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死遁,反派怎么疯了》 第1章 暴君他有点疯(1) “你说什么?!” 妘诀手里拿着刚到手的奖金,正准备喜滋滋点钱,突然搭档系统【17号】告诉她大事不好。 【真的!所有的位面世界都面临崩坏,反派的黑化值已经达到临界值!】 妘诀呆呆愣愣:“为,为什么……” 她明明已经消除了每个位面中反派的黑化值了呀! 【我也不知道,主系统正在排查原因。】 【但不管什么原因,你现在必须重回位面,抹杀反派!】 “卡恰——” 手里的票子眨眼间消失,妘诀瞪大了眼睛,正要质问,就听【17号】遗憾地说。 【上头命令,这奖金暂时不能给你。】 【什么时候把这事儿处理完了,奖金才能发给你。】 妘诀:“!!!!” 我的钱钱!!! 妘诀忍住心痛的泪水,说:“可是,我在位面里的身体都死了呀,怎么回去呢?” 她消除完反派的黑化值后就直接死遁了,谁能想到还有回去的一天。 【没关系,这次会投进其他NPC中,进去后直接融合她的意识,用她的身份行事。】 纵有万分不愿意,这趟妘诀必须得去。 没办法,自己的屁股得自己擦呀! 妘诀捏紧了拳头,恨恨地想: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搞的鬼,一定要把他打的亲妈都不认识! 临行前,【17号】好心提醒她。 【现在反派的黑化值已达到临界点,你要小心别被他噶了,这次我没法跟着你,帮不了你。】 妘诀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模样:“我知道了,奖金你给我保管好了,等我回来一分也不能少!” * 【融入成功】 【姓名:紫珠。身份:安贵人的随侍婢女。】 妘诀一睁眼便听到身旁人道:“听说昨晚淑妃侍寝了呢。” 另一个人小声惊呼:“真的侍寝了?” 妘诀眨眨眼,意识逐渐回笼。 “淑妃今早才回的宫,还能有假?” “可是陛下从来没有宣过妃嫔侍寝呢?” “或许是想通了?毕竟江山社稷要紧,没有太子可不行呢。” 小小的厢房挤着几个年轻的婢女,此时正是闲暇,便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哐当——”厢房们陡然被推开,几人吓了一跳,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拘谨地面对来人。 妘诀也赶紧随大流站起来。 来人是安贵人的大宫女长盈,她严厉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四人,肃声道:“我看你们是太闲了,都没事做吗?!” 几人立刻福身,赶紧出门干活了。 妘诀也跟着出门,走到门口时忽然被长盈叫住。 “紫珠,你去花房里拿两盆百合来,小主房里的那盆快谢了。” 妘诀差点没反应过来,还好脚下绊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紫珠”。 “是。” 妘诀朝花房走去。 紫珠的记忆渐渐涌入。 原来这是新皇登基第三年。 而她妘诀,死于新皇登基后第三日,夺嫡失败的旧王恼羞成怒,将她掳走,砍断四肢扔进了狼群。 新皇,承临…… 妘诀刚进入这个位面时,承临还是个任人欺凌的不受宠的小皇子,吃馊饭喝污水。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如何不会黑化? 她陪在承临身边,教他读书认字,在波云诡谲的皇宫中,她教他如何明哲保身,如何暗藏锋芒。 最后承临如愿登上皇位,黑化值清零,她的任务也圆满完成。 而现在…… 妘诀像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深吸了一口气。 她要杀掉承临!杀掉她亲眼看着长大的承临! 妘诀扶住红墙,重重喘了口气。 不,不能这么想,承临是反派,还是个彻底黑化的反派。 他如果不死,这个世界就会崩坏。他这是死有余辜! 妘诀告诉自己:对,他是死有余辜。 况且在大义面前,个人情感那是浮尘蝼蚁。 妘诀一路走一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到了花房已经建设得差不多了。和管事公公说了所需后,便开始思考。 她要怎么杀承临? 承临现在是大权在握的皇帝,而她只是个小小宫女,她要如何动手? 刺杀?不行,她不会武功,【17号】也不在这,开不了后门。 下毒?那她也得能近得了承临的身才行。而且万一有下人试毒,岂不是白费功夫? 正在她犯难的时候,花房又进了几个宫女,领头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还有多少百合?翊坤宫全要了。” 妘诀抬起头,看见了翊坤宫淑妃身边的贴身侍女,若灵。 若灵,妘诀也是认识的。或者说应该是认识她的主子,姜驰月。 夺嫡到白热化阶段时,正是镇北侯姜家加入阵营,才让局势偏向了承临。 而姜家那时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嫡女姜驰月入主中宫。 妘诀记得承临那时怎么也不肯,还是在她的劝说下他才点头,怎么这会儿姜驰月从皇后变淑妃了? “哎呦。”管事公公脸笑成了一朵花,赶紧吩咐手下麻利打包:“若灵姑娘怎么亲自跑一趟,直接打发小厮来说一声便是了。” 若灵娇笑了一声:“这不是怕花太多,公公您不给嘛~” “这是哪的话,谁不知道淑妃娘娘正得圣宠,我们一定唯娘娘马首是瞻。” 若灵呵呵笑了一阵,忽然视线瞟到妘诀身上,问道:“这位是……” 妘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若灵一提才回神。 她弯着膝盖福了一礼,答:“妹妹是毓秀宫安贵人的丫鬟,姐姐唤我紫珠便是。” 若灵“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紫珠姑娘,你也来取花?” 妘诀顿了顿。 两个主子都想要百合,但自己主子只是个贵人,断然是不能与淑妃争的。 难怪刚刚管事公公一点犹豫都没,就把百合全给了翊坤宫。 妘诀颔首,抱歉道:“姐姐,我家小主也想要两株百合,不知姐姐可否行个方便?” 若灵嗤笑了一声,丝绢抖了两下抚了抚额角,故作为难道: “对不住啊紫珠姑娘,我家娘娘昨夜刚刚侍寝,皇上龙心大悦,便赏了满宫的百合给娘娘。” 若灵的眼神扫过紫珠,傲慢都要溢出来了,掩嘴笑着:“不如,妹妹去同陛下说说,叫陛下赏你两株?” 整个花房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2章 暴君他有点疯(2) 妘诀咬了咬牙,真够小人得志的。 在紫珠的印象里,皇上自登基后虽然纳了妃嫔,却至今没有叫一人侍寝过。 淑妃娘娘开了这个先例,手下人自然是要拿下巴看人了。 “妹妹不敢,既如此,那妹妹便先回去了。” 妘诀返回安贵人所住的毓秀宫时,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 不管是怎么个刺杀方法,首要条件都是——近身。 安贵人不受宠,一年除了几回大型宫宴,其余时间便见不着承临。 她既然在这儿当差,自然也就见不着了。 如此,她只能先帮助安贵人获得荣宠,与承临接触多了,届时她才能找到时机。 至于如何获得荣宠,这一点妘诀十分自信。 这天底下恐怕只有她一人对承临的喜好了如指掌。 届时只需要让安嫔投其所好,获宠便是轻而易举了。 长盈见她空手回来,又听她说了缘由,也是一面忿忿,进屋给安贵人回话了。 “小主,您可得打起精神来啊,如今皇上愿意召嫔妃们侍寝,后宫上下怕是要使出浑身的解数来,您可不能懈怠呀!” 安清婉坐在软垫上正看着书,眉目秀气淡雅,听长盈这么说,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的我都懂,可一来,我容貌才艺不出挑,二来,没有显赫的背景,我又如何与她们比呢?” 新皇后宫凋零,不过一妃二嫔三贵人。 一妃二嫔皆是家族为皇帝登基助过力的,三贵人中另两个也是家父身居要职,只有安清婉是附属国进贡来的。 被其他人排挤,不受皇帝宠爱,也属正常。 听到这儿,一直站在门口的妘诀忽然道:“小主,奴婢有良计。” 长盈连忙唤她进来:“说来听听。” 妘诀道:“奴婢以往和陛下身边的德禄公公有些交情,打听到陛下喜欢一支海棠舞。” 长盈赶紧捂住她的嘴,警戒地压低了声音,道:“窥探陛下私隐可是死罪!你这小蹄子,不要命了?!” 妘诀心里头给德禄道了个歉,道:“这,奴婢原本也是准备烂在肚子里的,如今见小主陷入困境,这才坦白,愿助小主一臂之力。” 长盈狐疑地看着妘诀,问:“你如何与德禄公公有交情?” 妘诀半真半假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是帮了德禄公公一个小忙,公公投桃报李罢了。” 说着她又把话题扯回来:“小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实不相瞒,奴婢曾经确实动过不该有的心思,想要凭这支舞获得陛下青睐。” 妘诀又开始扯皮:“可是这几年,小主对奴婢这样好,便没了这样的心思,如今只想报答小主!” 长盈戒备地看了一眼妘诀,之前倒没瞧出来她还有这心思。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你可会跳?” 妘诀点点头:“奴婢把动作都记下了。” 长盈转头对安清婉道:“小主,如今恐怕也没有别的法子,您可要抓住机会呀!” 安清婉有一肚子的疑问,却架不住两个人劝说,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跟着妘诀学起来。 * 海棠树下,清风携着几朵潋滟的海棠花分洒而下,妘诀一展云袖,纤细的腰肢弯出一个婀娜的弧度来。 这支海棠舞是当初她为了哄年少的承临自创的舞式,毫无章法可言。 甚至第二次跳的时候已经完全记不得动作了,还是承临一招一式给她还原出来的。 承临尤其喜欢这支舞,还特意编了曲,每每心绪不佳时便会央求她跳给他看,跳完后他的心情便会大好,妘诀对此实在是不明白。 安清婉亦步亦趋地跟着学,长盈也立在一旁候着。 她向德禄公公打听过了,确实与紫珠因为一个小忙而相识。 至于“海棠舞”,长盈不敢多问,毕竟打听皇上喜好是死罪,还是少说为妙。 不过既然是德禄公公所说,那“海棠舞”定然假不了。 长盈在心里默默祈祷,只盼小主能凭此在宫中立足,不再受位份低下的苦楚。 几日一晃而过,端午宫宴如约举行。 端午宴是大宴,后宫妃嫔不论位分高低,皆得出席,要臣也会携家眷前往。 知道自己马上就能见到承临,妘诀莫名有些紧张。 他们已经阔别三年了呢——不对,还得算上她在其他世界的时间,那便是很多年了——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紫珠地位低,只见过几回,还都是模糊的印象,实在给不了她清晰的记忆。 妃嫔大臣们落座后没多久,便听太监尖细的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这一瞬妘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立刻抬眼看去。 人影攒动中,一道傲然颀长的身影吸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明黄的龙袍包裹着他挺拔矫健的身驱,容貌是一种锋利的,带着肃杀之气的俊美,眉目幽冷,眼神寒冽,叫人多看一眼都吓得打哆嗦。 妘诀却久久移不开视线。 承临他又长大了呢,只是周身的气息不再如以前那般明朗,整个人似笼罩在阴郁之下。 妘诀重新低下头。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届时会下不了手的。 承临摆手让大家都坐下,说了几句过节的场面话后便叫开宴。 他向来话少,做了帝王后更加阴沉,喜怒无常,在殿上处决不听话的臣子是常有的事,朝中大臣无不惴惴不安。 承临右手边坐着后宫最高位者,淑妃姜驰月。 她雍容华贵,国色芳华,带着刚得圣宠的得意与傲气,颇有六宫之主的风范。 丝竹乐声响起,舞娘们翩跹起舞。宫女们端着餐盘鱼贯而入,给宾席布菜。 臣子们陆陆续续起身给承临敬酒,恭维的官腔听在耳朵里发腻,承临间或抬眼,偶尔端起酒杯与臣子共饮。 妘诀看着那眼神,明明是一派祥和热闹的气氛,他却透露着孤寂的哀伤。 宴会过半,妘诀觉得是时候了,便拉了拉安清婉的袖子。 安清婉有些紧张,她猛饮一杯酒下肚给自己壮胆。 正准备站起来向皇上献舞,却突然被人截了道。 一位不知是什么官衔的臣子站了出来,向承临拱手行礼。 谄媚道:“陛下,微臣特意给您带了贺礼。这礼微臣费了许久的力才寻得,陛下见了一定喜欢。” 被这么一打岔,安清婉只得先按下,等他献完了礼再说。 龙椅上的承临已经喝了个微醺,脸颊略微泛红,显得原本阴冷的神情亲和了许多。 “哦?徐爱卿有心了,呈上来吧。” 第3章 暴君他有点疯(3) 得了首肯,徐均回首拍了两下掌,而后从殿外走进来三位蒙着面纱的妙龄女子。 原来是进献美女,妘诀的好奇心没了一半。 不过说起来,青少年时期的承临好像并没有过“春心萌动”? 他模样俊俏,雄姿威武,又身份显赫,自然极受千金贵女们的青睐。 只是他却当她们是木头桩子,或是走在大街上的寻常路人,半分温柔旖旎脸色也无。 妘诀曾经劝过他,说这个年纪可以娶亲了,还给他做了回红娘,带了个品貌不错的姑娘回来。 当时承临什么反应来着? 哦,他的脸色先是黑了,再是红了,最后用“现在以夺嫡为重,这些事以后再说”这个理由搪塞她。 她一寻思也有道理,便没再管了。 妘诀又偷偷看那三个女子,承临现在是帝王了,子嗣重要,估计会留下来。 待三人在殿中站定,徐钧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摘下面纱吧。” 面纱落下,三人的容貌于众人面前显露无遗。 在座的人全都震惊不已。 只因这三位的容貌与三年前陛下身边的那名女子“妘诀”极其相似。 最像的那位几乎能以假乱真! 可谁不知道,这个“妘诀”是陛下的禁忌,谁提谁死! 妘诀也瞪大了眼睛。 这?啊?长得太像了吧? ……不是,找这么像她的人送给承临,是什么意思? 姜驰月案下的手紧紧攥起,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难堪又忐忑地看向承临。 承临目光迷离地看着三位美人,忽然笑了起来,眉目极为艳丽,竟比那三位美人还要颠倒众生。 他鼓掌道:“好好好!该赏!” 徐钧大喜过望,他早猜到陛下对“妘诀”的感情不一般,真不枉他费这么些功夫。 “朕刚得了一对上好的翡翠扳指,齐英,你取来送给徐爱卿吧。” 陛下身边的大太监齐英领命,让手下人取来,而后抬眼意味地看了一眼徐钧,叹息着摇了摇头。 徐钧立刻跪下叩首:“谢陛下隆恩!只要皇上喜欢,微臣定全力以赴!” 承临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殿上,挨个捏起美人的下巴仔细端详,嘴边噙着一丝笑容,看起来十分满意。 最后视线定在那位最像妘诀的女子脸上。 他玉骨冰凉的手指摩挲着女子柔嫩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 这女子也心下暗喜,以为自己得圣上喜爱,定能入宫封妃,一跃枝头。 她娇俏地敛下眼眸,媚声道:“奴家名唤玲珑。” 承临贴近了她的脸,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耳畔,凭生暧昧,玲珑的脸悄然飞上霞云。 “好名字……”承临温柔道,下一瞬声音又变得阴寒刺骨。 “可惜配不上这张脸。” 玲珑愣住,而后她便感觉胸膛被什么冰凉的利刃穿过,气血翻涌间耳边响起了尖利恐惧的叫声。 霎那间惊叫声此起彼伏,可又在下一刻集体噤声。 有些魄力的尚能面色不改,那些被吓坏了妇人恐殿前失仪,赶紧捂住了嘴。 除了那三个女子。 当中的已然断了气息,死不瞑目地倒地。 剩下两个跌坐在地上,面孔因过于恐惧而变得扭曲狰狞,终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徐钧吓得肝胆俱裂,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天爷呀!下一个不会是自己吧! 妘诀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脑袋里一片空白。 承临握着还在滴血的匕首,脸上的醉意已经荡然无存,视线冰冷地扫过另外两人。 “殿前失仪,拖下去,杖毙。”他轻飘飘地说。 齐英领命,手脚麻利地带着手下把已经吓晕过去两人拖走。 大殿之上一派森然肃杀,寒寂彻骨,立于中间的承临宛如地狱修罗,浑身笼罩着煞气鬼魅的气息。 承临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匕首,嗜血的面容又恢复了正常,他疑惑道:“这么安静做什么?接着奏乐。” 丝竹断断续续又重新响起,劫后余生的众人恐陛下又突然发难,赶紧装模作样地喝酒谈笑起来。 安清婉和妘诀在座位上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这舞还跳吗? 妘诀也没法给出答案,承临现在是黑化了的反派,面不改色在大殿上杀三个人,关键这三人是和“妘诀”有关系的。 如今这舞和“妘诀”也有关系,万一承临再一怒之下把安清婉给刀了…… 话说她和承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如此兵刃相向了?竟然连与她相像的无辜之人都要杀掉。 真不愧是反派。 妘诀心也渐渐冷却。她无情地想,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优柔寡断,念着那点情了。 安清婉见妘诀脸色青白,似是被吓着了没有反应,她便只好自己拿主意。 她心如鼓擂,手脚发汗,最后重重捏了一下自己大腿,疼痛感让她脑子清醒许多。 抄起酒壶直接对着嘴灌了一整壶,然后站起来,大声道:“陛下,臣妾刚学了一支舞,求陛下赏脸!” 承临此刻的心情不错,和颜悦色地点点头:“跳给朕看看。” 妘诀回过神来,看着安清婉视死如归的神情,实在佩服她的勇气。 但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上也别无他法。 她走到乐队面前,与琴师耳语几句,琴师有礼地起身立于一旁。 妘诀坐上琴凳,双手放在弦上,深吸一口气,而后轻拢慢捻,婉约的琴音悠悠响起。 安清婉伴着琴声展袖起舞。 她学得很好,几乎分毫不差,甚至将这杂乱的步调硬生生跳出了些许美感。 但在座的人还是啧啧称奇。这种毫无章法、毫无韵律的舞竟然也好意思拿出手? 只有承临,慵懒的目光随着舞步跃开逐渐变得凌厉深邃。 他定定看着这支已经绝迹的舞蹈,瞳眸墨色极深,似压抑着惊涛骇浪。 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白玉酒盏。 鲜血四溢。 身旁的姜驰月吓了一跳,立刻叫停了舞蹈,喊道:“宣太医。” 安清婉和妘诀也吓住了,直接顿在那。 承临接过姜驰月递过来的手帕按在伤口上,道:“不必,继续。” 安清婉和妘诀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继续起舞。 一曲舞毕,安清婉轻微喘着气,云袖遮住半边脸,忐忑地看向承临。 第4章 暴君他有点疯(4) 承临唇角含着一抹浅笑,视线先在安清婉身上逡巡了两圈,而后又落在了站在古琴旁的妘诀身上。 这舞是妘诀的,这曲是他的。 这二人是如何得知的呢? 有趣,有趣。 承临收回了视线,而后心情极其愉悦地哈哈大笑起来。 “安贵人?朕竟不知你还有如此曼妙的舞姿,跳得不错,朕很喜欢。擢,晋为安嫔!” 在席的人纷纷侧目。 按理说,因讨得圣心而加封妃子,也不是什么罕事。 只是这舞实在…… 只能说,陛下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连审美都别具一格。 承临走入殿中来到安清婉面前,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眼神称得上“温柔深情”。 “晚上,朕去你宫里坐坐。” 安清婉羞涩地低下头,依偎在承临怀里,心中如小鹿乱撞,脸颊粉红如映霞,衬出许多风情来。 自然没有见到承临眼中转瞬即逝的冰冷。 妘诀看着这一幕感觉又有点欣慰,又有点怪异。 这么丑的舞蹈能让承临这么高兴,他到底是有多喜欢这支丑舞啊! 而姜驰月脸色极为难看。 整个后宫都知道她这个淑妃前两天被皇上召幸,是皇上登基三年来第一个侍寝的人,正是风头大盛的时候。 如今还没两天就要宠幸另一人,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姜驰月看了眼席上的父亲镇北侯,带着杀伐之气的脸上怒容明显。 三年了,她至今未孕,父亲已经很不满了。 可镇北侯并没有为女儿出气撑腰,皇上雨露均沾,本该如此。讨不到陛下欢心,是她自己没有手段。 姜驰月咽下喉咙里的酸涩。 父亲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这三年来她是怎么委曲求全地过来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 宴会很快结束了,安清婉回宫梳洗准备。 婢女太监们头一次见自家主子受陛下青睐,各个都铆足了劲准备迎接。 妘诀没有跟着他们去门口候着,而是在屋里反复叮嘱安清婉,如果皇帝问起来,就说是是多年前偶遇了一个女子,跟她学的,旁的不必多说。 安清婉心中有诸多疑惑,可此时显然不是盘根问底的时候。 安清婉点点头,又检查了一下装束,便听外头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安清婉赶紧出来见礼,承临扶住她,俊男美女相映成辉,十分相配养眼。 承临扶着安嫔进殿,随侍们关了门,门口只留长盈和齐英候着。 妘诀和几名婢女在偏殿干活,心里却总是不能平静,别人的笑闹也无意参与。 她还是担心安嫔的,承临如今着实让她看不懂? 她现在所掌握的承临的“喜好”,还能不能成为她助安嫔获宠的优势,这得打个问号。 妘诀在心里祈祷,别的先不谈,只求今晚承临能情绪稳定,别手起刀落把安嫔嘎了。 这厢殿内。 陛下虽然刚在宴上杀了三个人,但安清婉此时也顾不上害怕了,皇上好不容易宠幸她一次,她必须把握住了! 承临坐在床上,安清婉依偎在他怀里,氛围浓情蜜意。 承临摩挲着她的下巴,视线定在她鬓边插着的一只艳红的海棠花上,摘下来在指尖把玩,看起来极为怜惜,是个惜花之人。 安清婉道:“皇上喜欢海棠?” 这是紫珠教她的。 承临含笑道:“喜欢,喜欢极了。” 他又道:“爱妃今日跳得舞,甚得朕心,从哪里学来的?” 果然问起了。 安清婉镇定道:“臣妾未入宫前偶遇一女子,同她学的。不过萍水相逢,也不知她如今在何方。” 承临笑眯眯道:“她啊,三年前便死了。” 安清婉一惊,惶然地坐了起来。 承临抚她下巴的手移到脖子上,指尖掠过细腻的皮肤,所过之处一片冰凉,竟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安清婉有点害怕,皇上这微笑着的模样,像极了殿上杀人时的神情。 承临道:“那些年,朕从未让她离开朕身边半步。你进宫前一直都在黎国,是何时何地与她偶遇的呢?” 安清婉慌忙跪起,一时语塞。 妘诀并没有交代详细,此时她怎能回答的出? 承临微微蹙起眉头,像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一般,为难道:“这支舞,是独属于她和朕的舞蹈,你怎么能跳呢?” 安清婉终于后知后觉。 陛下口中的“她”分明是已经离世三年的“妘诀”! 她有过耳闻,只听说这位妘姑娘与陛下极为亲近,从幼时便陪伴皇上,一直辅佐着他直至上登基,之后她便被歹人劫走杀害。 脖子被抵上了一道冰凉之物,安清婉转动眼珠看清了,是那柄刚刚饮过血的匕首! 安清婉汗毛直立,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裳,她浑身发抖,话都说不清。 “不是,不是臣妾……是,是紫珠……是臣妾的婢女,都是她的主意……” 安清婉哭都不敢哭:“不关臣妾的事,皇上……” 承临收了匕首,淡淡道:“一一说来。” 安清婉未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都招了。 承临听完,神色有些怔愣,问:“德禄告诉她,朕喜欢这支舞?” 安清婉颤抖着点了点头。 承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德禄不过跟在他身边两年,如何见过妘诀跳舞呢? 这天底下唯有一人知道一切。 承临感觉心跳快得连手指都震颤起来了。 是妘诀,她没死!她在这里! “她叫紫珠?可是殿上弹琴的那人?”承临忽然问。 安清婉点点头:“就是她。” 承临立即下床,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要出去找人。 可行至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 不行,不能这么贸然去找她。 阿妘既然回来了,却不肯与他相认,定是心里有顾虑。 他不能这么急,万一被阿妘察觉出来,一走了之怎么办? 承临捏紧了拳头,眼睛里涌动着势在必得的情绪。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人离开他! 妘诀,他的阿妘。 承临返了回来,自顾安然地脱了外裳钻进被窝。 “你睡旁边的小榻吧。” 想了想他又钻出被窝道:“明天,叫紫珠到你身边伺候。” 安清婉惴惴不安地应了。 她慢慢爬到小榻上,这才感觉背上已经湿透了,钻心的凉寒。 盖上被子,恐惧的情绪瞬时涌了上来。 安清婉捂住了嘴,埋在被子里,无声又放肆地哭了出来。 第5章 暴君他有点疯(5) 妘诀战战兢兢过了一夜,次日清晨,才看见承临从安嫔房里出来坐上驾撵上朝。 伺候鲜活的安嫔起身时,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看来事态发展的不错,她的“优势”应该能正常发挥。 长盈过来整理被子,看着洁白的垫子反复确认,最后小心地看了眼安清婉,低声问:“昨晚,皇上他没……” 安清婉神情恹恹的,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妘诀在梳妆盒那整理首饰,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 正摆弄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齐英公公带着八、九个女婢杂使过来了。 长盈迎出去,行了礼后问道:“齐公公,这是……?” 齐英笑道:“娘娘如今已为嫔位,自然一应按嫔位的标准置办。毓秀宫拢共才五六个人,皇上便命奴才给娘娘补齐咯!” 长盈惊诧,这等小事竟还要皇帝吩咐,看来陛下是真对小主上心了。 毓秀宫总算是有好日子过了。 齐英又道:“如今毓秀宫主位尚空着,姑娘也该给娘娘拾掇拾掇搬进去了。” 长盈娇笑:“哎!” 齐英送了人来便不再多留,给安嫔问了礼便走了。 长盈在外面安排新来的杂役去向,妘诀因献策有功,已经晋升到安嫔身边伺候了,俨然是毓秀宫下人的二把手。 妘诀心不在焉地用剪刀修剪案台上的花枝,安清婉坐在贵妃榻上翻着典籍,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眼睛倒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瞧上妘诀两眼。 妘诀一面担心安清婉会审问她,一面又心急自己该如何下手,一时不察,一剪子下去弄破了手指。 “嘶——”妘诀吃痛,撂下剪子用手帕按住伤口。 安清婉吓了一跳,立刻走过来,柔声道:“没事吧?我看看?” 妘诀将手露出来,伤口并不大,但一时之间血流个不停。 “小主,奴婢没事,敷点药就好了。” “长盈——”安清婉朝屋外喊道:“将止血膏拿来。” 妘诀任安清婉给自己敷药,踌躇了会儿,小声问道:“小主,昨夜皇上可问起这舞的由来吗?” 其实走出这步棋还是比较冲动的,这舞毕竟算是她和承临之间的“秘密”,她说的那些理由根本经不住推敲。 妘诀此时也有点后悔冒失了,主要刚来这儿头脑有些发热,急不可耐了。 下个位面可不能再这样,必得想好了再出手。 安清婉神色如常道:“只问了一句,我照你的意思答了,皇上便没再问。” 安清婉仔仔细细上好了药,忽然贴近了低声道:“你不是和德禄公公有些交情吗,你再去问问他,看他还知道些什么,我自然会给他好处。” 妘诀心下松了口气,心道看来这步棋其实走的也不错? 心里又给德禄道了几个歉,妘诀道:“这,其余的也没了,倒是说过皇上唯爱海棠花。不若小主做个香囊送给皇上?” 说着她又摇摇头:“海棠花没有香味,不如做个海棠花式样的,里头塞些凝神静气的香料?” 忽然福至心灵,妘诀顿住,脑力快速掠过一个想法。 安清婉犯难:“可是,我不会女红呀……” 妘诀立刻道:“奴婢会做,不如……” 安清婉大喜过望,拉过她的手牵着:“那太好了,香囊就麻烦你了。” 妘诀笑笑:“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说罢,她想了想,试探道:“小主,奴婢如今也算献策有功,不知可否讨小主一个恩典?” 安清婉愣了一下,而后有点紧张地点点头,勉强笑道:“自然,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妘诀退开了两步,跪下来磕了个头,道:“求小主能准奴婢两天假,这两日是奴婢母亲的忌日,奴婢想回家看看。” 安清婉现在可受不起这一磕,生怕折寿,赶紧把人扶起来,道: “你怎么不早说,百善孝为先,这是应该的,你去长盈那儿要了牌子出宫便是。” 妘诀又感激又愧疚地跪地磕了个头:“多谢娘娘。” 思来想去,妘诀觉得还是下毒靠谱一些,香囊就是个机会。 但问题来了,毒从哪里来? 肯定不会从宫里来,即便宫里真有渠道,她也没这个人脉。 如此,她只能出宫了。 至于什么母亲忌日,是她找的借口,紫珠母亲的忌日并不在这两天。 另外,她要干的是弑君的活,而“紫珠”是安清婉的婢女,一旦事发必将连累她。 这里虽然对妘诀来说是个位面世界,可对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说却是真实的。 杀了反派后世界还要继续运行,妘诀不想打扰他们,得想个办法和安清婉割席才行。 妘诀很快出了宫,她如话中所说真的去看给紫珠母亲扫了个墓。 待事成之后她就得脱离位面,紫珠必死,以后便没有人再给她扫墓了。 离开后她去市集上进了一家药铺,待铺中人走完了后才来到柜台前,低声问:“有没有砒霜?” 学徒小哥谨慎地瞧了她两眼,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妘诀早想好了借口,故作无奈道:“家里闹老鼠,吃了我多少米了,我用点砒霜好好治治。” “那用老鼠药不就行了?” 妘诀两手一摊:“用过了,完全不顶事儿啊,我看人家都用砒霜,你也给我来点儿。” 学徒小哥不大相信的样子,但也没说什么,拿出档案来,舔了两口毛笔尖,边写边道:“买砒霜要记录在案的,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妘诀只犹豫了一下,便报出了一串地址。 这个时代信息可太好糊弄了,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哥记下后便撩开帘子进了后铺,一会儿拿了张薄薄的小纸包出来递给妘诀,嘱咐道:“砒霜毒性强,用量小点,小心误食。” 妘诀捏着纸片,左看右看:“就这么点儿?” 小哥眄了她一眼:“一点儿就能毒死一大片了,你还想要多少?” 妘诀也不再说什么,付了钱便走了。 待她走后没多久,一个装扮似侍卫的人进了药铺,将佩刀往台上重重一放,把小哥吓了个踉跄。 “刚刚那人,说了什么?买了什么?一五一十全都说来。” 第6章 暴君他有点疯(6) 客户隐私不宜透露,可小哥头皮发麻地看着那柄自带煞气的刀,不敢隐瞒,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妘诀从药铺出来后并没有回宫,而是去了集市上的一家书坊。 砒霜太危险,只能作为最后的后手。她不能把希望全寄在砒霜上,这只是个plan B,没办法的办法。 最好的法子是用两种无毒的东西,比如草木、香料,单用无毒,合用却是剧毒,这样事发后也可应付查验。 正好又有了香囊这个幌子。 妘诀聚精会神地翻阅着医书,全然不知身后刚刚那个侍卫隐在暗处盯着她。 她毕竟不是学医的,什么“分用无毒合用有毒”,这东西找起来如大海捞针,翻了半天屁也没找到。 最后也就选出几个常见易得手的毒物,比如夹竹桃、苦杏仁、河豚,以及变质食物所产生的的霉菌。 其他的毒性太小,用了不过是呕吐拉肚等小症状,反而引起戒备。 至于香料,她不会调香,实在是做不出来。 妘诀心里那个恨啊,为什么【17号】不能跟来呢! 他要是也在,哪还需要她在这挖空心思,直接一个瞬移,一刀割喉,拜拜了事。 妘诀放下书,出去买了一盆夹竹桃、两只河豚和一包苦杏仁。 挑了个隐蔽的地方采粉放血,又将苦杏仁磨成了粉末,用油皮纸包裹好塞进兜里。 最后她在裁缝铺买了一只海棠式样的香囊,把夹竹桃放了进去。 ——不好意思,“会女红”是她瞎吹的。 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出来,妘诀特意又在香囊里塞了点其他香料,就是为了混淆夹竹桃的味道。 忙完这一切,妘诀终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地回宫了。 回宫时正是午时,承临来毓秀宫用午饭,长盈把妘诀叫过来一起伺候。 承临的眼神扫过她,顿了一下,很快便移开了。 “紫珠,”安清婉叫她:“给皇上布菜。” 妘诀应了一声,用象牙筷夹了几道菜放进了承临身前的盘子里,然后默默站在一旁。 承临看着盘子里的菜,意有所指地叹了句:“朕想起小的时候,有个人为朕煮了一碗杂烩汤。 虽然用的都是剩菜烂菜,却是生平喝过的最好喝的一碗汤,至今仍在回味。” 杂烩汤……妘诀的心霎时被提了起来。 承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妘诀,声音似飘如渺:“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喝一次?” 安清婉想了想,笑道:“皇上如今是九五至尊,烂菜剩菜做的汤,即便是您想吃,底下人怕是也不敢做呢。” 承临轻笑一声:“是啊。” 妘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杂烩汤是她第一次见到承临的时候给他做的,由于没有食材,承临又实在饿得受不住了,她只好到处捡一些没人要的菜炖了个大杂烩。 那是她第一次做也是最后一次,之后她再也没有给承临吃过这些烂菜。 她并不通厨艺,当时也尝了,一股怪味,实在难以下咽,可承临却囫囵全吞下了肚。 并且竟然好吃到现在还在回味??? 妘诀把这归于承临那时实在太饿了的缘故。 承临用完了饭准备回宫,临出门前忽然回头嘱咐道:“春天了,你叫小厨房准备些海棠花饼,朕晚上来用。” 安清婉应下,而妘诀则是心里一跳。 海棠花饼!承临爱吃的!机会来了! 长盈喜道:“陛下晚上还过来呢!奴婢叫他们现在去做海棠饼。” “等等。”安清婉叫住她,意有所指道:“咱们这儿应该没有人会做吧?” 长盈道:“小主放心,齐公公送来的人中有几个厨艺不错,想必鲜花饼难不住她们。” 安清婉:“……” 妘诀这时候见缝插针:“小主,奴婢也会做些鲜花饼,不如让奴婢和她们一起做些?” 安清婉点点头道:“也好。长盈,你叫她们每人做一盘上来我尝尝,然后选出个最好的呈给皇上。” 长盈不疑有他,带着妘诀便去了小厨房。 这厢承临出了毓秀宫,并没有直接回养心殿,而是去了御花园。 春天百花齐放,花香四溢,承临坐在这花团锦簇中,眯着眼,享受着威风拂面,心情竟格外的好。 很快,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快速走了过来,单膝跪下:“陛下。” 齐英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四散了。 承临道:“说吧。” 侍卫回道:“紫珠姑娘先去了老家给母亲扫了墓,接着去了药铺买了一包砒霜,后又去书坊翻阅毒物典籍,买了夹竹桃、河豚和苦杏仁,最后买了一个香囊才回的宫。” 承临静静听完,若有所思道:“她要杀谁?” 说罢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直接告诉朕,朕帮她去杀不就好了,何必自己费心思。” 侍卫似没听到般,神色丝毫未改。 “还有呢?” 侍卫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三个小纸包来,放在手心。因为是毒物,所以不敢递给皇帝。 “红袖已经检查过紫珠姑娘的包裹了,换了毒物,苦杏仁因为过于显眼,遂不敢偷换。” 承临“嗯”了一声,抬手取过小纸包,夹在指尖迎着阳光看了看。 然后收回贴住了鼻尖。 好像还能闻到妘诀身上的皂香……他的心脏抑制不住地疯狂跳动起来。 齐英吓得心惊肉跳,可看陛下那如痴如醉的神情,心里怪异地别扭了一下,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你叫红袖看好她,别让她发现了。” “是。” * 妘诀跟着几个婢女往厨房那走。 她也是觉得奇怪,一支舞蹈,竟让承临忽然怀念起以前的苦日子来了。 一会儿又要喝杂烩汤,一会儿又要吃海棠花饼。 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那汤那饼自己做的那么难吃,也值得他怀念? 妘诀没有直接去厨房,而是先去了自己的厢房。 她自知自己做的海棠饼是不可能选中的,所以她准备做出一个剧毒的,届时放在被选中的那盘上。 除此之外,她的杀人手段还是粗糙了些,没法彻底和安清婉划清界限,所以只能尽可能地将她排除在外。 妘诀想了又想,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所有人都毒倒。 当然其他人是轻症,只有承临是一击毙命。 第7章 暴君他有点疯(7) 妘诀在自己的包裹里翻出河豚毒粉和砒霜,连同苦杏仁末一起塞进怀里,回到小厨房,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没注意到她。 她本想将苦杏仁的粉末倒进面粉里,结果发现杏仁碎末太粗了,倒进面粉里极易被发现。 妘诀在厨房晃了一圈,白糖也不行,精盐也不行,肉沫倒是可以。 但是承临爱吃甜口的饼,肉沫也得pass。 一圈下来,竟找不着能混进杏仁碎的食材! 妘诀感觉手里那包杏仁跟个烫手山芋似的。 红袖姑娘拍了她一下,把人吓一跳。 “你转来转去干什么呢?” 妘诀汗都下来了,支支吾吾地:“我,我看看做饼要什么材料。” 红袖指指一旁的堆得满满的桌子,道:“都在那了,你想要什么就从那拿。” 妘诀心一横,拿定了主意:既然不能给承临吃,那就给其他人吃吧。 左右她是要毒倒所有人的。 妘诀背着大家把杏仁碎一股脑全倒肉沫里了,搅拌搅拌竟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她倒完杏仁又来到水缸边,瞧着里面还有满满一缸水,便又将河豚毒素倒了进去搅了搅。 竟无一人发现。 妘诀心道运气真好,便定了心也开始做起海棠花饼了。 做到最后一只时,她拿出砒霜倒了半包进去。 妘诀留了个心眼,半包砒霜足以要人命了,万一承临没吃上,她还有半包可以备用。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妘诀做的聚精会神,自然没有发现背后的红袖时不时盯着她,那锐利的目光中迸发着寒光,恨不得将她活剐了才好。 小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在夜幕十分做出来了五、六份花饼来,依言先呈给安清婉试吃。 安清婉挨个尝了,神情都是和颜悦色地,唯独尝到妘诀那份时,眉宇几不可察的蹙了蹙。 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皇上念念不忘的美味?! 就这?! 她没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安清婉努力找补:“紫珠的这份,味道很独特呀,不错。” 妘诀其实已经对自己做出来的味道免疫了,多么难吃都能咽下去,但猝不及防的夸奖还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承临夸可能还有童年滤镜,但安清婉也夸,说明…… 其实这种味道是正常的? 只是她的舌头与常人有异,所以她觉得难吃,别人觉得好吃? 安清婉最后选了妘诀的这份和另一份味道最好的留下,其余的让底下人都分食了。 此时的养心殿。 齐公公刚刚从红袖那接消息,正把妘诀在厨房的动作一五一十禀告承临。 承临喝着茶,听到后有些错愕,像是确认似的问:“你的意思是,阿妘要杀的人……是我?” 齐英吓得立即匍匐在地,支支吾吾:“这……这或许有什么误会……” 白玉杯盏顷刻碎裂在手中,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流淌在地上。 齐英吓得连太医也不敢叫,只低着头希望陛下不要大开杀戒。 承临浓墨似的眼眸中充斥的阴鸷与冷厉,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他浑身的血液如同最寒冷的冰河,冻得他的心脏忍不住颤栗起来。 妘诀……要杀他? 他的阿妘,要杀他! * “陛下驾到——” 承临免了众人的行礼,径直进了殿内,视线巡视了半圈,最后定在了低着头的紫珠身上。 呵…… 侍女们盛着晚膳和不久前选出来的花饼端上了桌,只是个个面色有些微妙,似乎是身体不适,但尚能忍受,并未叫人发现。 妘诀同他们一起吃了两块花饼,此刻胃里有点恶心,脑袋也阵阵发晕。 看来是毒性发作了。 安清婉除了试吃时尝了一点,并没有再进,此刻她状态如常,只是看着承临面色阴郁,感觉有些不对。 她夹了一块妘诀做的海棠花饼放进承临面前的玉盘中,柔声道:“陛下不是想尝尝吗,小厨房做了一下午呢。” 妘诀眨眨沉重的眼皮,惊喜地看见安清婉夹得正是自己放在最上面的下了“砒霜”的那块。 安清婉简直是她的神助攻。 承临眸色幽冷地盯着面前他念了许久的海棠花饼。 这一块,是下了“砒霜”的那一块吗? 阿妘只下了半包,另外半包为何不下呢? 心念一动,承临道:“拿壶酒来。” 安清婉转头道:“长……紫珠,你去取壶酒来。” 妘诀原本正紧张地盯着承临,见他迟迟不动筷还有点着急。 听安清婉让她去取酒,立刻就想到了Plan B,剩下的半包砒霜不有用处了嘛! 安清婉最佳辅助,MVP! 立在一旁的长盈看着紫珠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是滋味了。 这两天安嫔明显很重用紫珠,倒是她这个掌事失宠了。 妘诀取了酒来,在没人发现的地方将最后半包砒霜全倒了进去,而后又晃了晃,生怕没融干净。 双管齐下,她不信这回要不了承临的命! 她眼冒金星地回了殿内,凭着意志硬是撑着没晕,给承临倒酒的时候还差点给倒歪了。 她现在还不能到下,她得亲眼看着承临喝下去。 承临阴沉沉地盯着这杯酒,而后拿过来放在鼻尖下轻嗅,在浓郁的酒气中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这是暗卫特有的一种药粉,无色无毒,只有极贴近着闻才能闻到淡淡的特制的香味。 果然,剩下的“砒霜”下到了这里。 阿妘要杀的……果然是自己。 承临感到捏着酒杯的手指在颤抖。 妘诀死死盯着那只酒杯,竟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为什么不喝,是察觉出什么了吗? 头好晕,快撑不住了…… 而此刻屋外候着的几个婢女奴才也受不了了,冷汗簌簌往外冒,赶紧告了假回房去了。 长盈听到外面动静,跟着去查问了情况。这些都是晚间吃了海棠花饼的人,猜测可能是食材变质了。 听到这儿长盈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身上像掉进了冰窟似的打起寒颤,赶紧拔腿跑回了殿内,失声叫道:“不能吃!” 在座人等除了承临都吓了一跳,安清婉赶紧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长盈眼泪都流出来了,磕磕绊绊道:“那饼食材变质了,好几个已经病倒了。” 安清婉大惊失色,赶紧过来将饼端远了,脸色发白地看向承临。 第8章 暴君他有点疯(8) 承临坐在椅子上神色未动,端着酒杯神色晦暗地看着妘诀。 妘诀失望地闭上眼。 事情败露是迟早的事,却是如此的不巧,竟然这么快,就在承临要喝下砒霜的前一秒。 哪怕再晚一秒呢? 运气在安清婉那用完了,真是天不助我。 妘诀转头面向承临,接触到那道爱恨交织的视线,心下一惊。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承临忽然冲着她笑了一下,仰头饮尽杯中酒。 妘诀瞪大了眼睛,紧绷的心弦被硬生生斩断,。 霎那间四周都变得寂静无声,一种悲凉的情绪竟顷刻充斥了她的心脏。 任务完成了,承临这回真的要死了。 她真的杀死了承临。 可为什么……她却感觉不到高兴,反而是茫然无措呢? 妘诀不自觉地呼吸急促起来,而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承临撂了酒杯,将人接入怀里紧紧抱着,入手一片冰凉,是她身上的冷汗浸湿了衣裳。 他注视着这张略显陌生的脸,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道:“宣太医。” 承临将人抱着放到了安清婉的床上,吩咐:“取身衣裳来。” 接着仔细地拆了她头上的珠环,又替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 安清婉率先反应过来,不及支唤长盈,自己去柜子里拿了质地最好的衣裳。 承临接过后淡淡道:“都出去。” 众人哆哆嗦嗦地出去了。 直至关了门,长盈这才回过神,话都说不利索了:“皇上,这……” 齐英一派镇定,瞥了她一眼,警告:“皇室宫闱,切莫乱说。” 长盈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冷静了下来。 安清婉除了一开始的惊诧,并没有乱了阵脚,现在该主持大局了。 “长盈,你让两个身体好着的去请太医,脚程快点。其他人去照顾已经倒下了的,另外再派两个人去守着小厨房,里面东西不许动。” 长盈隐晦地瞟了眼门内,不再多问,立刻去办了。 殿内。 承临给妘诀把了脉,见脉并无危象,便毫不避讳地直接脱了她的湿衣裳。 紫珠到底是下人,以前又是在殿外干粗活的,比不得嫔妃的贴身丫鬟细皮嫩肉,可承临的指尖却流连忘返地在她身上触碰、抚摸。 他意犹未尽地揉了一阵,然后猛地将人紧紧勒进怀里,埋首于颈肩,深深闻着妘诀身上清爽的皂香味。 “阿妘,”承临低声道,像恋人间的耳鬓厮磨。 “你刚刚是不是哭了?你不想杀我的对吧?你是有苦衷的对吧?” 承临抬起头颤抖地贴上妘诀的唇,不得要领地咬了一会儿,直到将妘诀的唇咬出血来才停下。 “我原谅你了。” 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面颊间,承临感受到久违的心热。 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后,开始着手给妘诀换衣裳。 过了会儿,齐英在外面敲门:“陛下,太医到了。” “进来吧。” 太医虽是个见惯了宫中风浪的老人,可新皇却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是以在承临面前得格外地小心,进去后头也不敢抬便跪地请安。 承临摆摆手:“起来吧,过来看看她怎么样。” 太医依言上前,心中却纳闷:这是毓秀宫,可安嫔却在殿外候着,那这床上的人是谁? 他自然不敢堂而皇之地看,跪在地上把了脉,猜测应是服食了有毒的食物。 太医起身去看了看妘诀的脸色和眼睛,这才看清了这人模样。 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中,属实算不得什么美人。 太医查看了一番桌子上的花饼,确定了心中猜测,回道: “这位姑娘应是服用了苦杏仁和少量的河豚血,这两样都含有毒素,过量便会致命。 所幸姑娘服用不多,所以才会头晕恶心,虚汗淋漓。” 承临问:“她何时会醒?” 太医道:“微臣待会熬些催吐的药汤,若服下后能将毒物吐出来便会醒,接下来再静养两天便能恢复了。” 承临点点头,挥手示意下去熬药。 知道没多大事后,承临便将人打横抱起来,行至门口道:“回养心殿。” 齐英扯着嗓子喊:“起驾回宫——” 安清婉在身后行礼恭送,希冀地看着承临的背影,指望他能回头跟自己说句话。 可直到驾撵消失在毓秀宫门口,承临都没有回头,仿若全然忘了她的存在。 长盈看着安清婉失落的神情,忍不住道:“小主,您早知道了?” 安清婉看着空荡荡的宫门口,落寞地笑了一声:“安置吧。” * 承临到养心殿没多久,德禄就端着汤药送来了。 承临不假他人之手,自己坐在床上,再把妘诀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一手捏着妘诀的嘴巴,一手持着勺子,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德禄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刚想搭把手,便见陛下直接扔了勺子,自己端起药碗灌了一口,而后俯身吻上妘诀的唇。 德禄两只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 可是很快他又低下头,脚下生风地退了出去。 承临一口一口喂完了药,两人衣襟都被流下的药水浸透了,透着濡湿的暧昧。 承临盯着那两瓣润红的唇,忍不住又贴上去吮了又吮,直至红肿才肯罢休。 底下人依吩咐送来了热水、布巾和盂盆,承临又亲力亲为地给妘诀擦身子,伺候好后便抱着她一起钻进了被窝,把人箍在怀里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其他妃嫔宫里如炸了锅,坐立难安,焦躁惶然。 皇上从毓秀宫里抱出了个婢女回养心殿,若是安嫔便罢了,她圣眷正浓,可是一个婢女?! 还如此亲密! 这人到底是谁? 翊坤宫内此刻一片狼藉,多少名贵瓷器都被杂碎了四落在地上。 掌事姑姑长玉不敢靠近,姜驰月跪坐在地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眼睛通红,喃喃道:“妘诀已经死了,任她是谁,都只是‘旁人’罢了。” 姜驰月转头看着长玉,眼里盘旋着不可名状的疯狂:“我也有机会的,对吗?” 长玉捂住嘴,心疼地看着自家娘娘,流泪道:“没错娘娘,陛下已经放下了那位妘姑娘,您的机会来了。” 姜驰月看着她,不知情绪地笑了一下,绝望又痛苦地哭了起来。 第9章 暴君他有点疯(9) 喂下药一个时辰后,妘诀开始有反应了,吐了个昏天黑地,偌大一个养心殿都环绕着她痛苦的呕吐声。 承临任劳任怨地服侍着她,擦汗倒水,有条不紊,竟然十分顺手。 妘诀神志不太清醒,吐完后被承临揽着靠在身上抚背顺气,顺着顺着又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已天光大亮,妘诀还没有完全恢复,头还有点晕。 她坐在床上神游天外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这屁股底下的好像是……龙床? 她怎么会在这儿?穿到下个位面了? 但没有接到融入角色的通知啊。 又看了眼身上纯白的中衣,妘诀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她还在这个世界,说明承临还没有死。 怎么回事? 妘诀赶紧爬下床,捞起旁边的衣裳套在身上,正手忙脚乱地穿鞋,忽然殿内大门被打开了。 是德禄公公。 德禄小心地朝里探头看了一眼,看见人醒了,松了口气走进来:“你终于醒了。” 妘诀愣愣地看着他,就听他小声又焦急地问:“小姑奶奶,你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 “啊?” 德禄跪在地上仰头看她,无辜又委屈:“那天皇上一回来就审我,说什么海棠舞来着,问我从哪得知的。” “天爷呀,什么海棠舞,我听都没听过,你居然说是我告诉你的。” “姑奶奶,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呀?” 妘诀懵了,德禄讲了一堆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个字也没记住,倒是有件事她要赶紧确认。 “皇上还没死吗?” 这话问出口可把德禄吓坏了,噗通趴在地上:“你不要命啦!这可不能乱说!” 妘诀茫然地坐在那儿,第一个想法是:天杀的药铺小哥,卖我假货! 但紧接着她又乐观地想:既然承临没死,那这下毒的事应该查不到她头上,她还能留在宫里,还是有机会的。 妘诀整理好衣服往外走,终于想起来捋捋德禄刚刚的那番话:“皇上审你,审你什么?” 德禄急了,跟着走:“海棠舞呀!你干嘛跟皇上说是我告诉你的?” 妘诀纳闷,回过头看向他:“我没说呀,谁说的?” 德禄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火急火燎,嘴巴竹筒倒豆子似的倒出一长串。 “安嫔告诉皇上她端午宴上跳的舞是你教她的,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安嫔说是我告诉你的!” 妘诀努力分辨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要人命的结论。 “安嫔全招了?什么时候?!” 德禄哀怨道:“端午宴当晚。” 完蛋。 大事不妙。 这事儿真查到她头上了。 妘诀一把抓住德禄的手,急吼吼地问:“这儿有后门吗?” 得跑,换个马甲重头再来。 “哐当——”养心殿的大门从外面推开了。 承临还穿着朝服,逆着阳光长身鹤立,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清,却极具压迫威严。 声音柔和中透着危险:“阿妘,还不放手吗?我要生气了。” 德禄先撒开了,哆哆嗦嗦跪下请罪。 妘诀当机立断,也跪下了。 什么“阿妘”,当没听见。 承临走上前把人扶起来,又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在对方僵硬的神情中笑了一下。 低头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亲昵道:“我去换身衣裳,在这儿等我。” 大殿里里外外的人都退干净了,就剩妘诀在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淦,承临认出她了。 他都不怀疑了一下吗? 但是不要紧,只要她咬死不认就行了,他根本没有证据,借尸还魂这种事,谁会相信啊。 妘诀摸了摸脸。 他亲她? 他居然亲她?! 这个没大没小的兔崽子! 承临很快换好了衣服,见妘诀凝重地站在那,眼里漾满了暖色。 把人带着坐到桌边,然后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在对方慌乱的神色中指尖碰了碰她唇边的结痂。 “什么时候醒的?用过早膳了吗?” 被承临一碰才觉得嘴唇有点疼,妘诀舔了舔唇角,故作镇定道:“皇上……” “你从前不这么唤我的。” 承临打断她,下巴搁在妘诀的肩上,把人搂紧了。 像撒娇的模样:“像以前那样叫我。” 妘诀脊背绷得笔直,脖子抻得老远,僵硬道:“奴婢只是毓秀宫的粗使丫鬟,从前并不认得皇上。” 承临惩罚性地轻轻咬了一口她的露出来的锁骨,带着些许怨气地看她。 妘诀立刻缩起脖子,紧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承临忽然嗔笑一声,用鼻尖蹭了蹭,无奈道: “好吧,阿妘既然想玩,那随你叫什么。你还没回答我,早膳吃了吗?” 妘诀感觉事情的发展离自己预想的偏离太多了。 现在这亲密无间的样子是闹哪样? 这扶在腰间的手,明明看起来只是虚虚搭着,实则她半分也挪动不了。 承临对她好像有点儿……难以言说的占有欲? 【17号】来给我解释一下啊啊啊啊! “没有。”妘诀决定先暂时以不变应万变,左右她现在能近身了,下手的机会应该有很多。 “我就知道,没关系,我都让下人们准备好了。” 承临朝外喊道:“齐英,端上来。” 殿门很快被推开,一顺溜的婢女面无表情地端着瓷盘鱼贯而入,美食的香味刺激地妘诀口水直冒,忍不住咽了咽。 承临柔情地看着她,并没有把她放下来,而是腾出一只手给她夹菜喂到嘴边。 “你爱吃的酒蒸鱼,尝尝。” 妘诀坚定的否认自己是“妘诀”:“皇上,奴婢不爱吃。” “我看到你咽口水了。” 妘诀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承临无奈地垂下眉眼,哄道:“别闹了,先吃饭吧,饿久了胃该难受了。” 妘诀也没办法了,主要是自己也确实饿了。 她只好道:“那皇上先把我放下来吧。” 承临没说话,却也不动,两个人僵持着。 忽然承临像耐心用完了一样,一口吃掉了那筷子鱼,而后捏住妘诀的嘴巴硬是用舌头顶了过去,逼她咽下。 然后沉着脸威胁:“要么坐我腿上吃,要么我就接着这样喂你。” 妘诀大惊失色,脸色变了几变,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双拳紧握险些要动手,却硬是被她克制住了,一副逼良为娼的模样转过去用饭。 第10章 暴君他有点疯(10) 好不容易吃完,齐英撤下盘子又麻利地退了出去。 妘诀忍不住道:“皇上放下奴婢吧,您的腿该难受了。” 承临摇摇头,又把妘诀搂紧了,脑袋枕在她的心口上。 那有力的规律的心跳让他如此的安心,恨不得听一辈子才好。 “我想抱着你。” 妘诀没好气道:“我腿麻了。” 这个姿势别扭死了,腿麻腰酸的,她已经忍很久了。 “嗯?”承临抬手就要帮她按摩:“哪只?” “别,别碰!啊——”妘诀麻了的那条腿被承临一碰,霎时浑身都颤了起来,难以忍受的呻吟从唇边溢出。 承临呼吸一滞。 妘诀毫无自觉地扭动起来,就要去捉承临那只变本加厉的手。 “你别碰,你,啊……” 承临呼吸粗重起来,果然不碰了,却猛地站起来将人压在桌上,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让妘诀毫无招架之力。 “唔!” 妘诀惊骇地脑袋一片空白,她的手和腿都被承临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 齿关硬被撬开,承临的唇舌如疾风暴雨一般来势汹汹,她只能被动承受。 感觉腰带被解开,微凉的手指贴着她的腰际流连摩挲,攀沿而上…… 妘诀一个激灵,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推开了他,紧接着一道巴掌狠狠地甩在承临的脸上。 “混账!” 妘诀坐起来拢着衣襟,看着承临被打偏到一边的脸,破口大骂。 “你他妈——你他妈果然对我……你要死啊!” 妘诀简直见了鬼了,她把承临带在身边养了八年啊!早就把他当弟弟当亲人了! 没想到承临居然对她有这种心思,不悌不义,早知道第一次见面就把他掐死了!!! 承临慢慢抬起脸,左边清晰可见的一个巴掌印。 他赤红着眼睛,脸色惨白,忽然笑了一声,声音轻轻地:“阿妘,我对你的心思,你竟不知吗?” “我知道个鬼啊!”妘诀怒视着他:“我养你那么多年,你不应该把我当姐姐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什么“打死不认自己是妘诀”,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承临对她的心思实在是颠覆她的三观。 她脑子都要充血了,现在非得把承临掰正回来不可! 承临也怒了,逼视着她:“阿妘可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我多大?已经十三岁了。” “我那几个皇兄这个年纪已经有通房经人事了,只有你还把我当乳臭未干的孩子!” “那能一样吗?”妘诀跳下桌子,火冒三丈地:“你那个时候懂什么?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你能懂什么人事?” 承临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进怀里。 “懂没懂人事,我自己能不清楚吗?”承临拽着她的手往下摸去:“我十五岁第一次梦遗,就是梦见了你。” 妘诀目眦欲裂,在碰到之前猛地抽回了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把左右脸给打对称了。 咬牙切齿:“你娘要是知道你做出这种事来,坟头都得气冒烟!” 挨了两巴掌,承临似乎并没有生气,听了这话竟还能笑出来。 “我母妃只会希望我爱妻在侧,儿孙满堂。” 承临揉着她的手,生怕她打疼了,深情款款地说:“如今我已经找到了爱妻,只差儿孙了。” 说着一边视线下移,最后定在她的肚子上。 妘诀的眼神简直要吃人,抬脚就踹:“我现在就让你断子绝孙!” 承临一把制住,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纤细的脚踝架在自己的肩上,又将她的手推在头顶按住。 这样暧昧的姿势实在让妘诀难堪,想推开却因为姿势问题总使不上劲。 她又羞又愤,低声斥道:“放开我!” 承临爱恋的眼神灼热如焰火,他看着妘诀泛红的脸颊,忍不住又附身去亲吻。 怎么办,他感觉身体好烫,已经迫不及待了。 妘诀躲闪不过,被亲了个结实。承临一亲就停不下来,妘诀脑袋缺氧,头昏脑涨,心一狠用力咬了下去。 “唔!” 承临舌尖剧痛,终于松了开来,唇边鲜血直冒,看着十分骇人。 “你再亲我就再咬!”妘诀恶狠狠地瞪着他。 承临咧嘴一笑,眼神如饿狼一般凶狠,却也听话地不再冒犯。 “阿妘,我知你现在不愿,我可以等。” “但是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 * 妘诀被承临强制性地扣留在了养心殿。 他去上朝的时候,妘诀出了养心殿走到哪后面都跟着一堆人,名为“伺候”实为“监视”。 他下朝了,那堆人就散了,换成承临自己。 跟着不够,还要抱着,妘诀那小身板不是他对手,每次被禁锢在怀里,憋得脸色铁青。 晚上也是,承临抱着她躺在龙床上,躺着躺着那手就不规矩了,到处作乱撩拨,最后自己再挨一个大嘴巴子。 他还乐在其中。 如是过了两日。 这天妘诀在养心殿翻箱倒柜,企图想找到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准备晚上趁承临睡着后一刀捅死他。 她摸了摸柜子上的青花瓷,想着要不打碎了藏一片? 这东西割喉还是蛮好用的吧? 这么想着她便要拿起来摔了,结果一下子没拿动,反而让瓷瓶转了个诡异的弧度,然后旁边两架书柜缓缓移动了开来。 好家伙,这竟然是密室的开关! 妘诀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好奇又兴奋,只犹豫了半秒钟就走了进去。 以前她从来没听说过养心殿里有密室,不过想想又觉得很合理,皇帝安危是最重要的。 万一有叛军打进来了,皇帝总得有地方躲躲吧。 密室入口是一截向下的楼梯,这里面阴暗逼仄,好在走了一段后两边壁上有灯光照亮了甬道。 看来里面是通风的,人在里面不至于会窒息。 通过狭窄的楼梯后,视线终于广阔起来,妘诀定睛一看,原来这不是什么躲藏的密室,而是摆满了刑具的暴室。 而中间架子上绑着个衣衫褴褛、不知死活的人。 妘诀有点害怕,但转念一想他都被绑着了,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慢慢靠近了,才发现这人简直就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 身上的破布根本遮不住他的躯体,浑身的伤口坑洼崎岖,着实触目惊心。 第11章 暴君他有点疯(11) 他低着头,完全没有动静。 妘诀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轻轻戳了他一下。 “还活着吗?” 那人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杂乱黏湿的头发遮住了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他声音粗粝沙哑,像痛苦的呻吟:“唔……” 妘诀用木棍撩开了他的头发,瞧了瞧这张脸。 咦……有点眼熟。 妘诀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走到旁边拿起一张抹布在他脸上擦了擦,露出了明显的五官。 更眼熟了,一定是认识的。 妘诀闷头想了想,突然脑袋中白光闪过。 这!这不是雍王吗?! 先皇第七子,夺嫡之战中的有力竞争者,最后惨败给承临四处逃窜。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劫走了自己,砍断四肢扔进狼群,害她惨死的那个雍王啊! 妘诀气不打一处来,横眉怒目插着腰走了几个来回,最后站定在他面前,骂道: “活该!自作自受!是被承临绑过来的吧?” 不用问,肯定是承临,这养心殿的密室除了承临还有谁能进来。 “我那时还劝过承临穷寇莫追,打算放你一条生路,你竟然还把我掳走……” “你要杀就杀了,一刀割喉算了,非要那样折磨我……” 妘诀扬起手臂就给了他一棒槌,气到词穷:“你活该!” 妘诀气都喘不匀,胸膛用力地起伏着,鼻尖处隐隐有一丝香味,但这里血腥气太重,她没有在意。 雍王艰难地抬起脸,浑浊的双眼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嘴里发出难辨的声音。 “女……人……” 妘诀听不清,凑近了点:“你要说什么?还想求我救你吗?” 这回雍王显得有点急切,被绑着的手脚乱动起来,沉重的锁链被晃得“哐哐”响。 “女人——” 妘诀害怕地又往后退了点,但也听清了他的声音。 女人?什么意思? 妘诀不解,正要询问,却眼尖的瞄到雍王下身,没有遮蔽的某处有了明显反应,下流的对着她。 妘诀震惊的眼睛瞪圆了,抡起手中的木棍,又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棍子。 勃然大怒:“你他妈都这样了,居然还在想这种事!” 雍王直接被她一棍子敲晕了。 妘诀用力地喘着气,浑身冒汗,感受到鼻尖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她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小腹中有股热气一直往上涌,四肢酸软,心脏麻痒难耐。 妘诀终于反应过来,是媚药。 ……等等,这里怎么会有这种药? 不行,得离开这里。 妘诀跌跌撞撞往出口走,却脚下一软,眼见着要跌倒在地。 一双清爽的手臂将她抱起,承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又在她唇上亲了亲,道:“阿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妘诀勉强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没好气地攥住他的衣领:“这里,怎么会有这种药?你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 承临知道她想歪了,轻笑道:“阿妘以为我会在这干什么?你放心,我很干净的。” “不过……”承临又道,带着点小小的狡黠:“男人嘛,最懂怎么折磨男人了。” 妘诀恨恨地瞪着他,自己的身体反应也很强烈,她热得快烧起来了。 承临佯怒道:“阿妘看到他那里了吗?” 妘诀:“你还说!” 承临又撒娇道:“那阿妘待会儿也得看看我的。” 妘诀恨不得立刻捅死他。 承临看着怀里喘息难耐、浑身粉红的妘诀,他本就对阿妘图谋不轨,此刻更是心如火烧。 他急切地吻上妘诀的唇,手指克制不住地探进衣裳里,可又在下一刻硬是忍住了。 “不行。”他伏在妘诀耳边重重地喘着:“我和阿妘的第一次,不能在这里。” 去你妈的第一次。 妘诀保持着最后的理智:“解药!” 他肯定有。 承临抱着她往门口走:“嗯嗯,上去就给你。” 妘诀半信半疑:“你真会给我?” 走出密室时,妘诀终于坚持不住彻底断片,只记得最后承临笑得意味深长,对她说: “阿妘的解药,就是我呀。” * 等两人结束,已经不知道是两天后还是三天后了。 此时承临上朝去了,而妘诀摊在床上,浑身酸痛动弹不得。 这几天,她被承临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正面背面,前面后面,可劲的折腾。 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眩,清醒时被他几个撩拨,又跌进欲望的深渊。 今天要不是她强硬着拒绝了,承临还不一定会去早朝。 太荒唐了…… 妘诀忍着不适下了床,德禄——现在已经是她的贴身太监了——给她送来了早膳,一副比她还眉眼含春的模样。 “怎么了?” 德禄笑眯眯地,嫩白的小脸贼可爱:“过不了几天就该改口叫您‘娘娘’了。” 去你妈的娘娘。 妘诀翻了个白眼。这两天欲生欲死,正事都快耽误了。 她在殿里没找着什么趁手的武器,终于想起来可以用发簪。 她摸了摸脑袋,没摸着,又转头到梳妆台面前翻找了一会,还真让她找着个合适的。 好像是承临发冠上用的。 妘诀鬼鬼祟祟地藏到了枕头下面。 门口忽然传来德禄紧张的声音:“见过淑妃娘娘。” 妘诀回过头看见来人。 承临正在上朝,她来这儿还能找谁? 姜驰月从前对妘诀就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那时她还纳闷,自己也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呀,怎么每每见面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现在可算是知道了。 妘诀给姜驰月行了礼。 现在只有承临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如果不把礼数做全了,别人还以为她是恃宠而骄呢。 姜驰月锦衣华服,一派典雅端庄,雍容高贵,带着傲气地上下扫视着妘诀。 模样普通,不修边幅,举止随意,眼里还有熟悉的“无知无畏”和“纯朴无邪”。 简直和那个妘诀一模一样! 姜驰月心头一震。 难怪……难怪皇上会宠幸她。 是啊,除了她,承临又会把谁放在眼里呢? 刹那间,怨恨疯长。 她姜驰月多么尊贵、多么高傲的一个人,竟几次三番被妘诀踩在脚底。 她对承临全心全意,而承临对自己却只有利用。 为什么他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却能把自己得爱毫无保留地给妘诀?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第12章 暴君他有点疯(12) 姜驰月的眼神充满了恨意,看得妘诀心惊肉跳的。 “你叫什么?” 妘诀老实回答:“奴婢名唤紫珠。” “皇上可定了你的封号?住哪个宫?” 妘诀摇摇头:“没有。” 承临要是真敢封妃,她定要把他提到他母妃坟前告状。 姜驰月收起一身的戾气,神色如常道: “中宫无主,如今后宫是本宫代为管理。既如此,你便搬去长乐宫吧,封号本宫自会与皇上商议。” 妘诀看了她一眼。 这事姜驰月做得了决定吗? 再说,看承临那黏乎劲儿,他会放自己走吗? 再再说,即便能走,她也不会走。好不容易近身了,这次的刺杀一定得成功。 “娘娘,这事儿,奴婢怕是听不了您的。” 姜驰月犀利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讥笑:“怎么,你还想住养心殿不成?” 妘诀不语。 “皇上两日没有上朝,你若是个懂事的,就该规劝皇上莫要耽溺情欲。” “你成了祸水妖妃不打紧,但若是皇上因为你疏于朝政致社稷动荡,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妘诀的脸色也不好了。 她克制地怼回去:“娘娘,这事儿也非我所愿,您该去找皇上。” “放肆!”长玉喝道:“淑妃娘娘面前岂敢出言不逊!” 姜驰月抬手制止她,鄙夷道:“非你所愿?怎么,是皇上强迫你的?” 妘诀一时语塞:“也,不能这么说吧……” 这两天她也挺爽的…… 姜驰月语气竟带了一丝同情:“看来这几天皇上很宠你,可惜,你是一个赝品。” 姜驰月抬手摸上妘诀的脸,尖锐的指甲带着锋利的危险,叹息道:“还记得端午宫宴上皇上杀得三个女人吗?” 妘诀被她摸得直发毛,可是又不敢真的躲,只能僵硬着脖子。 “她们长得多像那个人呀,皇上却一点没放心上,直接杀了。紫珠,即便皇上现在宠爱你,可赝品就是赝品,皇上终会回过神来。” 姜驰月笑了笑,毛骨悚然地:“谁知道你的死期是在几天后呢?” 妘诀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姜驰月眼睛里的嫉妒都快化成形了,可自己与她从来不是情敌,她在自己身上注定找不到优越感。 姜驰月收回了手:“搬去长乐宫吧,里头本宫已叫人打扫好了。” 妘诀无奈:“娘娘,我真不能听你的。” 姜驰月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胆子挺大,竟连规矩都忘了。” “长玉。”姜驰月摆出气场来,掷地有声地发落:“给我掌嘴。” “是。”长玉领命,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妘诀心里直打怵,一连向后退了几步:“这里是养心殿,你敢在养心殿动手?” 姜驰月毫无所畏地反问:“为何不敢?” 一直龟缩在旁边的德禄一听这动静,吓坏了,赶紧滚过来求情。 “娘娘!娘娘息怒啊!紫珠姑娘正得圣心,打不得啊!” 长玉道:“娘娘不过是教训个不知礼数的下人,如何打不得?” 她可没忘了自家主子在宫里伤心绝望成什么样子,她恨不得皇上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死了才好! 德禄挡在妘诀身前,跪下来磕头,求姜驰月高抬贵手。 妘诀把德禄拽起来:“你磕什么头,这不关你的事,你出去。” 德禄真的是有苦不能言,这两位得罪了谁他都没好日子过。 哎呦,怎么叫他碰上这事儿啊! 妘诀把德禄拉到身后,然后挺胸抬头一副要一决高下的模样:“你敢打我就别怪我打回去!” 长玉眼睛一瞪,眨眼间手掌呼啸着便扇在了妘诀脸上。 妘诀:“……” 太快了吧! 被打麻了半边脸的妘诀火从心中起,她撸起袖子,恶狠狠地:“我还没准备好,你手那么快干嘛?!” “打你还要等你准备好?”长玉气笑了。 德禄快哭了,一把抱住妘诀,嚎道:“姐姐!你别再挑衅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众人一惊转头朝外看去,承临穿着朝服正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 视线最后定在了抱着妘诀的德禄身上。 德禄冷汗瞬间下来了,赶紧撤了手跪下请安。 姜驰月也冷静下来,施施然行礼。 承临走过来,看见妘诀脸上明显一个巴掌印,霎那间他的眼神变了几变,透露出一股可怕到极点的阴冷气息。 “谁打的?” 长玉不寒而栗,腿一软跪了下来:“是……是紫珠姑娘出言不逊,顶撞娘娘,奴婢这才……” 承临缓缓转头看向长玉,眸子深邃而阴森,声音愈发轻了:“是你打的。” 匕首出鞘,寒光乍起,姜驰月眉头一跳,闪身欺近,竟拦住了承临的手。 妘诀这才想起来姜驰月是镇北侯的女儿。 镇北侯一生戎马,女儿自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困缚在后宫真是委屈了。 断了承临的杀意,姜驰月立刻撤开,挡在长玉面前。 “是臣妾吩咐的,长玉不过是依命行事。” 承临冷眼看着她,忽然抬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指间渐渐收力,在姜驰月不可置信的视线中冷声道:“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妘诀和长玉都吓了一跳,长玉哭着哀求,妘诀直接去掰他的手。 “放手!”那劲实在大,妘诀掰不开来,厉声道:“承临,放手!” 承临却没听她的,看着姜驰月通红的脸和已经微弱的气息,嗜血的光芒在眼中闪烁,非要取了姜驰月的命才肯罢休。 妘诀急了,一口咬在他手上,她用了狠劲,一口下去鲜血淋漓。 承临错愕地收了力,姜驰月软着身子倒了下去,立刻被长玉捞进怀中顺气。 承临回过头来看着妘诀,有点委屈,低声道:“阿妘宁愿帮外人,也不愿帮我?” 妘诀气得咬牙切齿的。 这会儿是有别人在场,她不能让皇帝的威严扫地,否则高低得抽他个大耳刮子。 妘诀狠狠地用手帕捂住了承临的手,然后对德禄说:“宣太医。” 德禄哆哆嗦嗦下去了。 承临顺势把人搂住,眼中杀气不减,他喊道:“齐英。” 齐英进殿。 “把人拖下去,问清楚是哪只手打的,剁了喂狗。” 第13章 暴君他有点疯(13) 众人惊骇,长玉坐在地上,完全吓傻了,连求饶都忘了。 妘诀又想教训他,却被承临按住。 “阿妘再多说,就不止剁手了。” 妘诀心里怒骂王八蛋,却也不敢再开口。 承临现在这个疯样,能把雍王折腾的面目全非,能公然在大殿上杀三个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她怎么把人养成这样了? 姜驰月已经缓和过来了,眼睛里满是血丝,神情却愣愣的。 她站起来,不是为长玉求情,而是问:“陛下叫她什么?阿妘?” 她笑了一声:“陛下难道把她当成妘诀了?” “当成?”承临语气古怪地反问。 妘诀心脏猛地一跳,刚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听承临掷地有声道:“她就是妘诀。” 妘诀:“……” 她的马甲怎么掉这么彻底啊淦! 妘诀看向僵住的姜驰月,心中默默祈祷:承临已经魔怔管不了了,你可别信借尸还魂那一套啊啊啊啊啊。 姜驰月声音苍白,面如死灰:“妘诀已经死了……你宁愿对着一个陌生人喊‘阿妘’,也不愿看看我吗?” 她悲痛万分的模样,妘诀看着都有点心疼。 好好一姑娘,喜欢承临做什么,等承临死了,叫你爹来称帝吧,做个公主不香吗? 承临的关注点也很新奇,他笑着道:“谁说她是陌生人,她是朕的皇后。” 妘诀眼睛都要凸出来了,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姜驰月仿佛脖子上仍存在着桎梏,她呼吸困难,头脑发晕,好半天才缓过来,喃喃:“皇后?” 她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多年来压抑着的怒气和不甘统统要发泄出来。 “就凭她?那我算什么?妘诀已经死了,我可以不与她计较,可是一个卑贱的婢女也敢骑在我的头上?!” 承临那双冰冷的目光如同刀锋,割她的肉,饮她的血,让她痛极了。 承临有些不耐,声音也凉寒起来:“朕说了,阿妘没有死。” 他把妘诀推到姜驰月面前,证明似的:“她就是阿妘,她回来了。” 妘诀抬手捂住了眼睛。 算了,掉吧,这马甲捂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姜驰月呼吸一滞,震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支撑不住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摇着头喃喃:“你疯了……” 承临已经失去了同姜驰月分辩的耐心,催促齐英:“还愣着干什么?剁不下她的手,朕就剁了你的脑袋!” 齐英胆颤地应了,立刻叫侍卫进来拖人。 大殿中充斥着长玉的求饶声,妘诀也想阻拦,却被承临强硬抱着进内殿去了。 长玉哭喊着求姜驰月救她,可姜驰月却神情木然。 姜驰月抓住齐英的手,哀求似的神情:“她不是妘诀,妘诀已经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齐英怜惜地看着姜驰月,叹了口气:“娘娘,妘姑娘是死是活,全屏陛下一句话罢了,您又何苦呢?” 姜驰月痛彻心扉。 * 内殿中,妘诀被承临压在床上狠狠吻了一通,踹了好几脚才踹开来。 承临摸了摸被踹疼的肚子,委屈道:“阿妘自从回来后,便再不心疼我了。” 妘诀狠狠抹掉嘴唇上的口水,心想:我要是再心疼你,现在就被你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承临上来想要摸摸她被打的脸,却被妘诀一掌拍开。 他也不再强硬,只道:“是不是很疼?我看都肿了。” 说罢他墨色的瞳孔又泛出冰冷的血光:“我真应该直接杀了她。” 只是剁掉一只手,未免便宜她了。 说到这个,妘诀严肃地看着他:“你现在怎么动辄就要杀人?一副暴君行径。你登基前说要以仁义治天下,如今怎么这副模样?” 承临含笑看着她。 妘诀说教的样子像极了以往,仿佛回到了几年前,虽然夺嫡之争险象环生,但两人在一起时总觉得倍感安心。 承临忍不住又贴上去抱着她,任她怎么推搡也不撒手。 “那阿妘就一直陪着我。”承临幸福地闭眼笑着:“没有阿妘看着我,我就会变成一个暴君。” “阿妘,永远看着我,永远待在我身边吧。” “没有你,我不行的。” 妘诀使力的手顿住,怔怔地看着承临戴着玉冠的脑袋。 这个时候,她怎么还在担心承临的江山社稷,担心他的千古帝名,可是……他明明不会有以后了。 “那你饶了长玉。” 承临明显不愿意,但在妘诀逼视的目光中只能叫来了德禄吩咐下去。 “都听你的。”承临枕在妘诀膝头,眉眼温柔的看着她。 妘诀别过脸去不想正面回答,视线扫到他缠着带血帕子的手,牵过来转移话题:“太医怎么还没到?” 门外一直候着的德禄和太医听见声音赶紧进来:“来了来了,太医来了。” 伤口并不深,只是咬破了点皮肉,太医说养个几天便能好,连疤都不会留。 承临有些可惜:“这是阿妘咬下的疤痕,不想消呢。” 阿妘瞪了他一眼,又悄悄看了一眼太医,还好是个见过世面的,神情如常。 太医很快就处理好了,临退出去时又被承临喊住,让他给妘诀也看看。 妘诀奇怪道:“我又没受伤。” 承临暧昧地看着她,凑到耳边低声道:“阿妘受伤了呢,那里……今早我看了,有些红肿破皮。” 妘诀反应过来脸色爆红,狠狠捏住承临的大腿上的肉:“拜谁所赐!” 承临赶紧求饶,而后对太医道:“开些助孕的药。” 现在的阿妘感觉随时会离开他,他必须想个办法留住她,孩子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妘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喝再多药她也不可能生孩子。 德禄和太医退出去后,承临道:“我已经命人去制凤袍凤冠了。” 承临牵起妘诀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阿妘,做我的皇后,一辈子陪着我。” 目光灼灼,却又纯净真挚。 妘诀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撇到一旁。 皇后不皇后的也不想与他争辩,答应与否都没有意义。 可承临却因为妘诀没有拒绝而感到高兴,抱着她畅享着美好的未来。 妘诀神色清明,沉静的目光中暗含一丝决绝。 “对了。”承临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海棠式样的香囊来,拿给妘诀看。 “阿妘,你答应给我做个香囊的,直接买现成的怎么行呢?” 第14章 暴君他有点疯(14) 妘诀接过香囊,这才想起来之前是答应过安清婉做一只的。 当然她不会做,便直接在集市上买了一只。 妘诀皱眉:“这香囊我还没给安嫔呢,怎么到你手上了?” 当时她为了装装样子,特意准备晚两天给,便收起来了。 不过后来事情的发展已经用不上这只香囊了。 承临自然不会如实说自己派人跟踪她,平白惹她生气,只道:“带阿妘回来时,顺便带上了你的小包裹。” 妘诀不疑有他,却猛然想起这香囊里还有夹竹桃的花粉呢! 见妘诀脸色变了变,承临好心告诉她:“太医说里面有夹竹桃,有毒呢。我让太医换掉了,现在是无毒的。” 妘诀:“……” 看着承临笑眯眯的样子,妘诀99%确定他肯定是知道的! 但现在妘诀只能顺坡下驴:“啊,是吗,真是太险了。” 承临凑过来,又抱住她黏糊:“阿妘,这只不算,我要你亲手做的。” 妘诀烦死他老动不动抱着,没什么好脸色:“我又不会,将就用用吧。” “不要!”承临很认真的拒绝,说道:“我会,我教你。” 说着就出去让齐英送一套针线过来。 妘诀想起来从前承临会自己修补衣服,当时自己还自告奋勇,结果补得乱七八糟,承临没有法子,只能自学成才。 承临拿了一套针线进来,真的就要开始教她。 妘诀却有些焦躁,她一面催促自己赶紧动手杀了他,一面又纵容自己再缓两天吧,承临越来越像少年时期那样生动活泼,她实在是…… 妘诀心不在焉地学着,针时不时扎进指尖冒出血珠,承临就牵过来含着,含着含着人就压了上来。 或许是妘诀有意纵容,当做最后的告别,这几天承临愈发得寸进尺了,抱着她随心所欲、随时随地地要。 承临倒是愈加精神焕发,而她腰都快断了,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不行了,真的得动手了,不然指不定死的是谁呢…… 深夜,晚风微寒,养心殿内一片墨色相连,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 妘诀坐在床上,身边是已经熟睡的承临。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发簪,在承临的胸口比了比,思索着待会儿从哪捅进去。 对着比了半天,她才发现自己手抖得不行,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她重重喘了口气。 狠点心妘诀!你下毒不是下的挺顺手的吗? 后面还有好几个位面呢,这么磨磨唧唧,任务何年马月才能完成? 在拯救世界面前,什么亲情、爱情都不重要! 这还是个会毁灭世界的反派! 心疼他什么?! “唔……阿妘?”承临有些不清醒,模糊中看见妘诀的身影。 “!!” 妘诀的头皮像过了电一样炸了,心脏克制不住地震颤,几乎是脑子空白地狠狠地将簪子扎进了承临的心口! “唔——” 胸口尖锐的疼痛逼得承临清醒过来,他低头看去。 明明一丝光亮也无,可胸口上的那把发簪却闪烁着阴森的冷光,晃得他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承临抬起脸,似乎看见了妘诀那张惊恐又布满泪水的脸。 剧烈的疼痛提醒他,这是现实。 他仍不相信,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脸,确认道:“阿妘,我在做梦吗?” 妘诀忍不住抽泣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鲜血从唇边溢出,承临什么也看不清,他感觉眼眶湿热,模糊一片。 为什么还要杀他,明明他们过得那么甜蜜,明明他们就要成亲了。 阿妘甚至还愿意给他生孩子…… 他想去触碰妘诀的脸,可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手。 终于,他用力倾身,打翻了床边一个瓷瓶。 骤然的碎裂声在黑暗中无限放大,守在门口值夜的小太监听见声音立刻推门而入,点上灯火。 眼前的一幕让他肝胆俱裂。 “太医!太医——!护驾——!” * 妘诀被押进了天牢,齐英拼命阻拦,才没有让她死于禁军的刀剑下。 天牢阴暗森冷,妘诀静静坐在草堆中,身边老鼠爬过都没有发觉,心中冷静如冰。 她在等皇上驾崩的消息。 那一下捅得应该够深吧?应该可以要他的命吧? 妘诀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她到底扎进去多少,又是从什么位置扎进去的。 她只记得那一刹那她脑袋热得不像话,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完全是靠本能在行动。 位面世界没有来世,身死便魂消。 好歹当了皇帝,也算……也算不错的人生吧。 明明才第一个位面,为什么她却感觉这么累呢? 妘诀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双手被锁链吊在两边,脚尖够不着地,以一种极其消耗体力的姿势吊在半空中。 妘诀无力地呻吟一声,环视一周,陌生的环境告诉她,她现在不在天牢中。 满室的刑具整整齐齐地码着,却不是养心殿的密室。 是别的暴室吗? 不知道是谁带她来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要吃点苦头了。 妘诀闭上眼睛。 体力流失地很快,四肢像要快被扯裂了。 承临呢?他死了吗? 妘诀在这个暴室待了不知道是一天还是两天还是三天,没有一个人来,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已经没有知觉的四肢。 她感觉自己随时会死去。 她死了还能再回来吗? 不知道,【17号】没有跟她说过。 门上沉重的锁链发出声响,紧接着脚步声靠近,终于有人来了。 妘诀睁开虚弱的眼睛,看清来人。 是姜驰月。 妘诀先开口了:“承临死了吗?” 姜驰月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妘诀实在没有力气多说话,气若游丝地又问了一遍:“他死了吗?” 姜驰月沉默了很久,道:“没有。” 妘诀闭上眼睛。 果然…… 但是她又毫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了答案一样。 姜驰月走到墙边,摇动墙壁上的把手,捆住妘诀的锁链慢慢松动,将人放到了地上。 她走近抬起妘诀的脸,又重复一遍:“为什么要杀他?” 第15章 暴君他有点疯(15) 妘诀终于省了点力,用力喘了好几口气,才用微弱的声音道:“我不会说的。” 姜驰月又问:“你到底是谁?” 妘诀不再回答。 承临会死,她也会死,弄清楚了“她是谁”对姜驰月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姜驰月好像并不期盼能得到妘诀的答案,自顾自地低语:“妘诀死了,承临便半死不活。如果你也死了,承临会如何?” 妘诀看着她,不说话。 姜驰月看起来真的会杀了她,可此刻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面对姜驰月的杀意,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是承临还没死,她必须想办法活着。 妘诀努力求生:“你,你杀我只是为了看承临的反应吗?” “死一个妘诀他便这样,再死一个我,你不怕他跟我一起去吗?” 姜驰月好像没听见她说话,神色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问:“他吻过你吗?” 声音轻飘飘的,像看见了什么幻境似的。 妘诀警惕地看着她。 见妘诀不说话,姜驰月又问:“他抚摸过你吗?” 妘诀终于看清了她眼睛里透着妖异的疯狂之色。 妘诀心里打起鼓来:“你想说什么?” 姜驰月扯出一个凄惨的笑:“我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他在你面前是什么样的?” 妘诀实在说不话来。 姜驰月喃喃:“他总是有办法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 末了,话题又转回来:“在床笫间,他是笑着的吗?” 姜驰月柔软白皙的手指摸上妘诀的脸,像爱人般流连,接着向下沿走,拂过脖子,最后伸进了她的衣领。 妘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颤抖的声音语不成调:“姜驰月,你,你疯了……” 她不会是想…… 真的疯了! 姜驰月停住了手,忽然贴近她,温热的气息轻轻洒在妘诀的脸上。 她仔细看着妘诀的唇,笃定道:“他吻过,你唇角的痂还在。” 然后,捏起她的下巴,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妘诀:“!!!” 晴天霹雳! 救救她……来个人救救她! 姜驰月疯了! “哐当——” 门被粗暴地踹开,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疾速踏来,然后一脚将姜驰月踹了出去。 刑具被打翻在地,姜驰月跌进杂草堆里,五脏六腑都在疼痛,鲜血涌上喉口,她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承临正颤抖着解妘诀手上的锁链。 妘诀被承临放下后禁锢在了怀里,她抬眼看去,承临的面色比她更差,憔悴惨白,一丝血色也无。 视线又移向他的胸口,似乎是想看看他的伤,眼睛却被地上一件金光灿灿的东西吸住了目光。 是一顶凤冠。 承临伸出手指在她唇上抹了抹,然后用力吻上去撕咬啃噬,急促地宣誓主权:“你是我的!” 妘诀心累地闭上眼。 ……全是疯子。 承临啃够了才放开她,微微喘着气。 片刻后他拿起凤冠,轻轻放在妘诀头顶上,带着拘谨的笑意说: “凤冠做好了,凤袍也做好了,我们出去就成亲,好不好?” 妘诀忽然睁开眼,冷静地看着他:“你不问我吗?” 承临顿了顿,笑道:“我正在问你呀,我们出去就成亲,好不好?” 妘诀扯下凤冠,上面镶满了珍贵的宝石,做工精巧细致,凤翅光泽熠熠,可尖端却如剑刃般闪烁着锋利的冷光。 妘诀摸了摸那尖端,然后用力拆散了凤冠:“不会成亲的。” 她重复道:“我们不会成亲的。” 承临怔怔地看着刚做好又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凤冠,低声喃喃:“是因为我这个皇帝做的不好,让你失望了吗?” 妘诀摇摇头。 他是反派,世界因为他的黑化而即将崩塌。 所以他该死。 承临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所以,所以你要陪着我,你要看着我……” “别说了……”妘诀抓着一根凤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承临也艰难地站起来,想要去牵她的手却又不敢:“那,是因为我强迫你成亲,让你厌恶了吗?” 妘诀突然奔溃了一样:“别说了!” 说着她忽然冲上来扬起手将凤翅的尖端用力插进承临刚包扎好了胸膛中。 妘诀感觉自己也疯了。 明明扎的是承临,她却觉得自己的胸口也同样被扎了个洞。 一样的痛。 她拔出来,又扎了进去。 拔出来,又扎进去。 这次她要看清楚,“失误”一次就已经够了。 承临完全没有反抗,怔怔地站在那儿,胸前鲜血汩汩,冷风顺着洞口往里灌。 真的好冷啊…… 支撑不住地跪了下来,眼泪滚滚而下。 终于他握住妘诀的手,痛苦到极点,而后艰难地从袖口拿出一只香囊,上面花样另类,针脚一半凌乱一半整齐,一看就是两个人绣的。 妘诀神情怔忪,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过去。 “你不喜欢凤冠,那这个香囊呢?咳咳……” 承临声音沙哑:“我补齐了剩下的一半,阿妘,这是你送我的……便算定情信物……” 妘诀崩溃地跪了下来抱住他:“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承临的心脏已经被刺穿,呼吸困难,鲜血压迫着他的喉咙,可他仍要说。 他哭着道:“你离开我的日子里,有想念过我一次吗?” “我做错了什么,我改,不好吗?” “阿妘,你杀了我三次……” “阿妘……” 妘诀一摸脸,才发觉全是眼泪。 她第一次见承临时,承临刚埋了他的母妃,饿晕过去了。 她也是这样把人抱着,一点点给他喂水喂饭。 如今,她亲手杀了承临。 妘诀把人搂紧了,感受到他的呼吸逐渐微弱、消失,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一直在墙边静静看着他们的姜驰月忽然笑了出来。 笑得越来越来大声,直至响彻整个室内。 “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爬起来,一副癫狂行径,将草堆踢得到处都是,然后将两边燃着明火的火盆推倒,转瞬间燃起熊熊火焰。 妘诀抱着承临,没有动。 姜驰月站在门口,她蓬头垢面,钗横鬓乱,满脸泪水地看着消失在火焰中的两个身影。 最后她扬起头,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阻拦了来救火的禁卫军。 月亮亮堂堂地挂在黑夜中,散发着莹白柔和的光。 明天是个大晴天。 她冲着养心殿外四方的天空大喊,带着解脱之意。 “皇上,驾崩——” 第16章 顶流他有点疯(1) 【融入成功】 【姓名:颜姝。身份:十八线小演员/秘密卧底。】 妘诀猛然惊醒。 她立刻坐了起来,身上止不住的打颤。 一摸脸,竟然全是眼泪。 她环起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仿佛还能感受到承临渐凉的身躯。 她一惊,转头看去,四周不再是古代的装饰,而是换成了明亮的电灯,洁白的墙壁,立式的空调,以及突然响起的手机。 结束了,承临死了。 她到了下个位面。 妘诀看着白皙干净的双手,上面已经没有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的血液,可她仍然觉得视线中一片赤红。 承临的体温似乎还停留在指尖。 她无法克制地抽泣起来。 电话响起的第三次,妘诀终于哭累了,她抽出纸巾擦干眼泪鼻涕,拿起手机接听。 “喂……” 毛露露正因为联系不上妘诀急得快哭了,乍一听这梗塞沙哑鼻音浓厚的声音,硬是摁下焦急先关心了下。 “姐,你怎么了?” 妘诀摇摇头:“没事,你有什么事?” 毛露露又着急起来,真的要哭了:“姐,今天开机啊——你怎么还没到,莹姐要扒了我的皮了……” 妘诀一震,清醒了过来。 还没整理好脑子里的思绪,她赶紧下床穿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过去。” 苏莹在毛露露旁边中气十足地吼:“赶紧给我飞过来!限你15分钟!” 妘诀一边迅速洗漱穿衣,一边整理原主的记忆。 这一整,可不得了。 颜姝现在是个刚在娱乐圈出道的新人,长相明艳鲜丽,是个大美人。 公司看好她的潜力,除了前两部小成本剧试水,第三部戏就直接在顶流男星周辰略的S+剧里做女二号。 但其实,颜姝就是奔着周辰略来的。 周辰略,表面上是个大咖顶流,在娱乐圈傲视群雄。 但实际上他的真实身份是某境外犯罪集团头目,在暗网走私军火,交易毒品,贩卖人口,无恶不作,极其猖狂。 而颜姝,真实身份是某组织的秘密特工,她接到命令,要求调查并搜集其犯罪证据。 于是她便想到了这个接近周辰略的办法。 但其实这是颜姝的下下策。 她曾经应聘过周辰略工作室的助理——被拒了,应聘过周家的女佣——也被拒了,装过风月场的女人勾引他——没被看上。 甚至假扮过合作伙伴,等等等等。 一一失败。 最后她只能想到进入娱乐圈和他共事这个办法,只要能认识上,接下来就好说。 于是她让组织动用了一点关系,顺利进入娱乐圈。 妘诀深吸了一口气。 周辰略就是这个世界的反派,是她的目标。 周辰略是犯罪集团周家的私生子,她当初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帮助他脱离了周家。 结果现在他反而回去成为了周家家主,助纣为虐,还竟然进了娱乐圈? 这个身份本应该低调,怎么还把自己暴露在公众视野下呢? 实在不明白。 不过话说回来,她和颜姝的任务多有相似,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将她要的证据递出去。 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不能不帮人家干活儿吧。 妘诀用冰冷的水扑了把脸,感觉到嘴唇在发抖。 这一次,她不能再那么冒进,妘诀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因为……用“妘诀”的身份杀死他们,实在太痛苦了。 * 妘诀紧赶慢赶,终于在15分钟后赶到了片场。 还好毛露露电话打的早,没有真的迟到。 毛露露差点给她跪了,欲哭无泪道:“姐,我就一次没去接你,你差点整出事儿来,下次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去接你……” 妘诀双手合十:“抱歉抱歉。” 经纪人苏莹看见妘诀,差点要去扭她的耳朵,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虽然公司要捧你,但你也不能这么快就耍大牌吧?” “这可是周辰略的戏,神经紧张点行不行?” 妘诀不断告饶:“对不起对不起,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真的!” 苏莹发泄完了挥挥手:“赶紧去做妆发。” 颜姝现在还是新人,没有专人化妆师,现在只能和别人一起挤在公用化妆间里。 公司虽然比较看好她,但也不会一上来就给她顶级的待遇。比如苏莹,她是经纪人,除了带妘诀,手底下还有三四个差不多的新人。 倒是毛露露是她的专人助理。 妘诀做完了妆发,旁边的化妆指导郑柏却脸色越发的复杂,最后遗憾摇头:“唉,真是浪费了这张脸,整了吗?” 妘诀坦然点头。 确实是整了——基本上是换了个头。 颜姝原来的脸十分普通,毕竟是干特工的,工作性质特殊,太过扎眼反而不方便做些秘密任务。 但是进了娱乐圈这张脸就不行了,况且她又不是真的要踏踏实实演戏做演技咖,所以就舍生取义整了个容,怎么好看怎么整。 妘诀仔仔细细盯着镜子里这张脸——手术做的很成功,如果她真的想在娱乐圈发展,这张脸绝对是她的一大杀器。 可惜了…… 旁边的化妆师妹妹听见这话回过头又仔细看着妘诀,撇撇嘴:“没办法呀,颜姝是新人呢,还是女二,总不能盖沈薇的风头吧。” 妘诀在心里迅速对上号。 沈薇,这部剧的女一号,流量小花,不过在顶流周辰略面前只能做二番。 当然也心甘情愿了。 妘诀又在镜子里仔细端详着这张略显陌生却十分惊艳的脸。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很适合艳丽的大浓妆。 但这是一部古偶仙侠剧,用不着过于浓艳的颜色,更何况妘诀还是个女二,所以只能装扮清淡点。 不能抢女主的风头。 妘诀没什么所谓,她又不要在娱乐圈混,只要一打进周家内部,她立马退圈也行。 外面开机仪式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妘诀出来后在人群里四处扫射,没找到要找的人,便问毛露露:“周辰略呢?” 毛露露也转着脖子找:“快来了吧,姐你找他?” 妘诀摇了摇头。 她实在想不出亲近周辰略的方法,不仅要亲近,还要进入他的生活,能打探到他的隐私。 好像除了做他的情人或者交易对象外没别的办法。 可是颜姝已经试过了,没用。 身后传来吵闹的响动,看样子是大部队来了。 第17章 顶流他有点疯(2) 妘诀转头看过去,视线一下子就锁定了人群中央万众瞩目的那个人。 周辰略一副古代战神的装扮,银黑色的护甲寒光熠熠,黑发被高高束起,发冠上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宝石,锋利幽异,像极了饮饱血的凶器。 他身形矫健,目光锐利,神情却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冷漠,仿佛他不是战神而是杀神,杀人不过眨眼间,叫人心底生寒。 和承临一模一样。 妘诀抓着毛露露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心脏像被血淋淋地扎了一刀,尖锐的疼痛迅速蔓延开来。 毛露露受不了地哀呼:“姐,你抓疼我了。” 妘诀被拉扯地回了神,赶紧放开。她心跳快得要蹦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抓破了吗?” 毛露露吹了两下,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没有。” 那边导演让大家集合,妘诀却紧紧握着毛露露的手没有动。 闭上眼睛深呼吸。 毛露露见她面色有异,悄悄问:“姐,你还好吧,是不是不舒服?” 妘诀做了几个深呼吸,心脏的疼痛感才渐渐褪去。 她睁开眼睛,已然冷静下来:“走吧。” 剧组搞了个开机仪式,烧个香祈个福,保佑拍摄顺利,收视长虹。 妘诀将冒着烟的香插进香灰中,心中暗诽:这部剧能顺利拍完就已经是它最好的命数了。 ——周辰略的事情曝光后,他就会被全平台封杀。这部剧根本播不出来。 上完香,发了红包,拍了合照,大家便四散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准备开始拍摄。 这是一部仙侠剧,讲述的是九重天战神长卿和神女千音几生几世的爱恨情仇。 剧情没有任何新意,很套路的流水线古偶。 而颜姝在其中的角色,就是对男主死缠烂打,又处处对女主陷害污蔑的恶毒女二,雪锦。 第一场戏是长卿即刻准备跳下轮回井下凡历劫,雪锦躲在一边,等长卿跳完了她也跟着跳了下去。 女主千音因为也要下凡间,虽然不是同一时间,但也需要跳一次,便现在统一拍了。 这场戏需要吊威亚。颜姝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有点身手,但不知道是不是芯子换了个人的缘故,妘诀能继承脑子里的记忆,却继承不了肌肉记忆。 她有点怕高。 工作人员给她绑好了安全带,带她去台上先试飞。台子并没有太高,也就3、4米的样子,但直直地往下跳还是有点吓人的。 尤其对妘诀这样的恐高人士来说,不亚于跳十八层高楼。 妘诀跟在周辰略和沈薇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他俩轻轻松松跳了下去,心里更紧张了。 轮到她,先是觑头觑脑地往下看了一眼,还没跳呢,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那边动作指导催她:“快点快点,先试一遍。” 被一催,本就紧张的妘诀心里更乱了,但也顾不得两股战战,赶紧闭着眼闷头跳了下去。 “——!” 妘诀硬是没叫出来,但抽了口凉风,着陆后忍不住青蛙趴在那儿咳起来。 周辰略在一旁调整着钢索,神色淡漠了瞥了一眼。 妘诀咳完才感觉到被钢丝勒的地方很疼,她穿的是仙女裙,薄薄的,没法像周辰略那样包裹厚实,可以垫垫子,便只能受着。 两人又是一番调整,终于准备开始拍了。 周辰略和沈薇明显很有经验,两、三次就结束了,妘诀就不行,先是姿态不够放松,再是表情过于紧张悲壮,NG了好几次。 导演脸色不太好,但考虑到颜姝是个新人,也没有拍古偶吊威亚的经验,只摆摆手让休息会儿再来。 妘诀一脸菜色,只觉得腰胯那实在疼,好像磨破了。 毛露露赶紧过来送水,还给她加油打气:“姐,你别紧张,第一次吊威压是会不适应的,放轻松,下把指定就能过了。” 连沈薇都过来好心地教她怎么跳。 站在不远处的周辰略没有说话,但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带着锐利的审视意味。 妘诀一接触到那眼神,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什么眼神?两人现在还不认识,不至于用这么危险的眼神看她吧? 妘诀仔细回忆了一番,霎时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周辰略是知道她恐高的,他不会是起疑心了吧? 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恐高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仅凭这个就断定她的身份呢,哪有这么扯的事。 妘诀用力掐了把大腿,让疼痛来缓解自己过急的心跳。 这回再上,妘诀出奇地平静,比起吊威亚,还是周辰略的怀疑更让她紧张。 单单第一场跳轮回井的戏就花了将近3个小时,简单修整后拍第二场。 这一场仍然需要吊威亚,女二雪锦设计激怒女主千音,故意当着男主长卿的面装作被千音打伤掉下诛仙池,紧接着长卿飞奔过来救人。 妘诀身上的威亚还没脱,眼神躲躲闪闪地往高台上瞄。 虽然刚刚成功跳过了,但回过神来之后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这回还要被周辰略抱着,妘诀更紧张了。 “长卿、雪锦准备——” 妘诀闭着眼赴死一般跳了下去,一边惊呼:“啊!” 好在这场戏本就需要她做惊恐的表情,倒也没什么突兀。 那边周辰略也吊着威亚飞过来,将人一把扯进怀里。两个人在纠缠中慢慢落地,周辰略看着怀里害怕的双眼紧闭的人,眉头微微蹙起。 “雪锦,”导演在镜头外拿着大喇叭喊:“你就依偎在长卿怀里就行了,不用抱得这么紧。” 几个工作人员低低地笑了起来。 落地后妘诀刚缓了口气就赶紧撤开来,心虚地朝周辰略一笑。 “不好意思啊,心理恐惧实在是有点难克服。” 周辰略眼色幽冷,但没说什么,转身回去另一边的高台准备再来一次。 妘诀要愁死了,又怕恐高误事,又怕周辰略看出来,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 这一场两人NG了7、8次,原因差不多都在妘诀。 没办法,她现在一靠近周辰略就紧张,生怕会让他生疑。 毕竟一个人的习惯和下意识的举动是无法时刻注意到并适时更改的。 第18章 顶流他有点疯(3) 结束后妘诀哆嗦着两条腿去休息棚补妆,一坐下来浑身都疼,她摸了摸腰和大腿根,钝痛和刺痛一并袭来,让她忍不住脸色发苦。 毛露露递了一碗切好的水果过来,给她打气:“再坚持一会儿,下一场戏就不用吊威亚了。” 妘诀累死了,吃水果都没劲嚼。 这时苏莹发过来一条消息——她不会时刻跟在身边,毕竟手下还有其他艺人。 ——“机票订好了,明天晚上7点,请你准时准点5点半到机场,再迟到我就扣你工资。” 妘诀懵了一瞬,调动起脑子里的记忆才想起来,原来是之前谈好的综艺,明天要过去拍两天。 心不在焉地记下后,勉强吃了几颗小西红柿,又拾掇一番便返回了片场。 这回片场分了A、B两组,男女主在A组,女二和其他配角在B组。 这一场戏是她和几个配角在那说女主坏话,非常简单,她只要做几个不屑一顾、趾高气昂的表情,说几句台词就行了。 女二的戏份并不多,妘诀拍完后今天的戏份就结束了,卸完妆A组那儿还在不停歇地拍着,妘诀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可以看出应该是很虐心的片段,沈薇神情面无表情得提剑站在那儿,周辰略神色哀痛,一只手紧紧抓着她不肯放。 然后沈薇疾言厉色地说了几句,举起轻剑刺过去。 妘诀瞬间屏住了呼吸,浑身僵住了一般。 这实在太像她和承临最后的时刻,一个疯狂地将尖刃捅进对方胸膛,一个悲痛地乞求着对方施舍爱意。 这重叠的血色一幕让妘诀回忆起最痛苦的记忆,她战栗不已,几乎要支撑不住,毛露露一把扶住她。 “姐?!” 妘诀逃也似的离开了片场。 回到宿舍,妘诀立刻先去了浴室,在镜子里看见泛红的眼眶。 这是任务,任务而已,他也只是一个任务对象,还是个万恶反派,自己不该这么摇摆不定、心软犹豫,不该浪费多余的感情和时间。 “妘诀”和他们有再多的羁绊那也和自己无关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只是一个局外人。 局外人。 妘诀接了几捧冰凉的水洗脸,心脏在一遍又一遍的暗示后终于渐渐冷却下来。 毛露露在外面已经摆好了需要用的护肤品,妘诀调整好情绪后洗了个澡,出来一看眼睛都瞪大了:“这么多?” 瓶瓶罐罐加上面膜手膜堆了有半个桌子那么多,全用一遍估计都得俩小时。 毛露露一仰头:“那当然了,姐你要有点做艺人的自觉,咱公司准备力捧你呢,护肤这一块儿千万不能马虎。快来,我帮你涂。” 妘诀撇撇嘴没说什么,坐在沙发上任毛露露捣鼓。 先是脸再是手还有脚接着身上,真是一处都不放过。 一边涂,毛露露还一边跟妘诀谈心:“姐,你今天怎么了?从早上接电话开始一直到刚刚回宿舍,你都不太对劲,出什么事了?” 妘诀并不打算回答她,视线聚焦在剧本上:“没事儿,没睡好。” 毛露露撇嘴,明显不信,但既然她不肯说,自己也不能一直问,只好说:“那你今晚早点睡哦,要不要褪黑素?我那儿有。” 妘诀摇摇头,而后转过来问她:“好了吗?我想睡了。” 对她来说昨天才刚刚杀了承临,今天就要对付周辰略,实在是太累了。 毛露露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嗯,好了好了。” 卧室里熄了灯,妘诀躺在被窝里却睡意全无。 杀死承临给她带来的冲击余威仍在,她心烦意乱地决定以毒攻毒,找了部爆米花电影,代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正派反复揣摩,才终于将心理城墙又加固一遍,最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仍然有吊威亚的戏份,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练过很多次原因,今天妘诀竟然没怎么在威亚上NG。 虽然被磨过的地方还是很疼——她今早起床一看,青青紫紫一片。 妘诀下来后跟毛露露炫耀似的说:“我恐高的毛病被威亚治好了,你看到没,是不是比昨天进步很多。” 毛露露连连点头,但很快又发出疑问:“姐,你什么时候恐高了?前阵子不是还跟我们一起去玩蹦极的嘛?” 妘诀欣喜地表情转瞬凝固在脸上,脑子里转的飞快,确实想起来一两个月前和同公司的几个去玩蹦极来着。 那时候他们个个怕得要死,反而“自己”跃跃欲试,兴奋地不得了。 “呃……”妘诀迅速找借口:“可能就是因为那次蹦极吧,蹦太猛了,回来后才发现自己有点怕高了。” 这该死的记忆继承,必须要主动搜索才能想起来,这毕竟是属于别人的记忆,不会像自己亲身经历过后成为意识。 就像是一本书,必须要手动翻开才能获得里面的信息。真是麻烦。 毛露露神色懵懵的,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妘诀神色尴尬,不敢再待,赶紧回了片场。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周辰略却走了过来,神色幽幽地问毛露露:“颜姝是突然恐高的?” 乍然和顶流面对面说话,毛露露诚有点受宠若惊,毫无防备之心:“对,她是这么说的。” 周辰略的探究视线盯着颜姝的背影,眼底幽暗却又凌厉。 太像了,虽然样貌和音色不一样,但是说话方式,举止行为,不经意间的习惯,还有带给自己的感觉,都和妘诀太像了。 周辰略闭了闭眼。是自己太过思念,所以先入为主了吗? 毛露露看周辰略的神色不太对劲,这压根不像友好的样子,别是和颜姝有什么仇吧? 周辰略又问:“她入行多久了?之前是做什么的?” 这实在太像审问了,毛露露就算再大大咧咧也感觉出不对劲。 她谨慎地说:“也没多久,我也刚跟在她身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呢。要不等她拍完您自己问她?” 周辰略也看出来毛露露的防备,便不再说什么,告辞了。 妘诀晚上要赶飞机,4点就下戏了,她在那儿卸妆时,毛露露便把这一段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妘诀听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脸惨白一片,指间用力到发白,差点把一根发簪掰弯。 “他他他,他问这个干什么?!” 第19章 顶流他有点疯(4) “不知道啊。”毛露露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直觉俩人有事儿。 “姐,你之前和他是不是认识啊?” 妘诀太阳穴鼓鼓直跳,做贼心虚似的立刻否认:“没有,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毛露露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她知道这件事可能牵扯到个人隐私,她也不方便深问。 但好心的提醒还是必要的,毕竟自己在她手底下做事,属于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万一艺人爆雷,自己工作也受影响。 “姐,你要是真有什么事最好跟莹姐讲清楚,万一有突发情况公司也好应对。” 妘诀心事重重地胡乱点头。 她现在紧张地恨不得上蹿下跳——物理意义的——周辰略怎么就察觉了呢? 自己已经相当注意了,但确实是无法完全规避,自己总有露出“本性”的时候。 可周辰略就凭这微乎其微的熟悉感就能生疑? ……不愧是大反派,敏锐度、洞察力、决断力等等都是顶级的。 妘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着急不着急,他现在也只是怀疑,他是找不到证据的。 一个死人怎么复活?上个位面她是被承临吓到了才完全暴露,这个位面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妘诀重重呼出一口气。 幸好现在她出来拍综艺,有两天都不会出现在周辰略身边,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调整状态,再好好想想怎么应对。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下了戏的周辰略给助理打了点个电话。 “给我查个人,再办件事。” 身为周辰略精明干练的特级助理,闫磊在黑白两道间像条滑溜溜的鱼,进出来往极为圆滑便利。 他找人要到一份颜姝的行程表,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她即将参加的综艺节目组负责人。 “周先生的意思是安排一个机位24小时全程跟着颜姝小姐,并将镜头实时同步给周先生。” 对方愣了:“啊?” 拍节目每个艺人分配一个全程跟着的机位,这很正常。 但是从没听说过将镜头内容实时同步给不相干的人的。 闫磊笑笑,道:“您放心,只有周先生能看到,不会传播出去的。” “这……”这很显然是个不合理的要求,本应该直接拒绝,但对方是周辰略…… 闫磊压低了声音,进一步道:“周先生是谁,想必我不用多说吧?” 周辰略,不仅仅是个顶级明星,他身后的背景更是神秘又宏大,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圈内没人敢得罪他。 对面犹豫了,这事他怕担责,但又怕开罪周辰略在圈里混不下去,实在两难。 知道对面摇摆后,闫磊又笑嘻嘻地退了一步,以利诱敌:“条件您随便开嘛,一切都好说,哈哈哈哈……” …… 这个综艺节目主旨是给各地方文旅做宣传,所以请了几个明星到不同的城市和景点体验不同的人文风情。 妘诀并不是常驻嘉宾,她的流量和名气糊得暂时没有人找她做常驻,不过苏莹努力给她争取了个飞行。 之前颜姝并没有接触过综艺,没有经验,所以苏莹也跟着来了,耳提面命谆谆教诲。 “知道怎么录综艺吗?第一次参加,不要跟个闷葫芦一样,活跃一点。” 妘诀正在做妆发,心不在焉地附和点头。 苏莹又说:“你要是实在不会说话,就黏着那几个流量大的,多争取几个镜头。” 妘诀心虚地没敢跟苏莹对视,还黏着人家?她恨不得一个镜头都不要有才好。 做完妆发,出了化妆室的门,镜头就要一直跟着了,妘诀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只能勉强接受。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两千多公里外的一家酒店内,周辰略坐在沙发里,冷肃的眼睛正紧紧盯着镜头里她的一举一动。 他像只冷静观察猎物的豹,舔舐着锋利的尖牙,只等对方松懈下来便迅速冲上去咬住脖颈擒获。 正值12月份严冬,妘诀在南方拍戏体感还没有那么明显,一到东北,那360度无死角的寒冷就像要把人冰封起来似的,连气压都感觉高了不少。 到了集合地,大家都冻得瑟瑟发抖,鼻尖通红,还好这两天天气不错,晴朗无风,倒也没有那么难熬。 在场的不是深耕演艺圈多年的大前辈,就是名头响当当的大流量,再不济也是有头有脸娱乐圈排得上名号的。 妘诀作为后辈新人,便自然而然地承担起绿叶捧哏的角色。 “哎呀!”大前辈何云秀笑眯眯得看着小步疾行过来的妘诀,主动招呼道:“来了个大美女。” 妘诀不好意思地连连鞠躬,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自觉地站在了最边上。 几个人围在一块聊天,一行六人中只有一个是东北人,非常热情地介绍这里的美食和美景。 他叫林显俊,是个年轻活泼的大男孩,回到自己的家乡做节目格外地兴奋。 “来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就该玩儿点特色的,这可是滑雪胜地啊!” 妘诀心里“咯噔”了一下。 大姐何云秀第一个赞同:“我同意,我特别喜欢滑雪,以前还比过赛呢。” 另几个也表示想参与。 然后何云秀主动cue妘诀:“妹妹呢?你会滑雪不?” 妘诀僵硬着嗓子说:“我不太会。” 何云秀大手一挥:“没事儿,有新手道,可以慢慢学,咱丽丽也不会,你们俩正好一起学。” 丽丽是另一个有点名气的流量小花。 丽丽虽然不会滑雪,但是也兴高采烈的,她过来亲昵地挽起妘诀的手。 “太好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不会呢,怕大家扫兴,咱俩可以做伴儿了。” 妘诀附和地笑笑,但心里却实在笑不出来。 她并不是不会,当然技术并没有多高深,但—— 她是周辰略一手教出来的,只要她上雪道开始动,周辰略看上一眼就能立刻确认。 林显俊一边热情地吆喝着,一边用手机查滑雪场的定位,然后说:“正好有个滑雪场离我们很近,叫‘云上滑雪场’,开车过去40分钟。” 妘诀一口气没喘上来,呛了风,立马用力咳嗽起来。 “云上?”妘诀因为过于惊讶音调都提高了几个度: “他,他不是私人滑雪场吗?” 第20章 顶流他有点疯(5) 林显俊疑惑道:“啊?以前是私人的吗?我以为是前几年新开的呢。” 妘诀心思转的极快,立刻改变话术:“哦哦,我记错了,是另一家。” 一笑而过。 她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云上滑雪场”是周家的。 准确来说是周辰略给她建的。 当时她有点沉迷滑雪——虽然很菜鸟——周辰略就建了一座滑雪场,当做礼物送给她。 但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这座滑雪场都是不开放的。 与此同时,镜头的另一头,周辰略呼吸一滞,心跳急促几乎要蹦出胸膛,深幽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妘诀稍显不安的眼睛,恨不得要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她的灵魂。 云上滑雪场是6年他下令开放的,因为妘诀曾经说过,这么美丽的景色,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并拥有它。 可是,妘诀并没有等到这一天,就离开了他。 周辰略痛苦地掩住双眼。他永远记得,在看到妘诀消失的监控的那一天,那种世界倾倒的崩溃感让他痛不欲生。 他不相信,他绝不相信好端端地人会突然消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抬眼看向妘诀。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为什么提到“云上”她会躲躲闪闪,欲说还休? 为什么她会和妘诀这么像? 这个人,到底是谁? …… 出发前,妘诀偷偷找到总导演,请求他把刚刚那一段掐了。 导演不自在地看了她两眼,他知道两人的对话周辰略也能听得到。 “为什么?” 妘诀害臊道:“记错了,有点丢脸,还是别让观众看到了吧。” 导演现在也拿不准到底要给妘诀怎么样的待遇,所以没有给她准确回复,只说到时候看情况删减。 妘诀心如死灰地跟着大家伙一起到了滑雪场,下了车抬头一看门头,顿时有些恍惚。 这并不是她熟悉的“云上”,想来是原先的滑雪场有些小,所以扩建了不少,但是用的仍是原来的logo——星和云。 ——是他设计的。 妘诀低下头,心里发闷。 别忘了前天晚上给自己开导的,自己是个外人,不相关的人,这家滑雪场和自己没关系。 就算镜头少也不能掉以轻心! 剧组很快租好了装备交给众人,大家便去了更衣间。 滑雪服直接穿在自己衣服的外面就行了,妘诀装作第一次穿的样子,磕磕绊绊不得要领,直到工作人员来帮忙才穿好。 几人装备完齐便奔赴雪场,林显俊和何云秀直接去了高级道,另外两个男生虽然不是很会滑但也有点基础,便去了中级道,独剩妘诀和丽丽在初级道。 这俩人在指导教练的帮助下穿上了双板。双板的滑行姿态更接近正常行走状态,更容易控制平衡,对新手更友好。 她们听着教练讲解一番后便试着站起来滑动,丽丽是个真正的新手,腿都迈不开来,在雪道上咕涌咕涌地艰难前行。 妘诀跟在她后面有样学样,丽丽往前挪,她也往前挪,丽丽跌倒,她也跌倒,倒真像个菜鸟。 两人废了好一番功夫,丽丽比较兴奋所以没什么感觉,妘诀却是哪哪都累,哪哪都疼——菜鸟也不是那么好装的。 终于丽丽有点找着感觉了,顺利地向前滑行了十数米。她兴奋地回过头找妘诀:“我会滑了!” 妘诀冲她竖了竖大拇指,然后跌坐下来休息,眯着眼看向天边。 云上滑雪场最美的风景就是夕阳,但今天云比较多,尤其下午,刚过2点已经一点太阳都见不着了。 妘诀有些遗憾,阔别云上的夕阳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她其实是有点想念的。 丽丽兴奋地在新手道滑了好几趟,确实是学会了,教练看她学有所成便又教她怎么加速和减速。 “颜姝一起啊,等学好了咱们一起去中级道,李嘉白和陈述也在那儿呢。” 妘诀漫不经心地跟着一起学,脑子里划过“李嘉白”三个字时,忽然一个激灵。 呦嚯,记忆之书翻开来了,这是她“同伙”。 同为组织里的伙伴。 妘诀终于明白早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为什么老盯着她看了,眼神还很意味深长。 Shit!等她完成任务就投诉,必须让系统改进记忆读取机制,真他吗太费事了。 俩人迅速学会了控制速度,教练在旁边连连夸赞她们有天赋,可以去中级道试试。 于是丽丽摩拳擦掌准备到中级道大显身手。 妘诀没什么所谓,跟着去了,刚到道口便见李嘉白走了过来。 李嘉白笑了笑:“学会了?” 丽丽比了个大拇指:“我没问题了,我之前学过轮滑,就是颜姝还不太熟练。” 李嘉白眼睛光亮闪了闪,说:“那你先滑吧,我来教她。” 妘诀立刻了然,接口:“行,丽丽你先去吧。” 丽丽见妘诀有人陪了,就毫不犹豫地走了,她确实学的不错,也有点天分,基本上看不出新手的影子了。 妘诀有些羡慕地看着她的背影,自己虽然会滑雪,但却学了很长时间,又怕高又没有天赋,只仅仅走出新手村。 李嘉白看了眼妘诀身后的摄像师和跟拍导演,对她歪了歪脑袋:“走啊?” 妘诀点点头,跟着往下滑。她两条腿跟木板一样直挺挺的,几乎不能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因为怕剪出来后被周辰略看到。 李嘉白看了一眼,笑出声来:“膝盖放松,稍微弯一点。” 妘诀摇摇头:“弯不了一点儿。” 两人滑远了,李嘉白看到摄像机离他们有点距离,头顶只有一个无人机,便摘了身上的麦,眼神示意妘诀也摘了。 接着他压低声音问:“进展怎么样了?” 妘诀将麦攥在手心,一脸忧愁:“没什么进展,他的防备心太重了。” 在妘诀附身之前,颜姝已经做了许多周辰略的功课。 他在哪拍什么戏,录什么商务,几点下班,下班后去哪,去干什么,除了一些公开行程,其他消息非常难查,颜姝废了两年多的功夫也才寻得零星。 李嘉白的表情没什么意外,周辰略像个铁桶一样密不透风,能有进展才怪。 他说道:“我这里打听到一个人,叫‘妘诀’。” 妘诀一头栽到了雪地上。 第21章 顶流他有点疯(6) 麦也被她甩出去老远。 李嘉白立刻停下来扶她,他趁着搀扶时贴得近快速说道:“这个女人和周辰略关系十分密切,可以从她入手。” 妘诀的眼睛微微睁大盯着他。从“死人”入手? 身后工作人员迅速赶过来,李嘉白来不及解释太多,只道:“晚点再说。” 妘诀一脸凝重。李嘉白想要怎么做?一个死人要怎么利用? 工作人员给两人重新别好了麦,但妘诀现在心烦意乱,一点儿也不想滑了,直接回头。 “我有点累了,去下洗手间。” 妘诀在休息室的盥洗台前,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凝重到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李嘉白一身轻装进来关上了门:“我把他们都拦在外面了。” 妘诀没有心情思考这个举动合不合适,低声问:“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李嘉白走近了些,用只能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这个人在周家待了有十来年,可是突然在6年前失踪了,很奇怪的是她是突然失踪的,一点行程痕迹都没留下。” 妘诀不语。 当时她不想死在周辰略面前,留下一封信就让【17号】带她离开去了一个毫无人烟的小岛上,悠闲地晒了两天日光浴后便自尽而亡。 凭空消失,自然查不到行踪。 妘诀皱起眉道:“失踪6年早应该做死亡处理了吧。” 李嘉白摇摇头:“理应是这样,但周家至今没有放弃寻找。我也在继续调查……” 妘诀打断他:“不用查了,她已经死了。” 看着李嘉白不解的表情,她接着说: “就是6年前死的,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现在估计不是变成白骨天天风吹日晒,就是被浪卷进大海当鱼饲料了。” 妘诀揉了揉心口。在知道周辰略至今仍在找她后,心脏就好像被人捏住了似的,又酸又涨,闷闷的发苦。 李嘉白狐疑地看着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组织上下出力都没查到的事情,颜姝竟然一个人就查到了? 妘诀别过头道:“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想通过‘妘诀’下手,没戏,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李嘉白锐利的眼神眯了眯,声音更轻了:“颜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妘诀直视着他:“没有。”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整个休息室陷入一片紧张压迫的气氛中,静的能听见盥洗池水龙头的滴水声。 过了会儿李嘉白先收回了视线,故作轻松道:“行吧,那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 妘诀也暗自呼了一口气,没有接茬,又陷入沉默。 忽然她问:“假如妘诀没有死,你准备怎么办?” 李嘉白耸耸肩,道:“无非就是利用她引蛇出洞,让周辰略自乱阵脚……” 他说着,忽然顿住了,眼睛直直盯着妘诀——的衣服。 妘诀注意到他的视线,也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领子:“怎么了?” 李嘉白脸色一变,迅速上前将她心口的纽扣扯了下来,然后捏在指间用力碾碎。 极纤细的铜线露了出来。 妘诀的瞳孔骤然紧锁。 窃听器! 李嘉白神色很不好:“你怎么这么大意?这是谁放的?” 妘诀拧着眉,摇了摇头:“衣服是摄制组准备的。” 李嘉白沉吟:“周辰略……” 妘诀不置可否,除了周辰略,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给她装上窃听器。 周辰略对她已经相当怀疑了,在这样的敏锐度下,妘诀不敢保证自己的马甲还能捂多久。 李嘉白忽然抓住妘诀的手,表情严肃:“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必须得走。” 走?走哪去? 身份暴露对她而言百利一害,尽管非她所愿,但走是不可能的。 “你先别着急。”妘诀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嘉白刚想问都这样了还怎么转圜,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丽丽大呼着“累死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陈述和一大帮子工作人员,一眼就看到两人交握的手。 妘诀、李嘉白:“……” 丽丽、陈述:“……” 毛露露等工作人员:“……” 迅速分开,装作无事。 妘诀先打破尴尬的局面,道:“都滑完了吗?” 丽丽八卦的眼神仍觑着他俩:“滑完了,挺过瘾。” 顿了顿,她眨眨眼道:“放心,会帮你们保密的。” 妘诀、李嘉白:“……” 两人默契的没有解释,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仿佛真的在偷偷谈恋爱似的。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个城市,周辰略摘下耳麦,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定定看着楼底的车水马龙,忽而展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笑着笑着,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 “……阿妘。” 傍晚时闫磊又打了个电话给节目组。 “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周先生只是想飞行一下明天的节目录制,今晚就去……不用不用,我们自费,就算公益了,哈哈哈……” 这厢苏莹等众人休息的时候把妘诀提到没人的角落里,差点要破口大骂。 “你他妈真牛逼啊,啊?给我来了把大的?” 苏莹一张脸都气红了:“公司明文规定不准谈恋爱,谈了必须报备,你他妈当耳旁风啊?” 妘诀一脸菜色。 “谈就算了,非要挑个上升期的待爆,你有几根粉丝啊?你知道这节目外面拍了多少路透吗?有点风吹草动你都能被他粉丝给碾死!” 妘诀在承认和否认之间犹豫了会儿—— 否认的话,现在这个情况很难解释。 承认的话,后面两人如果有什么事需要碰头不会引起怀疑。 她做了决定,说:“姐,我们刚谈没多久,没打算这么早公开……” “你还想公开?!”苏莹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你给我烂死在肚子里!” 妘诀缩了缩肩膀。 苏莹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你曝光太少了,等把这部戏拍完再说。我会跟李嘉白那边沟通好,你们尽量避嫌。” 妘诀听话点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节目组公布了一件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明天周辰略来飞行一天!” 第22章 顶流他有点疯(7) 其余人都十分欣喜,只有妘诀和李嘉白对视了一眼,一脸晦暗。 妘诀已经百分百确定周辰略就是冲她来的,想到那颗窃听器,估计他已经在剧组里安插了人手,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其他人在那热烈的讨论起来,忽然林显俊道:“颜姝,你和周辰略是不是正在一起拍戏呢?” 妘诀从蔬菜沙拉中抬头,点了点,勉强笑道:“对,前两天才开机。” 何云秀边吃边道:“我之前也跟他拍过一部电影,哎,这小伙子真帅。” 几人又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李嘉白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妘诀一脚。 妘诀心烦意乱地瞪了他一眼。 回到民宿后,李嘉白不顾毛露露拼命阻拦硬是挤进妘诀的房间,愁眉苦脸地说: “他都已经识破我们的身份了,你还不走,这不是等着他来收拾咱们吗?” 妘诀冷静地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她知道周辰略的目的,无非就是来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妘诀,或者和妘诀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其他的——比如和李嘉白的任务——以妘诀对周辰略的了解,他不会在乎这些。 但这些没法和李嘉白说,只能安慰他:“放宽心,迟早都要面对的。别怕。” “我……”李嘉白噎了一下,说:“我这是怕他吗?我这是讲究战术,咱们现在处于劣势,当然要敌进我退,从长计议。” 两人正说着,房间的门突然砰的打开了,苏莹像个煞神一样站在门口,眼睛里恨不得射出利箭把这俩人一起射死。 苏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嘉白,做了个请的手势:“太晚了,该休息了,不然明天没状态。” 李嘉白看了妘诀一眼,得到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只能悻悻离开,走到门口时对着苏莹呛了回去:“我跟我女朋友甜蜜一会儿你也要管!” 李嘉白好歹是个有名气的流量,苏莹暂时不敢对他使脸色,咬牙切齿地把人送走,正准备回头说教妘诀时,这人已经装作困顿的样子埋头睡觉了。 苏莹:“……” 热恋期就这么憋不住吗?!能不能为自己的“星途”着想一下! 妘诀倒是真的放宽心了,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但是相似的却有一大堆。 反正周辰略没证据,他还能像承临是似的,这么轻易接受“死而复生”吗? 睡觉睡觉。 周辰略深夜到了民宿这儿,工作人员都睡下了,只临时安排了一个助理安顿他。 助理早早整理好了房间,正要把人领过去,却见他人站在妘诀的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老师?” 周辰略轻声道:“我在客厅里坐一会。” 助理还想说什么,却被闫磊拦住:“没事,让他一个人待着吧,辛苦你了,快去睡吧。” 助理犹犹豫豫地走了,闫磊看了眼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周辰略,没打扰他,悄悄地自己先回房了。 周辰略站在妘诀的门口,手指轻轻在门上摩挲了几下,好像在摸妘诀的脸似的,轻柔缠绵又饱含深情。 他没有把妘诀吵醒,而是坐上对面的沙发,一瞬不瞬地盯着深色的木门,直到困意袭来。 一夜安眠。 妘诀早晨起来一开门,睡眼惺忪,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正经端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人。 她没看清人,但还是主动打了招呼,嗓子黏黏糊糊的:“早啊。” 周辰略朝她微微一笑:“早上好。” 妘诀感觉声音有点不对,她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精致,绝色,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 妘诀很明显地听到心脏重重的“咚!”了一声,然后生生给吓清醒了。 感觉到太阳穴鼓鼓地跳,妘诀手指紧紧扒着门框,迅速回神,装作惊喜的样子:“周老师这么早就到了呀?” 周辰略仍深深看着她,笑道:“半夜到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快去洗漱吧。” 语气自然熟稔,还有明显的温柔。 妘诀干干地笑了一下,又退回去关上门。 她背靠在门上,狠狠抹了把脸,又握紧拳头抵在胸膛上。 从现在开始就是拼演技的时候了!妘诀,不要怕! 一刻钟后,梳洗得当的妘诀重返客厅,何云秀和陈述、丽丽已经坐在餐桌上跟周辰略聊天了,都是素面朝天,等着化妆师做妆造。 妘诀这张脸实在是美丽,即便素颜也相当有冲击力,几个人都看呆了。 周辰略对这张脸没什么触动,但他却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双眼睛。 面容再怎么变,眼神却不会变,不管是开心的,生气的,惊讶的,沉静的,他对这双眼睛了如指掌。 妘诀脸色平静地和大家打了招呼,周辰略主动站起来给她拉开了身边的椅子。 众人顿了顿,丽丽像有八卦雷达似的眯眼盯着他们。 要知道刚刚他们来的时候周辰略只抬了下眼睛而已。 妘诀愣了一秒钟,赶紧坐了过去:“谢谢谢谢,麻烦了。” 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大庭广众地拒绝周辰略给他脸色看。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几个人若无其事地聊着天用早饭。 没过多久李嘉白和林显俊也来了。 李嘉白一看到周辰略浑身的警报都拉响了,僵硬地坐在最外边,眼睛往妘诀那瞟了好几下都没得到对视回应。 泄气。 很快用完了早饭,大家回到各自的屋子,由化妆师给大家上妆。 录综艺不用化那么复杂的妆,以简单清爽为主,妘诀这边刚上了一遍口红,周辰略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屋内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妘诀却心脏猛地一跳,这是有话要跟她说了。 果然,周辰略冷着一张脸下达命令:“都出去。” 苏莹一头雾水,她知道周辰略在圈内的地位,不敢得罪,只能赔笑道:“周老师,这是怎么了?” 周辰略睨着她:“我不喜欢话说两次。” 苏莹心里毛毛的。 妘诀适时解围,出声道:“都出去吧。” 苏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祖宗又给她惹什么麻烦了!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这两人,周辰略反手把门关上,而后死死盯着妘诀一步一步走向她。 妘诀看着他,这一步一步的脚步声简直就像自己的生命倒计时,她紧张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第23章 顶流他有点疯(8) “周老师,有什么事吗?”妘诀绷着嗓子说。 周辰略站在她面前,俯下身两手撑在椅子两侧,妘诀拼命往后仰也有个椅背拦着她,她无处可逃。 周辰略脸凑近了,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妘诀的脸,他的表情绝称不上柔情蜜意,甚至眼睛里蕴含着怒火,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极具危险。 这是周辰略发怒的前兆,妘诀曾经见过,那时候连自己这个他最亲近的人也不敢有半分忤逆,妘诀感觉他下一秒会掐上自己的脖子。 周辰略看着妘诀又惊又俱的眼神,心里疼的要命,他不想吓坏她,只好先忍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变换了神色,略有些哀怨地说:“我们这么久不见了,你就说这些?” 妘诀蓦然松了口气,背后全是冷汗,她干笑一声,说:“周老师,我们前两天刚认识的,还谈不上……” 话还没说完,周辰略忽然双手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箍在怀里,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她的腰给勒断。 妘诀倒抽了口冷气,死命推着他,却半分也没有分开。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周辰略说着眼睛红了,低声控诉着:“你留下一封信就走了,一走就是6年,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妘诀推拒地手渐渐散了力道。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他们对她撒娇卖惨,她一准心软。 可是她真的不想承认自己是妘诀,承临死前那悲伤欲绝的眼神她至今都忘不了。 谁会想被自己最重要的人杀死呢?她宁愿让他们以为死在陌生人手里。 妘诀深深吐出一口气,狠着心用手肘狠狠地戳周辰略的肩窝,结果戳了半天,周辰略还没怎么样,自己倒是戳痛了。 “周辰略,你认错人了,放开我!” 周辰略不听,直接把她放倒在床上,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捏过她的下巴,急切地吻了上去。 emm……怎么说呢,经历过上个世界后,妘诀对此并没有太多意外。 这一吻急促而猛烈,妘诀承受不住,舌根和下巴抽抽得生疼,想咬下去都没力气动作。 手和腿都被他强硬地固定着,现在这模样,和砧板上的鱼没什么二样。 妘诀被动承受着周辰略的吻许久,久到自己感觉要窒息而死了才被放开,两个人都喘着粗气,热烘烘地感受着余韵。 周辰略餍足地一下一下啄着妘诀被吸肿的嘴唇,舔上面光泽濡湿的口水。 口红已经被他吃了大半,另一小半蹭上了两人的唇沿,昭示着他们刚刚的放肆,他心里的怒火消了大半,现在尤为满足。 现在不承认没关系,总有她装不下去承认的一天。 妘诀缓和了气息,冷眼看着他,心里要气死了。 一个两个的,对“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就这么笃定吗?能不能讲究一下科学? 反正妘诀打定了这回要装到底,她冷静地说:“周先生,你认错人了。” 这回周辰略的情绪出奇的稳定,他啄完嘴唇又去舔耳垂,“嗯”了一声,妘诀说什么就是什么。 妘诀感到一种无力感。 妘诀用力推开他,对着镜子把口红擦干净,起身向门口走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外面还有一群人,这像什么样子,苏莹又要念叨她了。 门一打开,妘诀眼前便出现了一群人,各个神情复杂地看向他们。 苏莹心焦的不行,想贴上去听听动静又不敢,在门口来回踱步,汗都急出来了。 比她更急的是李嘉白,妘诀一直跟他说没进展没进展,现在俩人这状态了叫没进展? 等门一开,他看到妘诀红肿的嘴唇和周辰略唇上凌乱的口红,顿时和苏莹的反应一样,头皮都要炸开来了。 他脑子都没过一下,脱口而出:“你给我戴绿帽子了?” 妘诀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周辰略,眉毛又一竖。 你怎么还没擦! 周辰略冲她笑了笑,不慌不忙地伸出一根拇指慢慢擦拭,白玉般的手指抚过殷红的唇瓣,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暧昧。 妘诀又回过头冷静道:“别瞎说,我和周老师很清白。” 对,互吃口红的“清白”。 何云秀最先反应过来,“呵呵”一笑,开始打圆场:“好了好了,颜姝你妆还没化好,赶紧的吧,导演组那边催了。” 众人也识趣的四散了,但是表情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李嘉白不肯走,死死盯着妘诀,直到妘诀给了他一个眼神,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化妆师目不斜视地走进来继续工作,苏莹绷着脸在桌子旁边狂敲手机,周辰略赖着不走,侧躺在床上看着镜子里的妘诀,神情温柔又专注,真像个处于热恋期的情人。 妘诀被他盯得火起,但不敢在别人面前对他出言不逊,便十分克制地、咬牙切齿地赶人: “周老师,我还需要化妆,劳驾您先回避一下?” 周辰略爽快地答应了,下了床走过来,弯下腰在妘诀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在其他人呆若木鸡的眼神里愉悦地走了。 妘诀:“……” 化妆师心理素质极其强大,冷静地重新开始涂口红,妘诀眼睛不敢乱瞟,生怕看到旁边苏莹要杀人的目光。 化妆师很快搞定,溜也似的跑了,苏莹狠狠把门一甩,拖了把凳子过来坐在妘诀面前。 “姐,哦不,祖宗。”苏莹面色青灰,双手合十恳求她:“你重新换个经纪人吧,我伺候不起你。” 妘诀握住她的手,努力地找借口:“你误会了……” “这还有什么可误会的?!” 苏莹简直要崩溃了。跟李嘉白手牵着手是假的?跟周辰略亲嘴是假的? “你老实告诉我,”苏莹狠狠吸了下鼻子:“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是脚踏两只船,还是其他什么?” 妘诀一言难尽地看着苏莹。 周辰略这番操作明显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恨不得向全世界公开,自己就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他的。 于是妘诀决定开始胡咧咧。 “他们,一个是我前男友,他不肯分手,对我死缠烂打。一个是我现男友,我们情投意合,现在感情稳定。” 第24章 顶流他有点疯(9) 苏莹:“……” 苏莹:“我觉得你在骗我。” 妘诀木着一张脸盯她。 苏莹被盯的头皮发麻,渐渐竟真的信了这个说法。她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最终一拍大腿,叹道:“你真牛逼啊!” 妘诀苦笑一声,情况搞成现在这样,牛逼的不是我,牛逼的另有其人。 苏莹很久没抽烟了,此时想抽烟的心情到达顶峰,但手边没有,只能跺跺脚,站起来在房间来回踱步。 半晌,她沉重地说道:“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利。” 妘诀抬眼看她。 “你别忘了你和他正拍戏呢,他是男主,沈薇才是女主!” 苏莹两只手撑在窗台上,神色阴冷:“看他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是不可能跟沈薇炒cp了。” 妘诀肯定地点点头,周辰略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跟沈薇炒cp不要紧,怕就怕到时候你们俩的事儿会被爆出来。” 苏莹上前一把攥住妘诀的手:“真到了那时候,吃苦受罪的人可是你啊!你会被他们的粉丝骂到退圈的!” 妘诀听到前部分的时候心一凉,听到后面又觉得还好还好,只是退圈而已。 苏莹沉浸在自己紧张的担忧中:“要是只是网上骂骂就好了,大不了就不上网。万一你被那些没理智的脑残粉找到联系方式和住处……” 这一点妘诀倒是有信心,周辰略若想要保证她的安全,那必然是万无一失的。 如此妘诀定了心,她拍拍苏莹的肩轻声安慰:“乐观点,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我回头劝劝周辰略。” “咚咚——”门外工作人员又来敲门催促了。 妘诀给了苏莹一个安心的眼神,赶紧出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周辰略和大家汇合,众人尽管笑意灿烂地和他打招呼,但仍时不时用异样的眼神瞄他。 毕竟…… 颜姝可是李嘉白的女朋友啊! 他这是公然给李嘉白戴绿帽啊! 果然,李嘉白面色不善。 周辰略眼神示意李嘉白换个地方说话。 俩人去了结冰的湖边。 李嘉白此刻心情复杂,他自然知道自己和颜姝之间没什么,但旁人那怜悯的眼神实在是让他有些气闷,如此在周辰略面前便气短了一截,淦! 颜姝最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必得挤兑死她。 周辰略比李嘉白高个5公分左右,此刻带着上位者的不屑一顾睨着对方,他抱着手臂,先开口了。 “你和她的任务,我没兴趣,你有本事就去查,我不拦着。” 听到这话李嘉白虽然神色淡定,但心里却十分惊讶。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周辰略如果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的任务危险系数直接能降一半儿。 周辰略冷笑一声,又道:“但记住了,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她不会参与。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李嘉白这回变了脸色,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周辰略继续说,语气有着不容反对的强势:“不管你的任务完没完成,她都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会去。” 这话一出李嘉白就明白了,合着周辰略是在吃醋呢。 等等,原来他是来真的……不是,颜姝这个嘴是焊上了吗?这么大这么重要的进展也不给他通个气,还是战友吗?! 李嘉白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反问道:“你明知道颜姝是为什么出现在你身边,你还要留下她?” 周辰略扯了扯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无所谓,她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什么。” 李嘉白不客气地反问:“她要你的命你也给?” “可以,但她得跟我一起死。” 李嘉白很克制地没有翻白眼。 周辰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弱点暴露出来,他要是个黑心的,就应该转头把这个消息给卖了,反正全世界要周辰略性命的人多的是。 不过这么一来颜姝也会陷入危险中。 说到颜姝……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爽快地假意答应下来,然后任务分成两条线并进,一条是他在外部调查,一条是颜姝在内部深入,最后两人隐秘交轨。 但是现在有一点,颜姝确定是可信任的吗? 妘诀的事情,她瞒着,现在和周辰略的关系,她也瞒着。 瞒下两条如此重要的情报,严重阻碍任务进展,现在的颜姝,他还能信任吗? * 妘诀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她现在搭上了周辰略和李嘉白两个人,地位水涨船高,极速飞升,说是全场的焦点也不为过。 妘诀顶着各种复杂的视线,硬着头皮站在了最边上,而周辰略毫不掩饰地立刻换到了她旁边,甚至得寸进尺地捏了捏她的指间。 真服了大哥!能不能收敛一点!知不知道这个节目路透很多的啊! 今天的行程主要是去体验火山温泉,这是当地的一大特色,特别是今天下雪了,在蒸汽蔼蔼的森林里,头顶雪花泡进温热的池水,那真是独特的享受。 7个人分了两辆车,周辰略自然地并且十分强硬地把妘诀带进了一辆车,见这情景旁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觉地挤进另一辆车。 除了一个人,李嘉白。 李嘉白十分不想和那俩人同行,但他脚步刚往大部队那儿挪一点,就对上了他们纳闷且震惊的眼神。 你女朋友和奸夫在那边,你还不赶紧去捉奸? 李嘉白骑虎难下,铁青着一张脸去“捉奸”了。 周辰略并不介意他的到来,此时他正扣着妘诀的腰不让她跑。然后冲李嘉白歪了歪脑袋,看向驾驶座:“开车去。” 李嘉白冷笑一声:“挺会使唤人啊?” 手脚倒是听话地去了驾驶室。 于是车厢里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前头开车李嘉白时不时地从后视镜中往后瞄,脸色极臭,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妘诀坐如针毡,如芒在背,偏偏腰上箍了一只手臂,跟个铁环似的,动也动不了。 她时不时和后视镜中的李嘉白对视上,黑溜溜的眼睛里写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救我!” 而周辰略旁若无人,自顾自地和妘诀调着情,一会儿捏捏她的细腰,一会缠绕着一缕发丝打着卷儿玩,一会儿又凑上去亲亲她的耳垂,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妘诀受不了了:“周先生,车里有摄像头,请你注意分寸。” 第25章 顶流他有点疯(10) 周辰略满不在乎地道:“没关系,他们不敢乱剪。” 前头李嘉白很大声地“呵”了一声。 “一个小时你有60分钟都跟她黏在一块儿,干脆让节目组直接把你一剪没得了呗?你自己没镜头就算了,别到时候连累了颜姝。” 周辰略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们真想在娱乐圈当明星了?” 一句话让两个人瞬间哑火。 这……自然不是,进入娱乐圈不过是迂回战术,本质上还是想要接近周辰略罢了。 周辰略仰在座椅靠背上,唇边噙着一抹讥讽的笑:“你们现在能接近我了,还不赶紧抓住机会吗?” 说着,眼神看向妘诀,意有所指。 妘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讲的这么直白,显得他俩有多失败似的。 仔细一想,确实是挺失败的,猎手竟然需要猎物主动配合才能挨得着他的边,这实在是…… 于是她咳了一声,想给自己和李嘉白找点面儿,说:“主要是说退圈就退圈,违约金咱们赔不起。” 这话一听,周辰略立马收起一身的倨傲,深情款款地看着妘诀,说:“我替你赔,多少都不在乎。” 说罢他又话锋一转,冷淡地对李嘉白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借你。” 妘诀:“……” 李嘉白:“……” 淦恁娘!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火山温泉所在地,向导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这儿的起源发展,泡温泉怎么怎么有益,每年接待多少游客,巴拉巴拉。 此时他们还在室外,除了他们,还有很多游客,更重要的是…… 妘诀往不远处一瞄,妈呀,冰天雪地中站着乌泱乌泱的粉丝,各个举着手机扛着单反,快门声跟狙击枪似的“哒哒哒”。 那小脸小手都冻得通红,脸上兴奋的笑却都没停下来过。 周辰略想悄摸地动手动脚,被妘诀狠狠掐了一把,这才不高兴地罢手。 向导介绍完了便领着他们进了室内,节目组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露天混浴的大池子,大到可以直接在里面游泳都行。 几人换好泳装便直接去了温泉池,都是公众人物,所以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最保守的式样,即便如此还是披了条大浴巾。 只有周辰略大咧咧地只穿一条泳裤,肌肉精壮的上身一览无余,引得大家惊呼连连。 妘诀一眼就看到他左胸口上方有一个很明显的枪伤疤痕,虽然已经长好了,但是妘诀清楚地记得直到她走前周辰略都没有受过伤。 在自己走后,他受伤了。 妘诀的心脏像被捏住了似的难受。 果然大家也都注意到了,不过他们都是普通大众,并没有与枪支打交道的经验,更遑论能看出这是枪伤。 何云秀先开口了,她已经五十几岁了,早不需要如小姑娘般娇羞:“咦?小周,你这疤是怎么了?” 周辰略煞有其事地幽幽道:“被人捅了一刀。” 这话把大家都听愣了,直到周辰略爽朗地“哈哈”一笑,这才反应过来是开玩笑呢。 “不小心弄破了。”周辰略随便找了个借口。 何云秀识趣地没再多问,三言两语就换了个话题。 池子热气腾腾的,头顶雪花纷纷洒洒,还没等落在水面上便化了,林显俊搓了把脸,感叹这景色真美。 妘诀走到池子边,先探头朝池底看了看,但雾气缭绕地什么也看不清,便问:“这池子多深来着?” 她不会游泳。 周辰略已经来到了她身边,一边伸手要把她接下来,一边回:“这里一米不到,深水区2米。别怕。” 妘诀不想大庭广众下和周辰略拉拉扯扯,刚刚分配车辆时她已经憋了一肚子气,这回就当没看见他一样,自己攀着池沿下了水。 周辰略也没生气,还是亲亲热热地贴上去。 反观另一边的李嘉白,神情阴森森的,活像看见妻子出轨却无能为力的丈夫。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出来录回节目,虽然是吃到了惊天大瓜有点收获,但这氛围实在是令人难受。 几个人在那聊了会儿天,忽然一合计要比赛游泳,以往都是在冰冷的游泳池里,在温泉池里还是第一次,都跃跃欲试。 妘诀不会游泳,便当起了裁判。周辰略对比赛没兴趣,就偎妘诀身边,一只手臂虚虚地拢在她的腰侧,时不时吃个豆腐。 他好不容易找到妘诀,自然是一秒都不想跟她分开。 第一轮是林显俊和陈述,两人都是旗鼓相当的小鲜肉,平时勤于锻炼,也练出了优美的肌肉,此刻一点儿也不惧在镜头前展示。 其他人在欢呼鼓掌,妘诀被带动得也有点兴奋,哨子狠狠吹响,那两人便一头扎进温热的池水里。 妘诀看得聚精会神,这边周辰略不乐意了,阿妘的眼神应该时时刻刻都黏在自己身上,怎么能看别人呢。 游了个来回,陈述以微弱优势拔得头筹,刚喝彩完周辰略就站了起来:“谁和我比?”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刚刚这人还说不比,让李嘉白落了单,这回又改口说比,除了李嘉白还有谁能上。 丽丽眼睛里闪出亮光,机灵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这可有好戏看了。 李嘉白这一整天都跟赶鸭子上架似的,他恨不得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但他又不能真不干…… 他恶狠狠地剐了一眼周辰略,回头非得让妘诀暗杀了他不可! 两人简单做了热身运动,便在一声哨下蹿了出去。 何云秀“喔——”了一声,林显俊和陈述忍不住点头惊叹这俩人猛得跟鱼雷一样。 最后两人以微不可见的差距同时破水而出,肉眼实在看不出来,还是看了慢镜头回放才决出胜负—— 周辰略以0.2秒的差距险胜。 大家鼓起掌来,妘诀刚刚也不自觉看得入神了,心里竟然还担心过万一周辰略输了怎么办,李嘉白毕竟是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比体能一般人肯定胜不了,周辰略又那么要强…… 想到这妘诀忽然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之前做的心理工作都白费了吗?! 周辰略游过来,脸上带着如少年一般的得意与骄傲。 他想听到妘诀的夸奖,那比其他任何人的赞美都要让他心动。 “怎么样?” 第26章 顶流他有点疯(11) “怎么样?” 妘诀勾出一个冷淡又疏离的微笑来,公式化地祝贺他:“很厉害。” 这一整天妘诀都是这个脸色,这会即便有情绪上的变化他也察觉不出来,周辰略就当妘诀是真情实感地夸自己了,撸了把头发后又黏着她坐下来。 几个人泡着温泉聊了会天便出来了——温泉不宜长时间浸泡——出来后也到了吃饭时间,他们品尝了本地的特色烤肉,又实惠又美味,最后还给店家留下了打卡照片。 辗转腾挪间妘诀和李嘉白短暂碰了个头——周辰略自然没法24小时都在妘诀身边,总要上厕所不是? 李嘉白简要说了下周辰略对他的警告,他冷哼两声:“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我们俩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他算什么东西,还命令起我来了。” 妘诀不置可否,周辰略的性格一向如此,狂妄自大,还有点小孩子的争强好胜。 李嘉白说:“我知道你在他身边很危险,但我看他现在这样子应该暂时不会伤害你,你保护好自己,多争取点他的信任,有进展了咱们秘密联系。” 末了他又对妘诀放狠话:“你要是有机会能杀了他就替我多捅他几刀,反正他进了监狱最后也还是死,不在乎早点儿还是晚点儿。” 这个气必须得出。 妘诀眼中的亮光闪了闪。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有了周辰略犯罪证据后就能给他定罪,周家做的事件件都能判个死刑,届时就不用她来直接动手了…… 妘诀点点头,莫名多了许多自信与勇气。 一天的行程还没有结束,但是妘诀得先走了。她原本就定好了要提前走,剧组那边早早安排好了拍戏时间,是不能随便更改的。 既然妘诀要走了,周辰略也不会再留着,便跟着一起走了。 他本来就是计划之外的嘉宾,要来要走比较随意。 妘诀自然是被周辰略强行结伴同行了,对此她现在已经很平静了,一味地跟周辰略对着干反而让他更来劲,不如顺着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让他收敛些。 “周先生,”妘诀坐在车里冷静地说:“我们现在这个身份,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也很容易在网上造成影响,后续的处理会很麻烦。” 周辰略歪着头看她,嘴边噙着宠溺的笑容,那小嘴儿一张一合粉嫩嫩湿润润的,实在让他有点心猿意马。 这么想着便自顾贴上去,妘诀一只手挡住他的脸,有些不悦地道:“我在说正事。” “这也是正事。” 妘诀忍着脾气没顺手给他个耳刮子,狠狠闭了下眼睛,继续说:“你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吗?我感觉我都抬不起头来,大庭广众之下调情算怎么回事?” 周辰略亲昵地将双手环在妘诀的脖子上,狡黠地眨眨眼:“那私下里就可以了吗?” 妘诀瞪着他:“不可以!” 周辰略却当没听到般硬是掰开她的手亲了上去,不顾她的挣扎把人亲了个透,最后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妘诀软绵绵地拍了他一巴掌:“我说不可以……” 周辰略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我没听到。” 妘诀:“……” 作孽啊! 周辰略当然是听进去了——一部分,他把帽子、墨镜、口罩、围巾都给妘诀穿戴好后才牵着她进了机场,自己却大摇大摆地,很快就被人认出来,顿时吸引了一大帮子的人跟在他们后面。 苏莹和毛露露对此已经麻了,赶紧跟着上去,也是遮遮掩掩的,生怕网友们顺藤摸瓜摸到妘诀。 然而已经晚了,晚间的时候微博上已经有了热搜,路人吃瓜,粉丝控评,已经到了非常火热的状态。 #周辰略疑似恋爱 #周辰略与女友手牵手 #周辰略女友是谁 #周辰略颜姝 …… 毛露露顺着榜单一路划下去,前20个热搜有15个都是有关周辰略恋情的,其中“#周辰略颜姝”这个词条已经飘红,被顶到最上面了。 点进去热门除了营销号就是周辰略粉丝的辟谣和安利待播剧,再看实时版块不停有路人进来问:“颜姝是谁?” 毛露露绝望捂脸,颜姝的底裤已经被扒干净了。 颜姝,进圈两年的小透明,打过两个酱油,现在是周辰略新戏《千丝引》的四番还是五番女二。 网友又顺着粉丝拍的综艺路透一路探查,发现周辰略此次参加综艺是临时的,而且录制时和颜姝贴的极近,举止暧昧,而且看样子周辰略更主动呢。 不仅如此,他们还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她和李嘉白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好家伙,有点本事啊。 啧啧啧,路人吃瓜感叹,这个颜姝这波赚发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蹭上周辰略和李嘉白的热度,够她这个十八线糊咖吃一年了。 毛露露胆战心惊地打开颜姝的账号,私信已经爆满了,随机打开一个都是周辰略的粉丝。 “糊逼嘴都笑裂了吧?让你蹭了波大的,一番大男主顶流周辰略也是你敢碰瓷的,没有镜子尿总有吧?看看自己这张整容脸,知道没前途了看见顶流就想贴上去,小心辰星姐姐把你脸扇烂再让你去整一次哦~眼馋顶流热度就跪好端正姿态好好舔,或者把腿张开多找几个金主,反正小姐姐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嘛【微笑】。” 毛露露忍着生理不适看了一部分,实在看不下去了,不明白这些粉丝嘴怎么这么脏,说的话怎么这么恶毒,看不出来到底是谁主动的嘛。 这还没完,紧接着周辰略粉丝到《千丝引》官方账号下面集体抵制,要求剧组辞退颜姝,声量极大,最高赞已经快上10万了。 毛露露把这些一五一十汇报给苏莹,苏莹沉着脸听完,气得把手里的pad往床上狠狠一砸。 “妈的周辰略自己爽完,烂摊子就丢给颜姝了?” 苏莹对这种没种的行为极度唾弃,正要出门找人理论,忽然听毛露露一声惊呼:“姐!你快看!” 苏莹赶紧把手机拿过来,最新热搜词条已经变了。 #周辰略官宣 #周辰略大方承认恋情 #她是我此生挚爱 这三个词条后面各自跟着一个红到发紫的“爆”字。 苏莹感觉自己要抽过去了,极力保持住平静后才点开词条,置顶的是周辰略最新一条微博。 “她是我此生挚爱@颜姝” 底下配图是正在看剧本的颜姝的侧脸。 第27章 顶流他有点疯(12) 与此同时,另一边。 沈薇坐在沙发上划拉着手机,越刷脸色越差,等看到周辰略那条官宣微博时,脸上表情已经黑的无法形容了。 身边的经纪人同样如此,腮帮紧紧咬着,恨不得把屏幕里的人咬下一块肉来。 沈薇扔了手机,点燃一根女士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经纪人丁曼将手机狠狠拍在茶几上:“他妈的真会找事!早不宣晚不宣,偏偏这个时候宣,有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沈薇吸了几口烟后倒是平静下来了,她笑了一声说:“是周辰略能干出来的事儿,他又不是什么正常人。” “什么?” 沈薇却没再说了。跟周辰略相处一阵就知道了,他表面装的人模狗样,但她能感觉出来,周辰略是个压抑许久的疯子。 而现在直觉告诉她,颜姝就是那颗能治好他的药。 丁曼眼睛盯着《千丝引》的官博,底下抵制的粉丝越来越多,简直要闹翻了。 沈薇看到了那条微博,道:“不可能的,除非剧组连同周辰略一起赶走,只要姓周的在剧组一天,他就不可能让颜姝离开。” 周辰略就是有这个能力。 沈薇装作头疼的样子:“我这个没了cp的女主怎么办呀……” 说完她又自嘲地笑了一声:“这不是给我虐粉了吗,送上门来了。” 丁曼不赞同的摇摇头,光虐粉不吸粉有什么用啊,他们原本指望这部剧上了沈薇能凭cp狠狠吸波粉,现在cp舞不成了,粉丝盘自然扩张有限。 果然,网上不少周辰略和沈薇的cp粉大呼塌房,刚磕没两天惨遭正主亲手拆cp。 另一边的房间内,妘诀正在浴室洗澡,周辰略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的一个接一个的热搜,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耳朵里的蓝牙耳机亮了亮,紧接着闫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热搜和营销号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视频和图文也已经准备好,接下来会在热搜上挂三天。” “另外,您和颜小姐的关系也已经透露给了她身后的组织,想必对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至于李嘉白那里会给组织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就随他去了,蝼蚁而已。 “嗯,辛苦了。” 周辰略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这楼实在太高了,放眼望去只有这里独傲云端,其余皆俯首称臣。周辰略愉悦地笑出了声。 我的阿妘啊,当你无处可去,无处可躲时,这世上便只有一个地方可安身了。 浴室门传来响动,妘诀裹着浴巾湿着头发走了出来。 看见周辰略还待在卧室里,她不客气地赶人:“滚出去。” 周辰略自动过滤,走过来想要牵她手,却被狠狠打开。 周辰略却不怒,反而变本加厉地把人抱了个满怀,不顾她的挣扎抱到沙发上锁在自己怀里。 “我帮你吹头发。” 妘诀阴沉着脸,却没有办法挣脱,只能任他动作。热烘烘的暖气吹在头皮上,心里却没有任何暖意。 周辰略这么强势,这样下去,自己又会像上个世界一样,渐渐心软,渐渐犹豫,在周辰略死后自已徒留痛苦。 吹完头发,周辰略就这样在背后抱着妘诀,嘴唇贴在后颈烙下几处印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低喃。 “在微博上回应我一下?” 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两人的关系,知道妘诀是属于他的。 妘诀冷笑一声:“拿到我的账号和密码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没必要非得让我走这个流程。” 妈的,前面好说歹说那么多,这狗东西还是一意孤行给闹大了,混蛋玩意儿。 周辰略蹭蹭她的脖子然后用下巴抵着,一只手顺着妘诀的大腿慢慢摸,被妘诀一把拍开。 “老实点。” 周辰略不听,又摸了上去,这次带了点抚弄的意味,手指流连过得地方刺激的心脏酥酥麻麻的,妘诀明白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妈的,每次任务还得献身是怎么回事。 “发吧,我想看,我想让所有人都祝福我们。” “呵——”妘诀嘲弄地笑了一声:“你的粉丝现在只想把我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周辰略闷闷一笑:“阿妘害怕了?” 妘诀咬牙切齿地说:“是啊!是被谁害的?” 虽然她知道周辰略有能力把她保护的滴水不漏。 周辰略看着她,非常开心地笑起来。 笑个屁!妘诀狠狠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 可是紧接着她察觉到不对劲,刚刚周辰略叫她什么? ……阿妘? 自己就这么应了??? 妘诀立刻戒备地回过神盯着周辰略,只见对方一副胸有成竹好整以暇地歪着头看她。 妘诀泄气地垮下肩膀,一面唾弃自己大意,一面又骂周辰略混蛋。 自己好说歹说他自巍然不动,认准了她就是“妘诀”,那自己在这儿否不否认还有什么意义呢? 妈的,看人真准。 但紧接着妘诀又有点失落。自己演技这么的差吗?让人一眼就认出来了?承临也是,周辰略也是……不至于吧? 见妘诀不说话,周辰略去蹭蹭她的脸颊:“困了?” 妘诀觉得这事儿得搞清楚,不然下个世界还是会重蹈覆辙。便正襟危坐,严肃问他:“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明明我都已经换了个样子。” 周辰略笑眯眯地:“终于承认了?” 妘诀气愤地拗了他一把:“快说。” 周辰略想了想:“心灵感应。” 妘诀又要动手,混蛋这么忽悠她。 周辰略陪她闹了一阵,终于认真说道:“我说真的,第一眼见到你心里就会有异感,觉得你很像,接着再观察你的言行举止,最后还是你自己说漏嘴了。” “我说漏嘴了?” 周辰略点点头:“你说了‘妘诀的’死因。” 妘诀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和李嘉白在秘密交流,没想到这厮给她装了窃听器。 “你是凭空消失的,我在监控里面看得一清二楚,我怀疑过监控被动了手脚,但查不出任何异常,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妘诀听得嘴巴都微微张开了,半晌她捕捉到一个极重要的消息:“你安了监控?在我房间里?” 我淦啊!【17号】竟然从来没有跟她提过! 第28章 顶流他有点疯(13) 周辰略心虚地抿嘴笑着,又去亲妘诀:“别生气,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妘诀咬起下唇,暂时不打算跟他算账:“你继续说。” 周辰略道:“我想,一个人怎么会活生生的原地消失呢?我曾经调查过你,你没有父母朋友,也找不到你生活的痕迹,所以我就猜测……” 周辰略直直地看着妘诀的眼睛,瞳色幽深又犀利,似乎要看到她的灵魂:“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突然出现又骤然消失,你只是回到了你原来的世界,对吗?” 妘诀沉静地看着他,心脏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不愧是系统和主神都忌惮的大反派,猜得一字不差。 看到妘诀这样的表情,周辰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弯起嘴角,道:“你身后的组织都查不到妘诀的消息,你却那么笃定她死在了太平洋里,你该让我如何去想呢?” 妘诀无话可说,但也稍微放下心来。 尽管自己能让他们产生不少熟悉感,但光凭熟悉感是无法确认她的身份的。 所以最大的问题还是她要怎么管住嘴,不能在不经意间说漏了。 关键就是这个“不经意”,她在每个世界的时间都不会太短,她又不是有三头六臂,又不是有十个脑子,怎么能防备得了无数个瞬间呢? 她得想想其他办法。 见妘诀不说话,周辰略莫名有些心慌,他紧紧抱着妘诀,问:“这一次,是为什么回来呢?” 妘诀不能说,她难道能说“我是为了回来杀你”吗? “你还会走吗?”周辰略又问。 妘诀逃避似的开始挣扎:“我晚上有夜戏,你放开我。” 可周辰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他动作不算温柔地将妘诀压在身下,粗鲁地亲吻着她。 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预感让他无法接受,无法忍耐,他真的会疯的。 妘诀躲无可躲,被钳制在周辰略的怀里任由他索取。 推开他吧,推开他吗? “阿妘,不要离开我,永远陪着我吧。” 周辰略几乎乞求道。 妘诀神色怔忪,这话承临也说过,他虔诚地祈求着,可自己仍然置若罔闻,不惜一切也要杀了他。 妘诀犹豫了,她有些茫然无措。回应他们的感情对任务来说明显是多余的无用功,可是…… 不管是承临,还是周辰略,还是后面每个世界的他们,都是自己曾经朝夕相处,建立过深厚情谊的人,说杀就杀谈何容易? 她感觉又要重复上个世界走的路了,心疼,犹豫,纵容,接着浑浑噩噩地快刀斩乱麻,最后给自己留下痛苦和抹除不掉的心理阴影,简直是恶性循环。 可妘诀又不禁想,他们没有来世,难道让他们这样带着遗憾死去会更好吗? 自己有必要完成他们最后的心愿吗? “我……”妘诀踌躇半晌,说着不算实话的实话:“我会陪着你。” 直至死亡降临。 周辰略呼吸一滞,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妘诀:“真的?你不要骗我。” 妘诀摸摸他的脸,心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点头柔声道:“不骗你。” 周辰略欣喜若狂,俯下身去含她的嘴唇:“那我就当真了。” 两个小时后。 “啪”的一道巴掌声响彻卧房,五根清晰的指痕出现在了周辰略的左脸上。 “都说了我有夜戏!” 妘诀裹着被子,哭红的双眼瞪着不依不饶的周辰略,眼睛肿了,嘴也肿了,身上处处是痕迹,成心让别人看到吗? 周辰略已经汗湿了头发,丝丝缕缕垂下来遮住眼睛,遮住了他大半的渴求与贪婪。 他舔舔嘴唇,眼冒绿光,又伸出手去:“我给你请假。” 妘诀在被他抓到脚踝之前先把他踹下了床:“滚蛋!你再不罢休我就不要你了!” 这话相当有杀伤力,周辰略立刻就不敢动了,坐在地上顷刻间眼神漫上委屈:“我还没够呢。” 妘诀不去看他,掀开被子哆哆嗦嗦地去穿衣服。等他够得到天亮了,畜生玩意儿。 “这种事情做多了伤身体,我得好好养养,你也得养养,一个月都不许了。” 这直接一个晴天霹雳劈在周辰略脑门上,他立马站起来据理力争:“我正血气方刚,又憋了好多年,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我哪里能忍得住,一天两次才够呢。” 一天两次?! 妘诀震惊地回过头,立刻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结果给自己招惹了大祸。 “你长了4个肾吗?!” 周辰略露出一个极其妖媚的笑来,更衬得他俊美无俦,天地黯然,妘诀忍不住心乱了一下。 “阿妘,你也很舒服吧,你刚刚叫得那么好听……” 妘诀赶紧去捂他的嘴,脸都臊红了:“给我闭嘴!再说这种话你就别想碰我了!” 周辰略赶紧抱住她求饶:“别,阿妘我错了,你别生气。但是要憋一个月,我会憋出病来的。” 妘诀斜着眼睛睨他:“你不是已经憋了那么多年吗,再多一个月怎么了。” “那不一样。”周辰略低头在妘诀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又被她打了一拳。 “周!辰!略!” 周辰略只好作罢,但一个月不做他是绝对不肯的,便和妘诀商量一天一次。 妘诀:“……” “两天一次,不能再少了。” “一周一次。”妘诀拍板。 周辰略悲愤,但也不敢再多说了,再讨价还价下去,怕是一周一次都没有了。 两人达成一致,妘诀立刻去了浴室洗漱,大夜戏不会等她,她得赶紧去片场了。 这场大夜戏也有周辰略,但他完全没放在心上,他是顶流大明星,背景实力又过于雄厚,就算是迟到早退,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妘诀都去片场了,周辰略哪有不去的道理,就算是在旁边干等着他也乐意。 两人洗漱穿戴好后来了片场,工作人员正紧锣密鼓地做准备工作,一看到这俩把微博闹得腥风血雨的人物过来,几乎是同时投去了注目的视线。 导演乐呵呵的,这剧刚开机就遇上个泼天的热度,虽然陷入争议,但总的来说利大于弊,对剧来说是好事。 导演和颜悦色地跟他们打了招呼,尤其是妘诀,她现在地位今非昔比,可得好好捧着,甚至刚刚还在和编剧商量给妘诀多加点戏份。 周辰略就坐在旁边偶尔看看剧本,用笔写写划划,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盯着妘诀,走到哪视线就跟到哪,恨不得被她拴在腰带上才好。 第29章 顶流他有点疯(14) 这场戏是主角团一行人在人间。 男主长卿下凡历劫,女主千音为报恩便跟着下了凡,而女二雪锦自然不会让男主和女主独自在人间甜甜蜜蜜谈恋爱,便也下了凡给女主找不痛快去了。 凡间的千音是一个哑女,自小习医问药,这天晚上她在后山捡到了身负重伤陷入昏迷的长卿,悉心照料了数日。 因她不会说话且长卿也因受伤而失明,二人对彼此身份皆不明了,便让雪锦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直接冒领了千音的身份。 这一场夜戏拍的就是千音在夜里的山间遇到重伤的长卿,而雪锦恰巧看见了救人的全过程。 周辰略已经换好衣服化好了妆,既然身负重伤,那自然形象狼狈不堪。 他身上的玄衣锦服被刀剑划破数个口子,暗红的血染湿了一大片,他发髻散乱,口吐鲜血,面色苍白,往妘诀面前一站,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即便知道这是假的,但妘诀心里仍然有个疙瘩,她不自觉地就去想象周辰略死的时候是何情状,这么一想就刹不住车,给自己想难受了。 周辰略看出了妘诀面色有异,他不明所以,悄悄问:“很丑吗?” 他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即便是身披麻袋,黑炭擦脸,那也是帅的独具一格。 妘诀调节好情绪后懒得理他,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周辰略偷笑一声,直接附身亲了她一口,道:“就算丑你也不能嫌弃。” 妘诀直接扬起巴掌作势要扇他,结果周辰略一溜烟就跑了。 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别过眼,没想到陷入热恋的周辰略是这副模样啊,啧啧啧,刮目相看。 “Action!” 前面沈薇和周辰略上演着相遇,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费劲千辛万苦之力将高大精壮的男人拖进山洞,准备开启独处时光。 可周辰略实在太重了,沈薇怎么也拖不动,最后只能她在前头拽,工作人员在后头抬。 安置好周辰略后,沈薇借着烛火简单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便马不停蹄地出去采药,而这时一直在旁边蹲着的妘诀就需要进来了。 她慢慢走进,目不转睛地盯着周辰略的脸,这时她需要露出惊艳的表情…… 可是,做不到。 周辰略这样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胸口的鲜血还在往外冒,这一幕立刻勾起妘诀最沉痛的回忆,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往后退了几步。 “卡——” 周辰略睁开眼,看见妘诀在面前立刻就笑了,可紧接着看到她惨白的脸,便腾地站起来,快速走近将人抱在怀里。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让剧组暂停。” 导演拿起大喇叭刚准备说话,看见这两人毫不避嫌地搂在一块儿,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一个声也发不出来。 就这么分不开???能不能考虑一下还有外人在场? “不用!”妘诀立刻道:“我没事,真的,刚刚蹲太久了脚麻了,继续吧。” 周辰略拉住妘诀,锐利的视线看着妘诀躲闪的眼神,带着点警告意味道:“阿妘,你现在不跟我说,那等结束后就得说明白,我不会让你有秘密瞒着我。” 妘诀心慌意乱还没有完全平静,绷紧嗓子说:“我没什么瞒着你的。赶紧放开,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周辰略见她有点生气了,便只好松了手,可眼睛里却闪烁着势在必得的暗光。 这场大夜戏从晚上8、9点一直拍到凌晨4点,妘诀白天还在录综艺,就飞机上睡了三个多小时,拍戏前还被周辰略折腾了俩小时,现在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 大家也很疲惫,收工后赶紧卸妆的卸妆,收拾的收拾,累得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唯独周辰略看着精神还很好的样子,脚步生风,神采奕奕,连黑眼圈都没有,也不知道他这个年过三十的人是怎么保养的生龙活虎的。 他卸完妆就去了妘诀的化妆室,见人已经合上眼睛塌着肩膀一副睡着的模样,笑了笑,轻声问旁边的化妆师:“她结束了吗?” 得到化妆师肯定的回答后便上前抄起妘诀的腿窝把人打横抱起离开。 妘诀一惊,睁开无神的双眼:“……嗯?” 周辰略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妘诀无暇思考,脑子已经晕成一团浆糊了,立刻便安心地睡死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妘诀躺在床上缓了会儿,正要翻身去拿旁边的手机,忽然感觉到腰上有一道温热的桎梏,紧接着周辰略宽阔的胸膛便自背后贴了过来。 周辰略还没睡醒,但嘴巴已经去寻妘诀的唇了。 妘诀一掌捂住,然后侧过半边身子曲起一条腿踩在周辰略的胸膛上。 这么一动作才发觉两个人都是光着的,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人蹬开,直接滚下了地。 这一踹让周辰略彻底醒了过来,他不悦地蹙起眉:“怎么又踹我……” “你欠。”妘诀白了他一眼,捞起手机打开,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我衣服呢?” 昨天晚上是周辰略抱她回来的,对怎么上的床一点印象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趁自己睡着吃她豆腐。 周辰略将衣服递给妘诀。 他就这么光着坐在地上,盘腿撑着下巴看妘诀。和妘诀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惜,他恨不得把眼睛摘下来粘在妘诀身上。 妘诀一回身看见他还这么大喇喇的,抄起枕头就扔了过去,提醒道:“你下午4点还要拍戏,饭还没吃呢。” 她自己是个四番女二,戏份很少,不一定每天都有得拍。但周辰略就不一样了,他是一番大男主,戏份是她的数倍,自然天天都得泡在片场。 周辰略不情愿地穿上一条裤衩,然后赶在妘诀下地前搂住他,两人又倒在了床上。 “不想去,不想拍了,我要退圈。”周辰略把脸埋在妘诀的颈窝,闷闷地说。 妘诀无奈了,怎么几年不见周辰略这么会撒娇了,明明以前他很在意自己爷儿们的形象的。 “都已经开机了,你说退圈就退圈啊。别任性,快起来。” 周辰略没动,继续抗拒:“大不了赔钱嘛,我有的是钱。” 第30章 顶流他有点疯(15) 妘诀无奈:“你现在这么干脆地要退圈,那当初干嘛要进来呢?” 听到这话周辰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支起上半身静静地看着妘诀。 妘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周辰略又躺了下来,枕在她的心口上说:“我找不到你。” “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就来做明星了。虽然我找不到你,但是希望你能看到我,或许有一天你就会回来了。” 妘诀不知道说什么好,周辰略的话让她无法不动容。 他原本十分厌恶娱乐圈的乌烟瘴气,可为了寻找虚无缥缈的自己,却自愿身入他讨厌的地方,这样的情谊如何让她不犹豫,不忐忑。 妘诀问:“那你回周家也是……” 周辰略点点头:“那时候我的能力实在太有限了,只能回周家。周家的权势、人脉、财富、地位都是顶级的。虽然还是找不到你。” 妘诀不敢想象一个已经脱离了周家的人要重新回来得有多困难,周家这样混迹于黑白两道,游走于黑暗之间的危险家族,什么豺狼虎豹都有,个个剑指着掌权者的王位。 忽然想到什么,妘诀赶紧坐起来去看他左胸口的那道枪伤,已经长结实了,却也留下了去除不掉的疤痕。 妘诀指尖轻轻碰了碰,像是怕碰疼了他:“这是谁干的?” 周辰略执起妘诀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道:“周靳泽。” 妘诀记得这个人,是周辰略同父异母的弟弟,年纪虽然比周辰略小几岁,但极其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数次差点将周辰略逼上绝路。 看见妘诀的眉宇越拧越深,周辰略轻声哄道:“别担心,我已经解决掉他了。” 妘诀没有问是怎么解决的,肯定要么杀了,要么囚禁了,问多了又会想到她的任务,别扭的还是自己。 妘诀有些心烦意乱,伸手去推他:“赶紧去洗漱吧,我想再睡儿。” 周辰略不肯松手,执着地抱着她,说道:“阿妘,我是说真的,我已经不需要再呆在娱乐圈了,这没什么可让我留恋的,我唯一留恋的只有你,我们一起退圈,你跟我回周家。” 然后开启幸福的二人世界。 妘诀没有出声拒绝。周辰略说的没有错,不管是出于什么谁的角度,他们都已经达到了目的,继续留下这里纯粹是浪费时间。 可是,妘诀可没周辰略那么洒脱说走就走。 “我们跟剧组已经签了合同,贸然退出会给他们添很大的麻烦,又要重新找演员……” 周辰略完全不在乎:“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妘诀噎了一下:“那你的粉丝呢?你也不管她们了吗?她们给你投入了很多心血的。” 这个周辰略更无所谓了:“我又不认识她们,是她们自己贴上来的。” 妘诀彻底没话说了,默默为周辰略的粉丝叹了口气。要是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偶像是这样的人,她们哪怕是周辰略死了也会把他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吧。 周辰略抱着妘诀晃了晃,又开始撒娇了:“阿妘,答应我吧,我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让你烦心的。” “我考虑一下。”妘诀只得这样答。 周辰略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明明现在应该心急的是她。 “你忘了你的任务吗?不跟我回周家,你怎么拿到那些证据?” 妘诀无语住了,他们两人到底谁是猎手谁是猎物,怎么周辰略看起来比她还着急的样子。 “这是我的任务还是你的任务,怎么你比我还清楚呢。” 周辰略咧嘴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妘诀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问:“你帮我?直接把证据送给我?” “可以啊。”周辰略毫不在意地点头:“前提是你跟我回周家,我们结婚好不好?” 妘诀自动忽略了他最后一句话,仍然确认道:“你真会给我?你知不知道证据给了我的后果?” 她有些情急。你会被逮捕,会被处以死刑,你会死的。 周辰略认真地盯着妘诀的眼睛,义无反顾道:“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妘诀心中大动。 她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和惶然无措中,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周辰略,不知道接下来的一步怎么走,仿佛怎么做都不对。 不,她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只是她过不了心里那关。 妘诀沉默许久,只能重复:“我考虑一下。” 周辰略看出了妘诀的犹豫与自难,立刻抱紧了她,让步道:“对不起阿妘,我不会逼你,我给你时间。” 他这样说着,而墨色的眼睛中却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 周辰略离开后,妘诀在房间里又躺了半小时,却没有睡着,闭上眼睛就是周辰略那双温柔又坚定的眉眼出现在面前,她心里堵得慌,急需一个人指点迷津。 或者,替她做这个决定。 这个人选唯有一人。 李嘉白刚拍完杂志就接到了妘诀的电话,他接起来,听见那边支支吾吾地讲了个大概,他登时就怒了。 “我说大姐,你脑子被驴啃了吗?这话能信?”李嘉白眉毛吊起来:“你信周辰略能把东西送你手上,还不如信我会去吃屎。” 妘诀:“……”这话也太糙了。 妘诀:“周辰略不会骗我。” 李嘉白都气笑了:“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会骗你?就凭他喜欢你?不是我说,你怎么就相信他对你的喜欢是真的呢?” 妘诀的手指甲埋进床单,一下一下抠着。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这个我确定是真的。” 李嘉白噎住了,沉默半晌,他低声问:“你不会对他动心了吧?” 妘诀沉默的时间更长。 李嘉白闭上眼,手指狠狠按上太阳穴。 颜姝现在的情况不妙啊,她还能继续任务吗?她会为了周辰略背叛组织吗? 一起长大,一个训练营出来的两个战友,竟然有一天会出现信任危机,李嘉白不知道该怎么向组织汇报。 组织又会怎么处理颜姝。 “颜姝,你让我安个心,你准备怎么做?” 第31章 顶流他有点疯(16) 兜兜转转,问题又抛回给了妘诀。 妘诀仰头看天花板,一片纯白,就像她的脑子一样,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怎么做……”妘诀喃喃:“跟他回周家,如果他不给我,我就自己找。” 李嘉白将将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她:“颜姝,你就算喜欢他,也不能忘记你的使命。相信我,周辰略对你绝对不是表面的喜欢。” “你想想,他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却没有立刻除掉你,一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想顺藤摸瓜,把我们一网打尽……” 妘诀不想再听下去了,直接挂了手机。 如果李嘉白说的是真的就好了,那她倒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你无情我便无义。 可偏偏,他对自己有情,并且这情来得汹涌又热烈,让她无从招架,也无处逃跑。 事已至此,妘诀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打了个电话给苏莹,准备跟她谈谈违约的事。 哪知那边苏莹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周辰略已经直接找了老板,违约金都付清了。你们事儿都办完了,又何必再跟我报备呢?我是个小人物,担不起你这份郑重相待哈~” 妘诀听完怔了几秒,问:“他直接找了老板?” “是啊。”苏莹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察觉到妘诀话里的意思,问:“你不知道吗?” 妘诀摇摇头,意识到苏莹看不见,便说:“我不知道,他说会让我考虑。” 周辰略哪里给她考虑的余地了。 “其实你也是想要退圈的吧?”苏莹幽幽地问。 妘诀不敢回答。 沉默就是答案,那边苏莹积攒在心里的怒气终于要发泄出来了:“我真的!我他妈做了什么孽?” “我寻思你好不容易有了点热度,有了点资源,我能炒作炒作让你火一把,咱们都涨点工资。结果你他妈说退圈就退圈?” “不是,我请问呢,现在有几个女明星愿意回家当家庭主妇的啊?你前途不要了?就指望周辰略养你啊?哪天他要离婚,要抛弃你了,你以为你还能回来吗?” 妘诀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该死的周辰略自作主张替她做了决定,虽然她确实希望这个时候有个人能出来推她一把,但是这种完全被人掌控的感觉实在令她不爽。 总之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苏莹再痛心疾首也没用,公司和剧组那儿一团乱她也管不着了。妈的,想辞职。 “行了,就这样吧!”苏莹吐出一口恶气。 她从来没看好过这一对,一个十八线小演员看到大金主给了她几分青睐,就自以为是能做阔太了,真幼稚,以后有她苦吃的。 但她也懒得多嘴了:“咱俩好聚好散吧,挂了。” 妘诀挂了电话后久久不能回神,坐了半天又躺下去了。 周辰略将她包裹得如此密不透风,如果有一天知道自己要杀他,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而与此同时,周辰略和颜姝的公司官号和个人号都发了一则退圈公告,《千丝引》剧组官号也发布了两人退组的通知,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周辰略账号迎来大面积脱粉,他和颜姝的私信区被谩骂声挤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他们也无暇顾及。 周辰略回来时看着十分喜悦,嘴里哼着欢快的小曲,手里拎着鸭脖和烧烤。阿妘就喜欢吃这些,虽然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但今天特殊,可以放纵一会儿。 妘诀倚在门沿上,不满地责问:“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你说过会等我考虑。” 周辰略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过来抱她,被一巴掌打开了。但他并不罢休,硬是搂住了固在怀里先亲了个劈头盖脸。 然后真心实意地认错:“对不起阿妘,下次不会了。” 妘诀拧着眉看他。这话跟放屁没两样,下次?哪里还有下次? 妘诀严肃地看着他,说道:“周辰略,我讨厌被人掌控,讨厌被人强迫。今天是最后一次。” 周辰略立刻点点头,举起手发誓:“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妘诀看他现在一副厚脸皮的样子,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现在完全没有自主权,只能勉强说服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天后,周辰略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便带着妘诀回了周家。 周家的业务重心都是些非法交易,且极其隐秘,是从祖辈上传下来的。 这并不代表境内没有业务,只不过国内的事业都是些白色产业,是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国内自由行走。 周家的房子占了一座山头,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个庄园,占地极其广袤,有私人的农场牧场,甚至可在山顶玩滑翔,极致的奢靡与富饶。 穿过层层的安保关卡,妘诀终于进入了周宅的内部。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之前她在这里生活了六、七年——以周家养女的身份。 当时有【17号】这个外挂存在,想要混进周家轻而易举。 周家小女儿,名妘诀,是个很讨喜的女孩儿,周老爷子和佣人们都很喜欢她,只有个别少爷小姐和夫人们,担心周老爷会将大部分遗产留给这个外人,个个看她都如肉中刺般。 而周辰略,作为周老爷的私生子,十六岁才被接回来,母亲至今没有被周家承认。 不管是出于他私生子的身份,还是继承遗产的可能,他注定是被排挤的那个。 整个周家只有妘诀真心待她。 周辰略吻了吻妘诀的发顶,柔声道:“周家现在是我做主,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妘诀感慨地笑了一下。 “你的房间我没有动,一直都保留着,这两天让佣人们收拾出来了。或者……” 周辰略顿了顿,朝她暧昧地眨眨眼:“其实我们应该住一块儿的。” 妘诀懒得理他,直接进了大门,门两边齐刷刷站着两排随侍和女佣,毕恭毕敬地鞠躬。 “欢迎先生小姐回家。” 许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排场的妘诀有些不自在,周辰略挥挥手让他们散了,正要带妘诀回房间,一抬头,看见上楼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贵气逼人的女人。 这个女人三十岁左右,风情万种,黑色贴身的高领衫将她的脖颈衬得如高贵的天鹅般修长柔婉,实在妩媚又美艳。 她抱着手臂,神色冷傲,居高临下地看着牵着手的二人。 这个人妘诀认得,周辰略同父异母的姐姐,周凝眉。 第32章 顶流他有点疯(17) “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闹得满城风雨?” 周凝眉说话了,声音也如她的美貌这般韵味动人,敲击在耳蜗上简直是享受。 周辰略神色淡淡的,却是不耐地问:“你怎么来了?” 周凝眉走下楼梯,问:“怎么?我自己的家不能回吗?” 她在两人一米外处停步,眼神中带着高傲的不屑打量起妘诀。 整得不错,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实在不明白周辰略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大动干戈。 妘诀接收到了周凝眉的恶意,却没有多大触动。从前她在周家时,周凝眉便是拿下巴看人,一度非常讨厌他们俩,她已经习惯了。 “不介绍一下?”周凝眉朝妘诀抬抬下巴,看向周辰略。 周辰略不拿正眼看她,只想赶紧打发了:“不需要向你介绍,赶紧回你自己的地盘吧,这里不欢迎你。” 周凝眉脸色立刻就变了,看俩人的眼神阴狠得几乎要射出刀子来。 妘诀朝周辰略身后躲了躲,这气氛太剑拔弩张,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周辰略不再管周凝眉,直接拉着妘诀上楼。这一天风尘仆仆的,回来还看到一个倒胃口的女人,俩人都需要赶紧沐浴一下冲一冲脏乱和晦气。 周辰略带着妘诀进了妘诀曾生活过的房间,里面打扫得一尘不染,陈列摆设和之前也别无二样,一瞬间熟悉感与亲切感扑面而来,妘诀立刻便感到一阵放松。 周辰略亲了亲妘诀的脸颊,低声耳语:“先洗个澡吧,休息一下,晚上带你吃大餐。” 妘诀点点头,又听他贴近了说:“一起洗吧,我想要了。”手已经不安分地摸了上来。 妘诀直接把人打出去了。 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关上门后,妘诀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上,闭上眼睛。 从现在开始真正的任务才算开始,周家这个充满了豺狼虎豹的地方,即便周辰略说现在是他当家做主,但也并不见得他就能高枕无忧。 看周凝眉的态度就知道,虎视眈眈的人还很多,再加上现在又多了个不确定因素“自己”,想必等消息流通开了,想对她下手的人也不在少数。 更别提她要做的事是要整个端了周家,这些人可以不在乎周辰略的死活,但周家的产业他们绝不会允许动摇。 妘诀咬着嘴唇,任务得低调,千万不能走漏了一点风声。 …… 哎等等,其实她的任务已经漏了个底掉啊,周辰略已经知道地一清二楚了! 妘诀:“……呵!” 淦啊! 另一边的卧室。 门悄悄打开,周辰略洗好了澡正在换衣服,后背却摸上来一双温热细腻的手,从下攀沿而上,而后抱住了他,沉醉地说:“阿辰,我们很久没见了。” 周辰略拧住她的手腕将人甩开,冷冷道:“滚出去。” 周凝眉笑了笑:“我实在是太想你了……”说着又要伸手。 周辰略攥住了,提醒道:“你是我姐姐。” 周凝眉满不在乎地抬起眼,歪着身子像是没骨头似的又倚到他怀里:“那又怎么样,周靳泽的母亲还是爸爸的侄女呢。” 周辰略这次没有手下留情,直接将人拎起来扔远了:“不管你是我姐姐,还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我都对你没兴趣。” 周凝眉吃痛的坐在地毯上,然后吃吃的笑起来,笑声像鬼魅一样让人发怵。 她说:“那你对谁有兴趣?那个叫颜姝的?那种货色你也能看的上,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妘诀吗?” 见周辰略似充耳不闻,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提到妘诀便狂怒暴躁,周凝眉顿了顿,眉宇微敛,目光锐利,又试探地叹息: “可惜啊,妘诀死的太早了,她要是活到今天,说不定真能做上周太太呢。” 周辰略扣好最后一颗纽扣,用手指了指门口:“说完了吗?滚出去。” 周凝眉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可就在她站起来的那几秒内又调整好了表情,亲昵地笑道: “我去整个容怎么样?就整成妘诀那样,她的性格习惯也不难学,好歹一起生活了好几年……” 周辰略转过来漠然看着她,忽然扬起一个浅笑来,湿漉漉的头发配上白色的衬衫和一抹清浅的微笑,说是阳光和煦温柔少爷也不为过,惹得周凝眉心神摇曳。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你儿子最近在旧金山吧?他没在国外生活过,西餐吃得惯吗? 听说前两天他用刀划破了厨师的动脉,尸体处理好了吗?光是埋了可不行啊。” 周凝眉越听脸色越是扭曲。 周辰略这是堂而皇之的威胁,这种事她自然是打点的滴水不漏,可周辰略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想而知她儿子身边有多少他的眼线。 周凝眉的视线宛若一条毒蛇。周辰略竟然敢用她儿子来威胁她,好!很好! “周辰略,记住你说的话。” 说罢,她转身就走,结果刚走出去就迎面碰上缩在门旁边偷听的妘诀。 妘诀:“……”撤晚了。 周凝眉脸色很不好,但见到妘诀后立刻整了整仪容,留下一句讥讽的嘲笑“连偷听都不会?”,便翩然离去。 妘诀十分尴尬,主要是内容着实让她震惊,一时之间像被钉子定在原地了一样,连跑都没想的起来。 周辰略一把将妘诀拉进来,抵在门上疾风骤雨地吻她,一边吻一边口齿不清地解释:“阿妘,你不要乱想,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妘诀被他吻得无法喘息,周辰略怎么不知道怎么练的,劲大无比,这具身体细胳膊细腿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终于等他亲够了,两人才分开来粗重地换着气。 “阿妘……”周辰略忐忑地叫她,他们分开太久了,阿妘现在对他有几分信任呢? “我没乱想。”妘诀用手背将唇上的口水擦干净,道:“只是有点惊讶。” 周家人际之复杂背德,妘诀早就知道了。 比如周老爷子有五个情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亲侄女,一个是自己的嫂子。 当然生出来的那么多儿子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比如自己大儿子和自己的情妇搞在了一起,比如最小的女儿和她大伯厮混在一起了。 所以在知道周凝眉想要勾引亲弟弟时,妘诀也见怪不怪了。 第33章 顶流他有点疯(18) 她惊讶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周辰略。想当初周凝眉是真的把周辰略往死路上逼的。 “她之前不是对你……”妘诀说出自己的疑问。 周辰略把人抱紧了,这个周家所有人都无比的恶心,只有妘诀是干净的,美好的,令他向往的。 “如今我得势了,她自然想从我手里分一杯羹。” 如此解释也合理。妘诀又问:“她结婚了?跟谁啊?” 周辰略把人托在手臂上往床边走,边走边道:“没结,儿子是她其中一个情人的,那人已经被她处理掉了。” 妘诀心里一凉。果然是周家人的处事风格,狠辣又果断。 两人倒在床上,很明显周辰略想做点什么。妘诀赶在衣服被他扒掉之前问他:“你说会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呢?” 周辰略手口不停,嘴里敷衍道:“会给你的,别着急。” 妘诀想再挣扎几句,但周辰略攻势实在猛烈,两三下就让妘诀缴械投降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周凝眉离开周家后坐在自己的车上,给闫磊打了个电话。 “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闫磊不太想接这个电话,但他要是不接,周凝眉有的是办法缠着他。 “如你所见,一个小明星。” 周凝眉点燃了一根烟,冷笑一声:“我还不至于连这个都查不到,闫磊,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闫磊不语。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周凝眉狠狠暗灭了烟,阴鸷的眼神在下一秒又变得楚楚可怜:“阿磊,你知道吗,今天周辰略拿岚儿来威胁我。 我们母子在周家就要没有容身之地了,他好歹是你儿子,你就这么狠心吗?” 闫磊最烦听她提这个,当年他一时不察着了周凝眉的道,让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这件事他一直瞒着周辰略,不敢泄露丝毫。果不其然,这个孩子之于周凝眉就是对付他最好的人质。 闫磊捏着眉心思忖半晌,终于说道:“她和妘诀没有关系,但是周辰略认准了她就是妘诀。” 听到这儿周凝眉倒是不明白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怎么能认定就是妘诀呢? 妘诀明明已经死了! 闫磊抿着薄唇。还有一点,颜姝的另一重身份和她的目的。 就周辰略现在这个劲头,把周家拱手送给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这件事要和周凝眉说吗?她知道后必然会用尽手段也要弄死颜姝,那个时候她承受得了周辰略的怒火吗…… 忽然闫磊眼睛中亮光一闪而过。 不,就得告诉她。 颜姝死了,周凝眉也会死,届时周家和他的威胁,都没有了。 闫磊嘴角弯出一抹笑意,对着电话说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颜姝是XX组织的特工,她的目的……” …… 被周辰略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妘诀彻底趴了,倒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连大餐都没力气去吃了。 周辰略一身清爽,见妘诀睡着了便去公司了。他毕竟是周家的掌权人,每天有忙不完的事,实际上能分出来陪妘诀的时间很少。 妘诀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她睁着眼睛醒了醒神,又给李嘉白打了个电话。 不过他没接,妘诀一连又打了几个还是没人,猜测是他正在忙,便先起床洗漱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又过了一个小时,妘诀再次给李嘉白去了电话。 这次接的拖拖拉拉。 李嘉白捂着嘴巴,声音压得很低:“有事儿别给我打电话。” “怎么了?” 李嘉白克制着怒气说:“上次跟你通完电话后,一连一个星期,我只要出门就会碰上粉丝堵我,他妈的跟在我身上装了雷达似的,上厕所都不放过我。” 妘诀寻思不对劲,试探地问:“周辰略干的?” “还能是谁?!”李嘉白气死了:“就因为他警告过我离你远点,他妈的打电话都不行,你手机里被他装了监听吧?!” 妘诀无言。还真有这可能。 李嘉白在那边提醒道:“你赶紧检查一下手机,还有衣服什么的,咱们已经吃了两次亏了……” 忽然他顿住,然后对着手机气急败坏道:“周辰略你就听着吧!你再听你就不举!阳痿!早泄!” 妘诀一阵无语,李嘉白这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精英特工,倒像个精神小伙似的,被他带的自己都要偏题了。 “好了好了,随他听吧。”妘诀道:“反正他也早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了,大大方方聊呗,他还能弄死你啊?” 这话一出,陡然两人都沉默了。 好像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李嘉白立刻挂了电话。 妘诀:“……” 紧接着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你多给周辰略吹点枕边风,让他别拿我开刀。等你什么时候拿到东西了再联系,我闭关了,保命要紧。” 妘诀气的扔了手机,关键的事情还没讲到呢,颜姝并没有多少贴身调查的经验,本来想问问他收点建议的,结果人就这么跑了? 李嘉白能不能靠谱点?妘诀不禁想,这真是我队友吗?她自己本来就挺不靠谱的,怎么队友还拖后腿呢。 晚上7点多的时候周辰略就回来了,妘诀一蹦三跳地到他面前伸手。 “你说给我的东西呢?” 反正周辰略答应过的,管他真假,既然说了就别怪自己跟他要。 周辰略脱了外套交给女佣,然后把面前的人抱起来悬在自己的腰上,用鼻尖碰了碰她,问:“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东西。”妘诀抓着他衬衫的领子不依不饶道。 周辰略有些不满地道:“你都没问我吃没吃饭,饿不饿,就记挂着你的任务。李嘉白都跑了,你还这么敬业?” 他不提这个妘诀还没怎么样,他一提妘诀瞬间那个气啊,一下子蹦下来踢了他一脚。 “你监听上瘾了?我不喜欢被人监视,你装了什么监听器摄像头赶紧给我拆了。” 周辰略也生气了,语气加重了许多:“你都不关心我,那个破任务有什么好上心的,你以为你完成任务后还能再回去吗?你以为李嘉白和你身后的组织对你还是全然信任的吗?” 妘诀愣了。 第34章 顶流他有点疯(19) 这些她并非没有意识到,只是当时她一心都在纠结该怎么面对周辰略,自然对这些就忽略了。 周辰略双手还上妘诀的纤细的脖子,然后弯下腰与她平视,两人的脸贴的极进,呼吸都交错在了一起。 周辰略轻言软语,循循善诱:“阿妘,即便你真的把东西交给他们,他们会相信那是真的吗?即便你想回去,他们还会相信你的忠心吗?” 妘诀思绪恍惚,顺着他的话喃喃自语:“所以我无处可去了。” 明星也做不了了,组织也回不去了。 周辰略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将人揽进怀里,轻轻在她耳边如念咒语一般地引诱着她: “对啊,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最自在的。” 温柔的绅士终于露出他的獠牙,妄图将猎物叼进地盘圈禁起来,乖乖地接受他疯狂的爱意。 ……可是妘诀不是这样的人。 妘诀冷静地推开他,双眸看着他时带着一抹清冽的凉意。 “我说了,我讨厌被逼迫,我讨厌被控制,我讨厌选无可选,退无可退。” 周辰略也收了笑意,终于散发出一个黑暗世界掌权人该有的杀伐之气。 他声音依旧轻轻的,却多了许多寒意:“阿妘,你要的东西,是整个周家的命脉,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妘诀冷眼看着他:“我并非这一条路可以走,我可以重新和李嘉白汇合,我还可以……杀了你。” 话音落下,周辰略却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妘诀会说要杀了他。 即便知道她要做的事足够要他的命,可至今他仍在为她找借口,这是她组织的命令,是她不得已而为之,即便他真的会被她害死,那也不是她愿意的。 可是现在,妘诀说要杀了他。 周辰略眼眶里的血色逐渐漫了上来,他不可思议地重复道:“你要杀我?” 妘诀咬紧了牙关,用力的身体都发颤了。 是啊,周辰略说的没有错,不过是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不过是留在他身边而已。 妘诀,你在坚持什么呢? 却没有再说第二遍。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气氛沉重地几乎让人寸步难行,许久之后,周辰略转身走了出去。 妘诀被软禁了。 她的手机和一切通讯设备都被收走,每天佣人会把饭菜送到她房间,她只能在周宅走动,不能出门,去哪儿都有人跟着。 妘诀逛了两天确认没有出逃的可能,便锁在房间里不走动了。 她知道房间里遍布摄像头和窃听器,周辰略随时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可两人就赌气似的,谁也不理谁,周辰略也不再来看她。 妘诀感觉自己像宠冠六宫后突然被打进了冷宫的妃子一样,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可她心里就是憋着口气,虽然她也不明白这股气是哪来的,甚至有点后悔那天的和周辰略吵架。 如此过了一周,就在妘诀想办法准备破冰时,周辰略终于率先投降。 他轻轻敲了敲妘诀的房门,心情很低落,苦笑一声,道:“阿妘,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妘诀权衡再三,现在不是耍横的时候,周辰略既然先给了台阶,那她赶紧下了再说。 妘诀打开房门,有点别扭地看着他:“我也没说不愿意……” 周辰略露出一个苍白笑来,妘诀这才发现他憔悴了许多,像一只战败的遍体鳞伤的狮王,眼神里早已没了之前的威猛神气和倨傲张扬。 不过一周的时间,怎么变成了这样,妘诀立刻心疼起来,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周辰略摇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丝绒小盒子,那形状大小一看便知里面是什么。 他缓缓打开,露出了一颗璀璨夺目的鸽子蛋钻石戒指。 周辰略牵起妘诀的手,轻轻而庄重地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然后弯了弯唇角:“我就当你愿意了。” 妘诀无暇顾及这颗钻石,她捧起周辰略的脸仔细看了看,瘦了,眼底还有些乌青,就连嘴唇都没有以前饱满红润。 “你受伤了吗?” “你在乎我吗?”周辰略反问她。 妘诀生气的撤回手。这还用问吗?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心狠无情的女人一样,浑蛋。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周辰略失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却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 “这两天会有人带婚纱过来给你试妆,三天后我们结婚。” 顿了顿,他又说:“好不好?” 妘诀没有立刻给出反应。结不结婚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事,尽可让周辰略全权安排。只是她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有些僵硬。 妘诀思索着该怎么缓和两人的关系,却见周辰略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似的急切地转身走了。 妘诀愣住,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她抹了把眼睛,用力甩上了门。 两人继续冷战。 化妆师下午就带着婚纱过来了,妘诀板着一张脸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试了几件,件件绚丽闪耀,将她的身形完美呈现出来。 但穿婚纱和化妆实在太累人了,没多久妘诀就电量不足。婚纱每件都很漂亮,她随便定了一件就把化妆师打发走了。 直到晚上也没看见周辰略人影。 妘诀给李嘉白去了电话,但李嘉白说闭关就闭关,愣是一次也没接。 妘诀感觉这三天过得是抓心挠肝的,周辰略像故意躲着她似的,电话拒接,面也见不上,就连家里的佣人都对周先生三缄其口。 这像是要结婚了的状态吗?! 但她也没有太急躁,周辰略性格就是偏执得很,他这是在惩罚自己“不听话”,真是小孩子脾气。 她认为这只是两人之间一次小小的吵架,小小的不愉快,等婚礼过后他们可以重新回温。 婚礼这天早晨,妘诀在家里妆容整备齐全,就等周辰略来接她去教堂。 可来的人只有闫磊。 妘诀拎起华丽的裙摆下楼,出门只看见院子里停放了一辆黑色的古董车,再没有其他人。 “周辰略呢?” 闫磊穿着一身正式的燕尾服,打扮得像中世纪欧洲的执事一样。 他笑了笑,说:“周先生在教堂等您。请吧。” 第35章 顶流他有点疯(20) 妘诀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并未多怀疑,安心地跟着闫磊上车了。 路上妘诀问闫磊:“最近我都见不着他,他还好吗?” 三天前他那副憔悴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 闫磊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依旧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他好得很。最近集团有些乱,确实有点忙,不过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 闫磊为人还算靠谱,妘诀便相信了他。 安心后妘诀便将视线转向车外,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即便是冬天也能感到一阵阵的暖意。 妘诀摸了摸手指上的鸽子蛋,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来。 这日子,真适合结婚呀! 她这样想着,可就在下一秒,车尾一道剧烈的撞击袭来,妘诀坐在后座被狠狠晃了一下,霎时感觉脑浆都要晃出来了,一阵黑天昏地。。 等她稳住自己,刚要抬头,却见一张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布盖了上来,闫磊死死捂住她的口鼻,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妘诀眼前一片漆黑,感觉脸上有东西包裹着,她转了转头疼欲裂的脑袋,才反应过来是被头套套着。 “醒了?”声音沙哑且疲惫,但依旧韵味十足。 紧接着头套被扯下,刺眼的阳光刺激地她立刻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 妘诀眯着模糊的视线,确定着眼前的人的身份。 其实光听声音就能知道了,是周凝眉。 周凝眉绑架了她,竟然敢挑他们结婚这种重要的日子,明明应该安保森严,她居然这么轻易得手了。 周辰略呢?他知道自己被带走了吗?他会来救她吗?闫磊有没有…… 想到闫磊,妘诀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她想起来昏迷的最后一刻,是闫磊用浸了迷药的毛巾捂晕了她。 妘诀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闫磊背叛了周辰略! 那周辰略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妘诀的眼睛立刻四处搜寻起来,这里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并没有闫磊的身影。 “别看了,你想找的人都不在这儿。”周凝眉踩着恨天高离她有十米远,打扮依然高贵优雅,和这里的脏乱格格不入。 但更格格不入的是身着华丽洁白婚纱的妘诀。 周凝眉打量着她,问:“该叫你颜姝,还是妘诀?” 妘诀双手被反剪绑在身后,很不雅地趴在地上,她艰难地坐起来,重重吐出一口气。 “都可以,看你开心。” 她并不十分担心自己的安危,她相信周辰略一定能来救她,她只要在周辰略赶来前尽量不激怒周凝眉,不被她一枪崩了,保好自己的小命就行。 周凝眉也不太在意这个问题,她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怪笑了两声,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妘诀这才看清她形容状态非常差,像老了十岁一般。 她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把袖珍枪抵着她的脑袋。 妘诀刹那间汗如雨下。 “等!等等!”妘诀紧张得都结巴了:“这这这么快的吗?不不再多聊两句?” 周凝眉蹲下来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拉高,通红的眼眶死死盯着她,声音像鬼魅一样。 “你知道吗?我儿子死了。” 妘诀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惶然无措地只求这枪千万别走火。 “他才5岁。”两条泪滚滚而下,周凝眉看起来痛苦极了:“周辰略杀了他,当着我的面杀了他!” 妘诀勉强回了两分神,不可思议道:“他为什么要杀你儿子?” 论起来周辰略还是那孩子的舅舅呢,虽然对于周家人来说血缘关系从来都没放在眼里过。 周凝眉松开妘诀的头发,转而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陷入极端的精神摧残中,她脸上的妆已经全花了,面容扭曲,像一只身受重伤等死的兽发出最后的哀吼。 周凝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又举起枪对准妘诀,气若游丝:“我也要周辰略尝尝这种滋味……” 妘诀感觉脑子转的要冒烟了,说什么都好,反正一定要拖延时间! “你儿子没死!”她脱口而出! 周凝眉恍惚了一下:“什么?” 说出口的话已经没法经过脑子了,妘诀快速说道:“你儿子没死,他还活着!” 周凝眉思绪朦胧混沌,低泣:“我亲眼看到的,那把刀插在他的心脏上,他跟我说‘妈妈,好疼’。” 说着,她的情绪又变得激烈起来。 妘诀立刻说:“你看看我,我是妘诀。明明已经死了但又复活的妘诀!我可以复活,你儿子也可以!我有办法!” 周凝眉怔怔看着她,凌乱的面孔只有一双布满血丝和眼泪的眼睛那么清晰。 “真的?” 妘诀重重点头:“真的,相信我。” 见对方动摇了,妘诀放缓的声音,尽可能让她的情绪平稳:“对,你杀了我你的儿子就永远活不过来了……” 正当她要引导周凝眉放下枪时,仓库的四面窗户忽然一齐破碎发出巨大的声响,十余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持枪闯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妘诀在一群人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眼泪立刻激动地飚了出来。 李嘉白!Wuli亲故啊啊啊啊—— 一行人将癫狂的周凝眉制服,任她怎么哭喊也无动于衷,很快就把她押解出去了。 妘诀解开了手铐,一把抱住李嘉白一顿痛哭,我的兄弟啊,幸好有你啊! 李嘉白安慰地拍了她两下,把她打横抱起来:“走吧。” 直到坐到车子上,妘诀情绪才渐渐恢复平静,她用浓厚的鼻音问:“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李嘉白神色淡淡的:“是周辰略让我来的。” 妘诀怔了一下:“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救我?” 李嘉白欲言又止,但只说:“先回去吧。” 妘诀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跟着李嘉白回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这里守备极为森严,一个女兵走过来把妘诀领到更衣室。 “把身上所有衣服换下来,饰品及所有携带物都摘下放在篮子里。” 妘诀没有二话,立刻照办了。 她收拾得一身轻松后,去盥洗室洗了个澡。这一天可太刺激了,得洗洗身上的尘气。 妘诀洗完澡就在外面的沙发上坐着,她有一肚子的疑问,但现在李嘉白见不着人影。 等了许久,李嘉白终于从里面走出来,神情尤其复杂。 不等妘诀开口,李嘉白先说话了:“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妘诀想了想:“好消息。” 李嘉白却说:“还是先听坏的吧,你那个鸽子蛋是假的,塑料的。” 第36章 顶流他有点疯(21) 妘诀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心想,周辰略不至于连颗钻石也买不起吧? “那,好的呢?” 李嘉白微微一笑,道:“那颗鸽子蛋里藏了一块芯片。” “监听?” 李嘉白摇摇头:“是一张储存卡,里面详细存放了周家犯罪的证据,枪支弹药的仓储地,毒品的生产加工地,金库钥匙和密码,财产和流水,以及所有和周家交易的对象名单。” 妘诀越听心越凉,听到最后她感觉脑子里有一道白噪音在“嗡——”地响。 这是什么东西?是周家的犯罪证据。 是谁给她的? 周辰略。 只有周辰略。 李嘉白如释重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任务完成了,周家人一个也跑不掉。” 妘诀僵硬在原地,像失了魂一样盯着李嘉白:“他真的给我了……” 李嘉白心里也震撼着,没有想到周辰略竟然真的愿意将身家性命交给颜姝,他的感情,竟是真的。 妘诀三魂丢了七魄:“他为什么让你去救我?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嘉白犹豫再三,周辰略气数将尽,颜姝迟早也会知道,告诉她也没有关系。 一句话即可概之:“周家乱了。” 妘诀呆愣了三秒,然后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李嘉白立刻抓住他:“你要去哪?” 妘诀一脸青灰,声音低得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我要去见他。” 李嘉白拦在她面前,说:“你走不出这里的,上面要审讯你,这次任务你的疑点太多了,你……” 他话没有说完,看见妘诀的脸上淌下两条清泪。 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李嘉白再也说不出口。 妘诀崩溃地紧紧抓住李嘉白的手,痛哭道:“他受伤了,他一定受伤了,怎么可能几天就憔悴成那样,我在干什么,我还跟他吵架……” “求求你,让我去见他一面,让我去见他……” 妘诀泣不成声。 见妘诀痛不欲生的样子,李嘉白也湿了眼眶,他咬紧牙关,问:“你到底是谁?颜姝?还是妘诀?” 妘诀无法回答他。她是颜姝,也是妘诀。既不是颜姝,也不是妘诀。 她是谁呢,她也疑惑了。 李嘉白抹了把眼睛,像狠下心一般把她带到门口,用瞳纹解了锁后用力将人推了出去。 “快走!” 妘诀被推了个趔趄,但她不及回头看,仓皇地只顾往前跑。 她跑了许久,跑到大街上,不认识路,没有手机,也没有钱,不知道周辰略在哪。 她大喊:“周辰略——!” 把周围的路人吓了一跳。 大家或许不认识颜姝,但一定认识周辰略。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失魂落魄大喊着的美丽的女孩子,个个避之不及,打开手机录起像来。 妘诀像个疯子一样,没头没脑地乱跑着,跑了一阵她终于累了,也慢慢冷静下来,拨开凌乱的头发向路人借手机。 妘诀一边抹眼泪一边焦急地说“接电话呀,求求你”,没应答后她换了个号码,这回终于接了。 “我要见周辰略,带我去见他好不好?”她哀求着。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妘诀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擦擦眼泪说:“我在这里等你。” 妘诀在原地等了十来分钟,没有等来闫磊,却等来了一批全副武装的特种兵。 周围的路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纷纷躲起来,却也只是躲到街边的小商店里,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这里。 妘诀立刻站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最前头那个人,李嘉白。 李嘉白摇摇头,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无奈:“我尽力了,上头不肯放你,跟我回去吧。” 妘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很快就要到了,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李嘉白加重了语气:“走吧,再不走你也会很危险。” 妘诀转身就要跑,迎面却缓缓驶近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古董车。 车停稳后,周辰略从车上下来,神色沉静,长身鹤立,黑色的礼服显得身形更加消瘦了。 妘诀再也看不见其他听不见其他,她只想立刻感受周辰略宽厚温热的怀抱,她要道歉,她要和好,他们的婚礼还没有开始呢! 她朝周辰略走了几步后却突然顿住,茫然若失的僵硬在当场。 周辰略掏出了一只手枪对准了她。 李嘉白头皮都要炸开来了,在看清那支枪的同时,耳中的通讯器传来一道威武浑厚的声音:“对方持有枪械,狙击手准备!” 妘诀无神地喃喃:“为什么?” 周辰略却问:“为什么回来?” 妘诀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她哽咽道:“我不该朝你发脾气,是我错了……” 妘诀朝他走了几步,周辰略却将持枪的手抬高了。 紧接着一道破空之声,周辰略的身体猛地一抖,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妘诀眼前一片血红,看见周辰略的胸口渐渐漫出一朵硕大的血花。 妘诀失控地尖叫起来,她想去抱住周辰略,可是手脚却完全不听使唤,无力,瘫软,颤抖,她几乎是爬着过去,双手捂住仍在源源不断涌出血液的伤口。 可是捂不住,怎么也止不住血,妘诀绝望地扑上去将周辰略抱在怀里,血顷刻间染红了两人的胸膛。 周辰略听着妘诀痛到极致的哭喊声,咳出一口血沫,疲惫的双眼看着她,问:“你爱我吗?” 妘诀的灵魂在战栗。 爱他吗? 如果爱他,为什么要杀他? 如果不爱他,又为什么舍不得杀他呢? 周辰略失望地闭上眼,最后的光在他眼中消失:“你不是妘诀。” 那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心脏,周辰略眼神逐渐失焦,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晴朗的天空,似乎在回忆什么,眉眼漾起一缕暖意。 “我的阿妘,是最爱我的。最关心我,最心疼我。” “没有人爱我,只有她爱我。” “阿妘死了,我要去找她了。” 阿妘会在天堂吗?自己应该上不去天堂吧?周辰略没有力气再想了,他安详地闭上眼睛,嘴边噙着一丝微笑,似乎真的见到了妘诀。 感受到怀里的人没有了呼吸,妘诀哭声渐弱,许久后抬起一双通红而空洞的眼睛,看到了身边周辰略的手枪。 她拿起枪,头晕目眩,耳边尽是一些嘈杂的声音,她努力分辨了一会儿,终于模糊地认了出来,是李嘉白。 他大喊着:“不要!颜姝,把枪放下!” 妘诀曾在上个位面时担心过完成任务后怎么自裁,因为太痛了,她是怕痛的人。 可是真到了心如死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根本不需要心理准备。 “砰——” 第37章 魔君他有点疯(1) 【融入成功】 【姓名:桑荫。身份:玄阳宗月华堂弟子。】 耳边似乎还环绕着枪声,妘诀惊醒,她茫然地睁开眼,而后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空洞麻木的双眼在黑夜里一丝光亮也无。 周辰略死了,她已经到了下个位面。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圈竹舍,这是她在月华堂里的寝室,四人一寝。 她默不作声地下了床,在墙上找到了自己的佩剑,没有惊动任何人,然后开门出去了。 正值子夜,万籁俱寂,明月高悬,只有寥寥夜虫在草间叽叫。妘诀上了山,在一棵巨石边停了下来。 什么任务,她不要做了,凭什么要她承受这些痛苦。 她够了,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要离开。 妘诀抽出佩剑横在自己的脖间,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 鲜血顷刻喷洒出来,妘诀头重脚轻,失去力气倒了下去,眼前最后浮现出周辰略温柔看她的神情,妘诀感觉到一阵暖意,而后解脱般地闭上了眼睛。 夜虫鸣叫不止,几只萤火虫在妘诀脚边的杂草堆里盘旋,偶尔飞到她的脚边停下,似乎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躺着一个人。 它们正要上前查看个明白,却见这人忽然狠狠抽了口气,吓得它们立刻消失在黑暗间。 妘诀惊魂不定地喘着气,眼前还是那块巨石,亮堂堂的一轮满月仍然挂在夜空中,散发着既柔又冷的月光。 妘诀坐起来摸了摸脖子,一片干爽,她呆愣许久,在泪眼模糊间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妘诀控制不住地疯了一般地将剑狠狠捅进自己的心脏,拔出来再捅进去,如此反复,直至胸口被捅成一堆烂肉。 血肉模糊地死过去,又毫发无损地活过来。 再自杀,再复活。 终于她累瘫在地上,眼泪躺了满脸。 为什么不让她死? 为什么只有任务完成才能离开? 为什么她一定要接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要她消除反派的黑化值,她便得去。要她死遁,她便得死。 要她回来,她便得回来。要她杀了他们,她便得杀。 为什么她要这么听话?为什么她没有的选择? 任务她要完成,痛苦也要她承担。 妘诀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惨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衬的一身白衣的她死气更重。 许久之后,妘诀睁开眼睛。 去你妈的任务,老娘不干了。 * 同一时间,魔界苍穹幽谷,魔尊伏尘坐在榻上,黑色中衣松散,前襟露出一片结实精壮的胸膛,怀里躺着个身着素衣阖着眼没有呼吸的女子。 伏尘精致绝伦的脸上此时戾气密布,眸中墨色翻滚,压抑着的杀意正奔腾躁动,整个寝殿内充斥着危险冷肃的气息。 他扫了眼地上跪着的战战兢兢的老者,眼中墨蓝色焰光一闪而过,那老者便如被人掐住脖子一般,整个人被提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充血,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掐断。 “尊上……饶……命……” 伏尘眼中的蓝色火焰转瞬即逝,那老者立时便掉了下来,脖子间的禁锢力道消失,他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磕头感谢尊上的不杀之恩。 “为什么……”伏尘声音沙哑,声音如寒冰般阴沉可怖:“为什么她忽然没了生息?” 那老者颤颤巍巍道:“尊上,妘姑娘身体中只余一缕魂识,三十年来一直靠着尊上的修为才得以保留生息。如今这般情状,属下猜测,应是您的修为已消耗殆尽。” 伏尘不可置信道:“本座献祭百年修为,也只能维持三十年?” 老者匍匐在地,他不敢答,也不敢不答,生怕小命休矣!他支支吾吾地说:“属下能力有限,道行浅薄……” 伏尘怔怔地看着肤色青白,一派安详的妘诀,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睡前妘诀还嘱咐自己今晚睡个好觉,明天炖鱼汤给他喝。 结果他今夜却不得安眠,醒来时便见怀里的人没了气息。 伏尘迷恋地看着妘诀,轻声道:“如此,便是本座再献祭百年修为又如何。” 老者大惊,失声道:“不可!尊上不可呀!这三十年来,即便有您的修为勉力支撑,妘姑娘也如没有灵魂的木偶。 没了百年修为,已致尊上心脉道法俱损,如今岂可再次献祭!” 伏尘拂袖打断他,语气强硬不容异议:“本座说什么,你做便是。去献祭台。” 说罢,他径直打横抱起妘诀,赤着脚走出寝殿。 老者心急如焚,从地上爬起来狠狠跺了几下脚,看着伏尘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只能重重叹出一口气,跟了上去。 献祭台四方燃起火光,老者在台子正中央画了个献祭阵,而后退至一旁,口中念念有词。 没过多久,献祭台阴风呼啸,这阵上的符纹燃起蓝色火焰,愈烧愈旺,直至将天空染成墨蓝色。 老者一脸凝重,想最后再劝谏尊上,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伏尘抱着妘诀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烈焰中。 蚀骨之痛陡然袭来,伏尘闷哼了一声,一只腿支撑不住地跪在了地上,可怀里的妘诀却被他死死抱着,没有受到一丝颠簸。 老者见此情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也不说什么。 火焰时而猛烈,时而微弱,时而湛蓝,时而墨黑,许久后,终于在伏尘吐出一口血时,火焰消失了。 老者赶忙上前查看伏尘的状况,汗水已经浸湿他的衣衫,他面容惨白,喘息不止,虚弱得已经抱不住妘诀了,可仍死死地不肯撒手。 而这时怀里的“妘诀”醒了过来,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向伏尘,唇角虚虚勾起,弯出一个温婉的弧度,轻言细语道:“阿尘做噩梦了?” 伏尘失神地看着“妘诀”,终于将人抱紧了贴上自己的胸膛,露出一个失而复得的笑容。 尽管他感受不到“妘诀”的心跳。 “嗯,梦见你离开我,便醒了。” “妘诀”的笑容加深了些,一只手擦了擦伏尘脸上的汗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伏尘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刚想去吻她的嘴唇,却见“妘诀”忽然间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立刻瘫软了下去。 伏尘大惊失色:“阿妘——” 第38章 魔君他有点疯(2) “妘诀”却再也醒不过来。 “南斗!”伏尘立刻看向身边的老者,惊慌失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名为“南斗”的老者赶紧上前查看情况,阵符完整,施法也没有问题,明明有了伏尘的百年修为,“妘诀”可以再醒三十年,这是怎么了! 南斗仓皇着喃喃:“这,这,属下也不知啊……” 伏尘茫然无措地看着妘诀紧闭的双眼,忽然像求救似的攥紧南斗的手腕:“再来一次!” 南斗心中大震。尊上尚且年轻,能有多少个百年修为?这次断然不可再听他的了。 南斗沉着脸,指尖注入法力,趁伏尘正虚弱时猛地打上他的眉心,伏尘即刻失去意识,软软地倒了下去。 * 妘诀在巨石旁和衣睡了一晚,早上被同门师弟唤醒了。 来人名为丰羽,在同门中模样天资都不显,却是为人最热心的,平日里跑腿累活都愿意干,是以同门众人都很喜欢他。 妘诀一睁眼便见丰羽担忧的眉眼,听到他问:“桑师姐,你还好吗?你怎么在这呀?” 妘诀这次借用的身体名为桑荫,是玄阳宗月华堂下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天赋极佳,只修炼十年便已是元婴三层,前途不可限量! 妘诀坐起来,沉默地靠在巨石上,脸色颓唐。她的识海已经将桑荫的记忆提了出来,只等她读取便可知桑荫的一切。 “师姐?”丰羽又问了一声。 妘诀转动眼珠,安静地凝视了丰羽半晌,终于主动关闭了记忆读取,做出一副疑惑表情来。 “你是谁?” 丰羽呆住了。 这一天月华堂上下人人皆知,月华堂的得意门生桑荫,莫名其妙失忆了。 听审阁的正中央,妘诀盘腿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身后站了一众平日里和桑荫一起修炼一起生活的同窗。 而正前方坐着肃穆威严的两个人。 一个是月华堂的堂主岕风,一个是年纪轻轻便被立为月华堂下一任堂主,在整个玄阳宗都是个中翘楚的宣仪。 岕风一头白发,面目和蔼但眸中却不失厉色,手里拄着堂主权杖七星玄武杖,他手指摸着最上面的一颗蓝色的顶星,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后崖?” 妘诀摇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是如何晕倒的?” “不记得了。” 岕风沉吟一声,宣仪心中焦急,接口问道:“那你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妘诀恍惚了一下,声音有些空洞:“我听到一声巨响,太响了,震得我心脏都痛了。” 上座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从昨晚至今晨,整个月华堂都平平静静,并无所说的巨响。若有如此大的动静,又怎会只有她一人听见? 宣仪道:“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妘诀又摇头。 宣仪问:“听到之后你做了什么?” 妘诀继续摇头,只答:“待我有意识,便是今晨丰羽叫醒我时”。 听审阁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岕风摸了摸胡子,不再问妘诀,转而问她的同窗们:“你们一向和她一起起居修炼,可曾发现异常?”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终于其中一个女修站出来,道:“桑荫每日卯时起,亥时息,从不惫懒,不管是修炼还是休息,都与我们一道,未曾见过异常。” 她接着道:“昨晚也是我们一齐熄灯休息的,并不知晓她何时去的后崖。” 宣仪也沉默了,这实在奇怪,既没有任何异常,桑荫怎么会好端端的失忆呢? 岕风从鼻息中叹出一口低沉的气,沉吟片刻,道:“桑荫,若真如你所说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就免不了要走一趟灵析水镜了。” 灵析水镜是玄阳宗的验真魂的地方,若是魔界的人,或是被魔气沾染上了,一验便知。 宣仪眉头一蹙,阻止道:“进入犀水镜的人,法力越高便会越痛苦,桑荫如今已是元婴三层,只怕……” 岕风叹了口气打断他,道:“我自然也不舍,只是她现在的情况过于异常,我们不得不防范。若是魔界的人潜入……” 岕风的话没有说完,但宣仪明白他的意思,玄阳宗等修仙正派与魔界正邪不两立,绝对不允许沾染魔气半分。 宣仪看向妘诀,眉宇中充斥着担忧。 妘诀倒是神色如常。她并未读取记忆,自然不知道灵析水镜是什么地方,不过对她来说也无所谓了。 她死也死不了,若是肉体需要受些折磨,那便太好了,说不定还能缓解心痛一二。 岕风抬起左手比出几个印式,而后下方四角忽然破出两条金光闪闪的锁链,像有意识般迅速缠绕到妘诀身上,随着金光愈盛,它缠绕得便愈紧。 妘诀吃痛地皱紧了眉,却没有一丝反抗。 岕风收了手,对宣仪到:“带她过去吧。” 玄阳宗有七堂,每堂都有一道灵析水镜,用于在招收新弟子时查探其真魂中是否有魔气,从而杜绝魔界的人混入其中。 但探查过程痛苦异常,无异于拔骨抽筋,能顺利通过的人寥寥无几。 灵析水镜威名在外,倒是劝退了不少想进玄阳宗混饭吃的浑水摸鱼之辈。 岕风和宣仪带着妘诀来到灵析水镜外,身后跟了一群人,如今月华堂上下都知道了这事,个个都凑热闹似的想看个究竟。 宣仪看着眼前一轮潋滟如水晶一般的灵析水镜,犹豫踌躇,他实在不舍桑荫再吃一次这个苦楚,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 他看了一眼身边被五花大绑的妘诀,她倒是安然自若,看来是没了记忆,自然忘了在这里吃过的苦头。 妘诀对他莞尔一笑,问:“直接进去就行了吗?” 宣仪咬紧牙关点了点头:“走到中央”。 妘诀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原来里面是一汪清澈的池水,脚堪堪接触到那一点儿水花,便立即感受到一阵刺骨的痛意,那痛意绵延至四肢百骸,竟丝毫忍受不了一点。 妘诀倒抽了口气,额头上顷刻间冒出冷汗,但她没有停顿,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中央靠近。 第39章 魔君他有点疯(3) 妘诀走到池水中央站定时已经满头大汗,池水漫过她的肩膀,疼痛让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浑身的骨头都似被打碎了,灵魂在撕扯,而此刻皮肉上针刺的痛感已经显得微不足道。 她虚弱得几乎站不住。 可她仍然站得直挺挺的。 水镜的池水此刻忽然汹涌地晃动起来,妘诀被摇地头晕目眩,奔腾的浪扑上她的脸,让她立刻感觉脸上好像正在做无麻整容。 池水晃动过后渐渐趋于平静,妘诀就在以为自己要疼死过去后,身边的池水消失了——灵析水镜已经将她送了出来。 而同时那水晶般的镜子上出现了一团巴掌大的水球,水球微微涌动,中间包裹着拳头大小的墨水。 看到那墨水,一众人大惊失色,为首的岕风和宣仪虽然没有如其他人瞠目结舌,但也眉头紧锁,心中震动。 是魔气。 妘诀不等缓和便抬头看到了那团黑水,她不知这是什么,但见大家惊恐的眼神,便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身上的捆灵锁忽然金光大亮,力道骤紧,简直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挤到了一块儿。 妘诀承受不住的闷哼一声。 岕风伸出两根手指并起竖在眉间,浑厚的嗓子厉声喝道:“你竟与魔界勾连!” 妘诀心灰意冷地闭上了眼睛。 啊,又是这样。 宣仪此时却一个箭步挡在了妘诀面前,急道:“师尊!此事定有误会!” 岕风怒道:“宣仪!你要为她开脱?” 宣仪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恳求道:“师尊,桑荫突发变故,立刻便查出了魔气,此事实在过于巧合,过于蹊跷! 弟子猜测真正的魔界奸细利用了桑荫,若此时轻率处置了,只怕是死无对证,着了那奸细的道!请师尊三思!” 岕风锐利的视线紧紧逼视着这两人,宣仪严正笃定,妘诀却一副了无生魂的模样,确实草率不得。 岕风深吸了口气,渐渐收了点捆灵锁的力道,铁青着脸号令道:“押进渡生牢。” 渡生牢,只关押法力高强的罪修。 牢内设有极其强悍的封印,会狠狠压制住罪修的法力。 渡生牢内。 妘诀身上已经没了捆灵锁的束缚,她靠坐在石壁边,闭着眼睛,面色平静,在外人看来似乎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阶下之囚并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宣仪站在牢外,默默注视着她,许久后才道:“你放心,我定查出真相,还你清白。” 妘诀偏着脑袋看向他,见他一副郑重的样子,情不自禁地问:“你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闻言宣仪面露痛色,缓缓开口:“我是宣仪,我们……即将结为道侣。” 啊,男朋友啊。 妘诀了然,说道:“对不起。” 宣仪摇摇头:“这不怪你。” 妘诀却心道,这怎么能不怪我呢? 你真正的道侣已经消失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个鸠占鹊巢的陌生人,一个生不如死的,杀了两个爱她的人的刽子手。 * 魔界苍穹幽谷,血月高悬。 谷内此刻尸横遍野,伏尘站在一堆断肢残尸中,带着一身的血腥和煞气,将苍穹幽谷变得仿若阿鼻地狱。 没有人敢这个时候去惹伏尘,此刻他是个只知屠戮的嗜血魔君。 这世间只有一人能将他失去的理智拉回来,但这人已经不在了。 南斗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伏尘看见,他已经很老了,只希望能活得久一点。 虽然在这样凶煞的魔君手底下做事,天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南斗。”伏尘的声音沙哑低沉,他一身浴血地抬起眼,看向远处不敢探头的人。 南斗一个激灵,磨磨蹭蹭得从遮蔽处出来,不敢看他,直接跪在地上:“尊上!” 伏尘艰难的走过来,吩咐道:“去献祭台。” 南斗简直肝胆俱裂,这一刻他对尊上的偏执有了新的认知,可现在不是敬佩的时候,他老泪纵横,哀求道: “尊上,你不能再献祭了呀!您这无异于是自寻死路,魔界还需要您撑着呀!” 他话音刚落,脖子便被一只骨节分明,浸满了暗红色血液的手掐住了,南斗惊恐得瞪大了眼。 伏尘眸中的冷色蓝光闪过,嘶哑道:“你不去,那便让你的儿子去,你儿子不去,便让你孙子去。” 南斗一脉,极擅这种奇门异法。 南斗胆战心惊,双目颤抖,终是不敢不应。 伏尘甩开他向献祭台走去。 与上次无二致的献祭阵法,蓝色火焰熊熊燃烧,伏尘眉目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妘诀”,轻轻在她眉间印下一吻。 “阿妘,再等一等,马上就能见面了。” 他抱着妘诀进入烈焰,蚀骨之痛袭来,刚刚经历过极大消耗的伏尘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的血从他的嘴里喷出,尽数洒在了“妘诀”的素衣上,洁白的衣裳霎时被染得鲜红。 伏尘慌乱地去擦,一边擦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太痛了,阿妘,你别生气。” 伏尘艰难挺过了献祭的焰火,整个人已经如同从血池捞出来一样了。 他顾不得此刻自己这副生死无异的模样有多骇人,立刻看向怀里的“妘诀”,眼里希冀的光鲜明耀眼。 “妘诀”悠悠转醒,这次她的精神却虚弱了许多,只来得及对伏尘露出一个笑容,便再次闭上眼瘫软了下去。 伏尘失声叫道:“南斗!” 南斗早有预感,上一次他便未查探到“妘诀”体内唯一的一缕魂识,若一次是失误,那两次便是必然,那缕魂识确实已经消失了。 用献祭修为来换取妘诀复活的方式,已经没有用了。 南斗摇摇头:“尊上,魂识消失,即便再献祭千百年修为也无用,何况……” 伏尘已经没有多余的修为可供献祭了。 “再来一次……” 伏尘呢喃道,可他也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修为还剩几何。 伏尘在彷徨迷惘中认清了一个事实,他的阿妘,终究是彻底离开了他。 他强迫延续三十年的虚幻的梦,终究是碎了。 伏尘神情混乱,他将妘诀紧紧拥在怀里,想感受她的温度,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却什么都没有。 他再也拥有不了妘诀。 伏尘终于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南斗看着眼前宛如孩童嚎啕大哭的魔君,顿时心中对他暴虐行径的恐惧,与浪费修为的异议都沉入心底了。 这样脆弱无助的魔君,他竟生出了一丝怜悯。 第40章 魔君他有点疯(4) 玄阳宗下分设七堂,分别为紫金、嘉定、月华、赤练、崇明、燕矶、东陵。 此时玄阳宗主并七位堂主,正在通宝殿进行一场秘密会议。 只见玄阳宗主怀通坐于殿内正前方,七位堂主分坐其两边,而殿内中央立着一名年轻男子。 此人身着魔界禁兵的黑色软甲,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此时他正双手抱拳,头微微低着,一副恭敬的模样。 “见过宗主,各位堂主。” 宗主怀通虽老态龙钟,眸光却精明矍铄得很,他威严道:“有何要事相报?” 中央那男子道:“弟子查得魔君伏尘身边的那名女子,前日夜里已经没了气息。” 赤练堂主婉容疑道:“何意?那女子是个傀儡,自然没有气息。” 男子道:“魔君此前献祭百年修为支撑着她的‘清醒’,可前日夜间忽然法力失效。魔君先后又献祭了两百年修为,可这女子却再也醒不过来。” 崇明堂主随竹道:“可知为何?” 男子道:“依南斗长老的意思,这女子先前体内仍留有一丝魂识,可自前日后,那缕魂识便消失了。” 婉容冷笑道:“哼,没了那女子,这下只怕伏尘更疯魔了吧。” 男子点头:“已经杀了禁兵约两百人。” 这时东陵堂主夷宿忽然激动道:“那女子死了,伏尘不仅精神崩溃,又没了两百年修为,正是极度虚弱的时候!宗主,我们何不一举覆灭了苍穹幽谷?!”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拍手叫好,天下苦魔君已久,此时正是替天行道的好时候! 整个殿内唯有一人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怀通抬手打断他们,看向月华堂主,问道:“岕风,可是有什么顾虑?” 岕风踌躇半晌,终于问那男子:“那女子是前日夜间忽然没了生息的?” “正是。” 岕风又沉默了,此时婉容着急道:“有何不妥你快说呀!” 岕风沉吟道:“宗主,前日夜间,我堂门下有一弟子突然举止怪异,半夜离开寝舍去了后崖,昨日清晨才被发现,醒来后便说自己失去了记忆,堂内众人一概不认识。” 怀通道:“可知原因?” 岕风摇头道:“我已审问过,探不出任何。不过,我将她送入灵析水镜后,查出了……她身染魔气。” 婉容立即柳眉一竖,喝道:“魔界奸细?!” 岕风不赞同地蹙起眉,如此简单粗暴的暴露方式实在过于草率。 随竹摸了摸胡须,思索道:“岕风,你可是怀疑你这位弟子与那位魔界女子有关系?” “正是。” 夷宿也道:“发生变故的时间过于巧合,确有嫌疑。你那弟子现在何处?” 岕风道:“已经押进了渡生牢。” 闻言夷宿站起来,向怀通拱手道:“宗主,此事疑点太多,那弟子说失忆也不见得便是真的,或许是为了与他的同谋里应外合。 我建议将她送到我东陵堂来严加拷问,或许可知一二。” “不可!”岕风立即站起来阻拦:“奸细一事只是猜测,怎可以此就对她施以极刑?” 夷宿扬手质问道:“那他身上的魔气从何而来,月华堂主可否给个合理的解释?” 婉容也接口道:“魔界众横行无端,涂炭生灵,我玄阳宗门与魔界势不两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眼见三人要吵起来,这时怀通抬手打断他们,道:“极刑就不必了。” 三人停下来看着上座的玄阳宗主。 怀通道:“岕风,你带着他去一趟魔界,一来叫他们认认你那弟子,二来看看魔君情状究竟如何。” 听到桑荫不用被施刑,岕风松了口气,拱手领命:“是。” 渡生牢。 宣仪将宗主的命令带给妘诀:“不过是去魔界走一遭,我和师尊会保护好你的。 你放心,那魔君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且不说他现在修为如何,他若是对我们动手,那便是同所有的修仙门派宣战了,魔君不会如此莽撞。” 妘诀原本在牢里一副默默等死的模样,现下听到宣仪的话,便如灵魂归位一般,连眼睛里都多了许多神采。 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魔界?!” 两天下来,宣仪还是第一次见到妘诀露出这种神情,宣仪凝视着她,表情复杂,点了点头:“明天便动身。” 为什么会这样? 妘诀忽然泄了力道垮下肩膀,百感交集,黯然若失。 桑荫是名门正派,得意门生,自然也会是对抗魔界的主力军。妘诀不愿接收她的记忆,就是为了逃避这份责任。 若是因此被逐出师门,那便最好,如若没有,她便咬死修炼不成,逐渐成为门中的边缘人物。 总归能离伏尘越来越远。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桑荫身上会有魔气,会与魔界有牵扯。 谋算半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不,不只是起点,她甚至明天就得去魔界见伏尘! 妘诀心慌意乱。在伏尘面前,她能做到面不改色吗?她能让自己不暴露吗? 周辰略曾经对她说的“心灵感应”还在耳边回响,他们只要见她一眼便会心生异感,只要彼此一见面,他们一定又会纠缠在一起。 她绝对不要! “桑荫?”宣仪唤她,试探道:“你真的失忆了吗?” 妘诀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神情现在有多紧张凝重,她缓缓看向宣仪,终究没有回答,闭上了眼。 宣仪红着眼看了她许久,终是咬紧了牙关转身走了。 在妘诀的识海里有一本名为“桑荫”的记忆之书正静静地呆在那,妘诀凝神静气,思索片刻后,还是翻开了。 霎那间,桑荫的记忆便奔腾而来。 从她出生那日天降大雪,到务农的父母先后离世,到一无所依后进入玄阳宗门,再到十年来如何刻苦修炼,如何与宣仪渐生情愫,事无巨细,件件分明。 可越看,妘诀的眉头皱得越紧。 没有,竟然完全没有一丝关于魔气的记忆! 那她身上的魔气,从何而来?! 第41章 魔君他有点疯(5) 魔气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她自己带来的吧?她不过是一缕灵魂,一缕意识,还能带上魔气这东西吗? 妘诀简直坐立难安,可渡生牢将她的法力压制得死死的,她即便知道了如何使用法力,如今也什么都做不成。 妘诀在心慌焦虑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日,岕风和宣仪到渡生牢来提妘诀。 捆灵锁又套在了她的身上,这东西灵性十足,只消岕风一个手势便知紧知松,不过好在除了挤压感和法力的压制感,并无其他不适。 宣仪脸色沉沉,不再如往日那般对妘诀殷勤关心,估计是心里已经有了怀疑。 妘诀现在无比后悔自己的莽撞,本以为不继承记忆便能逃避任务,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几人出了渡生牢,只见宣仪凌空扔出自己的佩剑,两根手指并起竖在眉间,另一只手打了几个圈,那佩剑便膨胀了数倍,如一叶扁舟横在半空中。 两人带着妘诀站了上去,又见宣仪一手抬起,佩剑便陡地直升入云间,而后迅速向前飞去。 这速度堪比准备起飞正在跑道上提速滑行的飞机,一道大力的推背感让妘诀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幸好宣仪一只手扶住了她,不至于出洋相。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苍穹幽谷外,守卫的禁兵拦住他们,看了看他们身上玄阳宗的道袍,面色不善地道:“玄阳宗的人来这儿干什么?” 岕风十分有礼道:“自然是有要事与魔君商议。” 那禁兵很不客气,直接赶人:“我魔界与玄阳宗能有何事商议?几位请回吧,刀剑无眼!” “哦?”岕风呵呵一笑:“阁下还是去通传一声吧,若真误了要事,你怕是承担不起啊。” 听这么一说那位禁兵还真消了气焰,思虑了半晌,留下一句“你们在这儿等着”,便进去了。 过了会儿,那禁兵领着一个瞧着十分富态的老朽出来了,妘诀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别开了视线。 南斗与她是熟悉的,虽不知道是否也能一眼认出来,但总归躲着点好。 南斗笑眯眯地上前,拱手道:“原来是月华堂主啊,有失远迎,勿怪勿怪!近日谷内事务繁杂,实在是怠慢了。” 却也不将人迎进去,就把人堵在外面说客套话。 他这么说着,眼睛往妘诀身上瞟了几眼,那两人他倒是熟悉,这位却是个生面孔了。 而且,她身上竟然有一丝魔气,虽然极其浅薄,若非达到他这样的道行,绝对察觉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 南斗收回了视线,道:“有什么要事与我商议便是,我们尊上政务太多,实在是抽不开身来。” 宣仪冷着脸,阴阳道:“宣仪不知,如今苍穹幽谷竟是南斗长老做主了吗?” 南斗嘴上虽然仍笑着,但眼睛里已是冷光乍现。 “哦?宣仪公子上次受的伤已经好了?我谷内有不少灵丹妙药,可供公子一用。” 宣仪恼怒。上次两方发生一些小冲突,他负了伤,好自然是好全了,只是被南斗这么一提,技不如人的羞愧感便涌了上来。 岕风一派安然道:“并非轻视南斗长老,只是这事非同小可,乃是宗主亲自命在下前来,必得见了魔君才能告知。魔君若是忙,我们在一旁等着也无碍。” 伸手不打笑脸人,话已至此,南斗也推诿不得了,只是担心尊上如今这副身负重伤、生不如死的模样,被他们瞧出来一二。 南斗只得将人带进来,安置好后便去禀告了伏尘。 伏尘此时正窝在他寝殿的塌上,蓬头垢面,不事梳洗,怀里抱着已成死尸的“妘诀”。 幸亏有伏尘的法力撑着,否则“妘诀”这一身皮肉也不保了。 他的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嘴里不停地咕哝着什么,南斗已经听腻了,站地离他远远的,向他禀告了情况。 伏尘也不知听没听见,总之没理睬他,只顾着埋头和“妘诀”说话。 南斗上前两步道:“他们带来了一个人,那人身上有魔气。” 伏尘依旧没有反应。 南斗又上前道:“那是尊上的魔气。” 这句话终于成功让伏尘停下了自言自语,他慢腾腾地坐起来,迷离的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 “本座的?” 南斗肯定地点点头。 伏尘凝神思忖片刻,回身将“妘诀”安顿好,给她扶正了睡姿,又仔细掖好了被角,轻轻在她眉间落下一吻,柔声道:“我很快回来。” 而后自己去了偏殿整理自己的仪容。 接着便去了前厅。 刚进入厅内,伏尘一眼便见到了几乎要将自己缩成鹌鹑的妘诀,刹那间他感受到心脏的震动,可他只觉得奇怪,并未往更深层次去想。 岕风和宣仪将礼数做足了,伏尘一概无视,直接来到妘诀面前仔细打量着她。 “你是谁?” 妘诀听到伏尘这么问自己。 她心跳已经到嗓子眼了。从进入谷内开始,她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在刚刚听到伏尘脚步声的一瞬,这种紧张感达到了极致。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一次次地重复这悲剧? 妘诀心里充斥着无力感,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控制着,没有一点自主的权利。 “抬起头来。” 妘诀逃避不了,不得不抬起脸,露出一双通红湿润的眼睛。 伏尘浑身一震。 陌生的面孔,不认识,可是她看向自己时眸中为何会有如此复杂又悲伤的情感?而自己的心脏又为什么会因为她而感到震颤? 想到南斗所说她身上有自己魔气,伏尘抬起手欲施法查探,这一举惊动了岕风和宣仪两人,他们上前一步,合力打断了伏尘的施法。 宣仪面色阴沉,道:“事情还没查清楚,魔君就想要她的命?” 伏尘不屑道:“小小修士也配由本座来杀?她身上的魔气从何而来,本座一探便知。” 说着他眸中的蓝焰燃起,刹那间妘诀只觉得一股气流游走于四肢百骸,但这股气并未给她带来任何痛苦,反而如暖流一般温柔地包裹着她。 伏尘呆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身上的这丝魔气,竟是三十年前自己献祭百年修为时携带的! 第42章 魔君他有点疯(6) 这丝魔气,本应该存在于“妘诀”体内! 意思便是,“妘诀”体内的那缕带着魔气的魂识被这人夺去了! 伏尘怒不可遏,他要将这缕魂识夺回来! 他眼中的蓝色忽然暴起,下一刻整个厅内都陷入了墨蓝色的火焰中。 众人皆惊,岕风和宣仪立刻施术阻挡,大战一触即发! 南斗心道一句“不好”,立刻亮出自己的宝器玉雁铃,铃声大震,竟险险压制住了魔君的无相火。 现在不是起冲突的时机,伏尘正是虚弱,若是被玄阳宗人看出来,必起大患! 南斗打断后,立刻喊道:“尊上息怒!” 他已猜到伏尘必然是认出了那丝魔气,欲夺回重新注入妘姑娘体内,但这人是玄阳宗带来的,绝不可如此贸然动手。 伏尘面色狰狞,南斗竟然敢阻拦他,若不是他不通献祭术,他定先杀了南斗祭天! “尊上息怒。”南斗道,他冲伏尘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事儿他来办。 随后他转身朝如临大敌的岕风和宣仪微微鞠躬以表歉意,道:“二位见谅。” 岕风一甩道袍,厉声道:“魔界若是想要宣战,我玄阳宗也不是怯懦之辈!” 宣仪提着剑,剑身发出阵阵嗡鸣之声,足见其主是真动了杀意了。 而妘诀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眼,伏尘的无相火凶猛无比,刚刚明明包裹着她,但她却丝毫没有感到灼烧感。 那火似有意识一般,主动避让了她。 这是上一世的她才会有的待遇。 妘诀猜测,难道是因为她体内的那丝魔气? 南斗道:“二位既然带了这位姑娘来,定是察觉到了她身上有魔气吧?” 岕风冷哼一声。 南斗道:“只是在下不明白二位是何意,若是认定了是我苍穹幽谷在贵派的奸细,直接处置便可,何必要带来与我们对质呢?” 宣仪咬牙道:“谁说她是奸细了,她是我的道侣!” 他虽这样说,但其实心里已经确认了一个事实,不管她是不是潜伏的奸细,她与魔界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这一点已是事实。 南斗做出一个惊讶表情:“啊,原来是这样,在下给二位道喜了。只是……”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妘诀:“给自己的新娘绑成这样……” 那厢南斗还在和他们扯皮,这厢魔君已经不耐烦了:“南斗,你要磨叽到什么时候?” 伏尘上前一步,傲然凌人道:“放你们一马,把人留下。” 闻言妘诀浑身一颤,脱口而出:“不要!” 她求救地看向宣仪和岕风:“不要把我留在这里,你们把我继续关在渡生牢吧,不要留我在这里!” 她不要面对伏尘,她不要再重复悲剧,她一定会疯的! 伏尘冷笑:“你身上有本座的魔气,岂是你想走就走的?” 这话一出,岕风和宣仪都眉头一凛,不可置信地看向妘诀。 本以为只是单单魔界的奸细,没想到她竟然与魔君有如此深的联系。 宣仪一瞬间愤怒、心痛、怀疑各种复杂的情绪纷至沓来。 他们相遇相知甚至相爱,如今她却与魔君说不清道不明,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致体内有魔君的魔气呢? 妘诀哀求着宣仪:“求求你,带我回去……” 宣仪失魂落魄地看着妘诀,半晌他忽然神色一变,抓住她的手向后退去。 竟是真的想带她走。 岕风立即拦住他,而后看向伏尘:“魔君,这件事,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伏尘心高气傲,一个高高在上的魔君怎么会屑于给蝼蚁解释,正要开口却被南斗抢了先。 “这事颇为蹊跷,我们也不得而知,还请岕风长老将人留在这里,带查明了真相自然会给贵派一个解释。” 岕风沉着一张脸,但事已至此他也别无办法,两方目前都查不出原因,似乎只有先把桑荫留在魔界这一个办法了。 可是,桑荫留下后,她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吗? “桑荫。”岕风面色阴沉,语气带着迫人的威压:“你对宗门,是否有隐瞒?” 妘诀悲凄地留下两行泪。 说什么?说没有失忆吗?可是魔气要怎么解释? 她失魂地喃喃道:“魔气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 岕风和宣仪是不可能带她走了。 “师尊!”宣仪急道,要他丢下道侣,他绝做不到! “你要如何与宗主复命?”岕风一脸沉痛,但此时他也不得不割舍爱徒。 宣仪语塞。 岕风最后看了一眼妘诀,两指一挥便解了捆灵锁,转身大步向谷外走去。 妘诀乞求地看着宣仪:“求你,带我走……” 宣仪红了眼睛,犹豫许久,却仍是狠心地转身离开了。 妘诀绝望地闭上眼。 没有人能救她,她只能自救。 而她孤身一人,能逃脱得了伏尘吗? 转眼间便只剩三人,伏尘走到妘诀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看到一双悲凉的眼睛。 伏尘压下心中莫名的躁动,冷笑一声:“本座不管这魔气从何而来,你既收了这魂,再交出来便是。” 他一手成爪,直接贴上妘诀的面门,企图直接将这缕魂识生拽出来。 手中蓝光涌现,妘诀感到自己的灵魂在颤动,可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 伏尘惊愕地看着自己手。什么都没有,他竟然提不出来这缕魂识? 伏尘恼怒道:“既如此,本座便杀了你取魂!” 杀了她?可惜她死不了,不知伏尘看到时会是什么表情。会吓到吗? 妘诀笑了一下,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伏尘一手攥着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一手张开,眨眼间一柄身长四尺,通体乌黑,浑身散发着浑厚血气的太冥剑出现在他手上。 他举起剑,毫不犹豫地刺进妘诀的心脏。 太冥剑起,鬼神无命。 熬过最初的剧痛后,妘诀跪倒在地,大量的血液从喉咙中涌了出来,太冥剑过于霸道,她很快就没了呼吸。 伏尘冷哼一声,收了剑,一手悬在妘诀的脑袋,而后蓝光出现,正要夺她魂魄。 可此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妘诀身上的血液飞速倒流,心口的血洞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眨眼间便恢复如初。 伏尘和南斗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下一秒,妘诀狠狠咳嗽一声,翻身而起伏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喘气。 第43章 魔君他有点疯(7) 伏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平生头一次看到被太冥剑杀死的人竟然在下一刻就立即活了过来。 这样的术法他闻所未闻!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里的剑,剑身乌黑,滴血不留。 太冥剑已有灵性,此时正微微震动,它仿佛也惊诧不已。伏尘感觉到它的兴奋狂躁,只怕有张嘴便要开口说话了。 眉宇狠狠狞起,伏尘抬手又要再杀一次。 可这一次太冥剑却不肯听他的,闪耀着幽光的剑尖悬在妘诀两公分的地方,不肯再进一毫,剑身发出一道强悍的力量与伏尘拉扯着。 伏尘怒道:“畜生!竟然敢违抗本座!” 两方僵持不下,伏尘气急败坏的直接扔了太冥剑,紧接着手心里出现墨蓝色的无相火,一抬手,火焰便奔腾呼啸着直扑妘诀,似要将她燃烧殆尽。 可那无相火不知怎么也和太冥剑似的着了道,火焰只是围着妘诀打转,没有伤害到她半分。 妘诀的眼神柔软了许多,她身体里有这一丝伏尘的魔气,看来太冥剑和无相火是已经认了她了。 此时南斗心里也已经隐隐有了这种猜测,知道伏尘再怎么恼羞成怒也无济于事了,便赶紧上前阻止:“尊上!” 伏尘重重喘着气,他竟然拿妘诀毫无办法! 他几乎要暴跳如雷,指着南斗:“南斗,你来!我不信你的玉雁铃也能认她!” “啊?这……”南斗迟疑支吾,不敢动。 而这时一直沉默地坐在地上的妘诀站了起来,她神色平静,已经没了刚才的悲戚与哀痛。 妘诀心平气和地看着伏尘,淡淡地问:“够了吧。” 伏尘恶狠狠地瞪着她。 不够!如果那缕魂识提不出来,“妘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必须要……他必须要夺回来! 妘诀不咸不淡道:“没有用的,我死不了。倒是你,你为何会仅仅因为这一丝魔气,便歇斯底里地要杀我?” 伏尘铁青着脸,并没有回答。 南斗站出来好心道:“并不是为了魔气。” 妘诀抬眼看他。 南斗继续道:“那魔气本是与一缕魂识为一体,我们尊上将它放入了另一人的体内。但现在……” 妘诀明白了,接口道:“现在跑到我身体里了?” “没错。” 妘诀心里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从没听说她死之后魂魄还能留在这里的。 况且位面世界没有来世,真的有“魂魄”这个说法吗? 再说了,如果她的魂魄真的缺了一块,为什么【17号】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快穿任务者和配套系统是一体的,【17号】不可能跟她二心。 “本座不管你是什么人,”伏尘走上来,已经恢复了魔君的傲慢与不可一世,他居高临下地命令着:“把魂魄给我吐出来。” 妘诀倒是不急不躁的,她整理了下仪容,淡淡道:“做不到。” 反正伏尘也拿她没办法。 眼见伏尘又要动怒,南斗赶紧架住了他,低声劝说道:“尊上!尊上!这样僵持着也没办法,左右她现在逃不出苍穹幽谷,咱们慢慢想办法。” 伏尘双目赤红,血丝满布,一副要吃人的狰狞模样,妘诀不敢和他对视,生怕伏尘会认出她,视线心虚地撇到了一边。 妘诀就这样在苍穹幽谷住了下来,只不过毫无自由可言。 南斗派人把她住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地死死的,还连下几道封印,妘诀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逃此地。 妘诀一开始还想办法逃出去,但外面禁兵看得太紧,她便渐渐放弃了。 同样是坐牢,好歹苍穹幽谷的待遇还好些,不像玄阳宗的渡生牢,那是真的动也动不了。 既然出不去,她便既来之则安之,琢磨了几日,竟然发现自己可以继承原主桑荫的法力了。 这东西就像肌肉记忆一样,她在上个位面就发现自己继承不了肌肉记忆,所以颜姝一身的暗杀本事,她一点儿也施展不出来。 但到了这里,她可以使用肌肉记忆了,她可以借助桑荫的记忆之书,自如的调动她的金丹,使用她的法力,甚至不会觉得生硬,就像真的是自己修炼的一样。 她有点惊喜。有了手段可以傍身,至少她就可以不那么被动。 在岕风和宣仪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妘诀就明白了。 她的任务是她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她,她只能自己想办法逃脱诅咒。 桑荫如今已是元婴三层,这点修为在魔君面前自然是不能看,但已经超越了大部分年轻之辈,外面那群禁兵她也可与之一战。 但重点是这里的封印。 啊,几十年不见,南斗的封印术又精进了许多。 尽管她知道如何破解,但法力却远远不够。 这边妘诀一筹莫展,那边伏尘却歇斯底里几欲癫狂。 “妘诀”的肉身正在逐渐沙化成烟。 伏尘疯狂给“妘诀”体内输送法力,可这具肉身如同一个沙漏,灌进去多少便溢出来多少,没有任何的效用。 伏尘崩溃的低吼着。那缕魂识他保不住,现在连肉身他也保不住了吗? “求求你……” 伏尘痛苦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原本绝美的脸上此刻涕泪横流,他不断哀求着,哀求着,也无济于事,妘诀的四肢已经全部化作一缕烟,消失在他的眼前。 南斗在旁不忍再看,偷偷抹了把眼睛。 妘诀生前,和南斗是很好的朋友,可现在,阴阳两隔。 他想劝尊上不要再输法力了,输再多也是徒然。可是他开不了口。 执着了这么多年的伏尘,如何肯心平气和地接受爱人离去呢? 终于“妘诀”在两人面前,渐渐化成了一抔尘土,消失在晴空中。 伏尘疯了一般扑上去,想抓住丝丝缕缕的烟,可张开手指才发现什么也没有。 “妘诀”什么也没给他留下,便这样消失了。 伏尘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黑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南斗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 “南斗……”伏尘面色青灰,一副将死的模样,他气若游丝地下达最后的命令。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杀了她……杀了她!” 第44章 魔君他有点疯(8) 妘诀此时一无所知,她正在熟悉桑荫留给她的法术。 桑荫学的大多数是水之术,利用法力改变水的形态和温度,从而达到制敌的目的。 但有一说一,先不管制不制敌,这本事在夏天的时候倒是非常实用,完全是行走的空调。 还不用插电。 节能省排又好用。 正好现在是夏天,也没有敌人,法术也能派的上用场,妘诀表示很满意。 她用法力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小冰棍,正乐滋滋地嗦着吃,大门突然“砰——”地发出一声巨响,打开了。 南斗带着禁兵进来,本来一脸的肃杀,结果看到妘诀这副过于松弛的状态,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他走近了,仔细端详着她手里的物件,问。 “冰,没见过?” 妘诀却纳闷了,冰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他不应该没见过。 “见过……”南斗迟疑道:“你吃它?有味道吗?” “有啊,加了糖的。”妘诀一边说一边伸出一根指尖在空中打转,没过多久,另一根小冰棍便做好了。 她拿下来递给南斗:“来一根?你牙还啃的动吗?啃不动就嗦着吃。” 南斗下意识的接过来,左右看了看,一时竟然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他看了眼继续吃冰棍的妘诀,忽然转身跑了。 “哎?”妘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问号,问旁边的禁兵:“他干嘛来了?” 那禁兵英姿勃勃,器宇轩昂,一瞧脸,竟生的还挺标志,剑眉星目,英俊不凡。 他凉凉地扫了眼妘诀,眸中情绪复杂,可下一秒他便敛下眼睫,遮住了眸中情绪,恭敬答道:“不知。” 妘诀也没深究,估计是来看看她在这儿安不安分。 这厢。 “尊上!”南斗捧着那根已经开始有点化了冰棍,脚步声风地闯进了伏尘的寝殿。 伏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满脸苍白,连呼吸都是虚弱的,听见南斗闯了进来也不起身,完全无视了他。 “尊上!”南斗又喊了一声,快步走到伏尘的床边,将手中的东西托着给他看:“你快看这是什么?!” 伏尘不睁眼,不是像睡着了,倒是像死了。 他微微开口:“她死了吗?” 南斗急了,冰棍在手上已经化出水了,他直接将手中的水一甩,甩到了伏尘的脖子上。 冰冰凉凉的冰水终于刺激的伏尘张开了眼睛,可是他现在已经提不起劲动怒了,只不悦地瞥了眼南斗。 南斗立马举起冰棍给他看:“看,这是什么?!” 伏尘朦胧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用小小的一根木棍插着的,已经有点化了的白色的冰棍。 伏尘瞪大了眼,立马坐了起来,然后一把夺过来仔细地瞧。 这熟悉的方方长长的形状,立马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是他与妘诀的初遇,或者说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初遇。 苍穹幽谷中魔君子女众多,而彼时尚年幼的伏尘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兄弟姐妹们都欺负他,甚至合伙弄瞎了他一只眼睛。 而妘诀,她拥有超强的修为和法力,应魔君邀请,来到苍穹幽谷给一众王子公主做教习先生。 这群娃娃虽然年纪小,但极其能闹腾,妘诀被他们缠得没办法,便教厨娘做了一箱子冰棍打发他们。 那个时候虽然有冰,但却从来没有人去吃它,不过全是水罢了,有什么好吃呢? 但妘诀会在里面放各种各样的东西,糖,豆沙,水果,甚至花瓣,引得那群孩子十分好奇。 而伏尘是没有资格和他们一起学习的,自然无福吃到这新奇玩意儿。 但他也十分向往,有一次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去偷了一根。 甜甜的,凉凉的,若是化得快便是一碗甜水,没甚新鲜,但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伏尘怔怔看着手里的冰棍,他用手指蘸了一点儿,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一丝甜味便自味蕾上传来,顿时让他红了眼眶。 他喉咙喑哑:“哪来的……” 南斗的神色也难掩激动:“是那个女子做的!” 伏尘立刻翻身下床,夺门而出! 这时妘诀正和那个小帅哥禁兵大眼瞪小眼。 妘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平时这些禁兵个个目不斜视,一句话都不会跟她多说,她都快憋死了。 这回好不容易来了个喘气的,妘诀便一搭一搭地跟人聊天。 “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哪儿人啊?” 小帅哥有问必答,态度谦恭:“在下名为寒鸦,今年二十八,安定渠州人。” 妘诀歪着脑袋思索这是哪,不过她上一世也没在这个世界多溜达过,对很多地方都不熟。 “二十八了,年纪也不小了,结婚了吗?有娃了吗?” 妘诀感觉自己好像那烦人的亲戚,见了面甭管熟不熟,上来就打探人隐私。 但人嘛,闲着无聊,自然对这些八卦感兴趣。 寒鸦轻笑道:“没呢,平日都在兵营,也见不着姑娘。” 妘诀“嗐”了一声,道:“平时都没个休息时间啊?你们统领打算让你们一辈子都打光棍啊?” 寒鸦摇了摇头,道:“不过我现在也并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妘诀闭了嘴,既然没这打算那就不提了吧。 她正准备另起话题,忽然见远处疾速走来两个人影,妘诀辨认了会儿才看清楚是伏尘和南斗。 两人都急匆匆地往自己这儿来,神情一个比一个凝重,妘诀有种不好的预感。 寒鸦见到来人,识趣地退至一旁。 妘诀谨慎地站了起来,脊背绷紧,警惕地看着两人。 伏尘情绪有些不稳定,他上前走了两步,走得极其僵硬,然后将捧着的两只手递给她看。 “这是……什么?” 妘诀伸头往那看了一眼,一根短短小小的木棍,还有他手心里的一滩水。 这木棍有点眼熟啊? “……冰棍?”妘诀试探着说。 “是你做的?”伏尘又进了一步,高大宽阔的身影几乎要将妘诀完全笼罩住。 妘诀不敢说话了。 “你再做一次。”伏尘看着她,眼里希冀炽热的光涌动着。 第45章 魔君他有点疯(9) 妘诀是打死也不会做的。 伏尘和南斗这个样子,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这个时候她还这么听话,那就是傻子! “不做。”妘诀冷酷地撂下这句话,又坐回了椅子上。 反正他们也拿她没办法。 伏尘一语不发地看着她,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南斗急道:“你刚刚不是还给我做了一个吗,你再做一个又怎么了?” 妘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边抠着指甲缝一边闲散道:“刚刚给你做你不吃,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没什么事二位请回吧,我困了。” 明晃晃地赶人。明明自己才是阶下囚,现在竟然反“客”为主了。 伏尘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面的糖水已经顺着指缝淌完了,独留一根木棍和一片水色。 他神色哀戚地盯着妘诀,喃喃道:“曾经有一个人,给我做了一箱冰棍,有用红豆做的,有用西瓜做的,有用荷花莲子做的,各种味道都有。 可我只吃过那一次,便再没吃到了。” 妘诀慢慢转过头看着他。她直觉伏尘说的这个人就是她,但是…… 妘诀望望天又望望地,心里纳闷,她有给伏尘做过冰棍吗?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模糊的记得好像是做过一次,但那是她刚来这个位面时,被一群熊孩子缠住了,她不能打也不能骂,只能用好吃的搪塞他们。 那群孩子里面有伏尘吗? 竟然完全想不起来。 伏尘见妘诀陷入了沉思,一副纠结的模样,心中一动,那个离奇的想法渐渐浮出水面。 似乎要真相大白。 伏尘颤抖着嘴唇,喉咙似堵住了一般,半晌后他好像带着点哽咽,试探道:“阿……妘?” 妘诀吓了一大跳,往后仰了一下撞到桌子,心脏狂跳。 “什什什,什么?!” 天地良心!这次她什么都露馅啊! 更何况他们明明到现在才见了两次面,他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就因为一根破冰棍?太扯了吧!她根本没有给伏尘做过冰棍吃啊! 妘诀的后腰抵着桌子,退无可退,眼见伏尘又朝她走了几步,她立马喊道:“你别过来啊!我不是,我没有,你认错人了!” 而这时南斗心里已经了然了一切,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看了一眼寒鸦,示意跟自己出去。 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便留给这两人互诉衷肠吧。 伏尘扔了手里的棍子,一把将妘诀紧紧搂进自己的怀中。 他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将妘诀揉进骨血当中,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 妘诀抵抗不了,便泄了力,在伏尘的怀里无力地想,她到底应该怎么做啊? 好像自己不管朝哪个方向跑,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他们的头顶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用嘲弄的,讥笑的表情操纵着他们。 老天啊,你是在耍我吗? 伏尘埋在妘诀的颈窝痛哭失声。 妘诀回来了,就在他的身边! 怪不得,“妘诀”体内最后的一丝魂识会进入到她的身体里。 怪不得,自己的太冥剑和无相火会不肯对妘诀出手,它们竟然比自己还要早地认出了她! 妘诀为什么不告诉他?而自己……自己对她都做了什么! 伏尘哭到不能自已。绝望,惊喜,失而复得,怒不可遏,爱与恨一齐在这一刻汹涌地迸发出来,将他冲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哭泣不止,只能紧紧抱着她,确认她的存在。 终于妘诀认命般地抬手抚上了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安抚着他。 许久之后,伏尘终于哭累了,他直起腰,用肿成核桃的两只眼睛看着妘诀,似乎是在质问她。 妘诀被他盯得不自在:“好了,多大人了,还哭成这样。” 说着把桌子上的抹布丢给他:“擦擦。” 伏尘嫌弃的没接:“脏。” 妘诀瞪了他一眼:“它现在比你干净多了。” 伏尘只好用这抹布擦,擦干净眼泪和鼻涕便一把火烧了,眼睛还是那么肿。 他又死死盯着妘诀,等着她来给自己解释。 妘诀闪躲着眼神,他知道伏尘什么意思,但这要怎么解释呢? “借尸还魂。”妘诀笃定道:“一觉醒来就在这个身体里了。” 她可没有说假话啊,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说而已。 “谁要听这个。”伏尘气鼓鼓的,“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阿妘,为什么要回玄阳宗?” 妘诀哀求岕风和宣仪他们带自己回去的那一幕,他到现在还记着呢! 妘诀抿着唇,生硬地给自己找补:“呃,那时候刚回来,其实记忆还没有恢复……” “对。”妘诀感觉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刚穿来,记忆还没恢复,以为自己是玄阳宗的弟子,其实是这几天才全部想起来的。” 伏尘不依不饶地问:“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承认?!” 什么“不是,没有,认错人了”,阿妘根本就不想与自己相认! 妘诀烦了,挂下脸来。哪有那么多的借口给她应付啊。 “行了,可以了,没完没了了你还。” 哪知伏尘也堵着这口气,不肯罢休。他瞬间就红了眼眶,声声泣血,质问道: “阿妘从来就没有想过回来吧!刚刚那番说辞,不过是为了敷衍我的借口对吧!你其实,你其实根本就不想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对吧……” 妘诀看着眼前这两行热泪,一时语塞,喉咙像被堵着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伏尘这番控诉,其实…… 其实说得一点也没错。 她根本就不想回来,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奖金,如果不是被系统逼着,她根本就不会想要见他们。 因为,他们只是她的任务对象啊!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任务对象倾注感情呢? 即便有,那也不是爱情,只是因为相处的久了,彼此熟悉了,有了些许默契和羁绊罢了。 就像是捡到了一只小猫小狗养着它,时间长了,在它失去生命时,自己自然是万分不舍。 只不过他们不是小猫小狗,是个活生生的人,所以情绪格外强烈些。 面对伏尘的质问,妘诀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但这不能怪她,是他们自己,非要喜欢她的。 第46章 魔君他有点疯(10) 见妘诀久久不答,伏尘咬紧了唇,似乎在做什么心里挣扎。 忽然他一把抱住妘诀,不断地哽咽着道歉:“阿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是我的错。 你不喜欢我是对的,我甚至还杀过你,你不该喜欢我……” 哎,这事啊,妘诀从来没怪过他。 她拍拍伏尘的后背,安慰:“我没怪你,行了,别老哭,眼睛会哭瞎的。” 现在伏尘这么能哭,妘诀都不敢想上一世自己死了之后他得流多少眼泪。 伏尘扁着嘴说:“已经快要瞎了。” 这句话把妘诀吓了一跳,赶紧去擦他眼泪,然后扒着他的眼睛仔细看。 “我看看!”妘诀急了,数落道:“眼泪怎么这么多呢,以前受多重的伤都不掉眼泪,现在怎么还成泪失禁了呢!” 伏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眨眨红肿的眼皮看她:“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哭了。” 妘诀无言。一个两个的都这样,真是服了,中了什么魔咒吧。 伏尘表情期期艾艾的,像个小狗一样,生怕妘诀会不同意,只要她不同意,那他立马就哭。 “我不走。”妘诀摸摸他的脸,脸上的肉都快瘦没了,想必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吃了很多苦。 一想到这些,妘诀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想呆在他身边好好养着他。 眼见伏尘激动的又要流泪,妘诀立马脸一板:“但是你要是再掉一滴眼泪,我立马就走,招呼都不跟你打。” 这话把伏尘震慑住了,赶紧擦擦眼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妘诀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认命地躺到他怀里,任由伏尘抱着自己,享受着重逢后的温存时光。 如果逃不掉,那就好好待着吧。 他们因为自己的骤然离开而心痛欲死,便趁这段时间好好弥补吧,这可怜见的,自己也确实舍不得就是了。 坦诚布公后,两人格外地分不开,就像连体婴儿似的,妘诀去哪伏尘都会在后面跟着。 有的时候妘诀做她的事,伏尘就在后面看着。 有的时候伏尘紧紧抱着她,不肯让她下地多走一步,要去哪便指使伏尘抱着她去。 妘诀要修炼,他就在旁边,时不时提点一下,甚至想把无相火教给妘诀,不过被拒绝了。 如是几天后,妘诀终于受不了了,想把人赶走,便对伏尘道:“你是苍穹幽谷的魔君,得肩负起魔君的责任来。 这几天都是南斗替你处理政务的吧?他都多大年纪了,不能总让他干活,你也不知道尊老爱幼。” 伏尘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只是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妘诀去扭他耳朵:“听-见-没?快回去。” 伏尘揉了揉被扭痛的耳朵,撒娇道:“那你陪我一起。” “我去干什么,那些事我又不懂。” “不用懂,我就想你陪着我。” 妘诀无奈,只得陪着他去了。 赤霄殿——苍穹幽谷的大型会议室,这里是魔君和各长老商议事项的地方。 此时殿内站了一群人,各个年纪都不小了,银色的胡须一抓一大把。 妘诀看了一眼,都是老熟人,只是已经老了很多。 跟上一代魔君开会的就是这些人,跟下一代魔君开会的还是这一波人。 她立马意识到,不行啊,魔界老龄化严重,青黄不接,断代严重啊。 众人听到声响,一齐望过去,却见到尊上牵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坐上了苍穹宝座。 面生的女子,牵手??? 底下人除了南斗,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双交握的手,满腹疑问,却没有一个问出口的。 其实……也行。 尊上能破除心魔,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管他的注意力又放在哪个女人身上了,放谁身上都比放那具尸体上好吧。 伏尘坐下后扫了底下人一眼,懒懒地问:“有何事禀报?” * 玄阳宗,通宝殿。 一个身着魔界禁兵软甲,英气勃发的年轻人站在堂下,两手抱拳,向宗主和各位堂主汇报着魔界最新的情报。 “岕风堂主带去的弟子,已经与魔君……情投意合,似夫妻一般了。” 这话直接把岕风震惊得呆愣在座位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东陵堂主夷宿重重在手心砸了一拳头,斥道:“岕风!我说什么来着?你竟还说她不是奸细!” 赤练堂主婉容也冷笑道:“岕风,那奸细进入你门下有十年了吧,你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这堂主之位,你还是请辞吧!” 崇明堂主随竹一派肃色,问那年轻人:“你可是看清楚了?” 年轻人颔首道:“是,魔君与那奸细整日黏在一块儿,举止亲密,魔君甚至将她带去了赤霄殿一同议事,已是千真万确。” 岕风一直沉默着,只是起伏不定的胸膛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震动。 宗主怀通沉吟一声,问:“可查清楚那丝魔气从何而来?” “这……”年轻人抱歉道:“弟子还未查清楚。不过,魔君原先一直用修为支撑的那具尸体,突然消失了,弟子寻遍苍穹幽谷,也未见身影。” 婉容眨眼间便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她嗤笑一声,道:“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有了新欢,自然要处理掉那具尸体了。” 随竹却不认同地摇摇头:“魔君耗费百年修为苦苦支撑那具尸体三十年,之后又白费了两百年的修为,怎会因为一个新人,短短几日,便移情别恋?” 婉容给了他一个白眼,嘲讽道:“男人嘛,都是这样的。” 她这一骂,倒是骂了在场所有的男人。 随竹并不在意她的含沙射影,道:“岕风回来时,说过魔君一见到她便要取她性命,而后转眼间便情投意合,这不符合常理,过于蹊跷了。” 夷宿这时十分不客气地道:“岕风说?去的只有他和他的得意大弟子,他们二人同心,谁知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 这话便是将岕风架在火上烤了。 岕风气急攻心,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他咬牙切齿地对宗主怀通发誓:“弟子从未说过半句假话!” 怀通心累地叹了口气,又揉揉眉心:“现在疑窦丛生,你们却在内讧,若是魔界此刻一举进攻,你们该如何应对?” 第47章 魔君他有点疯(11) 宗主开口,各堂主便偃旗息鼓,安静坐下了。 怀通看向年轻人,问道:“你可与那女子接触过?” 年轻人道:“只交谈过几句,她口吻熟稔,看不出失忆的样子。” 顿了顿,他又道:“魔君唤她‘阿妘’。” 众人不解,婉容看向岕风,问:“她不是叫‘桑荫’吗?” 岕风沉着脸,一言不发。 随竹摸了摸胡子,思索道:“阿妘……我记得,先前的那具尸体,是叫“妘—诀”吧?” 大家面面相觑,魔君这是把桑荫当成妘诀了? 婉容忽然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喃喃:“替身……” 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这时随竹忽然出声,带着疑问的口气,道:“借尸还魂?” 众人一齐看向他,随竹道:“若那妘诀的魂魄转生到了桑荫身上,夺取了她的记忆,那岕风所说失忆一事,便是有理可循了。” 岕风却不认可道:“在我们离开苍穹幽谷前,桑荫还在请求我们带她回来,很明显不想留在那儿,怎么可能是那妘诀的转世?” 夷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道:“现在纠结这个做什么?管她是谁,她是玄阳宗的叛徒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吧? 要我说就该让寒鸦直接杀了她,再让魔君痛不欲生一次,咱们一举拿下苍穹幽谷!” “夷宿!”岕风厉声道:“她是我徒弟!” “徒弟?”夷宿冷笑道:“你现在竟然还想着她是徒弟,既然是你徒弟,这一切又该作何解释?” 岕风自知无法证明,但让他眼睁睁看着爱徒去死,他做不到。 中央的年轻人隐在暗处脸抬了起来,气宇非凡英气逼人,赫然就是年方二十八,尚未婚娶的那魔界禁兵。 寒鸦心里叹了口气,接着上报第二条重要情报。 “那女子,是不死之身。” 这话一出,便如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都瞳孔骤缩,紧紧盯着他。 “你说什么?!” 寒鸦平静道:“在他们相认前,魔君曾数次取那女子性命,但她下一刻便原地复活了。” “不可能!”夷宿笃定地大吼道:“我从未听说过有此等秘术!” 这回无人反驳了,大家都是修仙届大拿,见多识广,确实从未听过有一种奇门异术能让人成为不死之身。 寒鸦道:“弟子亲眼所见。” 随竹抚掌道:“或许是什么替身之术?以他人的命做自己的替死鬼?” 夷宿还在那喊着“不可能”,怀通摆摆手示意安静,道:“不死之身,我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岕风,她此前在月华堂,可表现出有不死之术?” 岕风摇摇头:“从未。” 气氛陷入了难以推进的焦灼中,怀通倒是觉得随竹的说法或许有几分道理,非不死之身,而是替身之术。 玄阳宗从未有过这种诡秘禁术,那她是从何习得?果真如随竹所说,是妘诀的魂魄转生到了桑荫身上吗? “寒鸦,务必打探清楚!” “弟子领命!” * 妘诀跟伏尘去开了两次会,就不愿意再去了,又沉闷又冗长,有这功夫自己还不如多睡两小时觉。 伏尘知她不喜欢,便也不强逼,只嘱咐她不要乱跑,他想回来第一时间看到她。 妘诀点头答应。 放弃了任务之后,妘诀霎时便感觉轻松起来,每天睡醒了吃,吃饱了睡,无聊了就随便逛逛,心情贼舒坦。 人一舒坦就容易长肉,妘诀腰上已经多了一圈了。 不过妘诀也不太在意,她原本还觉得桑荫太瘦了,现在长胖点正好。 除此之外,她天天闲逛倒是认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那天跟她简单聊了两句的禁兵——寒鸦。 寒鸦竟然还是个头头儿,带领禁兵每日在谷内巡逻。他跑的地方多了,见的事情多了,自然能跟妘诀聊到一块儿去。 妘诀带了一整个西瓜,趁寒鸦轮班时带过来跟他一起吃,两个人在廊下吹着风,吃着西瓜,惬意得不得了。 寒鸦咬了一大口,水红的汁便顺着嘴角淌下来,他口齿不清道:“谷内气候不适宜种水果,若想要吃,便得从外面进,价格昂贵,平日这样的好东西根本吃不到。” 谷内从来没在水果上亏待过妘诀,上一世她是王子公主的老师,自然待遇极好。现在又是魔君的心尖宠,便更不会亏待了。 但听了寒鸦这番话,妘诀歪着脑袋想了会,得出一个结论。 苍穹幽谷——修仙界的日韩。 “你下次想吃什么,我带给你,不用不好意思。” 妘诀一边吃一边道:“不过你别跟你那群兄弟说,我带来的也就够咱俩分。” 寒鸦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吃完一片西瓜,擦擦嘴,腼腆地道:“不用了,今天你能带西瓜给我吃,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 妘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看着这种年轻帅气的小男生,妘诀感觉自己跟个怪阿姨一样,笑得忒猥琐。 “哎,你老家,那个什么……” 寒鸦接口道:“安定渠州。” “哦哦,”妘诀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寒鸦想了想,道:“渠州是个小地方,也就有座山有名,叫九峰山,其实不太高,可以爬上去看看风景。” 妘诀摆摆手:“爬山就算了,太累。有什么好吃的吗?” 寒鸦道:“那儿有一家烤鸭很好吃。” 说到吃的妘诀来劲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带一只尝尝啊?” 寒鸦失笑,嘴角浅浅抿起,妘诀这才发现原来他还有个小梨涡。 他道:“正好过几天我有假期,多给你带两只。” “不用,一只就行了,天太热,多了放不住。” 妘诀躺了下来,太惬意了,吃饱喝足就昏昏欲睡。 寒鸦道:“冰镇起来就不会坏了,你不是会做冰吗?” 妘诀哼哼了两声:“唔……也行。” 寒鸦见妘诀闭着眼睛,渐渐放松了身体,似乎真的打算在这睡一觉。 他也放轻了声音,像在诱导着什么:“你以前在玄阳宗,也会做冰棍给师兄弟吃吗?” 妘诀呵呵笑了两下:“怎么会,我在月华堂可是得意门生,他们都抢着巴结我。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是先送到我面前,哪里会麻烦我做冰棍。” 寒鸦眼中厉光一闪而过。 第48章 魔君他有点疯(12) 桑荫果然没有失忆。 寒鸦敛下眸里的冷光,眨眼间便如无事人一样,感叹了一句:“真好,你在玄阳宗有相亲相爱的师兄弟姐妹,在这里也有尊上,而我,却孤单一人……” 妘诀昏沉的思绪忽然清明起来,她猛地睁开眼,因为不适应强光而狠狠眨了几下眼睛。 她刚刚……是不是暴露了她没失忆这件事? 但妘诀转念一想,她失忆这件事只有玄阳宗知晓,连伏尘都不知道,那寒鸦知不知道其实的也没大所谓了。 如此想着,妘诀又放心地闭上了眼。 “所以啊,尽快给自己找个媳妇儿呗。” 寒鸦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谁跟了我,便是不幸。” “胡说呢,”妘诀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显得嗓音更软了,道:“你长得又帅,性格也还不错,讲文明懂礼貌的,谁做你老婆肯定幸福死了。” 寒鸦讶异地回过头,只看见妘诀纤瘦安静的背影。 他怔愣半晌,知道妘诀要午睡了,便不再回答,兀自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 唉,他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哪里敢娶媳妇呢。 妘诀醒过来是在伏尘寝殿的床上,伏尘已经回来了,正侧身躺在她身边,一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 妘诀揉了揉眼睛,看见伏尘那张放大的俊脸,心中一暖。 “结束了?饿了吗?” 伏尘摇摇头,凝视了她一会儿,忽然倾身上前叼住了她的嘴唇。 妘诀没有反抗,反而放松身体接受了这个稚嫩的吻。 亲吻从一开始的蜻蜓点水,渐渐越来越重,最后几乎是在撕咬了,血液的铁锈味在舌尖弥漫开。 妘诀吃痛,一把推开了他,不悦道:“那么用力干什么,都破了。” 伏尘好像在憋着气,脸色也很臭,他压着火气问:“阿妘下午去哪了?” 妘诀坐起来,整了整睡乱的头发,一下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了两秒,说:“去禁兵营了,找朋友吃西瓜。” 伏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说:“朋友?阿妘什么时候认识禁兵营的朋友了?” 一看他这副样子妘诀就知道做什么怪,肯定是吃醋了。小醋篓子,跟朋友吃块西瓜有什么好酸的。 妘诀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就在伏尘控制不住要压上来时,妘诀忽然退开来,鼻尖抵着他,软言软语地说: “打过几次招呼就认识了,干什么,不准我交朋友啊?” 这是妘诀明显在给他解释,在服软,伏尘感觉心里塌了一块儿,就是妘诀现在要魔君的宝座,他也是毫不犹豫就给的。 伏尘立刻就不纠结了,只想立刻跟妘诀共登极乐,但他仍有一些小九九,说:“那你找个丑的做朋友,不许找年轻的,更不许找好看的。” 妘诀失笑:“什么歪理,那我也不找你了。” 伏尘露出个动人心魄的笑容,把妘诀压倒在榻上,眨了个媚眼,说:“谁都没有我好看,所以阿妘最喜欢我,对吗?” 妘诀这个色胚被他勾得魂都要没了,饿虎扑食似的啃了上去。 等两人结束又是两小时以后了,妘诀像颗蔫了的冬瓜,气都喘不匀,一开始色狼的气焰是彻底熄火了。 “畜生玩意儿……” 伏尘抱着她去沐浴,妘诀仰在伏尘怀里,闭着眼睛,开始算账:“你从哪学的这么多?” 伏尘轻咬着她的耳朵,黏糊地说:“看过的。” 妘诀一下子惊醒了,歪过头瞪他:“真人版啊?” 伏尘笑道:“我才不愿意看呢,太恶心,看的是春宫图。” 妘诀斜着眼睨他:“看了多少?” “唔,两三本吧。” “什么时候看的?我以前在的时候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这回伏尘别扭了,仿佛做了什么不忠诚的事情,不敢看妘诀的眼睛,支支吾吾的:“嗯……你走了之后,太想念了,所以……” 妘诀眼见着伏尘白皙的脸颊渐渐变得绯红,一下子心里小恶魔的尾巴竖起来了,非得逗逗他才有意思。 她凑近了伏尘的耳朵,轻轻吹着气,声音又绵又软,故意勾引他:“就光看,不做点其他的?” 伏尘的耳朵也变得通红,闭上了眼睛,艰难的坦诚:“做,做的……” “怎么做的?” “用手……” 妘诀转过来,坐在他身上,双臂环上他的脖子,继续引诱着他:“还有呢?有没有想我?” 伏尘羞愧得再也说不出口,一边想着她一边……虽然这么多年他做过许多次了,可要他当着妘诀的面承认,实在是…… 妘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啊,你这个小坏蛋,做坏事被发现了吧。” 伏尘像再也忍受不了了似的,紧紧抱住了妘诀,难舍难分地亲了上去。 两个小时后,妘诀终于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付出了代价,连晚饭都没吃,直接昏死过去了。 妘诀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都没给伏尘一点好脸色。 伏尘觉得委屈,蹲在床边可怜兮兮的道:“是你勾我的呀,我本来都想放过你的。” 妘诀的声音像把破琴似的,呕哑嘲哳难为听。 她甩了个白眼过去,完全忘了责任确实是在自己,反而把锅扣在被人头上:“那你怎么不知道克制呢?” “我哪里克制得住……”他小心地瞄着妘诀的脸色,看见对方要生气,立马认错:“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鲁莽,不该冲动,下次再也不敢了。” 妘诀收回了白眼,挥挥手,让他赶紧出去,眼不见为净。 伏尘对于这种用完就丢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是不敢发作,生怕妘诀真的生气,下回的欢好便遥遥无期。 伏尘离开后,妘诀就躺在床上养她的老腰。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桑荫是个年轻的姑娘,但因为妘诀是个活了几百年的人了,总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架不住这些年轻人的活力。 正默默抱怨着,门口随侍突然进来禀报,说寒侍卫拎着一只喷香的烤鸭求见。 第49章 魔君他有点疯(13) 妘诀其实是不想待客的,她腰还疼着,现在只想躺着多休息休息。 但寒鸦都在门外了,还特意拎着烤鸭,妘诀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只好请人进来。 寒鸦见她腰腿不便的样子,诧异了下:“你受伤了?” 妘诀心里冷笑一声,可不是受伤了嘛! 但这种怎么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她摇了摇头,找了个借口敷衍:“没事,腰闪了一下,过两天就好。” 寒鸦赶紧给她在凳子上垫了个软垫,嘴里抱歉道:“对不起,早知道就不来打扰你静养了。” “哎,没有的事,不用在意,正好我也想吃烤鸭了,你来得正好。” 妘诀坐下来,自顾地打开了油纸包,顿时那股烤的外焦里嫩滋滋冒油再辅点芝麻的味道便扑鼻而来,妘诀的舌头立刻就泛酸起来,分泌出大量口水。 烤鸭还冒着热气,寒鸦拽了个鸭腿递给她:“小心烫。” 妘诀也不客气,结果就开始大块朵颐。 确实如寒鸦所说,味道真不错。 “你也来点?” 寒鸦摇摇头,一手撑着桌子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你在苍穹宫都吃些什么?怎么感觉你饿了很久了呢?” “嗐,别提了。”妘诀咽下嘴里的一口肉,“厨房做的菜好吃是好吃,但我就喜欢吃点路边摊,火锅烧烤什么的,但伏尘不让我吃,嫌那些不干净。” 寒鸦失笑,他视线扫了一圈,而后悄悄对妘诀说:“我出入谷还算方便,下次你想吃什么,我偷偷给你带。” 妘诀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别了吧,多麻烦你啊,你每天巡逻也挺忙的。” 寒鸦三两句便打消了妘诀的迟疑:“没关系,我也不是天天给你带,哪天我出谷了,看见了,便给你捎一份,不算特意跑腿。” 这么说妘诀便放心了,千恩万谢地达成共识。 苍穹幽谷里没有人不知道妘诀和魔君是什么关系,所有人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甚至连抬头直视都不敢。 但寒鸦和他们不一样,他会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妘诀,从不谈什么主仆尊卑,妘诀和他相处时极其自在舒服。 妘诀看着寒鸦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妘诀是魔君的女人,魔君阴晴不定,暴虐嗜杀,枕边风的威力可是巨大的,没有敢与妘诀乱攀关系。 但为什么寒鸦敢呢? 伏尘回来时看见桌子上给他留的半只烤鸭,脸都挂下来了,但他不敢跟妘诀发脾气,就坐在那一声不吭的生闷气。 妘诀洗完澡回来就看见伏尘一张气鼓鼓的俊脸。 “不高兴啊?特意给你留的呢。”妘诀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塌边走。 伏尘把她捞过来坐在腿上,质问她:“你又跟你那个‘朋!友!’见面了,竟然还带到我们的寝殿来?!” “朋友”那两个字他说的分外咬牙切齿,可见多愤怒了。 “哪里带到寝殿了,在外堂见得。”妘诀反驳道,她怎么可能让别的男人进到他们睡觉的地方来,那也太没分寸了。 伏尘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妘诀根本弄不明白自己生气的理由,这让他更气了。 “气大伤肝,好了好了,收一收吧。”妘诀拍拍他的肩膀,这事就打算这么过了。 她确实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气的,就算是吃醋,这醋也是吃得莫名其妙。 肚量太小,妘诀总结道。 伏尘气着气着又觉得委屈了,阿妘总是这样随意应付他,根本没有正视过他的感情,自己的爱对她来说就这样不值得放在心上吗? 想着想着伏尘的眼睛又湿润了,妘诀一回头看见他泛红的双眸,皱起了眉。 “怎么又哭了?” 伏尘托着她把人从自己腿上放下来,沉着脸一言不发,任由两行眼泪刺激妘诀的小心脏。 妘诀也有点上火了,她把擦头发的毛巾摔在桌子上,然后坐在凳子上抱臂看着他。 “你到底想干吗?” 伏尘吸吸鼻子,眼泪不停。他今天是打定主意要用眼泪逼妘诀一把,阿妘的眼睛里只要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妘诀语气加重了:“别给我哭哭唧唧的,一个大男人,遇到点事儿就哭,像什么样子。” 伏尘心肝儿颤了颤,到底是不敢真跟妘诀横下去,终于开口了,只是语气依旧固执: “我不喜欢你看别的男人,你还几次三番地跟他见面,聊天,有说有笑的。” 妘诀真的无语了,她拧着眉问:“我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和朋友聊聊天不是很正常吗?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吧?” 伏尘振振有词:“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他来给你送烤鸭?” 妘诀简直不可思议:“普通朋友送个烤鸭怎么了?那我下次给他付点钱?” 伏尘瞪大了眼:“你还要见他?!我讨厌你见他,讨厌你对他笑。你没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吗?那绝对不是普通朋友的眼神!” “你又不在旁边你怎么知道……”妘诀说着忽然顿住,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伏尘理直气壮的。 他有一方水镜,可以看到苍穹幽谷的任何地方,他没事就拿着看看妘诀在哪,在干什么,结果就看到了她跟别的臭男人谈笑风生。 妘诀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知道整个苍穹幽谷都是伏尘的地盘,自然是有办法24小时监视她的。 妘诀缓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又开口: “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这么大个苍穹幽谷,这么多人,就他一个能跟我聊天说话,我不找他找谁?” 伏尘凑近了妘诀,又拿出独门绝技——抛媚眼,企图诱惑她。 “你来找我呀,我对你有说不完的话呢。” 说自己怎么怎么爱她,怎么怎么想她,就算死了魂魄也要纠缠在一起,下一世继续相亲相爱。 但妘诀这次丝毫没有被美色勾引,反而翻了个白眼,把他推远了:“我不想睁眼是你闭眼也是你。” 天天看天天看的,他不烦,自己还烦呢。 这句话相当有杀伤力,把伏尘杀得直愣愣的僵硬在原地。 “你,你不想看见我?” 第50章 魔君他有点疯(14) 妘诀懒得跟他说了,胡搅蛮缠的。 她站起来准备去睡觉,却突然被人从后面环住,紧接着眼睛一花,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伏尘压在桌子上了。 桌面硬邦邦的,妘诀躺在上面不舒服,动了动但丝毫也动不了。 “放开!”她呵斥道。 可伏尘完全变了脸色,刚刚那一段交流还可以称得上是小情侣之间的小吵架,撒泼耍赖,撒娇卖惨,都是爱人之间情趣罢了。 但现在,他面色冷肃,眼睛里的蓝色火焰若隐若现,是真的动了怒气。 以往妘诀看见这番状况,一定是吓得先打退堂鼓,保命要紧。 但自从知道自己不完成任务就不会死后,胆子便大了许多。 反正你弄不死我,你能拿我咋地?! 妘诀踹了他好几脚,威胁着他:“你放不放!” 刚刚那是调情,现在两人是真的各自动火了。 伏尘心痛的手都颤抖了,可偏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他慢慢松开手直起了腰,感觉腿上又被妘诀泄愤地踢了几下,明明不痛不痒,但心脏却像是被扎了几刀似的。 血淋淋的都漏风了。 “你不爱我。”伏尘闭上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像终于死心认清了某个事实一样:“原来你根本就不爱我。” 妘诀原本还在气愤伏尘发神经,但听到这句后整个人都像被定住了,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浑身都在发冷。 这句话,真熟悉啊。 上个世界周辰略临死前,这样问过她:“你爱我吗?” 而自己并没有做出回答。 周辰略就这样带着遗憾死去了。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似乎烙进了她的骨子里,每一次回想都会后悔,都会痛不欲生。 她难道还要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吗? 伏尘拼命压抑着自己,他体内暴虐额度因子在蠢蠢欲动,他要把人锁起来,所在床上,他要在屋子里连下十道封印,他要妘诀哪里也去不了。 忽然伏尘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了,听见身后的人轻轻地问:“不算吗?” 他又回过头看她。 妘诀有些苦恼地歪着头,像是自言自语:“我,我也挺关心你的呀。 你要是受伤了,我就心急。你要是瘦了,我就想赶紧把你养胖点。看见你对我笑,我也很开心。看见你对我流眼泪,我也很心疼的。” 妘诀抬起头看他,眼睛里的亮光湿漉漉的,显得无辜极了。她低声问:“这些,不算爱吗?” 伏尘听着这番话,眸中眼波涌动,心里那些施虐的想法立刻随风消散,心脏软成了云朵一般。 他的阿妘啊,总是能在他要失去理智的时候拉住他,成为束缚他的枷锁,成为他黑暗世界唯一的一缕光。 他稍微弯下腰来和妘诀平视,一字一句道:“算,但远远不够,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他要妘诀的非他不可,他要妘诀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要妘诀对自己有极端和癫狂的占有欲。 他要自己死了妘诀便跟着他殉情,他要妘诀即便做鬼也不愿跟他分开。 他要妘诀的永远不离开。 妘诀看着伏尘略显疯狂的眼神,实在不明白自己还要做到何种地步。 但没等她想清楚,伏尘便凶狠地吻了上来,将她打横抱起向榻边走去。 关于爱不爱的讨论就此告一段落,伏尘不打算逼她了,他知道妘诀在感情上有点迟钝,反正他们有大把时间,他可以慢慢地教妘诀如何爱自己。 这天妘诀一个人跑到岩山上看夕阳,寒鸦又找上来了,这次带了一只叫花鸡,扑鼻的香味勾得妘诀食指大动。 但她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她对寒鸦的无事献殷勤就有点怀疑,不过她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但经过上次伏尘的“提点”,妘诀现在越来越觉得寒鸦可能真的是对自己有意思了。 哎,怎么就让一个花季青年芳心暗许了呢?这不是耽误人家了吗。 哎呀,他怎么敢的呀! 呔!孽缘! 寒鸦看出了她的拘谨,笑着问:“怎么了?” 妘诀忍痛把叫花鸡推远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吃这些。” 寒鸦有些意外:“啊?” 妘诀好心的,但又十分迂回地劝解寒鸦:“不是不喜欢吃,只是,我更喜欢跟伏尘一块儿吃。” 寒鸦纳闷:“你上次不是说尊上不准你吃这些吗?” 妘诀睁眼说瞎话能力一绝:“哎呀,也就嘴上说说,他心疼我,我真要吃,他能拿我怎么样。” 寒鸦失笑着点头:“也对,那你可以带回去和尊上一起吃。” 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中话呢?妘诀着急,用眼角瞄他,继续婉转劝告:“你看我现在和你们尊上这么蜜里调油的,你都没有产生成亲的想法?” 寒鸦冷静地抬起眉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过头装作眺望远处,实际上眉头已经挤成了八字。 她到底想说什么? 但寒鸦只能附和:“也不是完全没有……” 听到这个妘诀像看到了希望一样,立马来劲了,激动道:“是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最近认识了不少单身女青年,个顶个的大美女,帮你约出来认识认识?” 寒鸦听不下去了。这个桑荫的脑回路不知道怎么长的,回回都能把他的谋算拉出偏离轨道,两人已经见面多次了,但进展总是不顺利。 再听她絮絮叨叨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寒鸦赶紧借口营里还有事,溜也似的跑了。 妘诀自以为寒鸦的事已经解决了一半,伏尘可以少发点神经了,便人逢喜事精神爽地在岩山上吃了一只鸡腿。 正准备打包回去,忽然眼前的空气微微波动起来,像风吹过湖面撩起阵阵涟漪一般。 妘诀立刻警惕起来,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后脊背都紧绷着。 下一刻,那波动着的空气里走出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人来。 他面容颇有些书生卷气,只是蹙眉抿唇表情严肃,手里还握着一柄冰蓝色的剑,使得原本斯文儒雅的气质里多了几分肃杀。 妘诀定睛一看,顿时瞳孔骤紧,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碰上岩石,再无可退。 他轻轻开口:“桑荫,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妘诀面容冷峻,道:“宣仪。” 第51章 魔君他有点疯(15) 宣仪惨淡的笑了一笑,说:“见到我不高兴吗?” 妘诀总觉得这个笑容阴恻恻的怪吓人的,她咽了咽喉咙,问:“你怎么来这儿了,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就敢闯苍穹幽谷,胆子不小。还单独来见她,伏尘要是在“监控”里看到,又得要发飙了。 宣仪死死盯着她,眼眶微红,声音沙哑,像是拼了命挤出声音来似的:“就问这个?你没有要对我说的吗?” 妘诀想了想,她要对宣仪说什么?她不太明白宣仪具体指什么,便问:“你想听什么?” “你是谁。”宣仪说道。 啊,果然是这个。刚刚那一瞬间妘诀就猜到他想听这个,但是她能说吗?说她不是桑荫? 拜托,这种事情原本只要她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再加上伏尘,两个人知道已经是够够的了。 怎么可能拿个喇叭告诉所有人,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烦。 妘诀冷静地看着他,说:“你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否则怎么会提着剑来找我呢?” 宣仪眼睛布满了血丝,嘴唇颤抖,那两个字在他嘴边徘徊旋转,终于忍不住出声:“妘诀?” 妘诀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艾西吧,她是不是有什么“马甲穿不住综合症”,越想瞒着,知道的人越是多。 “是。”妘诀硬邦邦地应了声。 宣仪知道,那整个玄阳宗估计都知道了。 得,她原本还想着要是哪天苍穹幽谷不想呆了,她就回玄阳宗。妈的,现在回不去了。 …… 妘诀盯着宣仪略显痛苦的表情,忽然心里冒出一个问题。 宣仪是……怎么知道的? 宣仪怔愣地看了她半晌,终于轻声问:“那桑荫呢?她去哪了?” 妘诀对这一点感到十分抱歉,这是系统安排的“霸王条款”,她已经霸占了桑荫的身体与意识,在她附身的那一刻,桑荫就已经死了。 现在,只是披着“桑荫”外皮的妘诀。 妘诀摇摇头,选择了一个更加温和的说法:“她已经转生了。” 妘诀看到宣仪的太阳穴鼓了鼓,握着剑的手都颤抖了起来,想必他正在压抑着体内暴动的杀意。 一个把自己女朋友弄死了,然后抢了她的身体跟别人相亲相爱的人,任谁都会想把这个人千刀万剐吧。 妘诀心虚地又往岩石上挤了挤。待会要是他真的杀过来了,自己能不能抵挡住啊。 记忆里桑荫和宣仪切磋是一次都没赢过的。 卧槽,伏尘你在干嘛!你没在看监控吗?!你老婆要被人噶了你还不快过来! 就算自己不会死,但是让宣仪看到了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啊。 果然,下一秒,宣仪抽出了自己的剑,面色苍白地朝妘诀走了过来。 “我要……给桑荫报仇。” 他说着,忽然疾步刺了过来。 妘诀在指尖已经准备好了凝水术,正准备抵挡一二,忽然眼前一黑,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前方,宽阔的背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住。 伏尘! 伏尘带着黑金龙爪的手握住了宣仪的碎冰剑,只瞧着那么轻轻一捏,碎冰剑便断成了几截。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宣仪,嗤道:“黄口小儿也敢单刀赴会我苍穹幽谷?” 宣仪冷眼看着碎冰剑的残体,献祭了几百年修为的魔君竟然还能有如此恐怖的实力,真是低估他了。 宣仪一手并起双指,而后轻轻挥动几下,那地上碎冰剑的残肢便忽然化作了一滩水,而后缓缓升起回到了那剑柄上,蓝光一闪,碎冰剑又完好如初! 伏尘嘲笑了一声,雕虫小技罢了,看他怎么把这个人打得粉身碎骨! 可手腕突然被一只莹白的手压了下来,是妘诀制止了他。 “别杀他。” 伏尘皱皱眉,不认可道:“阿妘,我知道你不忍心,但你不杀他,他便要杀你,过分的善便是愚。” 妘诀瞪了他一眼。别把你那一套反派思维安我身上。 她不愿杀宣仪不仅仅是不忍心,更多的是,她已经害了桑荫,害了这一对璧人阴阳相隔,现在又怎么能让她毫无负担地再去害另一个呢? 妘诀面对着宣仪:“你走吧,别再来了。” 见宣仪面无人色,神色黯淡的模样,伏尘忍不住嘲讽道:“别装出这副深情的样子来,当初她求你带她走,却头也不回的人,不就是你吗?” 这话一出,仿佛立刻将宣仪的魂拉回来了似的,他蓦地睁大的双眼。 是啊,他怎么忘了,是自己把她留在这儿的啊……那么哀求自己,那么绝望地哀求着自己,而他做了什么呢? 那个时候她还是桑荫吗?如果是的,那桑荫就是被他自己逼上死路的啊…… 宣仪忽然狂烈地大笑了两声,紧接着豆大的泪水断了线地从眼眶中溢出来,像一只陷入绝境的兽发出欲死的悲鸣。 伏尘拍了两下掌,身旁瞬地便出现两名禁兵。 “把人给本座丢远些。” 说罢便带着妘诀瞬移回了寝宫,再也不管宣仪的死活了。 妘诀长吁短叹了一会儿,但也管不了他许多了,立刻叫来南斗,三人商讨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妘诀分析道:“你们仔细想想,宣仪为什么那么笃定我是妘诀?我是来了这里好几日后你们才知道的吧,在那之前宣仪早就回玄阳宗了。” 南斗点头道:“世人皆知,魔君三十年来一直将精神寄托在妘姑娘的尸体上,怎么会那么轻易接受另一个女人,还知道这个人就是妘姑娘呢?” 闻言伏尘眼皮一跳,狠狠瞪了一眼南斗,而后胆战心惊地瞟着妘诀。 南斗立刻反应过来,抿起了嘴,心虚地低下头。 果然妘诀抬起头来,疑惑地问:“什么尸体?我的尸体?” “没什么。”伏尘打马虎眼:“我们接着说,宣仪是怎么知道的。” “不!”妘诀一只手板起来,盯着伏尘:“这事儿待会再说,你先跟我说说尸体是个什么事儿。” 伏尘见瞒不过了,便掺真掺假遮掩着道:“就是……就是献祭了一点修为保存了你的身体……” “献祭了多少?” “一百年。” 妘诀明显不信,又去问南斗,结果南斗硬是低着脑袋丝毫不敢抬头。 一个两个都心虚地不敢看她,妘诀发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发出即将碎裂的声音。 “到底多少!” 第52章 魔君他有点疯(16) 被妘诀这么吼一嗓子,伏尘立马老实了,嗫嚅地道出实情:“……三百年。” 虽然这其中只有一百年有效果,另外两百年都白费了。 妘诀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去拧伏尘的耳朵:“伏——尘!你想死是不是!三百年的修为说没就没,你的修为是凭空得来的啊?!” 伏尘赶紧求饶:“不用担心,一点儿修为而已,我还有很多呢。” 妘诀的手已经被他捏在了手里,怒气冲冲地看着伏尘:“胡说八道,就算还剩很多也不能这么浪费,一点一点修炼起来难道很轻松吗?” 伏尘讨好地抬起她的手蹭上自己的脸颊,笑道:“我可是很厉害的。” 妘诀气愤又心疼地看着伏尘,这个人总是这样,倔强,逞能,自作主张地伤害自己,还总是大男子主义不让她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如果今天不是南斗说漏嘴,他还准备瞒着自己到什么时候? 妘诀忍不住又迁怒南斗:“你怎么不拦着点他呢?” 南斗做出个无奈的表情。真是飞来横祸,他拦了,这不是没拦住嘛。 见妘诀真的伤心了,伏尘尽管心里因她心疼自己而暗喜,但还是不愿意真惹她伤心,遂赶紧将妘诀的两只手扶在自己脸上,温声哄道: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了。有你在我身边,我只想和你一起长命百岁。” 妘诀哼了一声,听见伏尘如此保证,情绪勉强回升了几分,但仍板着一张脸。 她重重呼了口气,嗔道:“百岁也不够,你要给我活到千岁、万岁。” 伏尘怔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落寞,但仍笑着点头:“好。” 忽然妘诀想到一个问题:“那我的尸体呢?” 伏尘有些伤感地说:“已经沙化了,对不起,我留不住。” 妘诀松了口气,没了也好,不然和自己的尸体面对面那还真是怪怪的。 这件事平和解决,几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妘诀一只手撑着下巴,说道:“宣仪认定了我是妘诀,但在我来苍穹幽谷之前,玄阳宗是不知道我和‘妘诀’有联系的。他们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毕竟,桑荫和妘诀看起来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是什么让他们毫不犹豫地确认了她们是同一人呢? 南斗笃定道:“奸细。你是妘诀的事情,只有苍穹幽谷的人知道,甚至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别人只当是尊上放下了对那具尸体的执念,移情别恋罢了。” 伏尘和妘诀不约而同地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只是伏尘的脸有点臭。在他英明神武的统治之下竟然混进了一个玄阳宗奸细,把他魔君大人的脸面置于何地! 等找出来,他一定要把这人碎尸万段,魂魄丢进万枯血池嚼碎,永生不得轮回转世! 妘诀扒着手指头,开始捋时间线:“从我进入苍穹幽谷到现在,不足一个月。从你们确认我身份到现在,也才半个月。 我看宣仪那副模样,应该也不是得到消息了就立即来的。满打满算,这个奸细从怀疑到最后确认,用了不过十天。” 伏尘道:“十天?我每天都是叫‘阿妘’的,应该不难判断。” 南斗摸了摸胡子,道:“如果是贴身伺候的人,便不需要这么久,说明这个人偶尔才能近身探查情报。” 伏尘一展袖袍,大刀阔斧地决断道:“那便把所有人都拉过来,严刑拷打,不信他不承认。” 妘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南斗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两人默契地选择不搭腔。 南斗转向妘诀道:“这人应该不敢光明正大地接近尊上,妘姑娘你好好想想,最近有不在身边伺候,但经常见的人吗?” 南斗这句话指向性太强了,妘诀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寒鸦。 妘诀的表情复杂到难以言说。 一个跟她谈笑风生,给她带烤鸭和叫花鸡,甚至刚刚才盖棺定论暗恋她的人,是奸细。 “呵……” 妘诀用手捂住了眼睛。 “有吗?”南斗问。 妘诀一脸菜色:“嗯,御内禁兵,寒鸦。”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伏尘抱着手臂,下巴扬得高高的,露出一副“让你不听我的”的表情:“哼,我早说不要跟他来往了吧。” 妘诀一个眼刀飞过去。 伏尘还在那得意地哼哼。果然靠近妘诀的男人都不是好人,除了自己。 经过南斗这一通分析,妘诀这才对寒鸦的一次次接近回过味来。 这个人演技真好,进退有数,不强逼也不离开,自己即便对他的靠近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往奸细上想,还以为他是想靠着自己升官发财呢。 妘诀越想越是这个理,沉吟道:“没错,玄阳宗对我失忆的事情一直非常怀疑,所以让寒鸦接近我查清虚实。” 难怪他那天突然提起自己在玄阳宗会不会给师兄弟姐妹做冰棍,想必那时候便是在试探自己失忆一事是真是假。 而自己毫无防备地就着了他的道。 妘诀愤恨地咬了咬牙。 这话说完,伏尘和南斗却都愣愣地看着她。 “失忆?” 妘诀“哦”了一声,长话短说:“我刚转生到桑荫身上的时候,假装失忆,引起他们怀疑了。” “假装失忆……”伏尘喃喃,回想了一阵,道:“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呀,你说是转生后记忆还没有恢复……” 妘诀:“……” 果然人撒了一条谎,就要用一百条谎言来圆。你还不一定能圆得上,因为你也忘了你究竟撒了些什么谎。 伏尘忽然板起脸来,颇有质问的意味:“既然阿妘从头到尾都没有失忆,那为什么一开始要求玄阳宗的人带你回去?” 这个问题是第二次问了,上一次妘诀就强硬地搪塞了过去,这次倒要看看她还怎么敷衍! 妘诀别过头去。 没完没了了还,但看伏尘这架势,这次不解释清楚是过不去了。 妘诀想了想,依旧不打算说实话:“那时候我刚转生,贸然用了别人的身体,只是想替她接着活下去而已……” “不是!”伏尘怒气冲冲地说:“你那时候明明十分的迫切,十分的恐惧,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第53章 魔君他有点疯(17) 南斗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俩人又要吵架了,赶紧借口自己去禁兵营押解寒鸦,然后一抹屁股就跑了。 妘诀实在受不了伏尘的咄咄逼人,脸色冷了下来:“你一定要这样吗?” 伏尘也忍受不了妘诀一次次的敷衍了,他语气中透着一丝悲哀,寒声道: “我只是想听你说句实话而已,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毫无保留,但是现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隐瞒,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对我全然信任?” 妘诀抗拒地闭了闭眼,反问他:“那你献祭修为保存我的尸体,又为什么要瞒着我?不就是怕我知道后会担心,会心疼吗?” 妘诀把声音放软了:“我也是一样的,这件事会伤害到你,我不想……” 伏尘受伤地笑了一声:“因为这件事会伤害到我,所以你打算一个人承担吗?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躲在你身后的胆小鬼吗?我就这么不值得托付吗?” 妘诀心口像被用力砸了一下,微微震动着,绵密的疼痛紧接着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这里。 是啊,伏尘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并没有那么信任他。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反派,要她如何去信任? 可是,经过前世今生的爱恨纠缠,她还能那么笃定地认为他们只是单纯的“毁灭世界的反派”吗? 他们尽管有父母,有兄弟,却仍是这个世界的孤儿,承受了莫名的、巨大的,来自这个世界的恨意。 明明……他们只是一个卑微的求爱者。 只是希望有人能爱他们。 为什么?妘诀终于控制不住地要问出口,她想问一问系统,想要问一问给她指派任务的那个人,为什么他们要成为这样的“反派”? 明明他们可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伏尘看着她的沉默不语,这样的妘诀让他感到陌生,上一世的她让自己感到温暖,感到安心,可以托付十足的信任。 可是现在…… 伏尘神情怔忪,喃喃道:“你让我觉得,我对你倾注的感情就像一个笑话,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丑角。我似乎总是在追求不属于我的东西。” 伏尘眸中的光亮渐渐黯淡,像是认命一般的自言自语:“你回来了,我应该满足的。你不属于我,你的感情也不属于我,是我强求了。” 他说完,脚步仿佛有千斤重,慢慢,慢慢地朝门口走去。就在妘诀想要叫住他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就这么背对着妘诀,声音不再彷徨无助,而是极端的暴戾寒傲。 “但是,你别想离开我,别想离开这里。留不住你的心,至少我要留住你的人。” 伏尘抬头看着头顶灿烂的阳光,这么温暖耀目,可他却如同身处幼时阴冷黑暗的地牢里一般,冷得心脏都要僵硬了。 啊,他的人生就是这样,幸福与开心是暂时的,黑暗与寒冷才是永远的。 妘诀这一次意外的对于伏尘想要控制她的行为没有感觉到过分的不适感,她神色淡淡地看着伏尘即将跨过门槛的脚,忽然开口: “我是来杀你的。” 伏尘蓦地顿住,缓缓转过身来,愕然地看着她。 妘诀垂眸轻声道:“你看到我在太冥剑下复活时就明白了吧,我不会死,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有完成我的任务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她不想再有隐瞒,也不想再做任务,太累,真的太累了。 她和他们的命运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一个诅咒,她必须想办法打破。 然后逃离。 带着他们一起。 妘诀冷静地抬起头直视伏尘的眼睛,道:“上一世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 伏尘的眼眶顷刻间布满了血丝,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妘诀环视了一周这个大厅,道:“你们只有一生一世,没有转生轮回,因为这个世界是假的,对我来说,只是万千世界的其中一个。” “而你,是这个世界里固定的角色,一个恶贯满盈的恶人。” “上一世,我的目的就是想办法消除你心中的恶,消除完之后我就会用死亡的方式脱离这个世界。” 伏尘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发出一阵阵嗡鸣的声音,自己的灵魂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让他头晕目眩,无法思考妘诀在说什么。 消除他心中的恶。 消除之后脱离世界。 …… 啊,难怪,难怪妘诀总是会对自己说“以德报怨”,会说“别人欠你的爱我给你补上”,会教他读书识字,会关心他冷不冷饿不饿…… 原来都是假的啊。 伏尘露出一个失魂落魄的笑容,眼眶再也承受不住,落下两行泪。 妘诀心痛如绞。但已经说到这儿了,后面的也没必要再瞒着,妘诀继续说道: “在我离开后,你忽然性情大变,那些原本被压抑住的恶意又重新长了起来,再遏制已经没有用了,我只能回来杀了你。” 妘诀定定看着伏尘:“这就是全部。” 伏尘面色苍白,一丝表情也无,眼睛也犹如一潭死水。忽然他张开双臂展在身体两侧,对妘诀弯了弯嘴角。 “来杀我吧,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离开,不是吗?” 妘诀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猛地朝伏尘跑去,扑上去抱住他,像是求救似的崩溃地哭喊:“不,我不要杀你,我想要你活着!” 伏尘神色平静地将人推远了。明明他才是那个该死的人,模样却是比杀手冷静多了。 伏尘摇摇头:“为什么想要我活着呢?是出于爱意呢?还是出于不舍呢?还是另有什么目的呢?” “我已经不会相信了。我曾经以为你是我暗无天日的人生里唯一的光,我以为你和别人都不同,我以为你是真的在乎我。” “原来……原来你不是那个例外。” 伏尘这样语气平静地阐述着真相,或许他的命就是这样,他不应该挣扎这么多年,他应该认命的。 可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伏尘还是忍不住感到伤心和委屈。 他哽咽着,质问着这个世界: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为什么我一定要是那个恶人? 为什么我就该死呢?” 妘诀痛哭不已。 第54章 魔君他有点疯(18) 妘诀紧紧抱着伏尘不让他走,眼泪浸湿了他的胸襟。 他们爱她爱得痴狂,也放手放得毫不犹豫。 任谁被这样至死至烈地爱过,都无法接受这样被抛弃。 妘诀想哀求,放过他们吧! 对她来说,这是一件任务。 对伏尘来说,这是生死诀别。 而对他们头顶上的操纵者来说,这只是嘲笑戏弄他们的游戏。 妘诀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死不了。 有一天,“不死”竟然是一种诅咒。 “你不杀我了吗?”伏尘问。 妘诀埋在他的怀里拼命摇头。 “那你走吧。” 伏尘淡道:“离开苍穹幽谷,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不会死,所以不会有任何危险。等我自然死亡的那一天到来,你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妘诀抬起头,姣好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她红肿着双眼,怔怔地问:“你不要我了吗?” 伏尘微笑着道:“我们之间,何来要不要呢?” …… 妘诀就这样被丢出了苍穹幽谷。 她在谷外一颗巨树上坐了两天一宿,那颗巨树可以看见苍穹幽谷最高的宫殿——那座会议厅赤霄殿。 直到她饿得受不了离开。 哈,她死不了,却可以体会人生百苦,甚至于难捱到她必须主动进食来维持身体机能。 妘诀游走在热闹的集市上,路人吵吵嚷嚷,吆喝卖唱,传进妘诀的耳朵里,只觉得像苍蝇徘徊在耳边一样聒噪烦人。 终于她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再醒来时,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寒鸦。 他看见妘诀醒过来,便端了碗冒着热气的米汤递给她:“先喝点吧,你现在可吃不了烤鸭。” 妘诀双眼无神地接过来,小口小口啜饮。 “你还没逃跑吗?” 寒鸦对此一点也不意外,道:“从宣仪去找你后,我便赶紧跑了。” 妘诀转眼已经喝了半碗,觉得胃里舒服多了:“你消息挺灵通。” 寒鸦笑了笑,道:“做奸细的,消息不灵通可是会死的。” 妘诀喝完米汤又递还给他,感觉头还有点晕,便又躺了下来,问:“连我的行踪也知道?” 寒鸦将碗放在桌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支着下巴,两人就像以前聊天那样气氛平和。 “虽然我已离开苍穹幽谷,但里面依然有我的耳目,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并不困难。” 妘诀听到不想听的,翻过身背对他,哼了一声:“竟然能让玄阳宗插进去这么多人,不知道是苍穹幽谷过于疏漏,还是玄阳宗手段高明。” 寒鸦挑了挑眉毛,这听着像是讽刺, 他凝视着妘诀的背影,忽然笑道:“剿灭魔界,是每个正派人士心中的大义。若是玄阳宗将那魔头杀了,不正好让姑娘也圆满了吗?” 闻言妘诀猛地翻身坐起怒视着他,可起得太猛了,下一瞬又头昏眼花地栽了下去。 寒鸦赶紧把人扶住,却被对方一把甩开,他无奈地撤了手,道:“姑娘还是安生些吧,米汤里我下了药,你周身的灵力都被封住了。” 妘诀瞪大了眼睛。 寒鸦无辜摊手:“别这样看我,你都知道我是奸细了,还喝我送过来的汤,只能怪你太没有防备心了。” 妘诀狠狠闭上眼,又背了过去。 寒鸦熟稔地道:“要不要再吃点?回了玄阳宗,你可就没了在这儿的好待遇了。” 妘诀想了想,又慢慢坐起来,伸手,示意再来一碗。 她一边喝一边道:“绑我回去干什么?我跟伏尘已经掰了,你们拿我可做不了人质。” “那可不一定。”寒鸦自信地说:“魔君能舍去三百年修为只为了一具尸体,如今你活生生地在这个世上,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妘诀迅速喝完一碗,终于恢复了点力气。看见桌子上的一只烤鸭,便自顾地下了床坐上凳子,开始吃起来。 她先拽下一只腿,狠狠咬了一口,口齿不清道:“那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你消息这么灵通,应该已经知道我是不死之身了吧。” 寒鸦毫不避讳地点点头,承认道:“当然。我看见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甚至都怀疑你不是人。” 真猜对了。 妘诀淡定地继续吃鸭腿:“所以呢?用一个完全没有生命安危的人来威胁伏尘?” 寒鸦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嘴里“啧啧”了几声:“你错了,带你回去并不只是为了这个,更重要的是,探寻你用的究竟是什么秘法。” 妘诀拿鸭腿的手顿住,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她谨慎地问:“什么意思?” 寒鸦道:“其实到现在我都不太相信,毕竟只看过一回。所以在回玄阳宗之前,我要先验证一次。” 妘诀还在想他到底要干什么,下一秒她就眼前一花,紧接着胸口被什么贯穿了,像被掏了个洞。 她感到一阵冷意,视线扫过去的时候,看见寒鸦血淋淋的手上握着她还在鼓动的心脏。 妘诀甚至还没有感到疼痛,就失去了意识。 寒鸦冷眼看着倒下去的妘诀,然后指尖用力,那颗心脏便瞬间被捏爆,红色炸了满身。 他蹲下来,凝神静气,仔细看着这具尸身的反应。 很快,地上的和衣服上的血液急速倒流,那颗心脏的碎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回妘诀胸膛的洞内,那伤口在几息之间便已恢复如初,衣服上一滴血迹也无! 寒鸦站起来连退好几步,颤抖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直到妘诀狠狠的抽气声将他神志拉回。 “不可思议……”寒鸦失神地喃喃:“你是人是鬼?” 妘诀心悸不停,被骤然掏空心脏的感觉太可怕了,她抬起脸恶狠狠地瞪着寒鸦。 这个人上一秒可以和你谈笑风生,下一秒也可以眨眼取你性命。 玄阳宗竟然有这样的人。 寒鸦并不指望妘诀会回答她,他两指并拢,而后做了个术式,下一秒一道金光闪闪的绳子便紧紧地缠上妘诀的身体。 妘诀低头看去,熟悉的捆灵锁又绑在了她身上。 寒鸦将她提起来,神情看起来有点兴奋,他一只手挥出指向前方。 “走!回家!” 第55章 魔君他有点疯(19) 寒鸦直接带着妘诀进了通宝殿,此时上座怀通宗主和七位堂主已经等候多时,个个看起来面色不善。 寒鸦行了礼,道:“见过宗主,各位堂主,叛徒已经带到。” 妘诀忽然感觉到膝窝那一阵刺痛,立刻跪了下去,等反应过来后瞪了一眼寒鸦。 让她跪下直说不就行了,她又不是不愿意跪,非得让她痛一下。 怀通挥了挥手,寒鸦立刻退至一旁。 岕风攥着拂尘的手用力到发白,幽深苍老的眼眸中蕴含着浓浓的愤怒。 怀通看着堂下原本跪着的,还没一会儿就顺势坐下去了的妘诀,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微笑,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妘诀一派淡定,道:“妘诀。” 这个名字一出,在场有人发出一声愤恨的哼气,妘诀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东陵堂堂主夷宿。 夷宿此人,脾气暴躁,手段狠辣,是玄阳宗里的主战派。其东陵堂掌刑罚、审讯、暗杀、情报刺探等,寒鸦便是东陵堂的一员。 妘诀此刻的心态倒是放松下来,索性像聊天一样盘起腿,道:“东陵堂主认得我?” 夷宿冷嗤:“魔君伏尘的姘头。” 妘诀思考了一下,没有反驳。 接着夷宿的语气更鄙夷了,道:“你原是苍穹幽谷的王子公主的教习老师,没想到居然和自己的学生苟且,行这种不伦之事!” 妘诀讶异地挑了挑眉,要说不伦,那她倒是不伦多次了,承临,周辰略,也得算上。 不过她在谷内做老师可是半个世纪前的事了,玄阳宗连这个也知道,看来他这安插奸细的活儿早就开始干了。 妘诀笑道:“苍穹幽谷到底有你们多少奸细啊?都说玄阳宗是名门正派,受人敬仰,竟然也爱做这种不磊落的事。” 夷宿恼羞成怒,一掌将面前的竹帘震得粉碎:“你说什么!” “夷宿。” 怀通出口打断他,夷宿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了眼宗主,又恨恨地又坐了回去,只是眸光毒辣,恨不得将妘诀生吞活剐。 怀通又将视线移向岕风,道:“岕风,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岕风站起来向怀通行了个礼后,转向妘诀,两人对视半晌,岕风才开口,声音却像老了十岁一般:“我徒儿桑荫去哪了?” 妘诀奇怪道:“宣仪回来后没跟你讲吗?” 岕风脸色一白,沙哑的嗓音怒喝道:“你还敢提宣仪!” 妘诀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岕风双眼通红,愤恨地看着妘诀:“宣仪已死于伏尘之手!” 妘诀愕然地睁大了眼。 宣仪,死于伏尘之手? 伏尘把宣仪杀了? 她怔怔道:“什么时候?” 岕风悲痛欲绝,已然无法发声。崇明堂主随竹接口道:“就在昨日。” 昨日……妘诀那时正在街头寻找吃食,她没有钱,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典当的东西,闻到包子铺传来的扑鼻的香味,饿得额头冒汗两眼发黑。 妘诀急忙说:“他,宣仪他在前两天便已离开苍穹幽谷,你的意思是伏尘突然追出来杀了他?不可能!” 赤练堂主婉容冷笑道:“不可能?你凭什么说不可能?魔君要杀谁、不杀谁,还要你点头同意?” “我不相信。”妘诀冷静地说:“你们亲眼看到了?” 岕风无言。 这自然没有。那日他正因为宣仪的自作主张而心焦,忽然传送阵一阵蓝光闪过,下一刻便见阵上躺着个血肉模糊的,已经没有呼吸了的宣仪。 而阵又传来了魔君的声音:“擅闯苍穹幽谷者,格杀勿论。” 不是伏尘杀得,还能是谁! 妘诀抚了抚跳得过快的心脏,定心道:“既然没有,那便是你们的猜测。伏尘根本就没有杀宣仪的心,我知道的,这一定是栽赃嫁祸。” 宣仪闯谷欲杀她的时候,伏尘也只是把人丢出去了而已。除非两人交手,否则伏尘没有杀他的机会。 但是宣仪更想杀的是妘诀,更没有与伏尘交手的必要。 何况那个时候妘诀已经不在谷中了。 岕风捂着隐隐作痛的心脏,寒声道:“魔君嗜杀,你可知道他已经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玄阳宗有多少人命丧他手? 你以为他这么年轻,是如何有的如此深厚的修为?!” 妘诀牙关死死咬着,脸上暗影斑驳,光明与黑暗交错,神色显得十分孤傲冷肃。 任岕风怎么说,她仍是坚定地道:“伏尘不是这样的人,是你们先入为主,认定了他十恶不赦,所以把宣仪的死归咎于他。”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岕风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得怀通叹了口气,道: “妘姑娘,不管你如何为魔君辩解,魔界杀我玄阳宗弟子已是板上钉钉,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妘诀浑身发颤,死死地盯着他。 怀通苍老的双眼仍旧精明锋利,他声音轻而缓,却有着迫人的威压,道:“而你,残害我月华堂弟子桑荫,也同样要付出代价。” 妘诀蹒跚地站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要怎么做?” 怀通掷地有声:“讨伐魔界!至于你……” 夷宿忽然站起身来,对着怀通施了一礼,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宗主,把她交给我吧。” 怀通点了点头:“也好。” 妘诀已经猜到夷宿会对自己做什么,自己死不了,夷宿便是有了个绝佳的实验体,堂内的各种毒药会轮番在自己身上试验。 有了妘诀的天生圣体,东陵堂的毒药开发项目便可以得到飞速进展。 …… 这是妘诀第二十次醒过来。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天了,每天都是痛不欲生地死去,再完好如初地活过来。夷宿眼神炽热,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而她已经麻木,提不起任何情绪了。 妘诀睁着无神的眼睛,任由毒虫啃噬自己的皮肉,她忽然张口,声音虚弱:“正派也会做这种事吗?” “什么?” “残害生命。” 夷宿想了想,哂笑道:“你也算是生命吗?” 第56章 魔君他有点疯(20) 妘诀动了动浆糊一般的脑子,无力地笑了一声:“不算吗?” 如果不算,那她为什么会痛,会饿,会高兴,会伤心呢? 妘诀又说:“如果你们算正派,那伏尘为什么不算?你们做的事,和他有什么区别呢?” 闻言夷宿恼怒道:“你岂敢拿玄阳宗与魔界相比较!魔君恶贯满盈,天下人有目共睹,讨伐魔界,人人有责。” “至于你,你是魔君的师傅,自然更是恶中一霸。吃些苦头,受些折磨,也不足以抵过一二!” 妘诀闷闷地笑了一声:“没想到我也成了恶人。” 夷宿讥讽道:“魔君出杀了宣仪,你杀了桑荫,呵,真不愧是一丘之貉。虽然你死不了,但是魔君可没有不死之术,你们可做不成鬼夫妻喽。” 感觉到虫子钻进了骨髓,妘诀咬着牙忍住了这波疼痛,狠狠喘了口气,道:“你们杀不了伏尘,他,他很厉害……” 夷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笑了几声,摇着头道:“厉害?若是几十年前,我还真不敢这么说。 但是这些年,他几乎把修为都用在了保存你的尸体上,你猜猜他现在还剩多少?还能不能抵挡得住我们?” 妘诀屏住了呼吸,像是终于无法忍受了一样,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身上几道捆灵锁将她死死绑着,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放开我……” 她不该走的,她就应该死皮赖脸地留在伏尘身边。伏尘那么喜欢她,她服个软,撒个娇,或者多编几个谎言,伏尘一定会心软。 她可以保护他,即便道行浅薄,至少她不会死,她可以给伏尘挡刀挡枪,伏尘可以活下来的! 体内的毒虫因为妘诀的激动而受到了惊吓,啃食得愈来愈快,很快就将妘诀的心脉啃食殆尽。 妘诀第二十一次醒来。 第三十次醒来。 …… 已经数不清第几十次还是上百次了,渐渐的她的神智没那么清楚了,她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甚至于有些记忆也消失了。 这天夷宿不在,寒鸦来到这里,怜爱地给妘诀喂了碗饭。 妘诀浑浊的眼睛看着他,问:“你是谁?” 寒鸦顿住,而后蹲下来和妘诀平视,似乎在观察妘诀的失忆是真是假,毕竟这种伎俩她已经玩过了。 妘诀无神地看着寒鸦,自己认识他吗?她想转动一下脑子,可一动便觉得钻心的疼痛,她痛苦地叫出声,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寒鸦赶紧轻轻抚上她的背,动作轻柔的安慰着她,过了会儿,见妘诀的状态稳定了些,才柔声道:“我是你的爱人,你做错了事,所以需要受点惩罚。” “那我可以出去了吗?” 寒鸦收了妘诀身上的捆灵锁,然后抄起她的膝窝横抱起来往牢外走,道:“对,我是来带你走的”。 妘诀双臂环上寒鸦的脖子,松了口气,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寒鸦将她带到了尘土飞扬的无垢之境,这里是上古战场,埋葬着万千枯骨残魂,连空气都似乎带着血腥气。 此时战场上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却泾渭分明地站在了两边,分出了两个明显的阵营。 一边是身着白色道袍的玄阳宗人,一边是身着黑色软甲的魔界魔兵。 大战一触即发! 岕风在阵前大声喊道:“魔头!为何要杀我玄阳宗弟子宣仪?!” 伏尘歪着头,笑了一下,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本座只是,做了些恶人该做的事。” 妘诀一眼就看到了对面最前方那个身材高大,一身威武的魔君伏尘。他气势恢宏地持着通体漆黑的太冥剑,剑身萦绕着如雾一般的黑气,似乎轻轻一挥便能将天地倾覆。 妘诀捂住疼痛地脑袋,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他会让自己感到痛苦? 寒鸦道:“这就痛了?待会儿还有更痛的。” 下一秒,他抱着妘诀闪身来到岕风身边。 伏尘立刻见到了寒鸦怀里的人,他瞳孔骤缩,压抑着声音怒吼:“妘——诀——” 她竟然在别人的怀抱里! 妘诀害怕地往寒鸦那儿缩了缩。 岕风朗声道:“魔君!你看看这是谁?” 伏尘面色铁青,冷冷一笑:“本座与她已恩断义绝,她是死是活,威胁不到本座。” 寒鸦笑道:“自然是威胁不到魔君的,只是在下与妘姑娘不日便将成婚,你们好歹是旧识,便来知会魔君一声。” 闻言伏尘呆愣在当场,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成……婚?” 寒鸦扬起下巴,挑衅的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在妘诀的眉间印下一吻。 而妘诀表情懵懂,并没有拒绝。 伏尘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痛,他视线通红,死死盯着妘诀,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下一刻,滔天的蓝色无相火铺天盖地向寒鸦涌去,但寒鸦却气定神闲地站在在原地,接着便看到无相火绕过了他们延伸向了两边。 而两边的道士早已准备好应对之法,凶名在外的无相火失去了魔君浑厚的修为,便不足为据。 伏尘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万千白袍道士和魔界禁兵嘶喊着,开战了。 妘诀怔怔地看着环绕在身边的无相火,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她伸出手指碰了碰,没有灼烧的痛感,却反而惊醒了体内那缕魔气。 霎时神台清明。 她挣脱了寒鸦的怀抱,在对方不解的神情中一步一步向伏尘走去。 寒鸦拉住她:“你去哪?” 却看见妘诀泪流满面。 寒鸦神色渐冷:“你醒了。” “放我走吧。”妘诀气若游丝道:“让我回到他身边。” 刚刚听到寒鸦说什么要和她成婚,伏尘一定很生气很伤心吧,她要赶紧去解释。 寒鸦向远处看了一眼,遗憾地摇了摇头:“太晚了。” 妘诀的心脏漏了一拍,几乎是立刻回头去看,那一瞬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停住了,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岕风的剑穿透了伏尘的心脏。 寒鸦放开了她,妘诀向前跑去,可是手脚却不听使唤,没跑几步远便跌倒在地,她又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身边人来人往,有穿白衣的,有穿黑衣的,他们不分敌我,个个杀红了眼,妘诀感觉身上被刺了好几剑,可是她不敢停下来。 她听说人在死亡时,最后消失的是听力,只要跑得快,她可以让伏尘听见她的解释,她的道歉,以及她的爱。 终于她被一柄剑刺穿了胸膛,脚也被刺穿了,她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可她拼尽全力,终于将最重要的那句话喊了出来。 “我爱你——” 妘诀大声喊着,祈求风能将这一句话送到伏尘身边。 厮杀声响彻天际,妘诀已经失去了呼吸,可模糊间她仍听到了伏尘最后的声音。 “我恨你。” 第57章 弟弟他有点疯(1) 【融入成功】 【姓名:秦若。身份:xx集团职员。】 妘诀从黑暗中醒来,迷迷糊糊坐起来,等待着思绪变清醒。 她在最后听到了什么? “我恨你”? 是她听错了吧?伏尘不可能恨她,她一定是听错了。 妘诀捂住耳朵,那句“我恨你”仍然萦绕在耳边,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响彻了整个屋子。 妘诀慌张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跑了出去,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她要立刻逃离这里! 客厅灯光大亮,一个穿着灰色休闲居家服的男人,正坐在餐桌边,视线聚焦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听到声响,他抬起头看过来。 面容是极致的英挺俊美,眼神微冷,姿态慵懒,他不带感情地看着妘诀,用眼神询问“有事么”。 妘诀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是伏尘。 不,这个世界里他叫“宋忱译”。 妘诀扑过去抱着他,埋头痛哭。 这个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恨她? 她只是感情开窍得晚,她只是有太多的艰难和不可言说,她只是想在任务和感情中做好平衡,为什么不肯给她多一点点的时间和机会。 妘诀泣不成声。为什么她这么难?为什么事情的走向总是不受她的控制?她真的能甩脱任务吗?她只能向命运低头吗?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宋忱译对妘诀的哭泣不明所以,忍耐了两分钟后将人推了出去,然后抽了一张纸擦胸口的泪水。 衣服已经哭湿了,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起身走向卧室准备换一身。 妘诀跌坐在地上,刚刚被宋忱译这么一推,她悲伤的情绪被打断,此刻竟稍稍冷静了一点,她擦擦眼泪,开始接收起原主秦若的记忆。 秦若,是xx集团的一个普通的职员,现在是宋忱然的“情妇”。 说“情妇”其实也不准确,更准确的形容是“陪睡”。 不过两人并不是那种带有颜色的关系,真的纯粹是盖上被子睡觉。 偶尔宋忱译会把秦若抱在怀里安睡一整晚,有时候他会独自睡在客房,有时候一个睡床这边,一个睡床那边,谁也不打扰谁。 需要陪睡的次数不多,一个月也就那么几回,但是需要随叫随到,所幸开出的报酬十分壮观,秦若也非常乐意。 刚开始秦若还有些别的心思,主动勾引过宋忱译,企图将两人的关系生米煮成熟饭。 第一回宋忱译警告她,第二回直接卸了她的胳膊,把秦若吓坏了,慌慌张张地想要逃跑,结果没过两个小时又被抓了回来,从此秦若便十分安分,再也不敢动多余的心思。 妘诀抬起脸,在客厅里的穿衣镜里看见了自己的脸,明白了宋忱译包养她的理由。 秦若有着一张和妘诀极度相似的脸。 眉眼间有七分像,一笑,便有八九分了。 妘诀心里一阵动容,她站了起来,抬眼便看见宋忱译的电脑桌面。 是一张妘诀的照片,戴着遮阳帽转身笑得极其灿烂,妘诀记得这是他和宋忱译去海边玩的时候拍的。 但桌面里这张照片被钉在墙上,上面用刀重重划了几道,留下了无法恢复的划痕。 妘诀怔然看着,内心惊愕。 宋忱译将她的照片划烂了。 卧室传来声响,是宋忱译出来了,但是衣服还没有换好,上衣只是刚套上,纽扣没有扣,露出大片精壮白皙的胸膛和腹肌。 他神情不似刚刚那样慵懒淡漠,而是笼罩着逼人的寒气,周身散发着迫人的低气压。 他看见妘诀,慢慢走了过来,妘诀看着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的心脏上,沉重得让她无法承受。 宋忱译走近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妘诀。 妘诀警惕地看着他。不太对劲,和刚刚的神态相差实在太大了,说是两个人也不为过。 她正想着,忽然下巴上传来一道力,是宋忱译用手指捏住,然后抬了起来。 宋忱译冷眼打量着妘诀,眼睛里一抹幽异的颜色闪过。 下一秒,他开口,声音低了许多:“妘诀?” 妘诀震惊地瞪大了眼。她还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认出她了?! 宋忱译冷笑一声,一副轻蔑的口气:“原来你就是妘诀。” 妘诀心跳过快,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什,什么?” 宋忱译扔开她,转身坐上了沙发,一派君临天下的姿态,十分狂傲。 他道:“承临、周辰略、伏尘、宋忱译,以及之后每一个世界里的他们,都是我的灵魂碎片。” 妘诀的心跳在一瞬间停止了,思绪也立刻停摆,她像被人定住了,手脚僵硬,连眼睛都不会动了,直愣愣地看着宋忱译。 “你不知道吗?”宋忱译歪着头看她:“【17号】没和你说?他们都是同一个人,都是我。” 半晌,才听到妘诀的声音:“……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只是讶异本尊竟然会直接来见她。 妘诀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秒针还在继续走着,确认自己还在任务世界里。 宋忱译道:“他们死后灵魂便会重新回到我体内,如今我的体内灵魂缺失,我需要他们赶紧回来。” 妘诀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站在一旁像个正在挨领导训话的底层员工,大气都不敢喘。 “回到我身体后我便接收了他们的记忆,发现有一个人是他们的心结,死了也念念不忘,害得我神思也动荡了。” 宋忱译有些不悦,脸色也不好了起来,他生起气来面部线条极其冷硬,极具杀气,立刻将妘诀吓得肝胆颤颤。 宋忱译鄙夷地看着妘诀怯懦的样子,这样的女人也值得他们当做心肝一样爱着,真是瞎了狗眼。 等灵魂碎片全部回来后,他就将这个人从记忆里彻底抹除,这样的人不配占据他记忆里的哪怕一个小角。 “我来就是警告你,动作麻利一点,杀个人而已。早点完成任务,我的灵魂完整,你也可以早点离开拿到属于你的奖金。明白吗?” 妘诀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听到最后一句“明白吗”终于抬起眼,神色冷静,却紧紧盯着宋忱译的眼睛,似乎想在他的眼睛中找出点不同来。 “你说,他们是你,你们是同一个人?” 第58章 弟弟他有点疯(2) 宋忱译桀骜不驯地扬起下巴:“没错。” 可妘诀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是,他们不是你,你也更不可能是他们。” 宋忱译嗤笑一声:“呵,这世间难道还有比我更有资格断定他们是谁的人吗?” 他站起来走近妘诀,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厉声道:“既然是指派给你的任务,好好完成就行了,什么感情,什么爱恨,那是浪费时间! 他们来到这些位面世界,不过是为了历劫罢了,可他们却偏偏要寻找什么‘爱’,真是可笑!” 妘诀握紧了拳头,怒视着他。 宋忱译也同样用锐利的视线盯着她:“怎么,我难道说错了……” 他正说着,忽然眼前一花,而后身体控制不住地倒在了沙发上,脸颊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妘诀还维持着挥拳姿势,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起来似乎是用尽了全力。 宋忱译怒不可遏,“噌”地站起来一手扼住妘诀的脖子,慢慢收紧,看着妘诀的脸憋得通红,心中的杀气汹涌地躁动起来。 可妘诀还是那样怒目而视,丝毫没有一点畏惧之意。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我死不了……” 杀吧,有本事就杀了她,但要她退缩,不可能! 宋忱译的眼睛变得赤红,似乎真的要拧断妘诀的脖子,可下一秒却突然狠狠甩开她,喘着粗气又坐回了沙发上。 “有胆识。”他冷笑着赞许道:“等你完成任务,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手里。” 妘诀坐在地上,摸着已经有了瘀痕的脖子,神色平静道:“我终于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宋忱译冷冷地瞪着她。 妘诀缓缓道:“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人生,我要做的,就是保护他们,让他们活下去。” 宋忱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捧腹大笑了一阵,而后嘲讽道:“活下去?他们是这些世界里的恶人,所有人都巴不得他们去死,你竟然想要他们活下去?” 妘诀反驳道:“他们并不是天生的恶人,他们有善良懵懂的时候,我记得,你也记得。怎么可以就此否认? 凭什么要他们承受这么多的恶意,他们本可以享受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的人生,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有事业,有家庭。 可现在,他们被钉在‘恶’的审判柱上,这对他们不公平。” 宋忱译仰在沙发上,一派闲适自在,好整以暇的甚至附和了两句:“啊,真有意思,真伟大,圣母在世,竟然有人要袒护恶人。” 妘诀对宋忱译这样的态度感到不解,问道:“既然你说他们就是你,为什么你却毫不在意他们?” 宋忱译挑眉,道:“我要的只是我的灵魂碎片,至于他们是善是恶,是善终还是不得好死,我都不在乎。” 妘诀失望地别过脸去,连他自己竟然也不在乎。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此,她便与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宋忱译凝视着妘诀的侧脸,那侧脸柔美,散发着莹润温和的光,他心中一动,说道:“你可要想好了,你这是擅自给自己的任务增加难度。 想要保护他们,让他们活下去,那便是与全世界对立,你确定你能承受的住?” 闻言妘诀忽然转过来看他,露出了一个夺目的笑容,那笑容太耀眼了,宋忱译感觉自己不能直视。 “你不懂,你不懂我的意志有多坚定,也不懂我的灵魂蕴藏着多大的力量。” 宋忱译愣愣地看了她半晌,终于冷哼一声:“好,我等着看。” 说完后宋忱译便如同忽然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一软,闭着眼倒了下去。 妘诀赶忙走过来扶起他查看,没有任何的异常,看来刚刚那人只是借用了一下他的身体。 过了没一会儿,宋忱译便悠悠醒来,他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茫然地看着妘诀。 过了两秒,视线终于变得清晰,他皱着眉推开了眼前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光着胸膛,低声斥道:“还想再被我卸一次胳膊吗?” 妘诀反应过来,知道宋忱译是误会了,但这件事也没办法解释清楚,她只好退开来,道歉:“不好意思。” 宋忱译快速扣上纽扣,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撂下一句“今晚我睡客房”后,便离开了客厅。 深夜。 妘诀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着她的豪言壮语,一会儿又想起电脑桌面的那张照片。 那照片划痕累累,又破又旧,显然不是一次性划上去的,一定是时不时拿出来划两刀。 妘诀在被窝里抖了两下,感觉有点寒冷。 这个世界的宋忱译好像是恨着她的。难道是伏尘对她的恨意传染给宋忱译了吗? 妘诀纠结地想,如果是真的恨她,那她就不能和宋忱译坦白身份了,免得激起他的杀心,给自己一刀。 虽然自己不会死,但是这不死之术真的很难有个完美的解释。 妘诀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又在闹铃中醒来。 得去上班了。 妘诀起来后房子里已经没有了宋忱译的身影,他一向是早出晚归,秦若不知道宋忱译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很有钱,在“包养”费上从来没亏待过她。 妘诀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宋忱译才18岁,还在上大学。 那天正好是宋忱译的生日,她原本是打算好好给他庆祝成人礼的,结果系统说下个世界出现异常,着急忙慌让她赶紧离开,这便留下了遗憾。 所以她现在对宋忱译算是一无所知。 不过她还是很乐观,新的世界就是新的开始,从现在开始她不再彷徨,不再纠结,她会向着目标稳步前进。 她并不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她认清了自己的心,她要好好回应宋忱译的爱,她要让这份爱意在宋忱译的心里扎根,生长发芽,开出美丽的花,结出甜美的果。 她要宋忱译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然后度过原本属于他的正常的一生。 第59章 弟弟他有点疯(3) 秦若大学毕业还没两年,非常年轻,虽然进了一个大公司,但职位却是比较底层的小螺丝,工资不高。秦家也只是个普通的工薪家庭,基本给不了秦若什么额外资助。 不过好在有宋忱译的高额“包养”费,她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秦若不敢把自己和宋忱译的关系公之于众,所以同事只以为她的家庭条件还不错,公司里有几个小年轻都表示出对秦若有意思。 但宋忱译的合同上已经写明了,包养期间不能和其他人发生关系,秦若只能婉拒。 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挺亏的,最好的青春年华都给宋忱译了,这段关系却注定没有结果,什么时候断也是宋忱译说了算,那以后还怎么发展自己的感情和婚姻呢? 现在家里父母也开始经常敲打她可以找对象了,秦若只能谎称自己现在事业蒸蒸日上,谈情说爱得先往后放放,也算堵住了父母的嘴。 不过秦若一直没有放弃拿下宋忱译的心思,她明白自己现在是个替身,所以想方设法地搜集妘诀的信息,希望自己可以模仿的像一些。 宋忱译的手机壁纸和电脑桌面都是同一张照片,她看见过,不过丝毫没有被上面的刀痕给吓到。 恨得越深说明爱得越深,她一颦一笑全都模仿妘诀,不信宋忱译会无动于衷。 可惜,还没等做出成效,她就被真正的妘诀代替了。 妘诀叹了口气,踩着点儿进公司打卡,卡刚刷上,同事小梦过来跟她打招呼:“早,下去买杯咖啡啊?我外卖没券了。” 妘诀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放下包就跟着一起去了。 公司二楼就有咖啡店,此时顾客不少,两人取了号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闲聊。 小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又揉揉眼睛:“困死了,我男朋友非要早上去爬山看日出,妈呀我三点半就起来了。” 妘诀道:“你男朋友挺浪漫啊。” “屁。” 妘诀想了想,忽然问:“你跟你男朋友是谁追的谁啊?” 小梦道:“我追的他,小样儿大学长得贼帅,被我一眼相中,我在我舍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势必要拿下。” 小梦得意地挑了挑眉:“被姐看中的就没有拿不下的。” 妘诀心想,真巧算问对人了。她往小梦那凑了凑,小声问:“你是怎么追的?教我两招呗?” 她这个时候才发觉之前在那几个世界都是他们主动的,而自己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推一步进一步的,对于如何追求人完全没有心得。 小梦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谈恋爱了?谁啊?咱公司的吗?” “不是,是认识的一个人,感觉挺喜欢的,但是……”妘诀想了想,挑了个委婉的说法:“他不太待见我。” “不待见?”小梦问:“高岭之花?还是有心上人了?” 这怎么说呢?算是有心上人,但这个心上人其实就是自己。 妘诀摇了摇头:“都不是,就是对我没兴趣。” “那好办。”小梦自信地道:“女追男隔层纱,谨记八个字,‘死缠烂打,若即若离’,我两任都是这样被我拿下的。” 但妘诀觉得小梦想简单了,又补充道:“上次我想勾引他,被他卸了条胳膊。” 小梦:“……啊?” 小梦确认道:“卸了条,胳膊?!” 妘诀点头。 小梦立马改口:“这不行!妈的有暴力倾向,追到了以后也会家暴,赶紧放弃吧宝儿。” 妘诀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赶紧给宋忱译辩解:“他不是有暴力倾向,只要不惹他生气,他其实人还不错的。” 小梦无语地看了她两眼,她只在网上看过纯种恋爱脑,没想到身边就潜藏了一个。 她问:“长得帅吗?有照片吗?” 妘诀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翻,总共就两张,还是偷拍的,一张是宋忱译穿居家服在桌子面前看着电脑,一张是他要出门在穿衣镜前穿西装。 小梦脑袋伸过来,顿时眼睛一亮:“我去,确实帅啊!这身段,这小脸儿,啧,谈谈确实也不亏哈。” 但下一秒她又严肃起来,说:“但我跟你说真的,有暴力倾向的人真的得远离,不然有你苦头吃。” 妘诀知道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便附和着点了点头,不再说了。 下午的时候,妘诀的主管领导找她说下周要带她一起出差,大概去个两三天。 秦若这个岗位基本上是不出差的,这次是因为主管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身边需要有个助理,这个任务便落在了秦若头上。 妘诀对出差没意见,当下便应了下来,坐回工位后才突然想起来要给宋忱译报备。 宋忱译找她睡觉并不频繁,但保不准那两三天要找她,她便给宋忱译发了个信息过去。 大概过了半小时那边才回过来,言简意赅的两个大字:“不行。” 妘诀撇嘴。谁管你不行,领导任务,她还能拒绝? 她这么想着,忽然笑了一声。 这里的任务不可以拒绝,系统派给她的任务她却毫不犹豫地扔了。 有点双标,有点好笑。 “就两个晚上,你忍一忍吧,或者想抱着睡就提前抱。” 那边没有回信了。 晚上妘诀下班回家,顺便在路上买了一份鸭脖。她听同事说最近有什么剧特别好看,她准备一边啃鸭脖一边看。 她在这么计划的时候,陡然发现自己其实是没有什么个人生活的。 以前她不是在做任务,就是在做任务的路上,虽然吃喝玩乐样样也不缺,但都是抱着目的的,从来没有真正放松下来享受过。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可以享受生活,妘诀对此很期待。 妘诀回到家就看到宋忱译已经回来了,他很少会这么早回来,一般都是十点以后,有的时候零点以后,或者直接不来。 妘诀打了声招呼,在玄关处换鞋:“吃过了吗?” 她记得冰箱里有昨天的剩菜,在微波炉里转一下就能吃。 宋忱译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低气压,道:“合约内容都忘了吗?” 妘诀挥挥手:“没有,但你也不能耽误我本职工作呀,大不了你扣点钱算了。” 第60章 弟弟他有点疯(4) 妘诀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昨天的菜纹丝不动,便拿了出来:“你吃过了啊?吃的什么?” 宋忱译皱着眉看过去。 平日里秦若对他的态度带着点讨好,一来自己是金主,二来又是卸胳膊,又是逃跑被抓回来的,所以对自己本能的有些害怕。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大咧咧地和他说话,更别提公然忤逆自己。 妘诀见他不回答,便道:“那我自己吃了,不管你了哦?” 宋忱译不再看她。 秦若是会做饭的,平时经常会买菜回来自己烧饭,厨房里一堆漂亮的锅碗瓢盆。 妘诀手里的剩饭,原本还有点惋惜见识不到秦若的好手艺了,但下一秒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惊喜。 她在上个世界继承了桑荫的肌肉记忆,那这个世界呢?能继承秦若做饭的技能吗? 说干就干,她立马就地拿了一把干面条,烧水煮熟,拿碗调料,还煎了个荷包蛋。 妘诀端着一碗面条坐上餐厅,先做了个祈祷的姿势,然后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过了几秒,餐桌上发出一声筷子狠狠拍在桌面上的巨响,宋忱译正在手机上看着什么东西,蓦地被吓了一跳。 他不悦地瞪过去,就听到妘诀粗声粗气地叫了一声:“卧槽!” 妘诀看着宋忱译,喃喃:“我会做饭了……” 紧接着她兴奋地大笑起来:“我会做饭了哈哈哈哈哈!” 宋忱译懒得看她这种突然发疯的行径,自顾起身回客房了。 妘诀又尝了几口,味道不说有多么美味,至少十分的正常,比当初她给承临做的好吃太多了。 妘诀盛了一碗端给宋忱译,结果宋忱译一分好脸色也没有,半点也不领情。 妘诀劝道:“你尝一口,就一口,尝尝味道,我第一次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宋忱译奇怪地看了眼那碗面。虽然两人几乎没有共同进餐过,但是秦若会做饭他是知道的,那这“第一次”从何说起? 宋忱译并不想尝这一口,两人的关系也没到可以给对方做饭的程度,他毫不客气地把人推了出去,然后关上房门。 妘诀有些失望,但不妨碍她把面全部吃光,然后打着饱嗝将厨房收拾干净,洗了澡后便在客厅追剧啃鸭脖。 第一次没有任何压力,没有系统催着她完成任务,不用去千方百计谋划下一步如何进展,妘诀简直太轻松了,这种日子真的太爽了! 晚上,宋忱译从正面抱住妘诀,自己脑袋埋在她的肚子上,这个身体太软和了,他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可是肚子里时不时传来“咕叽咕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 妘诀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晚上吃太多了。” 一大碗面,一袋子鸭脖,还有一听可乐,现在她感觉胃涨得像个皮球,她能忍住没吐出来已经很好了。 宋忱译无语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下床去客房里拿了几片消食片过来。 妘诀赶紧吞下,一边问:“你也经常涨胃啊?家里还常备这东西呢?” 宋忱译这次从后面抱住他,冷冷道:“闭嘴,睡觉。” 妘诀安分了几分钟,又开口了:“哎,你是做什么的?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干吗的呢?” 宋忱译在黑夜中冷声道:“再说话我就把你嘴缝上。” 这种小儿科的威胁妘诀半点也没放心上:“这种话吓吓小孩子就算了,我都多大了。” 宋忱译笑了一声,那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尤其鬼魅,他缓缓道:“你要试试我的外科吗?” 妘诀立马福至心灵:“你是医生啊?” 见宋忱译打定了不理她,妘诀翻了个身正对着他,有些惊喜:“真的?你当医生了?外科医生吗?” 竟然是个正经的职业! 她还以为每个世界里的他们不是暴君,就是什么犯罪分子,总之会是反派经典角色形象。 没想到竟然混进了一个正常的,正经的身份! 宋忱译翻了身,仍然不打算理她,结果妘诀直接坐起来去摇他的肩膀:“说呀,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忱译咬了咬牙,忍耐地道:“口腔医生。” 妘诀得了回答心满意足,便又躺了下来,感叹道:“口腔医生好呀,你是在医院还是自己有诊所?我听说口腔医生挣得也多,特别吃香。” 妘诀说着说着感慨地叹了口气。从她离开再回来已经有十年了,宋忱译是孤儿,离开了自己,想必这些年很难过吧。 但再难过如今也好过了,有了好工作,生活有奔头,他或许真的能平安到老。 妘诀忽然想起什么,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欣喜道:“再有两个月就是你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的十八岁生日自己没有参与,希望在二十八岁时能够给他过一个圆满的生日。 闻言宋忱译忽然浑身绷紧,他几乎是僵硬地转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妘诀。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妘诀眨眨眼,毫无心理负担地扯谎:“你……有一次说梦话说的。” 妘诀说完才反应过来这谎话简直精妙!梦里说的,他能用什么来反驳、来戳穿?! 宋忱译冷笑一声:“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妘诀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这就是实话。” 宋忱译定定看了几秒,忽然露出个笑容来,然后又翻身躺下来。 妘诀琢磨那笑容有种“你给我等着”的意思,一边有点后怕,宋忱译不能拿她怎么样吧? 他能拿她怎么样啊?撵走?抛尸?把她牙拔了? 妘诀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嘿嘿笑了两声,闭眼睡觉了。 她得好好想想,要送个什么样的礼物,最好让宋忱译惊讶,惊喜,兴奋到哭泣,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种。 过了一个小时,妘诀已经睡熟了,宋忱译才翻过身面对妘诀。 他幽暗的眸子里划过一道诡异的光。 这个人不是秦若。 这个人是谁?! 第61章 弟弟他有点疯(5) 妘诀下周要出差,很明显这段时间宋忱译抱着她睡觉的次数变多了。 对于这种抱着睡觉的行为,妘诀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般包养行为都会干点少儿不宜的事情,但宋忱译就真的只是睡觉。 没有人陪他睡不着? 可是她在的时候没有看出来他有这种习惯啊,而且宋忱译并不是天天抱着她睡得,一个月需要的次数屈指可数。 难道是想她想的?那那张照片怎么解释? 妘诀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妘诀又向小梦取经。 “你说一个男人,他有白月光,这个白月光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所以他找了一个替身。” “渣男。”小梦掷地有声,嘴角已经撇到下巴了,非常嫌弃。 妘诀一只手撑着脑袋,神色纠结。 小梦看着妘诀的表情不对劲,问:“你说的该不会是你的crush吧?” 妘诀抬头看天,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梦:“你是那个替身?!” 妘诀抿起嘴,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梦恨铁不成钢:“糊涂啊!你怎么,你怎么……你,你!” 饶是小梦身经百战,巧舌如簧,现在也被气到词穷了。 妘诀努力解释:“我们的情况稍微有一点复杂……” “你再复杂也不能犯傻啊!”小梦苦口婆心地想要劝醒妘诀:“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姐都是为了你好。你以为自己有机会?不可能的! 我跟你说,男人这种生物我比你了解,都一个德行,心里有人了后面谈再多个都不可能忘掉这个人,还是个白月光,更忘不掉。 你信不信,只要这个白月光出现,他立马让你滚蛋!” 妘诀想了想,说:“可是他对他的白月光,稍微有点恨意。” 小梦推测:“他白月光骗他感情了?” “……也算吧。”答应他的十八岁生日没过,原地消失了。 小梦右手摔进左右掌心,笃定地下结论:“这种恨都是假的,什么恨不恨啊,那叫遗憾。不然他为什么找替身?越是找替身越是忘不掉。 万一白月光哪天回来,说两句好话,道个歉,小酒一喝,被窝一盖,什么前尘往事都烟消云散,两人干柴烈火肯定再续前缘!” 妘诀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 “肯定!你信我,姐是过来人。” 妘诀咬了咬唇,看看天又看看地,心里升起一股希望,犹豫着喃喃自语:“那要不,我找他摊牌?” 小梦:“对!赶紧找他摊牌,赶紧跟他断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你交给我,我微信里好几个优质苗子呢,我推给你。” 妘诀按住小梦拿手机的手,艰难地说:“摊牌说,白月光就是我。” 小梦:“……” 小梦:“啊?” …… 妘诀明天就要出差,今天晚上宋忱译没回来。妘诀不打算在微信里说这件事,这么重要的事,得当着面才能说清楚。 而且照小梦那意思,她还得准备几瓶酒,两人在微醺的气氛中倾诉衷肠,抱头痛哭,再滚个床单,那便水到渠成了。 所以妘诀准备出差回来好好准备这事儿。 第二天妘诀给宋忱译发了个微信说她走了,并嘱咐说三天后回来时有重要事情和他说,请他务必留出时间给她。 宋忱译没回。 不过妘诀也没在意,宋忱译很少会回复。一想到能和宋忱译的关系恢复如初,她便心情大好,干活儿都勤快了很多。 这天晚上妘诀配领导吃过晚饭,领导去参加私人聚会,她便可以自由活动了,妘诀沿着街道慢慢走,这里靠着江边,她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江风到了晚上稍微有点大,把妘诀吹得清醒许多,刚刚在饭局上二手烟吸多了,现在洗洗肺正好。 两个城市之间有八百多公里,出发的时候她那里阴雨绵绵,天空灰蒙蒙的,而这里却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现在月明星稀,今天正好农历十六号,月亮又大又圆,妘诀仰头看着,忽然就想起了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宋忱译现在也能看到这轮月亮吗? 她希望宋忱译平安长久。 妘诀打开手机准备给宋忱译发个信息,但刚打了两个字又顿住了,退出去改拨电话。 想听听他的声音。 妘诀终于体会到热恋时想时时刻刻见到对方的感觉,她露出一个甜蜜的笑来,感觉心里涨涨的,满满的。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接,妘诀不免有些失望,只能挂断又回来发信息。 “吃过了吗?有没有看到今天的月亮?” 没回。 妘诀感觉自己像热脸贴冷屁股一样,但热情一点儿没减,反而还越挫越勇。 她抬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可手机像素再高也比不过人的眼睛,那么大那么亮的月亮在照片里显得跟黄豆似的。 妘诀给他发过去,说:“今夜月色真美。” 这么一句经典的表白话术,他不能不知道,要是不知道,那就罚他抄一百遍。 那边还是没回。 妘诀生气地收了手机,准备打道回酒店。 小混蛋。 她原路返回,走到一条小道时,忽然前面出现了几个人在说着话,身边停了两辆通体漆黑的车,一看就价值不菲。 环境很黑暗,只有头顶一盏路灯将他们的脸照得勉强能看见,妘诀本来没有多想什么,他们在那一头,自己在这一头,本来也碰不上。 可是就在她准备转弯的时候,忽然一个激灵,视线又投射了过去。 其中一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妘诀用力眨了眨眼,又仔细看清楚了,身段高挑,器宇轩昂,面容如精致的雕塑,即便和人说着话,也散发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是宋忱译没错。 妘诀心里大喜,这叫什么?这叫心有灵犀,这叫缘分天定! 上一秒想念的人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还犹豫什么? 妘诀朝他们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力挥了挥手,喊道:“宋忱译!” 那边听到动静,都转过来看她,宋忱译看清了人,很明显的脸色沉了一下。 妘诀走到离他们五米处就停下没再上前了,她道:“忙着呢?方便吗?” 宋忱译还没说话,另一个穿黑色外套、戴着黑色棒球帽的高大男人却转过身来面对着妘诀,走近了两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来。 妘诀:“……?!” 第62章 弟弟他有点疯(6) 妘诀瞪着那把刀,眼睛都直了。 她第一个想法是,宋忱译有危险了。 大晚上的,三个人围着宋忱译,各个膀大腰圆,面色不善,还带刀!肯定是在威胁他! 债务?情仇?强迫犯罪?或者是宋忱译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总之! 宋忱译现在危险! 妘诀僵在原地,表情不动如山,但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密密的冷汗。 有自己在,谁也别想伤害他! 宋忱译眸色沉沉地盯着妘诀。 刚刚那一瞬,秦若笑容灿烂地朝他挥手的那一瞬,他恍惚地以为是妘诀回来了,可只一秒他就回过神来,心脏像陷入了冰窟。 他冷声对拿刀的那人说:“跟她没关系,收起来……”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妘诀忽然高声道:“小伙子,你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跟我说,咱不兴动刀动枪的,法治社会啊,你冲动那么一回,赔上的是你的一辈子!” 拿刀的那个一时有些不明所以,看看妘诀,又看看宋忱译,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 宋忱译的眉宇拧了起来,道:“赶紧回去,这里没你事。” 闻言妘诀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哀叫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怀孕了你知不知道!你难道想让我当寡妇吗?!” 这话一出,把这边4个人轰得天灵盖震天响。 宋忱译瞪大了眼:“你!你说……” 这个女人在搞什么花样! 妘诀立刻瘫坐在地上,鬼哭狼嚎地把两边居民楼都吵亮了几户人家。 “天杀的呀!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今天我去产检,都已经能看到脑袋了。你要是出事了,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呀!我不如死了算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路上的行人,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小撮,个个抻着脖子望着这里。 拿刀的那个人赶紧把刀收起来,对宋忱译低声道:“宋先生,今天我们就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宋忱译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三人很快开着一辆车走了,剩下一辆是宋忱译自己的。 宋忱译冷着脸看了一圈围观的正在窃窃私语的路人,走到妘诀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然后阴煞煞地笑了一声:“起来,回去好好说说孩子的事。” 妘诀赶紧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然后冲路人摆摆手:“谢谢啊,没事了,大家散了吧。” 宋忱译把妘诀带到车上,他用力关上了门,结果副驾驶妘诀关门的声音比他还大,车门发出一声响亮又沉闷的“砰”声。 宋忱译挑眉,什么意思,她倒先生气了? 她还记不记得两人谁是金主?敢这么给他脸色看? “说说吧,怎么回事?”妘诀抱着手臂,脸色阴得很。 宋忱译:“……” 宋忱译:“秦若,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妘诀狂傲地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一直都这么大胆子。别岔开话题,怎么回事?那些人是谁?是不是在威胁你什么?” 妘诀说一句就往宋忱译那凑近一点,视线紧紧逼视着他。 现在她才感觉到后怕,她要宋忱译平平安安到老,怎么能摊上这种危险的事情? 她不能允许有一丁点危险系数的事情发生在宋忱译身上,否则她一定会拼命! 正好她不会死。 妘诀现在又觉得这个诅咒有点用处了。 宋忱译冷声道:“和你无关,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其他的少管。” 妘诀:“你真不说?” 宋忱译:“滚下去。” 妘诀咬了咬牙,怒视他许久后点着头道:“好,你别后悔。” 她撂下这句话后打开车门,刚准备迈开脚,忽然转过身来扬起右手狠狠给了宋忱译一巴掌,然后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赶紧下车跑了。 宋忱译:“??” 宋忱译:“!!” 宋忱译:“秦若——!” 妘诀一路不带停地跑回了酒店,生怕慢下来就会被宋忱译追上,然后把她抓起来狠狠抽一顿。 她喘着粗气躺在大床上,领导还没回来,估计是去酒吧喝第二场了。 妘诀缓了会儿就进浴室洗澡,期间一直愁眉不展的。宋忱译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等她回去必须赶紧找他说清楚。 妘诀打着哈欠用毛巾包好头发出来,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宋忱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魂都吓没了。 妘诀退了好几步直到浴室门挡住她:“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宋忱译将手抬起来,两指之间夹着一张薄薄的门禁卡。 这卡顾客只有一张,领导因为要再出去喝一顿所以提前把卡给她了,那宋忱译的这张是哪儿来的? 显而易见是酒店给的。 哪家酒店这么轻易地暴露客人隐私?回去拉黑! “你……”妘诀结结巴巴道:“你没地方睡啊?我再给你开间房?我出钱。” 宋忱译没说话。 他双臂展开架在沙发背上,长腿微微分开,本来就是个健壮的大块头,现在阴沉着脸大刀阔斧地往沙发上这么一坐,浑身的气息强悍而危险,跟个黑社会老大似的。 妈的,哪里像个口腔医生。 房间内灯光大亮,妘诀这才看清了他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心下一凉,自己刚刚使那么大力了吗? 现在的宋忱译太可怕了,自己得悠着点。 妘诀一边往离他最远的地方平移,一边打哈哈:“我得跟我领导一间房呢,公司太抠,只给开标间。我给你看开个豪华至尊套间,绝不委屈你。” 她说着,眼见宋忱译突然起身朝她走来,越来越近,妘诀见势不好赶紧开溜,结果被他一把扛起来扔在了床上。 妘诀尖叫一声,感觉脑浆都晃匀了。 等她回过神来,脖子上已经掐上了一只手。 宋忱译跨坐在她身上,缓缓开口:“秦若,你最近是不是太放肆了?” 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收紧,妘诀赶紧求饶,或者说威胁——这个时候了,她还敢威胁,确实有些胆大包天,仗着自己不会死作天作地。 “你可想好了,你把我掐死,你就找不到这么像的替身了。” 第63章 弟弟他有点疯(7) 宋忱译瞳孔骤缩。 “……你知道些什么?”宋忱译哑着嗓子问。 妘诀道:“你先放开!” 结果力道却越收越紧。 妘诀有些吃不消了,劈头盖脸地又打了宋忱译几巴掌,她手太短,打不到他的脸了,只能打到手臂。妘诀又是打又是掐的,终于让宋忱译略微松了点力道。 妘诀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愤恨地瞪了一眼宋忱译。 手上没轻没重的,真把她掐死了等会儿吓死你! “说!” 妘诀狠狠喘了几口气,思量了会儿,现在没有酒,是坦白身份的好时候吗? 本来她的计划是,来个烛光晚餐,微醺朦胧中缓缓道出身份,添油加醋地诉说一番自己的不得已,把宋忱译感动地眼泪啪嗒啪嗒掉。 然后两个人隔着烛火望向对方红肿的眼睛,终于克制不住,激动地相拥在一起,啃个小嘴,再星火燎原,大功告成。 现在这情况,要说吗? 见妘诀久久不说话,宋忱译的耐心所剩无几了。 “别想挑战我的耐心,我虽然是口腔医生,但外科也很熟,我会把你绑起来一片一片割下你的肉,你还死不了。” 妘诀眄了他一眼。哎呦,还千刀万剐嘞,好可怕哦。 “别催,我这不是在想着呢吗。” 看出来她这是故意拖延时间,宋忱译一把把人拉起来扛着朝门口走去。妘诀最近胆大了很多,他得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真正发怒的样子。 妘诀赶紧叫了起来:“你别呀!给我个机会,我肯定好好跟你说!你等后天的,我不是给你发信息了吗……” 她颠三倒四地叫着,门上忽然传来敲门上,外头有人喊道:“你好,秦若在吗?” 宋忱译和妘诀都愣住了,妘诀拍着他的背,小声又急促地说:“肯定是我领导回来了,你赶紧把我放下!” 出来出差看见同行的下属跟男的在自己房间私会这算什么事? 宋忱译看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一个瘆人的笑来,竟然继续朝门口走去,最后手搭上了在门把上。 妘诀眼睛都要瞪得掉出来了。 “说吗?”宋忱译好整以暇地问。 妘诀骑虎难下,门外那人还在敲门:“秦若?你在吗?” 妘诀颤颤巍巍地说出两个字:“妘诀。” 宋忱译蓦地顿住,整个人僵硬在当场。 妘诀用膝盖顶他:“快点放我下来!” 宋忱译感觉自己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怔怔的把人放下,还没完全松开手就被人推进了卫生间。 “别出来啊!”妘诀说完就关上了门,然后赶紧去开门。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小伙子,正扶着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秦若领导,愁眉苦脸地在手机上翻着什么。 见门开了,他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不在呢,快,搭把手。” 妘诀赶紧扶住领导另一边的肩膀,两个人合力把人往房间抬,抬到了领导的床上。 那小伙子抹了把汗,道:“你家袁经理喝猛了,晚上要麻烦你照顾了。” 妘诀礼貌道:“应该的,谢谢你送回来。” 小伙子摆摆手说了声没事,便走了。 待门关上后,妘诀叫了领导两声,结果完全没反应,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她打了个电话让酒店送杯蜂蜜水上来。 这时,卫生间的门又开了,宋忱译走了出来。 他脸色阴翳的像压抑着风暴,死死盯着妘诀,等着她开口解释。 妘诀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事情的发展又一次偏离了她的设想,酒也没有,烛光也没有,只有一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睛。 事已至此,她只能顺势而为。 “我是妘诀。”妘诀平静地看着他:“我回来了,你一点都没发觉吗?” 说好的“心灵感应”呢? 红色的血丝慢慢爬上宋忱译的眼睛。 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呢?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妘诀”。他数次疑惑,数次恍惚,他有时感觉自己身处现实,有时又感觉身处幻境。 他有些愤怒,又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杀了眼前这个人,又想折断她的手脚把人关起来。 可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妘诀有了上个世界的教训,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真正回来的原因,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编造谎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死了,可再睁眼却又回来了。” 妘诀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宋忱译的眼神,小心脏一抖,继续硬着头皮说道:“就是我突然趴你怀里哭的那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本来是想找你坦白的,后来看到你电脑桌面,我的照片上全是划痕,我就有点害怕,想着等等再说。” 妘诀这么说着,末了又赶紧加一句:“不过我确实是打算出差回来就跟你说的,结果阴差阳错,今天碰上了。” 他怎么没反应啊?妘诀觑了他好几眼,见他面无表情,除了眼睛有点红,有点冷,周身气息有点可怕,实在拿不准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他不能真拿刀给自己划几片肉下来吧? 妘诀表情纠结,忽然听宋忱译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死了?” 妘诀点点头。和周辰略的世界一样,先骤然消失,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自尽。 宋忱译惨淡一笑:“我查过你消失的地方的监控,你把蛋糕放在了草地上,而后进了一座大楼,进了其中一间卫生间,后来再也没出来。” 妘诀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时她和【17号】商量过这个问题,骤然消失过于诡异,伪装成他杀又是害了别人,直接毫无遮掩的自杀又怕给他们留下阴影,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生死不知”的结果是最好。 正沉默着,门上又传来敲门声,吓了妘诀一跳,紧接着她反应过来应该是酒店送蜂蜜水过来了,她看了眼宋忱译,见他没什么反应,只能先起身开门接水。 而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骤地感觉到后脑勺上一阵剧痛,是脖子被人狠狠劈了一刀。 她惨叫一声,蜂蜜水洒了一地,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她往地上倒去时,一双结实的手臂接住了她,然后慢慢搂进怀里。 妘诀在最后晕过去时心里骂道,小兔崽子,别把我颈椎打出好歹来! 第64章 弟弟他有点疯(8) 妘诀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房子的卧室里,此刻正躺在床上。 她动了动脑袋,感觉自己的颈椎和后脑勺剧痛,她一边叫苦不迭,一边骂宋忱译下这么大劲干什么。 妘诀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回家了?那她出差怎么办? 她赶紧一骨碌坐起来,这么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脚踝上多了个银色的手铐。 不仅如此,她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 妘诀瞪大了眼,这手铐顶端连着一根铁链,非常坚固也非常长,妘诀猜测,应该是可以在房屋内自由行动,但却出不了门。 “宋忱译——!”妘诀大喊,她等待了会儿,却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进来。 难道不在? 妘诀把被子披在身上,好在现在天气不冷,用的是薄被子,盖着还算轻松。她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赤着脚把门打开。 房屋里面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妘诀一边找人一边喊:“宋忱译?” 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遍,果然没人。 她又回卧室准备拿手机,到处翻了一遍,连手机都没有了。 混蛋宋忱译,是打算把她软禁吗? 她都可以想到她领导把她手机打爆的画面了。 妘诀深深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神情有些呆滞。 把她关这儿就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她得吃饭呀。 妘诀在沙发上蜷缩了会儿,就去洗手间刷牙洗脸了,把被子也换成了睡袍,又拿了条内裤准备穿上,结果发现根本穿不了。 妘诀:“淦!” 一气之下摔了内裤。 妘诀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宋忱译回来了。 他脸上像笼罩了一层黑气,整个人阴沉沉的,带了个黑色的鸭舌帽,身上却穿了件白大褂,看起来有点像刚从医院回来,手上还拎着一只大约30公分长的金属箱。 妘诀踢了下脚上的链子,弄出铁链碰撞的响声来。 “这是什么意思?” 宋忱译看了她一眼,将脑袋上的帽子摘下挂在玄关的钩子上,然后换上拖鞋,轻声道:“让你安分一点,哪都别想去。” 妘诀:“……” 妘诀:“我说我要走了吗?问都不问咔一下就给我铐上。赶紧松开。” 她得给领导回个电话解释一下,别一气之下炒了她。 听到这句话,宋忱译忽然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 他走进客厅将金属箱放在桌子上,然后进了厨房,像个没事人一样问:“吃过了吗?” 妘诀蹦起来去找他:“你别转移话题,快给我解开,我内裤都没法穿了。” 宋忱译不理她,自顾自地从冰箱拿出菜开始做起饭来。 妘诀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怒视着他:“宋忱译!你要把我囚禁在这里永远出不了门吗?” 宋忱译终于正视她,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妘诀推了他一把,这个人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被这么大力的一推竟然只是晃了两下,一步也没动。 宋忱译心碎地看着她,终于自嘲一笑,喃喃:“这是你逼我的。” 说着他一把将妘诀横抱起来走进卧室仍在床上,然后出去将金属箱拿进来,道:“是该让你听话一点。” 妘诀看着那个金属箱,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升了起来。 她往后缩了缩,喉咙发紧:“你要干什么?” 宋忱译当着她的面将金属箱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针管和四支玻璃小药瓶,其中两支装了液体,两支装了白色粉末。 妘诀看着头皮都要炸了,失声叫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宋忱译将针管拿出来用酒精棉消毒,一边擦拭着一边说:“放心,这只是让你失去点力气,我会控制好剂量,不会伤害你的身体。” 妘诀完全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几乎是窜起来要逃,可宋忱译比她快多了,一个跨步将她拦腰抱起压在床上,一只腿顶住她的背,将她克制地动弹不得。 妘诀只剩两只手能动,她拼命扭动着,哭叫着:“不要这样!我不要,宋忱译!我不会跑的,我真的不会跑的!” 妘诀听见身后玻璃瓶被掰断的声音,简直像一把刀插进她的耳膜。宋忱译不会让她死,却会让她生不如死。 妘诀泪如雨下,身体因为过分的激动而有些失力,她感觉到宋忱译在缓而重地摩挲她的后颈,似乎在找哪里扎针最合适,瞬间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宋忱译……”妘诀气若游丝,双眼通红,企图用示弱的方式挽回一点他的怜悯之心: “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一见面却要兵戈相向。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我每天都想你在干什么,是不是上大学了,是不是拿奖学金了,你会学什么专业呢?你说你喜欢小动物,我以为你会做个动物饲养员,为什么突然学医了呢?” 妘诀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希望能用一些回忆来制止他,果然宋忱译那只摩挲的手慢慢停了下来,顿了会儿。 而就在妘诀以为事情将出现转机时,冰凉的酒精棉贴上了她皮肤。 宋忱译捏着酒精棉给她消毒,闷闷地笑了两声:“没关系,这些话待会再说也不迟。” 妘诀绝望地闭上了眼。 “还有……”宋忱译稳稳地将针孔扎进了妘诀的皮肤,俯身在妘诀的耳边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小动物,我是喜欢……喜欢小动物的你。” 那声音又轻又缓,软绵绵的,是浓情的告白,但听在妘诀的耳朵里却像咒语一样,鬼魅而悚然地撕扯着她的灵魂。 一道冰凉的液体注射进妘诀的静脉里,她仿佛能感受到这股液体是怎么游走于全身最后达到心脏的。宋忱译说这药只会失去点力气,真的只是这样吗? 宋忱译放开妘诀,将针管扔进箱子里,转身将妘诀紧紧抱住,他痴迷地埋在身下人的脖颈中,探嗅着什么,像是在确认自己的礼物。 而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阿妘……” 第65章 弟弟他有点疯(9) 两人度过了一个相当迷乱的夜晚。 妘诀感觉到整个夜晚她的身体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即便已经非常疲惫,但她却控制不住地去回应宋忱译,直到她精疲力尽陷入昏迷。 而宋忱译则不断地逼迫她重复着几句话。 “说你想我。” “说你爱我。” “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妘诀神志昏沉地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终于才让宋忱译满足。 妘诀这一觉一共睡了16个小时,做了无数个梦,每个梦里都是宋忱译那张绝美情动的脸,像个魅魔一样一次次邀请着她,强迫着她。 终于她慢慢睁开眼睛,梦境的余韵似乎还未完全褪去,妘诀感觉到身体一阵阵酥麻,某处地方难以启齿地期待着什么。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体力了,整个人像被十辆重卡碾过一般,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过了几天了?今天几月几号星期几?她的脑袋像浆糊一样,只能透过窗帘模糊地判断出现在是白天。 妘诀醒了醒神,还是费尽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 她现在简直软的跟滩水似的,支撑着的手臂在隐隐发抖,恨不得就此伏倒下去。 妘诀喘了两口气蓄点力,这才将双腿挪下床,可是刚站起来甚至还没有站稳,就又支撑不住地倒下去。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铺上了厚厚的羊毛地毯,让她倒下去后没什么痛苦。 那根铁链仍在拴在她的脚上,身上依旧没有衣服。 妘诀感觉不对劲,并不是没有过极致纵欢的时候,但是每次第二天虽然会感觉难受,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几乎是除了呼吸,做其他一切都没有力气。 她想起宋忱译说的话。 这是“失去力气”的药,但远不仅如此,身体虽然已经精疲力尽,却仍然有着强烈的原始冲动。按理说已经经过如此频繁的剧烈运动,她不该还有反应才对。 这和第一个世界承临下的药还不一样,那次药性太猛,整个过程她几乎是断片的。但来得快去得也快,药性褪去后基本没有其他的不适。 但这次不同,虽然欢愉的时间没有那次长,却全程都很清醒,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无法自制地去迎合宋忱译,她甚至还能在他的引导下不断地去主动。 妘诀趴在地上闭起了眼睛。 ……想要她永远雌伏在身下吗? 妘诀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打算站起来,这么下去不行,她得起来,趁宋忱译不在时候赶紧自杀一次,死一次应该可以去除掉身体里的药性。 她感觉自己现在像个垂危的病人,气喘如牛,浑身冒汗,身体用力到发抖也站不起来分毫,却偏偏某些地方还在叫嚣着。 她在心里狠狠骂宋忱译这个混蛋,你他妈给我等着! 妘诀终于从趴着变成了跪着,就是这样已经用尽了她的全力,额头上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滴到了地毯上,湿漉漉的洇开了一小块。 正当她准备缓缓再继续时,卧室的门开了,宋忱译一身休闲的居家服,脸色温润地出现在门口,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弯了弯眼角。 而后上前将她抱起来,坐下来问:“饿了吗?你已经很久没吃饭了。” 妘诀现在瞪他都没力气,闭上眼装死。 你等我自杀再说,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见她不说话,宋忱译也不再问,而是直接上手去摸她的腿根,把妘诀吓了一跳,立刻睁开眼睛抬手去挡。 却终究是晚了一步,妘诀羞愤地又闭上眼别过头去。 宋忱译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有感觉了?” 妘诀恨不得咬死他。 “但是不能再做了。”宋忱译体贴地替她擦了擦,说:“你已经超过20个小时没有进食进水了,再这样下去你要脱水了。” 说着他扔掉纸巾,把浴袍披在妘诀身上,然后抱着去了餐厅。 餐桌上是宋忱译准备好的饭,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勾得妘诀口中一阵发酸。 他坐了下来,将妘诀环在怀里,然后端起粥说:“我估计你没有力气吃饭,只能吃些流质食物,这粥很稀,吃起来不费力。” 他说着给妘诀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粥已经凉了很久,现在正好下口。 妘诀没有任何拒绝,立刻张口喝下去。刚刚没有力气说不定是因为太饿的缘故,她得吃多点赶紧恢复点体力。 看妘诀喝一口喘三口的样子,宋忱译好心解释:“第一针反应强烈是正常的,等扎到第三针你就会感觉好多了。” 妘诀瞪大了眼睛。居然有3针?她还得再扎2针?! “你……”妘诀气若游丝,没有任何威慑力地瞪着他。 宋忱译笑了笑,耐心地给她喂完了一碗稀粥,然后也不动弹,就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脖颈。 他轻声哄道:“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实在太让我生气了,我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这话温柔轻缓宠溺味十足,但妘诀却听得毛骨悚然,不断摸着她脖颈的那只手虽然温暖,却让她有种如果她表现出一点点抗拒,他就会立刻掐死她的感觉。 妘诀深深吸了口气,先存一点体力,等宋忱译出去,她就去厨房拿刀。 妘诀闭着眼睛,像聊家常一样,问道:“我手机呢?” 宋忱译道:“收起来了,最近就不要联系其他人了,你的公司我也已经帮你递交了辞呈。你就呆在家里,我有很多钱,足够你两辈子都花不完。” 妘诀没有一丝惊讶,他们是同一个人,行事作风自然也是一样,只希望对于她的突然消失,她领导能接受宋忱译编的不知道什么瞎话。 这说到底是她和宋忱译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是不要闹大了好。 妘诀没表现出抗拒的态度,但还是忍不住呛他两句:“我现在这个样子,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忱译轻笑了两声,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含住妘诀的嘴唇吮了吮,道:“我会给你自由的。” 只是在我掌控里的自由。 第66章 弟弟他有点疯(10) 宋忱译看着妘诀一副刚从情欲里抽身的媚态,忍不住身体也有了反应,他情动地喊了她一声:“姐姐。” 妘诀一个激灵。这个久违的称呼昨夜在床上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但现在两人衣服齐整,神思清明,妘诀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捏了一下。 上一世,宋忱译就是这样跟在她屁股后面喊着“姐姐”“姐姐”。 妘诀感觉自己是个变态,从承临到宋忱译,这种禁忌关系被她搞了个遍。 他们也是的,自己在身边的时候一个个隐藏的那么好,自己全然没往那方面想,要不是系统逼迫她回来,他们就要带着这份感情入土了。 妘诀皱着眉:“你还好意思叫我‘姐姐’,你把我当姐姐了吗?有哪个弟弟会这样对姐姐?” 宋忱译却道:“又不是亲生的,就算是亲生的,我也会这样做。” 妘诀:“……” 妘诀:“闭嘴吧。” 再说下去就要触及法律了。 宋忱译抱着妘诀坐了会儿,和她尽情聊着过去两人的趣事,又聊到自己这十来年的孤寂生活。 “姐姐生气了吗?看到我身边有一个女人。”宋忱译含笑看着妘诀,期待她能够给出一个吃醋的表情。 妘诀闭上眼不看他。刚开始确实是有些吃醋的,但就那么一瞬。秦若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已经消失了,她还吃什么醋呢? 宋忱译见妘诀逃避,便不依不饶地去骚扰她:“快说,有没有?” 妘诀叹了口气,说:“有。” 这个时候还是顺着他吧,要是说没有,他可有的闹了。 宋忱译果然欣喜,又去吃妘诀的嘴巴,缠绵地亲了会儿,说:“我从来没碰过她,我讨厌她,除了脸跟你长得很像,没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 妘诀感觉有点别扭:“别这么说,我还用着她的身体呢。” 宋忱译想了想,也对,这么算起来这个女人还算有点用处,他还是不要那么贬低秦若了。 他又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你是怎么回来的?” “不知道,睡了一觉就回来了。”这种话妘诀已经编得很顺口了。 宋忱译虔诚地说道:“我每年都会给寺庙捐香火钱,看来是老天听到了我的许愿。” 说的什么玩意?妘诀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你都不怀疑一下吗?” 宋忱译奇怪道:“为什么要怀疑,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么多的事,只有你才会知道。” 妘诀:“……”行吧。相信就好,不用她再费力去编造另外的谎言了。 两人聊着聊着妘诀就有些困了,昨天夜里宋忱译有些过于亢奋,折腾得不眠不休,她即便睡了很久,精神也还是很疲累。 宋忱译见人困了,便把人抱起来送到卧室,放下人后又拿来一个小药瓶,里面是一些膏状物。 他兀自抬起妘诀的腿,用手指沾了药就去给她涂,说道:“抱歉姐姐,昨晚我有些过分,害你受伤了。” 虽然说着道歉话,表情却一副回味的样子。 妘诀随他去,自己现在这样子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反抗有用吗?不如省省力气。 妘诀很快就睡着了。 宋忱译也躺了下来,一手支着脑袋就这么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她。即便用的是别人的皮囊,他也能区分出两个人来。 他的姐姐,他的阿妘,和秦若不一样,和所人有都不一样。 是只属于他的。 …… 妘诀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而宋忱译已经换了睡衣沉沉地睡在她身边。 她无法判断现在几点,她现在对时间是一无所知,只能通过宋忱译和黑压压的窗帘猜测现在应该是凌晨。 妘诀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了一下,感觉到力气恢复了不少,心下一喜,现在是个好时候! 她稍微等了会儿,见宋忱译呼吸平稳,看来确实是睡实了,便轻轻地将横在腰间的手臂拿了下来。 妘诀一边动作,一边小心觑着宋忱译的情况,房间里太黑了,她其实也看不太清,但是看他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惊醒他。 好不容易拿开了手,妘诀慢慢坐起来,一只手提着脚上的链子,一边将腿挪到地上。 虽然还是很吃力,但对比白天已经好了很多。 而后翻身下床,幸好地上铺的是地毯,让她的脚步像猫儿似的,一点没发出动静。 “姐姐去哪?”宋忱译开了昏暗的夜灯,声音听起来清醒的很,看着妘诀弯腰屈膝偷偷摸摸的样子,便喊了一声。 妘诀抽了口气,心脏在那一下差点要飚出来,但她很快镇定了,直起腰坦然地说道:“上个厕所,你什么时候醒的?” 宋忱译揉了揉眼睛:“你动我手臂的时候就醒了,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他说着下了床,又将妘诀打横抱了起来:“我抱你过去。” 妘诀一脸焦急:“不行,我上大号。” 宋忱译却疑惑道:“你上的出来?”几十个小时下来她就喝了一碗米粥,除此之外只有自己给她打的一针营养液。 妘诀扭了他一下:“有感觉了,放我下来,我现在能自己走。” 宋忱译只好把她放下来,一直跟着她到卫生间,甚至帮她把马桶盖掀上去。 妘诀见他不肯走的样子,忍无可忍:“我拉屎你也要看着?快出去!” 宋忱译还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妘诀直接给他屁股来了一脚,这才不情不愿出去。 妘诀关上门坐上马桶。她确实没有便意,干坐了大概半小时,外头响起宋忱译第五次催促:“要不要我来帮你?” 要你帮什么。妘诀翻了个白眼,假装冲了个水,打开门走出去,看见宋忱译抱着手臂倚在墙上,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 妘诀不理他,径直走向厨房,那锁链跟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忱译一脚踩住了,妘诀又往前走了两步,铁链瞬间绷紧了。宋忱译冲她挑挑眉,露齿一笑:“姐姐,干什么去?” 妘诀被逼的停住脚步,转过去身看着他的脚下的那根银色,神色冷淡道: “你当栓狗呢?还不放心什么?我逃得出去吗?” 第67章 弟弟他有点疯(11) “你当栓狗呢?还不放心什么?我逃得出去吗?” 宋忱译松了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说:“我不是那意思,姐姐,你别生气。” 妘诀想挣开他但没挣的动,忍了忍,说:“我睡多了,现在睡不着,在客厅坐会儿,你先去睡吧。” 宋忱译贴着她的脸:“你一个人在这儿多无聊,我陪着你。” “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宋忱译把妘诀带到沙发边坐下,一边道:“没关系,关几天门不会有什么损失。” 妘诀的计划接二连三地被宋忱译打断,心里已经急的不行了,眼睛到处转,希望能找到什么代替刀的东西。 她搜寻了一会儿,最后视线定在了餐桌上的玻璃花瓶。 这做法有点熟悉,尤记得在第一个世界时,她也是想这样打碎花瓶,只是那时候是为了杀承临,这时候是为了杀自己。 既然更换了计划,妘诀慢慢冷静下来,接下来就要把宋忱译支开。 “要看电视吗?”宋忱译问。 妘诀摇摇头,顿了下说:“有点饿了,冰箱里有什么吃的吗?” 宋忱译果然立刻起身去了厨房,他打开冰箱四处张望了下,道:“有酸奶,还有点水果,我给你做个……” 他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餐厅里发出一声巨大的玻璃摔碎的声音,他立刻看过去,妘诀已经蹲下拿起一块合适的“刀”了。 不过他刚开始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不小心打翻,他怕妘诀踩到会受伤,赶紧走出来,说:“你别动……”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宋忱译顿住了。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几乎充血,心脏几乎停摆。 他看见妘诀将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妘诀惊慌地看了一眼宋忱译,刚刚她有点着急,摔了花瓶后立刻就找起适合抹脖的一片来,光脚踩在碎片上也无知无觉,现在脚下已经全是血了。 “别过来!”她大喊一声,阻止宋忱译上前。 宋忱译果然不再上前,他双眼赤红,声音颤抖,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恐惧:“你说过会陪着我的!” “我不会死的。”妘诀看着宋忱译几乎要流下血泪的眼睛,心里一阵无奈。 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直接说自己不会死,宋忱译就会信吗?会任由着她自杀吗? 不会的,说再多也没用,没有人会信。 “你别被吓到。”妘诀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手下一用力,那锋利的尖刃便刺破了皮肤。 可接下来却没法再进一分。 妘诀瞪大了眼,是宋忱译蹿上来攥住了那片薄刃,手心里的血慢慢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到妘诀纯白的睡袍上,瞬间绽放出几朵鲜艳的血花。 宋忱译扔了玻璃,直接把妘诀扛了起来扔到沙发上,而后整个人压了上来。 妘诀尖叫起来:“宋忱译!” 可宋忱译充耳不闻,他浑身充满着危险的气息,此时像一只完全失控的野兽,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他现在必须用极端的手段发泄心中的那股杀意。 他想杀人! 但他不能杀了妘诀,只能用另一种方式伤害她,宋忱译用力撕扯着妘诀的衣服,那薄薄的布料在他手里撑不过三秒便成为碎片。 “宋忱译!”妘诀抬手去挡,可完全无法阻止宋忱译分毫,她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衣服在他的手掌下变成一块块破布。 宋忱译凶猛的吻了上来,以活吃了她的攻势撕咬着她的皮肤,那只流着血的手在妘诀身上尽情揉捏,很快便沾了她一身的血印。 妘诀心里涌上一股惧意,宋忱译是不会停手的,他们即将发生一场血腥残暴的情爱,没有温柔与尽兴,只有疯狂与痛苦。 而自己的身体,在药性的影响下,即便是近乎粗暴的抚摸也足以令她产生反应,她无法抗拒,即便她疼痛不已。 妘诀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四肢被铁链绑在了床的四个角上——她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了。 而宋忱译也再也不可能对她放松警惕。 妘诀眨眨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勉强抬起头,看见了站在床头抱着手臂,一直看着她的宋忱译。 妘诀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浑身酸痛难忍,使用过度的某个地方肿得发烫。 她艰难的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想喝水。” 宋忱译没有二话,起身倒了杯水进来,直接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附身贴住妘诀的唇。 妘诀贪婪地吸吮着,末了舔舔唇:“还要。” 宋忱译如是喂完了一整杯。 妘诀终于感觉嗓子舒服一点了,她躺在床上用力呼吸了几口气,不再说话。 说什么呢?她和宋忱译之间还能说什么呢? 宋忱译微微低着头,额头上的碎发盖住了他的眼睛,他凄声道:“我们……” 声音颤抖:“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妘诀睁着无神地眼睛看向天花板,黑压压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就是这样,一滴泪水莫名其妙地从眼角滑了下来。 她也想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不是相爱的吗?前几个世界即便她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他们都不至于闹到这样的地步。 为什么她现在确认了自己的感情,事情却好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你相信我吗?”妘诀问。 宋忱译迟疑了会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妘诀又说:“我说我不会死,我打算花瓶自杀,是为了证明给你看,你相信吗?” 宋忱译:“……” 宋忱译笑了一声,这是一声嘲笑,讥讽,笑妘诀,也笑自己。 妘诀也笑了,无奈地感叹一声:“傻子才会信吧。” 宋忱译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床尾,在置物桌上拿起那只熟悉的金属箱,里面还有两只药瓶。 他打开,和上一次一样,针筒,消毒,输入。 妘诀连出声阻止的念头都没有了。 这次又是什么药呢? 很快她就明白了,这是上次那支的加强版,她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明明身体已经支撑不住过度的兴奋,却对宋忱译的撩拨仍有着高度敏感。 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绝望的狂欢中。 第68章 弟弟他有点疯(12) 妘诀反复地醒来,睡去,醒来睡去。 直到整个人脱水高烧昏迷,宋忱译才放过她。 宋忱译是个医生,比任何人都明白,妘诀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一连几天,他们都过得欲生欲死,妘诀肉眼可见地消瘦,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下巴都尖了不少。 客厅的手机响了,宋忱译没有理睬,他正在用包着纱布的手给妘诀的脚背上消毒,接着将输液的针头扎进了静脉中。她高烧不退,得打个点滴。 妘诀还在睡梦中,看着十分乖顺,只是脸色潮红,呼吸有些粗重,因为发烧非常不好受。 这几天她挨了不少针,除了两针让她听话的,还有几针是输营养液的,现在又要打退烧,真真是受苦受难。 手机铃声响了三遍才终于引起宋忱译的注意,他将被子给妘诀掖好,然后转身进了客厅接听。 “宋医生?您现在忙吗?” “忙。” 那边顿了顿,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大嫂生病了,老大让你现在过来。” 宋忱译不耐道:“小毛病就不要找我了。” “可是……”那小喽啰忽然惊叫一声,紧接着电话那头换了声音,听着十分野性粗犷:“宋老弟,你快过来!紫怡现在情况很不好,她痛得受不了了!” 郑少煊是个视老婆如命的男人,在外面和别人火并差点轰掉脑袋都没有怕过,但就怕老婆紫怡有个小病小痛的,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叫医生。 宋忱译按着眉头:“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直接送医院,我只是一个口腔医生。” 郑少煊愁眉苦脸得说:“紫怡不肯去医院呀!宋老弟你就不要谦虚了,你什么都会,你快过来吧!” 宋忱译狠狠按掉了电话,脸色沉沉地看着地上,他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才返回卧室查看妘诀的点滴情况。 他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安安静静等妘诀输完了液,又确认了四根铁链是否牢固,还给她脚上的伤换了药,这才换了衣服出门。 等到郑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郑少煊大嗓门地嚷道:“你怎么来这么迟!” 宋忱译神色淡淡,并不在意他的横眉怒目,轻飘飘道:“说了我在忙。” “你跟女人在上床啊!”郑少煊不悦道:“我宝贝痛得都受不了了,你还这么慢悠悠的。” 宋忱译看了他一眼:“还要不要我看?” 郑少煊不说话了,堵着气地带他去了紫怡的房间。 卧室的大床上睡着一个绝美的女人,跟天仙下凡似的,此刻脸色有些苍白,即便病恹恹地也倾国倾城。 紫怡被郑少煊这么些年真金白银地富养着,娇得能滴出水来。她轻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宋忱译,就这么一眼,换个男人能立刻酥半边身子。 郑少煊心疼道:“宝贝,老宋来了,很快就不痛了。” 紫怡皱起细细的眉毛,当真和西施一样,娇声道:“你好吵哦,出去啦。” 郑少煊没有二话,赶紧退出去,一边还小声催促宋忱译加紧看诊。 郑少煊一走,紫怡的病气立刻就没了一半,她媚眼如波,看着宋忱译,甜丝丝地问:“你去哪了?怎么好久不见你?” “哪里痛?”宋忱译将手里的药箱放下,公事公办地问。 “讨厌~”紫怡下了床,伸手去勾宋忱译的皮带,撒娇道:“没有生病啦,人家只是想见你。” 宋忱译拍开那只快要贴上来的手,冷冷道:“既然没有,那我走了。” “宋忱译。”紫怡的声音也少了许多娇媚,看来是动气了,她走近了两步,踮起脚尖,两人靠得极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呼吸都要纠缠到一起了。 “我听下面的人说了,几天前,你身边那个陪睡的女人,竟然当街说怀了你的孩子。” 宋忱译退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她。 紫怡眨着美丽的大眼睛,一副天真的模样,询问道:“不会是真的吧?你碰她了?” “和你无关。”宋忱译顿了顿,道:“大嫂。” 这个称呼瞬间让紫怡神色冷了下来,她视线锐利地紧紧定在宋忱译身上,气氛剑拔弩张,任谁也想不到他们刚刚言行暧昧。 忽然紫怡态度率先软和下来,问道:“你的手怎么了?你竟然受伤了,是因为她吗?” 宋忱译不想再忍受紫怡的出格行为了,尤其现在他心里牵挂妘诀,一丝一毫的心神都不想分给她。 “这些年我看在郑少煊的面子上一直给你脸面,但从现在开始,你再越过雷池半步,我有的是办法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你。” 宋忱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他说完这话,便拎起自己的医药箱转身朝外走去。 紫怡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突然猛地抄起枕头狠狠砸在宋忱译的后背上,低声吼道:“你两年都没有碰过她,为什么现在……偏偏现在碰她?!” 她都准备和郑少煊提离婚了呀…… 宋忱译没有理睬她,接过枕头往床上一扔,然后开门出去了。 郑少煊看见人出来,赶紧过来:“怎么样?好了?” 宋忱译冷冷道:“下次没什么重要的事别找我了。” 紫怡迅速调整好表情,依偎到郑少煊的怀抱里,眼睛阴毒地看着宋忱译渐渐远去的背影,嗓音却甜腻腻的:“已经好多了,宋医生医术真是高明呢。” …… 宋忱译回到家后,先去看了看妘诀,烧还没有退,人也还在睡着,便自顾先去洗了个澡,这才上床将人抱在怀里。 瘦太多了,等人醒了后得多喂点饭。 绑住妘诀四肢地铁链并不短,可以让她自如的翻身,这时她忽然侧了个身,正好整个人都埋进了宋忱译的怀里。 暖和和的,软乎乎的,宋忱译感觉心里塌了一块儿。 这个人是他的全世界,是他的一辈子。 妘诀抽抽鼻子,忽然梦呓出声,宋忱译贴上去仔细听着,这才听清楚。 “唔……混蛋,轻点……” 宋忱译失笑。这药能让人时刻处于情动状态,时而轻缓,时而猛烈,看来是做春梦了。 宋忱译亲了亲妘诀的额头,柔声道:“睡吧。” 第69章 弟弟他有点疯(13) 妘诀醒来后还没有退烧,浑身滚烫,睁个眼都费劲。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视线无神虚弱的落在天花板的水晶灯上。 这样已经第几天了?她吃了几顿饭?下了几回床?上了几次厕所? 她竟然完全记不清了。 而身上依旧没有衣服穿。 且暧昧的痕迹越来越多,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儿干净的。 她费力地坐了起来,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她喘气不止。 宋忱译打算关她到什么时候呢?到他死吗? 她枯坐了没一会儿,宋忱译就端了粥进来。 “感觉还难受吗?”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上床把妘诀搂进怀里。 妘诀脑袋昏昏沉沉,但她不想再躺了,越躺越晕。此时她温顺地依偎在他怀抱中,道:“难受,难受死了。” 宋忱译皱紧了眉,低头吻了吻妘诀的发顶,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等退了烧就好了。” 宋忱译把粥拿到手上:“鱼片粥,喜欢吗?” 妘诀抽抽鼻子。不情愿地撇过头:“我想吃火锅。” 上次醒来是喝粥,这次醒来还是喝粥,真是喝够了。 “不行。”宋忱译果断拒绝了,道:“你现在太虚弱了,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妘诀心里一阵委屈,果然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会敏感很多。 她瘪着嘴,瞬间眼眶就红了,她赌气道:“那就不吃了,饿死我算了。” 说着就要离开宋忱译的怀抱。 宋忱译一把拽住,心里疼极了,只能好声求着:“多少吃一点吧,总是打营养液怎么行……” “你管我吃不吃,反正你也……”妘诀眼泪汪汪地说着,忽然一顿,呆了几秒,然后掀开被子一看,屁股那的床单上有了一抹血迹。 她月经来了。 宋忱译也愣住了,但很快就回过了神,去卫生间拿了包秦若之前用的卫生巾过来,就要给她用上。 妘诀看着脚上的链子,忽然情绪就爆发了,将铁链踢得哗哗哐哐响,哭喊道:“我不穿内裤怎么贴呀!” 她吼完就伏在枕头上大哭起来。太委屈了,太难受了,她在上个世界被做药人的时候都没感觉这么难过过。 太混蛋了,宋忱译真是太混蛋了! 宋忱译无措的僵在原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情绪崩溃的妘诀,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心急如焚,想起郑少煊哄紫怡时的情状,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走过来,双膝一弯跪在床头。 “姐姐,宝贝,对不起,我错了,你打我吧。” 妘诀不看他,依然埋在枕头里,哭的伤心极了。 宋忱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因为这眼泪绞在了一块儿,疼痛难忍,他心碎道:“宝贝,你别折磨我了……” 这话一出,妘诀终于有反应了,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泪鼻涕全糊了在脸上。 “我折磨你?咱俩到底是谁折磨谁?我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因为谁啊?” 宋忱译抽了张纸给她擦脸,眼睛里是止不住的心疼,道:“姐姐,我先给你换上,待会我任你打任你骂好不好?” 妘诀吸吸鼻子,没有拒绝,再不用卫生巾,待会血流了满床一片狼藉的样子,她看到又得生气了。 宋忱译赶紧拿了条内裤仔细地贴上卫生巾,再解了她脚上的镣铐把内裤穿上,最后又把镣铐给戴了回去。 妘诀简直要气笑了,咬着牙点头:“行,你就这样一直锁着我一辈子!” 宋忱译苦涩地笑了笑,道:“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 妘诀不再睬他。 “哦,对了。”宋忱译把床上被弄脏的床单扯了下来,妘诀起不来,像个扭动的大虫子一样配合他换新床单,麻烦又费力,等换完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但就是这样,宋忱译都没有要解开锁链的意思。 真是个小疯子。 妘诀失望至极,彻底没了要逃脱锁链的念头。 过了两天,妘诀的高烧终于退下了,她这次经血量非常少,第四天就结束了。 妘诀怀疑发烧把血都烧干了。 而诡异的不仅如此,宋忱译一连四天没碰她,她身体里某种欲望每天都在叫嚣,头两天还算能克制,后两天几乎是拔地而起似的增长,完全忍耐不了,折磨得她欲火焚心。 到了现在,经期已经结束,这股欲望愈演愈烈,妘诀在床上扭来扭去,眼睛都烧红了。 而这副模样落在宋忱译的眼睛里又是另一幅美妙的画卷,妘诀浑身通红喘息不止的样子就像一只魅魔,浑身散发着诱惑的气息,时时刻刻、一举一动都在邀请着他。 宋忱译一只腿跪在床上,贴近了妘诀,故意引诱地用指尖轻触她,道:“想要吗?” 妘诀愤恨地看着他,却没办法抗拒自己的本能,抬起脖子就去吻他。 宋忱译心中喜悦,一个翻身让妘诀坐在自己身上,低声道:“宝宝,我们玩儿点不一样的好不好?” 连日的床上交流下来,妘诀对于宋忱译这方面能力的强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不仅猛,不仅凶,花样还贼多,好多次妘诀都羞得不敢睁眼睛。 过于的花样百出让她不禁有个疑问:他到底是怎么会这些的? 而宋忱译给出的解释是:了解了人体结构之后,经常幻想就可以了。 妘诀感受到身体里的情潮一阵阵涌来,她抖了抖,问:“玩什么?” 宋忱译暧昧的眨眨眼,道:“Dirty talk。” 妘诀没体验过,问:“怎么玩?” 宋忱译道:“你先骂我。” 妘诀愣了,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找骂来了?但她也不疑有他,试探着说出个词:“傻逼。” 宋忱译:“……” 妘诀:“……” 宋忱译破功道:“还是下次再玩吧。” 说着,他一翻身将妘诀压在了身下? 又是一个极致欢愉的夜晚。 第二天,宋忱译将第三针推入了妘诀的身体里。 妘诀对此很平静,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针管里的液体进入自己的静脉中,问:“这到底是什么药?” 宋忱译却道:“姐姐还是不要问了吧,知道答案后你一定会生气的。” 第70章 弟弟他有点疯(14) 其实宋忱译不说,妘诀多少也能猜出来了。 体力流失,欲望催情,跑也跑不了,只能雌伏在身下,这是收拾不听话的金丝雀的手段。 这张床就是她的牢笼。 妘诀坐了起来,说:“我感觉我肌肉都萎缩了。” 她现在每天最大的运动就是和宋忱译颠鸾倒凤,连床都下不了,四肢无力,再这样下去非得瘫痪不可。 她也不指望能出这个房子,至少能让她下地活动活动。 宋忱译却说:“想去哪我抱着你去。” 妘诀无言,别过头去。好一会儿她又转过来,无奈道:“那你抱我去阳台看看风景吧,天天待在房间里我视力都下降了。” 宋忱译没有二话,走过来将她的两只手和两只脚分别用同一条铁链锁住,这样即便她能逃脱宋忱译的怀抱,也无法自如地行走。 宋忱译就这样像抱小孩儿一样,两条腿叉在腰两边,拖着她的屁股把人抱起来,又在她身上披了件睡袍,这才往阳台那走。 穿过客厅时,妘诀这才发现家里所有地方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家具也少了许多,仅剩的一些也换了安全性高的胶质和软包。 果然,这里成了妘诀的“监牢”。 时隔多日,妘诀终于见到了阳光。她有些不适应地眯着眼,然后凑近窗户那用力吸了口气。 就连空气都清新不少。 妘诀退而求次道:“你每天抱我来吹个二十分钟的风。” 宋忱译低笑道:“没问题。”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阵,客厅里宋忱译的电话响了,他一听到这个铃声脸色便沉了下来,却没有理睬,而是接着和妘诀咬耳朵。 手机响了几声便停了,没过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妘诀道:“去接吧,肯定有什么急事。” “没什么急事,不用管。”说着又要去吻她。 妘诀躲开了,淡淡道:“送我回去吧。” 宋忱译听话的把人抱了回去,把手铐脚铐重新锁好。铃声孜孜不倦地响了好几声,宋忱译没办法,只好去接听。 “宋医生!”那头的小喽啰焦急道:“老大中枪了!” 不同于上次的不耐烦,这次宋忱译明显严肃了许多,问:“伤哪了?” “腿上还有肩膀上都中弹了,宋医生你快来呀!” 宋忱译这回必须得去了,他犹豫地看了眼妘诀,低声道:“你们先止血,我待会到。” 宋忱译到厨房倒了杯牛奶,又往里头丢了颗安定,端给妘诀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喝杯牛奶好好睡一觉吧。你想吃火锅,晚上我买点菜回来,在家吃好不好?” 妘诀看着那杯牛奶不肯动,嘟嘟囔囔:“又要睡觉啊,我已经睡够了。” 宋忱译将被子又凑近了点,不容置喙道:“喝吧,喝了我才能放心出去。” 妘诀没有他法,只能喝下,舌尖触碰到那颗安定,她心里一动,将药丸压在舌根下,迅速喝完后将杯子还给宋忱译,就要躺下。 可宋忱译却用力撬开了她紧闭的嘴巴,手指伸进去搅了搅她的舌头,摸到了那颗有点融化的安定。 妘诀瞪着他。 宋忱译笑了笑,硬是将那颗安定顶进了妘诀的喉咙里,妘诀受不了的干呕起来,而那颗药丸已经顺着她的喉咙滑进了食道。 宋忱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口水,居高临下地温柔道:“姐姐,你听话一点。” 妘诀用力喘了几口气,扯过被子一蒙,不在睬他。 而宋忱译也不急了,直到确认妘诀睡着后才离开。 宋忱译迅速驱车来到郑家。 这并不是郑少煊和紫怡住的地方,而是郑在别处的房子。郑少煊在受伤后不愿意让紫怡知道,便会躲在这里。 两颗子弹一颗打进了肩膀,一颗打进了小腿,不过还好不是贯穿伤,比他以前不要命的时候受得伤轻多了。 宋忱译直接无麻取弹,痛得郑少煊龇牙咧嘴,汗如雨下。 郑少煊愤恨地瞪着宋忱译,粗声骂道:“你他妈不能轻点,故意的吧?” 宋忱译神色淡漠:“我赶时间。” 郑少煊哼道:“你这段时间天天见不着人,干嘛去了?” “私事。” 郑少煊笑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听说了,你身边那个陪睡的女的怀孕了。你的?还是别人的?” 宋忱译弯了弯唇角:“我的。” 郑少煊瞪大了眼:“你的?!但我听紫怡说,你从来没碰过她啊?” 听到某个名字,宋忱译脸色沉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她能知道什么。我有没有碰过她,还得跟你们汇报吗?” 郑少煊噎了一下。他知道宋忱译对紫怡的态度不太好,不过他也可以理解,紫怡这娇蛮任性的性子除了自己,甚少能有人忍受她。 如此,郑少煊只好道:“总归,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能想开是最好。前几年你那一蹶不振的样子,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你准备跟她领证吗?”郑少煊又问。 “嗯。” 郑少煊道:“你既然要跟人家好好过,那就求个婚呗。你会求婚不,我有经验,可以教你……啊——!” 宋忱译将绷带用力扎紧,痛得郑少煊失声大叫,差点要一拳头挥上来。 “我明天再来。”宋忱译说着,便自顾离开了。 而在两人处理伤口时,一个绝美的女人出现在了妘诀家楼口。 “就是这儿?”紫怡戴着墨镜打量了下面前的防盗门,问身后的保镖。 保镖点头道:“是的,老大刚把宋医生叫去了。” “少煊受伤了,没两个小时他回不来。”紫怡扬起下巴,道:“把门撬开。” 她要来看看,这个女人是凭什么让宋忱译回心转意的。 而妘诀此刻睡得很熟,对家里进了两个贼完全不知道。 紫怡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先慢悠悠地先在房子里走了一圈。 这个家里几乎是空荡荡的,四处都贴了防撞的软包,脚底也是软绵绵的地毯,能拿起来的东西都是橡胶制品,毫无危险可言。 紫怡看着这一方天地,露出个玩味的笑容。 这哪里是金屋,分明是监牢啊,哈哈哈…… 第71章 弟弟他有点疯(15) 紫怡在卧室里找到了熟睡的妘诀,她看了一圈床上的四根铁链,露出个冷笑。 宋忱译啊宋忱译,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紫怡叫了妘诀两声没反应,便让保镖去打了盆水来。 保镖做事麻利,立刻去卫生间接了一盆水,然后不等紫怡吩咐,径直走到妘诀面前,抓起她的脑袋就按进了水里。 没过几秒妘诀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挣扎间身上的薄被落了下来,露出她遍布吻痕的、一丝不挂的身体。 保镖一惊,别扭地撇开眼。人已经醒了,他的任务完成了,便立刻低下头退到一旁。 紫怡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她阴毒的视线落在那些痕迹上,心中愤怒的火焰熊熊燃起,几乎把她的眼睛都烧红了。 “咳咳咳……”妘诀鼻子里呛进了水,十分不好受,伏在床边用力咳嗽着,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 她抬起脸,看见眼前的两位不速之客。 在视线接触到紫怡的那一刻,妘诀立刻调动起秦若的记忆。果然,眼前这个女人,在秦若的记忆力,出现过一次。 即便只有一次,秦若也记得很清楚,一来她的出现过于古怪,二来,这个女人实在太美了,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见过一眼,必定念念不忘。 那时她刚成为宋忱译的“陪睡”一个多月,有一天在公司楼下,一辆黑色保姆车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孔武有力的保镖几乎是强硬地把她请上去“喝了杯茶”。 这个女人也没把她怎么样,只是问了她和宋忱译的协议内容,秦若心里惧怕,只能如实告知。 然后她就被丢了下来,从此以后这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妘诀不知道这个人身份,但可以看出来,她一定是为了宋忱译而来。 妘诀将被子裹紧了,面色平静道:“你来的不巧,宋忱译现在不在。” 那颗安定的药性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被强行叫醒,此时头脑昏沉,实在没什么精力对付她,赶紧先把人打发走再说。 紫怡笑了一声:“挺会装傻的,我要见宋忱译,何必撬锁进来呢?” 妘诀难受地呼了口气,仰躺在床头靠背上,索性说开了:“你是来见我的?我们不认识,想找我聊什么呢?” 紫怡抱着手臂走近了两步,捞起一根铁链仔细打量了番,问:“他在床上猛不猛?” 妘诀:“……” 这该让她如何开口啊…… 妘诀道:“你是喜欢他,还是只是馋他的身子啊?” 紫怡听了后,想了想,竟然认真回答了,道:“一开始是身心都想要,可是渐渐地明白过来,心我是得不到了,便想跟他春风一度,可他不识相。” 紫怡用力扔了手中的锁链,怒斥道:“竟然也拒绝了!他宋忱译算什么东西,敢屡次三番地不把我放在眼里……” 她说着,视线渐渐移到妘诀身上,声音放轻了:“我得让他吃点苦头。” 妘诀心里有点发毛了,让他吃苦头你找他去呀,你找我干什么! 她往后缩了缩,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紫怡往后退了几步,对那名保镖道:“玩的尽兴点。” 那保镖有点犹豫,低声道:“这毕竟是宋先生的人,要是被发现了……” 紫怡不悦道:“怎么?我还怕他宋忱译吗?” 想起前几日宋忱译对她说的那番话,紫怡冷声道:“他还敢威胁我,我得让他悔不当初。” 保镖踌躇半响,最终也只能听话。 妘诀心慌的汗都下来了,本来昏沉的脑袋现在清醒得不得了,眼见保镖已经脱了外套,妘诀急忙大喊:“你放我走吧!” 保镖停住了,紫怡也转过身来看着她。 妘诀泪流满面,嘴唇颤抖,跪在床上披头散发,看着十分凄惨,道: “我也是被逼无奈,我逃跑过,也自杀过,你看看这个房子,看看这几条链子,我想离开这里,可是宋忱译不肯放我……” “你看!”妘诀抬起双手,露出被针扎出来的几个青紫的针孔:“他给我打了好几针,就是为了防止我逃跑……” 妘诀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我对他从来就没有情谊,从一开始我就是被逼的,这个你是知道的!你也是女人,怎么会不理解我的苦衷呢……” 紫怡果然神情松动了,她复杂地看着妘诀,半晌才道:“可是,你怀了他的孩子……” “没有!”妘诀立刻道:“我没有怀孕,我月经刚走,不可能怀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带我去医院检查!” 紫怡迟疑不语,妘诀的思绪飞快地转着,而后抽噎着道:“求你救救我,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紫怡神情动容,眸光闪动,她的视线依次扫过妘诀手脚上的拷链,终于对保镖说道:“给她解开。” 保镖依言拿出一根万能锁,上前开始捣鼓起来。 而妘诀依然维持着脸上的悲苦凄切,心里却大大的松了口气。 四只链子纷纷落下,妘诀五分感动五分虚假的瘫坐在地上,克制不住地哭泣起来。 我他妈演技真好! 我他妈终于自由了! 紫怡又恢复了先前不可一世地姿态来,冷声道:“我的人会把你送走,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明白吗?” 妘诀忙不迭点头:“明白。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紫怡哼了一声:“谢什么谢,我可不是来救你的。换身衣裳出来。” 说着便和保镖两人转身出去了。 妘诀待人走后狠狠吐了口气。真亏她脑子转得快啊,不然今天她指定得咬舌自尽,自尽是小,万一又活过来把他们吓到,事情闹大就不好了。 妘诀迅速穿上衣服,又在卧室里翻找了一会儿。没有现金,没有手机,更没有身份证件,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怎么把她送走。 离开之后,她又得怎么生活。 妘诀穿戴整齐了出来,她身体依旧没有多少体力,那股欲望也时隐时现,等离开后她必须先自杀一次才行。 妘诀就这么跟着紫怡走了,时隔21天,她终于走出了这间囚禁她的牢笼。 宋忱译是两个小时后回来了,彼时他手里提着妘诀爱吃的菜,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喜悦的笑容。 紧接着,他看到空无一人的房子,和卧室里已经解开的镣铐。 第72章 弟弟他有点疯(16) 经过三天两夜,那名保镖开车把妘诀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两千公里外的,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荒野小农村。 把她送过来的那名保镖,给了她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些现金,除此之外便没别的了,连一句招呼都没打,把她放下就走了。 好家伙,怎么不把她扔一个孤岛荒野求生呢? 在这种荒芜的地方,有钱有什么用?估计紫怡也没真打算让她好好活下去,自生自灭才是最好。 不过现在妘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得先自杀一次。 这里以前是个农村,现在人都搬空了,留下一堆长满杂草的土房子,妘诀气喘吁吁地翻找了一会儿,果然让她找到一把废弃已久的镰刀。 这镰刀都已经钝了,上面还沾满了黄土,还好这里的池塘里还有水,妘诀就着水在砖头上磨了磨开刃,一切准备就绪,妘诀毫不犹豫地划了脖子。 等再醒来时,妘诀便觉得浑身一阵轻松,腰不酸腿不疼,浑身倍儿有劲,就连身上那些暧昧痕迹都没了。 这bug真帮了她大忙了。 果然上天自有安排,就看你会不会用。 妘诀坐在池塘边缓了会儿。这里不是什么久留之地,首先一点就是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她会在这里反复地死去醒来。 得先离开这里。 妘诀爬上了一棵老树上面四处看了看,果然让她看到很远处朦胧中有一户人家,那房子白墙绿瓦,看着干净,一定是有人住的。 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那房子看着就不近,妘诀一直走到晚上,走到喉咙冒烟,脚底生泡才终于走到门口。 她敲了敲门,里面有个妇人出来问:“谁啊?” 妘诀虚弱道:“你好,我是路过的,想讨口水喝。” 那妇人是个热心肠,看一个小姑娘累成这样,赶紧把人扶进来,喂了碗水。 妘诀急吼吼得喝完一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婶婶,要是没有你,我就要累死了。” “哎呦,姑娘,你怎么让大晚上的在这儿呀?”妇人看妘诀虽然灰头土脸,但穿着考究,不像是乡村野妇,像是个有钱家的姑娘。 经过这几个世界,妘诀随口编胡话的功力见涨,羞愧道:“我和家里吵架了,我爸妈把我赶出来,说让我自力更生。” 妇人笑了笑,道:“看你家里应该挺富裕吧,小孩子家家的,没吃过贫穷的苦,自力更生可没那么简单呀。” 妘诀点点头,一副知错的模样,正要说什么,忽然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响,妇人笑道:“我这儿还有点饭菜,你别嫌弃。” 妘诀赶紧摇头:“不嫌弃不嫌弃,能有口吃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妇人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妘诀感激不尽,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天太晚了,妇人知道妘诀无处可去,便又留了她一晚。 妘诀自然不胜感激。 洗漱完后,妘诀躺在床上,累了三天了,此刻她却没有睡意。 要不要回去? 回去后,宋忱译一定会用比之前更过分千百倍的法子囚禁她,他们的关系又会陷入死胡同。 不回去……宋忱译肯定会变成个小疯子,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要不要回去呢? …… 宋忱译果然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掐住紫怡的脖子,眼里一片血色。 “她人呢?!” 而身后郑少煊的枪口正对着他,郑少煊看着脸色几乎要窒息而死的紫怡,厉声喝道:“宋忱译!松开!否则你别怪我亲手杀了你!” 可宋忱译似没听到一般,手又紧了一分:“她,人,呢?” 紫怡憋红了脸,凄厉地看向郑少煊:“老公,救我……” 郑少煊狠下心,一枪打中了宋忱译的肩膀,掐住脖子的那只手瞬间脱力。 紫怡赶紧逃了出来躲在郑少煊身后,隐隐带着笑意,语气却十分无辜: “是她求我救她的,老公,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被宋忱译折磨成什么样子,我实在是可怜她……” 郑少煊安慰地拍了拍紫怡的肩膀,转而看向宋忱译,寒声道:“你现在知道找人了,把人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宋忱译半边身子都淌了血,他视线仍紧紧盯着紫怡,重复道:“她在哪?” 紫怡挑衅地看着他,道:“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对你从来没有过情谊,从始至终都是被逼无奈,她不想见到你,她想离你远远的。” 宋忱译定定地看着紫怡,半晌他露出一个笑来,而后转身一身萧索地走了。 紫怡恨恨地盯着那道背影,心里又是痛快,又是愤怒。宋忱译,痛苦吧?痛苦就对了,这是你应得的。 “紫怡。”郑少煊转过身来面对她,眼神一派莫测,淡淡道:“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你去宋忱译的家做什么?” 紫怡绞紧了手指,这副神态说明郑少煊动怒了,她心里紧张起来,支吾道:“我……我是……” “算了。”郑少煊又忽然道:“我不想追究了。” 紫怡刚松了口气,又听他道:“我一向纵容你,但你也不能太过分,把你的心思收一收。” 郑少煊弯下腰与紫怡平视,眉眼一副温柔的模样,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否则,宋忱译对秦若做的事,我不介意让你也体会一下。” 紫怡紧紧咬着牙,眼眶瞬间就红了。 …… 妘诀醒来后没急着离开,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把婶婶哄得心里特别舒坦,又添油加醋地诉说一番自己有多可怜,成功让婶婶多留了她几天。 两人一聊天才知道婶婶姓李,前几年丈夫去了,儿子沈格今年26,考上了镇上的事业单位,工作还算顺利。 “沈格昨天说单位要加班,直接睡单位了,今天周六,不知道回不回来。”李婶一边择菜,一边说着。 妘诀也帮着一起择菜,一边不好意思地问道:“沈哥有对象了吗?我住在这儿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第73章 弟弟他有点疯(17) “哎,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李婶先是热忱道,接着又发愁了:“我儿子还单着呢,介绍几个了都没成,脑子里不知道一天到晚都想什么。” 妘诀作为一个外人不好对这事儿评头论足,只能附和着说点好听的:“沈哥还年轻嘛,工作又好,还怕找不着媳妇啊?多挑挑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话说的果然让李婶心花怒放,心想这个富贵人家的小姑娘,一点没有架子,还是蛮会做人的,会说话。 两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会儿,门口忽然响起了声汽车喇叭的声音,妘诀回头看去,一辆有点年头的黑色桑塔纳露了个车头,正在往院子里开。 李婶一看,放下了菜,高兴地说:“哎呀,我儿子回来了。”说着就起身去迎。 妘诀也放下菜站了起来。 沈格停好了车走了下来,人长得挺拔周正,看着就是个老实正直的孩子。 他陡然看见家门口站着个陌生的女人,愣了一下,问道:“妈,这人谁啊?” 李婶热情道:“哦,她叫秦若,比你小两岁呢,你叫小秦就行。” 妘诀走过来冲他笑了笑:“沈哥好,贸然打扰,不好意思。” 沈格立马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当下不好发作,只能先露出个礼貌的笑容,然后把他妈拉远了,低声不悦道: “妈,我都说了我暂时不想结婚,你还把人领家来,这不是给我难堪吗。” 李婶心知他误会了,解释道:“什么呀,你想歪了,跟你没关系,她是跟家里人吵架了,没地方去,我才收留她几天的。” 沈格讶异地回头看了眼妘诀,他们在这儿说话,她就继续回去择菜,姿态很是坦然放松。 沈格说:“她是哪人啊?” “说是港城的。” 沈格算了算:“那是A省的吧?跑这么远?” 沈格有点担心道:“妈,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领啊?你现在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 李婶大咧道:“哎呀,我看人孩子挺好的,手脚麻利嘴又甜,不像坏人。” 沈格责备道:“坏人会把这俩字写脸上啊?”沈格知道他妈热情好客,现在乍然把人赶走,也不太体面。 “行了,这事儿交给我吧,你别管了。” 李婶只得作罢,她没上过两年学,没什么主见,老伴儿在的时候就听老伴的,老伴儿走了就听儿子的。 沈格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妘诀:“小秦是吧,没事儿,坐坐坐,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妘诀不用听也知道两人刚刚一番悄悄话谈了什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即便是个柔弱的女人,他们也不敢贸然就留在家里。 所以吃了中饭,妘诀就体贴地告辞了。 走之前,她从紫怡给的包里数出两千块钱给李婶,李婶自然不肯收,妘诀费力的好说了一通这才勉强收下。 沈格也好心地开车送她去了汽车站。 可惜妘诀没有身份证,买不了车票。 目送走了沈格,妘诀转身上了一辆计程车。 “师傅,去港城。”这是秦若父母所在的城市。 师傅瞪大了眼:“去港城两千多公里呢,开什么玩笑?” 妘诀道:“师傅,你先往这个方向走,什么时候你不想走了,就把我放下来,我再换一辆车。” 司机师傅狐疑地打量了两眼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似乎在思考她是不是神经病。 妘诀从包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师傅,眯着眼笑道:“辛苦费,路费我另外算。” 看在钱的面子上,师傅爽快的收下,然后一脚油门上路了。 司机师傅是个热情的话痨,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 这个小村镇似乎民风就是这样,热情好客,朴实开朗,紫怡能把她放在这个地方,运气还算不错。 司机一下开了4个小时,直接把她送到了300公里外,到了另一个城市。 “不行了,不能再送了。”师傅摇摇头:“我得回头了。” 妘诀道了声“好”,除了路费又加了200的辛苦费,把师傅喜得笑开了花。 妘诀感叹有钱真好,而且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也不心疼。 已经晚上了,妘诀在街边吃了碗馄饨,一边吃一边思考在哪里凑合一晚。 没有身份证,不知道有没有旅馆能接纳她。 她找了个不起眼的招待所,要了一间单人房。 前台大姐正在嗑瓜子追剧,听到声音头也不抬便张口:“一百。身份证。” “前几天掉了。” “电子的也行。” 妘诀面不改色:“手机也掉了。” 大姐终于抬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眼,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眼神,说:“加两百。” 妘诀赶紧拿钱。能通融就好,就怕有钱也没处使。 房就这么顺利开了。 妘诀洗了个热水澡,结果这热水洗一半就没了,她只能用凉水把身上的泡沫冲掉,还好现在天热,凉水也能勉强用用。 她一头栽进被子里,这被子有一股霉味,不过她也没空去计较这些了。 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心想:宋忱译现在在干嘛呢? …… 宋忱译现在在他们的房子里,死气沉沉地枯坐了一天。 郑少煊拨了人给他,任他差遣,此时其中一位正站在门外跟他汇报。 “送秦小姐走的,是大嫂身边的人,大嫂不肯放人,我们也没办法。” 宋忱译的双眼像被黑气笼罩了一般,一丝光亮也看不见,他低着头,任头发遮盖住他的眼帘,显得整个人的气息更加危险。 那保镖不动声息地又往后退了几步。 暗色昏沉中,听得宋忱译低笑了一声,然后阴恻恻地似乎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声音:“紫、怡。” 保镖警惕地抬起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看宋先生这个态度,不会真的要对大嫂做什么吧?她可是大嫂啊!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哥一定会把宋先生千刀万剐的! 而即将大难临头的不仅仅是紫怡,还有千里之外的妘诀。 妘诀已经睡熟了,自然不知道她的房间被人从外面轻轻撬开。 两个瘦猴似的男人摸着黑进来了。 第74章 弟弟他有点疯(18) 这两人是惯手了,和老板娘通了气,知道这个小姑娘来路不明,人傻钱多,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 老板娘在门外给他们放风,两人轻手轻脚地打着手电进来了。 屋子不大,两人迅速搜完了除床以外的地方,没看到现金,便把目光放到了妘诀枕头下面。 两人都是老手了,猜到她会把现金放在贴身的地方。他们对视了一眼,一齐向妘诀那儿走去。 哪知刚走了两步,妘诀坐起来了,顺便还开了灯。 那两个毛贼瞬间僵住。 妘诀靠在床头,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这几天她睡眠质量不太高,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早在两人撬门的时候她就醒了。 其中一个稍微矮点的那个正要扑上来把人的嘴按住,忽然听妘诀冷静道:“等会儿,咱们聊聊。” 稍微高一点的那个按住狂跳的心脏,冷道:“聊什么?没什么可聊的,把钱交出来。” 说着他掏出一把小刀来。 妘诀:“……” 妘诀:“你不用吓唬我,我这人就不怕这些。” 矮个子嗤笑了一声:“不怕?真以为我哥不敢动手?我哥去年才被放出来,知道是因为什么抓进去的不?” 矮个子冲妘诀龇了龇牙,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杀人!” 妘诀轻蔑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挑衅地看着他们:“要试试吗?” 这样无畏无惧的态度还真让他们俩迟疑了,他们早前也看过劫匪抢劫弱不禁风的女人结果被反杀的新闻,这女的说不定是练家子。 如此,高个子便问:“谈什么?” 妘诀道:“这钱,我可以给你们一万,还剩下五千,我要赶路吃饭住宿,没法给你们。” 其实紫怡给了她三万,现在剩下两万五,给他们一万不算少了。 高个子道:“把包给我看看。”他得检查检查,看看这个女人说的是不是实话。 妘诀哪里能给他们看:“没必要吧,拿一万还不知足?” 这话一说高个子便知道妘诀是骗他们的,他冷笑一声,叫那矮个子:“抢过来!” 矮个子立马行动,扑上来就抢。妘诀哪里是他的对手,还没挣扎两下包裹就被夺走了。 两人检查了一下,竟然有两万五千多,心里大喜,这一票干大发了! 这臭娘们还敢说只给一万,打发叫花子呢。 妘诀趁着他们点钱的时候,视线落在了高个子手里的那把刀上。 小样儿,敢在你奶奶头上动土,今天就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妘诀忽然大叫一声,冲过来要夺钱,可目标却是冲着那把刀去的。 一高一矮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推推搡搡间只听一声惨叫,那把刀径直插进了妘诀的喉咙里。 顿时鲜血如注,霎那间时间都仿佛暂停了,妘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瞪着他俩,而那两人已经吓傻了,僵硬的看着妘诀倒了下去, 门外放风的老板娘听到声响,赶紧推门进来低声呵斥道:“小点声!要把所有人吵醒啊?!” 她刚斥完,就看见两站一卧的三个人,各个面色惊恐。 高个子的那个手里握着带着血的刀,汗如雨下,面如死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灯光昏暗,老板娘看不太清,走近了点,终于看见妘诀脖子上的血洞,以及被鲜血染红的衣服。 老板娘倒抽了口气,双腿差点站立不稳,但硬是抗住了走近,抖着手探了下妘诀的鼻息,确认死亡无疑。 老板娘扶着墙就坐到了地上,两股战战:“杀,杀人了……” 矮个子赶紧把手里装钱的包扔了,颤抖道:“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杀的……” 两人的目光一齐聚向了高个子,高个子颤颤巍巍的话都说不清:“不是,是她,她突然冲上来,我没有……” 老板娘已经冷汗满身了:“现在,怎么办?” 三个人沉默无言,只有惊恐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蓦地,那高个子神色阴暗,狰狞着说:“抛尸……分尸……必须得处理掉。” 另两人不敢说话,但也没有反驳,只等这个还尚有一丝理性存在的人做决定。 三个人都神色惊惧,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些漫洒出来的血正在慢慢往回流。 “你!”高个子盯着老板娘:“把菜刀拿来,再多拿几个垃圾袋!” 看来是要分尸再抛了。 老板娘脚软得动不了,又被吼了一声,这才赶紧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爬。 而正当三人准备行动时,忽然听到一阵凄厉的抽气声,妘诀四肢忽然像丧尸一样扭动起来,把三个人吓得心跳几乎要停止。 妘诀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又是穿的一身白衣,缓缓向他们爬来,一边爬一边发出怪异的叫声。 这场景,与贞子没有而异。 老板娘登时就被吓得昏死过去。 矮个子已经尿了裤子,失控地大吼了一声后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 就剩一个高个子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脸色血色尽失,像是被人夺了魂一样。 “我……我……” 妘诀慢慢站起来,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手上刚一用力,就见这人眼睛一翻,彻底晕过去了。 妘诀:“……” 也忒不禁吓了,就这胆子还出来抢钱。 妘诀撇了下嘴,将自己装钱的包拿起来掸了掸灰,然后穿上鞋子跑路。 这里可不能呆了,要是等三个人醒过来之后报警,麻烦的就是自己。 估计今晚得在桥洞底下过夜了,可惜了三百块钱的房费。妘诀想了想,把床上的被子给薅走了。 而另一边。 宋忱译某一处的私人住宅。 这是连郑少煊都不知道的地方,宋忱译也甚少来这个地方,只因为这里放着的都是些不能见光的东西。 此时的地下室灯火通明,这个地下室并不大,却堆满了手术器械,和各种药水试剂,而中间那张手术床上,躺着一个绝美的女人。 美人此刻被堵住了嘴,四肢被紧紧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有一双大眼睛露出惊恐的光,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 宋忱译正推着一根针管,里面不知道吸了什么液体,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极为刺眼骇人。 宋忱译转向紫怡,微微一笑:“我这里有很多药,或者说,毒。你要都试一遍吗?” 第75章 弟弟他有点疯(19) 嘴里被堵着,紫怡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什么?”宋忱译倾身仔细聆听一番,而后站直了,可惜地摇摇头:“我听不清,看来你是想试试了。” 说着就拿起酒精棉球在紫怡手臂的血管上擦了擦。 紫怡恐惧极了,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仍然阻止不了针头扎进手臂。 宋忱译将液体全推了进去,而后像欣赏杰作一样,眼睛里放出奇异的光芒来:“感觉怎么样?第一次注射,是不是很新奇?” 紫怡脱力地喘着气,她先是愤恨地瞪着宋忱译,可渐渐地,她的眸光变得迷离起来,身体不自觉地扭动,鼻息发出一声声娇嫩的喘息,任何一个男人若是听到定会狼血奔腾。 可是站在她对面的是宋忱译,这个世界上,他只会对一个女人有欲望。 不过三五分钟,紫怡就恢复了清醒,她羞红了耳朵,锐利的目光恨不得把宋忱译撕碎。 宋忱译笑了笑,又拿出第二支针管:“感觉还不错吧?再送你一根。” 紫怡瞪大了眼,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即便紫怡从来没碰过这种东西,也知道它是不能连续用的,宋忱译这是要杀了她! 宋忱译看出了紫怡的恐惧,好心解释道:“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 说着,又将第二针推了进去。 这一针可就不是像刚刚那样让紫怡享受的了,只见须臾几秒,紫怡便露出痛苦的神色,嘴里发出战栗的呜声,浑身就被人打碎了骨头一样痛得钻心。 紫怡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实在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可宋忱译却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唇角带着一丝浅笑,道:“怎么样?舒服吗?” 又是三五分钟,药性过去,紫怡渐渐平静下来,半死不活地摊在手术床上。 宋忱译将堵住她嘴的毛巾拔了出来,终于露出阴冷的神色:“人在哪?” 紫怡空洞的视线落在宋忱译身上,忽然笑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忱译逐渐面色狰狞。 “痛苦吗?”紫怡盯着他,隐隐有癫狂之态:“她不喜欢你,你找她做什么?我是去救她的,她很感谢我呢!” 紫怡说得颠三倒四,就是闭口不说她把人究竟送哪去了,宋忱译眼睛发红,压抑着熊熊的怒火,抬手又给了她一针。 这回紫怡没什么反应,一下子注射太多,她已经休克了。 就这样让她死吧。 可是,妘诀还没有找到。 宋忱译神情冰冷,又把人给抢救回来了。 …… 妘诀花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回到了港城秦若的父母家里。 秦父秦母看见风尘仆仆的女儿,惊讶地愣在当场:“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啊?” 秦母用力拍了她两下,拍得一手的灰:“哎呀,你上哪去了,弄得这么脏?” 妘诀累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一个星期的奔波,就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她简单敷衍了两句,先奔浴室洗了个澡。 她身上都要臭了。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秦父问。 “下碗面条吧。” 妘诀洗完澡,刚好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桌,妘诀顾不上头发还在滴水,赶紧先狼吞虎咽起来。 秦母拿了毛巾给她擦头发,见女儿这么猴急样,心疼道:“你这是饿了多久啊,你干什么去了?” 一大碗面下肚,妘诀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点儿了,她长长舒了口气,又开始编起谎话来: “我辞职了,跟朋友出去旅了个游,结果行李被人偷了,身份证,手机全丢了。幸好出发前取了点现金出来,不然我都没钱坐车回来。” 这话一出,秦母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好端端的你辞职干嘛呀,你不是说你那工作干得挺好的嘛。出去玩都不知道当心点,万一……” 秦父打断道:“好了,闺女都吃了这么多苦了,你还要骂她。若若,别睬你妈,还要吃什么,爸再给你做。” 妘诀笑了笑,秦若父母对她真好。 她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要先睡一觉,明天去派出所挂失身份证。” 老两口感念女儿受苦,便随她去了。 第二天妘诀起了个大早,秦父把她送到派出所,先重办身份证,又跑了各家银行挂失银行卡,还重买了个手机。 回去后,妘诀想了想,把秦若银行卡密码全写在了本子上交给了秦母。 挂失身份证后,她的行踪就暴露了,宋忱译找上来是迟早的事。 她有种预感,回到宋忱译身边后她可能就彻底没有自由了。那秦若父母这边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大年纪了让他们“失孤”,得把养老钱给他们安排好。 妘诀一连在家住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了人上门。 只是来的人并不是宋忱译,而是郑少煊。 妘诀不认识郑少煊,奇怪地看着他。 郑少煊刚毅的脸上是无法形容的阴沉,看到妘诀后,先是露出个礼貌的笑容,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是宋忱译的朋友,他让我来接你。” 妘诀不假思索地就跟他走了,这个人既认识宋忱译,又认识自己,那他的身份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他怎么不自己来接我?”关于两人见面了该说什么做什么,妘诀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一遍一遍地把自己感动哭了,就等见了人正式开演。 两人坐上了车,郑少煊神情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他绑架了我老婆,我得用你去换人。” 妘诀神色一凛,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就要逃,但身后却更快地出现一只手,用喷了乙醚的毛巾紧紧捂住妘诀的口鼻,妘诀一时不察吸了一口,不出三秒就晕死过去。 妘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地下室里,双手双脚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完全动弹不得。 而郑少煊坐在她对面,手里正盘着一只手机,见人醒了,便开口道: “我已经把你的消息告诉宋忱译了,他很快就到。” 第76章 弟弟他有点疯(20) 妘诀头疼地换了口气,到这个世界里之后她就没有几天是头不疼的,被这个关完被那个关,她都没见到过几回太阳。 “你是他什么人?”妘诀问。 郑少煊道:“原来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过现在嘛,反目成仇了。我老婆在他手上,我也没办法,你多担待。” 妘诀奇怪道:“他抓你老婆干什么?” 郑少煊看了她一眼,而后笑了:“我老婆好歹救了你,你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吧?” 妘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老婆是紫怡。 可紧接着她就想起那天紫怡对她说过的话,她说想和宋忱译春风一度,那这…… 妘诀的表情有点不可捉摸了。 郑少煊冷笑一声:“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心里都清楚。不过她既然选择了我,我自然有能力把她留在我身边。” 妘诀默默收回了目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还能说什么。 没过多久,一个保镖走了进来汇报说宋忱译带着紫怡来了。 妘诀心里立刻紧张起来,视线紧紧盯着门口,很快那里传来一串脚步声,紧接着宋忱译带着站都站不稳地紫怡出现了。 妘诀鼻子立马就酸了,看着宋忱译挪不开眼。他瘦了好多,眼睛里也全是红血丝,想必这段日子一定过得很不好,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宋忱译一进来视线便落在妘诀身上,冷笑一声。看她珠圆玉润的样子,这段不在他身边的日子过得一定好极了。 郑少煊站了起来,看到紫怡一副人鬼不如的憔悴模样,霎时心脏都要停止了,冲上去就把人夺过来。 而宋忱译也没有管他们,任他把人抢去,自己一步一步朝着妘诀走去。 而妘诀排练那么久的表演此刻忘得干干净净。 在她原本的设想里,两人见面后她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宋忱译打消再囚禁她的念头,然后两人甜甜蜜蜜欢欢喜喜地重新在一起。 但现在,一间昏暗的地下室,一俯一仰,神情或怒或哀,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黑衣持枪的保镖,全然没有互诉衷肠的氛围。 她将视线落到了紫怡身上,问:“你把她怎么了?” 宋忱译不答,只死死盯着她,道:“我们这么久没见,你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别人吗?” 妘诀叹了口气,道:“是我求她放我走的,你不该这样对她。” 宋忱译笑着反道:“我该怎么对她,她偷偷放走了你,如果不是要问出你的下落,我一定会杀了她。”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身后的郑少煊,他阴狠地看着这两个人,过了几秒交代保镖:“给他们5分钟,然后,杀了。” 接着抱起紫怡便出去了,几个的保镖堵在了门口,为首的那个掏出手枪打开了保险,抬起对准了他们,只等时间一到便开枪。 妘诀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瞪大了眼。不行!宋忱译不能死! 宋忱译倒是一副来之安之的态度,丝毫没有震惊害怕的情绪,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姐姐,这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妘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宋忱译说:“你把我解开,我可以送你出去。” 宋忱译蹲下来,仰起脖子看妘诀,一只手摸着她垂下来的头发,像调情一样卷在手指上打转。 “姐姐,你知道屋外有多少人吗?你要怎么送我出去?” 妘诀沉默了,她的不死之身只能确保她自己不死,而她没有任何防身和反击的能力,要怎么在重重的枪口下保护宋忱译呢? 妘诀看着宋忱译一副坦然受死的模样,忽然鼻子一酸:“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出现,你是可以活下去的。” 你可以正常的,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可宋忱译却摇摇头,认真道:“没有你,我的世界里就没有阳光,没有春风,没有开心和快乐,我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我不要这样活着。” 妘诀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可是宋忱译啊,你所谓的阳光和春风,那也并不是真的。 那只是上一世她为了完成任务给他的虚假的关爱,他竟然将这份虚情假意当做真正的爱,他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 宋忱译伸出手指轻轻拂去妘诀断了线地眼泪,忽然单膝跪在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丝绒小盒子。 他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钻戒。 “郑少煊说,如果想和你在一起,就应该跟你求婚。那天我拿回家,可是你已经走了。” 宋忱译拿出戒指给妘诀套上,直到完全套上去后才突然想起来似的,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两个即将死亡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在确认对方是否要成为陪伴自己余生的那个人。 他们的余生没剩几分钟了。 妘诀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钻戒,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的生日快到了。” 宋忱译有些不满:“你不要岔开话题。” 妘诀继续说着:“我本来是想送你一个让你终身难忘的生日礼物,可是中间发生那么多事,我也没顾得上想。” “姐姐!”宋忱译生气道:“我已经过不了生日了。” 妘诀温柔地注视着他:“那就把今天当做生日吧,你听好了,我现在就要把这个礼物送给你。” 耳边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五分钟到了。 妘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心这么热过,她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 “宋忱译,我愿意嫁给你,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我永远爱你。” “砰——”一声巨响,宋忱译浑身一颤,大片的血色将他的后背染红。 宋忱译艰难地站了起来,然后俯身在妘诀的眉心印在一吻。 “这是我收到了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又坚持不住地慢慢跪了下去,脑袋枕在妘诀的膝上,嘴边还噙着笑容,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砰——”第二声枪响。 妘诀神色平静地看着宋忱译的脸,任由血液浸出胸口。 没有妘诀,他的世界里就没有阳光和春风? 但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活着是黑暗的,无趣的,冰冷的,但是只要活着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妘诀一个人,只要一直活下去,才有机会、有可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这个意义不是妘诀,也无关妘诀,是妘诀之外的亲情、友情、爱情,是属于他自己的梦想和抱负。 人生是美妙的,他的世界不该只有妘诀。 第77章 太子他有点疯(1) 【融入成功】 【姓名:洛嫣。身份:太师府千金。】 玄月高悬,万籁俱寂。 妘诀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神色平静,这是经过这么多世界以来,第一次这么心如止水地醒过来。 妘诀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轻手轻脚地推门走到院子中,坐在长廊下,抬起眼看着夜空中的弯月。 其实她说的没有错,如果自己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完全有可能无灾无难地活到老。 自己一出现,反而成为了他们人生中不可控的变量,加速了他们的死亡。 更别提,从始至终,没有一件事是按照她的预料进展的。 妘诀苦笑了一声。自己好像个瘟神。 她在长廊下坐了会儿,打开了洛嫣的记忆之书。 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师嫡孙女,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养尊处优地从小养到大,得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宠爱,出落的冰雪聪明,伶俐可爱。 这么好的孩子,却随着妘诀的到来,就此消失了。 妘诀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瘟神,这么算起来,这是她杀的第五个小姑娘了。 虽然并非她本意,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妘诀总会感觉到愧疚。 妘诀晃了晃脑袋,又继续看下去,试图找到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他”的记忆。 但洛嫣是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姑娘,平常在府里不是练字绣花,就是捉蝉扑蝶,从来没关心过太师府之外的事情。 若不是家里夫子教学,她恐怕连当今大燕国皇帝是谁都不知道。 想到皇帝,妘诀心念一动。 这个世界的“他”,成了皇帝的儿子,慕珵。 只是上辈子他们分开的太早,在她离开前,当今圣上还没有登基,慕珵还只是个野小子。 算下来,妘诀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五年了,那慕珵现在应该弱冠了吧? 他娶妻了吗?皇室中人,万事由不得自己,他母亲早早去世了,在宫里孤立无援,这么些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只怪那时慕珵年纪太小,年纪小说明心性仍然纯良,黑化值容易清除,所以她一完成任务立马就走了,丝毫没有顾及慕珵那时才十五岁。 更不会想到他的父亲会登基,成了皇子后,慕珵的人生道路就变得更加危险了。 妘诀现在有些后悔了。 但是后悔也没用,时光不能倒流,如今她能做的…… 她能做什么呢? 妘诀在院子里沉沉睡去,直到清晨被早起的婢女叫醒。 “小姐,你怎么睡这儿啊?” 这是洛嫣的贴身婢女小荷,她早上在外间醒来,先去看了里间的小姐是否还在安睡着,结果只看到空荡荡的床榻,直接把她的瞌睡虫也吓飞了。 好在在院子里找到了。 小荷拿了件披风给她盖上:“夜间风露重,小姐这么睡在外面,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妘诀果然感觉到脑袋昏沉沉的,坐起来缓了一会儿,觉得嗓子也有点痛,还真让小荷说中了。 “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去请个大夫来,顺便和父亲母亲说一声,今天身体不适,就不去请安了。” 小荷嘟囔道:“小姐怎么怪我呢,您要出来睡好歹把被子也带出来呀。” 嘴上虽然抱怨着,但手脚却麻利,把人扶进屋后便差人请大夫去了。 妘诀吃完一碗稀粥的功夫,白胡子大夫就来了,不过是普通的风寒,开了副药又嘱咐不要受凉,便离开了。 洛嫣的母亲祝熹抽空来探望了一趟,好一番心疼,又责备了几句:“再有几天就是秋猎了,你怎么不上点心。” 秋猎……妘诀眨了眨大眼睛,想起来了。 所谓秋猎,是皇室为不忘祖先在马背上打下江山而设立的节庆,前往围猎场狩猎,时间五到七天不等,所有的皇室、大臣以及其亲眷都要参加。 而洛嫣的爷爷洛彦伯是三朝太师,父亲洛云平是三品太常寺卿,哥哥洛肃又是翰林院七品编修,洛家可谓是大燕的肱股之臣,这秋猎是必得参加的。 妘诀藏在被子下的攥紧了。 所有人都会参加,意思是她会在秋猎上见到慕珵,可是她真的不想再成为加速他们死亡的那只推手了。 “母亲,我不想参加。” 祝熹一副看穿她的神情,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逃避秋猎所以故意着凉的是不是?” 妘诀顺坡下驴,点了点头。 祝熹摸了摸妘诀的脑袋,怜爱道:“母亲知道,你的性子不及你姐姐外向,京中的那些贵女千金你也甚少结交。 但这可是皇命,违抗不得。况且你已经及笄了,总要嫁人的不是?我们嫣儿才貌双全,你可知咱们家收了多少拜帖了?” 妘诀撇嘴道:“姐姐还没嫁人呢,要说亲也是先给姐姐说,我还想再多陪父亲母亲几年呢。” 祝熹掩嘴而笑,她这个女儿黏人得紧,内向温顺,像个小白兔,不比大女儿洛婵外向活泼,一身的蛮劲。 若说嫁人,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一个也舍不得,可洛婵是个自己能拿主意的,个性坚韧,能扛事儿,所以自己格外担心小女儿多些。 祝熹把妘诀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膀,道:“又没让你现在就嫁人,先相看着,若看到满意的,便认识认识。若没有,那就慢慢挑呗。” 妘诀把脸埋进祝熹的衣服里,赌气地不说话。 祝熹又道:“秋猎中也不止有围猎,也有马球,妃嫔千金也有茶会,你跟在你姐姐身边就行。” 妘诀闷闷的“哦”了一声。 祝熹知道这是劝成了,又嘱咐道早点把身子养好,便离去了。 祝熹走了没两炷香功夫,姐姐洛婵又来了。 洛婵在京城颇有些名气,只因性格热烈,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儿,公子千金也愿意和她一块玩儿。 喜欢她的对她赞不绝口,不喜欢她的则嫌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父亲洛云平几次三番训诫她,可她却从来没长过记性。 洛婵进了屋,看见妘诀正在喝药,掏出两个蜜饯来,找准时机,等妘诀喝完药,忽地抬手将蜜饯精准地投进她的嘴里,差点把妘诀呛到。 洛婵抱歉的笑笑,走过来问:“甜不甜?” 妘诀翻了她一眼,一口咬下去,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酸死了!” 第78章 太子他有点疯(2) 洛婵毫无愧疚心理,哈哈一笑,坐上了妘诀的床,东倒西歪地在那儿乱晃:“我听说了,你竟然为了不参加秋猎装病!” 妘诀冲着她的脸用力咳了几声:“没装,真的病了。” 洛婵躲闪着挥了几下手:“你坏不坏呀冲我咳嗽,别把我传染了。” 洛婵揉揉鼻子,说:“我可是想参加的,秋猎可好玩了。就算不会捕猎,还可以打马球,玩儿蹴鞠,你都没玩过吧?我跟你说,天天闷在家里可不好……” 絮絮叨叨地听得妘诀头更疼了,她躺下来用被子蒙住头以示赶客,可洛婵却浑然不觉,又把她被子扒下来,正色道:“我听爹说,皇上已经立了太子了。” 妘诀猛地睁开眼睛,神思顿时清明,她扭过头来问:“谁?” “九皇子,慕珵。” 妘诀的心霎时跌到谷底。 洛婵道:“刚坐上太子之位,就遇上秋猎,这不得好好表现一番?若是成绩不佳,只怕……” 话没有说完,洛婵做了个非同小可的表情。 只怕会无法令人信服,参他的本子足以将他淹没,要求皇帝废掉太子。 此次秋猎,一定会有人从中作梗。 一想到有人会害慕珵,妘诀就躺不住了,她立刻坐起来,问:“姐姐,你可会狩猎?” 洛婵不可思议道:“我哪里会?若是绑住了让我猎,那我倒是可以。” 妘诀道:“那你赶紧让父亲请个射箭师傅来家里教习。” “啊?为什么?” “哎呀,”妘诀焦急地去推她:“你别管了,赶紧去吧!” 洛婵被她推出了门,一头的雾水,但也只好去了。 洛云平动作很快,上午开口,下午师傅就到位了,妘诀虽然感染风寒,但也只是喉咙痛而已,对于学习射箭没有问题。 几人到后院寻了块大点的场地,师傅便一人一弓,开始教习起来。 洛云平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你们有这个心就好。嫣儿,身体可还有不适?” 妘诀礼貌道:“父亲,只是寻常风寒而已,已经吃过药了,不碍事的。” 洛云平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因公务繁忙不宜久留,看了会儿就离开了。 洛婵本身好动,运动神经比较发达,学起来很快,师傅都赞不绝口。 妘诀因为本身身体素质没有那么发达,加之生病,学起来稍微费力些,但几天下来也进步显着。 几人学了三天的射箭,便到了出发去秋猎的日子。 洛府一家老小,除了太师实在是年纪大了奔波不得而留在家中,其余人等都向着围猎场出发,套了三辆马车,带了几十个女婢小厮,不失高门大户的派头。 此次秋猎参与者众多,妘诀放眼望去黑压压全是人,围猎场四周都插上了皇旗,禁兵五步一人,布防十分严格。 皇室及亲贵大臣都聚在最前头,洛嫣的父亲洛云平是四品太常寺卿,主掌宗族祭祀,在正式秋猎前需焚香祭祀,以告先祖,前头正忙着举行仪式。 除了宫室妃嫔,这些大臣的女眷就聚在后面,祭祀需要肃静,但隔得太远也管不到他们头上,几个胆子大的姑娘们就偷偷的说悄悄话。 洛婵是朵交际花,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祝熹在出门前嘱托她了,让她多带着点洛嫣,她便逢人就介绍这是她妹妹,没一会儿大家就都认识了。 妘诀心不在焉地往前头瞟,希望能用余光看见慕珵。这一辈子打算与他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即便相逢也应见面不识。 没错,那样才是最好。 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人实在太多了,妘诀失望地撤回了视线。 妘诀这副模样落在他人眼里就是翘首以盼了,一个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姑娘用团扇掩面,笑道:“洛三小姐,总往那儿看什么呢?”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妘诀。 妘诀不慌不忙道:“妹妹没见过皇室的祭祀之礼,有些好奇。” 这个理由有几分道理,众人点点头并未深究。 而女子却道:“我瞧洛三小姐像是在找什么人,那些王公贵族,或是状元探花,有妹妹认识的?” 这话说得就另有深意了,众人都听出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妘诀,有些面露不齿地白了一眼说话的那位姑娘。 妘诀还没有说话,洛婵倒是抢先开口了:“谢姑娘,我听说前不久你表兄打死个良家女,其家人闹到了府尹那,不知道现在你表兄从牢里出来了没?” 其余人转瞬就对妘诀究竟在看谁毫无兴趣了,都一副看笑话的神情睨着谢姑娘。 谢姑娘面色不虞,咬着牙道:“那不过是个表亲,许多年都不来往了,再说出了这事,我叔父早将他赶出家门,他怎样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洛婵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拉长了声调“哦——”了一声,让谢姑娘更觉难堪。 她气得脸都红了,瞪了这对姐妹一眼,然后甩袖离开。 洛婵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回头安慰妘诀道:“这个谢含星与我不对付,就见不得我人见人爱,她瞧你性子内向,故意找茬呢,你不用理睬她。” 妘诀含笑点了点头。她其实可一点儿不内向,只是她不想惹是生非,便顺着洛嫣的人设演下去罢了。 如果刚刚洛婵没有帮她说话,她是打算说在看父亲和哥哥的,总归不会任人拿捏。 闹了这一出,这边安静下来了,妘诀也不敢再随便乱看。这个世界不比其他,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身后家族庞大,若是出点差错,恐会连累家人。 又过了约两炷香的时间,前头的号角吹响,代表秋猎正式开始。 小厮牵过来两匹马,洛婵先上了一匹,接过弓箭包,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小妹,检验我们练习成果的时候到了,试试去呀?” 妘诀也上了马,将弓箭包背在背上,冲洛婵扬扬下巴:“走啊!” 然后她回头看了眼皇子们所在的方向,依旧没有见到慕珵的身影。她一抖马绳:“驾!” 第79章 太子他有点疯(3) 围猎场分成了两个围场。 一个是皇子们拼力厮杀的凶猛之地,里面多为凶禽猛兽,豺狼虎豹之类。 另一个就是初学者们的新手村,里面都是些温顺的小动物,比如兔子、山鸡等。 号角声吹响后,太子慕珵勇当先锋,第一个骑着马蹿了出去,其余皇子和世子及世家公子紧追其后。 皇帝摸摸下巴上的胡须,赞不绝口:“太子果然骁勇,就看看今天他给朕带什么猎物回来。” 一大臣附和道:“太子殿下文武双全,勇武过人,颇有陛下当年神勇之姿呀!” 皇帝龙心大悦,赞许地点点头,与各大臣把酒言欢起来。 这厢慕珵进了林子深处后慢慢将速度减慢下来,他英挺的眉宇带着锋芒,目光锐利,神色警惕,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林子里的动静。 忽然远处树叶攒动,只见慕珵拉起弓箭,猛地射出,紧接着就听一声哀鸣,一只半人高的狍鹿倒在地上,抽噎着发出凄切的叫声。 跟在慕珵后面的七皇子慕玱笑道:“九弟一上来就这么勇猛吗?真是丝毫不给皇兄们机会呀?” 慕珵不带神色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取出一箭搭在弦上,拉满弓后对准了他。 慕玱和同行的人皆脸色一变,慕玱血色尽失,他死死盯着那只箭,厉声道:“慕珵!你胆敢在这里对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箭矢“嗖”的一声擦过他的耳边射中了身后的一只花豹。 花豹应声倒地,发出疼痛的嘶吼,那支箭只射中了它的眼睛,还不足以取它性命。 慕珵又拉紧了第二只箭,忽然出声道:“别动,七哥若是乱动,死的可就不止豹子了。” 这语气轻飘,似乎还隐隐含着一丝笑意,却足以让慕玱动弹不得,冷汗直下。 “嗖——”第二支箭又擦着耳边飞过去,慕玱紧紧闭上眼睛,浑身僵住了似的丝毫不敢乱动。 紧接着他听到花豹发出最后的哀鸣,彻底死去。 慕玱劫后余生的用力喘着气,狠狠瞪了眼好整以暇的慕珵,一拉缰绳调转了个方向。 “我们走!” 连着几个公子和侍卫也一起跟着离开了。 慕珵冷笑一声,正准备打马离开,忽然几个侍卫拖着几只已经射杀了的豺狼、猛虎放在他脚下。 慕珵冷眼看着这堆不费他丝毫之力便获取的猎物,似笑非笑地扬扬眉:“沈济这是看不起本宫啊?” 侍卫们皆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慕珵拉起弓对准了其中一个侍卫的肩膀,一箭射中,那侍卫被箭矢的贯力带的跌下马来,却不敢发出哀嚎,只能忍着疼痛跪下。 “回去告诉你主子,叫他不要自作主张。” 言罢,他一夹马肚子,便往林子跟深处驱近。 与此同时,妘诀和洛婵以及其他女眷在新手村捕猎,全然不似皇子们那里杀气冲天,反而言笑晏晏,一派温和之气。 妘诀就学了三天射箭,当然不能指望她大杀四方,何况这还是在马上,她能控制好马儿不乱跑就已经很好了。 她一边顾着马绳,一边又要取箭拉弓,坐都坐不稳,费了半天,才勉强射中一只小兔子。 还不是一击毙命,只是射伤了它的腿。 洛婵就比她好多了,身手了得,在妘诀正追那只受伤的小兔子而手忙脚乱的时候,她已经射杀了两只山鸡和一只小鹿。 同行的女眷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妘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道:这个姐姐真靠谱。 那位谢含星小姐不忿地哼了一声,她只射杀了一只兔子,同伴完全忽略了她,个个都追随洛婵而去。 谢含星气的将手里的箭撇成了两段。 她捕猎不成,便把心思放在别处。 她取出一只箭搭在弦上,箭头却是冲着妘诀的,她瞄了半天,终于瞅准时机,放箭射出。 那边妘诀丝毫没有察觉,其余人等也是各忙各的没有注意她,等注意到时那支箭已经擦过了妘诀的肩膀,妘诀吃痛地叫了一声。 谢含星率先叫了起来:“呀!洛三姑娘!你没事吧!” 这一动静惹得所有人的注目,洛婵听到妹妹的名字,小鹿也不追了,赶紧回头。 “阿嫣?” 妘诀终于逮住了那只乱跑的兔子,结果刚把它抓住,一支箭就贴着她的肩膀飞过,直接擦破了皮肤,鲜血直冒。 洛婵大惊失色,立刻跳下马来:“阿嫣!你怎么样?” 妘诀忍着疼痛看了眼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骨头。 “没事,小伤。” 洛婵勃然大怒,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谢含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刺伤朝廷命官的亲眷!” 谢含星赔着歉意地赶过来,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是想射一只山鸡,没想到洛三姑娘在那,我实在是没看见。” 洛婵厉声道:“那里根本没有山鸡,你说谎!你就是故意的!” “怎么会没有呢?就在那儿呀。”谢含星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往那一指,结果什么都没有,道:“哎呀,刚刚的声音把它们吓跑了,躲起来了。” 洛婵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就要动手,却被妘诀一把拉住了。 “我没事,姐姐,我们先回营吧。” 周围人点头道:“还是先回营找太医吧,洛嫣的伤要紧。” 洛婵也知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谢含星:“你给我等着!” 说罢她将妘诀扶到自己马上,两人共乘一骑,另一只马牵在手上,这样走回了营地。 谢含星看着她们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洋洋自得的笑容。 妘诀是小伤,太医简单上了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没有劳师动众,却是给祝熹心疼坏了,把洛婵一顿数落。 洛婵铁青着脸,任母亲责备也不反驳,只是心里恨不得把谢含星大卸八块。 妘诀出来打圆场:“母亲,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姐姐的事。” 祝熹转过脸把妘诀也骂了一顿。 姐妹两人皆是一脸菜色。 接下来俩人没有再参加狩猎,洛婵默不作声找谢含星算账去了,妘诀则是悄摸地找太子营帐在哪儿。 第80章 太子他有点疯(4) 妘诀手里拎着在一众姐妹的成果里偷来的两只兔子和一只山鸡,乱晃悠一般地朝太子营帐那儿挪动。 皇子公子他们激战正酣,还没有回来,正好让妘诀偷鸡摸狗。 太子营帐并不难找,除了皇帝皇后,就属他的帐子最华贵,妘诀很快摸了过去。 太子狩猎的猎物已经运回来一批了,都是一些块头大凶性足的野兽,最次也是半人高的狍鹿,衬的妘诀手里的兔子山鸡过于不起眼。 妘诀犯了难,这兔子山鸡往里头一放,画风实在是割裂,倒是短了慕珵的威风。 就在妘诀纠结要不要放下时,巡逻的禁兵走了过来,妘诀决定不放了,但心里害怕被逮住,脚下一跘,跌倒是没有跌倒,手中的兔子山鸡却脱了力,掉进了那堆猎物中。 要捡已经来不及了,妘诀只好赶紧提起裙摆脚步生风的跑了。 回到洛家营帐时,洛婵已经回来了,满面得意的样子,看来是把谢含星狠狠收拾了一顿。 妘诀垂头丧气的,但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兔子再小也是肉,妘诀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坐在火堆边看洛婵烤肉,洛婵一边撒调料一边奇怪道:“我们猎杀的那些猎物,莫名其妙少了几只,被谁拿了吗?” 妘诀心虚得不敢应声,洛婵也没有过多纠结,除了他们自己猎地,宫里也发了几只给所有营帐,倒是不怕没有肉吃。 洛婵道:“自己猎地自己烤,吃起来才香!” 妘诀附和的点点头。 洛婵又兴奋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收拾谢含星的吗?” 妘诀愿闻其详。 洛婵道:“京中有好几家都不喜欢谢含星,我们几个给她套了袋子,打了好几拳,鼻血都喷出来了!” 洛婵讲得笑哈哈的,妘诀惊道:“没被发现吗?” 洛婵满不在乎道:“被发现又怎么样,是她先惹我。” 妘诀却有些担心:“她父亲好歹是国子监祭酒,这事若闹大了,对谁家都没好处。” “她敢!”洛婵瞪起眼睛:“你的伤还在这摆着呢,她要怎么推诿?” 妘诀只得作罢。 直到太阳落山,太子一行人终于回来了,皇帝下午吃了酒又睡了一觉,此刻身上还有些酒气,精神倒是尚可,看见人回来了,便大声叫好,叫他们把猎物呈上来看看。 果然一行人中太子的猎物是最多的,不仅数量多,个个还都是凶禽猛兽,皇帝看了龙心大悦,当即便给了不少赏赐。 慕玱看了眼太子的那堆猎物,忽然讥笑道:“九弟,你怎么还打兔子和山鸡来充数呀?” 这些可是只有新手村的小姑娘才会猎的玩意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朝那堆看去,慕珵眉宇微微蹙起,果然在一堆大型猛兽中看见了小小的兔子和山鸡。 他神色一凛,微微侧脸看向护军统领沈济。 沈济一头雾水地瞪大了眼,悄悄地,无辜地,冲慕珵摇了摇头,表示这不是他干的。 慕珵向皇帝拱手道:“出发前十妹让儿臣打两只给她玩玩,是以便猎了三两只。侍卫办事不力,还没有给十妹送去。” 皇帝哈哈一笑:“小十是个胆小的,你该捉两只活的给她。” 慕珵瞥了眼慕玱吃瘪的神色,微微一笑,道:“是儿臣疏忽。” 他说着,给了旁边心腹侍卫九霄一个眼神。 慕玱恨恨地呼出一口气。 太子大获而归,给皇帝涨了脸面,皇帝吆喝诸位亲公大臣篝火烤肉,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席间,九霄来报:“侍卫说,下午的时候,太常寺卿洛云平的三女儿在您营帐附近出现过,兔子和山鸡就是她放的。东西已经查过了,没有毒。” 太常寺卿洛云平……慕珵微微眯眼。 洛云平是七皇子慕玱一派的,那她女儿的意思是? 妘诀胆战心惊了一晚上,见太子那边没有什么异动,也没有来兴师问罪,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第二天狩猎继续,妘诀还伤着,洛婵也没有了继续狩猎的兴趣,便拉着妘诀去看打马球。 洛婵看着场中的激战,有些跃跃欲试,往彩头那儿看了一眼,问道:“阿嫣,我给你赢个彩头回来怎么样?” 妘诀也看了那彩头一眼,是一支金镶玉步摇。妘诀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但她知道洛婵说什么彩头是假,主要是她想玩儿。 妘诀看着场内奔腾的马匹,有些担心道:“会不会太危险了?” 洛婵摆摆手,道:“我可是打马球的高手。” 说着便去报名了。 妘诀只得随她去,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离开。 想要彩头,不仅要赢,还得进八球才行,这一队虽然赢了,却只进了五球,只能望彩头兴叹。 洛婵绑紧了头发,抬起球杆冲妘诀挥了挥,便驱马驶进场中。 洛婵并没有说大话,她确实是打马球的高手,开场还没一炷香功夫,她已经过了对手好几次,进了两球。 妘诀的心弦绷得紧紧的,一直看着洛婵大杀四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忽然都跪了下来,齐声叫道:“见过太子殿下。” 声音一出,这才将妘诀的心神拉了回来,她浑身一僵,顿了数秒才平复好心绪,转身直接跪下请安,丝毫不敢抬头看人。 慕珵把玩着一把折扇,阴柔的视线在妘诀身上打了几个转,这才开口道:“都起来吧,不必拘束。” 说着,自顾走向帘帐里,这里头有摆好的桌椅板凳,瓜果零食。慕珵坐上主位,看见眼前妘诀背对着他的僵硬的背影,他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洛三姑娘,”慕珵道:“你挡到本宫的视线了,不如到这帘帐里坐坐,喝口茶?” 妘诀像个木偶似的往旁边挪了几步,福了一礼道:“臣女身份低微,不敢与殿下同坐,臣女站着就好。” 慕珵摇着扇子但笑不语,视线却一直落在妘诀的脸上,丝毫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妘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打算就这么转过身去,就听太子侍卫九霄冷声道:“殿下让你坐下便坐下。” 周围人都暗戳戳地看着这里的动静,妘诀骑虎难下,只能勉强笑道:“多谢殿下赏脸。” 便进了帘帐,坐上侧位。 第81章 太子他有点疯(5) 帘帐内一片肃静,妘诀大气都不敢喘,视线一直凝在马场中,可心思却一点没放在洛婵身上。 昨天她的行踪并不难查,慕珵这个样子,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该怎么说? 手中的帕子被她搅得皱巴巴的,脊背也挺得直直的。慕珵不知道看了她多久,才按下心里那阵莫名的心悸,问:“兔子一事,洛三姑娘该给本宫一个说法吧?” 妘诀心死地闭了闭眼,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点细汗,支吾道:“唔,这是……不小心落在那了……” “哦?”慕珵戏谑地眯眼:“那洛三姑娘怎么会带着兔子去那儿呢?” 妘诀破罐子破摔道:“原本是想给父亲和哥哥的……” “哦——”慕珵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自发地给妘诀编起理由来:“原来如此,洛三姑娘是想给两位洛大人,结果没有找到人,便‘不小心’将猎物丢在了本宫那儿。” 妘诀不说话了,别过脸去。 慕珵折扇掩住半边脸,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却是寒光乍现:“洛三姑娘,你真是个骗人精啊。” 妘诀蓦然失落下来。是啊,她一直在不停地编造谎言,骗到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她就是个可笑的骗人精。 和慕珵共处一室如坐针毡,妘诀恨不得直接逃离此地,可不等她有所动作,帘帐外又进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 那人与慕珵有三分相似,妘诀神情一凛,这人她认识,是慕珵的七哥,慕玱。 慕玱的视线在妘诀身上转了两圈,意味深长地笑道:“九弟,我竟不知你也有红颜知己?” 妘诀低眉顺眼地站起来给慕玱行了一礼。 慕玱摆摆手,直接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他道:“你是太子的座上宾,我可受不起这礼,快坐下吧。” 妘诀一阵脸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慕珵看着也不会替她解围的样子,她只能尴尬地站到了一旁。 慕珵摇着扇子,神态自若地和慕玱说起话来:“七哥今天不去狩猎吗?” 慕玱哈哈一笑,玩笑道:“九弟实在勇猛,七哥不敢相比,狩猎我不是对手,所以今天想找找看其他能比得过九弟的。” 慕珵倨傲地弯了弯唇角,道:“七哥尽管找吧,本宫随时奉陪。” 两人气氛顷刻间剑拔弩张,慕玱忽然笑了一声,打破这紧张的气氛,视线看向了妘诀,眼神轻佻道: “洛三姑娘这头上的珠钗不错,不如来场马球,赌注便是这珠钗如何?” 妘诀讶异地抬起脸看了眼慕玱,随即反应过来,这两人暗自较劲,不过是拿她当个工具罢了。 两个皇子,其中一个还是太子,却来争她头上的发钗,这叫什么事? 传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呢,这争地哪里是什么发钗,分明是她这个人。 妘诀感到有些难堪,希冀的目光投向慕珵,期盼他能拒绝。 可慕珵却不含情绪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物件,总之没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妘诀心里一凉。 果然,慕珵凉薄道:“七哥想要一根发钗,何必要赌马球,洛三姑娘还会舍不得吗?” 说罢他又讥笑道:“即便洛三姑娘舍不得,洛大人也定会想办法将这根发钗送到七哥手上。” 慕玱的脸色一变,眸光毒辣地和慕珵对视着。 他要“珠钗”做什么?太常寺卿到底是个文官,手里没有兵权,即便他是支持自己的,但目前对自己来说还没有太大的助力。 妘诀听懂了他们的言外之意,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父亲竟然是七皇子派的。 她相信慕珵有能力能坐稳皇位,只是不知待他登基之时,会如何处置洛家这个“乱臣贼党”? “九哥!”一道娇俏的声音由远及近,来人小跑过来,其余人纷纷让道,一个粉嫩的身影就这么扑了过来。 周围人赶紧行李:“见过十公主。” 妘诀也跟着福身,眼睛却凝在十公主身上。是慕青亭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真漂亮,是个大姑娘了。 慕青亭见慕玱也在,便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还不等慕玱说话,她便自顾地和慕珵粘糊起来。 “九哥,我想要一只小鹿。” 慕玱藏在袖子下的手渐渐捏紧,慕青亭一向喜欢她九哥,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对别人都是爱答不理的。 慕珵捏了一小串葡萄给她,慢悠悠道:“待会儿带你去捉。” 妘诀看着这对兄妹亲密的样子,不自觉地露出个微笑。当时她是照顾他们的婢女,青亭见不到慕珵就哭,自己便要去哄,每次都要费许多心力。 慕青亭注意到了这边还有一个人,问道:“这位姑娘是?” 妘诀道:“臣女士太常寺卿洛云平之女,洛嫣。” 慕青亭“咦”了一声,道:“我只知道洛婵,她在京中很有名,见过几次,倒不知道洛府还有个女儿?” 妘诀道:“是,臣女是家中幺女,洛婵是姐姐。” 慕青亭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又问:“你姐姐呢?” “姐姐正在场中打马球呢。” 说到这个慕青亭忽然站起来跑到最前头的看台,果然在场内奔腾的几个人中找到了洛婵。 洛婵那一队胜利在望,慕青亭大喊道:“洛婵!赢了本宫给你赏赐,快冲!” 也不知道洛婵听没听见,但也不妨碍慕青亭给她加油打气。 妘诀瞧着她那副兴奋的样子,露出了个会心的笑容,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落进了慕珵那双锐利的眼眸里。 场内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洛婵不负众望地获得了胜利,并且顺利拿到了彩头金镶玉步摇。 妘诀不太想再呆在这儿了,便向慕珵行礼告别,去与洛婵会合。 妘诀离开后,慕青亭也回来了,她看着妘诀的背影若有所思,想了想,凑到慕珵的耳边轻声道:“九哥,你有没有觉得洛三姑娘很熟悉?” 慕珵没有什么表情,脸色却有些阴沉。 慕青亭接着说:“像妘姐姐……” “慕青亭。”慕珵沉着声打断了她,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让人感到窒息。 慕青亭立刻噤声,妘姐姐是九哥的逆鳞,谁也提不得。 第82章 太子他有点疯(6) 妘诀和洛婵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了谢含星。 洛婵把她收拾得不轻,半边脸都肿了,她家里人问她是怎么搞的,谢含星却咬死了是自己不小心跌的,洛婵和其他动手的姐妹这才没有被找家长。 谢含星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尤其是洛婵,她一定会叫洛婵好看。 但她并不想惊动两边的家长,一来自己确实摘不干净,二来两边知道了会很麻烦,以后自己再想暗地里做些什么就不太方便了。 可这些都得等等再说。 她听说马球场这边太子和几个皇子都在这儿,她顾不上自己脸还肿着,带了个帷帽便过来了,只为着见慕珵一面。 结果她刚在帘帐里找到明月清风的慕珵,还不及眼冒星星,就又看见了坐在旁边的洛家三姑娘洛嫣。 慕珵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欣赏洛嫣,两人以茶代酒,相谈甚欢。 谢含星瞪得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这洛嫣是个什么身份,竟然敢和太子坐同一帘帐?还敢与太子谈笑风生! 谢含星嫉妒的眼睛几乎要喷火,连马场里所向披靡的洛婵都无暇去怨怼了,全程的目光一直定在洛嫣和慕珵身上。 然后她就看到不仅是太子慕珵,连七皇子慕玱和十公主慕青亭都对洛嫣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谢含星把手里的帕子都搅烂了。 直到洛婵结束比赛,和妘诀回程时遇到她。 洛婵先是好奇地打量了谢含星一会儿,因为她戴着帷帽不好辨认,不过好在衣裳她是认识的,便走过来道:“谢含星?” 谢含星的眼睛还是愤然地看着身边的妘诀,恶声恶气地说:“洛三姑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说昨日怎么总是往前头看呢,原来是与太子相识呀?” 妘诀挑了挑眉,闻到一股酸味。 洛婵一头雾水,她一直在场里打球,出来后便和妘诀走了,没和太子一行人碰上。 闻言她看向妘诀,惊讶地问:“你刚刚和太子在一块儿?” 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太子慕珵尚未婚配,太子妃空位高悬,自然有数不清的人想要巴结。况且慕珵本人骁勇英俊,也俘获了许多千金贵女们的芳心。 妘诀面不改色道:“只是遇上了,请了个安。” 原来是这样,洛婵不疑有他。 可洛婵不怀疑,不代表谢含星是个傻子,她“呵”的一声,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洛三姑娘和太子殿下,还有七皇子、十公主,有说有笑,好不亲切呢!” 妘诀心下不悦,心道:你真看清了?若真看清了,哪会看不见她战兢难堪的样子? 洛婵也感受到谢含星来者不善,刚要怼回去便被妘诀拉住,听得她道:“我瞧谢姑娘所在的位置,只能看见我的背影,看太子倒是瞧得真切。” 她顿了顿,继续道:“如若谢姑娘所说,那必然是一直紧盯着太子不挪眼的。谢姑娘可得慎言,私自窥探太子殿下,可是大罪。” 谢含星立刻白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看……” 妘诀微笑道:“我只是遇上了请了个安,在谢姑娘嘴里却成了攀附太子之人,妹妹可万万承受不起啊。” 洛婵看着谢含星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掩嘴笑了一声,道:“哎呀,谢姑娘脸肿了,连着眼睛都花了,回去可得好好修养。可别一朝祸从口出,牵连家人呢。” 说罢,不再顾谢含星摇摇欲坠的模样,拉着妘诀便走了。 两人走远了些,洛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捏了一把妘诀:“好你个洛嫣,瞧着闷葫芦的样子,竟然也有巧言善辩的时候!” 妘诀抿嘴微笑,不过多解释。 洛婵想了想,神情严肃起来:“你同太子殿下,果真是偶然遇上,只请了个安?” 妘诀坚定地点点头,一面觑着洛婵紧张的脸色,问:“可是有不妥。” 洛婵呼了口气,摇摇头低声道:“仅是这样便好,咱们可千万不能和太子有过多交涉。太子现在尚未婚配,被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妘诀眸光一动,想到父亲是七皇子一派,又开始忧愁起来。 “七皇子可有妻室?” 洛婵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呀,七皇子前两年已经娶了宁国公府的嫡女了。” 妘诀点点头,放下心来。本来以为七皇子若没娶妻,她父亲这个七皇子党羽会不会牺牲女儿送给慕玱呢。 除非洛云平舍得女儿去做妾。 两人相伴着走回了自家营帐。 而另一边,人迹罕至处,七皇子慕玱双手背在身后,神态自若地欣赏着湖边美景,身边是太常寺卿洛云平,他神情肃穆,两人各据一方,不置一词。 洛云平脸色不悦地看着慕玱:“我小女儿最是温顺矜持,绝不可能做出攀附太子之举。” 洛云平一身傲骨,掷地有声:“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洛大人息怒。”慕玱淡笑道:“洛三姑娘到底年纪小,不晓得其中利害。我这个九弟相貌堂堂,洛三姑娘芳心暗许也不是什么奇事。” 洛云平瞪着慕玱,自己女儿的清白在七皇子嘴里三言两语便给搅混了,他压抑着怒气,挥袖道:“我女儿磊落得很,她与太子绝无可能!” “好!”慕玱鼓掌道:“有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安抚似的拍上洛云平的肩膀,轻声道:“洛二姑娘也尚未婚配,我定给她找个好人家。” “我女儿的婚事不劳殿下费心!”洛云平“哼”了一声,直接甩袖离去。 洛云平回了营帐,心中怒气无以发泄,他喝了一口祝熹端过来的茶水,一拍桌子,喝道:“洛嫣人呢?叫她来见我!” 而此时妘诀正被洛婵拉着去钓鱼了。 洛婵是个闲不住的人,回去吃了点茶果便又带着妘诀出来。这个围猎场大得很,有一片巨大的湖泊,洛婵看着眼热,便砍了竹子做了两根简易的钓鱼竿。 妘诀自然也来了。这个姐姐好玩,跟着她有许多的乐趣,妘诀也十分乐意。 结果两人装备齐全的来到湖边,与慕珵和慕青亭来了个不期而遇。 第83章 太子他有点疯(7) 妘诀和洛婵倒抽了口气,尤其洛婵,她差点倒在妘诀身上。 妘诀还算镇定,扶好了洛婵后向慕珵和慕青亭行了一礼。 洛婵也立刻反应过来,凭着良好的世家千金的仪态迅速站好福身。 慕珵正一手把着鱼竿,听到声音后微微侧脸,视线穿过洛婵后落在妘诀身上,说不出的锐利。 妘诀不敢回应他的目光,低着头看自己的脚面。 慕青亭一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有,见到人了便冲她们挥手:“你们也来钓鱼呀?” 洛婵拘谨道:“臣女和妹妹另换一个地方吧,不打扰太子和公主的雅兴了。” 慕青亭摆摆手道:“没关系,这儿的鱼多且肥,便一道吧,也能做个伴儿。” 洛婵和妘诀对视了一眼。 妘诀刚想说还是换个地方吧,洛婵却先开了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便自顾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闲适自得地开始捏鱼饵。 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束手束脚的样子。 妘诀:“……”姐姐你可真是自来熟。 慕青亭正闲着无聊,她九哥专心钓鱼不怎么搭理她,现在来了两个姑娘,慕青亭可找着说话的人了。 她走过来,看到桶里的一堆蚯蚓,奇道:“你们在哪挖地?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呢。” 洛婵道:“就在林子里呀,石头一翻开来就一堆。这儿前两天下雨了,很好找的。” 慕青亭“哦”了一声,又道:“你刚刚打马球赢了,我说我要给你赏赐呢。” 洛婵一脸疑惑:“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慕青亭手往妘诀那儿一指:“你问你妹妹,她听到了。” 妘诀道:“啊,对,公主还给姐姐加油助威了呢。” 洛婵受宠若惊,脸都红了,道:“多谢公主。” 慕青亭嘻嘻一笑:“你想要什么赏赐?我前些日子得了一串水晶葡萄,又透又紫,又大又圆,可好看了,送给你好不好?” 洛婵眼睛放光地咧嘴笑道:“好呀,臣女多谢殿下。”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妘诀“嘘了一声,声音放轻了道:“鱼儿上钩了。” 洛婵立刻回过头去,果然感觉手里的鱼竿被一股力拉着往前拽。 她绷紧了弦,慢慢将鱼竿往回拖,那条肥大的鱼便扑腾着跃出水面。 慕青亭大叫道:“快!收回来!别让它跑了!” 洛婵猛地一拉,本想一鼓作气将鱼拉上岸,结果半途时鱼线突然断了,眼看着就要逮住的鱼又落了回去,洛婵“哎呀”叫了一声,竟直接丢下鱼竿,鞋子一脱就跳进水里要用手抓。 妘诀和慕青亭吓了一跳,下一刻又回过神来,妘诀大喊道:“洛婵!太危险了,快上来!” 慕青亭愣在当场,喃喃道:“真猛啊……” 好在水位不高,这里又是浅滩,水刚刚没过洛婵的小腿而已,但刚刚那一举动也足够将妘诀吓得够呛了。 洛婵终于逮住了那条鱼,炫耀似的举起来给大家看:“我抓住了!” 妘诀狠狠咬着牙根,拳头握紧又放松,握紧又放松,接着她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鞋子,抖了抖,将里面的泥沙抖出来,然后拎在手上。 然而就是这个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得慕珵和慕青亭同时注视着她。 妘诀浑然不知,她拉着洛婵上来后也顾不上还有别人在了,先劈头盖脸地扭着她的耳朵骂了一顿: “你不要命了?这是能开玩笑的吗?这河能随便跳吗?你知道这水有多深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怎么跟父母交代!” 洛婵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妹妹教训姐姐这算怎么回事?竟然还扭着耳朵! 洛婵脸羞红了,去扯妘诀衣袖,低声道:“好啦,还有人在呢。” 妘诀也稍稍冷静下来,她抚了抚有些散乱的鬓角,搀着洛婵坐下来,然后抬起她的脚:“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虽然水不深,但是里面全是一些尖锐的沙石,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脚划伤,要是感染就不好了。 慕青亭失神地望着这边,这熟悉的一幕幕勾起了她最深的回忆。 那是很多年前了,她和慕珵都还小,最喜欢到处疯玩。 有一日也是如今天这般,两人来到河边,慕珵要下河给慕青亭抓鱼吃,结果被赶到的妘诀一顿臭骂。 当时她也是这样,拿起慕珵的鞋子抖抖泥沙拎在手上,等慕珵上岸后扭着耳朵骂,最后也是这样蹲下来检查他的脚有没有受伤。 慕青亭回过头看向慕珵,只见他神色怔忪,目光恍神地凝在妘诀身上,连鱼咬钩了都没注意到。 慕青亭感觉眼睛有点湿润,她抽抽鼻子抬头望天。 她好想妘姐姐啊,九哥一定更想。 那边两人休整好了准备打道回营,行了礼后正打算转身走人,那边慕珵忽然开口道:“洛三姑娘。” 两人诧异地回过身,妘诀感觉心跳有些加快:“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慕珵眸光深深地注视着她,道:“我的玉佩丢了。” 妘诀:“?” 什么意思?怀疑是她拿的吗?她都没有近过身呀。 洛婵也以为慕珵的言外之意是洛嫣拿了,但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赶紧解释道:“殿下,臣女和妹妹一直都在一块儿,从未见过殿下的玉佩。” 慕珵忽然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只是想让二位帮我留意一下。若捡到了,必有重赏。” 洛婵重重呼了口气,提起来的心也落回了原处。她道:“是,举手之劳。不知殿下的玉佩是个什么模样,将来臣女若是捡到,也好辨认出来。” 慕珵的眼神渐渐变得意味深长:“是一只狗。” 洛婵奇道:“狗?”竟然会有人将玉佩雕刻成狗的模样? 可妘诀听到这话,却脸色一变,她转瞬便明白慕珵说的是什么。 一只玉佩雕刻着狗的模样,准确来说,雕刻的是一只哈士奇。 那是她让【17号】雕出来送给他们玩儿的,慕珵和慕青亭各有一只。 只是这个朝代还没有哈士奇,那两只玉佩是绝无仅有的。 妘诀立刻如临大敌,她与慕珵探究的目光对视上。 这么快就怀疑了?这玉佩,是真丢,还是假丢? 第84章 太子他有点疯(8) 妘诀回到营帐后被洛云平叫走了。 洛云平坐在上座,见人进来,喝了口茶道:“跪下。” 祝熹见状赶紧将下人都支开,担忧地看了两眼妘诀后也离开了,整个营帐只剩父女两人。 妘诀心一沉,隐隐猜到所为何事,听话地跪在了地上。 洛云平用力将茶杯往桌上一扥,声音严厉:“为什么去太子营帐?” “女儿只是路过,没有特意去……”这个借口没有任何信服力,妘诀此刻后悔极了,要是早知道慕珵根本无需她担心,她何苦跑那一趟呢? 罗云平斥道:“你要去哪能路过太子营帐?!” 妘诀不说话了,此时任何借口都不足以解释了。 见女儿一副霜打茄子的蔫样儿,洛云平眉头紧皱,说出了心里的猜测:“嫣儿,你是不是,心悦太子?” 妘诀立刻摇头否认:“不是,我没有……” “不管你是不是,”洛云平打断她:“你都得离太子远一点!” 洛云平叹了口气,道:“慕珵这个太子之位坐的也并不安稳,朝中大臣更多拥立的事七皇子。七皇子的母妃是梅妃,家族势力庞大。太子身后无母族,如何能与七皇子抗衡?” 妘诀静静听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家族势力庞大? 妘诀开口问道:“慕玱的母亲是青州县县丞的女儿,家族势力如何庞大?” 洛云平道:“圣上登基没多久他母亲便去了,之后他便记在梅妃名下……” 他说着,忽然一顿,诧异地看向妘诀:“你如何得知七皇子的母亲?” 妘诀敛下眉眼,道:“听说过。” 洛云平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他总觉得这段时间他这个小女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妘诀凝着神正在思考什么,想到洛婵提起过慕玱的妻子是宁国公嫡女,便猜测道:“这位梅妃,应是宁国府的段红雪吧?” 将自己的侄女嫁给养子,强强联合,这是惯用的手段。 果然洛云平点了点头。 妘诀正色道:“父亲,您还是早日从七皇子那儿抽身吧。” 洛云平讶异道:“什么?” 妘诀感觉膝盖有点痛,便自顾站了起来,走近洛云平后低声道:“父亲,宁国公府不足为惧,惧的是抚远将军。将军夫人正是段红雪的妹妹,段白樱。” 洛云平浑身一震,看向女儿的眼神渐渐有些锐利。 妘诀继续道:“父亲可曾想过,陛下登基晚,至今不过四、五年,明明正值壮年,为什么却如此心急地册立太子?” 此刻洛云平的视线多了些欣赏的意味,道:“你说呢?” 妘诀道:“女儿猜测,立太子是假,借太子之手铲除抚远将军才是真。陛下登基,抚远将军立了首功,陛下自然会好生待他,只是这几年抚远将军过于狂妄了。” “只可惜他膝下无一儿半女,也无姊妹表亲,没法送人进皇上的后宫。七皇子一党,看见陛下册立慕珵,心中必然怨愤。怨愤一起,便有动手的理由了。” 洛云平赞赏地看着妘诀,摸了摸胡子,道:“你竟然能想到这一层,可是有人教你?” 妘诀微笑道:“这种事,怎可放到明面上与他人探讨?” 洛云平哈哈笑道:“真不愧是我女儿,聪慧过人!” 言毕他又慢慢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道:“我如何能不知其中的盘根错节,梅妃与将军夫人至今无子,陛下生性多疑,是断不可能让他们留下子嗣的。” “我也并非是拥立七皇子,为父是个中庸之人,不想参与党派之争。可惜七皇子步步紧逼,只怕……是想插手你们的婚事了。” 妘诀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他还想插手我和洛婵的婚事?” 这个慕玱有点多管闲事了吧! 洛云平闭上眼点了点头,道:“所以为父想早点给你们定下亲来,你姐姐是个刚烈的性子,我还没找到能镇得住她的人。 但你不一样,知书达理,温柔娴静,父亲看好了今年的进士第十三名,叫贺文生,他是翰林院学士的学生,人品端正,性格温良,你哥哥也说他是个好孩子。你去见一见。” 妘诀怔怔地听着洛云平给她介绍相亲,第一个念头是拒绝,她不要嫁给除慕珵之外的任何人。 可是紧接着她又犹豫了。说好的离慕珵远远的呢?说好不要做那个瘟神的呢?如果他可以因为自己的远离而长命百岁,那嫁给别人又有何不可呢? 妘诀感觉自己魂不附体,心里都空了一块。她空洞地点点头:“好,都听父亲的。” 妘诀吃了午饭就去与那位贺文生会面了。 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刚中了进士因而看起来意气风发,面容白皙英俊,耳朵却有点红,大概是第一次与姑娘家单独相处,有些害羞。 他拘谨地向妘诀问了礼,又从兜里掏出两个李子来,结巴道:“这李子很甜,姑娘,姑娘尝尝。” 妘诀心道“真是可爱的男孩子”,便大方地接过来,道了谢。 两人漫步在河边,贺文生学富五车,聊起天来天南海北都能与人说道说道,让妘诀倍感压力,唯恐露拙。 不过好在贺文生也会看人脸色,若感觉妘诀有些意兴阑珊,他便换个话题,总归能让妘诀聊得高兴。 两人边走边谈,气氛逐渐和谐,却不知不远处慕珵和侍卫九霄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们。 慕珵展开折扇,嘴上虽然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一片冰冷。 他看了许久,蓦地从怀中掏出个翠绿的玉佩,这玉佩半个手掌大,模样有些奇怪,几乎没几个人能认出来这雕刻了个什么。顶端打了个孔,系着编绳,绳子的颜色有些褪了,看起来有些年头。 慕珵把这块玉佩交给九霄,声音轻轻的,有些幽魅,道:“晚上把这玉佩送到洛三姑娘的枕头边,确保她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 九霄领命,将玉佩小心收下。 第85章 太子他有点疯(9) 贺文生确实如洛云平所说,有文采,有学识,有风度,有礼节,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最后道别时,妘诀落寞地想:如果这样两人相敬如宾地过日子,她其实……也能接受的。 她回到营帐,先给洛云平回复了两人相处的成果,一通夸赞下来,洛云平越发满意,不住地笑着点头。 妘诀也附和起来。是啊,嫁给贺文生,既能不受制于慕玱,又能让慕珵平安到老,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一切都听父亲安排。”妘诀感觉喉咙间一阵酸涩,她强忍着行礼后便回了自己的休息的营帐。 “阿嫣?”洛婵走过来,道:“你怎么了?” “什么?”妘诀愣了一瞬,这才发觉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原来她哭了。 “没事。”妘诀抹了把脸,忽然笑起来:“姐姐,我可能要嫁人了。” “我听说了,那个叫贺什么的。” 洛婵一脸的忧愁,以为妹妹是舍不得家人才这么伤心,便安慰道:“你别伤心,不过刚见了面,等最后定亲还早着呢,你若不想嫁,姐姐带你逃婚。” 这回妘诀是真笑了出来,有个关心她的姐姐真好。 妘诀猜想,如果她和贺文生能定下来,那婚礼也必然会尽早安排,早早脱离七皇子的制约,未免夜长梦多。 她擦干净脸,摇摇头道:“我没有不想嫁,我想嫁的,贺公子是个很好的人,我怕错过了便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洛婵狐疑地看了她两眼,她倒不知道妹妹竟是个恨嫁的姑娘。 她执起妘诀的双手握住,确认道:“你不会受什么刺激了吧?你真想好了?” 妘诀郑重地点点头,坚定地说:“我想好了,我已经及笄了,可以谈婚论嫁了,我理想中的相公就是像贺公子那样的,我喜欢他。” 没错,就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 洛婵无言地看了妘诀许久,眉间耸起透露出浓浓的担忧,半晌才万千不舍道:“就算,就算你嫁人了,你也要常回来看看我,我会很想你的。” 妘诀露出个会心的笑容。 洛婵说完又忧愁道:“姐姐还没嫁人呢,妹妹倒是先嫁了。” 妘诀心情已经放松了许多,两姐妹开始聊起天来。 妘诀问:“你就没有心仪的公子吗?” 谁知这句话倒真问到洛婵的心坎上了,只见她怔了一怔,紧接着耳朵就发烫起来。 妘诀了然:“原来有呀,是谁啊?” 洛婵扭捏地不肯说,在妘诀的紧逼不舍下,才慢慢吐露出来:“是……三皇子……” 妘诀吃了一惊,嘴巴都张大了:“三皇子?……慕珣?” 洛婵娇羞地点点头。 妘诀眉头拧紧了:“可是三皇子他……” 身有残疾,无法行走,终日轮椅作伴。 “我不在乎。”洛婵扬起下巴道:“就算是做他身边一个伺候的婢女,我也愿意。” 妘诀不敢苟同,洛云平说还没找到能镇得住洛婵的人,难道三皇子能镇得住她?或者说洛婵能甘愿被三皇子镇住? 妘诀摇摇头,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从来没听说过呀。” 洛婵道:“他应该不认得我,我也是偶然在一次席间见过他,未曾打过招呼。” 一见钟情。妘诀更不看好了,慕珣确实皮相尚可,因身患残疾所以性子略显淡漠。 在皇帝还是雍王时,妘诀在雍王府与慕珣打过几次照面,感觉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若洛婵执意跟他,恐怕以后日子不好过。 不过看洛婵这副少女含春的模样,妘诀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问:“那你打算与父亲说吗?” 这话一出,洛婵立马就蔫了,她叹了口气,摇摇头:“父亲是不会让我们嫁进皇室的,我与三皇子,是不可能的……” 洛婵神情落寞,连眼睛里的光都黯淡了许多。 妘诀心道:幸好有洛云平这道坎,洛婵对父亲还是有些惧怕的,不至于不管不顾。 妘诀微微放下心来,便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几句。 夜晚的时候,妘诀心里有些不安,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等早上醒来时,看见洛婵还在睡着,妘诀没有完全清醒,本想翻个身继续眯一会,手指却不小心碰到某个冰凉的东西。 妘诀迷迷糊糊地拿起来,眯起眼睛打量,通体翠绿,触手圆润,形状有些奇怪。 妘诀揉了揉眼睛,视线渐渐清晰,她终于看清了手里的东西,却在下一秒倒抽了口气,然后猛地坐起。 是一只玉佩,一只雕刻着哈士奇的玉佩。 是她送给慕珵和慕青亭,世间绝无可能有第三个的绝版玉佩。 是谁放在了她的枕头边,答案显而易见。 慕珵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吗?不可能…… 妘诀一阵头痛,他们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自己的演技竟然有这么拙劣吗?她到底表现得有多明显才能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认出她? 妘诀感觉自己真的太失败了,做什么什么不成,演技还这么差,难怪她总是失败。 妘诀看着手里那只表情奇异的哈士奇,当时她为了哄慕珵兄妹,特意让【17号】雕刻得搞怪一点,瞪着眼睛,甩着舌头,一副滑稽样。 慕珵放过来的意思是什么?是要自己亲自还给他吗?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乖乖听话? “唔……”洛婵忽然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阿嫣?你醒了?” 妘诀立刻将玉佩塞进枕头下面,故作镇定道:“啊,刚醒。” 洛婵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又咂咂嘴:“嗯,饿了,起床用膳去呀。” 妘诀道:“好。” 两人穿戴整齐,妘诀把玉佩放进袖兜里,便和洛婵出去用早饭了。 用完早饭,妘诀借口一个人溜了出去,玉佩被她捏在手心里,已经被手汗浸湿了。 她决不能拿着玉佩当面还给慕珵,她现在对自己的演技十分不自信,她不敢保证届时她会不会又露出马脚。 妘诀埋头走着,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身边的人,结果一个不小心,撞上了跟前的人。 那姑娘戴着半截面纱,恼怒地瞪着她,待认出人来后,嚷道:“洛三姑娘,你眼睛长脚上了吗?” 妘诀看着她,眸中一亮。 谢含星,你暗算我一次,就别怪我坑你一次了,礼尚往来。 第86章 太子他有点疯(10) 妘诀故作惊慌地道歉:“对不起,谢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又弯腰去给她擦被踩脏的鞋面,这一举动让谢含星吃惊不小,她猛地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你干什么,想暗算我?” 妘诀无辜地站起来,道:“没有,我是真的感到抱歉的。” 她这么说着,表情有些可怜:“姐姐既然介意,那妹妹便不挡着姐姐的路了。” 妘诀往旁边挪了挪,示意让谢含星先走。 谢含星倨傲地上下扫了两眼妘诀,并不打算与她多在这浪费时间,抬脚便要离开。 结果脚刚一落地,便感觉有个硬硬的东西碰触到鞋底,十分硌脚。谢含星退开来,朝底下看去。 像是个玉佩。 妘诀等她拿起来后,才仓皇地叫起来:“这,这是我掉的!” 说着便要去抢。 谢含星哪能让她如愿,一抬手便躲开了,用丝绢仔细擦干净上面的尘土后打量着道:“这是个什么?你的?” 妘诀羞赧道:“不是我的,是,是……” 她欲说还休,谢含星不耐道:“到底是谁的?” 妘诀这才说出来:“是太子殿下的,玉佩。” 谢含星瞪大了眼:“太,太子殿下的?” 她端详了会儿,狐疑道:“太子殿下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妘诀道:“是我捡到的,正准备去还给殿下呢。” 谢含星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妮子还说自己没有攀附太子的心思,可现在这副娇羞的模样,哪还看不出来这心思? 谢含星气愤地咬了咬牙,忽然露出个笑容,道:“不如,让姐姐替你去送吧,我正要往那个方向去呢,顺手的事儿罢了。” 妘诀露出个不愿意的神情:“这,是妹妹捡到的,合该是妹妹去还才是……” 谢含星居高临下,口气也不好了,道:“我前日弄伤了你,今日便想着替你跑腿赔罪,妹妹不会不给这个机会吧?” 妘诀自然不能说“不”,只能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枚玉佩:“如此,便麻烦姐姐了。” 言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谢含星目的达成,暗自雀跃地朝太子营帐那儿走去,全然不知在暗处妘诀瞧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神情有些凝重。 这厢,谢含星来到慕珵处,小心脏砰砰跳,向门口禁兵诉说来意后,等禁兵进去禀告后让她进去。 一想到待会能和太子待在一个营帐内,谢含星忍不住又紧张又兴奋,手心都汗湿了。 结果那名禁兵出来后,直接伸出手让谢含星交出来就行了。 谢含星傻眼了,幻想化为泡影,但仍不死心地确认道:“太子没让我进去吗?你没听错吗?” 谢含星不依不饶,那禁兵直接抽出佩刀来,把她吓得够呛,赶紧交了玉佩跑了。 慕珵拿到玉佩后直接放进了净水里,泡了一会儿后才拿起来用布绢仔细擦干净,拎在眼前满含笑意地注视着。 底下九霄回禀着妘诀的一举一动:“洛三姑娘拿到玉佩后很是惊慌,路上撞上谢姑娘后,故意将玉佩扔在她脚下,让谢姑娘来还给殿下。” 慕珵但笑不语,眼睛仍黏在那块玉佩上。 尤记得他刚收到时,是非常嫌弃的,这么好的玉却刻了一个丑东西,他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可慕青亭却很喜欢,以为他不要,便自作主张地夺过去想两个都拿着。 这样慕珵又不愿意了,这是妘诀送的,怎么能两个都给慕青亭,他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后来妘诀死了,这块玉佩便是他唯一的念想。想妘诀时便拿出来看看,摸摸,上面的绳子都已经破烂不堪不得不重换一条了。 慕珵忽然道:“她今天还要去见那位贺什么的吗?” 九霄道:“昨天听他们谈话,约好今天去湖心划船。” 慕珵的眼睛锐利地眯了眯,微笑着呢喃道:“阿妘,难道还想嫁给别人吗?” …… 妘诀了却了一桩心事,吃过午饭便去赴贺文生的约了。 经过昨天的和谐相处,又做了两天的思想工作,如今妘诀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抵抗情绪,此时看向贺文生的目光夹杂了不少欣赏的颜色。 他有才学,有抱负,会关怀,知冷热,还有点少年人的害羞和倔强,尤其最后一点,简直和年少的慕珵一模一样。 妘诀一阵恍惚,过了会儿她摇摇头,将慕珵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小船划到了湖心的位置,此时天高云淡,风平浪静,贺文生从袋子里拿出几样瓜果来,他似乎很喜欢吃水果,昨天带了李子,今天又带了葡萄和香瓜。 “洛姑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随意带了点,希望不要嫌弃。” 妘诀笑着道:“不会,我挺喜欢的。” 贺文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推心置腹道:“其实我之前是没有打算这么早成亲的,洛大人找到我时,我受宠若惊,先是拒绝了。 一来我刚中进士,满腔热血,想着先立业再成家。二来,洛姑娘出身高贵,我出身寒门,自问配不上洛府。不过这都是见到洛姑娘之前的想法……” 妘诀捏着葡萄,没有说话。 贺文生窘迫地红了脸,羞赧道:“见了洛姑娘后,只觉得一见如故,倾心……倾心不已。不知姑娘对我意向如何?” 妘诀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仿佛接下去她要说的话是一把锋利的刀,只要说出口便会挥下一举斩断她和慕珵之间的连接,从此陌路。 只在一念之间。 “我……”妘诀醒了醒神,强硬压下喉咙里的酸涩,微笑道:“贺公子是人中杰才,若能托付公子,自然是能琴瑟和鸣,终老一生。” 贺文生忐忑地等待着妘诀的回复,在得到对方首肯后,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欣喜地拜了一礼。 “洛姑娘不嫌弃我就好。待秋猎结束,我便找媒人,上门提亲。”他说着,有些羞涩地抬眼看了妘诀一眼,目光里都是青涩与热切。 妘诀回了一礼,点头说好。 而远处湖边,慕珵和九霄站在阴凉处远远地看着那两人。 慕珵摇着折扇,悠悠道:“这么相谈甚欢,这是好事将成了?” 第87章 太子他有点疯(11) 九霄站在身后,不敢说话。 慕珵将扇面搭在鼻尖上,表情有些苦恼,忽然问:“你说她为什么不愿与我相认?” 九霄寒毛一竖。这种事他一个外人怎可贸然评头论足,但太子发话了,他又不能不答,只能斟酌着道:“许是姑娘有自己的打算。” 慕珵皱起眉头,不悦道:“打算什么,打算到要把自己嫁出去吗?有什么事不能让我去解决……” 慕珵越说越气,“啪”的一声把扇子拍在手心上,看那位贺什么的眼睛要喷火。 没有他好看,没有他威武,更没有他身份尊贵,阿妘怎么选了这么个人。 慕珵憋着气地看他们谈笑风生地划完了船,在登上岸时装作偶遇的模样走上去,道:“洛三姑娘,好巧。” 两人吃了一惊。 贺文生只在祭祀大典上遥遥见过太子,未曾想到能有面对面说话的一天,赶紧行礼,声音局促:“见过太子殿下!” 妘诀心里五味杂陈,也福身见礼。 慕珵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摆摆手道:“不必拘束。是本宫贸然打扰了二位的好兴致。” 贺文生连忙道:“不敢不敢。微臣与洛姑娘也正好相谈结束了。” 慕珵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试探道:“我看二位举止亲密,不知二位的关系是……” 贺文生闻言有些羞涩,但还是压不住心中喜乐,道:“暂时还没有关系,不过……” 他与妘诀对视一眼,喜不自胜道:“很快会有好消息了吧。” 妘诀神色犹豫,好半晌才点头:“是。” 慕珵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视线定在妘诀的脸上。 妘诀回避了他的视线。 慕珵气笑了,摇着扇子不住地说:“好,好,真不错。” 妘诀听了心里发寒,暗想慕珵不会突然发疯吧,她低着头不敢抬起脸让慕珵看见自己慌乱的神情。 好在慕珵知道自己现在是个太子,还有些分寸,只是眼神想要把这两人活剐了,留下一句“到时候本宫定前去吃酒”,便转身离去。 贺文生有些受宠若惊,愣愣道:“太子刚刚说什么?” 他的婚礼,太子竟要来参加?他能有多大的脸面让太子赏脸吃酒! 贺文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若太子真的前来,那对他的仕途而言,必然是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呀! 妘诀没什么心情了,直接告辞,被回过神来的贺文生一路雀跃地送回了营帐。 妘诀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床上躺着,洛婵喊她出去玩也没劲,喊她吃饭也没胃口,一个人窝在床上谁也不理睬。 她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慕珵的那句“一定前去吃酒”。 她要结婚了,慕珵说要来喝喜酒。 他真的会来吗?他不是认出自己了吗?这样也愿意由着她和别人结婚吗? 其实这个世界慕珵可能对自己并不是男女之情呢?说不定是她自作多情呢? 妘诀说不出的失落,又感觉一阵委屈,又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碍着谁。 妘诀就这样心绪不佳地睡了过去,她昏沉沉地睡到半夜,被一阵嘈杂吵醒。 外面灯火通明,人声杂乱,妘诀努力分辨了会儿,听出来大家很焦急的样子。 她坐起来清醒了会儿,刚想起身出去,就见洛婵急匆匆地进来,见她醒了,赶紧走过来,低声说道:“大事不好,太子失踪了。” 妘诀愣了一瞬,神思立即清醒了,她忍不住挺直了脊背:“失踪?失踪是什么意思?” 洛婵“哎呀”了一声:“失踪就是找不到了呀,那边都急疯了,禁兵侍卫全都出动了。” 她说完又凑近了些许,眼睛眨了眨,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我听说,是七皇子动的手,陛下震怒,要狠狠治七皇子的罪。” 她撇撇嘴:“但七皇子坚持说自己是被陷害了,拒不承认呢。” 妘诀回过神来后浑身都感觉发凉,一点也听不进去七皇子怎么怎么样,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慕珵不见了,他会在哪?他会不会有危险?围猎场里那么多凶猛的野兽,他会不会受伤? 妘诀一刻也不能安坐了,立刻下了床,连鞋子都忘了穿就往外头走去。 此刻外面把火支支燃起,留下的禁兵在每顶营帐前严防巡逻,看得出来人数减少了很多,大部分应该都进入围猎场寻人去了。 洛婵追上来把鞋子递给她,妘诀穿上后直接去找洛云平,见了人急问道:“父亲,我听说太子失踪了?是什么时候的事?真的是七皇子动的手吗?” 洛云平赶紧把人拉到跟前来,低声斥道:“莫要妄议!现在人没找到,一切都有可能,你不可胡说。” 妘诀现在完全平静不下来,她着急地问:“太子已经失踪多久了?” 洛云平奇怪女儿为什么如此心急,这明明是与她无关的事。可他还是回答到:“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服侍的内官许久见不着太子回来,这才慌忙禀告上去。” “九霄呢?九霄应该跟着吧?” 洛云平更觉得奇怪了,他的眼神里多了许多探究,口气严厉了起来:“嫣儿,你与父亲说实话,你与太子之间,究竟有些什么?” 妘诀眼眶一阵阵发热,她深吸了口气,余光看见父亲营帐内的一张弓和箭包。她大步上前拿下挂在身上:“我要去找他。” 洛云平神色一变:“嫣儿!你疯了!那里太危险了,你没点防身的本事,进去就是送死!” 妘诀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过快,身上的弓箭被洛云平夺下,一时间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洛云平深深叹了口气,扶着妘诀坐下来,安慰道:“你先冷静一点,围猎场就这么大,禁兵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很快就能找到的,你别担心。” 他满腹疑问,可看到妘诀失神恍惚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只能先缓一缓。 片刻后他叫来洛婵,叫搀着妘诀回去,嘱咐要看好了,不可让妹妹贸然出去。 洛婵对于状态异常的妹妹也很担心,两人依偎着躺在床上,洛婵抱着妘诀,轻声地一会儿讲故事,一会儿唱歌,可妘诀却全然似灵魂出窍似的,没有任何回应。 “呃——”洛婵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突然打断似的,下一秒她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第88章 太子他有点疯(12) 妘诀吓了一跳,立刻试探地去推洛婵:“洛婵?” 洛婵没什么反应,妘诀赶紧坐起来,先巡视了一圈四周,见没有什么异状,这才小心的去探洛婵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只是晕过去了。 这时营帐外响起一道气音:“洛三姑娘。” 妘诀如惊弓之鸟,循着声音看过去,认出来竟然是乔装打扮的九霄! 妘诀瞪大了眼睛,赶紧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你没跟着你主子吗?” 九霄神色苦恼:“殿下不让我跟着。” 妘诀恼了,无法再去顾及这样气急败坏是否合情合理:“他不让你跟着就不跟着?他是太子,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怎么担得起!” 九霄愣愣道:“那现在怎么办?” 妘诀:“怎么办?去找啊!” 九霄“哦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走,结果又被妘诀喊住:“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妘诀此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见不到慕珵实在是没法安心地在营帐里等。 她拿起角落里的弓箭包就和九霄躲着人群进了茂密的树林里。 两人没头没脑地在树林里乱转,碰上了几次禁兵,都被九霄巧妙的躲过了。 妘诀慢慢回过味来,低声问:“为什么要躲?” 九霄答道:“这次很有可能是七皇子动的手,我们不仅要找到殿下,还要找到七皇子动手的证据。这些禁兵不一定都是来找殿下的,很有可能……” 妘诀听了寒毛直竖。还有可能……是给慕珵补最后一刀的。 妘诀又开始着急起来,一想到慕珵的安危告急,她就浑身发抖,不知不觉地脚步加快了许多,渐渐地她连九霄什么时候消失了都不知道。 又是一波禁兵走过来,妘诀一惊,刚想回头找九霄,忽然腰上横过来一只手臂,嘴巴也用手掌捂住,妘诀还没来得及惊慌就被身后的人抱着躲到了另一处。 两人在黑暗里紧紧相贴,妘诀一只手搭在那人的手臂上,她能感受到这人心跳有些快,以及他有些过热的体温。 还有结实宽阔,令人心安的胸膛。 她微微感到怪异,以为是九霄,可那人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妘诀立刻意识到他不是九霄。 心里有个猜测慢慢放大,渐渐充满了她整个心脏。 那人笑了笑,轻声道:“阿妘。” 顷刻间,眼泪盈满了妘诀的眼眶,一颗颗用力地砸在捂着她嘴的那只手上。 感受到妘诀的眼泪,慕珵把人调了个身,深情的目光紧紧凝在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光亮,他什么也看不清,可他觉得自己看清了那两行清透的泪。 慕珵用拇指摸了摸妘诀的嘴唇,然后捧起她的脸狠狠吻了上去。 两人在黑暗里抵死拥吻,身体紧紧相贴,滚烫的气息在两人鼻息间反复流转,连大脑都跟着升温,恍惚间似乎天地间只剩他们二人,浑然忘了身处何地。 这波禁兵离开后,两人终于分开来粗声喘息着,妘诀神思迷炫,大脑一派浑浊,不等她喘匀了气,慕珵又附身吻上来。 濡沫在唇齿间揉碎,柔软温热的唇瓣流连辗转,不肯分开丝毫。他们似乎要将数年的思念与爱恋都尽情释放在这个吻里。 妘诀渐渐清醒过来,心中怒气终于熊熊燃起,感受到嘴里的唇舌不断地勾引着她,妘诀一狠心,用力咬了下去。 “唔!”慕珵吃痛地退开来,摸摸出血的舌头,委屈道:“阿妘好心狠。” 妘诀当着他的面狠狠擦了一下嘴,恨不得现在就甩他一巴掌,将五根手指印在他的脸上。可是她保持了一丝清醒,这个地方很危险,不能发出突兀的声音惹人注意。 妘诀压抑着愤怒,低声道:“是你做的局?” 慕珵摊手,无辜道:“也不算,慕玱确实对我动手了。” 妘诀一惊,赶紧去查他有没有受伤。 慕珵顺势抱住她,亲了亲她的鼻尖,温声道:“没有受伤,我是将计就计,我留了后手的。” 妘诀这才反应过来,狠狠捶了他一拳:“你让九霄来找我,让他带我过来,你是故意的!” 慕珵被捶得闷哼一声,低低笑起来:“不这样做,阿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愿意和我相认呢?” 妘诀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咬牙切齿道:“我就这样走进你的圈套里。” 慕珵笑眯眯地道:“可是,这么明显的局,阿妘还是义无反顾地跳进来了。” 是啊,这太明显了。九霄作为慕珵的贴身下属,怎么可能不时刻跟着他,又怎么可能大半夜地单独去找自己,带自己出来。 虽然最后还是自己要求出来的,更成全他了。 妘诀生气,气自己一时上头,一听到慕珵有危险就乱了套,被他牵着鼻子走。 “放开我。”妘诀没好气地说:“要是被人看到,我就没法解释了。” 慕珵不乐意地哼道:“要解释什么?正好被人看到,我就有理由求父皇赐婚了。” “谁要嫁给你。” 慕珵伸出手把妘诀的脸捏起来,逼视着她,质问道:“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难不成你真看上那个姓贺的了?” 妘诀拍开他的手,反问道:“他不好吗?身家清白,家族关系简单,人又有志气,嫁给他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担心谁会暗杀他,这些你给的了我吗?” 慕珵明显局促起来,磕巴道:“我,我会的,我会扫平一切障碍,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你相信我。” 妘诀咬着嘴唇不说话。这个傻子,谁担心自己了,她担心的明明是他的安危。 她这一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他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妘诀摇摇头:“你看你,到现在躲在这儿还不敢出来,还说什么大话。” 慕珵想解释什么,可是九霄突然出现,低声道:“主子,时间差不多了。” 慕珵深深吸了口气,将妘诀推了出去:“把她安全带回去。” “是。” 妘诀大惊,这是要她一个人走? “那你呢?!” 第89章 太子他有点疯(13) 慕珵笑了笑,道:“我说了我有后手的,不用担心。” 妘诀死死盯着他,不肯挪动步伐。 慕珵像也忍受不住一样,忽然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恨不得把人揉到骨血里。 他在妘诀耳边像念咒的一样说道:“你要等我,你不可以嫁给别人,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就咬死你,把你吃进我肚子里。” 而此刻妘诀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她抬起手紧紧搂着慕珵的腰,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 他们从第二个世界开始,明明想要结婚,却到现在连一个正经的婚礼都没有成功办过。 她也不想和慕珵分开呀,她也想做慕珵的新娘啊。 慕珵最后吻了吻妘诀的发顶,把人推进九霄的怀里:“少一根汗毛唯你是问。” 妘诀就这么一步三回头地被九霄拖走了。 妘诀一路上都在问九霄慕珵到底有什么后手,能不能确保他万无一失,得到的回答却是不便告知,只一个劲让她不用担心,太子殿下有勇有谋,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妘诀哪里能就此相信,只觉得慕珵是在骗自己。 但现在她也回不去了,回到营帐后看见洛婵还在睡着,便脱了衣裳抱住她一起睡。 她这个姐姐虽然没心没肺不靠谱的样子,可是有她在身边总能安心很多。 妘诀一直忧愁到后半夜,才满腹心事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妘诀发现气氛一片和谐,风平浪静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不知道慕珵怎么样了。 她想去找父亲,但是洛云平不在,听母亲祝熹说是皇帝召集了大臣商议政事,妘诀预感这政事就是与太子失踪有关。 她又回去找洛婵,洛婵揉着脖子唉声叹气:“我昨天落枕了吗?怎么感觉脖子好痛。” 妘诀知道这是九霄干的好事,昨晚他为了带自己出去只能用石子击中洛婵的穴位让她睡去。 妘诀心虚地帮她揉了揉,问道:“姐姐,你知道太子那边怎么样了吗?” 洛婵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看起来是相当难受:“我哪里知道,太子的事情我也管不着呀。” 妘诀看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便直接撤了。 “哎?不揉了?” 妘诀出了营帐,看见大家都若无其事的样子,禁兵的巡逻也是按部就班,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她四处看了看,装作散步似的往慕珵那里挪。 结果离他的营帐还有三丈远时,就看见那儿的禁兵手持佩刀,将一个姑娘拦在外头。 妘诀屏住了呼吸,悄悄凑上去,在五米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大哥,侍卫大哥,求你让我见见太子殿下吧,我就看一眼!” “太子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快滚,否则别怪刀剑无眼!” 是谢含星,没想到她对慕珵竟然这么情深…… 妘诀说不出什么滋味。 谢含星还在不断哀求,忽然十公主慕青亭领着丫鬟走过来,道:“你是谁?要见太子殿下做什么?” 谢含星哭得梨花带雨,哀凄凄道:“臣女是国子监祭酒谢昌之女谢含星,我听说殿下受伤了,想来看看他要不要紧。” 而躲在一旁的妘诀听见谢含星的话后浑身一震。 慕珵受伤了。他受伤了! 他明明说过没事的,他有后手的! 慕青亭眉宇微蹙,道:“受伤有太医,你来有什么用?你的心意收下了,回去吧。” 谢含星依依不舍,眼见慕青亭不悦了才慢腾腾地回去。 紧接着慕青亭发现了失魂落魄的妘诀,她心一喜,走过去道:“你怎么来了?来看我九哥的吗?” 妘诀抬起泛红的眼睛,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他受伤了?” 慕青亭一愣,目光变得探究起来,然后点点头道:“嗯,不过不用担心,死不了,我九哥命大着呢。” 妘诀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是什么样的重伤才会用“死不了”“命大”来形容? 慕珵到底瞒了她多少?而她到底有多蠢才会真的相信一个没有背景的太子可以在虎绕狼环的阴谋里全身而退? 慕青亭见人哭了,感到有些惊讶,她安慰道:“你别哭呀,我九哥现在没事了,太医说他龙精虎壮,能长命百岁呢。” 长命百岁……是啊,她只想他能长命百岁。 “你可以……”妘诀哽咽道:“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 慕青亭有些犯难。这个姑娘她初见便觉得亲切,或许是她言行举止与妘姐姐过于相似,她忍不住会对她动摇。 可是现在太子受伤,太子营帐是现在整个秋猎最严防紧守的地方,若不是她是慕珵的亲妹妹,连她也进不来呢。 慕青亭想了想,决定铤而走险一把。她九哥看起来对这姑娘也挺上心呢。 “直接带你进去肯定不行,你换上我婢女的衣裳吧。” 就这样,妘诀换了宫婢的衣裳,扮作慕青亭的丫鬟,跟着她进去了。 营帐里药味十分浓重,同时还有不可忽视的血腥味,这必然是出了大量的血才会有如此明显的腥气。 妘诀眼眶又湿了,他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 她小心抬起眼,往床那边看过去。慕珵正躺在上面,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却几乎被绷带缠满了。 他面色惨白,如若不是胸膛还能看出微微起伏,真的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妘诀立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九霄正在火炉边给他熬药,见慕青亭进来,起身行了一礼,结果眼尖地看到身后的丫鬟,他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道:“殿下刚睡下。” 慕珵也把眼睛闭上没多久而已,听见声音便抬起头看过去,几乎是一瞬间认出了妘诀。 对上她通红湿润的眸子,慕珵一时间欣喜、紧张、心虚的情绪错综复杂,心里疼极了。下一刻他不悦地斥责慕青亭:“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慕青亭也深知带外人进来不妥,正想解释,就听慕珵道:“你出去。” 慕青亭只好转过身来对妘诀说:“人你看到了,你出去吧。” 慕珵捞起身边的一块布巾就砸在慕青亭的后脑勺上:“我让你出去。” 慕青亭:“……啊?” 第90章 太子他有点疯(14) 九霄识趣地把慕青亭拉走了,整个营帐里就剩下妘诀和慕珵。 慕珵见妘诀离自己远远地,便招招手,露出个苍白的笑容:“过来呀,你不是想看看我的吗?” 妘诀定在原地不动,许久后她擦干眼泪,用一副陌生的口吻道:“殿下既然没事,臣女就先告退了。” 说着她急匆匆转身要走。 “阿妘!”慕珵急声喊住她,也顾不得自己重伤不便,翻身起来就要去追,结果还没等站起来就支撑不住地跌下来,滚到了地上。 妘诀吓了一跳,赶紧回去扶住他,被慕珵顺势一把抱住,紧紧地不肯撒手。 妘诀不敢挣扎,生怕动作大一点会碰到他的伤口:“你快松开,你还有伤!” 慕珵“哎呦哎呦”地叫着,手上的力道一点儿没减,佯怪道:“你知道我有伤还对我不管不顾的,要不是你要走我也不至于跌下来呀。” 这倒打一耙的行为让妘诀气笑了,她扶住慕珵的身体,没好气道:“行了,我不能久呆,你快起来吧,我得走了。” 闻言慕珵放开了她,在她的搀扶下坐到床上,然后拉着她不许走。 “你不是来看我的吗?还没看完呢。” 妘诀恼道:“我已经看完了。” “没呢。”慕珵嘿嘿一笑,把人拉得俯下身来,一口吻了上去:“是不是很担心我?” 他脸色苍白,连嘴唇上都没什么血色,一副随时能倒下去的模样,但看向妘诀仍旧逞强的故作精神。 妘诀嘴一瘪,眼泪“唰”地一下又掉了下来。 慕珵赶紧安慰:“别哭呀,我都没事了,其实伤得不重,是太医包得太夸张了。真的。” 妘诀“啪”地给了他一巴掌。 慕珵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双眼无辜地闪着光,半晌他才牵起妘诀手抚在自己被打的脸上,说:“有点疼,你摸摸。” 妘诀泪眼朦胧地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她刚刚一时气愤,下手没个轻重,她借着光仔细看了会儿,还好只是有点轻微的痕迹。 慕珵牵着她坐下来,又把人抱住了:“不要生气了,这些都在我的计划内,我都有分寸的。” 妘诀擦干净眼泪,又吸吸鼻子,用浓重的鼻音说:“你是哪里受伤了?”说着又盯着他上半身看,可是全被绷带纱布包裹着,什么也看不到。 慕珵把她的下巴抬起来,道:“小伤,被划了一刀而已,其实不用包这么严实,是我特意吩咐太医的,这样看起来吓人,父皇就有理由下手了,慕玱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真的?”妘诀狐疑地看着这一大块白花花的绷带,怎么也不相信:“你刚刚翻个身就跌下来了,怎么可能不严重?” 慕珵咧嘴一笑,凑上去偷了个香:“我故意的,看到你心疼我,我就高兴。” 妘诀气得狠狠捏了他大腿一把,慕珵疼得龇牙咧嘴,又好言好语地哄了许久,才让她情绪好一点。 妘诀问:“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慕玱对你做了什么?” 慕珵把人搂进怀里,道:“先前父皇让我秋猎之后南下巡盐,江南巡盐道是油水最多的一个官职,每年都会孝敬给慕玱几百万两银子。 此次我若是出使巡盐,他们暗里勾结的事便会暴露出来,慕玱才想借着秋猎对我下手。昨夜他借口夜谈将我约了出去,我才将计就计。” 妘诀不解道:“你既知他没安好心,为何还要出去?” “正是要给他一个动手的机会,他想要替代我去巡盐,我怎能让他如愿?我做不了,他也别想做。巡盐御史是我的人,届时我借口在府里养伤,实际换个小兵的身份继续南下。你放心吧,我聪明着呢!” 妘诀翻了个白眼,都这样了还不忘自夸一把,都当太子了还是没点稳重样儿。 妘诀想了想,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官臣之女,没有权势,但还是想尽点绵薄之力,只要能让慕珵轻松一点。 慕珵深深看着妘诀,眼睛里的柔情满的要溢出来,片刻后他撒娇道:“我有点疼。” 妘诀立刻紧张起来,要去看他的伤口:“哪里疼?我去喊太医……” 她没说完,慕珵已经捧住她的脸用力吻了上来。 两人吻了许久才将将分开,唇与唇贴得极近,热气吹拂得心都暖了。 慕珵低声道:“阿妘,你什么都不用做,我都会安排好,我不想你牵扯进来,我会分心的。你老实待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妘诀没好气地推开他,道:“别说的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似的。” 虽然她确实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就是了。 慕珵笑了说“我不是那意思”,又与她缠绵地吻到了一起。 眼见气氛有些控制不住,门外九霄忽然出声道:“殿下,太医来给您换药了。” 妘诀猛地退开来,尴尬的脸都红了,站起来支支吾吾道:“我不能待太久,我,我先走了。” 这次慕珵没有挽留,只是满眼不舍地吩咐九霄送她回去。 妘诀拒绝了,太子的贴身侍卫送她回去,要是让人看见了这得怎么解释。 她出了营帐,换了口气,正准备往回走,忽然见慕青亭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一直杵在那儿,神情呆愣愣的,见到她出来,眼眶立马就红了。 妘诀叹了口气,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把人拉着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两人一停下,慕青亭就抽抽噎噎地问:“是妘……姐姐吗?” 妘诀怜爱的摸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是我。” 慕青亭“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抱着妘诀不撒手地哭。 妘诀揽着她哄了好一会儿:“再哭下去,眼睛和脸全肿了,其他皇子、公主看到要笑话你了。” 慕青亭立刻停了眼泪,但鼻子还一抽一抽的,一边抽一边瞄妘诀。 妘诀笑了笑:“嗯……怎么说呢,事情很复杂。总之我现在是太常寺卿的女儿,洛嫣。” 慕青亭用帕子狠狠擤了把鼻涕,赌气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知道这些年我和九哥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慕青亭说着又哭了出来:“我九哥头两年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要不是我成天看着他,他真的会跟着你一起走……” 第91章 太子他有点疯(15) 慕青亭抹着眼泪,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哥哥对妘姐姐不一样的感情。 妘诀听到慕珵那个时候过得生不如死,心里难受极了,她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对不起,这几年你们受苦了。只是我实在有些难言之隐,没法全然说出口。” 慕青亭肿着一双肿泡眼,摇摇头道:“没关系的,谁都会有难处,妘姐姐你回来就好。” 说完她又担心地问道:“那你这回会好好的,不会再丢下我们了吧?” 妘诀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把人搂进怀里摸摸她的脑袋:“不会的,这次我会陪在你们身边。” 慕青亭终于满意了,回抱住她,两个人像亲姐俩似的密不可分。 妘诀回来的时候没看见洛婵,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玩了,她来到洛云平的营帐,见人已经回来了,准备和他商量一下和贺文生的亲事。 她和慕珵已经相认,自己是不可能嫁给贺文生了,慕珵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洛云平见人来了,眼神有些不可捉摸,他屏退左右,终于做出一副严父的姿态来。 “你和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妘诀顿了顿,然后提起裙子跪了下来,坦诚道:“父亲,我,我心悦太子殿下。” 洛云平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胡闹!” 妘诀吓得一抖,硬着头皮说道:“我会去与贺公子说明,与他的婚事便作罢吧。” 洛云平直接将一只茶具砸在她跟前,碎裂的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洛云平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指着大门说:“你自己出门看看,昨夜太子失踪你还看不明白吗?太子,七皇子,他们俩斗得你死我活,我们干什么要去掺上一脚?!” 妘诀伏在地上重重一磕,肃声道:“父亲!我并未觊觎太子妃之位,我也从未肖想过太子能够娶我。 只是,女儿要么就不嫁,若要嫁,女儿绝不会嫁给除太子之外的任何人。” 洛云平的胸膛用力地起伏着,他怒视着妘诀,抒了口胸口的沉闷之气,好一会儿才说道:“昨日贺文生同我说,你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你甚至在太子面前说愿嫁给他。为什么过了一夜你便改主意了?” 妘诀顿了两秒,道:“女儿原先确实是想放下的。可正是因为昨夜太子失踪,女儿心急如焚,才认清了自己的心。” 妘诀眼中隐隐有些湿润,她抬头看着洛云平,恳求道:“父亲,女儿从小到大从未忤逆过父亲,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求父亲理解女儿一片赤诚之心。” 洛云平也回视着妘诀。,他确实没有想到从来乖巧听话的小女儿会比大女儿那个混世魔王还要“大逆不道”,他沉默许久,挣扎许久,才终于无奈道: “明日拔营回城,你给我待在你的院子里,一步也不许出门。” 妘诀放下心来,洛云平这话的意思便是松口了,她不指望能嫁给慕珵,至少她和贺文生的亲事是彻底黄了。 妘诀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回去。 洛云平的视线复杂地凝在妘诀的渐渐远去的背影上,半晌才沉沉叹出一口气。 家里这两个女儿,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妘诀回到营帐休息了会儿,她感到一阵轻松,心情大好地吃了许多茶点,等了半个多时辰,洛婵还是没有回来。 她正打算小睡一会儿,忽然帐外弹进来一个小小的石子,正好弹在妘诀的手边。 妘诀吓了一跳,立刻就抬头看去,没有什么异常,她犹豫了一会儿,起身撩开帐帘,正好看到一个小兵正偷偷摸摸地看着这边,见她出来了,赶紧上前低声道:“我们殿下请您去会面。” 妘诀疑道:“哪位殿下?” 是慕珵吗?应该是慕珵吧,除了他,也没有人与她认识,更别提这般鬼鬼祟祟要见面。 “您跟我来。”那小兵不答,直接在前面带路,妘诀也来不及思考更多,便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一处无人之地,遥遥见到远处有个长身玉立的华服男子,那背影宽阔伟岸,与慕珵十分相似。 可慕珵现在还受着伤,看着不该如此挺拔傲然。 小兵将人带到便撤下了,妘诀迟疑地慢慢走上前,那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露出一张与慕珵三分相像的脸来。 七皇子,慕玱。 慕玱绅士有礼的微笑道:“洛三姑娘。” 妘诀不动声色地行了一礼:“见过七皇子,不知殿下找来臣女是为何事?” 她心中疑惑,慕珵不是说慕玱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吗?怎么现在看着没事人一样? 慕玱似乎看出了妘诀疑问,开诚布公道:“太子殿下好手笔,将我臂膀尽断,父皇也对我失望无比,狠狠斥责了我一番,我回去后便要禁足了。” 妘诀用丝绢掩唇,敛下眉眼。这七皇子是有读心术吗?竟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慕玱的眸色深不见底,幽幽地盯着妘诀,气息十分危险,就在妘诀露出不适的表情时,他忽然道:“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九弟这么坑我,我定是要讨回来的。” 妘诀眼中厉色一闪,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 慕珵朝她走近了两步,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而后戏谑道:“我九弟心里有个人,是从前伺候他的婢女。” 妘诀收回了视线。 慕珵的眉头微微皱起,似有些不解,道:“我也不明白,一个卑贱的婢女,他竟然也能上心。可能是因为……他出生低贱,是戏子所生,所以天生就会与这种人处到一块儿?” 妘诀神色微微一沉。出生低贱,因为母亲是戏子,所以就低贱吗? 慕玱难道忘了,她的母亲是九品芝麻官的女儿,他也因为身份低微而饱受过欺凌吗?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慕玱眉眼弯弯,笑起来极具亲和之气。 若非妘诀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定会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慕珵道:“我说的也是事实,只是有些事情我不希望你被埋在鼓里。九弟心里有人,父皇几次想要赐婚都被他拒绝了……” 妘诀已经不想听慕玱说这些废话了,直接打断他:“殿下,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第92章 太子他有点疯(16) 慕玱笑了笑,道:“洛三姑娘是三朝太师的嫡孙女,是三品大臣的嫡千金,姑娘难道想做妾?哎呀,那可真是太委屈了,我会心疼姑娘的。” 妘诀斜了他一眼。慕玱这番话一说出口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频繁接近太子营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慕珵定是猜测出两人之间有什么,所以挑拨离间来了。 可惜这招对她没用。 妘诀也虚假的笑道:“这个就不劳殿下关心了,臣女自有决断。” 慕玱的眉眼冷了几分,他伸手想掐妘诀的下巴,结果被她躲过了。他心中一恼,竟又伸手过来粗鲁地捏住,力气之大让妘诀痛哼一声。 “就算嫁,也轮不到你。你这个家世,能给他带来什么助益?太子最缺的,一个是钱,一个是兵,你能给他吗?” 妘诀狠狠瞪着他,寒声道:“用不着你关心!” 慕玱直接搂住妘诀,将人锁在怀里,捏着下巴的手也放松了许多,改为抚摸。他柔情似水地说:“你嫁给我吧,我挺喜欢你的。” 妘诀感觉浑身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认为慕玱是真的喜欢她,她与慕珵关系匪浅,慕玱哪怕没有其他目的,就是气也要气上慕珵一回。 妘诀心如止水地回答道:“殿下,我并不是一定要嫁人,我也可以谁都不嫁,皈依佛门,常伴青灯。” 慕玱嘲弄地冷哼一声:“洛大人会答应?” 妘诀有恃无恐道:“我是他亲女儿,他总不至于为了让我嫁人,逼我去死吧?” 慕玱深邃的瞳孔幽幽泛着冷光,两人各不相让地逼视着对方,忽然他笑了一下,视线转向另一边,问道:“洛三姑娘,你可认识那两人?” 妘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很远的两个人,一男一女,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只是男的坐在轮椅上,女的…… 妘诀瞳孔骤缩。那笑颜如花,打扮少女,一派娇羞姿态的,不是洛婵是谁?! 那轮椅上的是…… “那是三皇子,慕珣。”慕玱道:“我很久没有看见我三哥笑得这么开心了。”他说着瞥了眼妘诀,果然一副震惊的模样。 妘诀感觉有些发冷,问:“三皇子怎么会在这儿?” 慕玱含笑道:“他一直都在秋猎的队伍中呀,只是心情郁闷,不愿多出来走动,今日还是我好言相劝,他才愿意出来晒晒太阳呢。” 妘诀立刻就明白了,他是故意让慕珣和洛婵见面的。他竟然知道洛婵对慕珣有意?连她这个亲妹妹也是刚知道没多久。 慕玱果然不好对付。 慕珵……真的能应付他吗? 妘诀冷静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直视他:“你要做什么?” 慕玱道:“我三哥远离斗争的漩涡,洛二姑娘若是想嫁给他,洛大人应该不会反对吧?” 妘诀用力推开了他,几乎是嘶吼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玱笑了笑,眸光促狭,轻声道:“贺公子很喜欢你,嫁给他吧,他会对你很好的。” 妘诀神色阴戾地瞪着他:“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慕玱耸耸肩,露出个惋惜的神色:“哎呀,看我三哥那样,应该很喜欢洛婵姑娘吧?洛婵姑娘难得有情郎,竟然遭亲妹妹排斥,你们姐妹俩的感情怕是……啧啧啧。” 妘诀狠狠闭上了眼,心里却看得清清楚楚。 三皇子远离权力中心,可不代表他不会有倾向,他与慕玱交好,若洛婵真嫁与他,那便是被慕玱捏在手心里了。 慕玱随时可以用以威胁她。 ……何止是洛婵,拿捏住了洛婵,那便是将洛云平和祝熹也拿捏住了。 她不能让洛婵嫁给慕珣。可是,却又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 妘诀无力的耷拉着肩膀,整个人看上去黯然颓败不已,而事实上确实如此,她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慕玱看着妘诀失魂落魄的模样,终于胜券在握地扬起下巴,然后凑近妘诀的耳边说道:“洛三姑娘是个聪明人,这世间之事,不是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的。适时低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说罢,他志得意满地徜徉而去。 妘诀的视线定在远处那对璧人身上,终于支撑不住慢慢瘫软坐在地上。 她要答应吗? 只要嫁给贺文生,就能保亲人无虞吗? 他们明明与自己是无关的人,她有必要做出牺牲吗? …… 退一万步来说,她拼死不嫁,就能帮助到慕珵吗? 妘诀忍不住想到自己是个“瘟神”体质,因为自己的靠近,致使他们早早殒命。不是已经决定好这一世要远离他的吗? 那现在为什么要犹豫呢?这明明是个远离他的好机会。 …… 妘诀失魂落魄地回到营帐,没过多久就见洛婵雀跃得蹦蹦跳跳地也进来了。 她心情极好,一边哼着歌,一边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对妘诀说:“你猜我干什么去了?” 妘诀迅速整理好表情,装作好奇地说:“干什么去了?” 洛婵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然后凑近了小声又克制不住地用力道:“我去见三皇子啦!” “哦?”妘诀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机器人,一举一动都是既定程序,没有多余情绪:“他也来了?” 洛婵连连点头:“对,他一直都在,我还以为他不来呢!” 妘诀空洞的笑了笑:“聊得开心吗?” 洛婵双手捧着脑袋左摇右晃,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开心!我一直以为三皇子脾气不好,今天才知道他只是很内敛,不善言辞。” “他还夸我呢!说我蕙质兰心,娇俏可爱。”洛婵忍不住地发出一声无声地尖叫,脸颊羞得红彤彤的。 妘诀失神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涩声问:“你想嫁给他吗?” 洛婵含羞带怯地捂住了脸,可通红的耳朵已经给出了回答。 妘诀深深而无言地看着她。 要拒绝吗?她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断送亲姐姐的幸福吗? 妘诀扒着自己的手指,转动着头脑,又努力找出了另一个理由。 这一世,他有父亲,有妹妹,有爱他的谢含星,还有想要的皇位。 有亲人,有所爱,有理想,怎么不算她的愿望实现了呢? 第93章 太子他有点疯(17) 妘诀又去找了洛云平,可是他不在,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回来,转而决定去找一趟贺文生。 结果路上遇到了谢含星。 谢含星没看见她,正闷闷不乐地在一棵树底下碾着石子。 妘诀想了想,走了过去。 “谢姑娘。”妘诀叫她。 谢含星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此刻听到声音浑身一激灵,看到来人后有些不悦地狠狠皱了一下眉:“干嘛?” 妘诀笑了笑,走过去闲适地倚在树上,抱着手臂,问:“你在做什么?” 谢含星没给好脸色:“和你有什么关系?” “唔……”妘诀歪着头道:“让我猜一猜,你在想……太子殿下。” 闻言谢含星立刻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都炸了:“我才没有!” 妘诀淡笑着,继续说:“你心仪太子殿下。” 谢含星脸一红,气鼓鼓地瞪大眼睛,小声地狡辩:“你不许乱说!” 妘诀道:“敢做不敢当,这是为何?” 谢含星绞着手帕,羞愤难当,好半晌才破罐子破摔地承认道:“是!我喜欢他怎么了?太子殿下英俊神勇,满汴京的姑娘谁不喜欢?” 妘诀有些失了神,原来有这么多女孩喜欢他……挺好的,这样挺好的。 妘诀又重新看向谢含星。 谢含星的父亲只是个国子监祭酒,是掌管教育之职,按慕玱的说法,一给不了兵二给不了钱,对慕珵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谢含星的外祖却是跟随先帝打江山的永安公,一生戎马,而承袭爵位的现公爵,也拥有一支铁血军队,虽然规模不大,却极受皇帝信赖。 谢含星如果想要嫁给慕珵,并不会太难。 就看慕珵愿不愿意接受。 思及此,妘诀忍着心中的难受说道:“我可以帮你。” 谢含星听着这话,先是惊愕了一下,紧接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鄙夷道:“你可以帮我?你以为你是谁?太子要娶谁还能听你的?” 妘诀平静地看着她:“我有办法。” 谢含星收起不屑的表情,探究地端详了她许久,终于克制不住期待问:“你有什么办法?” 妘诀想起她前两天故意射伤自己的事情,顿了顿,道:“你先跟我道歉,狩猎那天你是故意的吧?” 谢含星愣了愣,紧接着怒道:“洛嫣,你耍我呢吧!什么你有办法,你根本就是诈我的,想要我道歉,不可能!” 看着谢含星怒不可遏的样子,妘诀叹了口气,道:“那天的玉佩,是我故意让你捡到的。太子从未将这枚玉佩展示于众,你猜猜,为什么我会知道?” 谢含星嘴硬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可耻的办法……” 妘诀默默看着她,不语。 渐渐谢含星迟疑了,她转动着眼珠子仔细分辨妘诀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才确认道:“你确定没骗我?” “没有。” 谢含星恶狠狠撂下一句“敢骗我你就死定了”,然后别扭又拧巴地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妘诀心里一软,谢含星骄纵任性,但也没有罪大恶极,心思还算单纯。 最重要的是,她是真的喜欢慕珵。 “明日拔营回城,你每日来洛府找我,每日至少要待三个时辰。记住,不能让别人看见。” 谢含星怔愣地眨眨眼:“为什么?” 妘诀笑笑:“到时候自然知道了。” “哎,你……” 妘诀直接转身离去。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妘诀回了洛云平的营帐,发现人已经回来了。 洛云平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理她。 祝熹和颜悦色地问:“嫣儿,怎么了?” 妘诀一牵裙摆,又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洛云平如临大敌,瞪大了眼睛:“怎么了?你又要干什么?” 妘诀满心歉疚,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用赴死的姿态说道:“父亲!我还是嫁给贺文生吧!” 洛云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用力咳嗽了声,抚了抚心口,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妘诀重复道:“我想通了,还是嫁给贺文生比较好。” “砰——”洛云平抄起一只茶瓷杯就摔在她面前,厉声道:“你,你!你当成亲是儿戏吗?你当你父亲我的脸面是儿戏吗?! 我今日已经当着他的面拒绝了,你此番再回头,要置你父亲于何地?你又将贺文生当成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吗?!” 祝熹赶紧去帮洛云平抚气,一面焦急道:“嫣儿,你怎么又变卦了?婚姻之事,不可儿戏呀!” 妘诀咬着嘴唇,内心备受煎熬,此时竟然有些后悔开这个口了,她苦思许久,用商量的口吻道:“不嫁贺文生,其实也行,那……女儿出家去吧。” 这倒真不失为一个办法。出家人不染尘世,慕玱能拿她怎么样? 结果洛云平的回答是狠狠的一巴掌。 “不孝女!”洛云平喘着粗气,用手指着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个不孝女,竟然还敢威胁你父亲,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祝熹惊呼一声,十分心疼女儿,可是丈夫正是盛怒,且洛嫣这事做得确实欠佳,她此刻也不能一味地包庇溺爱孩子。 妘诀被打得头晕目眩,这一巴掌是真用了狠劲了,可见洛云平有多愤怒。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也不想这么做,此刻她恨不得一死了之,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管了。 可是偏偏她死不了,偏偏她非得活着受人制约,偏偏她就要陷入两难的境地。 命运啊,从来都由不得她。 妘诀摸了摸被打肿的左脸,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哽咽道:“父亲,女儿不想让父亲为难,明日我就去庙庵剃了头发出家。父亲就当没有过我这个女儿吧!” 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的洛家人对洛嫣都是真心实意,她已经害了洛嫣,不能再害她的家人。 洛云平的眼眶也湿润了,他缓了口气渐渐冷静下来,而后将妘诀搀起来,握住她的手,道:“嫣儿,你老实跟父亲说,你遇到了什么事?” 这一切都太反常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怎么会认识深宫中的太子,而短短两天又怎么会如此变化无常? 祝熹也上来抱住她,带着哭声说:“你见了什么人?你们又说了什么?你别怕,一切都有父亲母亲在,我们会帮你解决的。” 第94章 太子他有点疯(18) 妘诀苦涩地摇摇头。怎么帮?他们能大得过七皇子吗? 妘诀现在想杀人,直接把慕玱的狗头给剁了! “没有。”妘诀麻木地开口:“我没有遇到什么事,只是想通了,太子是不能幻想的,贺文生是个不错的选择。” 洛云平听着她这番话,越听脸色越沉,终于他一甩袖,横眉怒目地道:“贺文生你也别想嫁了!人家对你有意,却也不是白白给你糟践的!” 妘诀无力地闭上眼。 洛云平让祝熹去把洛婵叫来。 洛婵很快就来了,她心里有些忐忑,生怕是自己与三皇子私自会面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 一进来看见三个人各自脸色铁青,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来愈重。 见人来了,洛云平直接问道:“这几日洛嫣都去做了什么?” 洛婵一听不是问自己,心里松了半口气,还剩下半口气没松是因为她也不知道洛嫣去干了什么。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知道,这两日我们都没在一块儿。” 她斟酌着措辞,生怕露出马脚。 祝熹着急道:“我出门前不是嘱咐过你,要时刻看顾着你妹妹吗?你怎么不与她在一块儿?” 洛婵吞吞吐吐说不出口,妘诀适时解围道:“她喜欢玩的我都不感兴趣,就没和她一块儿。” 洛婵忙不迭点头,与妘诀交换了个彼此意会的眼神。 洛云平满腔怒火无从发泄,这姐妹俩从小到大感情都非常深厚,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做什么,这副模样岂不是早就商量好了! 他真是养了两个好女儿! 忽然他朗声叫了两个小兵进来:“把这两人送回营帐,给我看好了,要是没看住让她们出去了,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小兵忍不住挺直了脊背,肃穆地领命。 洛婵晴天霹雳:“啊?为什么连我也要禁足?” 她明天还想去见三皇子跟他告别呢! 洛云平不看她们,也不做解释,挥挥手直接叫人拖走。 …… 回到营帐后洛婵感觉天都塌了,趴在床上大声哭嚎:“凭什么呀啊啊啊——” 她都和三皇子约好了啊啊啊啊—— 妘诀没说什么,上了床拿被子蒙住脑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已经亏欠了许多人,一句对不起也没法交差。 洛婵见她上床,猛地扑过来扒开她的被子:“你说!你到底干什么了?” 妘诀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帐顶,有气无力道:“姐姐,我好累啊,我不想呆在这儿了。” 洛婵愣了愣,想要质问的心情也渐渐没有了,她担心地问:“阿嫣,你到底怎么了?自从来了这儿,你每天都不开心。” 妘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她有些诧异,竟然有人会关心她开不开心。 不是慕珵他们那种偏执爱意诉说,也不是李嘉白那种兢兢业业盯着她做任务的问候,更不是“宋忱译”对她蔑视的催促。 是真的有人关心她“自己”开不开心。 她眨眨眼,眼泪就这在这么几瞬充盈了她的眼眶。 妘诀带着哭腔道:“我一点儿也不开心。” 她想逃离这里,可是除了让慕珵死亡,她没有任何办法。 洛婵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姐姐在这儿呢,想哭就哭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妘诀失控地哭了许久,终于哭累了睡过去。 等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外面静悄悄的,妘诀猜测是已经进入了深夜。 她是被一只石子打醒的。 身边洛婵已经睡着了,不知道是自然睡眠,还是又被点了睡穴。 又一颗石子打在了妘诀的脚上,她吃痛地坐起来揉了揉,视线移到了外面。 想必门外的两个监视她们的小兵也已经被放倒了。 外面的人见她醒了,便小心翼翼地在门外说:“姑娘,殿下想见您。” 妘诀又躺了下来。 都滚。不管是七殿下,还是九殿下,她现在一个都不想见。 见人不理他,外面那人有些无措,犹豫了会儿他便转身回禀去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妘诀已经快要睡着了,却迷迷糊糊地听见好像有人直接撩开帘帐进来了。 她神思慢慢回拢,正想坐起来时感觉到一只手在脸上摸了摸,她一惊,立刻清醒了。 刚睁开眼睛,温热的唇便落了下来,在她的唇瓣上狠狠吸吮着。 妘诀已经知道是谁了。胆子真是太大了,竟然敢穿过这么多营帐来找她。 妘诀想推开他,却被慕珵抓住手按在了头顶,她只能被迫挺起胸脯迎接他灼热的吻。 慕珵吻得专心,妘诀却总是躲避,他有些不悦,分开了些许,轻声埋怨道:“干嘛呀,让我亲亲你。” 妘诀龇着牙,气急道:“洛婵还在旁边!” 慕珵瞥了眼身边熟睡的人,又压了上来,口齿不清地道:“封了她睡穴,醒不过来的。” 妘诀仍躲着他,低声斥道:“你别乱来,快放开我。” 慕珵不肯放,就压在她身上,胸膛之间紧紧贴着,一边在她耳边有恃无恐道:“我还受着伤呢,你再挣扎让我伤口裂开,你不心疼吗?” 妘诀紧紧咬着牙关,怒视了他半晌,就在他又要吻上来的时候突然一头撞上他的胸口,痛得慕珵惊呼一声,立刻退开了。 妘诀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凉凉道:“你活该。” 慕珵在一旁不可置信地喘着粗气,神情越来越委屈。营帐内太黑了,慕珵怕她看不见,故意哼哼唧唧哭出来。 妘诀其实也担心他的伤口,但自知这个时候去关心就等于让慕珵得寸进尺,她狠了狠心,装作没听到,冷声道:“太晚了,被人看到不好,你回去吧。” 慕珵有点奇怪,早上阿妘还温香软玉的,晚上就翻脸不认人了。他暗笑一声,慕青亭说爱人是要时时哄着的,他此时扰了阿妘睡觉,定是生气了。 思及此,慕珵走过来把人轻轻搂在怀里,柔声道:“阿妘,是我的错,扰了你好眠,再抱一会儿我就走,好不好?” 第95章 太子他有点疯(19) 妘诀心里一阵难受,慕珵越是温柔,她越是心绞难安。她想起自己的决定,忽然埋头抱住了慕珵,低声说:“你爱我吗?” 慕珵将人紧紧抱住,即便胸口的伤因为拥抱而作痛,他也想要给爱人足够的安全感。 “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妘诀沉默了会儿,又问:“不管发生什么都爱我吗?” 慕珵从善如流地回答:“不管发生什么都爱你。” “就算……就算我骗了你?” 慕珵顿了下,想了想,还是慎重答道:“只要不是在爱我这件事上骗我就行,其他无所谓。” 妘诀:“……”你小子心眼还挺多。 妘诀任由他抱了一会儿后便要推开他:“很晚了,回去吧。” 慕珵把她的下巴抬起来,亲了亲唇,问:“你现在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妘诀板着脸:“没有。” 慕珵笑了笑,虽然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的手指还是准确无误地抚上了妘诀的眉眼,语气带了点威胁: “最好是没有,要是将来被我发现了……” 妘诀拍开他的手:“你刚刚还说都无所谓。” “嗯……”慕珵又换了说法:“具体还是要看什么事。” 妘诀踢了他一脚,心里有些发虚,着恼道:“说话不算话,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出去。” 慕珵露出个宠溺的笑容,又偷亲了两口,安抚她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舍不得。” 妘诀不说话。慕珵太敏锐了,怕再待下去她得露馅,赶紧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直接把人推出去。 慕珵被推出了营帐外,九霄一直在这里放着哨,见人出来赶紧迎上来。 慕珵回头看着紧闭的帐门,眸中墨色深沉。走远了后他吩咐九霄道:“这几天看着她,有什么事随时向我汇报。” “是。”九霄立刻领命,但紧接着又担心道:“那属下不跟着您南下了吗?” 慕珵摇摇头:“此次我是密行,你跟着不妥,就留在京中保护她的安全。” 他想了想,忽然问:“她与贺文生的婚事怎么样了?” 九霄道:“洛大人已经找到贺公子拒了婚事。” 慕珵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来,自言自语道:“除了我她还能嫁给别人?想都别想。” 九霄看着自家主子,忽然道:“三皇子来找过姑娘。” 慕珵笑容一凛,脚步也停了下来:“找她做什么?” 九霄摇摇头:“三皇子与姑娘的会面极其隐秘,属下不敢离得太近,” 慕珵沉默不语,他抬头看了眼妘诀的营帐,眼睛里似有一汪墨水,黑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他什么也没说,抬步离去。 拔营是个巨大的工程,一大早小兵和各家的仆人就开始收拾起来,人来人往杂乱无章,若是谁想动个手脚,或者私自会面,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不过对于妘诀和洛婵来说就不是了,那两个小兵恪尽职守的近乎于死板,守在门外一步都不挪动,和看管犯人没有二样。 洛婵急得都要哭了,她的三皇子还在苦苦等候她呀!要是她不去,三皇子岂不对她失望? 妘诀都看在眼里,本来连累洛婵她就已经很歉疚了,此刻确实想帮忙弥补一下。 两人闷头商量了下,彼此眼睛中闪出狡黠的光亮。 然后妘诀两眼一闭,身体朝后仰去。 洛婵赶紧抱住她,慌乱地大喊:“阿嫣!阿嫣你怎么了?!快来人呀,出人命了!” 屋外的小兵赶紧进来,连着伺候两个姑娘的婢女也进来了。 小荷一见她家姑娘倒在地上,急得手里的东西也顾不得了,扑过来就跪在她身边,大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洛婵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就晕倒了,小荷,你看着她,我赶紧去请太医!” 说着就起身要出去。 结果那两个小兵拦住了她,道:“二姑娘,小的知道太医营帐在哪儿,小的去请吧。” 洛婵:“……” 洛婵只顿了一瞬,立刻思绪急转,怒道:“太医认得你吗?你什么身份啊能请得动太医,我亲自去。” 小兵为难,却也不敢阻拦,便由一个人跟着一起去了。 结果洛婵这人机灵,见周围混乱嘈杂,竟然几个闪身将他给甩了。 洛婵猛地跑了一阵,跑出很远才敢回头看一眼,确认那人已经被自己甩开了,这才敢往约定之地走去。 三皇子看起来已经等了有些时间了,只是神色并未表现出不耐,仍是眉目沉静,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看起来对这次的见面也是十分期待。 洛婵抚了抚自己过快的心跳,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温声细语地唤道:“殿下。” 慕珣见人来了,微微松了口气,刚刚虽然他神态自若,心里却是紧张。久等不到人,还以为她不会来了。 “很累吗?”慕珣从袖中夹出一张绢帕来递给她:“看你额头上都是汗。” 洛婵看着那方手帕微微愣神,这是三皇子贴身之物,她若用了会不会太…… 见她不接,慕珣有些失落地收回手:“抱歉,我逾矩了……” 洛婵立马夺下来,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贴上了自己的鬓角:“没有没有,正好我没有带,还想着与殿下借呢。” 她说得洒脱,通红的耳朵却出卖了她的娇羞。 慕珣埋在袖子下的手渐渐蜷曲,心无可抑制地悸动起来。 洛婵不能久待,那小兵此刻一定已经通风报信去了,她得抓紧时间。 “殿下,回去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慕珣看着她希冀的目光,浅浅地笑了一下,而后从怀中掏出个玉佩来,递给她道:“父皇已经封了我显亲王,只等王府收拾好我便可搬出皇宫。” 洛婵拿着玉佩,表情有些愣愣的。 瞧着她这副呆样,慕珣心中一阵柔软,笑道:“你若想见我,拿着玉佩来王府找我即可。只要你来,我一定见你。” 回去的时候,洛婵的脸是红扑扑的,洛云平的斥骂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玉佩被她贴身放在她的胸口,洛婵有些大胆地想,这算不算肌肤相亲呢? 而这边洛婵离开后没多久,慕玱来了。 慕珣冷着脸,警告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许动她。” 第96章 太子他有点疯(20) 妘诀回到府中就被责令不准出门,连平日里的晨昏定省都给免了,每日走的最远的距离也不过到自己的小院里,荡荡秋千,看看花儿,被侍卫看得紧紧的。 洛婵还好,事情没有妘诀严重,却也被关了三天,三天一到她立马跟阵风似的刮到妘诀这儿,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说洛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洛婵斜了两眼侍卫,走近几步:“你拦个试试?” 侍卫自然不敢得罪千金小姐,却也不敢违抗洛云平的命令,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洛婵看了眼两人高的围墙,算了下自己能不能爬得上去,有了底之后横了一眼那个没点眼力见儿的侍卫,转头就走。 却是没有回去,而是找到个角落利用砖头和爬墙虎翻了进去。 妘诀一见洛婵来了赶紧把人拉进屋里来。 洛婵问:“你让小厮传信,这么着急见我是做什么?” 妘诀低声道:“姐姐,帮我个忙,你去求父亲让你能自由出入这儿,然后帮我把谢含星带过来。” 洛婵听了这话,眉毛都要扭成一团了:“你要见她干什么?!” “姐姐,你别管了,我和她之间有重要的事。但是现在这里被看得死死的,谢含星进不来。” 洛婵死都不答应,她和谢含星是死对头,哪有亲妹妹和死对头交好的道理。 妘诀哀求了好一会,洛婵被缠得没办法了,这才答应。 于是洛婵到洛云平那儿撒泼打滚,又哭又闹,被打板子也不肯退缩,闹得连洛太师都嫌吵了,洛云平这才松了口。 就这样,洛婵让自己的婢女小云每日出门,与谢含星交换了衣着打扮,再由洛婵带着进入妘诀的小院。 偏偏那两人每次都把她赶在门外,不让她看见她们在干什么。洛婵都郁闷死了,这不是用完就扔吗?真是不仗义! 屋子里头,谢含星在妘诀的指导下画个什么东西,但是她总是画不好,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妘诀形容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烦躁道:“这画的什么呀?” 妘诀耐心道:“这叫哈士奇,是一种狗,你上次看到的太子的玉佩,就是这只狗。” 谢含星嘀咕道:“哪有长得这么奇怪的狗。” 妘诀拍了拍她的肩膀:“重画。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抓紧时间吧。” 谢含星疑道:“你确定这样就能让太子喜欢?” 妘诀可不敢这样保证,但是至少能让他动摇。 “太子喜欢一个女子,是他从前的婢女,叫妘诀。这个婢女对他谎称自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她给太子展示了很多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只要你把这些东西了解并掌握,太子一定会注意到你。” 谢含星狐疑地眨眨眼,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妘诀淡道:“这不重要。谢含星,从现在开始你要一举一动都模仿那个婢女,你要让太子认为你就是那个人。” 谢含星有些无措,她道:“可是我也没见过她呀,万一露馅怎么办?” “真是笨,装失忆,装头痛,总归有糊弄过去的方法。” 妘诀给她铺好了纸:“我会把他们二人相处的细节都告诉你,你要牢牢记住。” …… 晚上妘诀躺在床上,就这么睁着双眼出神地看着房梁。 谢含星进步飞速,几日下来,不仅画工突飞猛进,连带着一举一动都和自己像起来了。 学得真好。真不错。 渐渐的,她就是妘诀了,慕珵知道后会先怀疑,再去求证,最后他会彻底相信谢含星就是妘诀。 而自己,是个妄图攀附太子的赝品。 妘诀沉沉叹了口气,这是自己计划的,她应该高兴。 妘诀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咚!”窗户上传来石子打击的声音,妘诀抬头看去,没有什么异状,只有月光在地上投下一块幽蓝的光影,她立刻紧张起来。 这是谁来了? 慕珵吗?不一定。 下一刻窗户被推开,一个黑衣人轻手轻脚地跳了进来,关上窗子后动作却变得大摇大摆起来。 他走近了些,忽然笑道:“洛三姑娘,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是慕玱。 妘诀也不装了,索性坐起来,在月光下看清了他的脸。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七皇子这一出是……” 慕玱呵呵一笑:“来看看你,关心关心。听说,你和贺文生的婚事黄了?” 妘诀背靠在软垫上,神态松弛,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受人制约的一方。 “我爹不肯让我嫁了,要不七殿下你去劝劝我爹?” “哈……”慕玱道:“三姑娘太高看在下了,我哪能对洛府千金的婚事指手画脚。只是想提醒一下三姑娘,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妘诀冷眼看着他,忽然脑袋里一道亮光闪过,她爬起来,就这么穿着中衣下了床,丝毫不顾忌封建社会姑娘家的体面。 她走近慕玱,道:“七殿下,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要不你娶我吧。” 慕玱神色变了变。 妘诀直接搂上慕玱的脖颈,故作暧昧:“一个进士哪里比得上皇子,殿下你可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我愿意的,哪怕是妾我也愿意。” 妘诀向他抛了个媚眼。 慕玱晦暗莫测的视线落在妘诀的脸上,过了会儿他撩起一缕妘诀的头发在指尖晃了晃,玩笑道: “这我可不敢,要是我娶了你,我那九弟不得发疯把我大卸八块?” 妘诀的唇角蓦然绽出一抹冷笑,她松开慕玱的脖子,道:“你让我嫁给别人不会就是为了看慕珵发疯的样子吧?” 慕玱倒是很坦然:“不行吗?慕珵震惊、失望、愤怒、失控的样子,我真的很好奇。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曾经见过一次,是他的婢女失踪的时候。” “不过当时我没把他当回事,现在他竟然成了太子,我也不得不把他当成个对手。” 慕玱用手指捏住妘诀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左右看了看。 “你和那个妘诀长得也不像呀,是怎么勾住他的?” 第97章 太子他有点疯(21) 妘诀拍开他的手:“你不是喜欢我吗?不知道我的魅力吗?” 慕玱冷嗤一声。 妘诀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哀叹道:“哎呀,太子我也嫁不了,你也不肯娶我,贺公子也不娶我了。我没人要,干脆出家去算了。” 妘诀挑衅的看着慕玱:“这可不能怪我违约啊。” 慕玱怒不可遏,低声斥道:“洛嫣!你少给我玩儿花样!” 妘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向来吃软不吃硬,听慕玱强硬起来了,她也丝毫不退让: “你冲我吼什么?有能耐你让贺文生娶我呀!你可真有本事,就知道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慕玱气笑了,点点头,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又从窗户那跳了出去。 妘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过去把窗户严实地关上,又骂了一句“傻X一个”,破罐子破摔地上床睡觉了。 结果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翻了一身汗,她正准备起来凉快凉快,忽然窗户上又传来被石子击中的声音。 妘诀心头火起,还有完没完了!她大刀阔斧地走过去,“哐”地打开:“你又要干嘛!” 结果窗户上出现了另一张脸。 慕珵眯起眼睛:“你说谁?” 妘诀心跳漏了一拍,一边往后退一边磕巴道:“没,没谁。” 慕珵跳进来关了窗户,一个箭步上前把准备逃走的妘诀锁在怀里,低声道:“刚刚谁来见你了?男的女的?” 妘诀心里懊悔,自己怎么嘴这么快。她定了定心,冷静道:“一个小偷,见他可怜,给了点银两打发了。” 慕珵闷闷笑了一声,热气喷在妘诀的耳畔,让她十分不自在。 “原来是这样。”慕珵轻声道:“他也是翻窗进来的?阿妘你真胆大。让我检查检查,看见这么漂亮的美人,他会不会动其他的心思。” 说着他将妘诀打横抱起向塌边走去。 妘诀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是想……” 这个时候?在这里?! 慕珵把她压在身下,幽深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能想?我已经想了很多年了。” 说着就去扯她的衣裳。 妘诀躲闪着慕珵的手,低声让他住手。她不敢大叫,怕会吵醒外间的小荷。 “我现在还是闺阁在室女,你这样做岂不是毁了我的清白?” 慕珵卡住妘诀的下巴,声音幽冷:“阿妘,你敢让别的男人登堂入室,我得给你点教训,让你好好记住你是谁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或者,你如实招来,我就放过你。” 妘诀气愤道:“就是一个小偷!” 慕珵挑了挑眉,笑道:“原来阿妘也是渴求我的。” 衣衫尽落。 慕珵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而妘诀溃不成军,节节败退,退至退无可退之时,慕珵一举攻破城门,开始尽情扫荡。 慕珵军心振奋,直到天明才偃旗息鼓。徒留一地断壁残垣,只闻抽抽噎噎,好不可怜。 慕珵餍足地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抚,听她嘴里断断续续地全是骂人的话,慕珵微微一笑,又吻了上去。 妘诀本想推他,但眼睛看见他胸膛上一道狰狞的长长的疤痕,她又心软了。眼不见为净,直接背过身去不理他。 慕珵一手抚摸着妘诀细腻地皮肤,一边小口啄吻着她的后颈,看着自己留下的满身的吻痕,有些得意。 他低声道:“天亮后我就要出发南下了,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妘诀清醒了点,问:“要去多久?” “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慕珵神色肃穆:“江南巡盐道是个狡猾的人,为了应付这次的巡盐,一定下了许多功夫,查起来没那么简单。” 慕珵把人搂紧了:“我会给你写信的,你记得要回信。” “你会有危险吗?”妘诀最关心的就是他的安危。 “放心吧,我易容成一个小兵,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小兵的。” 妘诀点点头:“有九霄也跟着你就行,他武功很厉害。” 慕珵的眸光闪了闪,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两人又紧密地贴上,即将分别,彼此都很舍不得,妘诀也纵容起来了。 这一次的亲密交颈,浓情蜜意,是最后一次了吧。 等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身边的温热已经不见了,被子也冷却下来。 妘诀说不出的失落,她起身坐了会儿,穿好衣裳遮住身上的痕迹,这才喊小荷进来伺候梳洗。 谢含星两月以来每日都伪装成婢女进来,模仿的越来越相似,妘诀看了都有点恍惚,觉得说不定真的能骗到慕珵呢。 这期间慕珵送了好几封信过来,给她说自己路上遇到的奇闻轶事,有的时候还会夹着摘下来的花一起送过来,只是路途长远,花送到的时候已经凋谢枯萎了。 妘诀拿着花出神,他们的爱情就像这花一样,易碎易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信她偶尔才会回一次,每当她不回时,下一封送过来的信上慕珵就会跟怨妇似的控诉一番,半是撒娇半是胁迫:“再不回信,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妘诀失笑,将信放进盒子里,然后妥帖地收起来。 今日谢含星要走时,妘诀写了一张字条塞进竹筒里交给她:“帮我交给七皇子。” 谢含星瞪大了眼:“你傻了吧,我哪里见得了七皇子。” “那就想想办法咯。” 谢含星一阵无语,半晌后她拿过来在手里颠了颠,问:“你怎么还和七皇子有联系?” “秘密。”妘诀笑道。 谢含星嗤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偷看?” “这有什么好偷看的,就是让他得空了来找我一趟,你要跟着一起来吗?” 谢含星撇撇嘴,戴上兜帽走了。 谢含星确实是个有点本事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字条送到了慕玱手里,当晚慕玱就踏着月色来找妘诀了。 慕玱一身夜行衣,如上次一样轻手轻脚地从窗户跳进来。 “有什么事?我可是还在禁足呢,出来一趟不容易。” 妘诀坐在桌边给他倒了杯茶,淡声道:“太子南下了,你没有安排?” 第98章 太子他有点疯(22) 慕玱拿茶杯的手一顿,歪过脑袋,神情吃惊:“他南下了?” 妘诀故作疑惑:“你不知道?” 慕玱放下茶杯,神色变得严重起来:“他受那么重的伤还能南下?队仗名单中并没有他,我的人也来报没有看见他。” 妘诀悠悠地喝口茶,道:“毕竟是太子嘛,手段多也是应该的。” “你怎么知道?” “他出发前,在床上跟我说的。”妘诀就这么大剌剌地说出来。 慕玱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还真是没见过一个高门贵女能没脸没皮地说出这种话。 但这样一听,慕玱又有点责怪了:“两个月前的事情,你现在才跟我说?” 妘诀笑道:“我哪知道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神通广大,早就安排好埋伏的人手了呢。” 慕玱打量着她,渐渐的表情有些兴味:“你是故意告诉我的?为什么?” 妘诀打了个响指,放下茶杯,道:“不愧是七皇子,聪明过人。” 慕玱抱着手臂看她。 “我考虑了一下,现在我是被迫入局,不得不参与进来了。若是太子继位,我自然有个好结果。若是你继位……” 慕玱笑了笑,抬抬下巴示意继续说。 妘诀煞有其事地说道:“太子身单力薄,继位的可能性实在是过于渺小。怎么看,他这棵大树都有种外强中干的样子,倒是殿下你继位的可能性大一些。” 慕玱勾着唇角:“想来投靠我了?” 妘诀点头。 “不好意思。”慕玱挑着眉道:“我可不敢相信你。你这个丫头鬼点子多,又胆大狂妄,还和太子是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我怎么敢信你?” 妘诀耸耸肩,无奈道:“确实,我也没法证明自己。只是殿下,今天我把太子的消息告诉你,就当做我的投名状了。至于用不用得上,就看您自己。” 慕玱沉默不言,静静地看着妘诀,似乎在考虑她能不能信。 妘诀一派坦然,任他打量。 许久后,慕玱才终于出声:“你还有什么知道的?” 这话意思就是同意了,妘诀松了口气,道:“确实有一个。殿下猜猜看,太子既然有心仪的女子了,为何转头又与我牵扯上了?” 慕玱皱眉不语。 “因为我像那个女子。” 慕玱轻嗤:“不像,我认识她,你和她长得完全不一样。” 妘诀摇摇头,表情高深莫测:“殿下浅薄了,美人计,美人计,光靠美就行了吗?” “什么意思?” 妘诀道:“原先我也不清楚,只是后来回想秋猎时的情景才回过味儿来。我和她相像的并不是脸,而是性格,行为,习惯。” 慕玱摸摸下巴,不置可否。他认识妘诀,也打过交道,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洛嫣确实有点妘诀的影子。 慕玱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了。没想到他这个九弟竟然这么长情又专情,还真是个痴情种,令他刮目相看。 妘诀凑近了他,彼此都笑着,这么一看,真有点妖妃佞臣的样儿了。 “我这颗棋子你觉得怎么样?” 慕玱伸出手指在妘诀的下巴尖儿摸了摸,和颜悦色地笑道:“我觉得很不错。你想要什么?” 妘诀道:“自然是平安无虞,终老一生。” “好。”慕玱终于露出了一个皇子才有的野心,晦暗的脸上闪出几分杀气:“我答应你了,只要你好好效忠于我,我自然会保你平安。” 慕玱走后,妘诀是彻底没了睡意,就这么坐在桌子边,两眼无神,满身的死气。 就这么一直坐到天亮,直到黎明破晓,妘诀才昏昏沉沉睡去。 又是一个月过去,这日晚上九霄又来送慕珵的信,妘诀接过后道:“辛苦你每次来回跑了。” 九霄语塞,不敢说自己其实一直都在京中看着她呢。 妘诀想了想,终于决心问道:“殿下最近怎么样?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她之前一直忍着没问,但自从把消息告诉慕玱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余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动手,也不知道慕珵的安危要不要紧。 “唔……”九霄支吾道:“殿下没事。” 妘诀奇怪,难道慕玱并没有准备动手?还是他有其他后手? “我觉得,七皇子不是什么善茬,他在你们殿下手里吃过一次亏,肯定要报复回来,你让殿下一定要小心。” “是” 妘诀点点头,又嘱咐道:“你要保护好他,千万不要让他受伤。少写点信,一来一回得跑多麻烦。” 九霄:“……是。”而后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经过三个多月,妘诀终于解了禁足,第一件事先到父亲母亲那态度诚恳地认错,表示自己再也不犯浑了,保证每天都本本分分的。 洛婵自从三皇子搬出来后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出门去显亲王府,两人看着感情越来越深厚,怕是不久就要好事将成了。 妘诀问:“父亲母亲还不知道呢?” 洛婵摇摇头:“没敢说。” 妘诀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说?这事还是自己开口吧,等到哪天他们自己发现,到时候你就大难临头咯。” 洛婵叹了口气,平日里精神抖擞的样子,此刻却怏怏的。 “顾虑什么呢?” 洛婵眨眨眼,犹豫了好半天才悄声说道:“我感觉……我有了。” “咳咳——”妘诀猛地呛了口气,视线不可思议地定在她的肚子上:“你们?!” 洛婵闭上眼点了点头。 妘诀用力缓了几口气,这才冷静下来:“找过大夫了吗?” “没呢,月事推迟了好几天了,我才这样猜的。” 妘诀气不打一处来,还好记得这是哪里,没有大声嚷出来:“慕珣是个禽兽吗?知道你是这样的身份,还敢……” “不是的。”洛婵急忙否认,然后羞红了脸:“是我……主动的。” 妘诀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白得的姐姐,看这一副陷在爱情里的不值钱的样子。 ……不过她也没好到哪里去,真不愧是姐妹俩。 妘诀先出门找大夫去了,借口说姐姐有点头疼脑热,大夫过来一探脉,果然神情莫测起来。 妘诀赶紧拿出一大包银两塞过去:“大夫,闺阁清誉,切莫乱说。” 第99章 太子他有点疯(23) 她们在这儿请大夫的时候,那边圣旨已经到了洛云平的跟前了。 洛云平领完圣旨还有些晕乎乎的,看了看手中的金黄色的布帛,又看了看夫人祝熹脸上的震惊,确认道:“你说什么?” 传旨的太监笑眯眯地道:“恭喜洛大人贺喜洛大人,咱们的洛二姑娘以后就是王妃啦!” 打赏了太监,待一众人离开后,洛云平终于回过神来,重重一拍桌子:“让洛婵给我滚进来!” 洛婵和妘诀忙不迭过来了,一路上洛婵听说圣旨的事,自然喜不自胜。她上次将担忧说与了慕珣听,没想到他转头就去求圣旨了,果然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这回洛婵不害怕了,索性膝盖一跪,就将自己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如同平地一道惊雷,将洛云平和祝熹劈了个外焦里嫩,半天回不过神来。 祝熹颤颤巍巍地指着她的肚子:“有,有了?” 洛婵点头。 洛云平嚎叫一声:“苍天啊!家门不幸啊!” 妘诀劝道:“好在圣旨已经下来了,不日便可成婚,肚子现在也没有显怀,不会让人知道的。” 祝熹斥道:“这是别人不知道就可以罢休的事情吗?还未成婚便做出了这种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妘诀挨了一顿凶,不自在地也摸摸自己的肚子。和慕珵也就那么一回,还好没有怀孕,不然老两口不得直接撞墙了? 祝熹瞪了一眼洛婵,问:“看过大夫了?怎么说?多久了?” 洛婵乖巧地回答道:“已经一个月了。” 祝熹算了算,离婚礼还有一个多月,到时候三个月的肚子也不大,还有嫁衣可以遮一遮,旁人指定是看不出来的。 她恨恨地叹了口气,要不是顾忌着洛婵有了身孕,又被圣上赐了婚,今天非得打死她以正家风不可。 那边洛云平哭丧渐低,终于冷静下来,一双老眼真是看也不想看自己的这俩女儿一眼。 “你和显亲王,是怎么回事?” 洛婵老实道:“是在秋猎上结识的。女儿与王爷,嗯……一见倾心。” 洛云平狠狠地闭上眼,看自己女儿这副娇羞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被慕珣吃得死死的了。 “你对他一见倾心,他对你呢?这皇家的婚姻可没有那么简单啊,我的傻女儿!” 洛婵笃定道:“王爷说他其实早就对我倾心了,就是上次母亲带我参加宫宴那回,他说他在席上见我活泼可爱,好不心喜呢!” 洛云平恨铁不成钢:“你就这样信了?!” “为什么不信?” 见女儿一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样子,洛云平真是没眼看。他沉沉叹出一口气,左右现在也没办法了,孩子也有了,圣旨也下了,他还能不给嫁? “算了,你自己选择的路,你自己走吧,为父帮不了你。” 洛婵在地上郑重地磕了一头,认真道:“父亲,是女儿不孝,但女儿是真的心仪王爷的。”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洛云平挥挥手:“去吧,嫣儿留下。” 祝熹跟着洛婵走了,她这个女儿从小粗手粗脚的,哪里会养孩子,还是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多上心。 转眼厅里就剩下洛云平和妘诀,洛云平问:“你姐姐的婚事定下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妘诀想了想,道:“我想嫁给七皇子。” 洛云平:“……” 洛云平:“滚!” 妘诀麻溜地滚了。 现在她的小命全捏在慕玱手里,慕玱肯定是希望她能待在太子身边替他打探情报,洛云平若真把她亲事定了,慕玱也能给搅黄。 反正现在她不烦这事儿了,就丢给慕玱解决去吧。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妘诀就开始帮着洛婵养胎和准备婚礼。 她这个姐姐,以前看着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样子,现在却弱柳扶风,静若处子,当真是越来越温婉娴静。 原本和谢含星还是死对头,经过几个月相处下来,两人也冰释前嫌,和和气气的了。 慕珵的信在这一个多月中只送了一封回来,虽然确实如妘诀所愿,但她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你家主子还好吗?是不是巡盐快结束了?” 算起来已经快五个月了,春末走的,现在已经深秋了。慕珵走之前说长则半年,算算也快到日子了。 “唔……”九霄心里忐忑,他什么也不知道,现下只能打马虎眼:“殿下并未与我提过。” 妘诀对于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接受,心里只觉得堵着似的,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如她所知晓的那般顺利。 “你没有瞒着我什么吧?” 九霄立刻紧张起来:“没有!属下,属下一片赤诚,苍天可鉴!” 倒也不用这么严肃,妘诀点点头:“他没事就好,辛苦你了。” 九霄一身汗地走了。 很快就到了成亲的日子,显亲王慕珣是个无法行走的残疾,京城里的女孩儿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他自己也不愿意耽误人家,就这么一直耗到了二十八岁,才出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 他虽然无法行走,却仍旧亲自来洛府接亲,由七皇子这个主婚人推着进洛府接新娘子,足见对洛婵的重视。 上了花轿,慕玱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看见妘诀失神地看着他们,走过来道:“羡慕了?” 妘诀怎么会不羡慕呢?从第一个世界到现在,他们注定是没有办法拥有一个完美的婚礼的。 但妘诀却朝慕玱暧昧地笑了笑:“羡慕呀,要不七殿下送我一个婚礼?我愿意做妾的。” 慕玱冷冷地哼了一声:“纳妾可没这么大场面。”说罢一甩袖走了。 妘诀落寞地垂下眼。 妘诀陪着闹了会儿洞房后就回去了,她今天感觉异常的累,不只是身体上疲累,更多的是心理上无法满足的精神空虚。 但就算累,她也睡不着,在黑夜里瞪着一双大眼睛,许久后她才感觉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她擦干眼泪,正准备专心睡觉时,窗户被打开了。 她正纳闷又是谁来了,怎么这么喜欢翻窗户呢,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双结实的臂膀猛地拥入怀中。 在她惊愕的刹那,滚烫的呼吸紧紧贴了上来,汹涌地吻着她! 第100章 太子他有点疯(24) 是慕珵。 妘诀憋回去的眼泪顷刻间如溃堤般涌了出来。她紧紧地回抱住慕珵,温热的唇舌激烈地回应着,缠绕的热气几乎要将两人溺毙。 妘诀这个时候才真正确认,她真的好想念他。不仅仅是对他的安危的担忧,更是久见不到爱人的刻骨的思念。 慕珵微微退开来,气息不稳地将热气喷在脸上,他低声道:“我回来了。” 妘诀失声道:“你回来了……” 慕珵笑了一下,亲昵地蹭蹭妘诀的鼻子,郑重道:“我回来了。” 两人严丝合缝地用尽力气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强而有力的心跳,许久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自然而然的交颈缠绵。 两人都无比的兴奋热情,在水乳交融中确认对方的真实的爱意,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抵死相爱。 最后慕珵汗涔涔地趴在妘诀身上,满足地舒着气,一边说着放浪的话:“阿妘好厉害,好想死在你身上。” 妘诀已经过了刚开始的失控与激动,这个时候终于捡起脸皮了:“闭嘴。” 慕珵抬起头把妘诀的脸捧起来,尽管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们仍然能够感觉到彼此的神情。 “阿妘舒服吗?” 妘诀拍开他的手,刚刚两人跟疯了一样,脑子都充血了,幸亏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叫出声,否则必然吵醒小荷,要是被人看见她的脸就丢尽了。 “快说。”慕珵又开始作乱。 妘诀防不住他:“哎呀,舒……舒服!” 慕珵笑眼眯眯,有点得意,可下一瞬又板起脸来:“那现在咱们算算账吧。” 妘诀没反应过来:“什么?” 慕珵起身跨在妘诀身体两侧,微微俯身紧盯着她:“这五个月,我给你寄了十四封信,你只回了我三封,不得解释一下?” 妘诀抹了把额头的汗,有理有据道:“你在外公办,事情繁多,怎么总是把心思放在写信上。” 慕珵瞪大了眼:“你还怪起我了?写封信要多长时间,你根本就是找借口,根本就不想我。” 妘诀汗颜,嘟囔道:“我这不是怕麻烦九霄侍卫吗?他一来一回多辛苦。” 听了这话慕珵更生气了,狠狠在妘诀的腿根掐了一把,听得妘诀“哎呀”一声,慕珵怒道:“我的侍卫你心疼个什么劲?” 妘诀也生气了,一把推开慕珵坐起来,两人就这样光着身子掰扯起来:“我哪里是心疼他,我是心疼你,你在外面危机四伏,不还是要多靠九霄侍卫护着吗?他来来回回没了精力,还怎么保护你?” 慕珵的唇角慢慢绽出一个笑容,又把人搂进怀来,傲娇道:“那我不想听到你嘴里关心他,你只能看着我,关心我,不许看别的男人。” 妘诀真是服气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吃醋了,你哄哄我。”慕珵把嘴巴高高撅起来,意思很明显。 妘诀无奈,感觉自己在养孩子一样,她捧起慕珵的脸将嘴唇印了上去,而后下一刻又被他压倒在榻上。 云停雨歇,妘诀已经彻底晕死过去。她白日忙活得太累,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慕珵将她身上擦干净,又将被子仔细掖好,这才穿上衣服从窗口跳了出去。 结果刚一落地,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九霄赶紧过来扶住他:“殿下!” 慕珵摆摆手:“无碍。走吧。” 九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次巡盐之行因七皇子从中作梗,殿下被人暗算受了重伤,所以那一个多月才只寄了一封信回来。 现在回来了,伤还没养好,倒是先和洛三姑娘温存起来了,真是丝毫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九霄暗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从此君王不早朝。 妘诀醒来后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一样,瘫在床上半天起不来,又不好意思叫小荷进来伺候梳洗,万一看到满身的痕迹就坏事了。 她借口还想睡会儿赶走小荷,但实际上她一点都睡不着了。 从昨晚度过最初的激动后,她的心就一直悬着。 慕珵受伤了,她能感觉得出来。 多重的伤?伤在哪儿了?什么时候受得? 果然是慕玱动手了。 妘诀埋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捏起,用力眨着隐隐泛起泪水的眼睛。 这怨不得别人,是她推动着这一切的发展,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妘诀又浅睡了半天,下午爬起来写了一封信交给小荷:“送去谢府谢含星手上,注意隐蔽点儿。” 这一次,真的可以与慕珵分道扬镳了吧。 …… 这几日,谢府出了件奇怪的事。谢家千金谢含星忽然落水,醒来后便失忆了,声称不认识父母兄弟,自己也不是什么谢含星,而是名为“妘诀”。 而与此同时,洛三姑娘洛嫣也不慎落水,高烧了好几天才大好。 谢府的事情过于奇怪,已经传到了不少家的耳朵中,九霄立刻就禀告给了慕珵。 慕珵正在翻一本古籍,闻言唇角勾起了些许,漫不经心道:“知道了。”顿了顿,他又问:“洛嫣的病好了?” “已经好了,有殿下的玉雪草,姑娘好得很快。”九霄问:“属下还需要继续看着洛姑娘吗?” “看着。”慕珵“啪”地合上典籍,眼睛里泛出微微冷光:“注意隐蔽好。” “是。” 夜深后,谢含星躺在床上,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已经第五天了,她失忆的消息想必已经传满了整个京城,太子知道了吗?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什么时候会过来找她? 妘诀说的到底可不可信啊?! 就在她焦急的时候,窗户忽然发出“吱呀”的声音,谢含星立刻屏住呼吸,心脏却越跳越大声,几乎要蹦出来了。 来人下了地,仔细又将窗户关好,然后转身走向床榻。 谢含星的手心全是汗,待听到对方距离自己大约还剩两三步时,她猛地掀开被子,厉声道:“谁?!” 是太子吗? 来人一身夜行衣,听到声音,他掏出火折子吹燃,火光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张俊美无匹的脸。 真的是慕珵。 谢含星呆呆地看着他,一刹那呼吸都停止了。 妘诀没有骗她,慕珵真的来找她了。 第101章 太子他有点疯(25) 谢含星一瞬不瞬地盯着慕珵,心跳声太大了,几乎响彻这个静谧的房间。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脑袋里回绕着妘诀的叮嘱,她眨眨眼,用力眨掉眼睛中的紧张与激动,缓缓道:“你是谁。” 慕珵神情未变,只眼神中多了几缕探究:“你是……妘诀?” 谢含星皱起眉:“你认识我?” 慕珵有些错愕:“你不记得我了?” 谢含星歪了歪脑袋,想了会儿,然后抱歉道:“不好意思哦,确实没有印象,我连我怎么来的这儿都不知道。” 慕珵静默地打量了半晌,才涩声道:“我是慕珵。” 两人相顾无言,慕珵忽然拿出一只玉佩来递到她面前:“那你还记得这个吗?” 谢含星接过来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咦”了一声:“这不是哈士奇吗?” 慕珵瞳孔骤缩。 谢含星拿在手里晃了晃,道:“我一直以为这种搞怪的东西只有我们那儿有呢,这是谁做的?” “……是你送给我的。” “我送给你的?”谢含星吃惊,又拿到月光下看了看:“什么时候?” “约莫七、八年前。” 谢含星瞪大了眼:“七、八年前?!我是……在这儿呆过七、八年,还是七、八年前来过这儿?” 慕珵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开始娓娓道来:“你从前是伺候我和十公主的婢女,伺候了三、四年,五年前意外去世了。我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再见到你的一天。” 慕珵笑了笑,道:“妘诀,我真的很想你。” 谢含星看着慕珵这副温柔的模样,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她一直有一个疑问,现在打算问出来。 她咬了咬唇,道:“可是,我明明已经死了,突然又出来,你不害怕吗?” 慕珵摇摇头:“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妘诀是不会伤害我的。” 谢含星急道:“可是我的脸都变了,你就,你就相信我是妘诀吗?” “我相信。”慕珵的神情极其柔情真挚:“一个人的脸可以变,但是眼神,习惯,性格,都没法改变的。” 谢含星心中一紧,藏在被子里的手蓦然握紧了。 他会看出来吗?她这个半吊子“妘诀”真的不会被他识破吗? 慕珵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抚性地笑道:“我确认你是妘诀,不仅仅靠这些,还有这个。” 慕珵从谢含星的手中拿过玉佩,拎在她面前晃了晃:“这只玉佩,除了我和十公主,就只有妘诀能认出来。” 谢含星愣愣地看着这只玉佩,心里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总之一开始因为太子到来而欢欣雀跃的情绪,此刻荡然无存。 太子喜欢的,期待的,从头到尾只有妘诀。 她突然有些退缩,又有点后悔,从此以后,她就要作为“妘诀”活下去了,谢含星就此消失了。 慕珵见她久久不说话,便牵过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谢含星看着这双交握的手愣神,许久后才问:“我们不是主仆关系吗?” 慕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从前,你现在是谢府的女儿,千尊万贵,不必再当自己是个婢女。” “而且……”慕珵顿了顿,似有些羞涩,道:“我早已心仪你,只是想告知你心意时,你已经离开了。” 慕珵蹲了下来,眼中似乎有一丝灼热:“这一次,我会紧紧抓住你,不会再让你有离开我的机会。” 谢含星动容地看着他。 箭已离弓,船已离岸,就算她后悔也没用了。 况且……谢含星深深看着慕珵那双里面只有她的眼睛,终于不管不顾地心想,她是谁有什么所谓呢?只要慕珵喜欢,那她就是“妘诀”。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慕珵告诉她之前的点点滴滴,与妘诀告诉她的完全对的上,谢含星装作惊奇地样子,频频感叹点头。 演了半天谢含星终于演累了,在慕珵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慕珵静静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半晌,确认人已经睡着后,一个轻身又跳出了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 妘诀又把当初为了秋猎学的射箭给捡起来了。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慕珵已经有半个月没来找她了,她闲着也是闲着,那天看到角落里落灰的箭包,感觉手有点痒,便让洛云平把师傅找来,重新开始练习。 她练了小半个月,感觉手上都起茧子了,一碰就生疼,小荷每天都给她呼呼擦药。 不过好在,成果还是不错的,师傅夸她比之前好多了。 这天晚上妘诀没有准时上床睡觉,而是在桌边喝着茶,一边等待着。 她这窗子已经半个月没有从外面打开过了,她有预感,这几天总要有个人过来。 不是慕珵就是慕玱。 真让她猜中了,果然慕玱不一会儿就来了。 妘诀早有准备,手臂一展示意落座,又给他倒了杯茶,道:“去年的龙井,尝尝。” 慕玱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睨着茶杯:“你就拿去年的茶招待我?” 妘诀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小门小户哪里比得上皇宫,时时都有新茶,将就一下吧。” 慕玱没心情喝茶,把茶杯往旁边一扥,就开始兴师问罪:“谢含星是怎么回事?” 妘诀也放下了茶杯,无语道:“问我?我才是那个最纳闷的人!” 她顿了顿,道:“‘妘诀’……太子从来都是喊我‘阿妘’的,这俩名字是同一个人吗?” 慕玱脸色沉沉地点点头。 妘诀一拍手:“坏了,本尊来了。她不是死了吗?” “我哪知道?!”慕玱低吼。 “借尸还魂……”妘诀猜测道:“鬼啊?太子能信吗?” 慕玱抱臂道:“说不定还真能,只要牵扯到妘诀,他就跟疯子一样。” 这是妘诀缺失的五年的记忆,妘诀试探道:“怎么个疯法?” 慕玱斜斜地瞥了她一眼,道:“她死之后,慕珵保留了一切她的东西。有一次有个婢女不小心弄丢了一样,被他乱棍打死了。” 妘诀瞳孔骤缩,心中感觉到一股凉意。 她握紧了拳头,心中祈祷:谢含星你可给点力啊,千万别让他识破了,不然你小命不保啊! 第102章 太子他有点疯(26) 妘诀故作苦恼道:“那现在怎么办?” 她觑头觑脑地看了一眼慕玱:“殿下,你不会抛弃我,转头去找那个‘妘诀’合作吧?” 不等慕玱说话,妘诀首先提醒他:“咱们可是君子之盟啊!” 慕玱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我倒是想!她现在谁都不认识,就认慕珵一个人,你看我有机会吗?” 妘诀大松了口气:“那就好,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在慕玱变脸之前妘诀又赶紧道:“咱们再想想办法嘛,要不你让他来我这儿一趟,我再勾引他一下,我觉得我那方面蛮厉害的,说不定他就回心转意了呢。” 慕玱:“……” 慕玱:“……严肃的时候不要讲这个。” 妘诀:“哦。” “或者……”慕玱思索道:“你把那个‘妘诀’约出来,我找人杀了她。” 妘诀心脏一震,然后眨眨眼让自己冷静下来,缓声道:“嗯……有点冒险。第一,她现在谁都不认识,我约她,她会出来吗? 第二,太子既然与她相认,必然会调派人手保护,毕竟这么明显的一个软肋,很容易让人拿捏。我们能成功暗杀吗? 第三,就算我们杀了她,你确定太子就会对我回心转意吗?” 慕玱挠挠头,看起来相当伤脑筋:“那现在怎么办?” 妘诀摊手道:“你问我?你是领导,你得解决呀。” 愁去吧,愁死你才好! 慕玱一肚子的气,抱着手臂脸色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他忽然抬头看向妘诀,问:“你刚刚说,太子会派人保护她?” 妘诀点头:“嗯,很有这个可能啊。” 慕玱皱眉道:“那这几个月,他没有派人保护你吗?” 妘诀:“……” 这句话成功让妘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啊?”妘诀震惊道:“应该……没有吧,我没见到过。” 慕玱嗤笑一声:“他还能让你看见?难不成调兵将洛府层层围住?” 妘诀感觉有点后怕,背都汗湿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洛府也没怎么出门,又没有危险,他派人有什么意义?!” “你没出事当然没意义,等你真的出了事就有意义了。” “可是,”妘诀着急道:“他不是南下去了吗?他不需要有人手保护他吗?” 慕玱道:“他是密行,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带的人越少越好。况且,你以为他的暗卫是扒着手指头数的吗?匀出一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妘诀的心是彻底凉了,如果,如果慕珵真的派了人“保护”她,那她所做的一切,不就已经暴露了? 其实发现她和慕玱私联倒没什么,或者说发现最好。 她担心的是,她和谢含星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她怎么这么笨,怎么就没想到慕珵很有可能会派人看着她呢! 妘诀看慕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点恼怒:“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要是被太子发现我们暗通曲款怎么办?” 慕玱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急有什么用?若知道早就知道了,还不如想想接着来怎么应对。” 顿了顿,他又道:“请你多读点书,是‘暗通款曲’。” 妘诀真是服了,这个时候居然跟她纠结这个。她语气不好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慕玱这回是真忍不了了,横眉怒目地瞪着妘诀,寒声道:“我警告你,请你认清你的身份,我是君,你是臣,我是主,你是仆,你胆敢再这样跟我说话……” 妘诀也彻底开摆了:“这样说话怎么的,有本事你弄死我。” 慕玱森森一笑:“你是不是忘了你姐姐还在我手上?” 妘诀憋着气,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深吸了口气,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吧。” 慕玱冷冷哼了一声,捏起茶杯一饮而尽。 妘诀又嘀咕道:“这也不能怪我呀,我这不是着急吗。咱俩要是被太子发现了,那可就陷入被动了。” “行了。”慕玱甩甩手,站起身来往窗边走去:“用不着你操心,你老实呆着,等我的消息。” 慕玱最后是带着一肚子气走的,妘诀这副干啥啥不成,还总给他添麻烦的样子,真是看都不想看。 慕玱走后,妘诀站在窗边看了很久。她屋外有一棵古树,长得很高很茂密,冬天了也还是翠绿翠绿的,想要藏个人完全不在话下。 会有人藏在上面吗? 妘诀轻手轻脚地跑了出去,跑到那棵大树下仰着脖子看,可是天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着。 而早已换了藏身地点的九霄看见妘诀出门盯着那棵树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二天,妘诀带着小荷驱车去了谢府准备探望一下谢姑娘。 谢含星正坐在廊下失神地看着落叶,见妘诀来了,眼里的光亮闪了闪,而后问道:“你是谁?” 妘诀微微一笑:“我是洛府三姑娘,洛嫣,听说你失忆了,想来看看你。” 她说着让小荷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伺候的婢女。 谢含星站起身来,带着人走进屋内,忽然道:“小溪,你去厨房做点梅糕来,我有点想吃。” 妘诀见状也对小荷道:“你也跟着去帮忙吧。” 两人走后,谢含星赶紧把门关上,问:“你怎么来了?” 妘诀一脸凝重:“你和太子怎么样?” 谢含星想了想,道:“还行,看他的样子,应该没发现什么异常。” 妘诀克制住了没有去问他们俩是怎么相处的,问多了只会给自己添堵。 她定了定心,道:“最近你要多留意身边的人,我担心太子会调派人手来到你这儿来。” 谢含星吃了一惊:“他发现了?” 妘诀摇摇头:“凭你们现在的关系,他肯定要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 谢含星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遂点点头:“我知道了。” 妘诀看着她,接着说出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之后我会经常来找你,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成为你的闺蜜了。” 第103章 太子他有点疯(27) “闺蜜?” 妘诀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就是最好的朋友的意思,成了闺蜜后咱们就可以随时碰头,万一有什么你应付不来的情况,我可以及时帮你。” 谢含星觉得有理,便点头答应了。 从去过谢府那天开始,妘诀现在不仅每日练射箭,还增加了一项防身功夫,比如一些简单的小擒拿,不仅可以自保,关键时候还能制敌。 她现在可太被动了,不仅慕玱虎视眈眈,慕珵那边也说不定会对她严加调查,她现在身边可谓是狼环虎饲,一点都马虎不得。 谢府。 这天晚上慕珵又来找谢含星了,现在谢含星装作完全对他放下防备的样子,一见人来了,好不欣喜地笑了起来,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她雀跃地说:“我最近交了一个朋友。” 慕珵挑挑眉,好奇道:“是谁?” “洛府的三姑娘,洛嫣。” 慕珵眸光变了变,而后点点头:“我听说过她,祖父是三朝太师,父亲是三品要臣,我在之前的秋猎上见过,算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你若想交朋友,她算个不错的人选。” 谢含星将慕珵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有些得意,还是有些悲悯。 谢含星迅速调整好情绪,道:“我倒觉得她和我挺合得来,性格还挺活泼的,我们约好下次出去吃酒,我来这儿这么久了,还没怎么出过门呢。” 闻言慕珵笑了笑,坐下来将她搂进怀里,道:“想出去玩儿了?我带你去。” 谢含星有些羞赧,佯嗔道:“你是太子,还未成亲,怎么能带一个闺阁姑娘出去玩呢。” 慕珵的笑意加深了些,道:“我都已经夜闯你的闺房了,还在乎这些吗?” 谢含星心里小鹿乱撞,轻轻地锤了他一拳,然后一头栽到他的怀里。 …… 妘诀又带着小荷来了谢府,赴吃酒之约。 谢含星上了她的马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微带着笑意,一副少女含春的模样。 妘诀看了不是滋味,别扭地撇过眼,假寐起来。 “你说,”谢含星忽然开口:“殿下约我出去玩儿,我要不要去?” 妘诀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呛道:“大冬天的,冬游啊?冻死你们。” 呛完又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明明这一切都是自己所期盼的,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了,自己还在这别扭什么? 可是她就是无法自控地难受。 谢含星瞥了她一眼,知道她现在肯定怄死了。于是得意地扬起下巴,倨傲道:“怎么?你后悔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是你亲手把他推给我的。” 妘诀深吸了口气,现在不是和谢含星闹别扭的时候,一切都要想着大局,一切都要想着大局。 妘诀默念了两遍,转瞬又露出个不屑的笑:“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哼,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现在就是‘妘诀’。” 妘诀眸光动了动,不再说话。 马车很快驶到了京城最繁华的酒楼,飞鹤楼,这个酒楼里有许多美食,洛婵从前经常带着洛嫣过来吃酒。 两人要了间包厢,这包厢一面靠街,打开窗户后正好可以看到楼下人来人往的闹市,烟火味十足。 妘诀凭着记忆点了几道特色菜,两人便一口菜一口酒悠悠哉哉地聊起来了。 “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几杯酒下肚,妘诀的脸有点红,不过这酒度数不高,也仅仅是脸红而已,头脑很清醒。 妘诀道:“你现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到好奇。‘妘诀’好奇心重,任何新奇的东西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哦——”谢含星点点头,暗自记下来。 妘诀又饮尽一杯酒,感觉有些热,将窗户开大了些,结果一低头,刚好看见了楼下的慕珵。 慕珵似有所感,抬起头便见到了粉红的妘诀。 妘诀立刻吓清醒了,身上的热意不复,只觉得阵阵发寒。她赶紧回过身,一脸紧张地说:“慕珵来了。” 谢含星呛了一下,赶紧往楼下看去,哪还有慕珵的影子? “上来了?” “可能……” 她话还没落下,包厢外的慕珵抬手有礼地敲了敲门:“谢姑娘?” 谢含星赶紧整理好表情,道:“进来。” 待看到来人,立马装作惊讶的样子:“太……公子?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跑堂的呢。” 两人赶紧站起来见了礼,给慕珵让出来一个位置。 慕珵的视线在妘诀身上驻足了数秒,而后走向谢含星,深情款款道:“刚刚在楼下看到你了,便想上来见你一面。” 谢含星到底是个学过女则女戒的姑娘,要她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地与男子温存,实在有些做不出来,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示意还有人在呢! 妘诀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分毫,只盯着自己的脚面,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慕珵哈哈一笑,自顾自地在谢含星旁边的席位坐了下来:“不介意我一道吧?” 谢含星自然乐意,也坐了下来,有喊来跑堂多点了几个菜和酒。 妘诀见他们坐下了,自己也跟着坐下了,只是视线有意避开对面眉来眼去的两人。 真是背到家了,出来吃个饭也能遇到慕珵,别是他派人盯着谢含星的吧。 酒菜很快上来,慕珵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举起对妘诀道:“洛姑娘,含星对这里不熟悉,麻烦你照顾了。” 妘诀赶紧端起酒杯,道:“不敢不敢,应该的。” 而后不等慕珵再开口,自己先一饮而尽。 慕珵顿了顿,眼神落在她水润的唇瓣上,提醒道:“这酒可比刚刚的度数要高,洛姑娘还是慢点饮得好。” 妘诀抹了一把嘴唇,道:“没事,我酒量好。” 说着,像证明似的,又饮了一杯,原本粉嫩的小脸更红了。 慕珵舔了舔牙齿,低喃:“是么……” 这时谢含星道:“没关系,洛嫣若是喝醉了,我便叫人把她送回洛府,不用担心。” 慕珵笑道:“我瞧着洛姑娘与你性情相像,十分爽朗,难怪你们能成为朋友呢。” 他说着,又探究地看了眼妘诀。 这一举让谢含星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