” 陈中原点点头,这外甥还真一如既往的稳妥,淡淡道:“既然是一个办公室的,人家盛情难却,你去就好了,不用有顾虑。蒋东来也是部队回来了,资历和能力都不缺,可惜遇人不淑,又缺点儿运气,听说想调到公安这边,却一直被人压在轧钢厂。既然他找你,就接触接触,但记住不要给任何承诺。” 杜飞立刻听明白,这不就是‘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的渣男三原则吗! “我明白了。”杜飞点头,又道:“对了三舅,还有一个事,我们家隔壁姓李的……” 杜飞就把白天李婶找他,打算卖房子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末了又道:“三舅,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究竟遇到多大难处了,好好的京城户口不要,非得卖房回老家?还偏偏就找上我,是巧合还是故意?” 陈中原默不做声,端起杯子呷一口茶,反问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杜飞心里早就想好了,沉声道:“三舅,我是这样想的,甭管这事背后是不是有人耍阴谋诡计,咱们都得查清楚,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中原不置可否:“那你想怎么查?” 杜飞笑嘻嘻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个您是专业的,我可不管。” 陈中原笑骂道:“你小子~合着你张张嘴,我这个当舅舅的就得去跑断腿?” “您这叫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谁让您是处长呢!”杜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弄得陈中原哭笑不得:“什么处长,现在还是副处长,说全了!” 杜飞眼睛一亮,猛的坐直身子问道:“三舅,有信儿了?” “别胡猜乱想,八字还没一撇呢!”陈中原摇头道:“再说,我这个岁数……提实权处长,还是有点急了。” 杜飞却兴奋道:“三舅,如果在这时候,您有重大立功表现呢!” 陈中原脸色严肃起来,目光凌厉有神:“小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那种眼神的逼视下,杜飞明显感觉到压力,但他有恃无恐,仍卖个关子道:“三舅,那卖房子的事……” 陈中原瞪他一眼:“自个想折去!难道真让我亲自去过问?” 杜飞一点就透,立刻想到了蒋东来。 这不就是免费劳力,现成的工具人吗! 之前杜飞不敢应邀,是因为不知道陈中原的态度。 现在既然有了陈中原默认,再使唤蒋东来,就毫无压力了。 “得嘞,小事都完了,也该说说大事了”杜飞好整以暇,起身去门口把挂在墙上的兜子取来。 他骑自行车过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把当初在夹壁墙里发现的公文包放在布兜子里。 沈静雅还以为这是他上班用的,进门就让他挂在墙上了。 杜飞一脸严肃,把里面的公文包取出来,放在陈中原面前道:“三舅,您先看看这个。” 陈中原不明就里,但他看得出来,杜飞不是逗闷子。 他没直接去动公文包,而是先拿起放在旁边,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看了看。 “一九五四年的BJ日报?”陈中原翻开每一张报纸查看,然后看向杜飞:“这个公文包是用报纸包着的,保存在某个地方十年以上,最近被你发现的?” 说着又用手指捏了捏报纸的边缘:“纸质干燥,有细尘土,肯定不是埋在地下。可能是放在房梁……不对,从报纸保存的状态,不应该是开放空间,应该是特殊密封的密室或者暗格。” 杜飞不由得吃了一惊! 没想到陈中原还没打开公文包,仅凭几张旧报纸就分析出这么多重要信息。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了。 如果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做到市局治安处副处长的位置。 杜飞挑起大拇哥:“三舅,您牛逼,全都说中了!这个公文包是我意外,在一个废弃小院的夹壁墙里发现的。” 陈中原没应声,碰公文包之前,先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 这才打开卡扣,一样一样拿出里面东西。 先是一摞一摞厚厚的旧版纸币,然后是那个红皮笔记本,二十多块现大洋,最后才找出那枚‘王文明’的人名章。 陈中原仔细查看摆在面前的这些东西,尤其看到密码本和人名章时,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等候十多分钟,陈中原才重新抬起头,看向杜飞道:“小飞,这些东西不简单,究竟怎么回事,跟我仔细说说。” 杜飞回答道:“其实,这件事还跟小乌有关,就是下大雪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时,瞧它奄奄一息,就给它一点吃的,谁知它就跟我回家了。” 杜飞打算把这件事推给小乌。 “我寻思家里多个活物,也省得冷冷清清的,就把它给留下了。谁知道当天晚上,我刚吃完饭,就听外边儿,一阵阵猫叫声,小乌立刻炸毛了,撞开门就冲了出。” “我当时也没多想,赶紧拿手电跟出去。”杜飞叙述道:“就见小乌追着几只野猫乱串,但也不是真打,都没伸出爪子,就是来回扑打,看着还挺有趣。” “我也没事,就当消食,尾随小乌和那几只野猫转来转去,就到了那座废弃的院子。那里晚上聚着不少野猫,黑灯瞎火的我也没往里走,就拿手电往里边照照,正好照到墙上有反光……” 杜飞七分真三分假,把发现夹壁墙和公文包的情况讲了一遍。 陈中原目光炯炯的审视着他。 杜飞隐隐感觉到,陈中原根本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 第五十二章 陈中原的抉择 虽然陈中原看出杜飞没说实话,但他也没逼问实情。 再次低头审视桌上摆的这些东西,片刻后,沉声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又拖了几天才来?” 杜飞苦笑道:“三舅,我也不傻!一看这密码本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小,我真不想受牵连,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过这几天我心里一直过不去,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就给您带来了,到底怎么办,您给个主意,我都听您的。” 陈中原微微点头,对杜飞这个态度还是满意的。 虽然他看得出来,杜飞在叙述时肯定隐瞒了一些情况。 但那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些东西在他手里。 这几年,敌特分子虽然渐渐销声匿迹,但在公安和军情系统内部,反特依然是头等大事。 只要把这些东西交上去。 别的不说,单是王文明的人名章和密码本,就是大功一件! 若再根据这些顺藤摸瓜,破获敌特的潜伏小组,最不济也是个三等功。 而且,对于陈中原来说,更重要的是当下的时机。 提拔处长的关键时候,在领导面前出彩,多少人求之不得。 想到这里,陈中原脸上不由浮现出笑容,伸手在杜飞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小飞,这次你可帮了三舅大忙了!三舅谢谢你。” 杜飞笑道:“看您说的,我是您外甥,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陈中原再次拍拍杜飞:“这个事交给我吧,你再别跟旁人提起,知道了吗!” 杜飞点点头,又想到:“那不用做个笔录啥的?” 陈中原笑道:“你小子懂的不少,还知道做笔录。就你编的狗屁不通的瞎话,进审讯室两分钟就给你问住,到时候你说不出个子午卯酉,就在里头蹲着吧!” 杜飞嘿嘿干笑,他早做好被当面揭穿的准备,倒也不显得尴尬:“三舅,我这……实在有点难言之隐。” 陈中原摆摆手道:“算了,甭管你有啥难言之隐,这事以后跟你无关了,懂不懂?你那天晚上根本没出屋,也没去什么废弃院子,更没发现这些东西!” 说到最后,陈中原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令杜飞不由得咽一口吐沫,连连点头。 陈中原见他这样,脸色缓和下来:“小飞呀!不是三舅抢你功劳,其实你一开始想的很对,普通老百姓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没有我,你把这些东西交上去,绝对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说着陈中原伸手拿起那枚‘王文明’的人名章:“这人在部里已经挂号了,保密等级非常高,涉及到他的线索,必定会仔细甄别。” 杜飞惊出一身冷汗,但一转念,又露喜色:“三舅,既然这么重要,那由您交上去,是不是处长就稳了?” 陈中原一笑,眼中也浮现出期待,却没得意忘形,仍淡淡道:“稳不稳的,还得领导拍板,但加分肯定是有的。” 杜飞也没往下问,转而冲屋里叫了一声:“三舅妈~” 沈静雅正带着俩孩子,在屋里逗弄小乌玩呢! 听见杜飞叫她,“哎”了一声,就走出来。 杜飞贼兮兮的,把手伸进刚才装公文包的兜子最里头,掏出一个东西,塞给沈静雅。 “舅妈,这个您收着。” 沈静雅微微一愣,只觉手上一沉,竟是一根足有一斤来重的大黄鱼! 沈静雅是见过世面的,在解放前住的是大洋楼,身边丫鬟婆子十好几个,大黄鱼更是见过成箱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 陈中原虽然权力不小,但他有更大的抱负和信念,根本不会拿手中的权力去兑换一些蝇头小利。 沈静雅为了不拖累爱人,自然也不会随便伸手。 况且他俩工资不低,单位的福利又好,足够一家人吃穿住用还有富余,这些年也攒了一些积蓄,可黄鱼却一根也没有。 “小飞,你这是干啥?”沈静雅好像觉着金条烫手,当即给放到桌上。 陈中原也收敛起笑容,脸色不善。 杜飞忙道:“三舅妈,您先别急。”又对陈中原道:“三舅,这个也是从那夹壁墙里发现的,还有一些银元,我就没带过来。一共两根大的,我自个留一根,将来娶媳妇用,这根你们拿着应急,或者将来给建设和晓雪留着。” 陈中原夫妇一听,却不好说什么。 杜飞拿了金条,本来可以不吱声,自己偷偷密下。 况且他也说了,留着娶媳妇用。 杜飞父母都不在了,陈中原身为长辈,怎么也不能让杜飞别娶媳妇,把金条交公吧! 陈中原只是有信念,有抱负,并不是榆木脑袋,不知变通。 但这金条杜飞留下就算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收。 陈中原打定主意,伸手从桌上抓起那根大黄鱼,就要还给杜飞。 杜飞却先一步按住他的手:“三舅,三舅妈,你们先听我说几句。” 陈中原皱着眉,手上力量稍微放松,示意杜飞说下去。 杜飞轻咳一声,好整以暇道:“最近我听广播看报纸,这风向可有些不对……” 这话一说,顿时令陈中原夫妇脸色大变。 他们都是国家干部,虽然层级不高,但敏感性,绝对不低。 甚至夜深人静时,俩人钻到被窝里,都没少偷偷讨论这些问题。 但他们所知信息有限,仅仅管中窥豹,根本无法想象,未来几年出现什么情况。 而此刻,杜飞虽然措辞含糊,但眼神和表情都异常坚定。 令陈中原夫妇暗暗心惊,难道真要出事? 杜飞见他二人被镇住,趁热打铁道:“三舅,老话说的好,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万一有啥情况,手里有根这个,那可是能救命的!舅妈,您说是不是。” 陈中原默不作声。 沈静雅也犹疑起来,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杜飞。 这对舅甥都是浓眉大眼,英俊帅气,此时对视,谁也不见退让。 沈静雅想了想,终于拽了陈中原一下:“中原,小飞是咱外甥,不会害咱们的。” 陈中原仍皱眉不语。 沈静雅转又对杜飞语重心长道:“小飞,舅妈知道,你说这些都是掏心掏肺的,但你三舅有他的坚持……”说着把金条塞回杜飞手里:“你先听舅妈说!这东西你拿回去藏好了。万一……将来真有那天,你再拿出来。到时候,你要是不肯,舅妈都不饶你……” 第五十三章 冯大爷 杜飞离开陈中原家,已经晚上九点多。 虽然最终陈中原夫妇没收那根大黄鱼,但最终结果比他预料的还好些。 不仅调查李家卖房的事有了着落,也明确了对待蒋东来的态度。 并且,把涉及敌特的线索安全甩锅出去,还让陈中原夫妇明白了他的心意,进一步加强了绑定关系。 在最后,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敏锐的嗅觉,仅凭广播和报纸就对未来形势作出准确判断。 单是最后一点,就让陈中原夫妇对杜飞刮目相看。 如果说,上次杜飞登门,仅只让他们眼前一亮,这次就是大吃一惊。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形势进一步发酵,杜飞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这正是杜飞希望看到的结果。 从今天开始,陈中原夫妇心里,杜飞再不是那个夜里登门求助的彷徨少年。 想到这里,杜飞不由得嘴角上翘露出微笑。 坐在自行车后架上的小乌,这时也跟着‘喵’了一声。 杜飞拍拍它毛茸茸的大脑瓜:“走,我们回家!” 说着,一溜烟的蹬着自行车冲进夜幕。 不过杜飞却没真的回家,而是在半路上拐了个弯,来到街道办。 这时街道办里黑黢黢的,只有门卫冯大爷屋里亮着灯。 杜飞把自行车支在大门口,直接敲开门卫室。 冯大爷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开门扫了杜飞一眼,声音沙哑道:“爷们儿,半夜三更的不跟家睡觉,瞎溜达什么呢?” 杜飞嘿嘿笑道:“冯大爷,我这有点急事,您给查一下孙兰,我孙姨怹家住哪”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过去:“孝敬您的。” 冯大爷看了看杜飞手里的前门烟,撇撇嘴道:“拿走~拿走~我一糟老头子,你巴结我有个屁用。” 杜飞略微正色道:“您是五三年从棒国回来的,是真爷们,战斗英雄,我佩服您还不行?” 冯大爷一听这话,脸色有些古怪,伸手抓过杜飞递过来的烟,转身去拿回个蓝皮的硬壳大本。 这里边有街道办所有工作人员的家庭住址。 这年头没有电话手机啥的,万一有什么急事,只能上家里去找。 杜飞找到孙兰的名字,快速看了一眼地址,就把大本还回去:“冯大爷谢您,下回孝敬您一包中华尝尝。” 冯大爷话也没说,直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杜飞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去骑上自行车。 别看冯大爷看着老得掉渣,但杜飞上班后无意中发现,他真实年纪才四十多岁,二级战斗英雄,曾受到伟大领袖的接见。 却因为战争创伤,没法适应新的生活,跟普通人格格不入,也不成家结婚。 前几年一直在疗养院,这几年状况好些,才给安排到街道办。 别看只是看门的,冯大爷享受的是13级干部待遇,一个月工资155块钱。 但他从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抽的是最便宜的旱烟,把工资都寄给了牺牲战友的家人。 对于冯大爷选择这样的生活,杜飞并不认同,却打心里敬佩。 但他也不会刻意去帮助,因为像冯大爷这样的英雄,他们需要并不是怜悯,而是尊重和铭记。 杜飞拿到孙兰家的地址,已经九点半了。 他也不管多晚,骑自行车就赶奔过去。 孙兰家也住在大杂院,她爱人蒋东来在轧钢厂工作,却没分到领导的家属楼。 仅从这一点,不难看出蒋东来这个副科长,在单位混的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他们住的四合院倒也不孬,单看那道广亮的大门,建造规格就不低。 这时院里大部分人家都熄了灯。 孙兰和蒋东来住在中院的上房屋,是整个院子里最好的房子。 蒋东来虽然在厂里混的一般,但他们两口子,一个副科长,一个街道办,在这院子里绝对是头面人物。 杜飞推着自行车刚进大门,就被人喝道:“哎,干什么的!黑灯下火,瞎闯什么?” 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老头,推门从一个黑黢黢的屋里探出头来,警惕的注视过来。 杜飞立刻回答:“大爷您好,我是街道办的,找中院孙兰有点工作上的事。” 老头一听杜飞叫出孙兰的名字,又自称是街道办的同事,这才放松警惕,让人进去。 杜飞推自行车穿过二道垂花门,来到孙兰家门口,啪啪啪一打门。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 “我,街道办的杜飞。”杜飞表明身份,就听里面传来女人声音:“哎呀,小杜,你稍等一下啊!” 紧跟着就是一阵忙乱的动静。 片刻后,孙兰打开门,有些奇怪的看着杜飞,一边把他往里让,一边问道:“小杜啊,你这是有啥急事,咋这晚还跑来了?” 在孙兰身后,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留着两撇八字胡,左脸上从额头到嘴角,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格外彪悍。 杜飞没见过蒋东来,但如果孙兰没偷汉子,那这人无疑就是了。 杜飞笑道:“孙姨,是我冒昧了,不过有点事,不来一趟我睡不着啊!” 孙兰就知道,这时候上门肯定有事,把杜飞让进屋,又介绍蒋东来。 杜飞连忙跟蒋东来握手:“蒋叔,我刚从我三舅那出来,其实这么晚过来,是有一件事,要请您帮忙。” 蒋东来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杜飞三舅不就是那位陈副处长吗? 现在杜飞从陈中原那出来,就找他来帮忙,这意味着什么? 是他这个人已经入了陈中原的眼,是对他积极靠拢的一种回应啊! 只不过,这种回应是隐晦的,间接的。 蒋东来这么多年,早混成了老油条,他明白陈中原这种表态,并不是要接纳他,只是给他个机会。 但对蹉跎半辈子的蒋东来,这个机会也弥足珍贵。 其实,蒋东来的起步不低,当初也是军转干,五几年就是副科长。 无奈走差一步,得罪了人,蹉跎多年,到现在还是原地踏步。 不出意外,也就这样了,想再进一步,基本上没可能,除非有贵人相助。 第五十四章 夜访蒋东来 这些年,蒋东来一直想脱离轧钢厂这个泥潭,却一直未能如愿。 坐在冷板凳上十多年。 直到今年,他得罪那人年龄快到线了,准备退居二线,他才蠢蠢欲动,把宝压在陈中原身上。 孙兰也是人精,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忙去泡茶:“东来,你陪小杜说话,我去烧水。” 蒋东来表现的十分沉稳,刚刚杜飞隐晦的提了一嘴陈中原,他心领神会,没多问一句。 而杜飞也没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 这时孙兰泡茶回来,没留下多听,退回了里屋,留他们单独说话。 片刻后,杜飞把所知的,关于李家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道:“蒋叔,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蒋东来拍着胸脯道:“小杜,你放心,我明天就办,明晚上给你回话。” 杜飞倒没担心蒋东来吹牛,虽然一天就给答复有些仓促,但杜飞要的不是调查报告,而是李家卖房是不是有猫腻。 蒋东来也不用面面俱到,把啥都调查清,所以一天时间,应该也差不多。 而这也是杜飞对蒋东来能力的一个衡量。 蒋东来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看着挺靠谱,但具体办事,现在还不好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临走时,杜飞把手伸进随身带的兜子里,掏出两条大前门放在桌上。 这是他刚才临走,从陈中原家顺出来的,除了这两条大前门,还有两条牡丹烟,两瓶茅台酒。 这次杜飞去了,真是做到了连吃带拿。 蒋东来看见那两条烟,张嘴就要推辞,却被孙兰一拽,给他打个眼色。 等把杜飞送走,蒋东来和孙兰回到屋里,有些不解的问道:“兰子,你刚才那是啥意思,为啥还收人两条烟呢?” 孙兰白了自家男人一眼:“东来,要说冲锋陷阵,你的确有一手,可这人情往来……人家小杜大晚上来找你办事,空着俩手那像话吗?这事儿要传出去,知道的是咱不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小杜不会办事呢!” 蒋东来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孙兰又道:“而且两条烟,大概七八块钱,正好不多不少,算是一个形式,也是小杜对你的尊重。收了这两条烟,是他上门求你,如果咱们不收,就是听人使唤,这是给咱们面子,你明白吗?” 说罢,孙兰又叮嘱:“小杜这孩子,办事真是有里儿有面儿,他这事你可得上心!” 蒋东来点头,听媳妇这一说,也对杜飞平添几分好感。 孙兰想了想,继续道:“东来,我看未来你能不能搭上陈处长这条线,没准还真得指望人家小杜。” 蒋东来微微皱眉:“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吧,在陈处长那能有多大分量?” 孙兰轻哼一声道:“年龄小怎么了?你可别小瞧人家,这小子道行深着呢!就说我们屋里边那个朱婷,你知道吧!” 蒋东来道:“朱部长家那个老丫头?” 孙兰点头:“那丫头多傲,等闲的人连眼角都不夹,唯独跟他能打打闹闹的。还有,你让我请他来家里的事,也是去问了陈处长,得到首肯之后,才来跟你接触,在他这个年纪,能有这份谨慎城府,你见过几个?” 蒋东来缓缓点头。 孙兰又道:“还有刚才他说那事……” 刚才杜飞跟蒋东来谈话,孙兰虽然没在当面,却从里屋偷偷听着,知道大概情况。 “这既是对你的考验,也明摆着是给杜飞帮忙的。” 蒋东来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陈处长是想考察考察我,可具体怎么考察,却让杜飞做主?” 孙兰点头。 蒋东来怀疑道:“这可能吗?是不是太儿戏了?怎么说我也是个副科级……” 孙兰一拍自家男人胳膊,翻个白眼道:“少往自个脸上贴金,我还不知道,你那副科长就是个摆设,保卫科那几十号人,除了虎子和大军,还有谁听你的?” 蒋东来老脸一红。 孙兰又严肃道:“东来,这次机会来的不易,你可别犯浑,甭管怎么样,明天一定把小杜这事干得漂漂亮亮的,让人家瞧瞧咱是有真本事的。” 蒋东来郑重的点点头…… 另一边,杜飞离开蒋家,骑着自行车回到四合院。 这时已经太晚了,四合院大门早落了锁。 杜飞在门前骑过去,也没过去叫门,而是绕到侧边,把自行车停好。 然后,一个纵身就翻过了三米多高的院墙。 杜飞穿越后,身体素质大幅提升,翻墙对他来说,根本没啥难度。 双脚落地,仅发出轻微动静,落在进入后院的月亮门旁边。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人都睡下了,没有一户点灯的,只有些微月光。 幸亏杜飞目力极佳,倒也没什么挂碍。 视线一扫,就在他家门廊外头发现了码放整齐的金砖。 杜飞走过去,没浪费时间去数这些金砖够不够四百块,直接伸手上下左右划拉一通,也仅把一百多块金砖收进随身空间。 杜飞的随身空间长、宽、高都有两米多,总体积大概八九立方米。 这些金砖,长宽为二尺二,也就是七十多厘米,厚度有十多厘米。 仅这一百多块金砖,几乎填满了随身空间。 好在这些金砖中蕴含的白光并不多,被收进空间后,二十多分钟,就吸收殆尽。 杜飞索性靠着边上的廊柱,耐心等待着,再换下一批…… 总共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四百块金砖蕴含的白光全部吸附出来。 此时,随身空间中心的白色光球,体积膨胀数倍,颤颤巍巍的,好像要爆开,并且不受控制地向周围空间溢散白光。 这种情况之前从没出现过。 杜飞发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幸亏这种情况仅仅持续片刻。 随着丝丝缕缕白光逸散到周围,杜飞明显感觉到,随身空间的边缘,正在缓缓向外扩张。 这一发现令他喜出望外。 不过,这种扩张趋势很快就停止下来,随身空间的长、宽、高稳定在两米五左右。 位于空间中心,原本颤颤巍巍的白色光球,也终于重新稳定下来。 第五十五章 过礼拜天 在此之前,通过小乌和收音机,杜飞可以确定随身空间内的白光可用于生命体,蓝光则可用于没有生命的物件。 这次杜飞通过金砖获得额外白光,在扩展空间之外,仍有大量富余,又该怎么使用? 杜飞没打算再把小乌丢到空间内继续升级,万一玩过头了,弄出一个猫妖,那可就不好收场了,毕竟解放后不许成精是大势所趋。 恰在这时,杜飞正好看见许大茂家门口的鸡窝。 里边那两只老母鸡正挤在一起睡觉。 这令他灵机一动:“要不我也弄两只能下蛋的超级母鸡?” 想到这里,杜飞的心思愈发活络。 虽然说他现在手头宽裕,但在吃喝上跟其他人还真没啥区别,尤其荤腥少得可怜。 本来粮食紧张,人都不够吃的,就更别说用来养猪养羊了。肉联厂的生猪也主要供应给食品公司和厂矿机关的大食堂,少量卖给老百姓的还得凭票购买。 至于鸡鸭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虽然能在市场上买到,但价格贵不说,还瘦不拉叽的,没多少肉。 相比起来,鸡蛋就成了更便宜实惠的替代品。 但想养鸡下蛋也不那么容易,不仅老母鸡得品种好,还不能短了吃食饲料。 否则老母鸡自个没营养,自然就下不出鸡蛋。 许大茂家那两只老母鸡,还是他下乡给人放电影,自称是老乡感激他送给他的。 不过以许大茂的人品,杜飞觉得这个‘送’怕是有水分,多半是他用了什么手段卡着人家,逼着老乡不得不送。 甭管什么来路,但许大茂这两只老母鸡来了,可没少了吃食。 即便如此,也是两三天才给下一个鸡蛋。 不过杜飞盘算,要是自个养鸡,肯定跟他们不一样。 回头搞两只老母鸡,丢到空间里,用白光改造,到时候一天炒俩鸡蛋吃岂不美滋滋。 杜飞一边想,一边把最后一批金砖恢复原样,然后再次纵身翻墙出去,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儿的,终于回到红星旅社。 这一晚上,紧赶慢赶,跑了好几个地方,就算杜飞体质超强也感觉乏了。 回到旅社,洗头洗脚洗屁屁,一套做完,钻进被窝,倒头就睡到天亮。 第二天,因为昨晚上睡觉没拉窗帘,太阳光直照到脸上,杜飞才睁开眼睛。 挠挠脑袋,从床上爬起来。 因为没有手表,旅社的房间也没挂钟,还不知道几点钟了。 虽然自家的挂钟就放在随身空间里,但空间内的机械结构停止运转,放到现在时间早就不准了。 今天上午跟楚成约了去吃烤肉季。 看窗外的阳光,时间肯定不早了,杜飞没有迟到的习惯。伸个懒腰,捯饬捯饬,在旅社前台总算看到时间。 还差五分钟九点。 两人约定,九点半在鼓楼路口集合,现在时间还早,倒也不用着急。 杜飞出了旅社大门,检查了一下停在门外的自行车。 昨天他回来的太晚了,没把自行车送到街道办去。 车铃和气门芯都好好的,骑上自行车直奔鼓楼。 鼓楼就在南锣鼓巷西北角,离红星旅社不远。 骑了五六分钟,就能瞧见鼓楼高高的瓦顶。 杜飞停好自行车,在鼓楼下边又等十来分钟,就见楚成蹬着自行车晃晃荡荡,顺着鼓楼东大街骑过来。 这时离他们约定的九点半至少有二十分钟。 俩人见面后,又是一番没溜儿的逗骂。 互损几句,杜飞直接一指街对面什刹海的方向:“要不现在咱们就解馋去?” 烤肉季的店面离这不远,就在什刹海边上。 楚成却道:“急什么,先跟我上趟信托商店。一早上我妈非让我吃根油条,现在还不饿呢!等中午的,咱们再去,好容易宰你一顿,不吃够本可不成。” 杜飞笑嘻嘻道:“咱楚二公子还上信托商店买东西?都不嫌跌份儿?” “滚蛋吧你!少挤兑我。”楚成反怼回去,却从棉袄里边掏出一个兜子,又从里拿出个油纸包:“给你,知道我出来找你,我妈怕你饿着,给你带块炸糕。” 杜飞接过来,居然还是热的! 心里没由来有些发酸,笑着道:“还是王姨对我好。”说着剥开油纸,大口就咬下去。 炸糕个头不大,但是抗饿。 杜飞几口给吞下去,骑上自行车跟楚成一起赶奔火神庙附近的信托商店。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杜飞再次询问楚成,上信托商店去买什么? 楚成道:“这不我们办公室那台收音机坏了,主任让我赶着星期天上信托商店买一个顶上。” 杜飞一听难怪,原来是单位的事,否则楚成什么票券搞不到,用得着跑去信托商店淘二手货?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骑自行车,十多分钟就到了信托商店楼下。 因为是星期天,这里比上次杜飞来时要热闹得多。大冷天的门口站了不少人,提溜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有吆喝叫卖的,好像在赶大集。 这些都是有点门路的二道贩子。 瞧见杜飞跟楚成的穿着打扮,就看出是有钱的买主,立刻有几个凑上来。 楚成就是冲着买收音机来的,对别的东西不感兴趣,直接不耐烦的摆摆手,率先挤过人群冲进信托商店的大门 杜飞跟在后头,也没搭理那些比猴都精的二道贩子。 其实杜飞这次顺道跟着来信托商店,心里也有些想法,是该买块手表了。 否则有事,再像今天早晨一样,睁开眼睛都不知道几点钟。 但他心里有数,在信托商店也买不到什么好表。 新出的国产手表,信托商店的二手价格比新的便宜不多少,杜飞又不是没有手表票,还不如去买块新的。 而那些进口手表,大多是解放前留下来的,属于是有价无市,只要品相不错,都不落地儿,就能被买走,更不会沦落到这里。 摆在信托商店的外国手表,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坏的,而且是那种根本修不好的…… 第五十六章 欧米伽与宝玑 楚成大概第一次来这里,跟没头苍蝇似的,这儿看看,那儿看看。 有卖衣服的,卖帽子的,还有卖穿过的旧皮鞋的。 最离谱的是,杜飞竟然在其中,发现了一双肉色的尼龙丝袜! 这还真是啥都卖。 杜飞瞧见,那双丝袜的脚趾那都发黑了,不知道哪位大姐曾经穿在脚上。 楚成转了一大圈,居然没找到卖收音机的,直至杜飞指了指楼梯,这货才反应过来,原来楼上还有。 楚成一边上楼梯,一边嘿嘿尬笑:“那个……没想到这个信托商店挺大哈?” 杜飞笑而不语,上到二楼先看了看那家文物商店。 楚城一眼就看见楼梯旁边,摆着收音机的柜台。 他就是奔这个来的,立刻上去问价。 今天信托商店的服务员,明显比平时精神,说话也更热情。 杜飞估计,可能是有领导检查啥的。 他也没跟楚成后边去看收音机,他家原先那台收音机修好之后,用着还不错。 径直绕过卖收音机柜台,跟摆放缝纫机的地方,来到了卖手表的柜台前。 柜台的玻璃下面摆着好几十块,各种各样,品牌成色,新旧不一的手表。 既有国产的上海牌、海鸥牌,也有瑞士的天梭、劳力士、欧米茄。 果然跟杜飞预料的一样,柜台里少数的瑞士表,都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经过杜飞询问,卖货的精神小伙十分笃定的回答,柜台里摆的那些瑞士表,没有一个能走的,花钱买回去,就是个摆设。 不过杜飞别有依仗,随身空间内还存着不少蓝光,正好可以修复手表。 另外,他看这些手表都有些年头,没准也跟那鼻烟壶一样,能吸出蓝色光芒。 心里拿定主意,杜飞仔细观察柜台里面那些手表,忽然发现一块看起来非常老旧的欧米茄。 这块表即使以杜飞的眼光,依然觉得非常好看。 可惜表蒙上有大片磨损,也无法正常计时。 杜飞对手表没什么研究,看不出这块表是哪年出的哪一款。 至于柜台里边站的售货员,就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杜飞问他,他只能勉强说出柜台里这些手表哪些是国产的,哪些是瑞士的,哪些是苏联的。 杜飞索性也不想那些,直接一指那块欧米茄,问道:“同志,这块表多少钱?” 售货员还挺实在,看见杜飞所指的,一边伸手去拿,一边皱眉道:“同志,放在这边的都是坏的,可走不了针儿,您买回去也没用。” “谢您提醒。”杜飞扯谎道:“我家老爷子就稀罕这个。” 售货员一听,才没再说什么,把那块表放在柜台玻璃上:“那您可想好了,这表虽然坏了,但也得25块钱。卖家说里边镶的什么蓝宝石,反正我也不懂,最低就这个价。” 杜飞也没想还价,直接点头、开票、去交钱,就把这块表收入囊中。 在放进衣兜时,随他心念一动,将其收进空间。 果然!就在这块欧米茄手表进入随身空间的瞬间,那道匹练似的蓝光立刻颤动起来。 手表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蓝色光芒。 杜飞见状,不禁眼睛一亮! 这块不知年代的欧米茄手表,果然跟鼻烟壶一样可以吸出蓝光。 而且看这意思,其中蕴含的蓝光,竟比那个鼻烟壶更多! 仅仅片刻后,就令空间中的蓝光暴涨一倍,而手表中蕴含的蓝光还在源源不断。 这令杜飞喜出望外,再看一下柜台里那些破损严重的手表,宛如发现了一个大金矿! 他不动声色,又指向另一块破损更严重,镶钻的宝玑手表,问了多少钱。 售货员抬头瞄了杜飞一眼,好像在看傻子长啥样:“同志这个可贵,这表盘上镶着钻石,得七十五块钱。” 这块宝玑破损的更严重,表壳上有严重的锈蚀,表蒙不仅有划痕,还有一道裂纹。 杜飞怀疑,这块表很可能是某个敌人高官丢在战场上,被人给捡回来的。 七十五块钱,稍微有点小贵,但他也没犹豫,当即开票交钱。 这个时候,刚才那块欧米茄的蓝光已经吸出殆尽。 空间内的蓝光匹练,足足膨胀了将近三倍! 这让杜飞对这块宝玑手表的期待更大。 恰在这时,楚成那边已经完事了,这货抱着个收音机找过来,埋怨道:“我说老杜,你干啥呢?一转身人就没影了?”说话间到了跟前,看向杜飞面前的柜台:“想买块表?” 杜飞笑着点头,拿着票去交钱。 却没等回来,就听楚成惊叫道:“什么!就这破玩意75块钱?” 那个卖手表的售货员憋着火,还得耐心解释。 这要搁在往常,他早就开骂了,但是今天不行。 根据小道消息,星期天上边商业局的领导,会不定期的突击检查。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倒霉催的,碰上领导检查,可别给自个找不自在,反正一个礼拜就这一天。 这时杜飞走回来,笑呵呵把盖上了红戳的缴费单递过去。 楚成见木已成舟也就没再闹,却是一脸狐疑。 杜飞也不解释,看向他捧着的收音机道:“买完了,那咱们走着?” 楚成一肚子问号,在下楼梯时还是没忍住,问道:“老杜,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好几十块钱买块不走针的破表。” 杜飞嘴一撇道:“看你那不学无术的样子!什么叫破表?这可是宝玑,拿破仑知道不?差点统一欧洲的法国皇帝,戴的就是这个。二十年之后,就这块破表,七十五后边加两个零都不卖。” 其实杜飞也是胡说八道。 他在穿越前似乎听说过,宝玑曾是法国皇室的御用钟表。 法国皇帝最出名的就是拿破仑,虽然在那时候有没有腕表还不一定,反正楚成又不知道,忽悠他没商量。 果然,楚成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脸不可思议:“就……就那块不走针的破表?七千五!你开玩笑吧。” 杜飞呵呵一笑,没再跟他掰扯,反正就是随口一说。 两人下到一楼,就往信托商店外边走去。 楚成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快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住,抬起头谄笑道:“老杜,呃,不对,杜哥,嘿嘿,您说……那表过几年真能值钱?” 第五十七章 楚成的嫂子 杜飞微微一愣,没想到楚成还当真了,不答反问道:“怎么,想挣钱?” 楚成认真的点点头。 杜飞没问因为什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笑着道:“你想挣钱应该不难……不过这表还是算了,不说将来是不是真值那些钱,就算真像我说的,过了十年二十年,能升值百倍千倍,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楚成一听,有些泄气。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在后面叫杜飞名字。 杜飞和楚成同时停住,回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呢子大衣,留着披肩发的俏丽少女快步走过来。 正是杜飞和楚成的高中同学,在百货大楼当售货员的周晓丽。 杜飞刚穿越过来,上百货大楼去买东西,还多亏了她。 可惜这美女细腰长腿,却自带个飞机场。 “哎,楚成,你俩咋搞到一起了?”周晓丽走过来,才看见抱着收音机的楚成,熟稔的打着招呼。 不难看出,周晓丽跟楚成的关系很熟。 在杜飞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些记忆,似乎是有那么几次,周晓丽自行车坏了,是楚成驮她回去的。 “难道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杜飞心想,不禁打量二人。 楚成却一脸便秘表情:“我说周晓丽同志,什么叫搞到一起?” 周晓丽撇撇嘴,没搭理楚成,对杜飞道:“你们俩来的正好,要不然我正发愁呢!” 杜飞一听,立刻就明白,这是被抓了壮丁了。 难怪刚才周小丽叫他时,那小声又甜又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一腿呢! 楚成也一脸黑线,忙道:“那啥,我得先把收音机送单位去。晓丽同志,你有啥事跟老杜说,我先走了。” 杜飞心中无语,没想到楚成这憨憨,也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但楚成终究也没逃得了。 没等他说完,周小丽一叉腰:“楚成,你要是敢跑,回头我告诉王姨说你欺负我。” 楚成顿时瘪茄子了,没节操的咧着嘴干笑道:“那个,收音机等会送回去也行。” 周晓丽“哼”了一声,才跟杜飞道:“我一个姐姐结婚,正在收拾房子呢,在这儿发现了一个大壁炉,应该是过去外国人留下的,瞅着挺好看,就是太沉了,找了俩板车师傅居然抬不动!正好遇见你俩了,赶紧过去给帮个忙。” 说着还双手合十,冲着杜飞拜了拜,一副恳求的样子。 这种搭把手的事,杜飞一般不会拒绝,更何况周晓丽上次还帮了他忙。 “我当什么事呢!在哪呢,咱们赶紧的吧。” 楚成抱着个收音机,表情有些古怪的跟上来。 仨人来到信托商店的后门。 前门那边有楼梯不好上下,一般进出大件货品都走这边。 远远的,杜飞就看见一个女的俩男的,围着一个黑乎乎的铁家伙。 那两个男的一脸风霜,一看就是常年在外边干苦力的板爷。 旁边那女的却让杜飞十分意外。 只见她站在那里,光**人,亭亭玉立,穿一件卡其色的长大衣,双手抱胸,表情严肃,不是朱婷是谁! 周晓丽走在前边,紧赶了几步来到朱婷面前:“婷姐,我找来帮手了” 朱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杜飞也是一愣:“杜飞!你咋来了?” 周晓丽诧异道:“婷姐,你们认识呀!” 杜飞和楚成走过来。 朱婷瞅着杜飞,又看了看楚成。 楚成认识朱婷,忙笑嘻嘻打招呼:“婷姐好~” 朱婷点点头:“你们怎么认识?” 周晓丽嘴快:“我们高中一个班的,刚才正好遇见他们,就叫来了。” 朱婷瞧着杜飞跟楚成一身体面的衣裳,又看看放在地上,表面落满了灰尘,沉重异常的铸铁壁炉,心里暗道周晓丽办事不靠谱。 杜飞跟楚成这俩货,从上到下哪像干活的人?把他们叫来能帮什么忙?还不如直接叫俩力工,一人一毛钱,全解决了。 而此刻,杜飞却盯着那个铸铁壁炉一个劲看。 这炉子个头不小,一看就分量不轻,表面上还雕刻着非常精美华丽的纹饰。 壁炉门分为两层,里边是铁格子,能够看见明火,关上外面的门,则能彻底隔绝烟火。 虽然杜飞说不出这个壁炉是什么风格,但给人的感觉相当舒服,像是一件艺术品。 杜飞越看越喜欢,随口问道:“朱姐,这炉子您多钱买的?” 朱婷才想起来,杜飞家也在修房子,便答道:“六十块钱,那边还有几个,你喜欢就去看看。”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堆放大件货物的平台。 杜飞快速扫一眼,果然在那边发现几个样式不同的壁炉。 他心里也暗暗惊讶壁炉的价格,快赶上半辆自行车了。 不过杜飞也没急着过去看,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至于他家里要不要装个壁炉,回头还得问问雷老六。 杜飞虽然喜欢这样的炉子,也得征求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别一拍脑门买回去,装不上,用不了,倒给自个找麻烦了。 就在杜飞心里合计这些的时候,楚成那边把收音机放地上,凑到朱婷跟前问道:“婷姐,你买这个炉子,不会是送到礼士胡同那边吧?” 朱婷不耐烦道:“不送那去还能是哪儿?这破玩意是你嫂子点明要的,她那动动嘴,我就跑断腿,死沉死沉的,看不出哪里好。” 杜飞在边上听着,不由心头一动。 朱婷跟楚成的嫂子认识,而且关系相当不一般! 就下大雪那天早上,王主任坐他爱人专车上班。 杜飞当时就觉着,王主任的心情好的异乎寻常。 后来才听到一些传闻,竟是楚家的老大楚明,把对象带家里来了,定了日子,就要结婚。 原本今天跟楚成约好去烤肉季吃饭,杜飞还想趁机问问这件事。 老楚家大儿子结婚,这可不是小事。 站在杜飞的立场上,无论是作为下属,还是楚成同学,都应该去帮着忙活忙活。 不过昨晚上在陈中原家,陈中原和沈静雅都没提到这件事。 应该是楚家正在准备,还没正式向亲朋好友公布消息。 而此时楚成也一脸懵逼。 他老早就认识朱婷,小时候还住过一个大院,受过朱婷荼毒。 深深知道,这位大姐头可不好惹,自家那个没过门的嫂子,凭什么能指使她做事? 第五十八章 力能扛鼎 楚成疑惑的,同样是杜飞心中的疑问。 杜飞虽然认识朱婷时间不长,却知道朱婷的强势任性,楚成嫂子又是何许人也? 这个时候,周晓丽在旁边插嘴,对楚成道:“你还不知道吧!慧芳姐其实是婷姐的表姐呢!” 楚成嫂子叫肖慧芳,而她竟是朱婷表姐! 杜飞不由眼眸一缩,脑海中瞬间闪现出‘联姻’这个词。 心中暗想:“难道是察觉到风向不对,打算抱团取暖?如果是这样,楚成的大哥楚明,无疑是楚家核心分子,那肖慧芳又是什么来头?能代表朱家……” 杜飞不得而知,也不想往深探究,这个层次太高了,他不想搅和进去。 反正他只要知道,楚成大哥要结婚了,到时候以楚成同学的身份去帮忙,在楚家刷一波好感就足够了。 这时那边的两个板爷有些急了。 一个星期全指着今天拉活挣钱呢!虽然说这趟朱婷给了不少,但耽误时间太多,他们也不划算。 朱婷问杜飞和楚成行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杜飞当即脱了外套,拉开架势就要动手。 楚成虽然不大乐意,也只能有样学样。 四个人,一人抬一个角,把铸铁壁炉往外头搬。 刚才只是估计壁炉分量不轻,一上手顿时就吃劲了。 这个铸铁壁炉少说有三四百斤重,如果是四个长年干活的力工,互相配合着倒也不难抬出去。 但现在却加入了杜飞和楚成这俩棒槌。 杜飞还好说,体质经过改造,不需要什么技巧,单凭双臂那股蛮力就足够应付局面。 楚成就吃不消了,别看他学习成绩一般,却养成了书呆子习性,平时也没有啥体育锻炼。 一开始跟杜飞比着,硬是咬牙坚持。 可刚抬出去两三米,他就受不了了,脚下一个踉跄,顿时身子一歪。 这一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朱婷瞪大了眼睛,周晓丽差点尖叫出来。 两个板爷也没想到出现意外,都没反应过来,眼看壁炉一斜,就朝楚成倾轧过去。 这大铁家伙三四百斤压到人身上,就算不死也得骨断筋折。 身为当事人的楚成,眼睛都直了,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想躲,可两条腿跟灌铅似的根本挪不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杜飞突然大喝一声,顾不得之前不想弄脏衣服,飞快探出右手抓住壁炉另一个角,把腰往前一挺。 刚才他们四人一人一个角,现在其他三人都脱手了,只剩杜飞像搬课桌一样,竟仅凭一个人把铸铁壁炉给擎住了! 楚成劫后余生,惊出一身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旁的朱婷和周晓丽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古代传说的‘力能扛鼎’吗? 她们跟杜飞,一个同学,一个同事,谁也没想到,这个长得白白净净,又高又帅的家伙,关键时候居然这么猛! 其实现在杜飞也有些蒙。 他穿越以后,身体素质提升不少,但具体有多大力气,他自个也没有试过。 刚才跟几个人合力抬起壁炉,觉着也不算太沉。 这才在出事的瞬间,手疾眼快,救了楚成。 杜飞控制住壁炉,顺势把它放在地上,发出“咕咚”一声。 沉重的巨响,仿佛直接敲在楚成的心里,令他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杜飞,心里满是感激。 朱婷也跟着长出一口气,双拳紧握,脸色苍白,越想越后怕。 如果刚才真出了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杜飞则“呼哧呼哧”直喘,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其实对于杜飞来说,这个重量远没有到达他的极限。 甚至刚才不放下,一口气把这个壁炉,搬到十多米外的板车上也不成问题。 但杜飞却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如果刚才他没放下壁炉,一鼓作气给搬出去,反要弄巧成拙。 像他现在这样,救了楚成之后,立刻放下壁炉,表现出已经竭尽全力的样子。 这没有任何说的,他就是楚成的救命恩人,谁都挑不出毛病。 可如果他展现出更强的能力,直接把壁炉搬出去,那就不一定了。 既然你力气这么大,一个人就能把壁炉给搬走,为什么还要让楚成去搭手? 如果按照这种逻辑,不仅杜飞对楚成的救命之恩要打折扣,甚至可以倒打一耙。 当然,杜飞相信楚成和王主任不是那样的人,却也没必要去考验人性。 这时,朱婷反应过来,连忙冲到杜飞身边,关切问道:“你没事儿吧?” 杜飞深呼吸两次,有活动活动手脚,笑着摇头:“放心,没什么事。” 楚成也走过来,表情复杂,眼圈泛红,给杜飞来了个拥抱,双手重重拍拍他后背:“兄弟!我……” 杜飞没心没肺似的笑道:“行了,别娘们儿唧唧的,真感激我,待会烤肉季你请。” 楚成扑哧一笑,情绪舒缓过来,放开杜飞道:“我请就我请,今儿撑不死你。” 原本杜飞在粮站那边搞了不少紧俏物资,这顿饭应该是他请客。 但经这一折,楚成哪好意思再吃他的,不仅今天这顿饭得请,这恩情也得记一辈子。 相比起来,还是周晓丽心大,刚才吓得目瞪口呆,这时却兴奋的叽叽喳喳,围着杜飞叫道:“哎~哎我说,杜飞,看不出来,你怎么这么大力气?刚才都吓死我了!” 杜飞一晃膀子:“我给你说!这也就现在,要搁过去,我就是霸王再世,温侯重生,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岂料杜飞这牛皮刚吹完,朱婷却一撇嘴,接茬道:“我没记错,西楚霸王好像是乌江自杀了吧,吕布也死到白门楼上……” 杜飞顿时被吐沫星子呛了嗓子,咳咳一顿咳嗽,末了对朱婷道:“得,您是我亲姐,我就吹个牛,让您给我说死两回。” “臭德性~”朱婷白他一眼,跟着却严肃道:“以后可不敢这么逞能,别仗着自个体格好,要不然早晚出事!” 这次杜飞没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听出朱婷是真正关心他。 第五十九章 烤肉季 等杜飞又歇了一会儿,没流鼻血,也没头晕,确认身体没问题,几人才放心。 但朱婷也不敢让他再帮着搬东西了,让周晓丽去前边又叫了两个力工,跟俩板爷合力,把壁炉抬到车上。 最后,跟杜飞和楚成打声招呼才走。 剩下杜飞楚成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现在他俩都灰头土脸,杜飞是因为搬壁炉蹭了一身灰,楚成则摔个仰面朝天,差点没吓尿。 好在事先把棉大衣脱了。 他俩互相拍打拍打,又找个水龙头洗干净手,这才穿回大衣。 带着刚买的收音机,先去楚成单位一趟,把收音机放下,才直奔烤肉季。 这时已经十一点多。 烤肉季比往常热闹许多,不少食客赶着星期天来打牙祭,但是能真吃得起的,也着实不多。 杜飞跟楚城进了店,找个靠窗的圆桌坐下,店里服务员面带微笑的过来招呼。 这边墙上没贴着‘不得无故殴打辱骂顾客’的标语,毕竟不比普通的小饭馆,服务还算不错。 这年月能吃得起烤肉季的,不说非富即贵也差不多。 尤其像杜飞楚成这种半大小子,血气方刚,年轻气盛,最受不得委屈。 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周到,把这帮小爷给惹了,当场打一架没什么,就怕背后敲闷棍。 这不上半年,全聚德有一个服务员,就因为服务态度蛮横,跟一带着姑娘去吃饭的精神小伙发生口角。 当时把那小伙给打了,还觉得自个赚了便宜。 谁知当晚上就给套了麻袋,被揍的那个惨呀! 上下四颗门牙,三颗光荣下岗,肋骨骨折,插进肺里,差点没命。 这事闹得不小,公安局接到报案,就怀疑白天在店里吃亏那小伙儿。 谁知那小伙有不在场证明,在案发时正在家陪爹妈看电视呢! 给他作证的不仅有他父母,还有家里的保姆和警卫员。 最后这事也不了了之。 挨揍那服务员只能自认倒霉,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 这事在京城饭店的服务员圈子里传开了。 尤其那种上档次的大饭店,服务员的态度明显提升不少。 虽然服务员是正式的国家工人,甭管客人还是店里的领导,都没权利开除他们。 却保不齐点子背,遇上真正的狠角色,像前面那位仁兄,后悔都来不及。 楚成刚才差点玩完,虽然最后安然无恙,但也让他越想越后怕。 坐在圆桌旁边,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先来两瓶二锅头!牛羊肉来两份,扒牛肉条,芫爆散丹,它似蜜……” 楚成也没看菜谱,直接念了好几道菜,明显他们俩人吃不了这么多,但杜飞也没拦着。 等服务最后重复一遍确认,杜飞才道:“那个,二锅头不要了,换一瓶菊花白。” 服务员看了看楚成,见他没吱声,便点点头。 服务员察言观色,看出点菜那位有事,这要两瓶二锅头下去,非得耍酒疯不可。 幸亏跟来那位还算靠谱,两瓶二锅头换成一瓶菊花白,应该不至于喝大了。 很快,服务员先把菊花白和一盘凉菜上来。 楚成也不等烤肉和其他热菜,直接打开菊花白,往俩杯子里倒满,推给杜飞一个杯子,轻轻碰一下一仰脖,一两多酒,一口干了。 虽然菊花白口味比较柔和,这种喝法也把楚成辣得直瞪眼。 他平素不太喝酒,受不了喝的这么急。 杜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却是浅尝辄止,没跟楚成对标。 楚成也没挑眼,吐出一口酒气,抬头看着杜飞:“今天多亏你了,否则我这条小命儿就交代了!” 杜飞一笑,没接他的话茬,而是拿起酒瓶子,把楚成面前的空杯子满上,淡淡道:“再来一个?” 楚成愣了一下,旋即拿起杯子又干了一杯。 两杯菊花白下肚,楚成打个酒嗝,竟放松许多,也兴奋起来,一边用筷子夹凉拌的花生米和腐竹,一边问道:“哎,老杜,你什么时候偷偷练的,原先上学怎么没发现?就你这把力气,推铅球,撇铁饼,校运动会不得年年第一!” 杜飞一脸不屑道:“看你那点出息,还盯着校运动会,你咋不说我进国家队呢?” 楚成还真打蛇随棍上,猛地一拍手:“你别说嗐!进国家队也不是没希望!” “得得得~”杜飞道:“越说越没溜儿了,吃东西都堵不上嘴。” 这时‘它似蜜’和‘扒牛肉条’相继上来。 杜飞一边夹着牛肉往嘴里送,一边问道:“别总说我,你那个供销社的,处怎么样了?” “歇菜了呗。”楚成又倒一杯酒,这次没再一口闷,开始一口口小酌。 杜飞诧异道:“你没说请她上老莫?那小丫头片子还能顶得住?” 楚成苦笑道:“嗐~没等我说呢,人家就定亲了。” 杜飞也无语了,这就没法说了。 原先人家是大姑娘,一家女,百家求,天经地义。 可人家姑娘定了亲,那就是名花有主,再去骚扰人家,就是道德败坏,告你耍流氓,一告一个准。 楚成的青涩初恋只能以失败告终。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哥们陪你走一个!”杜飞抬起酒杯,这次直接一口闷了, 楚成见状,也豪气萌生,当即跟着干了。 放下酒杯,杜飞劝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既然那娘们不成了,咱换一个就是了。” 楚成仍不大甘心,问道:“老杜,你说,我如果早点请她去老莫,是不是……” 杜飞明白他意思,却没安慰,反而摇头:“我跟你说,一样没戏。她不是跟别的爷们跑了,人家是定了亲准备嫁人,不是一码事。” 楚成点点头:“这倒也是。” 杜飞又道:“上回我不跟你说了嘛,想来真的就直接去上门提亲,这不就现成的例子吗?你又不肯娶人家,有啥好郁闷的。” 楚成眨巴眨巴眼睛,又是一阵泄气。 他扪心自问,还真不敢说,是不是想娶那姑娘…… 第六十章 下套 原本杜飞提起那姑娘,是打算转移一下楚成的注意力,别老想着刚才差点让壁炉砸死。 谁知这货倒霉催的,居然来个祸不单行! 杜飞只能再次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刚才听朱姐跟周小丽说,你哥要结婚了?对象就是朱姐表姐?” 楚成点头道:“就前几天定的日子,下个月领证。” 杜飞道:“到时候有啥活儿,记着叫我去啊!” “不用你说,有你忙的。”楚成道:“我家就我们哥俩,还有一个表哥没结婚的,加上我哥一个发小,拢共才四个,接亲人不够,你肯定得上。” 杜飞没想到,堂堂楚家大少结婚,接亲的人居然不够!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接亲不用汽车,是要骑自行车去。 虽然现在结婚的主流,就是男方骑自行车把女方接到家里。 但楚家毕竟是高干,结婚弄辆汽车不是太简单了。 杜飞确认道:“咱们接亲骑自行车去?” 楚成明白他想问什么,解释道:“我爸和肖伯伯都不想大操大办,就连酒席也只想请亲戚和交情特殊的几个朋友。” 杜飞点点头,这个时候的确需要低调一些。 不过,那个‘肖伯伯’是谁? 之前杜飞以为,楚明跟肖慧芳结婚,是楚家跟朱家联姻,现在看来是他想当然了。 肖慧芳他爸显然不是简单人物。 通过楚成称他为伯伯,说明这人比楚成他爸年纪大,地位上至少应该是平起平坐。 隐隐的,杜飞感觉到,这个集合了楚家、朱家、肖家的小集团,似乎比他猜测的更强大。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挺过未来这场劫难…… 楚成不知道,他一句话引出杜飞这么多思绪,见他沉默下来,不禁问道:“哎,老杜,你是不是跟婷姐……嗯?”说着还挤眉弄眼的,一副暧昧的表情。 杜飞眨巴眨巴眼睛,也哭笑不得:“不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朱姐有那种关系了?” 楚成道:“难道不是吗?我跟婷姐认识这么多年,她对别人都不假辞色,明显对你另眼相看。” “另眼相看吗?”杜飞撇撇嘴道:“你少跟着闲吃萝卜淡操心。我跟朱姐绝对是正常工作关系,我上回帮她解决一点麻烦,才开始熟稔起来,原先都不咋说话。况且我们差着五六岁呢,就算女大三抱金砖,都抱两块金砖了。” 楚成想想也是,年龄差距太大,便不再纠缠,又想起之前在信托商店说的赚钱的话题。 “对了老杜,刚才你说赚钱不难,究竟怎么讲?有啥好事,带带我呗。” 杜飞反问道:“不是,你小子一个月不少挣,咋那么缺钱呢?” 楚成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杜飞打趣道:“你找了半开门的娘们儿?” 楚成顿时炸毛,眼珠子瞪的老大:“你才是!” 杜飞嘿嘿道:“那是赌钱输了?” “滚犊子,越说越没溜儿。”楚成骂了一声,化郁闷为食量。 这时烤肉也上桌了。 楚成甩开腮帮子直接开造。 杜飞也不甘落后,筷子来去如电,风卷残云一般,眨眼功夫第一份烤肉就给消灭殆尽。 像杜飞跟楚成这个年纪是最能吃的时候,又因为平时见不着多少荤腥,吃起来战斗力就更不用说了。 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都没怎么尝出味道。 所幸还有一份,等待会上来再慢慢啧巴滋味。 两人端起杯子又喝一口。 杜飞接起刚才的话题:“我说你不嫖不赌,一个月工资二十多块钱,家里啥负担没有,全都一个人花,咋还不够用呢?” 楚成吭哧吭哧,老半天才小声说出实情。 杜飞诧异道:“你是说……剩下的工资,都买小人书了!” 他想到楚城可能有某些特殊爱好,却没想到竟是收集小人书。 小人书就是连环画,在杜飞穿越前,小人书也算是收藏的一个门类,只是比较小众。 这时一本小人书的定价大概一两毛钱,看似不贵却架不住量大。 这几年正是小人书鼎盛时期,上海美术出版社出了一大批精品小人书,难怪楚成的钱包会被抽干。 不过,杜飞却没打算帮他,一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二来现在的时机也不对。 杜飞吃了口菜,想了想道:“老楚,不是我说,你喜欢收集小人书,也不至于搞得倾家荡产吧?那就是一爱好,调剂调剂生活,走火入魔可就过分了。” 说着又压低声音:“再说,这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能填满?一百,一千,还是一万?” 楚成低着头,眉头紧锁着。 杜飞不慌不忙,拿起杯子跟他碰一下,喝了一口杯中酒:“还有,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哥为啥赶着大冬天突然结婚?别跟我说你不明白。这时偃旗息鼓还来不及,你居然还想搞事……” 说到这里,杜飞忽然脸色一变,眼睛死死盯着桌子旁边的楚成。 对于杜飞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楚成也愣了一下,不由得抬起头,迎上杜飞目光:“哎?你……你咋啦?” 杜飞搬起凳子,嘎吱一声,挪到楚成近前,小说问道:“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撺掇你要搞钱?” 楚成愣了一下,正要开口。 杜飞抢先说道:“你别打马虎眼,如果真有人,这事不简单。” 自从上次杜飞给他讲解那些门门道道,楚成对杜飞愈发推崇。 再加上这次,千钧一发,救他一命,展现出从智力到体力的全面碾压。 如果楚成是个姑娘,恐怕早就犯了花痴,非君不嫁了。 即便不是,也成功把原先对杜飞的推崇,上升到了敬佩崇拜的程度。 现在,有些事他老子都不一定能问得出来,但是面对杜飞,他却不能隐瞒。 楚成皱着眉,见杜飞不像开玩笑,心里也有些打鼓,开口道:“不久前,我去鸽子市陶书,认识了一个人,大伙都叫他魏哥,是个有名的玩旧书的,不光是小人书,他什么书都收……” 杜飞听楚成说完,心里有七八分把握,是有人给楚成下套儿。 但单纯是想在楚成身上坑钱,还是针对他背后的家庭,就不得而知了。 第六十一章 酒足饭饱回四合院 杜飞道:“就是这个魏哥,撺掇你搞钱?” “算是吧~”楚成沉吟道:“虽然他从来没明说过,但自从认识之后,每次总会有意无意说到这上。还隐隐跟我透露,他有大门路,能带我发财。” 杜飞似笑非笑道:“那你怎么没答应呢?” 楚成‘切’了一声,喝口酒道:“我也不傻,我跟他萍水相逢,无亲无故的,他凭啥带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杜飞笑道:“你小子还挺鸡贼!” 楚成摇头道:“但他说那些,我也真动心了,只是不信任这人。其实今天没你买表那事,我也打算跟你提一提。你有头脑,我有关系,凭什么他们赚的盆满钵满,咱们就得吃糠咽菜的过日子?” 其实那个魏哥,所谓的搞钱门路,说白了就是些投机倒把的勾当。 但在这个年代,来钱也是真快。 楚成的出身,眼皮子可不浅,一般的他也不能眼红。 杜飞想了想道:“其实,这个事不是不能干,但绝对不是现在。那姓魏的不安好心,想拉你下水,等会回家去,别藏着掖着了,把这事跟你爸你妈说了。” 楚成目光一凝,酒意都醒了三分:“你是说,有人想搞我家老头子!这……不能吧?” 杜飞道:“有啥不能的,别说是你爸,就是天王老子照样有人惦记着。” 杜飞顿了顿又道:“我也拿不准,反正你爸神通广大,把事告诉他,让他自个查,免得遭了人家暗算。” 楚成一听,是这个理,却苦着脸叹气道:“唉~甭管是啥结果,我这次是跑不了要挨训喽~” 杜飞也不管他在那唉声叹气,正赶上这时第二盘烤肉上来,立刻大吃起来。 楚成也暂时忘却烦恼,赶忙抢着吃起来…… 直至下午一点,两人吃的满嘴流油,才心满意足的各回各家。 刚才那瓶菊花白,杜飞最多喝了三两,剩下都让楚成干了。 随着杜飞体质的增强,他的酒量也跟着见长,这三两酒下肚根本没觉得什么。 心里惦着在信托商店看见的壁炉,杜飞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就回了四合院,打算找雷老六商量。 因为是星期天,四合院这边也格外热闹。 三大爷天没亮就出去钓鱼,今天总算有些收获,钓到三四条巴掌大的鲫鱼,正坐在门口收拾战利品。 瞧见杜飞,立刻显摆起来:“嘿,小杜你瞧瞧来,今我钓这几条怎么样?” 杜飞推着自行车,抻脖子往水桶里瞅一眼,捧着道:“还真不小!拿市场去还不得卖两块钱?” 其实就三大爷这几条鱼,到市场上能卖五毛钱就不错了。 但花花轿子众人抬,说几句吉祥话又不花钱。 三大爷一听,顿时觉得脸上有光,好像真捡着两块钱似的。 “得嘞,您忙,我先家去瞧瞧。”杜飞推着车子往里走,进了中院就看见一大妈跟小军娘俩。 今天天气不错,一大妈拿被子出来晒晒,小军拿根棍子,跟那卖力敲打,把被子里的棉花打蓬松。 过去这都是一大妈自个动手,现如今有了儿子,自然大不同了。 一大妈站在旁边,眼睛里全是满足。 正这时,易中海抱着穿着新花袄的小玲,从屋里探出半个身子喊道:“老婆子,你看看,鸡汤熬好了没,咱小玲都饿了。” 说着话,正瞧见杜飞进来,立刻叫道:“小杜,上家喝口鸡汤,你一大妈炖了一上午的。” 杜飞笑道:“一大爷,这可不巧了,中午刚吃完,可撑的够呛。” “杜飞哥好~”旁边的小军回头看见杜飞,也忙打招呼。 虽然他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知道如果没有杜飞帮忙,他和妹妹不可能被收养,更没有现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小军行啊,能帮你娘干活了。”杜飞夸道。 小军有些不好意思,一大妈一听‘你娘’更是眉开眼笑。 就在这时,贾家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嚎:“不行,除非我死了……哎呀!东旭呀~你睁睁眼吧!把妈也带走吧……” 紧跟着,秦淮茹气呼呼的从屋里走出来,看见院里众人齐齐看向她,杜飞竟然也在,不由得低下头,双拳紧握着快步向院子外走去。 杜飞注意到,今天俏寡妇穿的有些不同,浅蓝碎花的小棉袄,合身的蓝布裤子。 虽然以杜飞眼光,还是土里土气的,但都是半新的,没一块补丁。 而且俏寡妇难得盘了头发,头上顶着个大丸子,整个人显得更高挑。 大概是听到贾张氏的嚎叫,傻柱头发乱蓬蓬的披着棉袄从屋里跑出来,正跟秦怀如打个照面,叫一声:“哎,秦姐~” 秦淮茹却没理他,反而加快脚步,直接跑了出去。 傻柱一脸懵逼,挠挠油腻的头发,喃喃道:“嘿,我这招谁惹谁了?” 杜飞看在眼里,心里暗笑,招谁惹谁,你自个心里没点逼数?要不是害怕儿媳妇找男人改嫁,贾张氏至于搬出她那个死鬼儿子吗? 而且这次没听见棒梗的哭声,肯定不是教育孩子的事儿。 杜飞暗暗猜测:“嗯~估计是贾张氏又在哪儿听到,俏寡妇跟傻柱子的风言风语,疑神疑鬼,敲山震虎。” 要搁原先,遇到这事,秦淮茹肯定要好言好语解释。 但自从被杜飞那张破嘴‘开解’两次之后,俏寡妇也支楞起来了,虽然没跟婆婆对骂,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秦淮茹跑出去之后,贾家屋里也没了动静。 但贾张氏刚才那一嗓子,却给院里的大姨大妈们,提供了午后的谈资。 一众大姨大妈,甚至还有几个闲得五脊六兽的老爷们儿也凑上去,纷纷化身柯南,各种分析推理。 杜飞则推着自行车,终于回到后院。 今天小食堂不开,但钱婶依然给做了午饭,中午雷老六骑车子去取的。 几个师傅吃完了饭,正往上装窗框门框。 二十多对窗扇已经打完了,因为杜飞要求不能上油漆,为了保证防水耐用,得多上几遍木蜡油,最早也得明天下午,上玻璃,打腻子。 屋里边,卫生间和厨房都已经有了大致轮廓。 第六十二章 魏三爷 尤其卫生间,今天刚装好了陶瓷蹲便,为了排水方便,升高一个台阶,卫生间地面也用金砖铺了一小半。 墙面因为没有瓷砖,抹的细水泥,等明年夏天,开窗开门,再刷墙漆。 这也是现在流行的做法,叫卫生墙。 墙壁地面都可以刷漆,即美观又干净。 唯一不好,就是过几年漆皮老化脱落,就得再刷一遍。 还有雷老六设计的,能在底下烧水的小浴缸,基本快完工了。 乍一看,外边还没什么,随着杜飞走过去,抻脖子往浴缸里一瞅。 顿时令他瞪大了眼睛。 这个小浴缸里边儿,竟像马赛克似的,贴满了各种青花瓷的碎片! 这令杜飞始料不及。 要知道,在他穿越前,这种碎瓷片也是能卖钱的古董。 雷老六这厮,竟给他镶了一个青花瓷的浴缸,这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不过杜飞表示,这个可以有! 在屋里看了一圈。 杜飞对工程进度和质量都十分满意,至少以他的眼光,看不出什么瑕疵。 从卫生间出来,杜飞跟雷老六提起壁炉的事。 雷老六对西式壁炉并不陌生,他家老辈留下笔记,当年建造圆明园时,就见过西式的壁炉。 一听杜飞要买壁炉,还是那种全铸铁的老式壁炉,令他皱了皱眉。 杜飞见状,不禁问道:“怎么老雷,有难处?” 雷老六张了张嘴,又改变主意,摇头道:“没有,你想要壁炉,那咱就装壁炉。” 对于雷老六的态度,杜飞暗暗点头。 这家伙是生不逢时,这要搁到后世,开个装修公司,绝对赚的盆满钵满。 既然雷老六说能行,杜飞也没关心具体怎样安装,那些是技术问题,不用他来操心。 杜飞走出屋外道:“那事不宜迟,老雷,你跟我去看看,要没什么问题,直接就买回来。” 雷老六点头,跟院里干活的几个人打声招呼,就跟杜飞骑车子走了。 轻车熟路,不大一会儿,俩人就来到火神庙的信托商店。 杜飞也没上前门去,直接到之前帮朱婷搬壁炉的那个后门。 停好自行车,直奔堆放壁炉的平台。 谁知刚到这边,就听一个公鸭嗓叫道:“哎~干什么的?” 杜飞一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精瘦老头,不耐烦的走过来,却话音没落,瞧见雷老六,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哎呦,这不六爷吗?” 杜飞看了雷老六一眼,这老头还是他熟人。 雷老六也摆出笑脸,忙道:“不敢,您爷。” 老头笑呵呵道:“我听说你带犊子出去干活去啦,那小子最近过的咋样?” “三爷,您放心,犊子最近可安生。”雷老六答道,忙又跟杜飞介绍:“杜领导,这是老魏三叔,在信托商店这边很有路子。” 又跟魏三爷道:“三爷,这是我们主家,可没亏待了我跟犊子。” 魏三爷一听雷老六叫杜飞领导,就知道面前这小年轻是官面上的,忙陪笑着伸出手:“哎呦,同志您好。” 杜飞跟他握握手:“魏三爷,今儿幸会了。” 魏三爷忙道:“哎呦,您可折煞了,新社会,新国家,都是劳苦大众,哪儿有什么爷,您叫我老魏就行。” 杜飞一笑,这魏三爷果然是个老油条,不过雷老六刚才点了一下,这人在信托商店很有门路,以后没准还真能用得着他。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杜飞也没主动攀谈。 这老家伙看着就滑不溜手,跟他虚与委蛇,甚至吃饭喝酒,都没啥意义。 以后真有用得着的时候,还不如直接拿钱办事来得实在。 这时雷老六说起此来的目的,指了指那几个铸铁的壁炉。 魏三爷笑道:“这破玩意儿,搁这放了三四年无人问津,没想到上午刚卖出去一个,下午你们又来了。” 杜飞一笑,没有说话。 魏三爷又问:“杜同志,您相上哪个了,给个废铁价,搬回去就成。” 杜飞忙摇头,头一回见面,互相不知根知底,他可不敢占这便宜:“老魏,这可不行,该什么价,就是什么价,咱不能挖社会主义墙角。再说了,当废铁卖出去,您也没法交代不是。” 魏三爷也没坚持,他刚才那么说也就是个试探。 如果杜飞贪小便宜,他反而要在心里瞧不起。 最后,杜飞选了一个足有一米宽,炉膛较浅,却最沉重,看起来十分古旧的壁炉。 这也是雷老六的建议。 炉膛较浅可以尽量少占空间,将其半嵌入到墙壁中,将炉膛侵入后面的厨房和卫生间。 既能为厨房和卫生间提供一部分取暖,也可以不占用客厅的面积。 不过这个炉子价格也最贵,足足要了杜飞四十六块钱。 这还不包括运输安装的费用。 杜飞也没含糊,当场开票交钱。 虽说这价格比普通煤球炉子高出好几倍,实用性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去,但架不住它好看啊! 交完了钱,魏三爷张罗,叫来几个人,帮着把炉子抬到门口去。 杜飞道声劳驾,便站在边上看着,丝毫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 任由雷老六去找板车师傅,跟几个魏三爷叫来的小伙,七手八脚把壁炉抬到车上。 等都忙完了,雷老六忽又问道:“才想起来!三爷,这些壁炉应该都带烟囱吧?” 魏三爷嘿嘿一笑,冲着旁边一努嘴道:“烟囱都搁那头呢,不过得另卖,一段两块钱,还不如回去重做个新的。” 雷老六苦笑道:“还是你们牛掰,还带这么卖东西的!” 魏三爷笑而不语。 雷老六转头看向杜飞:“您看……要不买点白铁皮,咱自个打一个也行,这活老宋就能干。” 老宋是雷老六手下干活的一个木匠,相当心灵手巧。 “先去看看再说。”杜飞知道那种白铁皮打的烟囱,实用性虽然不差,却容易生锈。 不知道魏三爷说的原装烟囱是什么样,他打算看看再说。 雷老六让板车师傅在这等一会儿,跟杜飞和魏三爷,来到了七八米外,一个卖日杂的柜台。 在柜台后边的大柜顶上,放着几个落满了灰尘的大黑烟囱。 第六十三章 俏寡妇借钱 魏三爷的面子的确很大,听说他们要看的烟囱,这的售货员二话没说,搬梯子就要上去拿下来。 却被杜飞拦下,自个蹬梯子上去,摸了摸烟囱材质。 如果软趴趴的,跟白铁皮差不多,就是刷一层黑漆,也没必要非在这儿买。 而杜飞上去伸手一碰,立刻感觉到这烟囱十分结实,即使稍微用力按下去,也没有丝毫变形。 而且,烟囱表面还有一些磨砂质感,手感相当不错。 杜飞从梯子上下来,笑着点点头:“老雷,这烟囱不错,我看别麻烦了,需要多少,就在这买,二十四拜都拜了,咱不差最后一哆嗦。” 雷老六早领教过杜飞的财大气粗,倒是旁边的魏三爷看在眼里,暗暗啧舌。 一根烟囱两块钱,也就一米五长,把壁炉装上,最少得两根,这可就是四块钱…… 等杜飞和雷老六,带着板车回到四合院,叫人把这大家伙往里头搬,又引起了一番议论。 好在谁都看得出来,这东西是个旧货。 杜飞也遮掩,说是当废铁买回来的,就花了十多块钱。 虽然比一般铸铁的煤球炉子贵一些,但这价格也不算太离谱。 最主要够分量,废铁还值不少钱呢! 大伙儿看看热闹也就各自散了。 几个师傅帮着搬完东西,也都回去各自干活,就剩杜飞跟雷老六,在屋里比比画画,合计壁炉怎么装。 雷老六道:“杜领导,按道理,壁炉都得烧木头,但咱京城里好材火不好找,回头您还得烧煤。” 杜飞之前没想这么多,他只觉着壁炉瞅着好看,比煤球炉子和土炉子强多了。 现在听雷老六一说,似乎还另有讲究,不由问道:“难道壁炉还不能烧煤?” 雷老六解释道:“也不是不能烧煤,如果只烧木材就简单了,直接把炉子往那一搁,接上烟囱就能用。但如果要烧煤,得另挖进气道,炉子里也得换耐火砖。” 杜飞点头,顺嘴捧他一句:“老雷,这方面你是专家,按你的想法来。” 虽然打一开始,钱科长提醒过,雷老六这人不实在。 但自打杜飞跟雷老六接触这段时间,发现这人不仅精明,办事能力也强,钱物账目清楚,竟丝毫看不出偷奸耍滑。 这让杜飞不禁想起,穿越前一个明星说的话:“自从我成功了,身边的全是好人。” 雷老六是聪明人,甭管怎样,在他跟前,必须当个好人。 想罢,杜飞莞尔一笑,推着车子离开四合院,打算去澡堂子泡泡,再叫个手劲大的搓澡师傅。 又想到,晚上还得跟蒋东来碰面,还不知道他那边调查结果怎么样? 杜飞一边思忖,一边走出四合院大门。 还没骑上鞍座,就看见秦淮茹俏生生站在墙根下头,看他出来,咬咬嘴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杜飞心里“咦”了一声。 今天俏寡妇还真是格外漂亮,却不知这狐狸精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呦,秦姐,跟这晒吃模糊呢!”杜飞笑嘻嘻道,推着自行车走过去。 俏寡妇站这,明显是在等他。 秦淮如气恼的瞪了一眼,那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又大又媚。 原本挺好的气氛,被杜飞一句‘晒吃模糊’全破坏了。 杜飞看看左右无人,倒也不用绷着,笑道:“秦姐,我还是个孩子,你可别想祸害我。” 俏寡妇顿时破防,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那张破嘴,说的好像她要老牛吃嫩草似的。 不过,自从上回在地窖里,杜飞就像凿开了秦淮茹的心门,昨晚上又梦见他,夜里惊醒过来,亵裤竟全湿了! 但一想到自己是个寡妇,还这么大岁数了,心里拔凉拔凉的,暗骂自己:“秦淮如,你真是个骚货,你凭什么想人家小杜?人老珠黄了,脱光了倒贴,人都不要……” 可她越是这样,越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从夜里三点多一直辗转反侧到天亮。 一大早,就捯饬起来,说是要带小当、槐花去街里逛逛,实则却抱着莫名其妙的心思,想让杜飞看看不一样的自己。 谁知道,等一上午,没等来杜飞,反而出了另一档子事,让贾张氏突然暴雷了。 好巧不巧,杜飞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赶这个节骨眼回来,又让杜飞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现在她来找杜飞,也是为了那件事。 原本秦淮茹还有点矜持,心里边暗暗作劲儿,想在杜飞面前维持个体面。 但是今天中午,又被杜飞看了笑话,让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想试试她在杜飞心里究竟算什么。 心里打定主意,秦淮茹站在这等了半天。 可看见杜飞从院里出来,又想打退堂鼓。 却不料,杜飞那没正形的,居然说她晒吃模糊,还不知有意无意,戳破她的心思,令她恼羞成怒,索性也豁出去了,理直气壮道:“你借我十块钱!” 杜飞一愣,怎么没由来的就借钱? 这有点太突然了。 秦淮茹这一家子虽然不宽裕,但也没到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步,更不至于拿不出来十块钱。 这俏寡妇是啥意思? 杜飞收敛笑容,正色问道:“秦姐,家里出事了?” 秦淮如嘴唇嗫嚅着,倔强的瞪着杜飞:“别问,就说借还是不借?给个痛快话。” 杜飞愣了一下,哪看不出她色厉内荏,笑道:“嚯~没见过找人借钱还这么横的。” 俏寡妇“哼”了一声,往前一挺那对大柰子:“今天你就见了,就说借不借。” 杜飞也没说话,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 要说往外拿十块钱,别人或许还要纠结一下,杜飞却想都不用想。 至于说,怕被秦寡妇一家吸血,那更是不可能。 只有傻柱那没见过女人的憨货,才会被一寡妇一家拿捏的死死的,杜飞可是老司机! 这下秦淮茹反而愣了,没想到杜飞二话没有,就把钱拿出来,不由五味杂陈。 说起来,她原先也跟傻柱借过不少钱,一次三块五块的,累计到现在,也有几十块。傻柱虽然也借给她,可是那碎嘴子,叨叨叨,叨叨叨,远没杜飞这么干脆。 而且,更重要的是……傻柱长得拉胯,既没有杜飞高,也没杜飞长得帅。 第六十四章 杜飞撒网 秦淮茹接过钱,死死撰在手里:“你都不问我干什么?不怕我借钱不还?” 杜飞心说:“左右不过是十块钱罢了,你不还下次也别找我借。”嘴上却一本正经道:“我相信秦姐为人,肯定是遇上难事了,不然不会跟我开口。” 俏寡妇一听,再也忍不住,瞬间泪崩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呜呜大哭起来。 杜飞站在旁边,被她吓了一跳。 胡同附近立即有几个人,闻声凑了过来,有的指指点点,也有认识杜飞的,过来问是啥情况。 其实杜飞也不知道俏寡妇为啥说哭就哭。 但他谎话张嘴就来,更何况还有棒梗这个现成的背锅侠。 只见杜飞演技上线,痛心疾首道:“嗐!这不是刚才棒梗老师家访来了,你说棒梗这孩子也真不省心,在学校调皮捣蛋,还不好好学习。秦姐也是一股急火,送走了老师,就哭起来了。” 大伙一听,原来是这个事,都有些意兴阑珊。 虽然寡妇门前是非多,但孩子学习不好,让老师找家里来,确实没啥可讲究的。 有些后来的大姨大妈一听是这情况,反而有些同情秦淮茹。 一个寡妇拉扯一大家子多不容易,偏偏儿子还不争气,以后哪有盼头。 而在旁边闷头大哭的秦淮茹,也听见杜飞胡说八道。 其实刚才她哭起来,就知道这光天化日,一个寡妇哭天抹泪,边上还站个小伙,肯定惹人闲话。 可她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就跟泉涌似的。 直至杜飞拿棒梗当挡箭牌,想到自个那倒霉儿子,情绪才疏解开,渐渐止住哭声,重新站起来。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也都各自散了,只剩下杜飞跟俏寡妇。 秦淮茹桃花带雨,瞪了杜飞一眼,小声埋怨道:“你瞎说什么,棒梗名声都坏了。” 杜飞撇撇嘴,不以为然道:“这胡同周围有不少棒梗同学,谁家不知道棒梗啥样?再说了,能怪我?谁让你说哭就哭,我要不这么说,明天就得传开,你秦淮茹想老牛吃嫩草,被我拒绝,当街撒泼。” “你……”俏寡妇瞬间满脸通红,手指着杜飞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杜飞看出她真有点急了,适可而止,摆摆手道:“好了秦姐,不跟您开玩笑了,我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要推自行车,却被秦淮如拦住道:“你等等,我……这钱我不能一气儿还你,等我下个月开资,先还你两块。” “行~”杜飞笑呵呵道:“又不是多大事,你掂对着来,别太勉强。” 俏寡妇“嗯”了一声,顿了顿,小声道:“其实……上午是我娘家托人捎信来,我爹老毛病又犯了,我娘想带他上医院看看,家里……家里钱不够。” 杜飞恍然大悟,难怪他回来时,贾张氏突然哭天抢地的,原来是秦淮茹娘家要借钱。 秦淮茹虽然上班挣钱,但也就掌握着每个月的生活费。 贾家原先的积蓄,还有贾东旭的抚恤金,都握在贾张氏手里。 秦淮茹那二十多块钱工资,每月还得留出给贾张氏买止疼药的钱,过日子都勉强,更别说攒下来。 但让她从贾张氏手里抠出钱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现在农村都改成了人民公社,农民挣工分换口粮,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钱,吃饭都还勉强,就别说攒钱了。 杜飞听她说完,皱了皱眉道:“是啥病?十块钱够用吗?” 秦淮茹道:“风湿病,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儿,大夫说治不好的。原先都挺挺就过去了,这次实在太重了,我爹熬不住,才想上医院。钱……也应该够了吧?他们还有点,我给凑了些,再加上跟你借的。” 杜飞一阵默然。 俗话说,有啥别有病,真是一点不假。 他想了想,又掏出一张大团结塞过去。 “哎?小杜,你这是干嘛?”秦淮如连忙推拒。 杜飞道:“秦姐,你听我说,出来看病不能可丁可卯的,提前打出富余,免得措手不及。多了我也没有,你先拿着应急。” 说完骑上车子,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哎~你……”秦淮如手里捏着两张皱巴巴的票子,心里万般滋味。 她原想借这事儿,看看杜飞究竟怎么对她。 如果杜飞迟疑犹豫,甚至干脆严词拒绝,她反松一口气,也给自己理由,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现在…… 俏寡妇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杜飞则骑在自行车上,背对着俏寡妇微微一笑。 刚刚,他已经把网撒出去了。 其实,从秦淮茹胡搅蛮缠,硬要跟他借十块钱,他就察觉到这女人在想什么。 以杜飞的经验,俏寡妇看他那眼神,八成是春心萌动了。 甚至上次在地窖里,他稍微强硬一些,多半能直接拿下。 但那样的话,一锅好饭就要煮夹生了。 如果杜飞真是十八九岁,血气方刚的小伙,没准一上头真干了。 但在那之后,剩下的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偏偏杜飞是个异数,在十八九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男人的灵魂。 他就像狩猎麋鹿的老狼,并不给急于冒险搏杀,而是耐心追逐驱赶,直至猎物精疲力尽…… 这次,就是俏寡妇的抗争,她借故蛮横的借钱,就是想让杜飞拒绝,好给自个一个理由,掐灭心里不切实际的妄想。 杜飞怎能让她如愿! 不就是十块钱嘛,杜飞身上大小黄鱼十来根,现大洋上百个,好几千的身家,会在乎那十块八块仨瓜俩枣的? 非仅如此,他还要加码翻倍! 即使后来,秦淮茹没吐露她父亲住院看病的事,而是随便找个别的借口,杜飞依然会再掏出十块钱砸过去。 让俏寡妇知道,爷们儿不差钱,也舍得给你花,看她怎么办。 果然……秦淮茹手里死死捏着那二十块钱,看着杜飞骑自行车离去的背影,内心愈发纠结为难。 直至杜飞拐弯,消失在胡同口,她才默默把钱揣起来走回四合院。 却刚进前院,就看见傻柱穿着件绿棉袄,嘴里哼着哩哏儿愣,吊儿郎当从中院出来。 看见秦淮茹,傻柱迎上来:“哎呦秦姐,您这是刚哭了,怎么跟红眼耗子似的?” 第六十五章 实况动物世界 面对傻柱自以为是的幽默,秦淮茹不由得一阵心累。 但秦淮茹也是老双标狗了,杜飞说她晒吃模糊,她虽然不爱听,但不觉得怎么,傻柱说她像红眼耗子,她就觉得格外刺耳。 傻柱这张破嘴,说话也真不中听,但自家老小指着傻柱从食堂带剩菜剩饭,她也不好意思甩脸子,只能勉强笑笑,说了声没事。 傻柱忙道:“哎~秦姐,您拿我当外人。刚才我都问小当了,孩子她姥爷病了,急等着钱用,咋就没事了?” 说着傻柱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五块钱,得意扬扬道:“秦姐,您真不用跟我客气,多了咱没有,十块二十块,还真不是事儿。” 说完就等着听秦淮茹软声软语跟他千恩万谢。 谁知,这次秦淮茹竟不按套路出牌,向后退一步道:“柱子,我谢谢你,但真不用了。” 说完一扭身,绕过去进了中院。 剩下傻柱愣么愣眼的,手里捏着那十块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另外一头,杜飞骑着自行车来到红星浴池,买票泡澡,修脚捏肩,一条龙服务,末了还躺在休息大厅眯了一觉。 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才从浴池出来。 中午那顿烤肉实在吃撑了,到现在也不觉得饿。 索性上供销社买了一盒麦乳精,一大包钙奶饼干,丢进随身空间。 晚上就不吃了,万一半夜饿了,拿出来垫垫肚子。 然后骑自行车去了一趟街道办,把车子放在那边,这才回到旅社。 进屋没看见小乌,房间里窗子开着,这货应该是跑出去了。 杜飞坐下来集中精神,视野倏地一变,与小乌同步。 凛冽的寒风吹动着黑白相间的毛发,小乌趴伏站高高的屋脊上,下面是一大片绿色琉璃瓦,而在前面十几米外,落着几只悠闲的鸽子 小乌撅着大屁股,整个身子伏低,平时总爱翘得高高的尾巴,此刻死死贴着地面,俩眼睛瞪得像铜铃,聚精会神盯着目标。 杜飞见状,顿时就明白,它这是要捕猎。 远处那几只鸽子浑然不知,被一个超级杀手盯上了。 杜飞身临其境,下意识跟着屏住呼吸。 小乌却十分耐心,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一座泥雕石塑。 足足一分多钟,它只是轻微的呼吸着。 直至天空中飘过一片云彩,阴影笼罩下来,小乌蓦地启动,好像一道闪电飞速扑上去。 那几只鸽子豁然展翅而起,反应也是极快,但是小乌更快,十几米距离三步就跨越过去,猛地一跃,跳到空中,精准无比的拍中了一只鸽子。 钢钩似的爪子直接刺进鸽子身体,一把将其从空中按下来,跟小乌一起落在屋顶。 这一幕被杜飞从头到尾看见,简直比看动物世界还精彩! 从小乌启动的瞬间,到把鸽子从空中摁下来,前后还不到两秒。 接下来就是小乌吃下午茶的时间,杜飞没兴趣看它茹毛饮血,就收回来视野。 心里也恍然,难怪这货在家里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也不挑挑拣拣的,原来在外头偷偷加餐。 杜飞又灵机一动:“既然小乌捕猎这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抓住兔子?等下星期有时间,带它上城外试试。” 杜飞一边想些有的没的,一边打开收音机,等蒋东来上门。 但蒋东来却迟迟没来,从五点多,到六点多,再到七点多…… 杜飞却没不耐烦。 他相信蒋东来的能力,不会连这点事都办不成。 而且就算有什么意外,他至少也会过来解释一下。 果然,等到八点多钟,外面稀稀落落飘起了雪花,房门终于被敲响了 杜飞也没问谁,直接走过去,咔的一声,打开房门。 外面来的正是穿着一身便装的蒋东来。 大冬天的,他也没戴帽子,头发上落了一层雪。 “蒋叔,快进来!”杜飞递过去一条毛巾,让他掸掸雪,又倒杯热茶。 蒋东来站在门口,啪啪拍打几下,脸上冻的通红,那条疤瘌格外显眼。 但他的精神状态却有些亢奋,回手关上方面,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嘿嘿笑道:“小杜,你让我查这家人还真有点事!” 杜飞看他笑的不正经,也有些好奇,忙道:“叔儿,喝口水,慢慢说。” 蒋东来拿过茶杯,一边吸溜热茶,一边捧着暖手:“这个事儿吧,你家隔壁那户姓李的还真没啥大问题。” 杜飞点头,其实他也没觉得李家会有啥问题。 只是觉着奇怪,李家为什么突然决定卖房?而且专门找上他,要价还特别低。 如果不把这里的前因后果搞清楚,杜飞也不敢买他家房子。 蒋东来接着道:“今天一早上,我先跑了一趟食品厂,找他们值班的领导了解了一下情况。李国强的确在申请让他儿子接班,上星期刚交的材料。” 杜飞皱眉道:“李国强还没到年龄,食品厂工作也不繁重,为啥突然提前让儿子接班?” 难道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杜飞心中暗忖。 蒋东来笑了笑:“我也觉着奇怪,就继续查下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杜飞反应极快,脱口道:“是李胜利的事儿?” 蒋东来没再卖关子:“李胜利这小子不是东西,在外边拍婆子,要跟人家打泡,人女的不干他就强来。” 杜飞听到这,就差不多明白了。 肯定是那女方家不依不饶,把老李家逼的非卖房不可。 果然,蒋东来接道:“那女的叫张芸,二十二岁,没有工作,张家要结婚,要求李胜利去食品厂接班,还要求李家出二百块钱,否则就去告李胜利强奸。” 这就说得通了,李家为什么急于卖房,还要卖二百块钱。 真让张家去告官,李胜利坐实强奸罪,铁定得吃枪子儿。 但说到这里,蒋东来还意犹未尽,杜飞就知道还有下文。 蒋东来喝了一口水,又接着道:“查出这个情况,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又去找张芸核实,你猜怎么着?” 杜飞看他脸上的疤了扭曲,一脸猥琐的样子,挑了挑眉道:“难道……张芸外头还有男人?” 第六十六章 钱科长的建议 蒋东来一拍巴掌,哈哈大笑道:“还真猜着了!等我找见她,那娘们儿正跟一小子在公园树丛里你侬我侬呢!这大冷天的也不怕冷,手伸到衣服里了。” 杜飞也哭笑不得。 这老李家,倾尽所有,最后居然娶回来一只破鞋。 而且看这意思,结婚后也没打算从良,将来李胜利头上还不知道戴多少顶绿帽子。 但这跟杜飞没有关系。 不论是他,还是前身,跟李胜利都是点头之交,犯不上为不相干的人操心。 这样的话,拿下李家的房子,倒也没什么顾忌了。 但到底买不买,杜飞还没决定,他打算明天上班找钱科长问问。 钱科长一辈子混机关,从北洋到民国,再到如今,人情练达,游刃有余。 送走蒋东来,杜飞独自坐在屋里盘算。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刺耳动静。 杜飞一看,正是小乌在外边挠玻璃。 打开窗户把这货放进来。 小乌轻轻一纵,落到屋里地上,把身上的雪花抖落,懒洋洋的也没搭理杜飞,就走到暖气旁边爬成了一团。 杜飞特地看了看它嘴巴和爪子,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沾一点血迹。 正在这时,收音机里传来九点整的报时。 令杜飞想起,上午跟楚成去信托商店,还买了两块手表。 一块欧米茄,一块宝玑。 竟都蕴含不少蓝光,融入空间内的蓝色光带,却没来得及修复这两块表。 他立刻心念一动,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块欧米茄手表上。 顿时空间中的蓝色光带如影随形,跟着杜飞意念将那块手表包裹住,转眼就形成了一个蓝色光茧。 杜飞默默控制着蓝光的消耗,感觉差不多了,立刻将其收回。 此时,这块欧米茄手表已经恢复到八九成新,表蒙上的大片划痕都不见了,背面的轻微锈蚀也没了。 杜飞立刻将其从随身空间中取出来,可再一看却皱了皱眉。 这块手表落在他手中,表针竟还是纹丝不动! 随即他才想起来,还没上弦呢? 立即扭动表冠,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紧跟着,手表秒针就转动起来。 刚报了九点整,杜飞估么也就过了五六分钟,便把手表调到九点过五分。 但现在这块表还不能戴,还得找时间去配一条表带。 接着他又把那块宝玑手表修好,拿出来把玩片刻,便放回空间,只留一块计时。 第二天一早。 杜飞在旅社楼下喝了一碗馄饨,溜溜达达向街道办走去。 小乌踩着他脚印跟在身后。 昨天晚上虽然下雪了,但是下的不大,早上被风一吹,街上基本没剩什么。 等杜飞来到街道办门口,正好碰上朱婷推着自行车往里走。 看见杜飞,站住等他到跟前,问道:“你昨天回去没事吧?” “就咱这体格!”杜飞一拍胸片,却拍狠了似的,夸张的咳嗽起来好像西瓜喽了。 朱婷看他作怪,骂了声没正形,扭头走了。 杜飞笑呵呵往办公室去。 屋里郑大妈和孙姨都到了,俩人一个扫地,一个擦桌子,还有一个男同事,在点煤球炉子。 看见杜飞进来,孙兰立即喊道:“小杜来啦!” 杜飞回一声,发现今天孙兰气色极好,怕是昨天晚上回去,蒋东来没少交公粮。 跟杜飞前后脚,朱婷也走进来,顺手就把小乌给抱起来。 完美解决了小军和小玲的事,朱婷心情又开朗起来,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唯独对杜飞的态度更真诚亲近。 快到八点时,钱科长按惯例踩着点,笑呵呵走进来。 杜飞虽然打算跟钱科长请教,但也没猴急的过去,想等中午吃完饭再说。 原以为一上午没什么事。 却在十点多时,副科长以上领导,又被叫到里院去开会。 但跟上次有所不同,这次开会回来,钱科长和朱婷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尤其朱婷,美滋滋的,跟吃了蜜似的,也没回小办公室,直接来到杜飞这边,抱起小乌就是一顿狂撸。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杜飞也能猜到,多半是小军和小玲的事,上边有什么说法了,结果显然是好的。只不过办公室人多嘴杂,朱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借撸猫来传达情绪。 杜飞嘿嘿一笑,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来:“礼拜天,全聚德。” 朱婷皱皱鼻子,算是默认答应。 等到中午,去小食堂吃完了饭,众人各自散了,杜飞因为有事,借故留下。 朱婷则借口撸猫,也留下来。 杜飞本想跟钱科长单独谈,但朱婷不走,他也没办法,更不好偷偷摸摸的把钱科长拽走,索性当着两人,大大方方的,把情况说了。 末了跟钱科长问道:“大致就这个情况,您说这房子能不能买?” 钱科长没急着回话,摩梭下巴默默思索起来。 朱婷明白,房子不是小事儿,也谨慎的没贸然说话。 三人陷入沉默,足足过了五六分钟,钱科长轻咳一声,好整以暇道:“小杜啊~这个事呢~如果你想听我的建议,那就是……不买!” 杜飞微微诧异,也没急着插嘴。 钱科长娓娓说道:“你岁数太小,可能不太了解买卖房子的弯弯绕绕。如今城里房子只有两种:一种是刚解放那会儿,拿着前朝房契,重新换的房证。另一种就是公房,你那大杂院,就属于后者,只有居住权,没有处置权。” 杜飞点了点头,其实这些他也知道。 钱科长又道:“按道理来说,前一种属于私房,是可以买卖的,但实际操作,却很难过户,如果房主想卖房,只能按估价卖给房管所。如果你要买这种房子,我倒是不反对,找你舅舅帮忙,应该能把手续办下来。可是买你们家隔壁这种公房,这……” 钱科长说着,不住摇头。 杜飞有些疑惑:“我看平时有人上咱这办手续,买的也都是公房啊?” 钱科长喝了口水,笑着道:“你说那些呀~这有啥好奇怪的,历朝历代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人想买,有人想卖,两边一拍即合,这买卖不就成了?可有一折,卖家拿钱走人,买家就得做好承担风险的准备。平时没事罢了,一旦上边较真,这些都是非法买卖,把房子收回去,一点毛病没有。这也是为啥那些私下交易的房子价格都很低,就算在街道办弄个手续,红头文件一下,也没有个屁用。” 第六十七章 李家困局 钱科长说罢,又劝道:“再说了,你小子又不是没房住。你现在就一人,住着两间大房,没事找事买房干啥?” 杜飞一阵默然。 不得不说,钱科长说的很有道理。 杜飞之前之所以一听李家卖房就十分心动,归根到底还是刻板印象,下意识觉着在京城买房肯定没错。 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当然了。 不过钱科长也提醒了他。 虽然公房没法买卖,但京城还有不少有房证的私房。 想要买房,没必要局限在现在这个四合院。 等过几年,局势动荡起来,有不少私房房主受到波及,到时候再考虑买房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对李家那一间半房子已经没多大兴趣。 从小食堂出来,杜飞带着饭盒,骑自行车回到四合院。 因为今天跟钱科长说买房的事,耽误一些时间,回来晚了。 雷老六他们倒没怎么在意,反而隔壁李婶一家心急如焚,一会探头看看,杜飞回来没有。 杜飞刚进后院,李婶就瞧见了,赶忙从屋里出来,等杜飞把饭盒交给雷老六,立刻问道:“那个小杜呀~那房子的事,你想的咋样了?” 杜飞露出为难的表情:“李婶儿,这个吧……我考虑再三,还是不成,要不您问问一大爷?他那手头宽裕,我这刚上班,又修房子的,手头实在腾挪不开了。” 李婶一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但她也知道,杜飞早就今非昔比,不敢冲杜飞乱发脾气。 等李婶回到家,李家父子都在。 李国强没上班,就等杜飞答复,但看李婶回来的脸色,二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李胜利还心存侥幸,忙问道:“妈,杜飞答应了没有?” 李婶儿叹了一声:“唉~推说没钱,让我们问问一大爷去。” 李胜利顿时炸毛了:“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没钱?他爸死的时候抚恤金就拿了五百!不行,我找他去~” “给我站住!不长进的东西。”李国强一拍桌子:“要不是你惹出的破事,咱家用得着卖房子?用得着低三下四去求人?” “我……”李胜利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蔫头耷脑,蹲在原地 李婶见儿子这样,心疼的没法,劝道:“当家的,你也别说胜利了,都是那骚狐狸勾引胜利,不然……” “行了!”李国强不耐烦道:“你就惯着吧!他惹出这么大事,你还搁那和稀泥,难道非得将来吃了枪子才知道后悔!” “好像你没惯着似的,现在都赖我了。”李婶小声嘟囔。 李国强听见当没听见,一个劲的抽烟。 过了半晌,李婶又道:“要不再找一大爷试试?万一……” 李国强摇头道:“没用,昨天我碰上一大爷,旁敲侧击问了。” 李婶泄气道:“当家的,现在房子也卖不掉,张家那边可怎么回话?” 李国强翻着眼睛,忽然问道:“胜利,你确定,张家丫头就跟你好过?” 李胜利一愣,张口结舌,半出个屁。 李婶又急又气:“胜利呀!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吭哧瘪肚的,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和你爸?” 李胜利苦着脸道:“这我哪知道呀!” 李婶骂道:“看你那废物劲儿,她跟你办那事时落红了没?” “这……应该……当时黑灯瞎火的,我也没看见呀!”李胜利低着头,小声道。 李国强也爆发了,怒道:“你个操蛋玩意,当时你没看见,那事后呢?你那家伙事上有血吗?” 李胜利吓得一哆嗦,仔细想了想,连忙摇摇头:“没,没有!” 李婶一听,顿时炸毛了:“好你个老张家……” 但没等她开骂,就被李国强喝住:“行了,骂也没用,别说她不是姑娘,就算她是个半开门的娼妇,胜利跟她有了关系,人家硬说是强奸,胜利也得蹲大狱。” 李婶又瘪茄子了:“当家的,那这可咋办呀!” 李国强咬了咬牙道:“这是他老张家不仁在先!如果他们就让胜利接班,跟张家丫头结婚,那也算诚心实意。可再要咱家二百块钱,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当家的,你想干啥?犯法的事咱可不干。”李婶关键时候还算知道深浅,没有继续拱火。 李国强看了看儿子,沉声道:“胜利,你跟爸说心里话,真那么喜欢张家丫头,非她不娶?” 李胜利犹豫道:“这……我也说不好。” 李国强恨铁不成钢,自己年轻时候可不是这个熊样,只希望经过这次,儿子能成熟起来。 李国强想了想道:“好了,你不用说了,爸知道了” 就冲刚才李胜利支支吾吾的态度,也不难看出他对张芸的感情也就那样。 李国强沉声道:“既然张家要告咱们强奸,那咱就告他们诈骗敲诈!” 李婶跟李胜利一听,全都惊了。 李婶忙道:“这可不行啊!当家的,这要传扬出去,胜利的名声不就毁了!” 李国强冷哼道:“那也比被张家拿住一辈子强!你以为咱家拿出二百块钱,把张家丫头娶了,这就算完了?我告诉你,这才开始!以后胜利在他们老张家,一辈子抬不起头。” 李国强深吸一口气:“早前我就不同意答应张家条件,但你们娘俩哭天抹泪,我才想退一步算了。可现在房子卖不出去,凑不出二百块钱,只有鱼死网破了。” 李胜利头一次见他爸露出如此凶狠的眼神,不禁有些心慌。 李婶看看儿子,却不甘心:“当家的,要不再跟张家说说,咱家房子虽然没卖,但怎么说也值二百多块钱,俩孩子结婚,房子给他们,让他们慢慢卖还不成吗?” 李国强皱眉半晌,点头道:“那就再等等,如果张家同意,说明他们真想俩孩子在一块过日子,否则……” 与此同时,隔壁的杜飞则在看着雷老六指挥几个人安装壁炉。 昨天把壁炉搬回来,今天上午就挖好了进气道,直接连到院里。 向上走的烟囱藏在墙体内,直接联通二楼卧室的火炕。 整个房屋工程进行到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第六十八章 冯大爷的故事 在雷老六的指挥调度下,工程进度竟比杜飞预料的更快,而且花销也远没有达到五百块的预算。 之前雷老六问杜飞,要花多少钱的时候,杜飞刚发了一笔横财,再加上他刚穿越,对物价仍有误解,才随口说了五百块钱。 按他要求,实际做下来,却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 即便算上额外的金砖和壁炉,总体花销也达不到五百块。 其实这也跟杜飞的要求有关。 杜飞对房屋的要求就是舒适低调,所以一些真正烧钱,能彰显档次格调的,展现富丽堂皇效果的材料和设计都没用上。 否则,以雷老六的本事,别说五百块钱,就是五千块钱,他也能安排的妥妥的。 即便如此,房子现在展现出的效果,也令杜飞十二分满意。 心里暗暗打算,等改开之后,买了大院子,还让雷老六来操办,把样式雷的真本事拿出来亮亮。 到了下午,杜飞回到单位,还没进办公室,就被后院的小张叫去,说是王主任点名找他。 杜飞一想,多半是楚成被坑那事。 果然,到了主任办公室,王主任一脸微笑,拉着他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拍着他手道:“小杜呀,这次多亏有你,要不楚成非得栽大跟头不可。” 杜飞笑呵呵道:“王姨,我也就是提个醒,再说您跟我楚伯伯都是火眼金睛,就算没我多嘴,也早晚能发觉。” “你这孩子!”王主任笑意更浓,不轻不重的拍拍杜飞肩膀:“楚成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跟你楚伯伯都放心。” 杜飞心知,经过这次之后,他总算在楚成他爸那挂号了。 王主任又道:“对了,下个月,你大明哥结婚,你可得上家来帮忙。” “那必须去!我听楚成说了。”杜飞道:“大明哥一表人才,又是大学毕业,新娘子一定错不了!王姨,您明年可就抱孙子了。” 王主任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 两人又说了些家常,杜飞才回到前院,却看见门卫冯大爷难得在院里遛弯儿。 杜飞笑着凑上去,递上一根大前门:“冯大爷,来一根。” 冯大爷瞅他一眼,接过烟叼在嘴上。 杜飞赶忙划火柴给点上,笑嘻嘻道:“冯大爷,您今咋有空出动了?” 冯大爷漫不经心道:“活动活动,老胳膊老腿儿,再不活动活动都该生锈了。” 说完又瞥了杜飞一眼:“你小子说话不实诚,上回还说给我带盒中华,这不还拿大前门唬弄我?” 杜飞嘿嘿一笑,也不脸红:“瞧您说的,一包中华才七毛五,也不是买不起,可我得有票呀!” 冯大爷撇撇嘴道:“有票你也买不着。” 说着竟从兜里掏出一包刚拆封的中华烟,手指灵巧的弹出一根递过来。 杜飞也不客气,嘿嘿笑道:“还得是您,这深藏不露啊!中华都抽上了。” 说着给自个也点上,吸了一口,仔细品味,这个年代的中华跟后世有什么差别。 可惜他这二把刀的烟民,如同是猪嚼牡丹,半天没品出啥不一样,反正就是好抽。 冯大爷道:“战友给的,平时不抽,想那些老弟兄就抽一根。这玩意好抽,但没啥劲,不如旱烟。” 这时,朱婷抱着小乌从办公室出来,发现杜飞跟冯大爷聊天,也走过来。 冯大爷撇了一眼小乌,淡淡道:“你养这畜生不一般。” 杜飞一本正经道:“大概杂交了别的血统,不知道为啥越长越大?” 却在这个时候,小乌突然炸毛了! 猛的从朱婷怀里挣脱出来,浑身的肌肉隆起紧绷,爪子全弹出来,深深扣进地下,盯着杜飞和冯大爷的方向,发出凄厉的叫声! 朱婷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小乌这个样子,张牙舞爪,叫声骇人,完全就是一头野兽。 杜飞却从小乌的情绪中感受到了恐惧。 “杜飞,小乌它怎么了?”朱婷担心的叫道。 杜飞看一眼冯大爷,对朱婷示意没事,慢慢走过去,抱起了小乌。 虽然小乌被杜飞抱起的瞬间,就收起战斗姿态,却依然十分警惕,戒备的盯着冯大爷。 仿佛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行走于深山的山魈恶鬼! 杜飞拍拍小乌,对朱婷道:“没事,它被吓到了。” 朱婷奇怪的看向冯大爷,想不出这看门大爷身上,有什么值得小乌害怕的。 冯大爷则是苦笑。 杜飞一边安抚小乌,一边敬佩道:“您是真牛,这都十多年了,身上的杀气都没散尽。” 冯大爷摇头道:“37年参军,那年我十八,先打RB鬼子。45年胜利了,开始打老蒋。50年又去棒国打美帝!前前后后十六年,我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用枪打死的,刺刀扎死的,手榴弹炸死的……估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浑身煞气早融到骨头里,散不尽了!” 杜飞一阵默然,一旁的朱婷则露出震惊表情。 她真不知道,平时深居简出的冯大爷居然是这样的传奇人物。 杜飞忽然道:“您上过棒国战场,那您知道长津湖吗?” 冯大爷不由得重新打量杜飞:“你小子还知道长津湖?不容易呀!” 这时的信息流通远没有后世便捷,普通人对十几年前那场战争的印象也就是三八线,上甘岭,残暴的美帝,英勇无畏的志愿军战士…… 能叫出‘长津湖’‘水门桥’这样生僻,却意义非凡的名字的人真不多。 “能给我……”杜飞看了看朱婷道:“给我们讲讲吗?” 冯大爷反问:“想听?” 杜飞和朱婷同时点头。 冯大爷却摇头道:“讲不了,打长津湖的是第九兵团,我是39军的。” 杜飞道:“那您就讲讲,咱们是怎么干掉美帝的第一骑兵师!” …… 第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杜飞晚上下班,回到红星旅社,心里还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恨不得立刻找个美国鬼子干一架。 冯大爷讲故事没有任何技巧,甚至可以说跟流水账差不多,语言质朴单调。 可是杜飞听了,就是觉得那么真实,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身临其境画面。 就在杜飞一边揉着小乌的大猫头,一边回味下午听到的故事,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紧跟着,就听雷老六在门外叫道:“杜领导,是我~” 杜飞不禁奇怪,这个时候雷老六跑来干什么?别是工地出了什么情况? 别的都还好说,大不了损失些钱财,可别出人命,那就麻烦了! 杜飞脑子快速转动,老虎窗和烟囱洞都已经打完了,没什么需要爬房顶的活儿。 等他打开门,看见雷老六表情自然,总算松了一口气。 真要出事故了,雷老六不能这么轻松。 杜飞埋怨道:“老雷,这大晚上的,你咋还来了!搞得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雷老六无奈道:“我也是被人求的没辙了,才跑您这儿来了。” 杜飞确定不是自个家的事,彻底放了心:“啥事,进屋说吧。” 雷老六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到屋里坐下。 “喝水自个倒。”杜飞指了指暖壶,没跟他客套。 这种态度反而让雷老六更自在。 他嘿嘿一笑,坐下来说道:“杜领导,是这么个事。今天下午,魏三爷来找我,就信托商店那位,说有事要求您,让我帮着引见。” 杜飞立刻想起买壁炉时见到那个小老头,却想不出他找自个能有啥事? 雷老六道:“我问啥事,他也不肯说,只说十万火急。” 杜飞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反问道:“那你就答应了?” 雷老六忙摆手道:“那哪能呢!我哪敢替您做主呀?但我们家跟魏三爷有些渊源,实在推脱不过,就说来问问您。您要是想见,就见他一面,要是不想见,就让他另外找辙去。” 杜飞点点头,雷老六还算知道摆正位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杜飞皱眉,看了雷老六一眼,示意他去应门。 雷老六忙起身问了声谁? 门外传来一个公鸭嗓:“我,魏三。” 雷老六顿时愣了,连忙跟杜飞摇头,表示自己无关。 “先开门去。”杜飞面无表情,自己坐着没动,冲房门方向抬了抬下巴。 雷老六脸色阴沉的打开门,看着站在外面的魏三爷。 魏三爷一脸苦笑,对他抱了抱拳:“老六,这回对不住了。” 雷老六没说话,直接让开了门。 魏三爷知道这次算把雷老六得罪了,但他也顾不了许多,进屋看见杜飞,连忙抢了几步,深深作揖道:“杜领导,您可得救命啊~” 杜飞被他说的莫名其妙,指了指刚才雷老六坐的位置,笑呵呵道:“您别着急,有话坐下慢慢说。”又跟雷老六道:“老雷,给三爷倒杯茶。” 见杜飞这做派,魏三爷皱了皱眉,暗叹今晚上这事恐怕不好办。 早前他以为,杜飞就是一个家有余荫的小年轻,但是现在看来,单只这份城府,就非同寻常。 原本他不请自来,还跟踪雷老六,就犯了忌讳。 杜飞完全可以动怒斥责,或者干脆撵人。 在他来之前,对于这两种情况都已经做好了预案。 甭管杜飞怎么应对,他都有七八成把握,能让杜飞答应帮他。 可是现在,杜飞竟若无其事的笑脸相迎,完全不像年轻气盛的少年,反而更像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 魏三爷想了想,当即决定改变原先计划,直接在兜里摸索一阵,然后把手按在桌上,推到杜飞面前。 等他把手拿开,赫然在桌面上留下两条金灿灿的小黄鱼! 一旁看的雷老六眼眸一缩,这两条小黄鱼,上银行就能换出四百块钱。 如果是上黑市,四百三四十块都有可能。 杜飞却只瞟了一眼,淡淡道:“三爷这是什么意思?” 魏三爷心里一沉,知道这两条小黄鱼,没镇得住杜飞。 但也没法子,他不可能在杜飞身上投入太多。 杜飞的作用充其量只是一块敲门砖,真正的事杜飞办不了。 所以,两条小黄鱼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是他刚才进门时,看见杜飞表现,临时给加码了。 否则只有一条小黄鱼。 魏三爷好整以暇:“杜领导,您在街道办工作,肯定跟王主任能说得上话。” 杜飞不置可否,静等他下文。 魏三爷道:“那个……能否请您做个引荐,我想单独拜访一下王主任。” 杜飞皱了皱眉,把那两条小黄鱼推回去:“三爷,您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就是个刚上班的临时工,王主任可是处级干部,您觉得我有多大面子?您这事我可接不住。” 魏三爷苦笑道:“杜领导,您就甭谦虚了。今晚上我来之前,早就摸了门路,您要是不帮忙,我那侄子……可就真没活路了!到那时候,您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 杜飞一听这话,当即眼睛一眯,死死盯着魏三爷,忽然笑道:“三爷,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呃~不敢,是我心急,说错话了。”魏三爷虽然认错,眼神却犀利坚定。 杜飞“哼”了一声,伸手将那两条小黄鱼揣到兜里。 魏三爷见状,不禁一喜,暗道成了! 却不料杜飞冷笑道:“就冲你刚才那话,东西我收了,但事办不了,你走吧!” “你说什么!”魏三爷顿时怒了,当场拍桌子,怒目而视,挺身站起。 杜飞也站起来,跟他隔着桌子相对,似笑非笑道:“怎么?想在我这撒野。” 话音没落,杜飞抬起手,一个大耳刮子就抽了过去。 杜飞看出,这个魏三爷虽然表面油滑,但骨子里仍然是江湖习气。 晚上过来,软硬兼施,不达目的肯定不会罢休。 但杜飞却清楚自个半斤八两,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往王主任面前带人? 就算这次去了,王主任给他舅舅面子,也会埋怨他不懂分寸。 杜飞岂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上门去自讨没趣! 更何况,魏三爷的事一看就不小,仅仅上门引见就肯拿出两条小黄鱼。 听他说话的口气,还关系到他侄儿的生死,这事明显不好办。 —————————— 书评区许多质疑装修房子贵了,这里统一解释一下。 修房子500块预算,按照当时工人一个月工资30元,差不多是一年半的工资,用一年半工资装修房子是不是合理的?现在因为购买力的变化,一般人一年半的工资应该还不够装修用的 第七十章 动刀动枪 更为重要的是,就在魏三爷提起他侄儿时,杜飞灵机一动,想找王主任,偏偏还姓魏! 中午王主任刚透露,算计楚成那个‘魏哥’被抓了,晚上魏三爷就找来…… 如果真是那事,杜飞就更不可能管了。 魏三爷没想到杜飞说动手就动手,但他反应极快,连忙躬身,抬手一挡。 这一下虽然挡住杜飞打来的巴掌,却有一股大力,猛的爆发出来,把魏三爷整个人给打飞了起来。 在旁边看的雷老六都懵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魏三爷的厉害! 解放前,魏犊子跑江湖就跟着魏三爷。 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也时常上摔跤场抻练抻练,场上大把的二三十岁的跤手都不是他对手。 而现在,居然让杜飞一巴掌抽得双脚离地,这得有多大力气! 魏三爷也始料未及,不由又惊又怒,双脚落地,稳住身形,本能的一翻腕,一把冷森森的短柄匕首落在手中,刷的一道寒光,反向杜飞袭去。 这一下出手极快,然而那道寒光离杜飞尚有半米远却戛然而止。 魏三爷眼瞳收缩,浑身炸毛,僵在原地。 杜飞则面无表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魏三爷胸膛。 上次杜飞把‘密码本’和‘人名章’交给陈中原,却留下了这把枪。 其实他也没想拿这把枪干什么,此时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但魏三爷可不知道。 他是老江湖,深深知道枪械的厉害。 一旁的雷老六已经吓得冷汗直冒。 他早就看出杜飞不是一般人,从一开始就心存敬畏,但刚刚电光火石一幕,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尤其现在,杜飞和魏三爷,一个动刀,一个动枪,让他想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被枪口指着,魏三爷已经醒过神来,缓缓把刀放下。 他刚才也是一股邪火,亮出刀想吓唬吓唬杜飞,让这小年轻别太嚣张了。 谁知错估局面,反而骑虎难下了。 杜飞却没放低枪口,似笑非笑道:“魏三爷!真是好快的刀,可惜……” 魏三爷也干脆,沉声道:“今天我认栽,要杀要剐,您给句话。” 杜飞道:“到这时候还跟我耍光棍?你侄儿犯了事,要死要活的,你找我帮忙,我不帮就是害死了你侄儿?还真是强盗逻辑。” 魏三爷默不作声。 杜飞哼了一声,终于放低了枪口,淡淡道:“行了,你走吧~看在两条小黄鱼的份上,我就当你没来过。” 魏三爷愣了一下,没想到杜飞就这么放了他,一抱拳,道声谢,转身就要往外走。 杜飞又道:“如果回去咽不下这口气,欢迎随时来报复,但希望你想清楚。我舅舅是市局的领导,我有一百种法子能把你送进去,无声无息,死在里头。不过无冤无仇的,我不想把事做绝,看你怎么选择。” 魏三爷身躯一震。 如果在他年轻时,面对这种威胁,他可能会上头,哪怕拼上这条命不要也要出口气。 但现在,他老了。 他有老婆有孩子,去年还刚添了一个大胖孙子,早就没了当年那股狠劲儿。 魏三爷站在门口,终究没推开门,反而转身回来,深吸一口气道:“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给您赔礼道歉了。” 说着双手作揖,深深鞠躬。 杜飞心里暗骂一声老滑头,还真是能屈能伸。 一旁的雷老六也暗暗咋舌。 他比杜飞更清楚,魏三爷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今天竟在杜飞面前甘愿低头。 杜飞却看透了魏三爷的心思,他还没有死心,仍想通过杜飞,去搭上王主任那条线。 杜飞决定点点他,免得没完没了,再搞出事情:“魏三爷,如果我没猜错,你那个侄儿是不是捣腾旧书的?” 魏三爷一愣。 他还没吐露情况,杜飞怎么知道? 其实魏三爷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直至侄儿出事被抓,他侄媳妇才上门求助。 魏三爷在老魏家算是头面人物,出了这种事情,肯定要出面。 但他毕竟是混江湖出身,机缘巧合才到信托商店上班。 官面上也只认识几个普通警察,跟一些居委会干部,层次非常有限。 而这次是上面直接下令抓人,派出所虽然出人参与,却全程打酱油。 魏三爷想了好些办法,才查到自个侄儿的事,似乎跟街道办的王主任有关。 但他的人脉也接触不到王主任,这才想起昨天杜飞跟雷老六去买壁炉。 他隐隐看出杜飞有些来头,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找到雷老六。 原本魏三爷以为,两条小黄鱼足够打动杜飞,没想到竟然给办砸了! 现在杜飞突然点出他侄儿的营生,顿时令魏三爷心头一动,忙道:“是,他就是捣腾那些破烂的。您……知道?” 杜飞冷笑道:“看来卖破烂挺赚钱,出手就是两条小黄鱼。” 魏三爷帮他侄儿走动关系,当然不可能让他出钱,侄儿又不是亲儿子。 杜飞又道:“把人捞出来,你们打算花多少?” 魏三爷心头一热,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杜飞真见钱眼开,刚才直接跟他加码就得了,完全没必要弄成现在这样。 想不通是什么意思,魏三爷索性实话实说:“两根,大的!” 杜飞也没怎么惊讶,毕竟在他这都是两条小黄鱼开道,如果真把人捞出来,两条大黄鱼也应该。 “行了,回吧,把那两条大的收好了,回去消停过日子。”杜飞面无表情道:“魏三爷,我不知道你侄儿家里人怎么跟你说的,但看这样子,你不知内情。这事犯了忌讳,就算我帮忙,见着王主任,两根大黄鱼也平不了这事儿。” 魏三爷眼光闪烁,眉头紧缩起来。 杜飞又道:“从我这出去,要是不甘心,大可以再找别的门路。但我劝您一句,别引火烧身!” 魏三爷迟疑道:“有那么严重?” “你别不信。”杜飞说道:“今天晚上,如果我带你去见了王主任,不仅我跟着吃瓜烙,也得查一查你,是不是同案犯。” 魏三爷一听,不禁脸色发白。 虽然那是他亲侄儿,他也尽全力想帮忙,可代价是把自己折进去,那可就得另当别论了。 第七十一章 房子竣工 末了,魏三爷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红星旅社。 雷老六也赶忙告辞。 今天他算是小刀揦屁股——开了眼了! 魏三爷在他认识的人中,绝对是响当当的人物。 今天在杜飞面前,简直就成了面瓜,任由杜飞搓圆捏扁。 文的武的,黑道白道,一下也支楞不起来。 最后,不仅白来一趟,还留下两条小黄鱼,临走还得说一声:“谢谢啊!” 反而杜飞,对魏三爷的平价不低。 身手不错,能屈能伸。 杜飞有自知之明,之所以能在场面上轻松碾压魏三爷,并不是他能力多强,而是信息不对称,势力不对等。 星期二,杜飞照例上班。 马上到十一月份,京城也该正式入冬了。 这几天,街道办的工作不像往常那么轻松。 眼瞅着就要卖冬储大白菜了,下边各个居委会都开始准备。 冬储菜关系到未来三四个月,老百姓能不能吃上菜,是十一月的头等大事。 另外,就是保证辖区内五保户的生活,有菜吃,有煤烧,房子不漏风,生病能看病。 街道办只留少数人值班,大多数人都撒出去,到下边各个居委会,排查五保户、军烈属的生活情况。 杜飞跟孙兰,还有另一个姓王的男同事一组,一个院子一个院子走访,从早上一直弄到天黑。 中午杜飞没时间回四合院去送饭,还是雷老六自个跑一趟,到小食堂把饭盒取来。 第二天仍是如此…… 直至第三天下午,总算把分片都梳理了一遍,回去把记录本拿给钱科长交差了事。 而这三天,在杜飞忙碌中,房子装修也终于收尾了。 当天晚上,杜飞吃完饭,特地回了一趟四合院。 房子在外面看,除了暗沉沉的,八个格子的玻璃窗,跟四合院的整体风格有些不搭调,根本看不出这是一栋刚装修的房子。 但一打开门里边却别有洞天。 一进门是个小玄关,有鞋柜和换鞋凳。 这年头很少有人回家换鞋,但杜飞还是习惯在家里穿着更舒适的拖鞋。 玄关过去,就是客厅。 原先的吊棚全都拆了,直接露出四合院的木梁结构,清理之后刷上木蜡油,竟有些挑高客厅的意思。 杜飞所住的四合院,建造时的品级不低,不算倒座房和后罩房,就有三个大院子,主房盖的也更高。杜飞这间厢房,从地面到房顶,最高处足有五米,低矮处也有四米。 从屋顶上垂下灯盏,装上大瓦数灯泡,把客厅照得通亮,地面上镶嵌整齐的金砖被照的烁烁反光。 原先杜飞家留下的几件家具被搬回来,不过摆在这屋里,总觉得别别扭扭。 杜飞心里暗暗盘算,是不是抽时间上信托商店去搞一套沙发回来,就放在壁炉对面,坐着躺着都舒服。 在壁炉左边,墙面凹进去一米见方,里面有两扇门。 正对那扇,打开就是厨房,右手边是卫生间。 厨房里是新打的橱柜碗柜,还有一个水磨石的大水槽,灶台是新砌的土灶和一个蜂窝煤炉子。 虽然这时候还不普及,但京城里已经出现了机制蜂窝煤,只是老百姓还不认可,觉着烧煤球更暖和,更便宜。 再到卫生间,这里又被隔成两小间,靠外间是便池,并没有装水箱,在旁边的自来水龙头下面放一口大水缸,边上挂着水舀子,上完厕所,自个冲水。 里间就是那个镶着碎瓷片的浴缸,甭管冬天夏天直接开自来水,下边点上柴火,就能泡热水澡…… 最后,回到客厅,顺着靠墙的楼梯上到二楼。 这个楼梯设计的很巧妙,主要侵占了隔壁卫生间的空间,只有楼梯口的一小段露在客厅这边,然后一拐弯顺着坡屋顶的角度上到二楼卧室。 卧室在厨房和卫生间上面,但面积只有十多平米,两边因为坡屋顶压下来,都被做成了小壁橱。 地面是原木色的地板,火炕比传统火炕矮很多,只有一尺多高,但有近三米宽,两米进深。 值得一提的是,这间卧室里使用的不是白炽灯,而是从粮站仓库里找到的白色荧光灯。 本来有两套,还有十来根灯管,足够客厅也换上。 但杜飞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别太高调了。 瓦数再大的白炽灯也是白炽灯,人家进来之后,做多说一声,呀!你家真亮。 可换上荧光灯就完全不同了! 可惜现在炕上光秃秃的,既没炕席,也没铺盖,炕洞里还是潮的,非得点上壁炉烧两天,把里面的潮气彻底烤干。 还有就是屋子里的味道。 虽然杜飞一直强调,不刷油漆,少用胶水,但做木工的怎么可能一点不用胶水。 好在用的都是猪皮牛皮熬的皮胶,倒是没有甲醛,但也有点味道。 还有刷的木蜡油,也得放一放,干一干。 雷老六这边虽然十天完工,但杜飞想搬回来,却还得过几天。 关灯,把门锁上,杜飞推上自行车,一边寻思买点什么家具一边往外走。 却在这时,隔壁李家的门突然打开,李国强披着棉衣从屋里走出来,笑着道:“小杜,上家坐坐,叔儿跟你说点事。” 杜飞皱了皱眉,以为李国强还想找他卖房,不大乐意去,敷衍道:“李叔,我回去还得写报告,明儿一早领导赶着要呢!” 李国强看出他的态度,又不好强硬把杜飞往家里拽,看看院里没人,索性也走出来,压低声音道:“小杜,叔知道你有本事,有一件事想求你帮个忙。” 杜飞挑了挑眉梢,看向一脸诚恳的李国强,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反正房子肯定是不买了,至于说别的事,那就听听再说。 杜飞站在原地道:“李叔,您先说事儿?” 李国强叹道:“唉~是你胜利哥的事……” 李国强做事倒是干脆,索性把李胜利那点破事全抖了出来,却隐藏了李胜利用强,说是俩人搞对象,你情我愿的。 最后,李国强一脸无奈道:“小杜啊~这个事咱胜利的确办的不地道,但他老张家也欺人太甚!一张嘴就要二百块钱,不给就要告胜利强奸,他们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呀!” 杜飞静静等他把话说完,问道:“李叔,那您找我是怎么个意思?” 第七十二章 送上门来 “叔知道你有本事,人脉也广。”李国强压低声音道:“想请你帮忙查查张芸,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跟胜利搞上之前,就已经破了身子。” 杜飞立刻明白他的用意,却一脸为难道:“李叔,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就是街道办一临时工,这个事儿您找我有啥用?” 李国强意味深长道:“小杜,你别妄自菲薄,我早就听说了。这种事对咱们斗升小民简直难上天了,可在你舅舅的眼里,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着更是一脸笑意,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杜飞却严肃皱眉,冷冷注视对方。 李国强表情渐渐僵住,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有些不妥,连忙收敛笑容,避开杜飞目光。 杜飞一本正经道:“李叔,有些话不能乱说。任何干部的权力都是人民赋予的,干部是人民的公仆,行使权利是为人民服务,怎么可能随便公权私用!” 李国强被杜飞这一套说的一愣一愣的,还以为杜飞真不肯帮忙。 谁知杜飞说完之后,却没转身就走,而是似笑非笑,继续注视着他。 李国强不傻,如果杜飞真不肯帮忙,肯定说完就走,现在既然留下,就说明这事还有办法! 事到如今,他也不藏着掖着了,连忙从兜里掏出一枚比拇指稍微粗些的印章,通体明黄,温润透亮。 杜飞的眼力极佳,即使是夜晚中,只见黄光一闪,暗道:“难道是田黄石?” 李国强把那枚印章递了过来:“这枚寿山石的印章,是我家祖上在庚子年那会儿,从洋人手里弄来的,说是光绪皇帝用过。” 杜飞把这枚黄色石印握在手里,愈发觉得温润光滑。 但他对寿山田黄也没什么研究,前世最多在鉴宝节目看过几次,根本没法笃定这印章是不是真正的田黄石。 印石上刻的是篆字,七歪八扭的,辨识不出来。 不过,想来李国强求他办事,应该不至于拿假货来糊弄人。 杜飞看了看,索性真当是田黄石,问道:“李叔,您这印章也值不老少钱,遇上合适的买家,直接卖二百块钱不成问题。” 李国强苦笑道:“你也说了,得遇上合适的买家。早前我也找人问过,有给二十的,有给三十的,送到文物商店,能给到三十五。文物商店的鉴定师傅也说,这块石头肯定不止这个价,但他们那只能给到三十五块。” 杜飞把这块田黄石揣到兜里,实则收进随身空间。 果然,跟玉石、金砖一样,这块田黄石也缓缓析出白光。 因为见惯不怪,杜飞没多关注,转对李国强道:“李叔,您放心,明儿一早我就去找人帮你问问这个事。如果事儿没办成,东西我完璧归赵,不过……” 李国强听他承诺,本来有些放松下来,一听他说不过,又紧张起来,忙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杜飞好整以暇道:“胜利哥这个事儿……说实在的,有些上不得台面,直接去找我三舅,他非骂我不可。不过~我另有别的门路,但人吃马嚼的,不能让人白干……” 李国强松一口气,忙道:“我懂,这个我懂!”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 这次李国强也豁出去了,非要跟张家鱼死网破,出这口恶气不可。 杜飞也没客气,把钱揣进兜里,一脚踢起自行车梯子:“您放心,最多三天,一准儿给您回信。” 话音没落,人已经出了后院。 杜飞出了四合院,没回红星旅社,直奔蒋东来家。 他没想到,回去看看房子,隔壁老李就主动送上门来。 这个钱不要白不要,甭管李家还是那个张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原本蒋东来查出一些端倪,杜飞也没打算去管这屁事,但是既然收了李家的好处,如果拿钱不办事就太伤人品了。 正好一事不烦二主,就让蒋东来再去查一查。 后来,杜飞又要那二十块钱,就是打算给蒋东来的辛苦费,反正他这个空头的保卫科副科长一天也没屁事。 杜飞骑自行车来到蒋家。 蒋东来正趴在桌子上写什么材料,孙兰则盯着他家大小子学习。 蒋东来跟孙兰一共有俩孩子,老大蒋成栋比杜飞小一岁,但上学晚一年,今年上高二,老二岁数小,今年刚十一,还在上小学。 杜飞一上门,这两口子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喜笑颜开地迎上来。 自从上次蒋东来帮杜飞查了李家的事,双方关系就进了一大步。 这大晚上的,杜飞登门前来,显然又有事请蒋东来去办。 蒋东来和孙兰心中暗喜。 他们不怕杜飞麻烦他们,就怕杜飞有事想不到他们头上。 “杜哥好~”蒋成栋笑呵呵的叫了一声,站在他老爹身后,好奇的打量杜飞。 他今年也十七八岁了,父母都在机关单位工作,从小耳濡目染,颇有些眼色。 蒋成栋看得出来,父母都在巴结这个比他大不了一两岁的杜哥。 杜飞上次来没见着蒋成栋,这次算是头回见面。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有六七分像蒋东来,不过脸上没有疤痕,再加上上学养出的文气,没他爸那股子凶悍劲儿。 杜飞想了想,忽然问道:“孙姨,成栋明年该高考了吧?” 孙兰道:“没呢,小时候晚上了一年,今年高二。” 杜飞点点头:“那个……孙姨,您带孩子上里屋待会儿,我跟蒋叔儿说点事。” 孙兰忙点头,把蒋成栋拽到里屋去,心里好奇杜飞想说啥事? 不过她也明白,杜飞不是瞒着她,而是让她盯着蒋成栋兄弟俩,免得孩子不知轻重,随便透露出去。 等外屋就剩俩人,蒋东来的脸色微微严肃起来:“小杜,有啥事你只管说。” 杜飞笑着示意他放松,自顾自拿起刚才孙兰给他冲的茶水,呷了一口道:“还是上次李家那事,不过这个不忙说。” 蒋东来有些听糊涂了。 杜飞示意蒋东来靠近些,神秘兮兮道:“叔儿,听我的,赶紧想办法给成栋安排个工作,甭管正式的还是临时工……” 蒋东来一愣,第一时间没想明白杜飞用意 但他反应不慢,脑筋一转就想到关键,忙问道:“是不是上面有什么情况?” 第七十三章 植绒帽 其实,蒋东来也发现,最近的广播和报纸上,舆论导向已经露出一些端倪。 杜飞伸出食指,示意他小声:“现在还没动静,不过……算了,您也别问了。总之按我说的,就算明年没事,也不耽误孩子后年高考。可万一……” 蒋东来当即一拍大腿,沉声道:“行,就听你的!” 杜飞点到为止,没再谈及此事,开始说起李家的事情。 其实,刚才杜飞也是见到蒋成栋临时起意。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明年像蒋成栋这样的肯定要停课下乡,不知道会被分到哪个犄角旮旯去。 正好拿这个信息差卖蒋东来两口子一个天大的人情。 顺便展现出深谋远虑,以及不为他们所知的人脉关系。 等到明年,暂停高考,其他孩子都要被迫离城,他们只会对杜飞更感恩戴德。 不过,这种事说多了反而画蛇添足,所以杜飞点到即止,让他们自行去脑补。 半个多小时后,杜飞留下两张大团结走了。 蒋东来心里想的,还是前面杜飞让他赶紧给孩子找工作的事。 至于李家跟张家那点倒灶的破事,对他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根本没有难度。 况且这还不是抓人办案,李家那边根本不要什么证据,只需要找出张芸那个相好的。 只要抓住这个把柄,双方互相威慑,张家再想讹钱,就没那么容易了。 甚至杜飞估计,李国强很可能借机倒打一耙,反要从张家榨出一点油水,填补自家亏空。 等杜飞走了,孙兰才从里屋出来。 刚才杜飞跟蒋东来说话都压低了声音,她在里屋没听见什么,忙问道:“东来,刚才小杜都跟你说啥了?” 蒋东来看了一眼在里屋往外扒眼的俩儿子:“成栋,拿包点心带老二,上你王奶家待一会去。” 蒋成栋有点不情愿。 他也很好奇,刚才杜飞跟他爸讲了什么。 但是没有法子,他爸已经发话了。只好带着他小弟,拎着一包点心,上后院王奶家。 王奶奶跟聋老太太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军烈属五保户。 一共四个儿子,两个牺牲在抗日战场上,一个在淮海战役牺牲,一个去了棒国就没回来。 这时像这样的孤寡老人并不稀罕,几乎每个院里都有。 等蒋承栋兄弟俩走后,孙兰更好奇,忙问:“东来,究竟是啥事儿,还把孩子支出去了?” 蒋东来就把刚才杜飞让他提前给孩子找工作的事说了。 孙兰听完也脸色大变,眼珠滴溜溜直转,思考这件事背后蕴含的信息。 夫妻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孙兰才道:“东来,你说……情况真有那么严重?” 蒋东来默默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孙兰又疑惑道:“你说这事儿小杜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陈处长那边……” “我看不像。”蒋东来抿着嘴,摇了摇头:“你不知道陈中原那人,别说杜飞只是他外甥,就算是亲儿子,这种要命的事,他也不会透露半句。” 孙兰皱眉道:“那小杜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还有别的消息渠道?” “不是没有可能。”蒋东来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他把这个情况透露给我们,如果……来年真有情况,这就是天大的人情!” 孙兰肃然点头。 蒋东来又道:“这件事跟谁都不要说,千万烂在肚子里!” “我懂!”孙兰重重的点头,又叮嘱道:“你以后给小杜办事多上点心。另外,找机会换个称呼,别让他跟你叫叔,等时间长了不好改口,将来就尴尬了。” 蒋东来点头:“这个好办,回头找机会喝点酒,再上澡堂子泡泡,赤条条相见,关系就近了,蒋叔自然就变成老蒋了。” 孙兰又问道:“那成栋的事……” 蒋东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回头我就找找人,看能不能在哪个派出所挂个名。” 孙兰提醒道:“这事你办的小心点,最好别亲自出面,弄得尽人皆知的……我记着老柳在东城分局管事,当年你跟他可是过命的交情……” 杜飞从蒋东来家出来,直接回到红星旅社睡了一大觉。 第二天清早起来,带着小乌去上班,一进院就乱哄哄的。 只见杜飞他们对面的办公室门口,围着好些人在那看热闹。 办公室里头隐约听见叫骂和呼喊声。 杜飞一看就懂,这是有人打架了! 他停好自行车,快速在人群里找到体格壮硕的郑大妈,凑过去问:“郑大妈,这咋回事呀?” “呦~小杜啊!”郑大妈眉飞色舞道:“好像周鹏在外头得罪啥人了,今一早被人家堵屋里了。” 杜飞一听倒也不觉得奇。 而且杜飞奇怪,弄出这么大动静,门卫冯大爷咋没出动呢? 想到这里,不由得往门房看去。 只见冯大爷叼着一根旱烟,眼睛微微眯着,跟个病猫似的。 察觉到杜飞视线,冯大爷向他看来。 “喵呜~” 小乌立即叫了一声,直往杜飞身后躲,好像生怕被冯大爷瞧见似的。 杜飞感觉没有小乌那么敏锐,但也看得出来,冯大爷生气了。 片刻后,人群呼啦一下分开。 从办公室里走出三个穿着尼大衣,头戴植绒军帽的小青年。 为首一个大概十六七岁,长的相当精神,高大英俊,一脸桀骜,嘴角挂了彩,啐了一口血吐沫在地上,然后大模大样就要往外走。 却在看见站在门口的冯大爷时,突然表情一僵,好像看到瘟神。 第七十四章 冬储菜 冯大爷也不废话,直接冲仨人招招手。 刚才还牛逼哄哄的三个小青年,立刻乖乖走过去。 为首那人扯着嘴角,嬉皮笑脸的叫了声冯叔儿,问道:“您咋在这呢?” 冯大爷面无表情,冲旁边墙根一努嘴:“少废话,上那蹲着去。” 仨人“哎”了一声,屁也没敢放,就乖乖跑墙根下头蹲着去了。 这让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一个中等个头,但长的很敦实的青年,顶着俩熊猫眼,衣服也撕破脸,狼狈冲出来,正破口大骂:“我……” 却看见墙根下那仨人,顿时一愣,骂到一半,后边的脏字也给吞回去。 周鹏虽然嚣张,但他可不傻,反而很精明,不然也不可能把黑市买卖做得红红火火。 当初他上街道办来上班,他爸千叮咛万嘱咐,有三个人绝不能得罪! 头一个,当然是街道办的大BOSS王主任,其次就是朱婷大小姐。 而这第三个不能得罪的,就是门房的冯大爷。 原本周鹏还不服气,觉得就一门房老头,还有三头六臂咋的! 但听他老爹讲完冯大爷的来头,周鹏也不禁肃然起敬。 再加上墙根蹲着那三位。 别人不知道这仨人的底细,周鹏心里可门清。 能让他们乖乖听话,这是什么威慑力! 冯大爷瞅他一眼,冷冷道:“你也上那蹲着去。” 周鹏眨巴眨巴眼睛,虽然有些丢人,却也没敢硬顶,悄咪咪走过去蹲好。 这一场风波总算过去。 过了十来分钟,王主任上班了,也不知道咋解决的,过一会就让那仨人走了。 周鹏顶俩黑眼圈,不好意思在街道办晃悠,索性也请假跑了。 直到中午吃饭,大伙儿还在议论这件事,杜飞才听明白来龙去脉。 其实事儿不复杂,就是周鹏这货,仗着手头有俩糟钱,瞧上一个姑娘,想跟人处对象。 人姑娘没看上他,这货就想来好女怕缠郎那套,没完没了纠缠人家。 后来让姑娘弟弟知道了,自然要找人给他点颜色看看。 一开始在街道办外头堵他,但周鹏也挺鸡贼,发现敌众我寡,立刻往院里跑,却让人一直追到办公室里。 原本杜飞对这件事没太上心,就当茶余饭后听个乐呵。 但有人说起那三个穿将校呢大衣的小青年,提到了一个名字,却令他心中一禀。 “黎援朝!会是那个黎援朝吗?”杜飞脸色沉凝,心中暗暗想道:“不会他么还有钟跃民吧?” 这个时代,叫‘建国’‘援朝’之类的名字实在太普遍了。 不过转念一想,纠结是不是都不重要,不是一个圈子,风马牛不相及,估计以后也没啥交集。 周鹏挨打这件事,在街道办仅维持了两天热点。 第三天,脸上带着淤青的周鹏都不得不回到街道办上班。 因为,今天将正式拉开卖冬储大白菜的序幕! 另外,在这三天内,杜飞家的工程终于彻底完工了,一共历时十天,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最后,雷老六跟杜飞一盘账,五百块钱没用了。 雷老六设计包工五十块钱。 四个师傅,一天工两块钱,按十五天工,一共一百二。 金砖一百,壁炉五十,粮站仓库的东西,给了楚成八十,其他材料四十。 一共花费四百四十块钱! 算完账后,杜飞仍有些感慨,这时的物价低廉。 如果不是额外买了金砖和壁炉,至少还能省七八十块。 但该说不说,雷老六找这几个师傅的手艺是真没得说。 瓦工木工都远超杜飞想象,一个人三十块工钱真没白花! 与此同时,蒋东来那边,把张芸那个姘头的情况摸清了,昨天杜飞也没过手,直接给了李国强。 到此为止,杜飞与李国强已经达成交易。 至于下一步,李家打算怎么做,就不用杜飞去操心了。 这天凌晨,天还没亮,所有工作人员全数赶到街道办集合,按照分片分组下到各个居委会。 因为买完冬储菜,得吃三四个月,中间还要过年,老百姓非常重视。 有些人为了买到更好些的白菜,甚至提前大半宿开始排队,家里人口多的还行,可以轮番上阵,要是人口少的,一个人盯半宿,冻都冻透了。 这大冷天,一等就几个小时,心浮气躁,人再一多,更容易起冲突。 我家买的菜不好~ 你排队加塞~ 你踩我脚啦~ …… 往年因为各种各样理由,没少发生冲突。 今年肯定也不可避免,但必须及时处置,避免冲突升级。 至于杜飞自个家的冬储菜,都不用他去操心。 居委会赵大妈那边,早就提前留出最好的菜,叫人给他送四合院去了。 这也是在街道办工作的好处。 美其名曰,大伙儿没了后顾之忧,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一大清早,四合院的后院,刘海忠急匆匆往外走。 昨晚上,刘光天、刘光福,俩人轮流排了半宿,总算排在前头,只要早上开卖,很快就轮到他家。 刘海忠美滋滋,跟二大妈拖着一个小板车,刚要出门就看见杜飞家门口,整整齐齐放着一溜水灵灵的大白菜。 刘海忠一愣:“呦呵?杜家小子啥时候回来的,把菜都买回来了!” 但抬头一看,杜家大门紧闭,不由得皱了皱眉。 自从杜飞家重新装上门窗,每天晚上雷老六带人离开工地,都会把门锁上。 紧跟着出来的二大妈道:“谁说小杜回来了?刚才我都看见了,那大白菜是居委会特地派人送来的!要不怎么说,还得当官呢!” 刘海忠眼神复杂,故作不屑的撇撇嘴道:“那小子算什么官儿?就是个临时工。” 二大妈拽了自家男人一下,看看左右没人,稍微松一口气,埋怨道:“你瞎说什么呢!让人听见白白得罪人。” 刘海忠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得罪了又怎地?他还能上天啊!” 二大妈道:“你个老东西,在街道办上班的多了,胡同口的张老四也在街道办当临时工,这些年你看居委会往他家送白菜了?” 刘海忠一愣,皱眉道:“这倒也是,难道杜家小子……真混出头了?” “以后你说话注意点。”二大妈神秘兮兮道:“我还听说,小杜跟他们一个领导关系特别好,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比他大不了三四岁,小杜那个头那模样,这大丫头小伙子的,保不齐就成了一家人……” 第七十五章 干净利索牛文涛 与此同时,出了胡同,在大马路旁边的一片空地上。 一辆军绿色的加长解放卡车停在道边,装着满满一车大白菜,堆起足有四米多高! 卡车旁边,排了好几十人的队伍。 大伙冻得哆了哆嗦的,看着工作人员给白菜过磅分堆儿。 排前边的,抻着脖子想看哪堆白菜更好些。 杜飞和一个叫牛文涛的年轻片警站在一块。 他俩也冻得够呛,嘴里直呵白气。 其实,在杜飞看来,半夜三更上这排队根本没啥意义。 即使抢在前头,也不可能让你随便挑。 卖菜有卖菜的规矩。 大白菜一车拉来,肯定有好有坏,工作人员根据好坏,分成一等二等,堆成一个个小堆。 买菜时隔着两三米,指上哪堆,就是哪堆,基本没什么便宜可占。 这时,队列中突然一阵骚动,紧跟着就听有人骂:“你丫挤什么,赶去投胎呀!” “我艹,你丫找死……” 然后就是一声女人的尖叫。 站在旁边的牛文涛顿时急了,赶忙冲向事发方向。 杜飞却不慌不忙,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一般来说,这时大家虽然有些躁动,但排了半宿都等着买菜,真要打起来了,等于半宿白搭。 所以,杜飞估计真打架的概率不大,最多就骂骂咧咧,发泄心中郁闷。 但这次却动了真火。 在叫骂和尖叫声中,排队的人本能向周围散开,中间的两个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这俩人都不是什么练家子,虽然骂的狠,但动起手来,就跟农村老娘们打架差不多,基本上就是三招:抡胳膊,揪头发,掰手指。 最终结果大约也是谁身高力大,谁就能占点便宜。 如果是个经验老道的,都不用去管他们,让他们打三分钟,都得累得跟死狗似的。 但牛文涛今年刚参加工作,基本就是个愣头青。 头一回见到这个场面,登时有些慌了,赶紧上去拉架。 偏偏那俩人杠上了,越有人拉架他们越来劲。 牛文涛一着急,直接两招擒拿,瞬间都撂倒了,扯过两根绑白菜的绳子就给俩人捆上了。 等杜飞走过来一看,居然绳结都打好了! 杜飞不由得多看这小片警一眼,心里暗道:“好麻利的身手!就是办事有点莽。” 擒拿,捆绑,他倒是痛快了,可接下来怎么弄啊? 如果刚才警察没出手,等他们自己放手,这事也就完了。 这年头,老爷们儿打架太稀松平常了,只要不是重伤,脑袋开瓢,打骨折了,大家也不在意。 可警察一出手,还把人绑来,性质就变了。 现在必须把这俩人带回派出所,否则大庭广众之下,警察把人给绑了,再给解开,算什么事? 抓错人了? 那不能够! 虽然不至于屈打成招,也必须带回去走一趟程序。 那俩人这时醒悟过来,想求饶,却迟了。 眼看着俩人被牛文涛带走,杜飞忽然听见一个女人叫了一声:“解成~”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梨花带雨的俏丽少妇,不正是前院三大爷家的儿媳妇于丽! 再仔细一看,那俩被捆上的倒霉蛋,有一个不就是闫解成那货! 杜飞没想到,平时有点怂的闫解成,会因为跟人打架被抓起来。 他跟闫解成没啥交情,没想多管闲事儿。 谁知于丽眼尖,自个丈夫要被警察带走,她正六神无主,恰好看见杜飞。 偏巧牛文涛带着俩人准备回派出所,临走时跟杜飞打个招呼。 于丽以为他们认识,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赶忙就冲过来,含着眼泪道:“小杜,求你救救解成吧!他刚才就是……就是一时冲动。” 牛文涛一愣,冲于丽扬扬下巴,跟杜飞道:“你认识?” 杜飞道:“一个院的。” 牛文涛一听语气,就明白跟杜飞没啥关系,也没理会于丽,直接带人就走。 其实,他在绑上俩人之后,冷静下来也有点坐蜡。 但他到派出所第一天,师父就教过他,处理群众事件,一定要坚定果决,是对是错,事后再论,在现场一定不能露怯! 眼看警察走远,于丽心里更急,祈求的看向杜飞。 这时候,人们对穿制服的有着本能的畏惧,于丽也是病急乱投医,现场就杜飞一个熟人,下意识想他求助。 你别说,于丽这凄然欲泣的小模样还挺怜人。 不过‘曹贼’的精髓就在于两个字,一个偷字,一个抢字。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既不能偷,也不能抢,即便眼前这小少妇再是我见犹怜也无济于事。 杜飞这货一脸义正言辞,甚至都没伸手去扶于丽一下,站在旁边劝道:“于姐你不用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让三大爷上派出所把人接回来就得了。” 于丽一听,才回过神来,连忙撒丫子回家报信儿。 当事人都走了,卖菜这边很快恢复秩序。 过了片刻,三大爷三大妈带着于丽和他们家老二闫解放,急匆匆的赶来。 三大爷虽然在院里一副知识分子从容不迫的样子,但真遇上事了,也是六神无主。 到了跟前,没看见他们家老大,连忙跑到杜飞面前问道:“小杜啊,你看这是咋回事,解成是什么人你知道,怎么就被公安带走了?” 杜飞一看,人家都急成这样了,他也没笑呵呵的,绷着脸道:“三大爷,您先别着急,打架又不是啥大事,但今天这个场合,的确有些不合适。派出所的同志还在场呢,这不是给人上眼药吗?” 三大爷连连点头称是,其实他也知道,这真不算啥事,但是关心则乱。 过去讲究,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 现在闫解成被带走了,三大爷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偏偏他也没啥关系可找,只能指望杜飞,恳求道:“小杜啊!你去给看看,三大爷谢谢你了。” 杜飞也没拒绝,毕竟又不是啥麻烦事。 但他跟闫家也没什么交情,就算给三大爷一个面子,也不至于屁颠儿屁颠儿立刻就去。 “行,这没问题。”杜飞一口答应下来:“但现在这情况您也看到了。派出所的小牛刚走,就剩我一人在盯着。我再走了,万一出点啥事儿,这可是玩忽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