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姐别虐了,沈总已被虐死》 第1章 孩子我打掉了 “八点,霍顿庄园,过来。” 上手术台之前,南浅收到了沈希衍的短信。 “南小姐,要麻醉了,你快躺下吧。” 医生在旁边提醒,南浅按了下关机键,放下手机,在手术台躺下。 还有意识之前,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30分钟之后,孕7周的孩子,将会化成一团血水。 谁也不会知道它存在过,包括沈希衍。 南浅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休息室里。 电视上的财经频道,正在播报新闻—— “沈氏集团总裁沈希衍,于今日上午,出席新闻发布会,公开表示,正式合并慕氏集团。” “国内财力屈居第二的慕氏,被沈氏合并,未来十年,将无人撼动沈氏集团的地位。” 闪光灯里的男人,一袭黑色正装,身姿挺拔,光洁白皙的脸颊,肃冷倨傲,寒气逼人。 凝着镜头的眼睛,透着凛冽桀骜、睥睨万物的光芒,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矜贵的气息。 京城的人都说,论相貌,没人比得过沈希衍那张脸,论手腕,也没人斗得过他的心狠手辣。 这两点,南浅是认的,特别是后者,她领教过一次,差点丢了命,就再也不敢任性妄为。 她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换好衣服,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出医院…… 回到家里,推开门,就看见方才在电视上的男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 他身上西装外套已褪去,只着白色衬衣,领口微敞,露出深邃分明的锁骨。 男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孕检单,浓密眼睫低垂,遮住眼底的神色。 看到他,南浅觉得好意外。 沈希衍从来不会主动来找她。 这次竟然这么巧,她刚打掉孩子,他就来了。 而且,他还看到摆放在桌上的孕检单—— 南浅是想将这个秘密永远烂在心里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 她有些紧张的,看着沈希衍,知道她怀过孕,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南浅立在门口,顿了几秒后,朝沈希衍走过去。 “沈总,你怎么来了?” 捏着孕检单的男人,抬起淡漠的眼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关机?” 原来是因为找不到她,沈希衍才来她家里。 南浅从包里拿出手机,调转屏幕,面向他。 “没电了。” 其实是她故意关机的,刚做完手术,不想去找他。 沈希衍拿起手中的孕检单,冷淡的视线,静静凝在她的脸上。 “孩子是谁的?”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富有磁性,好听动人,说出来的话,却冰凉刺骨。 被他羞辱,已经不是一两回了,习以为常的南浅,攥紧手心,平静开口。 “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倚靠在沙发上的沈希衍,抬起修长双腿,慵懒交叠在一起后,以上位者姿态审视她。 “一个多月前,你去过慕寒洲的酒店,你……确定是我的?” 确定两个字,咬得极重,一双好看的剑眉,更是挑起,分明是在质疑南浅话里的真实性。 南浅看着疑心极重的沈希衍,想起方才在医院看到的财经新闻…… 该不会……沈希衍合并慕氏,是怀疑她和慕寒洲有什么吧? 不可能。 她跟了沈希衍三年,对他无微不至的好,就差没把心肝肺掏出来给他。 沈希衍却始终不为所动,这样薄情寡性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她? “不说话,是默认了?” 沈希衍清冷的语调里,透着嘲讽,似在讽刺她无话可说。 “不是。” 南浅否认后,强撑着刚做完流产手术的身子,走到他旁边,挨着他,坐下来。 “沈总,你上次出国之前,喝醉了酒,没有做措施,我也忘了吃药,还记得吗?” 沈希衍脑海里闪过一个多月之前,将她抵在墙上,狠狠要着的细微片段。 他的眸色微动,精致绝美的脸上,却没表露出太大的情绪变化。 他盯着南浅看了半晌,深沉不可窥测的眉眼,透着抹清俊淡漠,也带了丝意味不明。 “南浅,你记住,我讨厌撒谎的人,如果让我发现你骗了我,下场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南浅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却很快掩饰好自己的情绪。 她伸出莹白细腻的双手,挽住他的手臂,将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 “沈总,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沈希衍清冷疏离的视线,这才重新放到孕检单上,再次开口时,语气有些责怪。 “怀了孕怎么不跟我说?” 跟他说? 他会要吗? 南浅还记得第一次怀孕时,沈希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将她送去了医院。 孩子,他是不会要的。 她能跟着他,也不过是因为三年前无意走错房间,爬了他的床。 第一次开荤的男人,对她身体上了瘾,这才同意,让她留在身边。 沈希衍是上流圈子里,高岭之花般的存在,难以接近到恍若星辰。 若非是因为那次意外,她跟沈希衍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也因为那次意外,沈希衍误认为是她下的药,始终防备着她。 沈希衍盯着孕检单,犹豫片刻后,轻启薄唇,淡淡开口。 “既然怀了,那就……” “孩子,我打掉了。” 第2章 你会不会舍不得 捏着孕检单的手,僵住。 沈希衍抬起头,看向挽着他的南浅。 那双蕴藏锐利的眼睛,足足盯着她看了好几分钟。 冷峻绝美的脸上,黑到几乎能滴出墨来。 看到他这样,南浅以为他要大发雷霆,他却只是轻嗤了一声。 “打的好,免得我亲自动手。” 冰冷的嗓音,落在心房,南浅缓缓垂下眼睫。 她就知道,就算怀了孕,沈希衍也不会在意的。 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发现怀了就立即打掉,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拿孩子要挟他。 只是,虽然早已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但亲口听到他这么说,南浅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的。 沈希衍放下孕检单,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拍了拍南浅苍白如纸的脸庞。 “跟了我,就是要有这种觉悟,继续保持。” 说完,他拿起西装外套,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她面前。 “一百万,调理好身体,别影响我上你。” 明明是羞辱的话,南浅却感觉不到痛一般,一脸平静的,接下那张卡。 “谢谢沈总。” 沈希衍一把推开她,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门哐当关上的那一刻,南浅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倒在沙发上,侧头看向落地窗外,那辆绝尘而去的科尼塞克。 沈希衍,还有半年,如果你还是没有爱上我,那我就离开,义无反顾。 她请了十天年假坐小月子,休完后,返回沈氏上班。 这段时间以来,沈希衍都没来找过她,更没去公司。 一个月过去,算准修复时间的沈希衍,才给她发短信。 “半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你。” 沈希衍没有加她的微信,其他联系方式也没有,只有电话、短信。 也就是他要解决生理需求时,才会联系她,平时并不关注她的私生活。 南浅收拾干净,换了身突显身材的衣服,若隐若现的白衬衣,搭配鱼尾包臀裙。 是很正常的女士职业套装,对于普通人来说,勾不起太大的性欲,却是沈希衍的偏爱。 每回只要她这样穿,哪怕是在公司里,沈希衍也会将她拉进总裁室,狠狠要她。 为了摸准他的喜好,南浅尝试过无数种穿衣风格,却没想到沈希衍竟然好这一口。 她穿好衣服后,撩开胸前的大波浪卷,拿起包包,开车来到霍顿庄园。 沈希衍的私人住宅,是一座巨大的欧式庄园,里面别墅是哥特式城堡。 她在国外那些年,看过不少建筑,唯有沈希衍的庄园,令她感到惊叹。 她停了车,将钥匙交给保安,轻车熟路,来到三楼。 沈希衍刚洗完澡,下半身只围了一条浴巾,小腹上方,是坚挺硬朗的腹肌。 他头发湿漉漉的,胸膛上都在淌水,被热水浸泡过的肌肤,泛着诱人的红。 沈希衍脸长得好,身材更是好到爆,是那种男人味十足又极具侵略性的爆。 他穿上衣服,结实胸肌,撑爆衬衣的性张力,轻而易举就能勾起女人的欲望。 脱了衣服,展示出来的紧致腰腹,遒劲有力到,仿佛随时能挂住女人的双腿。 饶是看过无数次的南浅,每次看到这样的沈希衍,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快。 “去卧室等我。” 男人丢下这句冷淡的话,转身去了更衣间。 南浅来到他的卧室,随手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的发香,抹了抹自己的大卷发。 沈希衍以前和她做的时候,闻到她的发香,说是很喜欢,就让她每次都抹。 她刚抹完,已经吹干头发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没跟她多说什么,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沈希衍在这种事情上,向来要的急,也要的狠,却也懂得调情,会照顾她的感受。 但这次他却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将其举在她的头顶上方,连吻都没吻,就要了她。 南浅疼到闷哼一声,又似乎想到什么,猛然瞪大眼眸,看向面无表情的沈希衍。 “沈总,你……没有戴套。”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冷冷瞥了她一眼。 “以后不戴了。” “那怀了怎么办?” 看到她眼底的担忧,沈希衍勾起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怀了就去打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南浅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凉了下来。 沈希衍是在惩罚她自作主张打胎,还是压根不顾她的身体? 后者吧,沈希衍以前就说过不戴套做,更能挑起他的欲望。 南浅垂下眼眸,想掩盖住眼底流露出来的失望,耳畔却传来沈希衍冰冷无情的嗓音。 “打过孩子的女人,果然会松,都咬不紧了。” 这样的话,像寒冰利刃,一刀刀扎进南浅的心房,让她连手心都跟着泛疼。 “松了,就不要做了。” 她有些生气的,用力挣脱钳制在头顶上方的双手。 沈希衍却用那只青筋暴起的大掌,轻轻松松按了回去。 他单手按住她,又抬起另外一只修长的手,摸了下她的脸颊。 在他记忆里,刚认识南浅的时候,这张脸,每次见到他,都是喜笑盈开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笑了呢? 是她仗着怀孕,要挟他娶她,被他强行打掉孩子开始…… 这张脸就变得喜怒不形于色了。 现在看到她又露出愤怒的表情,沈希衍唇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不让做,就从我身边滚开。” 又叫她滚,沈希衍是有多烦她? 南浅的视线,从沈希衍脸上移开,往下看。 他是烦她,可他的动作,却恨不得揉进她的身体里,永远焊在一起。 南浅觉得,男女之间的交融,除了欲望之外,多少是有点感情的吧? 她想到这里,又抬眸看向沈希衍那张与身体力行完全背道而驰的冷漠脸庞。 “阿衍,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的,到时,你会不会舍不得?” 打算吻她的男人,听到这句话,高大挺拔的身子,骤然僵硬下来。 那双仿若星河般深邃的眼眸,盯着她时,泛出清冷又带点嗜血的光芒。 他们之间,盯着彼此看了半晌,男人忽然一把掐住她的脸颊,将她提到自己薄唇前。 低头狠狠吻下来时,南浅听到他说: “不会——” 两个字,破灭了南浅最后一丝希望。 阿衍,半年之后,我真的会离开,希望你,说到做到。 第3章 至少他肯碰你 一场情事,男人没有顾及她半分感受,将她折腾到喊疼,喊受不住,沈希衍才放过她。 他不让她在霍顿庄园留宿,就算累到连路都走不了,沈希衍也会派人送她回去,特别狠心。 今晚也不会破例,南浅只能强撑着身子,掀开被子下床。 主卧浴室的玻璃,倒映着他的身影。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戴整齐,再安安静静离开。 十分钟后,南浅的车子,停在药店门口。 她进去买了盒避孕药,又顺手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瓶水。 南浅就站在马路边将药吞了进去。 沈希衍不珍惜她的身体,她自己得珍惜。 已经打过两次胎,再打下去,怕是不能生了。 她才25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她喝完水坐进车里,打算启动车子时,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敲响。 她降下车窗,对上一张高贵禁欲的脸,和一双看似无欲无求的眼睛。 慕寒洲…… 他回来了? 叫慕寒洲的男人,扶着车门,微微弯腰,看向坐在车里的南浅。 “我的车坏了,送我一程。” 南浅收回视线,按了下开锁键,身形绝美的男人,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南浅没敢看他,只扫了眼后视镜,正巧,慕寒洲系好安全带,抬了头,与她在镜子里对视。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两个月没见,就不认识了?” “没。” 南浅收回视线,微侧过头。 “看到新闻,慕氏被沈氏合并,你现在从总部回来,是不是代表已经离开了慕氏?” 慕氏总部在海城,酒店一别后,慕寒洲就没回来过,现在回来,预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慕氏总裁,一夕之间,失去所有,怎么都会不甘心的吧? “嗯。” 慕寒洲云淡风轻应了一声,手肘撑在车窗上,细白手指支着头,模样看起来漫不经心。 “接下来什么打算?” 他是慕董事长的养子,三年前才将公司交给他,现在公司在他手里垮了,怕是连家都回不去。 慕寒洲挑起浓眉,睨了南浅一眼:“我的事再说,你过得怎么样?” 南浅垂下眼眸,回了一句:“还是老样子。” “他呢,对你好些了吗?” 慕寒洲口中的他,是沈希衍。 她和沈希衍之间的事情,慕寒洲是清楚的,却每次见面都要问。 跟他相识多年的南浅,自然也清楚他在问什么,便淡淡回了一句。 “沈希衍又不爱我,怎么可能会对我好?” 慕寒洲的视线,落在南浅脖颈处的吻痕上,神色晦暗不明。 “至少他肯碰你,不是吗?” 一句反问,斩断南浅想要继续回话的念头。 她抬起眸子,看向慕寒洲那张眉目如画的脸。 他和沈希衍,长得有些相似,气质也几近相同。 但慕寒洲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是比沈希衍还要难以琢磨的。 她跟了沈希衍三年,对方给一个眼神,多多少少能猜出他的喜怒哀乐。 慕寒洲,却是不能的,这是一个比沈希衍还要会隐藏情绪的男人。 “别的女人,沈希衍连看都不看一眼,说明你在他心里,还是独特的。” 那还不是因为她先占了沈希衍的身子,当年换一个人爬他的床,独特的人,就不是她了。 南浅不想和慕寒洲争辩另外一个男人爱不爱自己的事,直接启动车子,往他常住的酒店开去。 慕寒洲见她沉默,又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怀孕了?” 刚变完道的南浅,诧异的,瞥了眼慕寒洲:“你怎么知道?” 慕寒洲神色淡淡,没回话,见他这样,南浅将视线收了回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慕寒洲想要知道的事情,必然会知道。 她边打方向盘,边漫不经意的回:“是怀了,已经打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令慕寒洲微微变了变神色。 半晌后,慕寒洲又开了口:“沈希衍什么反应?” 南浅轻笑了一声,“呵,他能有什么反应?” 慕寒洲冷下脸来,南浅看到了,唇角讽刺的笑意,缓缓收起。 “他说,打得好,不然他会亲自动手。” 有些怕他的南浅,老老实实交代完,又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寒洲,跟着他,有点累,我怕连半年都坚持不下去。” 慕寒洲没有回答她,南浅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清透的嗓音,又在车内响起。 “那就放弃吧。” 从慕寒洲口中听到这句话,南浅意外极了,下意识降低车速,侧头看他。 慕寒洲已经扭头看向车窗外,用后脑勺对着她,南浅更加看不清他的情绪。 “那你答应我的事情,还算数吗?” 慕寒洲神色微变,眸底的暗流涌动,一闪即逝。 他迟迟没有给予回应,南浅便知道答案是什么。 她和慕寒洲有四年之约,现在还剩下半年时间。 如果沈希衍爱上她,那么慕寒洲答应她的事情,就会实现。 如果沈希衍没有爱上她,那么慕寒洲答应她的事情,便不算数。 所以,她为了这件事情,付出了很多,包括两个孩子。 但沈希衍始终没有爱上自己,她已经不想坚持下去了。 可是…… 看慕寒洲的反应,似乎并不想让她放弃。 她也就不再试探,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车子很快停在酒店门口,他下车时,南浅喊住了他。 “沈希衍又给了我一笔钱,你帮我拿去给阿景吧。” 南浅打开副驾驶储物箱,从里面翻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慕寒洲。 他看了眼南浅,又看了眼那张银行卡,最终什么也没说,伸手接过。 “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南浅想了想,只交代了一句‘让他在国外照顾好自己’。 慕寒洲点了下头,推门下车。 进酒店之前,还是顿下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十二月的寒冬,没下雨没下雪,却还是有些冷的。 慕寒洲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立在门口。 隔得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南浅坐在车里,隔着厚重的黑色车膜,与他遥遥对望…… 最终收回视线,启动车子之前,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后腰。 这里,有一个肾,是慕寒洲的…… 第4章 他带来的女人 南浅的车子开走后,停在不远处的科尼赛克,缓缓降下车窗。 一只细白优雅的手,伸出来,搭在窗户上,手指间夹了支烟。 烟雾缭绕之下,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半明半昧。 透着睥睨万物的眼睛,淡淡扫向那栋富丽堂皇的酒店。 沈希衍盯着酒店,不紧不慢的,将那支烟吸完后,垂下眼睫,狠狠按进烟灰缸里。 摁灭烟头,又抽了张湿巾,擦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慢条斯理,拿起手机打电话。 “阮秘书,明晚举办一场庆功宴,庆祝收购慕氏,请慕总来参加。” 沈氏集团总裁办秘书长阮媚,接到沈希衍的电话,毕恭毕敬回了句‘是’…… 南浅送完慕寒洲,回到自己家,已经凌晨一点,洗洗漱漱完,将近两点。 她累得不行,沾着床,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就收到总裁办发来的通知。 [各位高管,今晚六点,麦豪斯大酒店,举办庆功宴,所有人不得缺席] 看到这条消息,南浅微微怔了怔。 往常举办宴会,都是提前一周通知的。 这次庆功宴,时间安排得这么紧迫,就好像上层临时起意。 南浅有些疑惑,却没多想,跟其他高管一样,例行回一句收到,放下手机起床。 她收拾完,挑了件礼服,化了个淡妆,就掐着时间,开车前往麦豪斯大酒店。 来到宴会厅门口,打算进去时,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开过来,停在面前。 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着一袭纯手工定制西装,衬得整个人高贵优雅,清冷淡漠。 他看到南浅,当没看见,直接移开视线,迈开修长大腿,绕过车头,走到另一侧。 里面的女人,伸出白皙的手,放到他的手心,再借助他的力量,从车里走了出来。 “谢谢。” 女人站稳后,仰起小巧的下巴,恬静一笑。 她长得很好,肤若凝脂,双瞳剪水,笑起来,更是美艳动人。 那身米白色礼服,穿在她的身上,衬得身姿优美,气质典雅。 这样好看的女人,南浅没有见过,至少沈希衍没有带出来过。 面对女人的道谢,沈希衍没说什么,只伸出手,牵住她的手。 他紧紧牵着女人,踩着红毯,步上台阶,往宴会厅里面走去。 同南浅擦肩而过时,沈希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像不认识。 南浅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有一瞬间,感觉到有一点点泛酸。 可能是因为跟着沈希衍以来,他从未亲近过除她以外的女人吧。 现在亲眼看到他带着别的女人公然出席宴会,有点酸涩也正常。 不过…… 南浅伸手,按了按心口,问自己,酸什么呢? 从一开始,沈希衍就说过,只跟她玩地下情,别妄想他会公开承认她。 她于沈希衍来说,不过是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 一个工具,最好不要产生不该有的情绪。 更何况,她的确不能。 不能……爱上沈希衍。 南浅垂眸,在原地,静默两秒后,收起情绪,提起礼服裙摆,走进宴会厅。 她进去,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杯,就挑了个没人关注的小角落,安静坐下来。 旁边几个分公司的女同事,在聊八卦,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传了过来…… “我来沈氏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沈总带女伴,有人知道那是谁吗?” “陆家二小姐,也是沈总的青梅竹马,这几年在国外进修,刚回来。” 一位资历比较深的高管,回了一句,那几个女同事,立即围过去。 “是青梅竹马,还是女朋友啊?” 那高管一边晃着红酒杯,一边摇头。 “那我不清楚,不过刚回来,沈总就带着出席宴会,女朋友八九不离十。” 几个女同事闻言,像是磕到了糖,一脸蜜汁微笑。 “诶,你们说,沈总待会,该不会上演一出官宣的戏码吧?” “沈总要是真的官宣,那今晚的庆功宴,可就有点意思了……” 南浅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紧了紧。 她抬眸,隔着人海,看向主位上的沈希衍。 他正侧头,低眉含笑的,凝着陆小姐。 这样的沈希衍,是南浅从未见过的。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这种氛围有点闷。 她放下酒杯,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在洗手间里,待了好一会儿,她才出来。 但不巧的是,在走廊撞见沈希衍和陆小姐。 她下意识拐个弯,往旁边安全通道口走去。 她只是不想正面撞见,但两人对话声,却传进了耳朵里。 “阿衍,几年没见,你怎么还学会抽烟了?” 阿衍…… 南浅偶尔也这样叫,是沈希衍允许的。 还以为被他允许,就是独一无二的,却没想到不足为奇。 “打发时间。” 男人淡淡回了一句,从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他性子淡,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通常都是清清冷冷的。 南浅习以为常,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陆芷,更是习惯了。 “还是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嗯。” 男人应了一声,似乎没什么多余的话要跟她说。 陆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提步,走到他面前。 “阿衍,我们之间的婚事,你什么时候公布啊?” 婚事…… 原来他们有婚约在身。 她还以为只是青梅竹马。 南浅攥紧手心,想等沈希衍回话,却一直没有等到他开口。 她悄悄探出头来,看见立在落地窗前的沈希衍,摸了支烟,打火点燃,放在唇边吞云吐雾。 烟雾弥漫下,英俊深邃的脸庞,晦暗不明,连神情都看不太真切,更别说眼底含着什么样的情绪了。 他吸了几口烟后,跟陆小姐低声说了句什么,就见陆小姐忽然激动地扑进他的怀里—— 第5章 慕寒洲怎么会来 沈希衍推没推开对方,南浅没敢再看下去。 其实也不必这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就是胆怯了。 她怕沈希衍不但没推开,反而还像搂她一样,将对方搂进怀里。 这种情绪是不该有的,可她还是有了。 南浅不自然的,仰起后脑勺,轻轻靠在墙壁上。 等走廊外面,传来远去的脚步声,她才敢走出来。 回到宴会厅时,大家还在陆陆续续向沈希衍敬酒。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却不怎么说话。 他旁边的女人,倒是时不时替沈希衍喝几杯。 温柔大方的样子,嫣然是一副总裁夫人的姿态。 想来方才提及的公开,应该是谈好了。 等他一公开,他们就是正式的未婚夫妇,而她…… 应该不用再等半年了,要不了多久,沈希衍就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她提分手。 南浅想着什么时候会被沈希衍抛弃时,秦副总秦瑞,捏着一支香槟,急急走过来。 “南总监,你怎么躲在这里,害我找你半天。” 看到秦副总焦急的神色,坐在角落里的南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即起身。 “秦副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副总疾步走过来,将手里的香槟,塞到南浅手里。 “方才江陵的副总,没带法务总监过去敬酒,被沈总阴阳了,我这才想起你也没敬酒呢。” 秦副总说完,拽着南浅,就往主位沙发区走去。 “走走走,赶快跟我去敬酒,别到时连累了我。” 往常这种宴会,沈希衍压根就不在意敬酒的事情。 现在突然阴阳分公司法务,感觉像是冲着她来的。 南浅不太想去,但秦副总是她的顶头上司,不能不给面子。 便在迟疑两秒后,端着酒杯,跟着秦副总来到沈希衍面前。 他知道她来了,却没抬头,视线,始终放到陆小姐身上。 陆小姐也恰好用手挡在唇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 两人的举动,很亲密,南浅下意识移开目光,不看他们。 秦副总则是等陆小姐说完话,这才笑着开口。 “沈总,南总监来向您敬酒了。” 侧耳倾听的沈希衍,听到秦瑞的声音,这才施舍般的,掀起散漫眼帘,淡淡扫向两人。 他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似乎并不想搭理南浅。 这让来敬酒的南浅,有些难堪,秦副总却是不解。 其他人来敬酒,沈总都是有回应的,怎么轮到南浅,就区别对待? 难道南浅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情? 秦副总想不通,只用手肘,碰了碰南浅的手臂。 “南总监,这些年,慕氏一直压着沈氏打,自从沈总接手后,短短三年,就将慕氏踩在脚底下。” “现在更是,只用一个月就将慕氏合并了,咱们沈总这么厉害,这杯庆功酒,无论如何都得敬。” 秦副总的意思是,别管沈希衍搭不搭理,她敬她的就是了,南浅只能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 “沈总,祝公司往后欣欣向荣,前程似锦。” 她仰头,例行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酒杯。 沈希衍还是没吭声,南浅只好给自己找台阶下。 “那沈总,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客套完,转身就想走,慵懒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忽然轻嗤一声。 “秦副总带的兵,还挺有意思的。” 秦副总一听这话,心脏骤然悬到嗓子眼。 沈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怪南浅没把酒喝完? 脑筋转了好几道弯的秦副总,连忙拦下要走的南浅。 “今天大好日子,南总监就不要扫兴了,全部喝完,才能为公司讨到好兆头嘛。” 秦副总拽着南浅,将她推到沈希衍面前。 “来来来,喝完这杯,再自罚三杯。” 秦副总吆喝着,端来另外两杯酒,再努起嘴,示意南浅快喝。 南浅做过肾移植手术,勉强喝一杯,还能承受得住,但是连续四杯…… 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对方没有吭一声,说明他默认秦副总的行为。 虽然肾移植的事情,沈希衍不知道,但一个女人被灌这么多酒也是承受不住的。 南浅凝着这样凉薄的男人,看了几秒,没有多说一个字,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一口气喝完,又伸手接过秦副总递来的酒杯,打算仰头喝下时,沈希衍嗤笑声再起。 “南总监,我可没让你自罚三杯。” 南浅握酒杯的手指,顿了一下,似解非解的,凝着湮灭在昏暗光线下的男人。 “那沈总的意思是?” 男人微微昂起下巴,一张如雕塑般轮廓分明的脸,若隐若现的,浮现在灯光之下。 “给我敬了酒,不给我的未婚妻敬,自罚有什么用?” 纵然已经知道他们有婚约,但听到沈希衍真的公布,南浅的心脏,还是窒了一下。 轻微的感受,就像被什么东西,小小扎了一下,有一点点疼,但能够承受住,不至于失态。 她抑制住这点小情绪,很是识趣的,握紧酒杯,调转方向,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着面向陆芷。 “陆小姐,我敬您一杯,祝您和沈总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恭贺完,南浅没等陆芷给出什么反应,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时,南浅依旧眉眼含笑,就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沈希衍是否有未婚妻。 “沈总,还需要再敬吗?”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迎着半黄光线,凝着毫无反应的南浅,眸色一点点暗下来。 “秦副总,你的人不懂敬酒规矩,带去合作方那边,好好调教。” 他没有搭理南浅,阴恻视线,放到秦副总身上。 旁边围观的秦副总,一听这话,心脏咯噔一下。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好像是在讽刺他不会带下属。 秦副总脑子又飞速转了几个弯后,立即点头哈腰。 “沈总,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导好下面的人,我这就带去好好调教。” 秦副总狗腿完,一把拽住南浅的臂膀,往旁边沙发区走去。 那边合作方的人,看见秦副总拉着南浅过来,连忙招呼她。 “来来来,南总监,陪我们几个喝几杯。” 南浅脸色不太好,秦副总也不管,强行按着她坐下。 这几个合作方的老总,南浅都接触过,没少骚扰她。 现在逮着机会,他们可来劲了,想尽办法逼着南浅喝酒。 南浅哪里喝得了那么多酒,找了个借口想走,秦副总怕得罪沈希衍不同意。 她只好换了个说法,说喝太多不舒服,要去趟洗手间,秦副总这才挥了挥手。 她也没趁机走,要真溜走了,秦副总一定会找她麻烦。 便强撑着来到洗手间,把喝下去的酒,全部催吐出来。 等她吐完,返回原位,就听到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声…… “他怎么来了?” “也不怕被人笑话?” “是啊,慕寒洲怎么想的,竟然还好意思来参加沈氏的庆功宴。” 听到慕寒洲三个字,南浅下意识抬起头。 正好看见一袭灰色西装的慕寒洲,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他,南浅皱了眉,这是沈氏收购慕氏的庆功宴,慕寒洲怎么会来啊? 第6章 男朋友不是老公 厅外的男人,忽视所有议论声,迈着沉稳步伐,一步步走到沈希衍面前。 “沈总,恭喜啊。” 随性散漫的沈希衍,抬起浓密的眼睫,似笑非笑的,看向慕寒洲。 “还以为慕总不来了。” 慕寒洲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逐渐扬起一抹弧度。 “沈总邀请,哪有不来的道理。” 南浅就坐在旁边不远处,两人说话的声音,她都能听见。 她还以为慕寒洲是不请自来,却没想到是沈希衍邀请的。 他收购慕氏,还邀请慕寒洲来参加庆功宴,这不是狠狠打慕寒洲的脸吗? 南浅扫了眼高高在上的沈希衍,正好与那双淡漠到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相撞。 她下意识快速移开视线,沈希衍则是抬起修长手指,往旁边沙发,轻轻拍了拍。 “慕总,请坐。” 慕寒洲顶着四周的议论声,提步上前,却没在沈希衍旁边坐下,反而落座在对面。 “慕总是怕我吃了你?” 面对沈希衍的调侃,慕寒洲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笑。 “沈总现在如日中天,自然是独占主位,我坐你旁边不合适。” 沈希衍闻言,也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过是一个位子,慕总不必如此在意吧?” “我倒是不在意,我只是怕沈总会误以为我抢你的位置。” 沈希衍唇边清冷的笑意,愈发深邃。 “你抢得到吗?” 慕寒洲不在意的,轻轻笑了笑。 “现在抢不到,不代表以后抢不到。” 沈希衍的脸色微变,却没表露出来,只坐直身子,将桌上的高脚杯推给慕寒洲。 “那就祝慕总心想事成。” 慕寒洲伸手,端起那杯红酒,抿了一口。 “多谢。” 两个大人物之间的唇枪舌战,意味着待会的硝烟四起。 周围的高管们,怕连累自己,很是识趣的,迅速走开。 南浅也收回视线避开,沈希衍清冷的嗓音,却在背后响起。 “南总监,你是慕总的老熟人,来陪慕总喝一杯吧。” 南浅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回过头,看着沈希衍。 邀请慕寒洲来参加庆功宴,还让她去作陪,这是什么意思? 身旁的秦副总,听到南浅是慕寒洲的老熟人,则是愣了愣。 难怪刚刚沈总会为难南浅。 原来她和慕寒洲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秦副总想明白过来后,在心里啧啧几声。 南浅啊南浅,你跟谁老熟人不好,非得跟慕寒洲,不被连座才怪呢。 不远处的沈希衍,见南浅坐在原位没动,不禁挑起浓眉。 “怎么?不好意思陪慕总?” 这话说的,好像她不过去,就跟慕寒洲有一腿似的。 南浅无奈走过去,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来。 “南总监,作为老熟人,没必要离慕总这么远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南浅坐在慕寒洲旁边。 南浅不知道沈希衍在打什么主意,直接起身,挨着慕寒洲坐下。 两人间隔的距离,同沈希衍和陆小姐的距离差不多。 四方形沙发区,四个人相对而坐,宛若两对剑拔弩张的情侣。 南浅穿得少,露出来的胳膊,时不时就会碰到慕寒洲的西装。 沈希衍偶尔瞥见,清冷深邃的眸底,似滴了墨般,晕染一片。 “南总监,慕总长得一表人才,事业也蒸蒸日上,有没有考虑过他?” 沈希衍轻描淡写一句话,既讽刺了慕寒洲,又羞辱了南浅。 她攥紧双拳,抬起清澈洁净的眼睛,看向对面不可一世的男人。 “沈总,慕总不是我能高攀得起的。” 慕寒洲高攀不起,所以爬他的床,是觉得他高攀得起? 沈希衍的眼底,浮现一抹轻蔑,正好被慕寒洲捕捉到。 “南小姐是我曾经资助过的学生,身份不合适,不然我一定会追求她。” 沈希衍知道她和慕寒洲是资助关系,只是具体‘资助’到什么地步不清楚。 现在听到慕寒洲会追求南浅,沈希衍端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却很快恢复自然。 “喜欢就追,没什么不合适。” 感觉到沈希衍在试探他们的南浅,快速接话。 “沈总,我有男朋友。” 南浅用眼神告诉沈希衍,在此之前,她把他当男朋友的,希望他别再乱说。 “是吗?” 沈希衍明知故问的,勾起唇角,玩味一笑。 “慕总那么优秀,脚踏两只船,也不是不可以。” 沈希衍这话已经不是试探,而是毫无下限的羞辱。 南浅斟酌着怎么反击时,旁边的慕寒洲,替她开了口。 “沈总玩得开,不代表我和南总监能接受。” 慕寒洲的暗讽,沈希衍没放在心上,一双高深莫测的眉眼,透着股久居高位的压迫感。 “那慕总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来晚一步,倾慕的人就已经有了男朋友。” 所以绕那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在他面前宣誓主权? 慕寒洲深不可见的黑眸,再看沈希衍时,带了丝探究的意味。 “只是男朋友,不是老公,还是有机会的。” 沈希衍如雾般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慕总惦记别人的女朋友,跟惦记慕氏的家产一样,抓不住机会,就创造机会,还挺有本事的。” 整个京圈都知道,慕董事长的养子,为了上位,从能屈能伸到不择手段,不过是年少到成年的蛰伏。 慕寒洲却不甚介意的,轻轻挑了挑眉。 “我没沈总那么好的出身背景,自然只能靠自己。” 第7章 指望一条狗有品 看着眼前反讽他的慕寒洲,沈希衍神情淡漠的,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 “听说,慕总在慕氏持有20%的股份,这次收购合并,应该拿到不少股份分红吧?” “沈总,我只是慕董事长的养子,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公司又在我手里败了,他怎么会给我分红?” 别人怎么羞辱他,慕寒洲就怎么接招,丝毫不像手下败将,反倒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潇洒。 沈希衍凝着这样的慕寒洲,看了几秒后,端起酒杯,隔空敬了他一下。 动作表示尊敬,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尽羞辱。 “慕总,既然慕董不愿意给你分红,那来沈氏吧,我给你1%的股份,让你接手慕氏,任职执行总裁。” 让慕寒洲接手慕氏,还只给1%的股份,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招数? 觉得沈希衍有些过分的南浅,在犹豫半晌后,忍不住开口接话。 “沈总,慕总是慕氏的人,作为沈氏的法务总监,我有必要提醒您,他来任职执行总裁这么重要的职位,风险系数太大。” 南浅为沈氏考虑的话,在沈希衍听来,只是为了帮慕寒洲解围。 “南总监,我做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没有指手画脚,我只是……” “你就不能像陆芷一样,安安静静坐着?” 陆芷听到这话,睨了眼阴晴不定的沈希衍,又看了眼对面被针对的南浅,目光多少是有些探究的意味。 毕竟在陆芷的印象里,沈希衍从小到大,从未跟一个女人说过这么多话,哪怕仅仅只是针对。 接收到陆芷怀疑的眼神,南浅也觉得自己过于冒进,连忙收声低头,不再插话。 她闭上嘴,沈希衍清冷的视线,这才转移到慕寒洲身上。 “慕总,我的提议,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 慕寒洲直接给出答复。 “我接受。” 南浅脸色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的,侧眸看着慕寒洲。 沈希衍也同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明知是折辱,还答应下来,是心理素质太好,还是有其他打算? 沈希衍看不透慕寒洲的心思,捏着酒杯,迟疑两秒后,冷淡开口。 “慕总不必这么着急答复,免得入职后,又跑来找我离职。” 沈氏和慕氏的人向来不和,他要进了沈氏,多的是人给他使绊子。 这一点慕寒洲自是清楚的,却丝毫不在意。 “沈总敢让我任职,我就不会提离职。” 既然对方上赶着进坑,抛出橄榄枝的沈希衍,自然也不会阻止。 “那就提前恭喜慕总,加入沈氏。” 慕寒洲端起酒杯,隔空遥遥敬了沈希衍一杯。 “以后,还请沈总多多指教。” 轻抿着红酒的沈希衍,勾起唇角,淡漠一笑。 两人之间的交锋,刚告一段落,主持人就邀请沈希衍上台讲话。 聚光灯打在沈希衍的身上,泛出耀眼夺目的光。 大家追随着灯光,纷纷看向沈希衍。 灯光下的男人却没动,低沉深邃的眸子,在看向慕寒洲时,溢出一丝嘲弄。 “慕总刚加入沈氏,上台说几句吧?” 沈希衍话音刚落,宴会厅里,一片哗然。 “慕寒洲脑子抽了吧,怎么会加入沈氏?” “没人要的狗,哪里朝他招手,就往哪里钻呗。” “但他好歹是慕董的养子,慕氏刚落魄,他就临阵倒戈,这也太没品了吧?” “都说是条狗了,难不成,你还指望一条狗有品?” 这些话,难听至极,南浅气到捏紧拳头。 慕寒洲却不在意,在无数谩骂、嘲笑声中,缓缓起身。 主持人看到他上台,笑着把话筒递给他。 慕寒洲接过,开口说话,却没声音传出来。 “哦,不好意思,这支话筒是沈总专用的,你还不够格,所以发不出声……” 主持人说完,取来一支儿童用的小话筒,递给慕寒洲。 “用这支,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台下的人,看到这滑稽的一幕,霎时笑得前俯后仰。 望着站在台上,被主持人戏谑、被所有人嘲笑的慕寒洲,南浅眼底流露出担忧的情绪。 他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总裁,不过一朝落魄,就被这么多人践踏,命运待他真是不公。 坐在对面,把玩着香烟的男人,抬起淡雅如雾的黑眸,隔着昏暗光线,淡淡凝着南浅。 她的视线,从始至终,只关注着慕寒洲,没有看他一眼,沈希衍不禁勾起唇角,冷嗤一声。 “秦副总,慕总刚上任,你们没有表示吗?” 坐在不远处的秦副总,正跟着大伙儿一块嘲笑慕寒洲呢,听到沈希衍的暗示,连忙举杯起身。 “哎,各位,听我说一句。” 秦副总有话要说,宴会厅里的嘲笑声,逐渐收敛起来。 等彻底安静下来,秦副总这才号召大家。 “慕总刚任职分公司执行总裁,我们做同事的,是不是得给他敬杯酒,再道一声喜啊?” “那必须的!” 在众人一口同声之下,秦副总开始撺掇大家,给慕寒洲敬酒。 每人敬一杯,慕寒洲必须一杯到底,要是不喝完,那就是不给同事面子。 看到慕寒洲喝完一杯,又被灌一杯,南浅皱了眉。 慕寒洲缺了一个肾,更是不能喝酒。 这么多酒灌下去,他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南浅想了想,直接起身,走到台上,挤进人群,一把拽住慕寒洲的手。 “慕总,我有急事找你,要不你先跟我出来一下?” 南浅来解围,慕寒洲也就顺势放下酒杯。 “各位,不好意思,先失陪。” 南浅在同事们诧异的目光中,拉着慕寒洲,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她全程没有看沈希衍一眼,似乎只要有慕寒洲在,就会忘记他的存在。 隐匿在暗处的男人,凝着两人牵手离开的背影,深邃的脸庞,骤然阴暗下来。 “阿衍,你怎么了?” 听到陆芷的声音,沈希衍阴冷的神色,恢复自然,捏紧酒杯的手指,也逐渐放缓。 “我去抽根烟。” 陆芷想跟着起身,沈希衍淡漠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别跟过来。” 陆芷心口一沉,有些失落,却没有任性跟上去。 第8章 那本就是我的 男洗手间外面,南浅背靠在墙壁上,等了好一会儿,慕寒洲才从里面出来。 他的脸色有些泛白,唇角也沾了水,应该是吐过之后,洗干净留下来的水渍。 “擦一擦。” 南浅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纸巾,递给慕寒洲。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接过纸巾,随意擦了下唇角。 擦完,他摸出烟和打火机,边点燃,边往花园走。 来到假山旁边,男人倚靠在上面,吞云吐雾的,抽着烟。 月色朦胧,烟雾弥漫,即便有路灯,也瞧不清他的神色。 南浅盯着这样的慕寒洲,默默看了一会儿后,提步走过去。 “寒洲,你明知道沈希衍是为了羞辱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加入沈氏?” 不答应的话,方才就不会成为全场笑柄,也不用遭受这些人的践踏。 慕寒洲吸了口烟后,拿掉咬在嘴里的香烟,再徐徐吐出一丝烟雾。 “那本就是我的。” 袅袅白烟之下,忽明忽暗的,浮现一张清隽俊逸眉目如画的脸。 只是拥有这张脸的主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皆是孤寂与落寞。 看到他这样,南浅微微张了张唇瓣,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他们相识多年,但自从她走错房间,跟沈希衍发生关系后,两人之间渐行渐远。 很多时候都没什么话说,就好比现在,明明有话,却相对无言。 南浅低眉沉默不语时,慕寒洲扔掉吸完的烟,又取了一支出来。 在他打火点燃的时候,一只素白的手,伸过来夺走他手里的烟。 “抽多了烟,对身体不好。” 他少了一颗肾,每隔三个月,还得献一次血,莫要在计划实现之前,熬坏了身体。 “死不了的。” 他向来嘴硬,南浅也不多劝,掐灭香烟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不管怎么样,身体最重要。” 慕寒洲垂下眼睫,借着月光,借着路灯,紧紧盯着南浅白净的脸。 他盯着看了很久,在南浅看过来的时候,又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沈希衍旁边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 南浅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自然。 “没错。” 她侧过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宴会厅。 盯着看了几秒后,她又抬眸问慕寒洲。 “他有未婚妻了,我们之间的交易,还要继续吗?” 慕寒洲如画眉眼,轻轻挑起几分。 “如果他提分手,那么我们之间的交易,到此终止。” 得到准确答复,南浅几不可察的,眨了一下眼睫。 随即明媚无暇的脸上,扬起一抹故作轻松的笑意。 “虽然即将要面临失败,但这样也好,我总算可以解脱了。” 她用了解脱这个词,但她的笑容里,没有丝毫解脱的愉悦,相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慕寒洲突然有些分不清,她是因为沈希衍有未婚妻而落寞,还是以为要面临失败而落寞? “寒洲。” 慕寒洲的思绪,被南浅的声音打断,放空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她的脸上。 “你说。” 南浅本来想说‘失败了,我们回纽约好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没说出口。 “没事。” 慕寒洲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问自己,失败了,你答应我的事情还算数吗? 但她没有,慕寒洲垂下眼眸,盯着欲言又止的南浅,凝了半晌后,淡声开口。 “回去吧。” “好。” 南浅点了下头,没看他,直接转身,原路返回。 望着那道背影,慕寒洲的眼睛,渐渐涌现复杂的情绪。 二楼露台,凭栏倚靠的男人,将花园里的一幕尽收眼底…… 两人说了些什么,他是听不到的,只看到南浅夺走慕寒洲的烟。 看唇形似乎在说,抽多了烟对身体不好,要慕寒洲少抽点烟。 沈希衍的眼睫,缓缓垂落下来,看向自己手里的烟。 他抽过那么多次烟,南浅从未阻止过…… 更没对他说过,抽烟对身体不好的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希衍突然有些烦躁。 那种烦躁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叫他很不爽。 他一把扔掉手里的烟,再抬起脚尖压住,狠狠碾灭。 将烟头碾灭成碎渣,他烦躁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南浅返回宴会厅,看见总裁办秘书长阮媚,走到陆芷面前。 她弯下腰,在陆芷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陆芷起了身,跟着阮媚离开。 南浅顺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向宴会厅外面,正好瞧见沈希衍坐进车里。 看到他走了,南浅松了口气,沈希衍不在,沈氏高层就不会继续为难慕寒洲。 这场宴会,随着沈希衍的离开,降下帷幕,没多久,大家抽完奖就各自散了。 慕寒洲带了司机来,不用叫代驾,南浅便没拒绝他的邀请,直接上了他的车。 坐进车里,慕寒洲跟往常一样,侧过身子,伸手扯过后座安全带,替她系上。 扣紧之后,慕寒洲又拿来黑色大衣,盖在她的腿上,再叫司机调高车内温度。 他做完这些,也没跟南浅说话,直接坐回原位,单手支着下巴,扭头看窗外。 南浅抓着大衣,缓缓侧过眼眸,看向慕寒洲那张宛若清风明月的深邃脸庞。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 如果当年没有走错房间,或许…… 这个念头刚起,南浅就自行斩断了。 没有或许,慕寒洲明确说过,不喜欢她。 正因为不喜欢,他才会保持距离,从不靠近。 他流露出来的关心,皆是因为多年来的习惯。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犹如慕寒洲对她的好,让她刻在骨子里铭记着…… 南浅在心里叹息一声,收起思绪,抓起大衣,抱在怀里,萃取着衣服带来的温度。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司机说到了,南浅才坐直身子,掀开衣服递给他。 “我先回去了。” 慕寒洲点了头,却没接南浅递来的衣服。 “外面凉,披上。” 南浅看他一眼,也没拒绝,展开,披在身上。 裹严实后,南浅推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再见。” 她挥完手,打算转身时,慕寒洲忽然叫住了她。 “南浅。” “嗯?” 她回过头,看向坐在阴暗里的男人。 她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在盯着自己。 他盯了很久,等轻风卷起礼服裙摆,慕寒洲的嗓音,才从车内传来。 “别爱上沈希衍。” 南浅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时,车窗升了上去,车子也快速驶离。 望着那辆消失在夜色里的黑色宾利,南浅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要不是寒冷的风,灌进衣服里,让她感觉到冷,怕是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渐渐回过神来后,收回视线,裹紧慕寒洲的大衣,慢慢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她靠在电梯里,思索着慕寒洲说的话,应该不是担心她会爱上沈希衍,而是在警告她。 毕竟,执棋者,又怎会甘心棋子投靠敌方阵营,再者,若真投靠了,棋子该留还是不该留? 想明白这一点,南浅勾了下唇,唇边散落开来的无力感,竟让她一时分辨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第9章 我们之间谈过? 电梯很快到了,南浅收起凌乱不堪的思绪,提步出来,走到门前,输入密码。 推门进去,开完灯,准备坐下来换鞋时,视线里,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双手插兜,立在落地窗前,而她家在三楼,那个位置,正好能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南浅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就不以为意的,换掉自己的鞋子,迈上玄关台阶,走向他。 “沈总,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不容易等到未婚妻回国,应该陪着人家才对,怎么会来找她? 沈希衍没有回答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寒冷,比慕寒洲的警告,还要冷。 南浅盯着他的背影,慢慢明白过来,他来这里,应该是来找她分手的。 想到这么快就要被抛弃,南浅在心里提醒自己,待会可要表现得体面一点。 沈希衍一直没吭声,南浅犹豫两秒后,走到他面前,再次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沈总?” 男人这才微侧过头,冷冽视线,在触及到南浅身上的大衣时,更是阴冷。 “既然你和慕寒洲两情相悦,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 南浅知道沈希衍会找借口分手,却没想到会找到她的头上来,这让她有些无奈。 “沈总,我和你解释过的,我和慕寒洲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也不喜欢我。” 沈希衍冷嗤一声,眼底流露出来的轻蔑,就像在嘲笑南浅说话漏洞百出。 “他要是不喜欢你,会说出追求两个字?” “那不过是为了帮我解围,说的场面话罢了。” “是吗?” 沈希衍侧过身子,伸出修长有力的手,一把扯掉慕寒洲的大衣。 再抓住南浅的腰,将她狠狠推到落地窗上。 “那你呢,你喜欢慕寒洲吗?” 沈希衍问这话的时候,薄薄的唇瓣,贴近她的耳边。 温热的呼吸,伴随着暧昧的动作,一点点侵入心房。 他的衣服,又是用香水熨烫出来的,靠近时,会散发一股淡淡香气。 很好闻,也很容易动摇南浅的心神。 她微侧过头,想避开沈希衍的触碰。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却骤然擒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离得很近很近,彼此气息相贴,像是随时会亲吻的情侣。 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思泾渭,感情分明,从未双向奔赴过。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南浅摇了摇头,却没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只是像从前那样,抬起芊芊素手,环抱住沈希衍的腰。 “阿衍,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沈希衍身子僵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她,南浅这才敢侧过头,贴到他的胸膛上。 彼此温度相触的刹那,南浅心头不免涌上一抹错觉,竟然会觉得这样跟着他,也挺好的。 但慕寒洲那句警告,无孔不入的,钻进南浅耳朵里,让她在顷刻间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喜欢我……会打掉我的孩子?” 沈希衍冰冷的嗓音,从头顶砸下来,叫南浅下意识抬了头。 她还以为……沈希衍不在意孩子,却没想到他其实是在意的。 南浅凝着那张清冷如雪的脸庞,有那么片刻,又产生了错觉。 她竟然会觉得,沈希衍是喜欢自己的。 可错觉,终归是错觉。 沈希衍很快推开了她。 “孩子的事情,我不在意,不过是质疑你罢了。” 南浅蕴藏在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 “阿衍,三年了,我对你的喜欢,从言到行,难道还不足以让你信任吗?” 也许是她神情过于诚挚,沈希衍的心脏,竟有刹那静止,却也只是刹那,就恢复冷然。 “南浅,你记住,我不需要你的喜欢。” 在沈希衍看来,一切不敢给予正面回应的答案,都是虚假的,而他,不需要虚假的喜欢。 他神色清冷,语气凉薄,看起来确实不需要,南浅压下心间酸涩,微微仰起下巴,问他。 “那阿衍,你要我怎么做?” 她留在沈希衍身边,也是不纯粹的。 到最后分手关头,就将决定权交给他吧。 如果他要她离开,那她就离开,绝对不会纠缠一分。 南浅静静看着沈希衍,等他一个答案。 他却没有回应,只是垂着双深邃暗沉的眸子,淡漠凝着她。 他们之间,在暖黄色灯光下,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彼此遥望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身形挺拔的男人,忽然上前一步,将身姿妩媚的女人,压在落地窗上。 沈希衍的举动,令南浅有些不解,刚想开口问,就被他一把扣住腰。 “我只要你满足我。” 猛然撞进他怀里的南浅,以为他会借此机会提分手,结果他只是让她满足他。 南浅一直都知道,沈希衍需要的,只是她的身体,对于爱与不爱,根本不在意。 这也就是她努力三年,也从未走进过沈希衍心里的原因,但是…… “阿衍,你不是有未婚妻吗,继续跟我维持这种关系,对得起陆小姐吗?” 沈希衍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抚向她的脸颊。 “你介意吗?” 南浅垂下眼睫,静默片刻,轻轻点了头。 “介意的。” 介意? 介意会在听到他有未婚妻的时候,毫无反应? 沈希衍抚着那张戴着隐形面具的脸,淡漠的问。 “是介意我有未婚妻,还是介意做第三者?” 这个问题,令南浅沉默了一瞬,却也没有回避,反倒鼓起勇气问他。 “我都介意,所以……阿衍,你能退婚吗?” 她想在半年之期内,再给沈希衍一个机会。 如果他同意退婚,那么她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如果他不同意,那么沈希衍,我只能跟你说再见。 沈希衍像逗孩子似的,用指尖拨了拨南浅的唇瓣。 而后似笑非笑的,微微倾身,俯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不可能。” 三个字,将南浅最后一丝期待,磨得消失殆尽。 “那阿衍,我们分手吧。” 既然他不开这个口,那就由她来吧。 反正沈希衍不可能会爱上她,注定没结果的事情,就不强求了。 “分手?” 沈希衍勾唇,低低嗤笑一声。 “我们谈过?” 冷冰冰四个字砸下来,南浅脸上被酒水浸润过的肌肤,骤然失去血色。 还以为他在慕寒洲面前,默认他是她的男朋友,两人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谁知道对于沈希衍来说,地下恋情,是不算恋情的,只是长期床伴关系。 南浅的心脏,莫名疼起来,浅白的脸庞,却装作不在意的,莞尔一笑。 “那就结束床伴关系。” 第10章 你滚了,谁来满足我 沈希衍的手指,移开她的唇瓣,放到领带上,一边解开,一边面无表情开口。 “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凭什么?” 男人冷漠的嗓音,一点点灌进耳中,令南浅缓缓垂下了眉眼。 那晚过后,是她缠着沈希衍,非要跟他在一起的。 所以,他们之间这段不可言说的关系,的确是从她先开始的。 但是,先开始的人,就没资格说结束吗? 南浅有些不太明白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阿衍,你总是叫我从你身边滚开,现在我愿意滚了,你又为什么不愿意结束呢?” 沈希衍不紧不慢的,解下领带,再抬起冷眸,冷冷凝着她。 “你现在滚了,谁来满足我?” 原来不是不愿意结束,而是还有价值。 南浅压下心间的异样情绪,淡漠开口。 “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吗?” 有了未婚妻,还要她来满足,不觉得很过分吗? “结婚之前,我不会碰她。” 那样伤人的话,从头顶落下来,南浅不可抑制的,红了眼眶。 陆芷很珍贵,沈希衍给予一切尊重,而她…… 南浅自嘲一笑,拿什么跟人家陆小姐比呢? 她向来冷静克制,也不过是一瞬失落,就收起情绪,恢复浅笑莹然。 “那沈总明天就举办婚礼吧。” “什么时候举办婚礼,与你无关。” 沈希衍说完,直接拿起手里的领带,覆盖住南浅的眼睛。 “你只要知道,等我结完婚,你再滚,就行了。” 被领带绑住的那一刻,南浅视线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的她,一下慌了。 “沈希衍,你干什么?” 男人没有回应,一把扛起南浅,来到卧室,踹开门,将她狠狠扔到床上。 被扔在床上的南浅,撑着双手,想要爬起来,身上就被一道沉重的身子压住。 “沈……” 他的名字还没喊出来,冰凉薄唇,骤然含住她的红唇,接着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 熟悉的男性气息,隔着黑暗,包裹住南浅,侵略性的,挑开她的贝齿,汲取她的芳香。 那样肆意疯狂的深吻,就像在惩罚她一般,用的力气极大,似乎要吸走肺里所有空气。 南浅有点窒息,挣扎着推开他,沈希衍却扣住她乱动的双手,抵在头顶,不让她动弹。 “张嘴。” 在他抓手的时候,南浅趁机闭上嘴,任沈希衍怎么亲吻,也不肯张开。 大概是惹怒了他,男人的语气,冷到吓人,南浅也有些倔,死活不张。 沈希衍一把掐住她的脸颊,力气大到,几乎在一瞬间,就让她张了唇。 男人也不顾她的感受,顺着微张的唇,低头狠狠咬了上去。 “疼……” 好疼。 南浅的眼睛,被疼痛刺激到落下生理性眼泪。 她再次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沈希衍的掌控。 奈何男女力气悬殊,南浅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就在他强势粗暴的轮番攻势下,失去所有力气。 她干脆放弃挣扎,沈希衍的动作,也从横冲直撞,逐渐放缓,甚至还深情忘我的,吻她。 隔着领带,南浅看不清他现在的神色,只提醒自己,沈希衍不爱她,不要再产生错觉。 在这种事情上面,沈希衍向来很节制,很多时候,只会要一次,最多两次。 但今晚的沈希衍,就跟疯了一样,按着她的腰,在床上,要了一次又一次。 南浅已经数不清到底要了多少次,只知道精疲力尽,沈希衍才放过她…… 顷刻间恢复冷漠的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拿起衣服裤子,直接走人。 行云流水的动作,跟嫖客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往桌上甩一沓钱。 趴在床上的南浅,望着那扇打开又关上的门,勾起唇角,自嘲一笑。 他说的那句‘等我结完婚,你再滚’,不就是把她当小姐吗,称嫖客也没错。 南浅窝在被子里,承受着撕裂般的痛楚时,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费力的,拿起手机,划开解锁键。 是慕寒洲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一句话: [沈希衍提分手了吗] 南浅从床上坐起来,捧起手机打字。 [没有] 也许是得到想要的答案,慕寒洲不再回复。 南浅盯着对话框,犹豫半晌,又试探性问: [寒洲,我不想继续了,可以吗?] 消息发出去很久,他都没有回复。 等了很久的南浅,漠然放下手机。 大概是用沉默作为答案,亦或者还在深思熟虑。 总之,一个周末过去,南浅还是没有收到慕寒洲的消息。 以为他不会再回复时,他的消息,却在周一这天早晨,突然如期而至—— [再等等] 只有简短三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南浅盯着这三个字,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在他沉默不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的决定。 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挺可悲的。 南浅这一生,遇到过的,也就这么两个男人。 可这两个男人,为了自己,从来不在意她的感受。 南浅想了想,也没什么,反正这个世上,本就无人爱她。 她苦笑了一下后,抬起手指,放到手机上,轻轻打下一个字。 [好] 她始终都记得,肾衰竭快死的那天。 是慕寒洲坐在病床前,拉着她的手,对她说: 南浅,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死。 她的命,是慕寒洲给的,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第11章 他在电梯里掐她的腰 南浅发完,放下手机,就直接起身,打开衣柜,换衣服。 她不是一个纠结犹豫的人,往往做好决定,便不会再为这个决定,忧思或难过。 她挑了件高领毛衣,遮盖住脖颈处密密麻麻的吻痕后,像往常那样,开车前往沈氏。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南浅抵达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来到电梯口,按下即将关上的电梯。 她本来是想赶这趟电梯的,却在按开之后,看见西装革履的沈希衍,正双手插兜,立在里面。 触及到那张冷峻深邃的面容,南浅怔了怔。 沈希衍有专属电梯的,通常不会乘坐普通电梯,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小小疑惑了一下,却也没有多作深思,只是立在原地,有些不太想进去。 前两天闹分手闹得不太愉快,现在还要在一个公司上班,怎么都会有点难堪。 所以她在进不不进之间,显得有些游移不定。 “不进来就出去。” 沈希衍冰冷的嗓音,打断南浅的思绪,她不再犹豫,直接提步走进来。 以后还要继续坚持,总不能老躲着吧,还不如硬着头皮,现在面对他。 她进来之后,看了眼沈希衍。 对方冷漠的样子,似乎压根没把先前谈及的分手当回事。 他没有放在心上,南浅也就收起难堪,转过身,看向电梯屏幕。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立在电梯里,谁也没说话,气氛很快从安静到窒息。 感觉越来越闷的南浅,盯着电梯屏幕上行的数字,期盼着快点、再快点。 然而,电梯不但不快,还上一层,停一层。 普通员工看到沈希衍,是不敢上来的。 但其他高层,瞧见沈希衍,纷纷涌进来。 主要是借着同乘一辆电梯的机会,向沈希衍示好。 就这样,时不时进来的同事,挤得南浅不得不往后退。 退到最后,整个单薄后背,都快要贴上沈希衍的胸膛。 为了不碰到他,南浅只能绷得笔直。 但穿着高跟鞋,绷久了,会有点累。 特别是被沈希衍折腾过的腰,跟断了似的,疼得很。 她咬牙强撑着时,一只温热大掌,一把握住她的腰。 南浅的身子,骤然一僵,下一瞬,连呼吸都静止了。 她僵硬回过头,看见男人正面无表情的,掐着她的腰,往后拉。 随着拉扯的动作,南浅的后背,靠在了他的身上,腰部力量松懈下来,很快缓解疼痛。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仰望着沈希衍,是察觉到她腰疼,这才特意让她靠在他的身上吗? 她揣度着他的心思时,沈希衍垂下眼眸,淡漠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睛像夜空中的繁星,看过来的时候,有着吸食人心的魔力。 南浅不敢跟这样神秘深邃的眼睛对视,迅速回头,看向前面。 贴得太近,她能清晰感受到,男人胸膛处传递来的温度,灼人得很。 南浅的腰是缓和了,但神经却紧绷了起来,生怕被旁边的人看出端倪。 好在沈希衍握着她腰的手,是靠近电梯最里面,不太会有人注意得到。 但她还是全程绷着心弦,直到抵达43楼的法务中心,她才松口气。 男人也适时松开了手,南浅连忙挺直身子,穿过人群,快步走出电梯。 她来到办公室,在桌前坐下,想要开电脑工作,脑子里却涌现电梯里的一幕。 其实在沈希衍不知道她和慕寒洲认识之前,很多时候的小细节,还是挺暖心的。 南浅晃了晃脑袋,沈希衍偶尔流露出来的好,比起他的伤害,压根就不算什么。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打开电脑,开始专心致志的,埋头工作…… 忙到午饭时间,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赵静,敲门走了进来。 “南总监,北胡同西餐厅,我们中午去那吃吧。” “好啊。” 南浅笑着应了一声,放下手头工作,跟她一块下了楼。 两人说说笑笑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前台那边围了一圈人。 “这么热闹,前台今天结婚发喜糖啊?” 赵静好奇的声音,引来其他部门的目光。 “哪是结婚啊,是慕寒洲来公司填入职登记表。” “新奇呐,堂堂慕氏总裁,竟然还要填入职表。” “是沈总叫他过来填的,还让他必须站在前台填。” “啧啧,沈总对付死对头,还真是有一手啊。” 南浅忽视赵静和别人八卦的声音,越过人群,看向站在前台,执笔填写信息的男人。 他写字的姿态云淡风轻,就好像被再多人嘲笑,也能在一汪泥潭中,做到波澜无惊。 南浅遥遥望着他,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充斥在心房,堵得闷闷的,让她很不舒服。 握着笔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侧过眼眸,看向立在电梯口的她。 就像不愿南浅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他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南浅再看时,他已经侧过身子,背对着她……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对[再等等]三个字,释怀了…… 要换成是她,一而再再而三被沈家人羞辱,又怎会不抓住机会呢,哪怕机会渺茫。 她遥望慕寒洲的眼神,是带点心疼的,立在不远处的男人,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 沈希衍浓眉下的眼睛,仿似落进一层灰,却丝毫不为所动的,瞥向旁边的秘书长。 “阮秘书,车子停在哪?” “在3号门,我带您过去。” 阮媚毕恭毕敬回完,伸出手,引着沈希衍往3号门走去。 一行穿西装打领带的人,从眼前经过,挡住南浅的视线。 她看向走在前面的男人,他西装笔挺,神色孤冷倨傲,浑身带着的寒气,压迫感十足。 跟在旁边、保持距离的女人,也是一袭女士西装,面无表情的样子,跟沈希衍如出一辙。 连秘书都是气场十足,更别说后面那群高大威猛、神情肃穆的保镖。 他们以这种形式出行,代表着要去出席商业活动,怕沈希衍出事,通常会有保镖跟随。 南浅不以为意的,从那群人身上收回视线,再往前台方向看去时,慕寒洲已经不在那。 她以为慕寒洲填完表,被前台带上了楼,也就没在原地停留,跟着赵静去北胡同用餐。 吃完饭回来,刚在办公室坐下不久,总裁办那边打了个电话进来,让她四点去总裁室。 南浅愣了愣,没什么事,沈希衍一般不会找她,除非是…… 但他前两天刚刚要完那么多次,现在又要,这也太频繁了吧? 第12章 除了腰痛,下面痛吗 南浅想了想,应该不是为了这事。 沈希衍在那方面的需求,是很克制的,每周固定三次,绝不会超过这个数。 而且打电话来的人,是总裁办的小助理,并不是唯一知道两人关系的阮媚…… 三年前走错房间,阮媚中途推门进来过,看见她被沈希衍抵在墙上疯狂要着。 当时的阮媚,怔了一下,就快速退出了房间。 事后告诉南浅,她是来找沈希衍汇报工作的,不是特意来打扰他们的。 南浅解释了一番,是个误会,她和沈希衍没关系,阮媚也就相信了她。 此后,沈希衍想要她,都会让阮媚来找她,阮媚由此成为两人的媒介。 现在这通电话不是阮媚打来的,那么沈希衍找她,就不是为了那种事。 至于是什么事,南浅不清楚,只在四点的时候,准时去敲总裁室的门。 大概敲了三四下,里面才传来一道清冷好听的嗓音。 “进来。” 沈希衍已经从商业现场回来,正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坐在电脑前,处理着公事。 从进来开始,男人就没看她一眼,一直在工作,南浅也不好打扰,关上门在原地等着。 半刻钟之后,沈希衍沉着冷静,处理完几件急事,这才从电脑上移开视线,抬眸看她。 “过来。” 他说这话时,一边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药膏,一边起身往沙发方向走。 站久了的南浅,看到他手里的药膏,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忍着腰疼跟了过去。 “趴下。” 沈希衍吩咐了一句,连头都没抬,随意挽起袖子,露出遒劲有力的手臂。 接着拧开药膏,往修长的手指间,挤了些许,继而昂起下巴,仰头看她。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 南浅从怔愣中回过神,在沈希衍逐渐失去耐心的目光下,听话的,在沙发上趴下。 男人撩开她的衣服,用抹了药膏的手,放到她的后腰上面,再用指腹将药膏晕开。 冰冰凉凉的触感,伴随着男人温热的指尖,在肌肤上晕染开来,南浅更是愣了神。 沈希衍……是在电梯里意识到那晚做得太狠,导致她腰痛,这才帮她抹药的吗? 南浅有点不敢相信,沈希衍竟然还有这样体贴人的一面? 她愣愣的,侧过脑袋看他。 “你……” 抹完药,又帮她按摩的男人,低眉扫了她一眼。 “除了腰痛,下面痛吗?” 这样直白的问,南浅的脸,不禁红了。 “不痛……” 其实痛的,那晚就肿了,到现在还没恢复。 “把裤子脱了,我检查一下。” 听到这话,南浅的耳朵,瞬间臊得通红。 “不用,那里……没事。” 被她拒绝,沈希衍意味不明的,冷嗤一声。 “又不是没看过,装什么矜持。” 南浅布满血色的脸,一下凝固,连带着沈希衍的那点好,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她趴着沉默半晌后,想要从沙发上起来,沈希衍一个用力,将她按了回去。 “着什么急,他还没来呢。” 南浅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想问,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沈总。” 听到慕寒洲的声音,南浅才反应过来,沈希衍‘好心’帮她抹药,只是为了刺激慕寒洲。 她更是挣扎着要起来,沈希衍哪里会放过她,一只有力的大掌,放到后背上,死死按住。 “你躲什么,怕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沈希衍微微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用低沉暗哑的嗓音问她。 “还是说,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碍于这层关系,他没敢对你展开追求,而你……” 沈希衍撩开南浅垂落下来的长卷发,一边替她挽在耳后,一边用冰凉手指碰她的脸。 “为了能跟他双宿双栖,不得不以我有未婚妻为由,跟我结束这段关系……” 原来沈希衍,还是怀疑她和慕寒洲两情相悦。 甚至怀疑到,她要结束关系,是因为慕寒洲。 好奇怪啊,沈希衍分明不爱她,又为什么那么介意慕寒洲呢? 南浅看不透心思深沉的他,只抬起眼眸,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庞。 “阿衍,如果我是因为慕寒洲要跟你结束关系,那早在你叫我滚之前,我就滚了。” 沈希衍笑了,轻蔑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质疑的味道。 “我也很诧异,我叫你滚过那么多次,你为什么不滚?” 明明喜欢慕寒洲,却死不承认。 明明想要离开他,却从来不走。 他真想剥开她的心,看看里面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南浅听到他的质问,下意识放大瞳孔。 沈希衍已经起疑了吗? 也对。 他明确告诉过她,不会娶她,她不走。 他玩腻了的时候,让她滚,她也不走。 是个人都会觉得她有目的,更别说生性多疑的沈希衍。 南浅向来冷静理智,纵使心里已经慌了,还是能面色平静的应付他。 “你以前不是觉得我给你下药,爬你的床,又缠着要跟你在一起,是为了攀龙附凤吗?” 她装作无波无澜的,望向沈希衍。 “以前我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确实是想借着跟你的关系嫁进豪门。” 她说完,如湖水般澄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难过之色。 “只不过那时你没未婚妻,我还能抱有一丝希望,现在我不敢想了,所以我才提结束的。” 单纯说爱他,说喜欢,沈希衍是不会信的,只有带点利益的爱意,才有信服力。 “是吗?” 沈希衍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嗤了一声。 南浅攥紧指尖,昧着良心,坚定回应沈希衍。 “是,我的私心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 她的言语,她的神情,真假难分,就连沈希衍也看不穿。 他盯着南浅,看了半晌后,收回视线,移动到门外方向。 “进来吧。” 在门外等了半天的慕寒洲,这才推门而入,进去就看到南浅趴在沙发上。 而南浅在他进来之前,下意识推开沈希衍的手,拽住衣服往下拉,盖住后腰。 沈希衍也没阻止她的行为,只是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又不动声色望向慕寒洲。 “慕总久等了。” “没关系。” 慕寒洲淡淡回了一句后,合上门,朝两人不紧不慢走过去。 “沈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脸上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表现出来的淡定,倒是让沈希衍勾了唇。 “看来慕总早就知道我跟她的关系……” “沈总在宴会上那么明显的暗示,我又怎会猜不到?” 慕寒洲没有说是因为跟南浅相识,南浅告诉他的,只是推到沈希衍在宴会上的行为上。 他话里传达的意思,除了回应沈希衍的质疑,还告诉沈希衍,他跟南浅并不是那么熟。 但这在沈希衍看来,他只是为南浅着想罢了,更是觉得两人关系匪浅。 不过他也没直接质问,只往对面沙发方向,昂了昂下颌线分明的下巴。 “慕总请坐吧。” 慕寒洲走了过来,沈希衍都没让南浅起来,反而再次抬手,按住她的后腰。 “桌上有三份合同,慕总先签,我帮我的女人按完摩,再给你盖章。” 第13章 有些谎言瞒不住 我的女人四个字,是沈希衍第一次对外承认,南浅却没那么高兴。 他这么说只不过是在试探罢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南浅怕沈希衍再疑心,忍着屈辱,就那么趴着,任他按揉。 桌面上三份合同,是入职合同。 慕寒洲填完登记表,就应该签合同,办入职手续的。 沈希衍却让人安排他在茶水间,坐着等了四个多小时。 他起初还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直到推门进来,他才反应过来。 沈希衍表演这么一出,是为了宣誓主权,也是为了刺激他,但是…… 他的行为,真的很幼稚。 慕寒洲面无表情坐下,再拿起桌上的合同。 他把合同放到腿上,随意拔掉钢笔,翻开签字。 沈希衍瞥了眼慕寒洲后,抬起手指,再次撩开南浅的衣服。 被撩开的瞬间,南浅想尽量保持镇定,但身子还是僵了一下。 从沈希衍的角度,能看到南浅的侧颜,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紧张。 沈希衍似星河般璀璨的眼睛,在这一瞬间,渐渐晕染出一片蚀骨寒意。 他却什么也没说,继续用那双大手,沿着侧腰一路抚向后腰…… 这个位置,有一条长长的纹身,藏青色的英文字母,连成一排。 沈希衍看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问过她,这组字母代表着什么? 南浅以为这一次,沈希衍也不会问,谁知几秒后,他忽然开了口。 “这些英文……是什么意思?” 指腹摩挲着肌肤带来的触感,令趴在沙发上的南浅,骤然攥紧手心。 她飞快瞥了眼慕寒洲,见对方低着头,没有往这边看,神经逐渐放缓。 “我随便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希衍盯着她的脸,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只是一下又一下抚过那片纹身。 带有余温的手指,游走在肌肤上的感觉,就像被蛇尾扫了一下,瘆人得很。 南浅被这样悄无声息的抚摸,吓到快要屏住呼吸时,沈希衍再次轻启薄唇。 “RBGITESRADNDM……” 他逐字逐句读了出来,南浅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彻底化为苍白。 而慕寒洲在听到这组字母的时候,猛然抬起头,看向她的后腰。 当他看清楚那道纹身,万年不变的镇定神色,顷刻间翻涌如海。 却在沈希衍看过来时,迅速落下眼睫,遮盖住眼底震惊的神色。 他的震惊,沈希衍没有捕捉到,但他的异样,却是察觉出来了。 “慕总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慕寒洲摇了摇头。 “我怎么会知道?” “说不定慕总见过呢?” 沈希衍唇边溢出来的轻笑,透着股嗜血寒意。 慕寒洲自然而然的,抬起眼睛,直视沈希衍。 “沈总女人身上的纹身,我又怎么会见过?” 他的否认,在沈希衍看来,不过是不敢承认罢了。 “也对,沈总要是看过,那我岂不是跟你玩了同一个女人。” 始终趴着的南浅,听到这话,苍白面容下,隐隐浮现一抹怒意。 对面的慕寒洲,则是没有任何情绪,仿佛置身于事外。 “沈总说笑了。” 他说完,拿起手里的合同,放回桌上。 “沈总,已经签完了,麻烦你盖个章。” 沈希衍打量他的眼睛,仍旧充斥着探究的意味,却没有继续试探。 “等人事部盖完章,会通知你的。” 沈希衍要摆谱,屈居人下的慕寒洲,只能接受。 “那我就先走了。” 沈希衍没回应,慕寒洲也不计较,直接合上钢笔,起身走人。 他全程没有看南浅一眼,似乎并不在意两人的亲密,也不在意那道纹身。 望着那走得极其干脆的背影,沈希衍一点点移开阴暗目光,放到南浅脸上。 他盯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抬起冰凉手指,再一次划过那片纹身。 “这是为慕寒洲纹的吧?” 见他还是怀疑到慕寒洲的头上,南浅稳住心神,装作若无其事回话。 “我说了,我是随便纹的,没有任何意义,也不是为了谁。” 随便纹,会挑一个好看的花样,而不是纹一组凌乱的字母。 沈希衍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从上到下轻抚着她的后腰。 “南浅,有些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沈希衍的语气,不痛不痒,可仔细听,就能听出里面到底有多阴冷。 南浅冷白的肌肤,不自觉竖起汗毛,脑子里想起的,都是沈希衍的警告。 他很早以前就警告过她,如果她敢撒谎骗他,那么他一定会将她碎尸万段。 沈希衍的狠,不是说着玩的,他真干得出来,南浅在两年前就经历过一次。 那个时候,她怀孕了,想要借着这个孩子,逼沈希衍娶她,便拒绝跟沈希衍做。 隐隐察觉出不对劲的沈希衍,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为了保住孩子,说没有怀。 就说了一次谎,沈希衍发现后,也不管她的孩子是不是已经四个月,直接打了。 还为了让她长个教训,没让医生打麻药,硬生生取出来的痛,差点害她死在手术台上。 从那以后,南浅再也不敢任性妄为,也不敢装天真、装活泼可爱、装天天缠着他不放。 她一下就老实了,也时刻谨记着,沈希衍只是她的任务,能完成就完成,不能就算了。 南浅曾经见识过沈希衍有多狠,现在又听到他说这种话,会害怕也正常。 但是木已成舟,一切没有重来的机会,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下去。 她强行压下心底的恐慌,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从沙发上起身面向他。 “阿衍,我说过永远不会骗你,就一定不会骗你,请你相信我。” 她眼底流动着的晶莹水雾,宛若一汪清泉,干净清澈到没有任何杂质。 她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一次又一次,蒙骗着沈希衍,骗到连她都觉得是真的。 就好比很多时候,她会因为沈希衍一句伤害的话,一个推开的动作,感到难过。 她便以为这种情绪是喜欢上了他,后来仔细想想,大概是骗过了,自己入了戏。 等四年之约的期限到了,或是等沈希衍结完婚,大概就能轻轻松松走出来。 毕竟,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南浅又鼓起勇气,一把抱住沈希衍的腰,再仰起下巴,吻向他的唇。 还在狐疑的沈希衍,身子一僵,迷雾般的眼睛,随着长睫落下,凝在她的脸上…… 第14章 我说过不要越界 她的骨相很好,轮廓清晰,五官精致,属于浓颜系,看一眼,就容易刻进骨子里。 身材也十分好,胸型完美,身材婀娜,盈盈一握的腰,一只大掌,就能轻易握住。 沈希衍很吃南浅的长相和身材,所以那晚过后,她要求跟他在一起,他没怎么拒绝。 而且很多时候,看到那双职业裙下又白又直的腿,就忍不住想要跟她做。 做了就停不下来,更别说是她主动的时候…… 但是现在,他的心情明显不太好,纵使因为她的吻起了生理反应,还是第一时间推开她。 被他猛然推开,南浅也不生气,反而再次抱紧他,将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小声告白。 “阿衍,我很爱你。” 沈希衍心口微窒,脑子里的思绪被打乱后,有些烦躁不已。 “滚出去。” 他拽着她的臂膀,再次将她推开,接着起身,走向办公桌。 看到他这么烦自己,南浅的心沉了沉,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反正,只要他不再追问纹身的事情,就行了…… 南浅从沙发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提步往外面走去。 她刚拉开总裁室的门,就看到抬起手、想要敲门的陆芷。 触及到那张温婉大气的脸时,南浅的愧疚心理骤然而起。 陆芷看到她,先是愣了愣,接着恢复仪态,朝她点了下头。 “南总监。” 她主动打招呼,南浅不能没礼貌,便扯起僵硬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陆小姐。” 陆芷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人,只一眼,就发现她的口红沿着唇角溢出一些,看起来好像刚接过吻的样子。 她神色幽暗的,看向总裁室里面,沈希衍正坐在电脑前,处理着公事,低眉颔首的样子,没有半分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的,同南浅擦肩而过,继而闻了闻里面的气味,没发现什么异常,心里的疑虑打消一些。 “打你电话不接,我只好来公司找你了。” 她边说着话,边来到办公桌前仔细打量沈希衍,见他衣服整齐,面色清冷,也不像做过那种事的样子,最后一点疑虑渐渐消散开来。 沈希衍停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冷淡的眸子,没什么情绪的,看向落坐在对面的陆芷。 “找我什么事?” 陆芷自然而然坐好后,温温柔柔的,说明来意。 “我是来问问你,我们要结婚的事情,要不要让媒体也公开?” 沈希衍脑子里还回味着南浅亲吻他的样子,没怎么注意陆芷说的话。 “什么?” 见他心不在焉,陆芷有点失落,却还是耐着性子回话。 “林家那边,知道你在宴会上公布了我,但还是不相信我要跟你结婚,我想着要不让媒体公开好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再逼婚了……” 沈希衍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不太愿意闹到媒体面前。 时刻观察着他的陆芷,看出他的心思,又换了种轻松语调,笑着开口。 “我也只是提议,一切以你的意见为主……” 沈希衍没有接话,也没有表态,显然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 但他眼底流露出来的神态,却透着股容不得别人随意主张的冷意。 陆芷试探到他的底线在哪里,便懂得适可而止。 “阿衍,你放心,没经过你的允许,我不会乱来的。” 沈希衍眼睛里的冷意,缓缓收了一些。 “等周家退了你的婚,不再纠缠于你,我再跟你父母解释清楚。” 虽然一开始商量好了,但听到沈希衍迫不及待想要划清关系,陆芷还是有点难受的。 “阿衍,不能假戏真做吗?” 反正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又门当户对。 他们俩联姻,于沈、陆两家来说,怎么都是有利的。 沈希衍闻言,顿了一下,继而用一双凛冽桀骜的眼睛,冷冷凝着对面的陆芷。 “我答应你之前,说过不要越界。” 他的语气,冰冷中,夹杂着警告,陆芷心间颤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苦笑。 “我知道,但是阿衍,我从小就喜欢你,而你身边也没什么女人,就不能……” “不能。” 沈希衍直接冷声打断她。 “我不喜欢你。” 他就是这样,对于不喜欢的人或东西都是直接拒绝的。 若不是儿时救过他,以此挟恩以报,怕是都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现在他愿意陪她演一场戏,以他的身份地位,来逼周家人退婚,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若是借此机会妄想着什么,沈希衍绝对会翻脸不认人。 陆芷放下紧握成拳的手心,扬起唇角,无奈的笑了笑。 “被你拒绝过无数次,我都习惯了。” 她苦笑着说完,从椅子上起身。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沈希衍淡漠‘嗯’了一声,也没说送她一下,径直收回目光,放到电脑屏幕上。 看到他这样冷淡,陆芷莫名想起南浅,虽然他对南浅态度不太好,但至少不会这么冷。 而且他和慕寒洲说的那些话,明显是在暗指什么,就好像两个男人在为一个女人交锋。 至于是为谁交锋,陆芷现在也不太确定,只能先带着疑虑,默默退出办公室。 她走了之后,沈希衍抬起细长手指,摸了下自己的唇瓣…… 南浅怕他继续追问,用吻来堵住他的嘴,却不知这是在欲盖弥彰。 拙劣的演技。 沈希衍在心里嗤了一声后,拿起手机给阮媚打电话。 “上来。” 随叫随到的阮媚,很快来到总裁室。 “沈总,您找我?” 沈希衍用那只修长的手指,将桌上的礼物盒,推给阮媚。 “你下班之后,把这个送去她家。” 她指的是谁,阮媚不用问也知道,直接拿起礼物盒。 “是。” 她回完,转身就走,连问都没问一句用什么借口送。 她已经做惯这种事情,什么样的理由都能临时想到。 反正沈希衍让她去南浅家里,也不是为了送礼物的。 心知肚明的阮媚,一下班,开着车,直奔南浅家里…… 南浅回到家,推门进去,就看见慕寒洲坐在沙发上。 看到他,南浅也不意外,似乎早已猜到他会来找自己。 但是纹身的事情,多少还是会有点难堪。 不过她善于伪装,很快压下尴尬情绪,换掉鞋子,故作平静的,走到他面前。 “你居然还记得房门密码?” 他给她买下这个房子,就没主动来过这里,大多时候是她去找他。 她还以为他早就忘记密码,也忘记她住在什么地方了。 第15章 一模一样的纹身 慕寒洲放下手机,抬头看着她,神思间,有些晦暗不明。 “我记忆力好。” 他是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 但南浅问这么一嘴,只不过是为了化解尴尬。 她没有顺着这个话题闲聊,转身脱了大衣,放到单人沙发上,再坐下。 “你来……是想问纹身的事情吧?” 慕寒洲在她面前,卸下一切伪装,眸色定定的,凝着她的脸庞。 “什么时候纹的?” 遮羞布被掀开,南浅也不再遮遮掩掩,坦然回应。 “你纹完之后,我就照着纹了。” 他的后腰,也有一条长长的纹身,藏青色、英文字母,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他换衣服,南浅无意看见,就莫名其妙去了纹身店。 但是,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现在被他发现,就只能如实相告。 不过,南浅用余光偷偷看他一眼,见他神情没太大变化,这才开口。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学你,用来遮手术疤的。” 遮手术疤,可以纹任何花样,她却纹跟他一样的。 这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慕寒洲心里很清楚。 他望向坐在对面,不敢正眼看他,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他的女人。 她正好沐浴在小盏灯光下,暖黄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晕染出淡淡金光。 那样好看又干净纯粹的人,曾经用一颗真挚热烈的心,奔赴过他,可他却…… 推开了。 无情的,推开了。 慕寒洲垂下眉眼,遮住泛红的眼尾,隐忍又克制的,冷冷开口。 “为什么不洗掉?” 南浅心口一窒,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还是缓缓抬了起来。 他那张眉目如画的脸,特别的冷,就像寒潭,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的语气,也是格外冷,就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在声声质问她。 望着这样冷漠无情的男人,南浅的眼睛,渐渐泛了红…… “忘了。” 慕寒洲垂落的眸子,盯着脚下的白色地毯,凝了半晌后,再次冷声开口。 “洗掉,别让沈希衍怀疑。” 说完,男人起了身,期间没有看南浅一眼,直接走向玄关。 看着那抹换鞋的背影,南浅泛红的眼睛,慢慢平静下来。 “那年我才十八岁,不太懂事,喜欢过你,我很抱歉。” 喜欢过…… 也就是说现在不喜欢了吗? 慕寒洲高大的背,僵了下来。 他缓缓回过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南浅。 要换作从前,她会坐在那里默默流眼泪,可现在…… 她的面色很平静,就连写满喜怒哀乐的眼睛,也毫无波澜。 慕寒洲遥遥望着这样的南浅,突然觉得很陌生,却是……他所需要的陌生。 “以后不要喜欢了。” 南浅的眼睫,轻轻扇动了一下,却很快恢复自然。 她仰起眉眼,朝背光而立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 “好。”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乖乖巧巧,回应他的警告。 只不过这一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释然。 立在玄关处的男人,察觉出来了,放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攥紧。 如果他现在走过去,给她一个解释,或许他们,还能回到从前。 但他没有,他只是松开握紧成拳的手,冷静理智的,转过身。 望着那扇沉重的门,关上又合并,南浅勾了下唇角。 些许苦涩笑意蔓延开来,让她觉得有点苦,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痛得撕心裂肺。 她这才知道,原来时间久了,刻在岁月长河里,陪伴整个青春的人,也是能慢慢释怀的…… 楼下坐在车里的阮媚,看见慕寒洲从公寓楼里出来,没急着下车。 反而继续坐在车里,等了近两个多小时,她才拿着礼物盒上楼…… 还坐在原位的南浅,听到门铃声,收起情绪,快速起身去开门。 看到是阮媚时,南浅有些惊讶,却没多想,打开门,让她进来。 “南总监,我就不进去了。” 阮媚拒绝后,拿起手里的礼物盒,递给南浅。 “您上次落了一支口红在休息室,沈总叫我重新定过一支,让我送来给您。” 上次…… 是上周发生的事情,她正好加班处理点急事,打算下班时,撞见了沈希衍。 他也等不及回家,直接拽着她进了总裁室。 当时做得有点急,也有点疯狂,口红全没了。 为了不被人看出异样,她在休息室补了个妆。 结果补完,没来得及收拾化妆包,沈希衍又拽着她要了一次。 最后提着包回家,确实是少了一支,没想到落在他的休息室。 其实一支口红而已,没必要重新定过,把原来的,还给她就好。 但南浅也没问,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被沈希衍扔了,才会派阮媚重新定过给她。 在这一点上面,沈希衍是从不吝啬的,扔过什么东西,都会补一样最好的给她。 除此之外,每逢节日,也会送各式各样的礼物,不是高定,就是纯手工定制的。 每一样礼物都很精致,南浅很喜欢…… 她不会拒绝他的好意,向来都是自然接受。 “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南浅接过礼物盒,又望着阮媚笑了笑。 “辛苦你这么晚,还要为了这点小事,特意跑一趟。” “没事。” 阮媚回完,又盯着礼物盒,找了借口,说清楚为什么会这么晚送来。 “这是专定版,刚制作出来,送得有点晚,见谅。” 她说话看似客客气气,但她的神情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比公事公办还要肃穆。 沈希衍的秘书长,是一个中美混血儿,黑长直,脸型很尖,看起来比较古板。 唯一灵动的,就是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看人时,总会透着几分沉着冷静的光芒。 但南浅进沈氏以来,就没见阮媚笑过,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永远不会表露任何情绪。 她对此习以为常,没有在意阮媚冰冷外表下是何等情绪,只朝她摇了摇头。 “没关系。” 话到这里,就没什么好聊的了,阮媚也不打招呼,直接转身走人。 望着那道走进电梯里的细长身影,南浅有片刻,感觉还挺不堪的。 沈希衍没未婚妻时,维持这种类似于‘包养’关系,还没那么不堪…… 现在沈希衍有了未婚妻,还保持这种关系,也不知道阮媚怎么看她? 阮媚没什么反应的,从电梯出来,回到车上,拿手机,给沈希衍打电话。 “沈总,礼物刚刚已经送给南总监了。” 还在公司处理工作的沈希衍,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点,六点下班,去她家,也就二十分钟。 阮媚办事向来都是速战速决的,这次这么慢,应该是被什么人耽误了。 特意派阮媚去打探的沈希衍,放下手头工作,故作镇定的,冷声质问。 “怎么这么晚?” 猜到他会这么问的阮媚,不动声色的回话。 “我看到慕总上了楼,怕打扰他们,就没敢上去,等他出来,我才去的。” 也就是说,慕寒洲在南浅家里,待了近3个多小时,这么长时间,什么都能做。 沈希衍捏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就像臆想到不好的画面,突然不受控制。 这种情况,他之前出现过一次,在南浅去慕寒洲酒店,待了一整个晚上开始…… 他就变得,只要一想到两人在床上抵死缠绵,就会控制不住的,下意识发抖。 沈希衍挂断电话,倒在椅子上,极力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不重要…… 等揭穿完她的真面目,他就把这个影响情绪的女人,一脚踹开,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第16章 没人愿意爱她 南浅拿着礼物盒,来到更衣室,拉开柜子,将盒子放了进去。 从上到下贴着墙修葺的玻璃柜,放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盒子。 那都是沈希衍送的,其中不少昂贵首饰,还有一整面高定服装。 南浅很喜欢,但从来没有用过,也没穿过,只是储存在这里。 她想着等哪天离开,再把这些东西还给他,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至于钱……她确实用了,但到结束那天,她会想办法还给他的。 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就等着沈希衍结完婚,然后狠狠踹开她了…… 南浅抱着这样的想法,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陪伴那么久的东西,早已成不可或缺的习惯。 但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除掉它的时候,那就放下它吧。 她漠然转身来到客厅,拿起手机,在网上找了家纹身店。 跟对方约好下周去洗纹身后,放下手机,看向落地窗外…… 下雪了,霜花般的小雪,一小片,一小片的,滚落下来。 她喜欢慕寒洲的时候,想要他陪自己看一次初雪,他没同意。 她跟着沈希衍的时候,也想要他陪她看一场初雪,他没答应。 她始终是孤零零一个人,就好像被老天爷忘记了一样,没人愿意爱她…… 南浅推开窗户,接下一片雪,放进手心里,微微收拢手指,感受冰雪融化…… 慕寒洲拿到入职合同,就去了原慕氏任职,现在已经改名为沈氏海城分公司。 连原来的名字都没有了,里面的老员工,也是走得走,散得散,没剩下几个。 而留下来的……看到他来上任,纷纷斥责他没有良心,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被沈氏调过去的高层,则是个个刁难、为难他,处处不让他顺心,甚至拉踩。 过街的老鼠,落水的疯狗,人人喊打,说的就是慕寒洲,没有一点尊严可言。 南浅偶尔听到这些事情,多次鼓起勇气想给他发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发过去。 他们之间本就渐行渐远的关系,似乎从他要她洗掉纹身开始,变得更加遥远…… 南浅没有去想到底有多遥远,只放下对他的关注,起床换衣服,照常去上班。 她开车来到沈氏,在进停车场之前,有人打了个电话进来。 南浅分神看了眼,车子溜过去,撞上前面的法拉利。 撞击动作不大,但追尾没跑了。 南浅刚想下车致歉,就见法拉利车主,推开车门,气势汹汹,朝她冲过来。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 法拉利车主是个外国人,金黄色头发,浅绿色眼睛,五官轮廓,是欧美人独特的立体感。 他长得挺高大的,疯狂敲窗的拳头,跟南浅的小脸差不多大,这要一拳下去,她准得死。 南浅心里有点怵得慌,但还是在车主疯狂叫嚣下,推开了车门。 “先生,不好意思……” 本来还在骂骂咧咧的康维斯,在触及到南浅的脸时,眼睛骤然放光。 连她道歉的声音都听不见,视线从上至下打量一番后,停留在胸上。 南浅穿的是紧身毛衣,勾勒出比例极好的半圆弧度,特别惹火诱人。 康维斯只看一眼,就大概目测出她的三围,正好他的大手,玩得过来。 要是……他能握着这样的胸,狠狠玩一晚,就算是玩死了,也值了…… “先生,您看这样行吗?” 满脑子淫秽思想的康维斯,似乎才听到南浅好听动人的嗓音。 “什么?” “您的车子,我送去维修,再赔一笔钱,你看行吗?” 南浅以为他听不懂太复杂的中文,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不用维修,赔钱就行了。” 康维斯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递到南浅眼皮子底下。 “加我好友,直接转给我就好。” 南浅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只要钱,不过也没多想,转身取手机。 在她弯腰钻进车里取手机过程中,一道灼热视线,死死盯着她的屁股。 不到30秒的时间,康维斯就已经在脑海里,完成一副后入式的春宫图。 完全不知道的南浅,取了手机,却没加对方好友,只点开微信扫一扫。 “您告诉我,要赔偿多少,我现在扫码,直接付给您。” 见她防备心这么重,康维斯倒是没有像方才那样暴躁。 “我还没拉去车行评估,不知道要赔偿多少。” 南浅盯着对方,看了几秒后,沉声道: “那要不报警,让交警来处理吧。” 不送维修,不提赔偿,只加好友,南浅要是还看不出来,就瞎了。 康维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硬茬,不但没发怒,还隐隐有些兴奋。 “行,你转我2000,这事就算了。” 越难以得到手的女人,康维斯越喜欢挑战,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捕猎。 “转过去了。” 南浅扫码,把钱转过去,又跟对方说,要赶着去上班。 康维斯装作好脾气的,回到车里,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紧随其后的南浅,停好车,跟往常一样,走进电梯,恰好遇到从电梯里出来的秦副总。 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见秦副总抬起手,朝远处挥了挥。 “维斯总,这边。” 南浅看了一眼,电梯门就合上了,她对此,也不以为意。 秦副总最近在负责欧美项目,会认识国外合作方也正常。 电梯升上去,秦副总狗腿式的,跑到康维斯面前,笑嘻嘻。 “维斯总,您能来我们公司,真是蓬荜生辉啊。” 康维斯没有搭理秦副总,只朝电梯方向昂下巴。 “刚才那美女谁啊?” 秦副总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电梯。 “那是法务中心的负责人。” “叫什么?” “南浅。” 南浅…… 康维斯嚼着这两个字,眼底尽是玩味。 “怎么了?” “没事。” 康维斯收回视线,拍了拍秦副总的肩膀。 “走吧,别让沈总等急了……” 南浅来到法务中心,刚在办公室坐下,总裁办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让她把艾美合作方的合同送去总裁室。 南浅不知道沈希衍要一个还未审批的合同做什么,但还是打印出来,拿着走进电梯,按下环形大厦顶楼按钮。 电梯很快到了,南浅从里面出来,来到总裁室,敲门进去,就看到方才追尾的法拉利车主,正坐在沙发上,跟沈希衍侃侃而谈。 通过两人聊天,南浅才知道,法拉利车主,原来是艾美那边派来负责国内业务的总裁,叫康维斯,刚上任…… 第17章 他玩女人很厉害 康维斯本人没什么太大的知名度,但他父亲凯伦,是华尔街最具影响力的风投人物。 沈希衍接手沈氏后,玩得最多的,就是金融板块,艾美这条业务线,也是冲他父亲去的。 南浅在脑子里大概过了一遍情况,就迎着几个男人的目光,拿着合同,大大方方走进去。 “沈总,这是您要的合同。” 她把合同放到桌上,就想转身走人。 沈希衍却抬起冷眸,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 “康维斯特意跑来确定合同细节,南总监陪着改吧。” 陪着两个字,用在公事上,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南浅有些不明所以,秦副总则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康维斯明明是来聊新项目的,结果见到沈希衍,就变成确定合同细节。 这种小事,两边法务对接就行了,哪用得着康维斯,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麻烦你了,南总监。” 说话的人,是康维斯,他没有提及追尾的事,南浅也就当作不知道,礼貌性的,回以一笑。 “不麻烦,应该的。” 虽然她觉得这种事不应该是康维斯来做,但还是公事公办的,挑了个位置坐下来。 旁边的秦副总,顺势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递给了她,让她记录合同要改的细节。 康维斯既然以合同为借口找来南浅,那自然是要装模作样的,挑出几处毛病,让她改。 大概提了五六个细节吧,南浅全部改完,问康维斯还有问题吗,康维斯盯着她,笑了笑。 “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 “那……” 南浅想收电脑走人,话还没说出口呢,康维斯先一步拿出手机。 “这样吧,南总监,我们互相加个好友,等我发现问题,再发给你。” “……” 所以,绕这么大的圈,还是为了加好友? 南浅有些反感康维斯借公事施压,但这种场合,不好拒绝,除非…… 她下意识看了眼沈希衍,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显然是不在意。 她从那张绝美的脸上移开视线,扬起职业微笑,笑着看向康维斯。 “不好意思,我微信好友满了,企业号行吗?” “企业号?” 康维斯仗着外国人的身份,装不懂。 “这是什么?” 南浅刚想让康维斯下载一个,旁边的秦副总跳了出来。 “哎呀,拉个群就行了嘛,多大点事,用得着企业号?” 秦副总从兜里掏出手机。 “来,我建个群,拉你们进来。” 他打开手机,快速点了两下,南浅和康维斯就进了一个群…… “这样有合同上的问题,你们也好交流。” 秦副总自以为办了件为公司好的事情,笑嘻嘻看向沈希衍。 “对吧,沈总。” 他是想找沈希衍讨个好的,结果对方幽幽瞟了他一眼。 那一眼,不轻不重,不冷不淡,就是感觉脖子凉飕飕…… 秦副总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想要再看清楚些,沈希衍移开了视线。 “南总监,康维斯有什么问题,好好配合。” 沈希衍这话一出,秦副总松了口气。 就说嘛,沈总听到康维斯问了一嘴合同负责人是谁,就立即心领神会的,把人叫了过来。 明显是为了新项目,想推康维斯一个顺水人情,又怎么可能因为建个群,就用眼神刀他。 “行。” 南浅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沈氏总裁发了话,只能应下。 顺利搞到联系方式,康维斯客套几句其他的事,就起身告辞。 “那沈总,今天就不打扰你了,港信项目的事情,过几天,高尔夫球场见。” 沈希衍淡漠的,点了下头。 “秦副总,送送康维斯。” 秦副总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将康维斯送走。 两人一走,总裁室,就只剩下南浅和沈希衍。 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不做的话,光坐着,会有种窒息感。 南浅不喜欢这种氛围,合上电脑,收起合同,就想离开,沈希衍却叫住了她。 “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问的,应该是康维斯。 “刚才在地下室,不小心追尾了他的车,之前没见过。” 沈希衍大概信了她的话,一边摸烟点燃,一边冷声开口。 “他玩女人很厉害,别上赶着被干。” 这话难听至极,南浅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沈总,你什么意思?” 是他叫她来的,加好友、建群,他也没阻止,现在倒成她上赶着被干?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沈希衍点完烟,放进嘴里,挑眉看她。 被这样挑衅,南浅脾气再好,也生了气。 “我不知道,请沈总明示。” 沈希衍夹着香烟的手指,放到烟灰缸上面,轻轻弹了弹。 “跟慕寒洲玩同一个女人,无所谓,但外国人,我怕染病。” 这就是沈希衍,从他嘴里,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南浅盯着那张隐匿在青烟之下的脸,深深压下心底的怒火。 “只要沈总洁身自好,我就不会让你染病。” 南浅这次不再解释跟慕寒洲的关系,只冷冷回了一嘴。 沈希衍隔着朦胧烟雾,望向南浅那张干净美艳的脸。 “承认跟慕寒洲做过了?” 自从被沈希衍撞见,她去慕寒洲的酒店开始,他就一直觉得他们做过。 南浅解释过无数遍,沈希衍都不相信,现在在气头上,更是懒得解释。 她的沉默不语,在沈希衍看来,就是默认。 所以前几天……他们真的做了3个多小时。 沈希衍捏着烟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却很快恢复自然。 他极其平静的,拿掉嘴里的烟,再不紧不慢,吐出淡淡烟雾…… “记得让慕寒洲戴套,我嫌脏。” 南浅看见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眉眼,有些猩红,便猜到他动怒了。 想到沈希衍本就疑心她和慕寒洲,这会儿要是还不解释,怕是会更加怀疑。 她连忙克制住脾气,张开唇,想要跟沈希衍解释没做过,他却先昂了下巴。 “出去。” “我……” “让你滚,听不懂?!” 沈希衍的音量,骤然拔高,南浅哪里还敢说什么,拿起合同,抱着电脑,赶紧走人。 望着那道身段极好的背影,沈希衍极其烦躁的,一把掐断手里的烟,狠狠扔进烟灰缸里。 第18章 沈希衍喝醉了酒 被羞辱一番的南浅,忍着怒火,回到法务中心,没过多久,又收到秦副总发来的消息。 [两位,不好意思啊,我的群实在是太多了,这个群,我就先退了,你们聊] 秦副总这套操作,已经不是第一次,南浅都麻木了,把手机放到一边,没搭理。 康维斯这边,倒也沉得住气,直到晚上,十点左右吧,他才在两人群里发消息。 是一笔转账。 他把那2千块转了回来,说既然是合作方,就没必要计较了。 南浅没收,只说公是公,私是私。 康维斯说,那这样,请她吃个饭,就当是把钱还她了。 南浅还是婉拒了,康维斯也没操之过急,说下次有机会再聚。 她没有再回复康维斯,放下手机,跟往常那样,直接冷处理…… 在沈氏这几年,秦副总推波助澜下来的合作方,也有七七八八,其中不乏性骚扰的。 她的处理方式,通常是先晾着。 对方要是开始骚扰,她就发一封律师函。 反正她律师出身,打性骚扰官司手到擒来。 南浅放好手机,在床上侧过身子,正准备闭眼睡觉,沈希衍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他的来电,南浅怔了怔。 沈希衍的作息很规律,通常不会深更半夜联系她,现在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打来电话? 她带着疑惑划开接听键,对面传来的,不是沈希衍清冷的嗓音,而是一道清脆的男声。 “南小姐吗?” 这道声音,很独特,也很有记忆点,南浅听过一次,就记住了,很快认出他是谁。 “纪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打电话的人,是沈希衍的好友,纪家三少爷纪明修。 他家世显赫,又是京圈权贵,一般人是很难见到他的。 南浅之所以见过,也是因为他来霍顿庄园找沈希衍,无意撞见,这才有过一面之缘。 “你家阿衍喝醉了,来把人带走。” 只见过一次,连点头之交都没有,南浅不知道纪明修的性格。 现在听到这命令式的语气,猜到对方跟沈希衍性情相差不大。 不过她对纪明修是什么性子没兴趣,只对他说的话感到惊讶。 “他让我去接的吗?” 沈希衍说过,在公共场合,他们就是陌生人,怎么会让她去接啊? “让你接就接,哪那么多废话。” 纪明修不耐烦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接着发了条短信过来。 [盛夜顶层包房] 南浅看到他发过来的地址,不禁笑了。 还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连使唤人的本事,都是如出一辙。 她气到把手机撇到一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十五分钟之后,她又烦躁的,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去接的话,纪明修还会打电话,沈希衍醒来也会找她麻烦。 她磨了磨牙齿,起来换掉睡衣,拿起车钥匙,披头散发去接人。 来到盛夜,纪明修派来接她的女助理,将她带进电梯,又引她进了包房。 里面光线昏暗,几乎暗到看不清,只有摇曳的灯光扫过,才能依稀辨别出沙发区在哪。 女助理估计经常出入这里,对里面的环境很熟悉,一路引着她,来到最里侧的沙发区。 这里的光线,要亮堂很多,能看到一群公子哥儿,正左拥右抱的,搂着小姐们亲嘴儿…… 就连纪明修怀里也搂了一个,但他没有亲,只让对方喂他喝酒,不过行为也挺奢靡的。 南浅越过这些人,寻找着沈希衍的身影。 视线一一扫过去,心脏就会砰砰跳动几分。 她其实有点害怕……害怕看见沈希衍也抱着小姐亲。 当目光触及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洗手间出来时,南浅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 但下一秒,她又看见,他身后跟着走出来一位小姐,在这一刻,心脏再次停止跳动。 她知道男人情欲上来,是不会管场合的,拉着就去洗手间解决,也是常有的事。 但她没想到,这其中包括沈希衍,不知道为什么,南浅心里,莫名有些不好受…… 在她的印象里,沈希衍始终是干干净净的,很少会来这种地方消遣,这还是第一次见。 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沈希衍也会玩别的女人…… “阿衍,你女人来了。” 纪明修大概才看到她,叼了根烟,一边咬着,一边朝沈希衍昂下巴。 沈希衍瞥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往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似乎喝了很多酒,坐下就仰起脑袋,枕在沙发上,醉眼朦胧看她。 “来干什么?” 他也没否认南浅是她的女人,只是轻描淡写的语气,显得有些陌生。 南浅还以为他醉得一塌糊涂,这才会叫她来接,没想到他尚且清醒。 她忽视跟着沈希衍坐下来的小姐,越过几处沙发区,朝他走了过去。 “纪先生说你喝醉了,让我来接你。” 慵懒靠在沙发上的沈希衍,侧过迷离昏沉的眼眸,扫向一旁的纪明修。 “多管闲事。” 被烟雾笼罩的纪明修,勾唇弯起一道好看的弧线。 “行,算我多管闲事,您老人家赶紧跟着你女人走吧。” 当着南浅的面,他也没揭穿沈希衍方才喝醉酒时,念叨过的名字,只打发他赶快走。 沈希衍却不走了,仰头,迎着包厢里,忽明忽灭的光线,轻蔑又嘲弄的,讽刺南浅。 “玩过而已,算什么我的女人。” 纪明修还以为把人叫来了,他会老老实实跟着走,谁知道他竟然羞辱起人来。 纪明修觉得沈希衍太古怪,却也没说他,只看好戏似的,打量着南浅。 他想着小姑娘该哭了吧? 结果南浅面色平静的很。 “既然你没醉,那我就先走了。” 南浅说完,转身就走,沈希衍脸色黑了下来,纪明修察觉到了,连忙把人叫住。 “诶,既然来了,就陪我们几个玩一局吧。” 南浅停下脚步,转过身,没看沈希衍一眼,只礼貌回复纪明修。 “纪先生,我明天还要上班,就先不奉陪了。” 纪明修笑了笑,两道酒窝,在脸颊两侧,一深一浅的,晕染开来。 “你老板就在这里,让他放你一天假。” 南浅还想拒绝,纪三少浓眉一挑,摆起谱来。 “南小姐,我纪某人很少邀请别人玩。” 他的意思是,识相点,相安无事,不听从,有的是法子整你。 南浅也不怕他,想接着拒绝,旁边的女助理,却推了推她的手肘。 “南小姐,还是听纪三少的吧。” 女助理用眼神告诉南浅,不要拒绝纪明修,这是她惹不起的人。 南浅想了想,他背后的权势,确实是惹不起,便压着怒火,重新走回去。 见她识趣,纪明修浓眉下的眼睛,又弯成一道月牙形状,既温和又优雅。 “南小姐就坐在阿衍身边吧。” 纪明修安排过程中,沈希衍全程没有吭一声。 不拒绝也不邀请的态度,完全把她当陌生人。 南浅也没管他什么样,在他左手边位置坐下。 他右手边坐着的,则是那位打扮妖艳的小姐。 南浅和她一左一右,跟那几个左拥右抱的公子哥,没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沈希衍没搂着她们,左边亲几口,右边吻几下。 第19章 宁愿喝死也不低头 不过沈希衍应该喝了很多酒,南浅刚坐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她下意识蹙眉看他。 冷白肌肤,泛着淡淡的酒红,微眯着的迷离双眼,被长睫盖住,依稀能瞧见眼底的溃散。 刚刚以为他没醉,现在离得近,看到他这样,便知道他应该是醉过,吐出来才稍显清醒。 南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只从那淡漠疏离的神情里,察觉出他大概心情不好。 至于为何不好,南浅猜测不出来,纪明修也没给她时间猜测。 “南小姐,你要参与,还是陪阿衍玩?” 这话的意思是,她要玩的话,就给她发牌。 要不玩,就当女伴一样,陪在沈希衍旁边,看他玩。 南浅毫不犹豫选择后者,纪明修这才甩了一副牌,扔给女助理。 “给哥几个发牌。” 他的语气,跟使唤佣人没什么区别。 女助理没有任何脾气的,接过牌,洗了一遍,继而弯下腰,给沙发区的人发牌。 南浅看了她一眼,女孩子长得很柔美,干净的脸庞,温和的目光,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不言不语,发完牌,便乖巧退到一旁,默默站在纪明修身后,纪明修则是拿眼睨了她一眼。 “我缺个人,你顶上吧。” “是。” 女助理恭敬回完,绕到纪明修身旁,挨着他,坐了下来。 南浅还以为纪明修缺个玩牌的人,原来是缺个挡酒的人。 他们玩的是德州扑克,谁要是输了,就要喝光一整瓶酒。 纪明修今晚手气不太好,输了不少,没人挡酒的话,估计撑不住,女助理便替上了。 “阿衍,这一局输了,我可不帮你喝了。” 沈希衍的手气,比他还臭,几轮下来,全输了,害他跟着喝了不少酒。 “输了有人挡,怕什么。” 沈希衍这不冷不淡的话,说给谁听的,南浅又怎会不知? 她侧过眉眼,看向姿态随性散漫,又有点醉眼朦胧的男人。 她想说我不能喝酒,但他又没有明确叫谁挡酒,便在迟疑两秒后,将这话咽了回去。 始终观察着两人的纪明修,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沈希衍,又不动声色,招呼其他人。 “最后几把,玩完就算。” 开始玩牌,其他沙发区的公子哥儿,围了过来。 他们一边凑热闹,一边往桌上,推筹码牌下注。 玩得挺大的,光下注的金额,就是几十万或百万起。 似乎在他们眼里,钱只是一串数字,压根不在意多少。 下完注,游戏正式开始,有专门负责的小姐过来揭牌。 第一轮揭完牌,方才的女助理,又自动拿起桌上的牌,继续发。 纪明修这个区,玩牌的人,一共有四个,另外两个是迟家和林家的少爷。 他们身份地位也挺尊贵的,除了家世背景,本身还是金融界、律政界的奇才。 南浅在电视上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是谁,却不知道他们原来都是沈希衍的好友。 这两个人今晚运气很好,几轮下来,赢麻了。 纪明修倒是没输那么惨,只有沈希衍运气很差。 输了一轮,又一轮,到最后结束,桌上摆了好几瓶酒。 这几瓶酒要是全喝下去,不是去医院,就是去殡仪馆。 沈希衍却好整以暇的,侧过脸颊,双眼迷离的看着她。 “替我喝了。” 那双眉眼含笑的眼睛,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就像在下一道必须遵从的命令。 南浅知道沈希衍是故意输掉,以此折磨她,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难道就因为他怀疑她和慕寒洲,他就这样对待自己? 她心里有些不太好受,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只接过小姐倒好的酒放在唇边。 在喝下去之前,南浅抬起晶莹剔透的眸子,看向纪明修。 “纪先生,我喝完之后,记得送我去医院。” 她叮嘱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纪明修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不禁愣了愣。 他想说玩游戏而已,就是娱乐消遣,没必要这么较真。 但沈希衍没有开尊口,他再插手两人的事,也不太好。 今儿个的局,是沈希衍组的,来到这里,却积极性不高。 喝酒打牌倒是参与了,但大多时候,都是坐在旁边独自抽烟。 现在看到他针对南浅,纪明修才回过味来…… 沈少爷这是跟娇养的金丝雀,闹矛盾了。 出息。 纪明修在心里嗤了一声,拿起酒杯,一边喝一边回应南浅。 “行,保管送你去医院。” 南浅勾了下苦涩的唇,放下酒杯,去接第二杯。 她全程没有看沈希衍一眼,接过杯子,就喝了下去。 沈希衍深邃阴恻的视线,再一次,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他的表情再微妙,善于观察的纪明修,还是瞧了出来。 “南小姐,性子别这么倔,学学我家展妍,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说不定阿衍就放过你了。” 纪明修说这话时,伸手揽过女助理的腰,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再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 “你求我,桌上那瓶酒,免了。” 叫展妍的女助理,明白他是想做个示范,便放下身段,低下头,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吻纪明修。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个动作,就让纪明修弯了眉眼,连眸底带着冷意的神态,都渐渐化成浅泉。 “真乖。” 他像掐玩偶似的,掐了掐展妍的脸颊,又挑眉看向南浅。 “会了吗?” 南浅从怔然中回过神,她还以为女助理只是助理,却没想到是纪明修的‘女人’? 她下意识多打量了几眼展妍,对方唇角含笑,看似温柔,可笑容之下,却带着一丝无所谓。 她的无所谓,是对纪明修无所谓,故而无论纪明修怎么折腾、怎么玩弄,都不甚在意。 南浅也想学展妍那样云淡风轻,但她的性子,的确很倔,做不到被欺负还要迎合讨好对方。 “沈总不会喜欢这样的。” 南浅礼貌回了一句后,端起桌上的酒,仰头喝下去。 她的意思很直白,宁愿喝死,也不愿意向沈希衍低头…… 第20章 阿衍跟我回家吧 她是傲气了,但沈希衍的面子,没了。 纪明修挑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隐匿在昏暗光线里,瞧不清是何神色。 只看见手指间燃燃升起的香烟,浮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摇曳着丝丝朦胧。 他没有说话,却在南浅接第三杯酒时,抬起修长的腿,一脚踹开了桌子。 用得力气有点大,桌面上的酒瓶,哗啦啦滚落下来,全部砸在地板上。 裂开的酒瓶,洒了满地红酒,沁进灰色地毯里,很快吸收进去,却依旧湿哒哒一片。 南浅本想一口气喝完的,看到他这个举动,缓缓放下手里的酒杯,不明所以看着他。 纪明修同样诧异的,抬起头。 其他公子哥、小姐们,也是一脸懵的,望着他。 全场安静下来,只有酒水滴滴答答流动个不停的声音…… 手里捏着烟的男人,隔着朦胧烟雾,冷冷扫向角落里的男女。 “要做就滚出去。” 这话一出,角落沙发上,正撕扯着小姐衣服的公子哥,连忙顿住。 “不好意思,我喝多了,失了分寸……” 大家伙儿还以为沈希衍动怒是因为南浅,没想到是自家兄弟惹到了他,纷纷出声谴责。 “徐少爷,有阿衍在的局,注意点场合……” “是啊,那卫生间和楼下房间不是摆设。” 徐少爷自知做错,赶紧提起裤子,跑过来道歉。 沈希衍没什么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接着起身。 几乎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么从包房里,面无表情离开。 大家还以为是徐少爷扫了沈希衍的兴,只有纪明修意味不明的,看向那道孤傲的背影。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再拿起搁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递给南浅。 “南小姐,阿衍今晚出门,没带司机、没带保镖,麻烦你了。” 他的意思是,让她去送沈希衍,南浅不乐意,纪明修眯眼笑了笑。 “南小姐,阿衍脾气好,没跟你计较,要换成是我,你今晚铁定要进医院。” 经他提点,南浅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不肯服软的行为,驳了沈希衍的面子。 但她不觉得自己这样做错了,却还是在纪明修眼神暗示下,伸手接过了外套。 她抱着衣服一走,包房里的人立即问纪明修,沈希衍是什么时候有女人的? 纪明修简单应付了几句,继而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 “你们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最近沈希衍和陆芷的婚事,圈子里的人都收到了消息,自然明白纪明修指的是什么。 “纪三少,咱们都是兄弟,这点分寸都不知道,以后还能玩到一块去吗?” 有人斥了他一嘴,纪明修也不恼,只抿嘴笑了笑。 “那就好。” 沈希衍的确是喝醉了,吐出来之后,清醒了一阵。 这会儿酒劲又上了头,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就有些看不清前路。 正想扶着墙,晃一晃脑袋,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放到他的臂膀上。 “沈总,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熟悉好听的嗓音,沈希衍皱了眉,有些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 被甩开的南浅,也没有闹脾气,还是再一次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阿衍,跟我回家吧。” 也不知道是她语气放缓,还是跟我回家四个字,打动了沈希衍,总之,他没再推开她。 南浅便大着胆子,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再圈住他的腰身,扶着他,往电梯方向走。 他身高近一米九,压在南浅身上,显得她特别娇小,也特别费力,可她还是顺利将他扶上车。 沈希衍的车,停在哪里,南浅不知道,只好让他先坐她的车。 但她的车有点小,高大伟岸的男人,坐在里面,有些许滑稽。 沈希衍这会儿酒劲上头,也没心情挑三拣四,坐进去就抬起手指,按压太阳穴。 南浅本来想关上车门,去前面拿手机叫代驾的,沈希衍冰冷的声线从车里传来。 “进来。” 南浅顿了两秒,拉开车门,弯腰进去,想问沈希衍要做什么,就被他一把抓住手,拉进了车里。 “关门。” 南浅侧眸看他一眼,又默不作声的,按要求关上门。 封闭式的环境里,更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那样浓重的味道,充斥在车内,令南浅有些不舒服。 她想开窗透透气,沈希衍却忽然侧过身子,将她压在玻璃窗上。 他靠过来时,伴随着衣服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在鼻翼间弥漫开来,消散些许酒味。 男人靠得很近,在地下停车场灯光照射下,能清晰看到他光洁白皙的肌肤,以及完美的五官。 特别是那双眼睛,似星辰般璀璨,仿佛能装下世间万物,让人看上一眼,便再也难以忘怀。 南浅不敢与这样的眼睛对视,缓缓垂下眼睫,男人却用手指,拨起她的睫毛,让她看他。 “想要了。” 三个字,没有表达其他,却足以令人脸红心颤。 南浅想起方才那位小姐,竟然下意识问出了口。 “你刚刚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问完,南浅就后悔了,这样显得她很在意似的。 她有些无措的,低下眉眼,打量沈希衍的神态。 他却没什么表情的,冷冷吐出一个字。 “脏。” 原来沈希衍嫌脏,没有碰她们…… 南浅心里的膈应,骤然消散开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要回应沈希衍的诉求。 “阿衍,我先叫代驾,送你回去,再要,好吗?” 沈希衍有偏头痛,这会儿被酒精连续刺激,疼得不行。 他需要用做来缓解疼痛,也就想也未想,一把推开她。 他连拒绝的话都没说,直接解开皮带,再挑眉看着她。 “坐上来。” 南浅心口一窒,虽然车子停在隐蔽的地方,但还是容易被人发现…… 再说他们做的时候,从来都是在床上,什么时候在外面干过这种事? 南浅是不愿意的,沈希衍却没了耐心,一把抱起她,脱掉她的裤子,就用力往下按。 感受到变化的南浅,忍着撕裂般的痛楚,垂下眼眸,盯着神色在一瞬间变得轻柔起来的男人。 “你……” “自己动。” 沈希衍就是这样强势,不允许任何人拒绝,若是拒绝,他就实行强制手段,达到目的为止。 连反抗机会都没有的南浅,心里隐隐溢出一股怒火,这股怒火驱使着她,没有主动配合沈希衍。 对方合眼,等了几秒,见她没有动静,微微掀开眼帘,带点醉意的冷眸,死死钉在她的脸庞上。 “要我伺候你?” 第21章 谁给你的感觉更好 伺候两个字,用在你情我愿的事情上面,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南浅隐忍着怒火,不吭声,沈希衍一把掐住她的腰,刺激着她。 没多久,南浅就承受不住的,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上,要他轻点。 沈希衍没搭理她,冷着脸狠狠做完,又抬起手指,划过她的肌肤。 依然冷颤的南浅,被这样冰冷指腹触摸,再次不受控的发起颤来。 她连看都不敢看沈希衍一眼,低头埋进他的颈窝,小声喘着娇气。 沈希衍要完之后,始终紧蹙的浓眉,稍稍舒展开来,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他抱着衣衫半褪的南浅,用骨节分明的大掌,托着她的腰,再低下头,凝着窝在他颈窝处的女人。 “我问你。” 温热呼吸在耳边传来,再一次带起酥麻感,南浅微微偏过脑袋,避开这种感觉,可语气却莫名乖觉下来。 “阿衍,你说。” 沈希衍的眼睛,比起方才的迷离,此刻要清醒许多,甚至带了几分嘲弄。 “我给你的感觉更好,还是慕寒洲更好?” 刚被滋润过的南浅,脸颊两侧的红晕,迅速褪去。 她抬起眼睫,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有那么片刻愣了神。 是因为白天,她没有解释跟慕寒洲的关系,沈希衍才闹这么一出吗? 南浅有点看不透他的心思,却又隐隐察觉出,他似乎还挺在意自己的。 她想问沈希衍是不是有点喜欢她了,但又怕问出来会被他嘲笑自作多情。 也就在犹豫一瞬后,老老实实,给出解释。 “阿衍,我和慕寒洲没做过。” 沈希衍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色,除了不信,还有轻蔑。 看到他这样,南浅还挺无奈的,却还是耐着性子,抬手轻抚他的头发。 “阿衍,跟我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只有你一个。” 她说的是事实,便显得真实许多,沈希衍的眸色,动容了几分,又迅速浮现不屑。 “你跟多少人做过都跟我无关。” “那你又为什么单单在意慕寒洲呢?” 她想不明白。 沈希衍却给出了答案。 “你承认喜欢他,我就不在意了。” 听到这句话,南浅怔愣下来。 他的语气,好像在说,只要你说喜欢,那我就放你走。 又好像在说,等我揭穿完你的面目,我就一脚踹开你。 他始终怀疑她喜欢慕寒洲,也怀疑他们俩做过,一直在试探。 南浅不认为沈希衍这样,是爱她的缘故,而是他想知道真相。 她庆幸方才没有问沈希衍是不是有点喜欢自己,不然该难堪了。 但是……南浅又该怎么回答呢。 她此前是想避开这个话题的,所以没有正面回应过沈希衍。 谁知过去那么多天,沈希衍到头来还是逼她回到这个问题上。 南浅不想否认喜欢过慕寒洲,也不想让沈希衍知道她的过去。 可他似乎就想要一个答案,就好像要到答案之后,他会立即做出什么决策。 南浅能隐约猜到他的想法,也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一个可以离开他的机会。 但要是承认了,就证明她之前说的都是假话,南浅不会为了离开,冒这种险。 她想通透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坐直身子,凝着面色清冷的男人。 “阿衍,我不喜欢慕寒洲,只是因为,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所以……” 后面的话,南浅没有说下去。 尽管三年前已经培养过一整套说辞。 但此刻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再继续骗沈希衍…… 她说他不喜欢慕寒洲,但她低眉垂目的样子,透着几分迟疑不定。 就好像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要不要信誓旦旦的,继续否认下去。 一眼看穿她的男人,抬起大手,一把擒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着自己。 “南浅,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你骗了我,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他的语气,透着蚀骨寒意,掐着下巴的手,更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感觉到疼的南浅,想起生取孩子的痛,几乎在一瞬间,遍体生寒。 他们明明还那么亲密抱坐在一起,可彼此间流露出来的神态,却是那般陌生。 南浅也许是压抑太久了,清泉般澄澈的眼睛,不自觉染上一圈红晕。 “阿衍,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呢……” 娇软埋怨的语气,委屈泛红的眼睛,令沈希衍的手指,逐渐放轻了几分。 他凝着这样的南浅,突然有些分不清,她是真的伤心了,还是演技太好。 总之,没等南浅察觉出他的细微变化,沈希衍就一把抱起她,放到一旁。 “给我司机打电话。” 听到这道冷然的嗓音,南浅红红的眼睛,一点点恢复莹然。 她就知道不论是讨好,还是卖乖,还是服软,沈希衍都不会动容。 南浅压下失落情绪,拿起他的西装外套,从里面掏出他的手机,给他解锁。 沈希衍按指纹开锁,南浅快速联系到他司机,没过多久,对方就赶了过来。 沈希衍不愿意动,让司机开南浅的车,准备叫代驾的南浅,只好默默放下手机。 纵然是坐在一辆车里,挨得极近,彼此间仍旧有着距离,好像很难再靠近对方。 至少南浅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想尽办法,拉进两人的距离。 她现在就是在等,等沈希衍结婚,等慕寒洲松口,等离开,等以后永不相见…… 抱着这样心思的南浅,将昏沉的脑袋,靠在车窗上面,盯着车外夜景发呆。 旁边的沈希衍,偶尔垂下长睫,借助窗外投射进来的斑驳光线,打量着她。 见她没多久就点着小脑袋犯起困来,莫名伸出手,想托着她的头,让她枕在他的肩膀上。 但指尖还没碰到南浅,她就被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惊醒,沈希衍不动声色,收回那只手。 南浅则是从衣服口袋里快速掏出手机,在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时,又下意识点了拒接键。 她动作再快,沈希衍还是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方才升起的那点怜惜之情,瞬间荡然无存。 第22章 为项目顺水推舟 南浅拒接完电话,又偷偷瞄了眼沈希衍。 见他单手支着下巴,侧头看窗外,没注意自己,下意识悄悄松了口气。 车子很快停在霍顿庄园,沈希衍下车前,让司机回去休息,这意味着南浅要自己想办法回去。 她看了眼那道往别墅里走去的身影,忽然觉得沈希衍的冷漠,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善良。 南浅压下失望,隐忍着怒火,拿出手机,自己联系代驾。 等顺利回到家里,她才卸下一切疲倦,给慕寒洲回电话。 “寒洲,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对面静默两秒,缓缓传来慕寒洲淡漠的嗓音。 “我要晚几天回纽约。” 经他提醒,南浅这才想起到了按时输血的日子。 慕寒洲每隔三个月,要给阿景输一次血,以此维系阿景的生命。 对于南浅来说,慕寒洲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延续,她弟弟生命的贵人。 她的父母离世之前,告诉过她,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更别说是救命之恩。 她一直都很感激慕寒洲,所以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也会想办法做到最好。 “阿景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晚几天也没关系的。” “嗯。” 还在公司加班的慕寒洲,应了一声后,侧头望向落地窗外的夜景。 他想问她,方才为什么拒接他的电话,是因为沈希衍在身边吗,但话到嘴边,却没有问出口。 他们凌晨还在一起,说明关系更进一步,正好如他所愿,不是很好吗,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见他沉默,南浅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 “寒洲,是不是分公司的人为难你,不给你批假,你才要晚几天……” 虽然还是总裁,但冠以执行两个字,所束缚的,便是一切权利与自由。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 慕寒洲就是这样,遇到任何事情,都是自己承受,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南浅。 “很晚了,你早点睡吧。” 南浅没来得及道一句晚安,慕寒洲就挂断了电话。 好像跟她多聊几句,就会迷失心智似的,挂得那么快。 南浅握着手机,失了一会儿神,疲倦就袭上心头。 她没心思继续多想,去浴室洗漱完,就直接累到睡了过去。 这两天沈希衍没再找南浅,倒是康维斯,时不时发消息给她,问她有没有时间约饭? 他没有像其他合作方那样,发些露骨的文字,或是图片暗示,只是借公事约她吃饭。 南浅没法强硬拒绝,只能婉拒,一来二去,康维斯不再约饭,还从群里退了出去。 南浅还以为他没了兴趣,谁知在周五这天,秦副总突然推门进来,敲了敲她的办公桌。 “南总监,把艾美合作方的合同带上,跟我走。” 还在处理工作的南浅,放下手头的事情,蹙眉问秦副总。 “去哪啊?” “城南高尔夫球场。” 南浅还想问去那干什么,秦副总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我先去停车场开车,你快点啊……” 望着秦副总的背影,南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没想到康维斯这么锲而不舍。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柜子,取出艾美的合同,装进公文包里,提着出了门。 秦副总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见她慢吞吞走出大厅,又降下车窗,急吼吼催促她。 “你快一点,别让沈总等急了。” 刚拉开车门坐进去的南浅,愣了一下。 “沈总?他也在?” 秦副总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回话。 “康维斯约沈总谈新项目,他不在,怎么谈?” 南浅这才想起康维斯之前说过,新项目在高尔夫球场谈。 她将公文包放到腿上,侧过眼眸,试探性的,问秦副总。 “那……是康维斯叫我去的,还是沈总叫我去的?” “康维斯打电话约沈总,顺嘴说了句不小心把群退了,沈总就让我带你一起过去。” 原来康维斯退群,是在这等着呢。 但以沈希衍的脑子,他应该知道康维斯在打什么主意。 他却没有阻止,还顺水推舟,是为了新项目,想将她送出去? 南浅猜测到这些,心里就像放了块石头,沉甸甸的,重得很。 她压抑着情绪,在秦副总开车带领下,来到城南高尔夫球场。 先从公司出发的沈希衍,以及康维斯,早他们一步抵达球场。 两人已经换好服装,正拧着白色球杆,优雅走在绿草如茵的球道间。 南浅迎着明媚的阳光,越过康维斯,看向那道身姿绝美的淡漠背影。 他穿着白色高尔夫球衣,戴着白色手套的样子,跟平时西装革履的气质,完全不同。 这样休闲打扮的沈希衍,少了一丝清冷,多了一份温和,就连背影都变得平易近人。 但骨子里的高雅,连这身衣服都压不住,那从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仍旧会叫人却步。 “沈总,维斯总……” 秦副总带着南浅,快速走到两人面前,点头哈腰打完招呼,又推着南浅上前。 “维斯总,我把南总监叫上了,有什么合同上的问题,你可以直接在这问她。” 人高马大的康维斯,低下脑袋,迎着烈日,眯着眼,上下打量穿着职业套装的南浅。 他盯着南浅那双又长又直的腿,看了一会儿后,移开不舍的目光,转向旁边的男人。 “今天天气这么好,谈什么合同,打打球,放松放松,对吧,沈总?” 始终把玩着高尔夫球杆的沈希衍,听到这话,微微抬起眼睫,用那双惬意慵懒的眼睛,淡淡睨了眼南浅。 “去换衣服,陪康维斯打几杆。” 让她陪康维斯打球,这代表着什么,南浅不用问也知道。 但沈希衍为了新项目,把她推给康维斯,多少有些令人心寒。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又怎会在意她的感受。 什么都通透的南浅,看了眼神色淡漠的沈希衍,缓缓点了头。 “好,我去换衣服。” 她说完,没管沈希衍是什么表情,径直垂下眼眸,转过身,往更衣室方向走去。 第23章 送康维斯进医院 南浅身材曲线优美,高尔夫球衣又是修身款,穿上去,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更是窈窕纤细。 她用发结,将齐腰的长卷发,绑起来,再穿过白色球帽,放在身后,继而换上球鞋走出来。 发球台上的康维斯,看到这身打扮的南浅,眼睛骤然放光,连沈希衍都不顾,直接抬起手。 “南总监,这边,过来。” 正用毛巾擦拭球杆的男人,透过斑驳树影,凝向那道缓缓走来的身影。 白云下的光,像是被剪碎了,洒下来,落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淡淡光晕,莫名好看。 不自知的南浅,迎着光,来到几人面前,连看都没看沈希衍一眼,直接越过他,走向康维斯。 “维斯总,我没打过高尔夫球,待会要是出丑,还请见谅。” 康维斯从她腿上移开视线,带着情欲的眼睛,盯在南浅姣好的面容上。 “没打过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他说完,故意弯下腰,凑到南浅耳边,喃喃低语。 “我有一杆进洞的经验,保管教会你。” 这一杆进洞四个字,用暧昧的语气说出来,就变了意味。 南浅没有拆穿他,只坦然自若的,往后撤退一步,拉开距离。 “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 康维斯很是愉悦的,举起手里的球杆,放到肩膀上。 “那沈总,我先教南总监,待会再跟你较量一番。” 擦拭着球杆的男人,连头都没抬,只勾起薄唇,无所谓的,淡笑。 “随你。” 康维斯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只以为沈希衍默认了,连忙示意南浅跟他走。 南浅在原地踌躇两秒,提起步子,跟了上去,期间仍旧没有看沈希衍一眼。 握着球杆的男人,放下手头的毛巾,微微转过眼眸,扫向那一前一后的身影。 俊美的脸上淡漠到极致,瞧不清任何情绪,唯有那双滴墨的眼睛,透着丝寒意。 “沈总,我为您服务吧。” 沈希衍顺势收回目光,将手里的球递给秦副总,随即握紧手里的球杆,侧过身背对他们。 南浅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沈希衍已经挥杆打上了,看来他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骚扰。 她落下眉眼,接过康维斯递来的球杆,在他的示范下,来到发球台,按指示将球放到左边。 “等一下。” 在南浅即将挥杆时,康维斯上前阻止她。 “你的姿势不对,应该这样……” 康维斯借着教她打球的机会,趁机绕到她的身后,从后面圈住她的身子,再抓住她的双手。 外国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体味,又喜欢用浓烈香水,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很怪异。 也不能说是特别难闻吧,只是南浅闻到这样的气味,有些犯恶心罢了。 她却强忍着,没有在这种时候,推开康维斯,反而装作认真听他教学。 “双脚要分开,手臂要伸直,屈髋,背要挺直,对,没错,就这样……” 康维斯看似教得认真,但那双长满白毛的手,已经开始抚摸南浅的手背。 带着汗水的手心,黏腻在肌肤上的触感,跟蟾蜍在上面爬行没什么区别。 南浅的汗毛,很快竖起来,胃部的恶心感,也越来越明显。 康维斯却还不放过她,用宽阔的胸膛,故意蹭着她的后背。 陌生又温热的躯体,在后面蹭来蹭去,南浅差点恶心吐了。 特别是康维斯蹭了两下后,下面那玩意儿,骤然支棱起来,抵在她的后背上。 直挺挺戳过来的瞬间,南浅吓到差点失声尖叫,却捏着球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维斯总,我会了,让我自己试一下吧……” 康维斯这会儿动了欲念,很想扒光她的衣服,将她按在地上,狠狠做死她。 但这么多人看着呢,康维斯再怎么想要,也只能忍着小腹的燥热,松开南浅。 “你先试一下,要打不进果岭位置,我再教你……” 南浅嘴里说着好,身子却快速挣脱开康维斯的束缚。 她来到发球台左边位置后,摆出标准姿势,瞄准远处的旗杆,挥动球杆。 其实南浅高尔夫球打得很好,18杆标准杆,能杆杆进洞,有时超常发挥还能一杆进洞。 但她此刻却装作完全不会打的样子,在挥球过程中,故意一杆子,挥向自己的右脚腕。 砰的一声,巨响。 康维斯懵了一下,迅速上前扶住疼到弯下腰的南浅。 “南总监,你没事吧?” 南浅铆足力气打下去的,脚腕瞬间肿了一大块。 撩起裤腿的康维斯,看到肿成这样,略微皱眉。 “这么严重,我送你去医院吧?” 南浅连忙摇头。 “没事,我还能打。” “但是你……” “一杆都没进洞,就这样去医院,也不甘心。” 康维斯的确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在球场上征服南浅,也就在她的坚持下,没再说什么。 南浅强忍着痛楚,从地上站起来,再装作无事人的样子,撑着球杆,冲康维斯笑了笑。 “我没打过这种球,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虽然康维斯觉得她打得确实很烂,但为了能睡到她,还是耐着性子表示没事。 “没关系,多打打就会了,来,再试一杆。” 南浅点了下头,忍着冷汗淋漓的痛,握起球杆,来到发球台右边位置。 “维斯总,这个球杆,怎么握来着?” 听到她叫自己,康维斯立即走过去,从侧面指点着南浅,教她用大拇指扣住杆柄。 南浅在他的指导下,尝试着挥杆,结果挥来挥去,杆往旁边一甩,整支杆朝康维斯脸上砸去。 想要躲的康维斯,由于离得太近,没来得及避开,就被那支杆,一杆子砸在高挺的鼻梁上。 “啊……” 康维斯疼到尖叫一声,南浅连忙露出内疚的神态,冲到他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边道歉,一边踮起脚尖查看康维斯的伤势。 在看到他的鼻子肿了一大片,又哗啦啦流血时。 南浅的唇角,扬起一抹浅浅淡淡的得逞笑意。 “维斯总,怎么样,你没事吧?” 康维斯仰着头,忍着剧痛,朝她摆手。 “没事……” 没事才怪,鼻梁骨都断了。 康维斯不太愉快的,捂着鼻子,往后叫人。 球场的服务人员,连忙冲过来,扶着康维斯离开发球台。 旁边全程目睹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中的球杆。 “秦副总,送康维斯去医院。” 第24章 被骚扰是她活该 秦副总应了一声,赶忙绕过发球台,往康维斯所在的方向走去。 把人接到手后,秦副总不满的,扫了眼跟在后面慌慌张张的南浅。 “你这球技也太烂了,砸了自己的脚,还打到维斯总的鼻子,要有点什么事,你赔得起吗?” 南浅连忙低声下气道歉,说自己不会打,没有注意防护,要赔医药费都她来承担。 秦副总本来还想问她是不是故意,却在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样子时,咬牙咽了回去。 “我先送维斯总去医院,你自己去找沈总,好好交代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别因为她的莽撞,害沈总丢了新项目。 到时连他这个顶头上司,都会跟着没好日子过。 南浅连连应了好几声好,这才目送秦副总把人扶进车里。 康维斯估计疼得不行,连句话都没跟南浅说,只催促秦副总开快点。 等他们的车子驶离后,南浅始终紧绷着的神经,缓缓松懈下来。 她立在原地站了半晌,转身想回更衣室换衣服时,撞见沈希衍。 他单手拧着球杆,迈着沉稳步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阴沉逼仄的黑眸,随着长睫落下,凝在她的右脚腕上。 他盯着看了几秒,薄唇缓缓弯起一抹弧度。 “还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听到这句话,南浅莫名来了脾气。 “要不是你顺水推舟,害我被性骚扰,我至于自损吗?” 沈希衍好整以暇的,从她脸上移开视线,看向紧身衣下,那若隐若现的胸部。 “要不想被人利用,就别到处勾引人。” 他的意思是,要不是她先勾引康维斯,他也不会趁机利用。 南浅不知道沈希衍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还是故意颠倒是非黑白。 总之,今天这只外国飞来的苍蝇,她再怎么恶心,也得咬牙咽下去。 “行,我被性骚扰,是我自己活该。” 她说完就想越过沈希衍,结果刚迈出右脚,一阵刺骨的疼骤然袭来。 她疼得膝盖发软,下意识跪下去,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拽住了手臂。 沈希衍拽住她后,微微弯腰,撩起她的裤脚,检查了一下肿胀程度。 “能走吗?” “能。” 南浅脾气倔,不能走,也说能走。 沈希衍勾起薄唇,露出一抹不屑。 “那把我的球杆,放回发球台。” 他拿起手中球杆,递到南浅面前。 南浅盯着那柄球杆,深深皱起秀眉。 明明看到她肿成这样,还让她送回去,真够狠的。 她也没期待沈希衍会怜惜自己,接过球杆,就强忍着痛楚,往发球台走去。 沈希衍凝着那抹倔强的背影,在心里嗤了一声,却还是跟上去,从背后拦腰抱起她。 “世界上最硬的铁,也没有你的嘴硬。” 猛然落入怀里的南浅,有些懵懵然的,抬起眼眸,看向男人精致分明的下颌线。 沈希衍从未在公共场合,光明正大的,抱过她,这还是第一次。 她有点震惊,但更多的,则是不解。 她不明白沈希衍,怎么突然就抱她了? 他不怕被人发现,再传到陆小姐耳朵里吗? 南浅打量着沈希衍那张绝美无暇的脸,单从外表,是看不出他的思绪的。 她也不敢问为什么,只垂下眼睫,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传递来的温度。 沈希衍抱着南浅,面无表情走出球场,将她放到车上后,又冷声吩咐司机。 “去医院。” 他要送她去医院,那岂不是会被更多人看到? 南浅不想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连忙出声阻止。 “我回去买点药涂一涂就好了。” 她主要是怕陆小姐知道后,会很难堪。 沈希衍斜睨她一眼,眸色有些晦暗不明。 “怎么?怕去医院查出什么病?”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落进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 “去的是骨科,不是妇科,南总监就不必担心了。” 压根就不给说话的机会,一句接着一句怼下来,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 南浅干脆不说话了,侧过身子,面对车窗外,用后脑勺,对着沈希衍。 坐在旁边的男人,也没管她什么心情,更没管她愿不愿意,直接让司机去医院。 他们去的医院,跟康维斯不是一家,这是沈希衍的私人医院,保密性比较到位。 南浅也就松了口气,任由沈希衍抱着来到骨科。 他牌面大,来接诊的,都是院长。 对方检查了一遍,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砸肿了,用药,祛瘀消肿就行了。 等院长开完药,沈希衍又一把抱起坐在椅子上的南浅,搂着她,重新回到车上。 她看了眼跟着坐进车里的男人,想说自己打车回去,他就报了她家地址给司机。 “把药给我。” 药是司机取的,这会儿见沈希衍要,连忙提起袋子,交给他。 还以为开了药,让她自己回去敷就行了,沈希衍却拆开袋子。 “脚抬起来,放我腿上。” 他一边取出药,一边冷声开口。 南浅有些惊讶的,看着沈希衍。 上次帮她擦药,是为了羞辱她,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沈希衍见她不动,不耐烦的,一把拽住她的脚,脱掉她的鞋子,放到自己腿上。 他用湿巾擦拭完肌肤,再取出药放到上面,用指腹晕开,又用纱布,一圈圈缠上。 做完这些,沈希衍又从袋子里,拿出冰袋,放到肿起来的脚腕上,低头帮她敷着。 这一次,他没有羞辱南浅,只是自然而然的,做着这些本该是男朋友该做的事情。 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南浅用一双探究的眸子,盯着沈希衍那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在她的记忆里,沈希衍从来不会疼惜她,就算是高烧到头晕,他也毫无顾忌的睡她。 现在这样做,应该是有其他目的吧…… 就在她这么想着时,沈希衍瞥了她一眼。 “要是能走了,去给康维斯赔礼道歉。” 她就知道,像沈希衍这样狠心的人,是不可能会怜惜她的。 南浅勾唇,苦涩笑笑后,推开沈希衍的手,再收回自己的脚。 “现在就去吧。” 被推开的男人,拧了下浓眉。 “等好了……” “不必了。” 南浅冷声打断沈希衍。 “现在就去,别因为我,害沈总丢了新项目。” 沈希衍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 “你觉得我是为了新项目?” “那不然呢?” 南浅一句反问,简直就是在挑战沈希衍的权威。 她做好翻脸的准备,也做好被沈希衍赶下车的打算。 他却没有当场动怒,只一把扔掉手里的冰袋,冷冷扫向司机。 “去市医院。” 察觉到两人情绪变化的司机,小心翼翼调转车头,往市医院方向开去。 第25章 她是沈总的女人吗 没多久,车子停在市医院门口,沈希衍没再抱她,南浅也没打算让他继续抱。 她自己忍着疼,从车上下来,再一瘸一拐的,跟在沈希衍身后,来到急诊室。 康维斯正拍片做检查,秦副总站在外面候着,瞧见沈希衍来了,连忙迎过去。 “沈总,您怎么来了?” 沈希衍停下步伐,冷着脸,瞥向秦副总。 “严重吗?” 他的语气,一点关心的意味都没有,反倒带着一丝不爽。 秦副总还以为是南浅惹祸的缘故,忙夹着尾巴低头回话。 “还好,血已经止住了,现在就是拍个片,看看有没有断裂,没有就没事了。” 步履维艰走过来的南浅,听到秦副总的话,微微松了口气。 “秦副总,医药费,我来出。” 虽然是康维斯骚扰在先,但没摆在明面上说,这事就是无意之举,该赔的医药费,还是得赔。 不然一点表示也没有,康维斯肯定会怀疑她是故意的,那以后在工作中,她受的罪要更多。 想到这里,南浅猛然看向沈希衍,他刚刚让她去赔礼道歉,该不会也是怕她以后有麻烦吧? 秦副总看到南浅来了,极其不满的,瞥了她一眼。 “不仅要赔医药费,还要扣你半个月的工资,作为维斯总的精神补偿。” 他本来安排得好好的,先打球放松放松,再组个饭局,把新项目的合同一签,多好啊。 哪知道南浅一上来,把人鼻子给砸了,现在好了,玩没玩成,项目项目没谈,这不是扫兴嘛。 “待会康维斯出来,你再好好给人家道个谦。” 南浅收起琢磨沈希衍的目光,移向满脸怨言的秦副总。 “好。” 她无奈应完,检查室的门就开了。 康维斯在助理的搀扶下,捂着鼻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副总极其关切的,冲到康维斯面前,接过助理的工作,扶住他。 “维斯总,你怎么样啊?” 旁边的助理,替康维斯,回了秦副总的话。 “医生说,鼻梁骨没断,只是砸肿了,敷几天药就能好。” 秦副总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 他一边扶着康维斯,一边告诉他,沈总和南浅来了。 康维斯这才松开捂着鼻子的手,看向沈希衍和南浅。 “沈总,你们怎么来了?” 他问的是沈希衍,透着猥琐的目光,却钉在南浅身上。 沈希衍状似无意的,上前一步,用高大背影挡住南浅。 “我的人不小心伤了你,怎么也要来赔礼道歉。” 我的人…… 康维斯怔了一下,沈总这话的意思…… 指得是他的员工,还是他的女人啊? 康维斯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沈希衍。 从外表是看不出对方想法的,康维斯只能装作听不懂的笑笑。 “都是小事,沈总不必挂心。” 没等沈希衍回话,南浅就上前一步,向康维斯鞠了一躬。 “维斯总,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害您受这么重的伤,真的很抱歉。” 她的态度诚恳,神情内疚,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无比拘谨害怕。 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已经尝过甜头的康维斯,更是蠢蠢欲动。 “你连自己的脚都砸肿了,说明你不会打,不能怪你。” 见康维斯没有怀疑她是故意的,南浅默默松了口气。 “但还是很抱歉……” “一点小事,算了。” 康维斯说完,又不怀好意的,拍了拍南浅的肩膀。 “我看你的脚也肿得挺厉害的,去找个医生看看吧。” 南浅借着直起上半身的机会,避开康维斯的触碰。 “那维斯总,我就先去看医生了。” 她说完,跟几人礼貌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去。 望着那行动不便的背影,康维斯也没有叫住她。 他是可以借受伤之故,要求南浅留下来照顾自己。 但沈希衍刚才那句不明不白的话,多少让他有些忌惮。 “康维斯,我下午还有个会。” 听到沈希衍清冷的嗓音,康维斯这才收回视线。 “沈总去忙吧,我这里没事的。” 沈希衍不冷不淡的,颔了下首后,扫向秦副总。 “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康维斯。” “沈总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维斯总。” 沈希衍安排完,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提步离开。 他一走,康维斯立即低下肿胀的脸庞,向秦副总打探。 “南总监是沈总的女人吗?” 听到这话,秦副总连连摆手。 “怎么可能啊,沈总有未婚妻的。” “那沈总刚刚怎么说南总监是他的人?” 秦副总笑着,推了推鼻梁上圆圆的小眼镜。 “沈总也经常说我是他的人,这不过是他简言意赅的习惯用语,没别的意思。” 听到这话,康维斯心间那点疑惑消散开来。 只要不是沈希衍的女人,他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想到这,康维斯眯起浅绿色眼睛,盯着秦副总。 “既然不是沈总的女人,那秦副总帮我个忙吧。” 秦副总还没反应过来康维斯要打什么主意,连忙露出殷勤的笑容。 “维斯总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您有事直接交代就行,我保管办好。” 康维斯是个外国人,不懂人情客套,只以为秦副总答应了,很是满意的开口。 “你们公司的南总监,我看上了,你帮我把她弄上床。” 秦副总一听这话,讨好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没有表露出来,只为难笑笑。 “维斯总,她是世界名校MNC法学院毕业的,律师出身,不太好弄啊。” 面对秦副总的为难,康维斯没有任何同情心理,反倒冷下脸。 “你刚刚不是说,有事直接交代就行,你保管办好吗?” “我那只是……” 秦副总想辩解那就是句客套话,但在触及到康维斯那双危险的眼睛时,还是改了口。 “维斯总看中的人,我怎么也会想法子帮你弄到手,但……” 秦副总停顿一下,换了个柔和的语气,继续试探性的,暗示康维斯。 “未免被她告上法庭,我劝您还是先追一追,等两情相悦,再……” “我等不及了。” 要换作外国妞,康维斯在遇见南浅当天,就搞上了床,何至于等到现在? 第26章 想换人就去出差 被打断的秦副总,看了眼急不可待的康维斯,为难之色渐渐涌现在脸上。 为了跟各大合作方维持良好关系,秦副总的确干过不少推波助澜的事情。 但大部分合作方,就是要个联系方式,能不能骚扰到手,全凭自己本事。 像康维斯这样大胆直接的,秦副总还是第一次遇见,不免觉得有些棘手。 他思索着该怎么应付时,康维斯忽然抬起粗壮有力的手,放到他肩膀上。 “秦副总,你要是帮了我这个忙,欧美市场的项目,我全部给你。” 听到康维斯提出的条件,秦副总愣了愣,随即又有些心动…… 虽然沈希衍要他负责跟进欧美市场的项目,但毕竟不是他直签的。 他跟进的好,功劳不属于他,跟进的不好,还得挨董事会的批,怎么着都是个打工的。 但要是康维斯真把欧美市场的项目都给他,那他可以借此,拿到投资,自己出来单干。 面对这样的诱惑力,秦副总在犹豫一瞬后,摒弃最后一丝做人的血性,朝康维斯点了头。 “行,既然维斯总愿意把项目都给我,那我就帮你把人弄到手……” 南浅刚从医院出来,就见沈希衍从身旁走过。 她本来想打声招呼的,他却连个眼神都没给,直接越过她,坐进车里。 下一刻,司机从车上下来,提着药袋子,以及她在球场的衣物,递给她。 “沈总说,让你自己打车回去,他就不送你了。” 南浅已经预料到了,伸手接过东西,朝司机点了下头。 “没事。” 司机返回车上,一脚油门到底,加长版劳斯莱斯迅速疾驰而去。 望着那辆开走的车,南浅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她已经习惯沈希衍的无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感到难过什么的。 也就平静的,撑着伤腿,一步一个台阶,走出医院,再来到路边拦车。 艰难回到家,南浅休息了一会儿,就忍着痛去洗澡,洗完又拆开纱布,重新换药。 折腾完这些,南浅躺进被窝里,拿出手机,想给阿景打电话,又察觉到时间太晚。 她便没有打扰阿景,跟往常那样,打开聊天界面,发了几条消息过去就放下手机。 她这两天都在养腿,好在伤得不是很严重,敷两天药就差不多消肿了,也能走了。 南浅就没有请假,正常去上班,不过刚进公司,赵静就提着早餐匆匆跟上她的步伐。 “南总监,我刚在电梯里,听秦副总说,还要调一批人去原慕氏。” 南浅边往总监室走,边侧眸看赵静。 “不是已经调了人过去吗?” “说是人手不够,还要再调一些。” 一般建立分公司,分批次调总部的人过去,也是常有的事,南浅没太在意。 “不动我部门的人就好。” “动的最多的,就是咱们部门的。” 听到这话,南浅诧异的,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 赵静看了眼四周,见没人,这才压低声音回话。 “秦副总说,原先调去慕氏的法务,都是不太懂的新人,要调些资历高的人过去帮忙。” 南浅蹙了蹙眉,赵静则是伸手挽住南浅的胳膊,拉着她进总监室,关好门,这才说话。 “南总监,我不想被调去慕氏,你可得帮帮我啊。” 赵静不想调去慕氏的原因很简单,福利没有沈氏好,再加上刚被合并,肯定事儿多且杂乱。 她在沈氏工作年限久,资历高,上头要动人,必然会先动她。 好在她和南浅熟,拍拍她的马屁,让自己留下来,浑水摸鱼的日子,也就安稳了。 这么想着,赵静提起手里的早餐,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明里暗里的,提醒南浅: “我还想天天给你带早餐呢,要调去慕氏,你的早餐福利,可就要取消了喔。” 南浅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接过早餐,就朝赵静点了头。 “行,到时通知下来了,我留下你。” 见她答应,赵静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小浅浅,你对我真好。” 南浅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早餐。 “谁叫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呢。” “这些算什么呀,明儿个给你带四季春上好的糕点。” 赵静朝她抛了个媚眼,这才扭着身段极好的小蛮腰,离开办公室。 南浅知道赵静是个溜须拍马的主儿,不过她刚进法务中心那会儿,是赵静带的她。 南浅带团队做管理,也懂点人情世故的,只要赵静工作上不出差错,多少会先给她点面子。 她吃完早餐,打开电脑,打算审批各类合同时,秦副总发了封邮件进来,是人员调动通知。 [各位高管,这是二次调往海城分公司的人员名单,请大家通知员工在下周前完成入职工作] 按理说调人流程,应该先通知部门主管,再由部门主管拟定人员名单,提交上去进行审批。 但附件里的名单,是直接拟定好的,压根就没有经过部门主管的许可,等于是上头随意调人。 高管们组建的小群里,为此炸开了锅,南浅没有跟着吐槽,只将名单打印出来,去找秦副总。 要是没有答应赵静,上头怎么调都行,但她已经答应,那无论上面怎么动,她都得把人保下。 来到秦副总办公室,对方一改往日态度,很是关切的,一边招呼南浅坐下,一边慰问她的脚。 “南总监,你的脚怎么样?好点了吗?” 秦副总态度好,南浅的态度,自然也随和。 “好多了,多谢秦副总关心。” “你是我下面的人,关心是应该的。” 秦副总说完,笑呵呵的,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 “那南总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见他先开口,南浅也不迂回,直接拿出名单,用商量的语气问他。 “秦副总,这份调动名单能换人吗?” 秦副总看了眼名单,没急着接话,提起小茶壶,往南浅面前的茶盏里倒了杯茶,这才开口。 “你想换谁啊?” 南浅礼貌性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后,斟酌着回话。 “赵静是带过我的老师,有她在我身边,帮我处理一些棘手的案子,我比较放心。” 她说话也没太直接,只说自己需要赵静帮忙,没有说是因为关系好。 但秦副总作为上司,下面的人谁跟谁关系好,他都是清楚的,不过他也没有点破。 “你想换谁都行,自己改一下名字就好。” 南浅还以为秦副总不会答应呢,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刚想道谢,秦副总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呢,还得请南总监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秦副总又提起小茶壶,替南浅斟了杯茶。 “瑞安合作方,有个新项目,我想签下来,但对方的总裁,想约你吃个饭,你看方便的话,明天跟我去海城出趟差?” 第27章 南浅是他的解药 南浅端起茶杯的手,缓缓停顿下来。 原来秦副总搞这么一出,是想利用她。 但这样的条件置换,挺让人不舒服的。 不过不得不说,秦副总真的很了解她。 知道没有事情牵制的话,她会直接拒绝。 所以弄个名单来压制,这样她就不得不考虑他提出的条件。 南浅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后,垂眸看向手头的人员调动名单。 如果她不答应,赵静肯定会被调去慕氏,如此一来她就食言了。 南浅沉思片刻,不再犹豫,直接抬眸,看向不露声色的秦副总。 “行,我跟你去出差,但这份名单,还麻烦秦副总把赵静的名字去掉。” 瑞安合作方的总裁,南浅见过,不会上来就动手动脚。 她心里是有个底的,也应付惯了这种事情,便敢答应下来。 见南浅这么爽快,秦副总圆润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等出完差回来,我就把她的名字去掉。” 秦副总留一手,是怕她反悔,南浅既没点破,也没讨价还价,径直起身。 “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去吧去吧……” 秦副总和蔼慈善的,笑着挥了挥手。 等南浅一走,脸上笑容立即垮下来。 接着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康维斯发语音。 “维斯总,搞定了,明天晚上,海城大酒店见。” 完全不知道的南浅,上完班,回家收拾了一下东西,第二天就跟着秦副总去了海城。 他跟合作方约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抵达的时候还早,秦副总就让她先在酒店休息。 酒店是助理提前定好的,就定在海城大酒店,一人一间,在不同的楼层。 “南总监,这是你的房卡。” 南浅伸手接过助理递来的房卡,道了声谢,又看向秦副总。 “那秦副总,我先回房间休息。” “去吧,等合作方来了,我再叫你。” 南浅点了下头,拿着房卡,转身走进电梯。 她找到房间,刷卡进去,把东西放好之后,拿出手机,给慕寒洲发了个定位。 [寒洲,秦副总带我出来见合作方,我怕到时会遇到什么不测,先告诉你一声] 往常遇到这种事,她都是自己应付的,不会打扰慕寒洲。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里有点慌,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她想着,既然慕寒洲在海城,那告诉他一声,也安心些。 她只是以防万一,这才提前跟慕寒洲打声招呼,他却直接来了酒店。 南浅看到他已经到楼下的消息,有点惊讶,却还是快速下楼去接他。 但好巧不巧的是,她刚从电梯出来,就撞见纪明修和展妍。 看到他们,南浅愣了愣,纪明修则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浓眉。 “南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我……” 她刚想接话,就见慕寒洲走了过来。 纪明修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慕寒洲。 在察觉到两人认识的时候,眼底满是意味深长。 “原来南小姐约了慕总……” 身处高位的人,大部分都是互相认识的,只是对于私事,不会太过关注。 现在看到沈希衍的女人,约别的男人来酒店,纪明修不想关注也没办法。 南浅知道纪明修在阴阳什么,却没有直接怼他,只平静解释一句。 “纪先生,我是来出差的。” 纪明修闻言,勾唇笑了,浅浅淡淡的酒窝,在脸颊两侧深陷。 “明白,借出差约个会,也正常。” 南浅还想解释,纪明修就搂着展妍的腰,按开电梯,走了进去。 “一起吗?” 要是不一起,反倒显得她和慕寒洲鬼鬼祟祟,便一起走了进去。 “哪一层?” “十九。” 纪明修按完楼层,又似笑非笑的,打量一声不吭的慕寒洲。 “慕总这些年,一点绯闻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清心寡欲,没想到是深藏不露啊。” 慕寒洲不冷不淡的,淡淡看他一眼。 “纪三少说笑了。” 没有解释,没有否认,这让纪明修更加深信不疑,却也没有继续挑明,只弯唇笑笑。 随着纪明修不再言语,一丝诡异又带着窒息的氛围感,在四人之间,逐渐蔓延开来。 好在电梯很快到了,跟他们同一个楼层的纪明修,牵着展妍的手,慢悠悠走了出去。 因为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也就连招呼都没打,各自走出电梯,往相反方向走去。 但,纪明修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步伐,转过身,看向两人的背影。 “你说,阿衍看到,会怎么样?” 始终沉默不语的展妍,从来不掺和这些,便没有接话,不过她知道纪明修肯定会打抱不平。 她正这么想着时,纪明修已然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准两人背影,录下开房视频。 刚开完一场长达四个小时国际会议的沈希衍,疲惫不堪的,倒在沙发上。 他一边抬起修长的手指,按压着因倦乏带起的偏头痛,一边冷声问阮媚。 “下午还有什么行程?” 站在对面的阮媚,捧着文件,毕恭毕敬汇报行程安排。 “下午三点,新产品发布会,需要您出席半个小时。” “下午五点,证券交易所的商业活动,需要您去发言。” “晚上七点,陆氏集团分公司上市的晚宴,需要您参加。” 阮媚说完,看了眼浓眉紧蹙的男人,见他疼成这样,担忧之色,隐隐染上眉梢。 “沈总,要不……我先送您去医院?” 单手支着额头的沈希衍,半阖着深邃双眸,慵懒懈怠的,淡漠开口。 “叫南浅过来。” 去医院解决疼痛,还不如让她来压制疼痛。 某些时候,对于沈希衍来说,南浅就是解药。 阮媚一成不变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快,又很快恢复自然。 “沈总,南总监跟着秦副总去海城出差了。” 海城…… 沈希衍缓缓睁开阴沉逼仄的眼睛,冷冷扫向恭敬而立的阮媚。 “出什么差?” 阮媚还没来得及回话,沈希衍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男人垂眸扫了一眼,见是纪明修发来的视频,本来不想搭理的,却鬼使神差点了开来。 呈现在眼前的,是南浅用卡刷开酒店房门,再领着慕寒洲,双双走进房间的视频录像。 录得很清晰,还有时间记录。 这说明南浅刚抵达海城,就迫不及待找慕寒洲。 至于做什么……沈希衍不用臆想也能猜到,只不过一次又一次,当他是什么?! 向来擅于掌控情绪的男人,在看完视频之后,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怒火横生! 这股莫名怒气,越过心房,移向手指,叫他在顷刻间,不受控的,砸了手机。 啪的一声,屏幕瞬间四分五裂,有几片碎玻璃,溅到阮媚脚上,叫她怔了怔。 “沈总,您……” “去备车!” 他倒要去看看这对狗男女到底是怎么颠鸾倒凤的! 第28章 他会第一时间救她 酒店房间里,南浅关上门,转身面向慕寒洲。 “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慕寒洲自然而然脱掉大衣,放到沙发背上,再随性坐下。 “正好有时间。”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无澜的样子,似乎压根不关心她。 但南浅知道,他特意赶过来,就是怕她出什么事,这才会提前来守护她。 “我其实就是跟你打声招呼,你不用……” 话还没说完,慕寒洲忽然伸出手。 “手机给我。” 被打断的南浅,也没问他要做什么,直接取出手机,递给他。 慕寒洲问了密码,解锁打开系统,将紧急联系人设置成他的号码。 “我在这里,你安心去见合作方,如果有什么事,立即给我打电话。” 他会第一时间去救她。 南浅接过他还回来的手机,垂下长长的眼睫,看向屏幕。 慕寒洲总是这样,只要遇到她的事情,他都会考虑周到。 要换作从前,面对他带来的安全感,南浅是会产生误会的。 但现在,她只把他的关心当作是友情,也就客气疏离了几分。 “谢谢。” 语气里的淡然,慕寒洲听出来了。 他缓缓抬起线条分明的下巴,看向近在咫尺的眼前人。 她离他很近,但他们之间,明显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这道鸿沟,还是他亲手铸造的…… 慕寒洲沉沉落下眉眼,有些烦闷的,四处摸口袋里的烟。 他摸出来打火点燃,放在唇边,深深吸上一口,心间的烦闷,这才消散些许。 见他烟瘾发作,南浅没有像从前那样阻止,只是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窗透气。 “寒洲,时间还早,你先休息一下,我忙会工作。” 南浅开完窗,取来毛毯,盖到他的腿上。 又转身,从包里拿出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他们独处的时候,不说话,也不会感觉到尴尬,就是彼此之间,再也不复曾经。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隔着明明灭灭的烟火,抬着双迷雾重重的眼睛,望向专心工作的人。 窗外冷风灌进来,吹散指尖的烟灰,也卷起眼前人的长卷发,丝丝缝缝间,皆是凛冽冷然。 他们就这样相对而坐,又相对无言,直到敲门声响起,打破屋内的寂静。 “南总监,合作方到了。” 是秦副总助理的声音,南浅从门口方向移开视线,看向慕寒洲。 “那我先去应付他们。” 慕寒洲眼底流动的情绪,早已收起,此刻只剩漠然。 “嗯。” 他的语气冷冷淡淡的,仿似不甚在意。 南浅也没放在心上,从包里翻出一盒头孢,再拿起手机,起身开门。 秦副总的助理,见她出来,连忙在前头带路,引着她,前往饭局地点。 海城大酒店后面山顶,是一处天然温泉池,瑞安合作方,将饭局定在温泉池旁边。 美名其曰,吃完饭,换上宽松舒适的衣服泡泡澡,实则要做什么,南浅心知肚明。 她不露声色的,跟着助理,走进包间,一进去,就看见里面坐了好几个人。 除了瑞安合作方的总裁,还有康维斯,看到他也在这里,南浅下意识蹙了眉。 “南总监,这边。” 秦副总见她进来,抬起手,招了招。 笑呵呵的脸上,没有丝毫不对劲的痕迹。 南浅立在原地,犹疑两秒后,提步走过去。 “维斯总怎么也在?” “刚才在走廊恰好遇见,就叫维斯总一起聚聚,南总监不介意吧?” 接话的人,不是康维斯,而是瑞安合作方的李总。 南浅上下打量他一眼,又移开视线,看向秦副总。 如果没猜错的话,所谓的巧遇,不过是秦副总提前安排好的局。 秦副总知道,她对康维斯防备心很重,所以借李总为由,降低她的警惕心。 然后联合李总,请她入局,等她入了局,又告诉她,康维斯的出现只是巧遇。 而秦副总和李总能一起联手做局,说明康维斯提出的条件,让他们没法拒绝。 南浅心里什么都清楚了,面上却装作毫不知情的,笑着摇了摇头。 “不介意。” 她回完李总的话,就想找个借口走人,秦副总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来来来,南总监,陪两位老总喝几杯。” 被强行拉着坐下的南浅,压下心间怒意,冷声开口。 “我今天感冒了,刚刚吃完头孢,没法陪大家一起喝酒。” 她说完,将攥在手里的药盒,放到桌上。 看到那盒药,李总愣了愣,秦副总则是黑了脸。 他本来打算灌醉南浅,让她酒后跟康维斯发生关系。 这样就算康维斯待会玩出事来,也能推到她自己身上。 但谁能想到,她竟然提前吃了头孢,这让他怎么灌酒? 秦副总很气愤,只有康维斯的脸上,浮现一抹兴奋之色。 于他来说,越是难以屈服的猎物,就越能激起他的性趣。 “既然南总监不能喝酒,那就算了,我们喝吧。” 康维斯出声解围,秦副总和李总立即反应过来,跟着附和。 “对对对,女人陪坐就行,喝不喝无所谓。” 在场几个女伴,听到这话,脸色都不大好看。 南浅则是趁他们喝酒之际,将手机放到桌子底下。 她低头操作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夺走她的手机。 “南总监,有客户在,别老玩手机。” 秦副总夺走手机,顺手放进置物盒里。 “专心听两位老总说说话,吸取吸取成功的经验。” 被夺走手机的南浅,沉下脸,冷冷凝着秦副总。 “我先去趟洗手间,再回来吸取经验。” 她连手机都不要了,只想走人,旁边的李总却伸手拦下她。 “南总监,温泉池旁边,就有洗手间,不用去外面。” 听到这话,南浅愣了一下,却在几人打量的目光中,很快恢复自然。 “多谢李总告知。” 她没找好借口,只能硬着头皮起身。 她来到洗手间,环顾一圈,发现连窗户都没有。 看来,她要想逃出去,就只能想办法从正门离开。 但正门那里,秦副总和李总在,肯定不会让她走。 南浅想了想,决定先出去,再看情况,伺机而动。 谁知等她从里面出来,整个包房就只剩下康维斯。 第29章 你今晚逃不掉了 意识到什么的南浅,感觉到一股恐慌的情绪,瞬间笼上心头。 “秦副总他们呢?” 坐在沙发上的康维斯,不怀好意的,遥望着南浅。 “李总家里突发急事走了,秦副总出去接电话,还没回来。” 康维斯说完,放下二郎腿,起身走向南浅。 “南总监,听说泡温泉可以驱寒,我带你去泡泡温泉吧?” 康维斯人高马大,还没走过来,南浅就感觉到了压迫感。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慌了,却仍旧保持着镇静,应对康维斯。 “维斯总,我有个朋友来了,我先去跟他打声招呼,再回来陪你泡温泉。” 她随便扯了个谎,转身就走,康维斯却快她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南总监,泡完温泉,再去见朋友,也来得及……” 不等南浅拒绝,康维斯一把抱起她,直奔旁边的温泉池。 康维斯很健壮,无论南浅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他的禁锢。 她干脆不挣扎了,拽着他的衣领,与他撕破脸皮。 “康维斯,我是律师出身,你要是敢侵犯我,我一定将你告上法庭!” 面对她的威胁,康维斯不但不怕,还挑衅的,冲她挑了挑眉。 “南总监,只是泡个温泉而已,哪来的侵犯。” 话是这么说,他的动作却没停,抱着她,直接进入温泉池里。 然后不顾南浅的反抗,用强壮有力的身躯,将她抵在池子壁上。 “南总监,只要你乖乖陪我泡温泉,我就会对你很温柔的。” 被死死压住的南浅,闻到康维斯嘴里喷出来的酒味,差点吐了。 她忍着恶心,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出来,却敌不过男人的力气。 康维斯显然是个老手,单手擒住她的双手,又用脚夹住她的双腿。 彻底掌控住她之后,腾出一只手,从腰间往下,摸向她的裤子拉链,轻松往下一扯。 温泉水打在肌肤上的温度,本该是灼热的,南浅却觉得无比寒冷,冷得她浑身发抖。 “康维斯,我警告你,最好别乱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 康维斯打断南浅的冷言冷语,用那只长满白毛的手,抚向南浅的脸颊。 “你来参加饭局,心甘情愿陪客户泡温泉,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里又没有监控,就算把他告上法庭,他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怕什么? 康维斯丝毫不畏惧的,抓着南浅的脸,低下头就要去亲她,却被她迅速避开。 南浅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张开嘴,就对准康维斯的脖子,一口咬了上去。 “shit!” 被咬疼了的康维斯,低声骂了一句,随即用力推开南浅的脑袋。 南浅却死咬着他的脖子不放,用得力气极大,鲜血都从牙齿缝露出来。 康维斯没想到她这么难搞,疼得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往脑后用力一扯。 以为这样就能将她扯开,她却跟疯狗一样,死活咬着不放。 康维斯疼到没办法,只能下意识松开她。 就是趁着这个空隙,南浅一把推开他。 几乎想都没想,转过身,就往池子上面爬。 康维斯反应也快,在她转身之际,快速冲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脚。 重新被拉回温泉池的南浅,又一次落入恶魔之爪,这次恶魔没再给她机会。 康维斯从背后死死抱住南浅的腰,再按着她的后脑勺,发了狠的,往水里按。 “你个贱人,竟然还敢咬我,看我不玩死你!” 他一边恶狠狠说着,一边解开自己的裤子,贴着南浅的身子,就往后入…… 整个脑袋没入水里的南浅,感受到庞然大物的靠近,铆足全身力气挣扎。 “康维斯,你等一下!!!” 从水里挣扎着抬起头的南浅,一边大口呼着新鲜空气,一边放软声音。 “在水里不干净,去沙发。” 见她妥协,康维斯眼底的怒气,消下去一些,却还是没上她的当。 “在哪里都不干净。” 南浅忍着满腔的怒火,以及想要撕碎对方的冲动,压低声音开口。 “你要想体验好一点,那就去沙发上,我保管让你满意。” 康维斯哪里会信,仍旧不管不顾的,低下头去吻南浅的脖颈。 冰凉的舌头,划过肌肤的黏腻感,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南浅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往后面使劲抬脚。 “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她,竟然真的让她踢到了康维斯的生理部位。 趁对方疼到弯腰之际,南浅再一次推开他,快速从温泉池起身,往门口方向跑。 她慌慌张张跑到门口,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门从外面封死了,怎么也推不动。 此时的康维斯已经缓过劲来,见她打不开门,扬起唇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你今晚逃不掉了,还是乖乖就范吧。” 南浅怎么可能会乖乖就范,打不开门,就四处找钝器。 但这个包房显然是被提前布置过的,压根就没有钝器,只有碗筷和酒瓶。 当南浅的视线触及到酒瓶时,康维斯立即从水里出来,先她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南总监,既然逃不掉,还不如留下来好好享受。” 康维斯一边说着,一边脱掉衣服裤子,露出一整片胸毛,以及下半身直挺挺的物体。 “你自己看看,我下面这玩意这么大,保证让你爽翻天!” “爽你妈!” 南浅显然被激怒了,飙完脏话,就去抢酒瓶。 手还没碰到,整个人就被康维斯一把扛到肩上。 没等她惊呼出声,康维斯再一次将她扔进水里。 随着扑通声响起,南浅的心脏,跟着跌至谷底。 难道今晚真的逃不掉了? 就在她绝望之际,那扇被锁死的大门,骤然打开。 身姿优雅的慕寒洲,犹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视线里。 “寒洲,救我……” 慕寒洲的眼睛,在触及到南浅被侵犯时,倏然阴沉下来。 他疾步越过餐桌,随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冲到康维斯面前。 “慕寒洲,你……” 看到慕寒洲提着酒瓶子冲过来,康维斯开口就想怒斥他。 谁知话还没说完,脑袋上方,就被酒瓶子狠狠砸了一下。 第30章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慕寒洲几乎连句废话都没说,砸完就一把抓起康维斯的衣领,将他从水里提了起来。 像是触动到他的底线一般,按着康维斯,就握紧双拳,对准他的脸,一拳拳砸下去。 直到砸到康维斯鼻青脸肿,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慕寒洲的拳头,这才停止下来。 他一把松开康维斯的衣领,起身看向怔在温泉池里的南浅,接着跳进水里,抱住她。 “别怕。” 温柔有力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时,那颗被吓到悬在嗓子眼的心脏,一点点安抚下来。 她不该感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慕寒洲抱住她的那一刻,她还是下意识红了眼睛。 “寒洲,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大概是被吓怕了,此刻不受控的,伸出双手,环抱住慕寒洲的腰,再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口。 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赖,慕寒洲高大的身子,微微僵了僵,随后又隐忍克制的,轻轻推开她。 “走吧。” 被他推开,南浅眼底的暗红,渐渐消散开来。 慕寒洲只是来救她,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因此缓和。 提醒自己不要乱想的南浅,在他上岸之后,也跟着从水里起来。 但刚刚力气用尽了,这会儿全身松懈下来之后,反而双膝发软。 她有些站立不稳,慕寒洲看见后,脱掉大衣,裹在她的身上,再打横抱起她。 他什么也没说,抱着南浅,直接越过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康威斯,快步离开。 窝在他怀里的南浅,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望向那张清俊冷淡却眉目如画的脸。 “你怎么会赶过来?” 她没有给他打电话啊。 “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原来是这样。 也幸好慕寒洲警惕。 见她没回消息,就赶来找她,不然她这会儿肯定落在康维斯手里。 南浅知道后,没再多问,放松始终紧绷着的神经,低头埋进他的怀里。 慕寒洲抱着她,回到酒店,穿过大厅,往电梯方向走去时,一道清冷孤傲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两人湿身抱在一起的画面,悉数落进男人眼中,一双似星河般璀璨的眼睛,顷刻间蒙上一层阴霾。 走进电梯的慕寒洲,在按键时,看到了门外那抹身影,却装作没有看见一般,迅速按上关门键。 他抱着南浅回到房间,将她放到沙发上后,直起身子,往后倒退一步,转身倒了杯热水,拿来递给她。 “先喝点热水,再去泡个热水澡。” 从温泉池出来,浑身都湿了,又在外面走了一圈,身上的热气,早就变成冷气,很容易感冒。 她和慕寒洲身体都不好,平时就怕免疫系统降低,再影响到肾脏功能,必然要好好预防这些。 “你的衣服,也全湿了,你先去洗吧。” 比起慕寒洲少了颗肾,南浅还能扛一扛。 慕寒洲也没有拒绝她,当着她的面,把衣服脱了。 南浅下意识垂下眼睫,但在他转身之际,还是莫名看了一眼。 本来只是随意一扫,却不小心看到他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南浅起身,走到慕寒洲身后,抬起皙白的手指,抚向那些伤痕。 慕寒洲挺直的背,再次僵了一下,接着自然而然,避开她的触碰。 “没事。” 他轻描淡写的,回了两个字,就推开浴室的门,南浅却拽住他的手臂。 “是不是慕董事长打的?” 慕寒洲低下眉眼,侧眸看向一脸担忧的南浅。 “他的集团,在我手里没了,总要给我点教训。” 他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南浅就越是担心不已。 “那他也不能打你啊。” 他身上的伤疤,没有百道,也有几十道。 虽然已经结痂,但从伤口来看,当时应该是下了狠手的。 “习惯了。” 慕寒洲淡淡的语气,令南浅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立在原地,犹疑两秒后,抬起头,仰视他。 “寒洲,既然从慕家出来了,就别回去了。” 慕董事长收养慕寒洲,也不是出自于喜欢。 只是听信算命的,这才领养一个八字相符的孩子,养在身边。 他期盼慕寒洲的到来,能够给慕家带来一个儿子,却一直没能如愿。 便将这股怨气发泄到慕寒洲身上,不是精神折磨,就是身体上的摧残。 在这样折磨中长大的慕寒洲,过得并不好,很多时候,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但好在,他凭借孝顺,聪明,懂事,获得慕董事长的信任,成功接手慕氏。 眼见着他的日子要好起来,谁能想到半路杀出来的沈希衍,将慕氏收购了。 也是从沈希衍收购慕氏那一刻开始,慕寒洲的悲惨人生,再一次进入轮回。 南浅没法劝他放下深埋心底的仇恨,只能劝他远离,不把他当人看的慕家。 “慕家已经将我赶出家门,不会再让我回去。” 慕寒洲淡声回了一句后,推开她的手,走进浴室。 望着那道倒映在磨砂玻璃上的身影,南浅垂下眸。 赶出家门也好,这样慕寒洲以后就不用再挨打了。 南浅舒了一口气,又趁慕寒洲洗澡之际,把湿衣服脱下来。 她刚裹上浴巾,打算把衣服扔进烘洗机里时,房间的门,突然打了开来。 她抬起眼眸,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门外方向,步履匆匆走进来。 “沈总?” 南浅难以置信的,望着那张布满寒霜的脸。 “你……怎么会来?” 沈希衍用那双阴沉逼仄的眼睫,冷冷扫向她的浴巾。 又在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时,移开视线看过去。 果然…… 纪明修没有骗他,这对狗男女就是借出差幽会! 亲眼目睹的沈希衍,沉着脸,迈开冷寒步伐,一步步走到南浅面前。 “怎么?怕我打扰你的好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诧异……” 南浅的话还没说完,沈希衍骤然抬起修长的手指,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你不是说没跟慕寒洲做过吗?” 被大手遏制住的南浅,立即反应过来,沈希衍误会了,连忙出声解释。 “阿衍,我跟慕寒洲没做过,他在这里是因为……” “因为你迫不及待邀请他,想跟他做,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完全不给南浅解释的机会,沈希衍就用冷冰冰的污蔑,打断了她的话语。 头发还滴着水的南浅,缓缓仰起下巴,迎着房间里昏暗的光线,皱眉看他。 “阿衍,你……不是不在意吗?” 他说过的,她跟谁做,他都不会在意的,为什么这一次,他会那么生气? 而且,他不是在京城的吗,怎么突然来了海城,是因为得知她和慕寒洲在一起,他才赶过来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南浅可不可以理解为,沈希衍内心深处,其实是在意她的,只是他从未表露过…… 第31章 我对你没感觉 望着那双探究的眸子,沈希衍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 但他仍旧没有松手,只用一双阴鸷冷冽的眼睛,冷冷凝着她。 “我的确不在意,但被我兄弟撞见,就是另一码事。” 他的声音很冷,犹如冬日里冰冷的薄雾,每一个字都带着丝丝凉意。 南浅便明白,沈希衍之所以动怒,不过是因为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 她缓缓收起自作多情的情绪,垂下眼睫,看向那只掐着脖子的大手。 “阿衍,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沈希衍薄薄的唇角弯起,露出一抹清嘲的冷意。 “听你解释?” 他不等南浅回应,高贵的身子,压下来,低眉冷眼盯着她。 “听你怎么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 他这么说,就是不信,也不愿意听,南浅解释再多,也是毫无意义。 “既然你不愿意听,那就算了。” 反正他误会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多一次,也改变不了什么,就这样误会下去吧。 南浅无所谓的态度,落在沈希衍的眼里,那便是找不到辩解的由头,这才无话可说。 他松开掐住脖子的手,转而抚向她的脸庞,再一把遏制住她的下巴,让她昂起头来。 刚被康维斯掐过下巴,现在又被他掐,南浅心里是有着怒火的,却忍着没有发出来。 她说过,她在等,等沈希衍结婚,等离开,这样,这些莫须有的伤害都会跟着消失。 沈希衍单手掐住她的脸颊后,又用另外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抚向裹在她身上的浴巾。 指尖微动,那条大大的白色浴巾,没有丝毫阻拦的,顺着胸部往下,缓缓垂落下来。 瞬间衣不蔽体的南浅,感受到冷意从窗外飘进来,吹打在肌肤上面,透着森森寒意。 纵然在他面前,脱过无数次衣服,但在这种环境下,莫名有一种耻辱感,油然而生。 “阿衍,别这样……” 虽然慕寒洲还在洗澡,但总会出来的,要是被他看见赤裸裸的自己,她以后还有脸见他吗? 南浅害怕被慕寒洲看见的情绪,沈希衍自然看得明白,他却没有管,只垂眸打量她的身躯。 前面没有亲吻的痕迹,但是后面脖颈,密密麻麻的,全是吻痕,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后入式。 沈希衍盯着那些吻痕,阴暗的眼睛,一点点幻化成寒霜,连带着纤长浓密的眼睫都瞬间冻住。 “你们做过几次?” 从他出发到抵达海城,这期间做过多少次? 有没有比他多?用的动作,是不是跟他一样? 沈希衍想到这些,沉闷的心脏,突然堵得慌。 这股堵得慌的情绪,促使他不受控的,怒吼出声。 “我问你话,你聋了吗?!” 他的音量骤然提高,叫南浅无奈叹了口气。 “阿衍,还是那句话,我和慕寒洲没做过。” 不论信与不信,她和慕寒洲,始终是清白的。 明明事实摆在眼前,她就是不肯承认,真是厉害。 沈希衍甩开她的下巴,转而掐住她的腰,将她抵在烘洗机上。 “是不是怕我发现,你撒谎骗我,这才不敢承认?” 用双手挡住胸部的南浅,强忍着羞耻,朝他轻轻摇头。 “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我承认什么?” 她是害怕被沈希衍发现什么,但不代表会接受欲加之罪。 沈希衍压下心间的烦闷,抬起细白手指,一把拨开她的双腿。 被他用那种方式检查,南浅的脸色,瞬间从羞愧转变为愤怒。 “沈希衍,你是不是有病?!” 比起不相信,这样的检验,更加让人愤恨。 南浅不再逆来顺受,抬起双手,拼命推开他。 然而沈希衍的力气,比康维斯还要大,仅用一只手,就将她的双手,轻而易举扣住。 手上使不上劲,南浅没法挣扎,只能抬脚踹对方,却被男人的大腿,一把抵住双腿。 她被禁锢住之后,沈希衍掐着她的腰部,将她提到烘洗机上面,冷着脸,继续检查。 直到没有检查到想象中的东西,他才放开她。 “是清理过,还是没得及开始?” 也就是说,即便检查完,他也不信,南浅不禁笑了。 “沈希衍,你这么在意,是喜欢上我了吗?” 沈希衍如雾般的脸色,微微僵了僵,随即恢复自然。 “我对你没感觉。” 他随手勾起地上的浴巾,一边擦着手指,一边冷声开口。 “只不过讨厌被欺骗。” 本就冰冷的两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更是寒冷。 南浅听完是有点低落的,但早已习惯如此,便不会太难过。 “阿衍,既然你对我没感觉,要不放我走吧?” 放她走吧。 她跟着他,好累啊。 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能不能放过她啊? 放我走三个字,犹如一把刀,扎在心口上,叫沈希衍莫名泛了疼。 他低下眼眸,盯着手里的浴巾,看了半晌后,缓缓抬起猩红的眼睛。 “瞒不下去,就想走,你觉得可能吗?” 望着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南浅勾起唇,浅浅的苦涩笑意,从唇边溢出。 “我没有瞒你,也没有骗过你,让我走吧。” 沈希衍捏着浴巾的手,微微用了几分力气,根根暴起的青筋,也随着用力,浮现在白皙的手背上。 他蹙着眉想要发怒时,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擦拭声,接着就是缓慢脚步声。 眼见那扇门要被打开,南浅一把夺过沈希衍手里的浴巾,快速裹在自己身上,继而看向脸色冷沉的男人。 “阿衍,要不,我们先去外面说?” 慕寒洲出来,要是穿着衣服还好,要是只裹着浴巾,那他后腰上面的纹身,一定会被沈希衍看见。 若是被他看见,那所有谎言,不攻自破,包括她刚刚为了离开,说的那句谎话,也是铁打的证据。 想到这里,南浅拽着沈希衍的手臂,就想往外面走去,然而被拽住的男人,岂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你怕什么?” 沈希衍伫立在原地,低着双水滴石穿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是怕慕寒洲出来,戳穿你的谎言吗?” 南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慌的情绪,看向浴室。 既然走不了,那就祈祷慕寒洲出来的时候,穿上衣服吧。 见她无言以对,沈希衍更加确信不疑,他转过身,面向浴室,冷声开口。 “慕总,躲在里面,做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是不是该出来给个交代了?” 第32章 他看到同款纹身 里面的慕寒洲,听到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的,取下浴巾,系在腰间,再转过身。 临开门之前,他回过头,看了眼镜子,布满雾气的镜面,很快浮现一张模糊的脸。 他盯着那张模糊的脸,静静看了几秒后,抬起干净的手指,擦去遮住眼睛的雾水。 当上面呈现一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时,慕寒洲伸出手,扯下浴巾,露出后腰纹身。 他垂下眼帘,盖住眼底的阴寒后,转动门把手,一把拉开门,神色淡淡走了出来。 “沈总要我交代什么?” 看到只裹着一条浴巾出来的慕寒洲,南浅的心脏猛然往下一沉,看来是瞒不住了。 她一紧张,手心就会不自觉攥紧,只是细微的动作,扣住她手腕的男人却察觉到了。 他神色暗暗的,冷冷扫向她,在看到她眼底流露出来的畏惧时,不禁勾起薄唇轻嗤。 “背着我,跟我的女人上床,什么滋味?” 他问的是慕寒洲,一双冷眸,却死死盯着南浅。 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以至于换来他的仇视。 而被质问的男人,则是迈着闲庭信步,悠然走到两人面前。 “泡了温泉,打湿了衣服,借浴室洗个澡,也算上床?” 听到这个答案,沈希衍唇角的冷笑,深似冰潭。 “她不承认,你也不承认,倒是口径一致。” 他像是捉奸一般,逮着衣衫不整的两人,就站在道德制高点,讽刺他们。 “提前商量好了,就不必再狡辩,直接告诉我,跟我玩同一个女人,是什么感受?” 这样羞辱的话,拿来刺刺南浅也就罢了,可他非要质问慕寒洲,这让她的脸往哪放? “沈希衍,你别太过分。” “怎么?舍不得我羞辱你的情人?” 沈希衍低下来的眼眸,像是灌了霜。 南浅跟这样寒冷的眼神,对视半晌后,移开视线,看向慕寒洲。 “寒洲,你先回去吧。” 她说完,就想拽着沈希衍转过身,好让慕寒洲趁机离开这里,沈希衍的嗓音,却先一步响起。 “慕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这么走了,是作贼心虚吗?” 慕寒洲微侧过来的身子,停顿下来,继而调转鞋头,面向沈希衍。 “沈总这么在意,是爱上我的青梅竹马了吗?” 他的不答反问,等于是在挑战沈希衍,这让本就愤怒的男人,更是怒火横生。 “所以你是承认了吗?” 慕寒洲勾唇,淡薄的笑。 “承认了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 “难道得到证实,就能改变你的心意吗?” 两句话,问得沈希衍哑口无言。 看着眼含怒意的男人,慕寒洲再次笑了。 “沈总,没有捉奸在床,就不算证据,你还是等下次吧。” 这样挑衅的话,简直就是为本就僵硬的局面,添一把怒火。 南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卸下面具、露出原本面目的男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刺激沈希衍?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沈希衍更加怀疑吗? 还是说,慕寒洲本来就想加深沈希衍的怀疑? 南浅看不懂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缓解局面,只能沉默不语。 “很好。”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时,沈希衍咬牙切齿的声音,重重响起。 “你们继续。” 他说完,松开一直死死攥着她的手指,提起步伐,猩红着眼离开。 望着那道在一瞬间松垮下来的背影,南浅的心脏,莫名疼了一下。 沈希衍原本只是怀疑,现在听完慕寒洲的话,怕是已经认定他们做过。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只是来要一个真相的,并不在意他们做没做过。 南浅想,既然不在意的话,那沈希衍应该不会难受,也就没有叫住他。 但那抹孤寂冷傲的身影,走到门口时,忽然缓缓停下步伐,继而转身。 他原本是想警告这对狗男女的,却在转身之际,看到慕寒洲后腰上面的纹身。 同一个位置,同一个颜色,同一组英文字母,甚至就连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 始终抑制着怒火的沈希衍,在触及到那道纹身时,顷刻之间染上阴鸷般的冷意。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南浅还以为沈希衍直接走了,没想到他居然会突然转身。 她的心下意识慌乱起来,比沈希衍误会他们做过,还要乱。 他说过的,如果让他知道,她骗了他,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看着大步走过来的沈希衍,忽然有些害怕的,往慕寒洲身后躲。 原本还能控制住情绪的男人,瞧见这个动作,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他冲过去,一把拽住南浅的手腕,想要将她扯到自己身边,却被慕寒洲推了开来。 “沈总,有话好好说,不要伤害她。” 这样明晃晃的保护,代表着什么,沈希衍不用试探也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会更加怒火横生。 “不想被打,就给我滚出去!” 慕寒洲垂下眼眸,看向脸色泛白的南浅。 “她现在身心很疲惫,让她休息好,再同你……” 解释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沈希衍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用得力气很大,慕寒洲的唇角,立即溢出一丝鲜红的血。 他抬起手指,轻轻擦去唇角血迹后,握起拳头,砸了回去。 但拳头还没落下去,就看到南浅冲出来,挡在沈希衍身前。 “寒洲,你先回去,我跟他好好聊聊。” 她只是不想再激怒沈希衍,可在慕寒洲看来,她是怕自己伤害沈希衍。 比起护住他,现在的南浅,更愿意护住沈希衍,这意味着,她真的不喜欢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慕寒洲,抬起一双雾气朦胧的眼睛,隐忍克制的,看着南浅。 她不喜欢他了,不是很好吗? 慕寒洲,你又在难过什么呢? “求你……” 南浅没看出他眼底的失落,只蹙着眉,求他先走。 见她这么在意沈希衍,慕寒洲无力的,缓缓放下拳头…… 他一言不发的,提着沉重的步伐,拿起衣服裤子,沉默离开。 他走了之后,南浅转身,抬起清澈的眼眸,看向脸色阴沉的男人。 “阿衍……” “别这么叫我,恶心。” 南浅身躯一僵,却又无比理智的,承受着他的冷言冷语。 “沈总,慕寒洲后腰上的纹身,是我照着他纹的。” 这一次,没等沈希衍质问,她就如实开了口。 她想,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没什么好瞒的了。 第33章 为什么要缠着我 她坦然以对的样子,就好像到了濒死之际,连挣扎都不挣扎了,说完就低下头,等待沈希衍的审判。 长身而立的男人,在原地静默顷刻,继而俯下身,用一双蓄满怒意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煞白的脸。 “为什么要照着他纹?” 他靠过来的时候,清冷的气息,犹如寒天飘落下来的雪花,每一片,每一缕,都带着蚀骨冷意。 面对这样的沈希衍,就算南浅足够镇静,也难逃害怕心理。 她缓缓落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恐慌,攥紧手心,抬眸看他。 “我……” 她想撒个谎,可一模一样的纹身,是死一般的证据,要什么样的谎言,才能让沈希衍信服呢? 她想了想,没有任何一个理由,会让沈希衍相信,只有承认喜欢慕寒洲,她才能隐瞒想隐瞒的。 想到这里,南浅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一字一句,告诉沈希衍。 “我以前……很喜欢他,就悄悄纹了一样的纹身。” 虽然早已猜到她喜欢慕寒洲,但听到她亲口承认,沈希衍的心脏,还是狠狠窒了一下。 那种窒息感,堵在心口,闷闷的,让人很不舒服,连带着眼尾都跟着泛红。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想要压制下来,却发现这种情绪,不是他能掌控的。 他只能任由那密密麻麻的痛楚,从指尖蔓延开来,肆意游走于四肢百骸…… 见他没有反应,南浅缓缓抬起眼眸,却无意看见,沈希衍的眼眶,有些发红。 “沈总,你……” 沈希衍迅速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情绪,冷声开口。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 他的语气很冷,像是在质问南浅,为什么要骗他,可仔细听,是能听出一丝委屈感的。 但南浅没察觉出来,只以为他的眼睛发红,是被她气成这样的,也就不甚在意的笑笑。 “沈总,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原以为到这一刻,会很害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紧绷的神经,却沉沉卸下来。 也许是谎言枷锁太过沉重,当真正要揭穿的时候,反倒有种解脱感,便不再怕了。 她松懈全身,静静等待沈希衍的制裁。 然而等了许久,眼前的男人,没有半分动静。 南浅不禁再次抬眸,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神情孤傲冷然,谁也瞧不清里面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 只知深沉不可窥测的眉眼里,全是来自于九天之上的寒霜。 望着浑身散发着冷意的男人,南浅意识到他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才没有动静,但早晚会对付她的。 就在她等待惩罚时,沈希衍修长的手指,抚向她白皙的脖颈。 “既然你喜欢的人是他,为什么一开始要缠着我?” 他不明白,她那么喜欢慕寒洲,喜欢到纹一样的纹身,又为什么要缠着他不放? 南浅知道沈希衍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早已做好准备的她,抬起头,诚恳回答。 “我是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为了能放下他,我只能移情别恋,这才缠着你不放。” 她和慕寒洲谋划的事情,她不能告诉沈希衍,否则下场,一定比死亡,还要惨。 她只有拿捏着这样的分寸,半真半假的,继续欺骗沈希衍,才有机会逃过一劫。 她挺坏的,也挺残忍的,但是这条路,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她的眼神清澈到,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可这样的借口,在沈希衍听来,不过是为了掩盖不可相告的秘密。 从她先前否认喜欢慕寒洲,到现在又承认喜欢慕寒洲开始,她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沈希衍都不再相信。 但他也没有打草惊蛇,只是用冰凉的指腹,抚摸着南浅脖颈处、那白皙肌肤上、因紧张而清晰可见的血管。 “当初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实话?” 他清冷淡漠的语气,听不出信与不信,南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回话。 “我害怕你,不敢说。” 沈希衍勾了唇,微微上扬的唇角,似星辰般璀璨,散发着迷人深邃的光泽。 可那是银河之上的星辰啊,再好看,那也是遥不可及,甚至是极其危险的。 看到这样的笑容,南浅便猜到沈希衍完全不信,心里不禁砰砰打起鼓来。 她感受着恐慌时,那只抚着脖颈的大掌,忽然一紧,窒息感瞬间扑面而来。 沈希衍却不顾她的死活,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起来,狠狠抵到墙上。 “你怕我,还敢拿我当移情别恋的跳板?” 说话漏洞百出! 简直该死! 腾空而起带来的窒息,让南浅没法呼吸。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仿佛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寂静。 她垂下暗红的眼睛,看着眼前面色冰冷、神情阴狠的男人。 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他的杀意,不禁连血液都跟着泛出凉意。 求生的欲望,迫使着南浅,奋力抓住那只青筋暴起的手臂。 她扳开一点缝隙后,张开逐渐发紫的唇瓣,无比艰难的开口。 “拿、你、做跳板,是我的错,但沈总,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她也不知道是为了求生,还是因为何种原因,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沈总,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 她的命,是慕寒洲牺牲健康救回来的。 她答应过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先保住性命。 如果就这样糟蹋在沈希衍手里,她下黄泉都不甘心。 雨滴般的泪水,砸落在手背上,带来灼热感,让沈希衍松了松手。 但也只是刹那,他就恢复冷然,再一次加大力度,毫不留情的,掐向她。 “你喜欢我,会把纹身洗掉,会远离慕寒洲,而不是一次又一次背着我跟他开房!” 他像地狱里来的修罗,用一双布满肃杀之气的眼睛,阴沉逼仄的,冷冷凝视着她。 “说,你到底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 第34章 我要慢慢玩死你 已然濒临窒息的南浅,泪眼婆娑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我说了,只是为了移情别恋。” “移情别恋,会给我下药?” 下完药之后,又以要他负责为借口,想尽办法留在他身边。 他此前,以为她这样做,是为了抓住机会,一朝嫁进豪门。 但是现在,她的每一招,每一步,每句话,都是居心不良! “不是我下的药。” 南浅有些无奈,就好像所有事情联系到一块,都成了钉死她的证据,以至于她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希衍线条优雅流畅的脸上,仍旧隐含着笑意,但那丝笑,不达眼底,反倒从笑容里,渗透出杀伐狠意。 “到死都还要狡辩,你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强。” 南浅勾了下唇,强烈窒息感,让她感到很无力。 “沈希衍,如果不是因为走错房间,我选择移情别恋的人,绝对不会是你。” 沈希衍,如果不是因为跟慕寒洲达成交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留在你身边。 她多么想这么说,但是她不能,她要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慕寒洲,所以她再一次选择撒谎。 “你说什么?!” 也许是她的谎言,刺激到了沈希衍,他手下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难以喘息的南浅,承受着颈部传来的剧痛,以及窒息感,艰难开口。 “我说,你以为我很想留在你身边吗,要不是失身于你,我根本不会跟你在一起。” 要不是因为她的行差踏错,慕寒洲又怎会改变主意,让她留在沈希衍身边呢?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一场错误的开始,这才导致今日说不清楚的局面。 但是她心里的悔恨,没法跟沈希衍说,只能用这种方式,重新获取他的信任。 “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只能移情别恋于你。” 她的意思是,要不是被夺走第一次,她又怎会要他负责? 她说得很真切,从字面上来看,找不出半点撒谎的痕迹。 但对于沈希衍来说,她不过是一个演技极好的骗子罢了。 “借口找得很好,连我都差点信了。” 冰冰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也不带一丝信任,南浅便明白,无论怎么诡辩,都没用了。 生性多疑的沈希衍,一旦怀疑某件事就会追根到底,就好比这些年来,无数次试探她是否喜欢慕寒洲一样。 现在得到这方面的证实,要再想把死得说成是活的,他必然不会再信,南浅只能松开抓住他的手,放弃挣扎。 “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你杀了我吧……” 最后再搏一次,看看沈希衍是否会看在这些年来耳鬓厮磨的份上,能够放她一马。 虽然有些痴心妄想,但南浅还是缓缓闭上雾气霾霾的眼睛,等待沈希衍做出决定。 掐着她的男人,微微抬起浓密眼睫,用温怒探究的眸子,打量那张逐渐发紫的脸庞。 “找不到借口,就用死来明志,倒也是一个好办法,但是……” 沈希衍伸出另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抚向南浅似雪花般清丽脱俗的眉眼。 “我现在不会杀了你。” 听到这句话,南浅掀开眼帘,意味不明的,看着眼前似寒霜般剑眉星目的男人。 “为什么?” 是她赌赢了? 还是沈希衍另有目的? 南浅想不明白时,沈希衍微微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用冷到极致的嗓音,一字一句道: “我要慢慢玩死你。” 那样冰冷无情的嗓音,砸进心房,让她不自觉想起生取孩子的痛。 比起被掐死,她更害怕受到这样的惩罚,下意识想要乞求沈希衍。 他却不给她机会,一把松开掐住脖子的手,再一把抱起她。 脚底腾空的瞬间,沈希衍已然扛着她,来到浴室。 南浅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被扔进浴缸里。 她有些不解的,昂起头,看向从墙上取下花洒的沈希衍。 “你要干什么?” 冷着脸的男人,没有搭理她,打开水龙头,从上到下,用水冲着她的身子。 开的是冷水,沁人心骨的冷意,自肌肤晕染开来,南浅瞬间冷到直打哆嗦。 她下意识抓住浴缸壁,想要从里面出来,一只大手放下来,按住她的肩膀。 被用力按住的南浅,挣扎了几下,却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只能皱眉瞪着他。 “沈希衍,我刚打过一个孩子,不能淋冷水。” 提到孩子,沈希衍的脸色,更是冷到吓人,就犹如冬日里的寒霜,没有半分暖意。 他却什么也没说,只用手里的花洒,从红唇、到脖颈、再到下面,狠狠冲了个遍。 冲完之后,又取来毛巾,重新擦拭一遍,用得力气极大,几乎要磨破她的皮。 南浅一边承受着寒冷,一边忍着剧痛,微微仰起发白的脸庞,打量着沈希衍。 “你……还是介意的,对吗?” 捏着毛巾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一把扔掉毛巾,将她从水里捞起来。 “不洗干净,怎么玩?” 冷冰冰的话落下来,令南浅的心口,窒了窒。 还没来得及等情绪发酵,沈希衍就抱着她来到客厅,将她狠狠扔到沙发上。 猜到他要做什么的南浅,撑着沙发想要爬起来逃走。 沈希衍却一把抓住她的腰,将她整个身子翻转过来。 “跪下。” 被迫趴在沙发上的南浅,听到这两个字,身躯微僵,浑身泛凉。 “沈希衍,别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她宁愿被掐死,也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面受到虐待。 身后的男人,却没有任何怜悯,直接抬起她的腰,让她半跪在沙发上。 “对付欺骗我的人,这种方式,只是一个开始。” 沈希衍说完,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背,从后面抵开她的双腿,狠狠要了他。 撕裂般的痛楚袭来时,南浅疼到下意识蹙了眉,但疼痛在耻辱感面前,显然微不足道。 “沈希衍,你还不如杀了我……” 与其被这样折辱,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那样至少尊严还在。 可现在,她的清高自傲悉数被按在地上摩擦,连脸面都没了。 疯狂要着她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微微勾了下冷漠的唇角。 “怎么,跟我做,想死?” 他明明做着羞辱人的事情,还厚颜无耻的问她。 “那跟慕寒洲做呢?” 南浅觉得这话,简直就是在玷污慕寒洲。 “他不会这样对我。” 她说的是,慕寒洲不会碰她。 可在沈希衍听来,那就是慕寒洲不会做这么狠。 因碰到她,而稍稍缓解怒意的男人,又因这个答案,莫名沉下脸。 他蹙着眉,一言不发的,按着南浅的腰,发了疯的,拼命撞击着她。 以为要过之后,沈希衍就会放过自己,没想到他又抱着她进了浴室。 将她抵在浴缸壁上,要了一次,又捞起来,按在镜子上面狠狠做着。 “这个姿势,慕寒洲用过吗?” 双手撑在镜面上的南浅,抬起猩红的眼睛,盯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灵魂深处的抗拒,身体的生理反应,两者相互碰撞时,就会产生矛盾。 有了矛盾,精神就会崩溃,一旦崩溃,南浅就不受控的,想要报复他。 “你要是嫌脏,就不要做了。”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做过,比起先前的沉默寡言,这句话伤害性要更大。 沈希衍的心脏,莫名紧缩,就好像堵了团怒火,无处发泄般,叫他下意识掐住她的后脖颈。 他拽起南浅的脖子,逼着她仰起头来后,低下线条分明的下巴,张开薄唇,狠狠咬住她的脖子。 南浅疼到浑身发颤,却倔强的,咬着牙齿,没有吭一声,似乎在用无声的行为,反击着沈希衍。 第35章 他在等他们分手 沈希衍却不管不顾,泄愤咬完,又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抚向南浅的红唇,再缓缓往下,摸向窈窕有致的身段。 他一边把玩着,一边用凉薄无情的嗓音,冷冷开口。 “他都能玩你,我为什么不能?” 冰凉的指腹,游走在肌肤上的感觉,犹如毒舌爬行,让南浅感觉很不舒服。 “沈希衍,我不是……” 她想说,我不是你养的玩物,话还没说出口,男人一把按住她的腰,再次挺身而入。 这次用的力气,要比之前狠得多,南浅没多久,就承受不住的,从镜面,滑落下来。 沈希衍一把搂住双膝发软的她,强势霸道的,将她按回洗手台,继续用手段折磨她。 以为泄完愤,就该放过她了,然而…… 他要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停下来,仍旧想方设法,折腾着她。 南浅到最后几乎没有力气求饶,只能像条死鱼般,趴在床上,任由他乱来。 大概是折磨够了,沈希衍松开掐着腰部的手,再一把推开她,从床上起身。 “待会我来接你。” 听到这话,南浅的脸色,下意识发白,连续做这种事,比死还要难受。 她有些害怕的,抬起惊恐的眸子,看向慢条斯理、穿戴着衣服的男人。 “你……能不能放过我?” 沈希衍缓缓垂下浓密的眼睫,似笑非笑的,凝着南浅那张煞白的小脸。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真相,我什么时候放过你。” 丢下这句话,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拿起床上的领带,转身走人。 望着那抹孤傲冷寂的背影,南浅有些无助的,缓缓开口。 “沈希衍,如果慕寒洲现在喜欢上我,那我一定义无反顾跟着他离开。” 她先前已经用这种悔恨的方式,来打消沈希衍的疑虑,那就不能随意更改。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比起沈希衍一直怀疑她留在他身边的目的,也没别的法子。 已然走到门口的沈希衍,缓缓停下步伐,再侧过高贵的身子,冷冷凝视着她。 “你刚刚不是说现在喜欢的人是我吗?怎么他一勾手?你就要跟他走?” 他离得远,南浅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通过阴晴莫辨的语气,斟酌接话。 “沈希衍,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喜欢这样的你,真的太累了,我不想喜欢了……” 沈希衍身躯微僵,一张如刀削般精致立体的脸上,也逐渐染上阴霾。 他却没有回应南浅,只在原地,停顿片刻,就提起步伐,再次离开。 南浅不知道这样说,沈希衍有没有相信,只知在他走了之后…… 松懈全身紧绷的神经,筋疲力尽的,倒在床上,沉沉闭上眼。 而沈希衍,在阴沉着脸走出屋后,看见慕寒洲靠在墙边,低眉抽着烟。 一张清俊淡漠又眉目如画的脸,在烟雾缭绕之下,显得极其的阴郁。 沈希衍冷沉着目光,顺着他的脸往下,看向满地的烟头,不禁蹙眉。 这么多烟? 说明他在这里站了一个晚上。 沈希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却不露声色,走到他面前,冷声质问。 “她的纹身是照着你纹的,先前为什么要说没见过?” 闻言,慕寒洲缓缓抬起眼眸,隔着朦胧烟雾看他。 “要不是沈总,我也不知道她照着我,纹了纹身。” 他的神情模样,看起来比较真实,不太像是假话。 沈希衍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凉凉扫向他的后腰。 “那道纹身是什么意思?” 慕寒洲神色淡淡的,扔掉手指间的烟,用脚碾了碾。 “在国外随便纹的,没什么意思。” 虽然他不愿意说,但沈希衍知道,那道纹身必定意义非凡,说不定就是为南浅纹的。 思及此,沈希衍盯着一地烟头,不明所以的问。 “你明明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南浅说,她喜欢慕寒洲,但慕寒洲不喜欢她。 如果这句不是假话,那么就是慕寒洲有所隐瞒。 既然是隐瞒,那必然有什么隐情,或是有什么阴谋。 见沈希衍怀疑,慕寒洲看似处之泰然的,淡淡开口。 “她现在爱的人是你,如果我把心意告诉她,反倒会叫她难以抉择,还不如不说。” 他给出的解释,就像是在帮南浅圆谎,将漏洞百出的谎言,修饰得极其完美,就连沈希衍都快要信了。 只不过…… 他拿起放在窗台边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咬在嘴里,打火点燃。 “在我之前,为什么不说?” 慕寒洲垂落的眼底,带着几分无力。 “她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她,现在她不喜欢我了,我却喜欢上了她,算是错过吧。” 慕寒洲这话,与南浅那句‘如果慕寒洲现在喜欢上我,那我一定义无反顾跟着他离开’,恰好呼应上。 如果不是提前商量好的,那就是两人心心相惜,后者思绪一起,沈希衍阴沉的脸色,又往下沉了沉。 “你都和她做过了,算什么错过?” 看着被烟雾笼罩的男人,慕寒洲勾起唇角,淡漠的笑。 “说的气话,你也信?”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慕寒洲睨他一眼,也拿起窗台的烟盒,抽烟出来,点燃…… “既然你深信不疑,那为什么还不跟她分手?” “你希望我跟她分手?” 面对沈希衍的不答反问,慕寒洲又笑了笑。 “当然。” 听到这两个字,捏着香烟的男人,指尖微微顿了顿。 慕寒洲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一边不冷不淡的往下说。 “等你们分手,我就能和她在一起了。” 他说这话时,眼底流露出的向往神色,就好像隐忍多年,终有在一起的一天那样,无比的期待。 沈希衍对于分不分手,压根就没有概念,因为他觉得南浅有目的,就不会轻易离开自己,但是…… 听到慕寒洲的话,他莫名感到不爽,那种不爽孕育出来的情绪,堵在他的心口,叫他燥郁至极。 但在慕寒洲面前,沈希衍没有表露出来,只神色莫测的,拿下嘴里的烟,吐出一丝薄薄的烟雾。 “慕总怕是没机会了。” 慵懒靠在墙边的慕寒洲,意味不明的,看着沈希衍。 “为什么?” 沈希衍勾起唇,抬起试探性的眸子,钉在他的脸上。 “她缠着我不放,你哪来的机会?” 慕寒洲没有急着接话,跟着吸了口烟,这才挑衅开口。 “所以还请沈总狠下心,把她赶走,这样我才能有机会跟她在一起。” 沈希衍见他没什么反应,不禁冷笑。 “慕总是脸大,还是面子大,竟然使唤起我来?” “不敢。” 慕寒洲回完,又淡淡的,笑了笑。 “既然沈总这么舍不得她,那就算了。” 沈希衍蹙起浓眉,不动声色扫向他。 “与其让我成全,还不如自己去抢。” “沈总不介意?” 沈希衍用手指掐灭指尖的烟火。 “你跟她做过,我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你抢吗?” “既然沈总这样说,那我就挑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我很喜欢她。” 很喜欢…… 这三个字,就像一根刺,刺进沈希衍的心里,叫他狠狠掐断手中的烟。 “随你。” 他一把扔掉被折断的烟,转身就走。 走到电梯门口,他又忽然停下步伐,转过身。 “慕总,待会,夜宴见。” 互相喜欢,又互相想要在一起是吗? 那他就给个‘机会’,让这对狗男女好好‘在一起’! 靠窗而立的慕寒洲,见沈希衍沉着张脸走进电梯,有几分运筹帷幄的,弹了弹指尖香烟…… 第36章 沈希衍给的惩罚 南浅沉沉睡过去时,沈希衍去而复返。 他手里提着高档纸袋,像是出去买了礼物,回来送给她。 但当沈希衍打开纸袋,从里面取出镂空的黑色长裙时,南浅脸色僵了僵。 “这是?” “穿上它。” 那条长裙,除了胸部和臀部的范围,有布料之外,其他都是镂空的。 虽然看起来很漂亮,也很性感,但只适合走秀的模特,穿出来展示。 南浅觉得太漏了,有些抗拒的,缩在床头角落里,朝沈希衍摇了头。 “我不穿。” 沈希衍见她不从,也懒得多说,直接拽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前。 然后沉着脸,极其强势的,取出长裙,从上至下,强行套在她的身上。 帮她穿上后,又一把掐住她的腰,以公主抱的形式,抱在怀里,快步走出房间。 见他要带着这样的自己出去,南浅下意识慌了,抓着他的衣领,惊慌失措的问他。 “沈希衍,你到底要干什么?” 抱着她的男人,低下浓密眼睫,用一双清冷淡漠的眼眸,轻蔑扫向她。 “当然是换个地方,继续玩你。” 听到这样的话,南浅心口微颤,又下意识挣扎起来。 奈何沈希衍身形高大,又常年健身,力气比她大太多,南浅压根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制服住。 被死死禁锢在怀里的南浅,仰着双气到发红的眼睛,冷冷盯着眼前那张犹如被上帝雕刻出来的侧脸。 “沈希衍,你给我披件衣服。” 对方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抱着她,走进电梯,按下负一层,来到地库。 一把将她扔进车里后,弯腰进来,一手按住挣扎不已的她,一手扯过安全带,替她系上。 系完,见她还在挣扎,沈希衍倏然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一把勾起她的下巴。 继而低下精致绝美的脸庞,像亲吻爱人一般,无比宠溺的,亲了亲她的红唇。 “你乖一点,受的罪,就会少一点,懂吗?” 他亲吻的动作很温柔,但他的嗓音,冰冷如雾,没有半分感情。 南浅便明白,沈希衍只是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不要再挣扎,否则会受更多的罪。 她只能深吸一口气,放弃抵抗,任由沈希衍合上门,也任由他将自己带去娱乐场所。 夜宴里的老板,显然是认识沈希衍的,见他抱着女人进来,连忙点头哈腰迎过来。 “沈总,您订的包房,我已经安排好了。” 沈希衍没回话,只昂昂清高自傲的下巴。 老板立即反应过来,伸出友好的手,前头带路。 “沈总,这边请。” 老板引着他们,进入电梯后,又带着他们来到包房。 包房在顶楼,非常封闭式的环境,但里面装修极其奢华,犹如宫殿般,到处充斥着奢靡。 被抱进去的南浅,还以为沈希衍叫了一群狐朋狗友来羞辱她,结果进去后里面静悄悄的。 南浅以为没人的时候,沈希衍搂着她,转了个方向,清明的视线里,瞬间出现一道身影。 看到那靠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隐匿在阴暗处的男人,南浅的脸色骤然一白。 似乎预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般,她十分抗拒的,想要从沈希衍身上下来。 沈希衍却按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 “不是让你乖一点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的语气,要比方才宠溺许多,就好像有多疼爱她似的,很是温和。 但南浅知道,沈希衍越是这样阴晴莫测,就越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低眉,想着该怎么办时,老板毕恭毕敬的嗓音,在门口方向响起: “沈总,需要为慕总,请一位小姐吗?” 沈希衍勾起唇瓣,露出一抹轻嗤笑意。 “不用,我跟慕总——玩同一个女人。” 老板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事不足为奇,但对于两个大人物,玩同一个女人,还是有点好奇的。 他不免多打量了一眼南浅,但沈希衍侧过身子,挡住他的视线,接着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响起。 “出去。” 老板立即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一走,沈希衍抱着南浅,放到慕寒洲旁边。 “慕总,你先玩,我待会再上。” 南浅还以为他是故意逗老板的,没想到他真打算这么做。 她顿时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希衍。 “你真的有病。” 她愤怒说完,抱紧自己的身子,就想从沙发上起身,沈希衍却走过来按住她。 “怎么?不想让他先玩?” 南浅还没来得及开口怼他,沈希衍又微微弯下腰,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捞起来。 “那我先玩好了。” 南浅身子一僵,心底的怒火,袭上脑门的那一刻,她发了疯一样,拼命挣扎。 “沈希衍,你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折磨我!!!” 面色清冷的男人,却不顾她的反抗,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后,拨开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他的腿上。 趁机抽出手的南浅,张开五指,就想狠狠扇沈希衍一巴掌,却被眼疾手快的他,轻而易举扣住手腕。 他桎梏住南浅,又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放到她的后背上,用大掌挡住大片露骨的地方后,凑到她耳边,轻启薄唇。 “你都跟他做过了,还矫情什么?” “我没跟他做过,你能不能别再冤枉我!” 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南浅,急到眼睛发红。 “求你,别这样。” 在慕寒洲面前做,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承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折磨,下意识放软声音。 “阿衍,我真的没跟他做过,我求你,相信我,也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说: “如果你很介意跟我在一起,那我们就分开,以后再也不见了,好不好?” 本来想放过她的男人,听到这句话,莫名来了怒气。 “做梦!” 他冷冷说完,就倏然昂起头,张开薄唇,含住她的红唇。 熟悉气息钻进鼻翼的刹那,南浅难以自抑的,红了眼眶。 她背对着慕寒洲,看不清此刻的他,是什么样的神色,只知自己难堪至极。 她被迫承受着羞辱时,沈希衍微微侧过脸庞,擦过她的鼻尖,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对面的男人。 那道云淡风轻的身影,仍旧处在阴暗里,瞧不清情绪变化,只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捏碎了手中香烟。 看到那只断掉的烟,沈希衍的浓眉,轻轻挑起,清冷如雪的眼睛里,也在顷刻之间,染上挑衅笑意。 第37章 狠狠扇他一巴掌 他说过,给他们一个好好在一起的机会,现在他们在一起了,慕寒州应该会感谢他吧? 沈希衍想到这,勾唇一嗤,又收起淡淡笑意,低下浓密垂直的眼睫,划过眼前脱俗的脸。 她并未合上眼睛,仍旧睁着双发红的黑眸,怒气腾腾的,瞪着他。 沈希衍看见,却不以为意,拿起她披散在胸前的长卷发,放到身后。 用头发,挡住后背露骨的地方,他才移开手指,放到她的后脑勺上。 按住往下压的同时,沈希衍也昂起下巴,深情又深邃的,加深这个吻。 被迫仰起头来的南浅,感受到沈希衍的报复心理,强忍着屈辱,张开红唇,咬住他的舌尖。 大概是咬疼了,沈希衍的动作,跟着止了一下,然后,发了疯似的,反咬她,咬完舌,又咬唇。 南浅疼到眼泪都快出来了,被禁锢住的双手,却毫无反击之力,只能承受着疼痛,疯狂挣扎。 然而没用,沈希衍就是用这种方式,惩罚她乖乖听话,否则的话,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反抗不过的南浅,忍着屈辱,压下心底的怒意,松懈全身,倒进沈希衍怀里,任由他摆弄。 只是…… 她把背挺得直直的,丝毫不敢让身后之人,看出她的不堪。 也不知道看到这一幕,他是否会后悔,亲手把她送给沈希衍。 南浅想了想,慕寒洲不喜欢她,应该是不会的,但是对于她来说…… 慕寒洲是她喜欢过的人,她不该,也不能,在他面前,做这种事情。 可是,她的无可奈何,这两个伤害过她的男人,是否有一个能懂呢? 隐匿在阴暗处的男人,隔着昏暗光线,遥望着那对紧紧抱坐在一起,又看似深情拥吻的男女。 由于坐在光的阴影面,清俊的脸上,神色莫测,只一双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眸子,被暗沉笼罩。 他的情绪并未外露,但放在腿上一点点收拢成拳的手,却深深嵌进掌心。 用得力气有点大,细白手背,青筋暴起,每一根血管都在此时清晰可见。 他隐忍着没有吭声,直到…… 沈希衍那只修长的大手,抚向女人的腰,以及看到那道身子,被吻到发软时,莫名不受控的,怒吼出声。 “够了!” 一道掷地有声的嗓音响起,打破三人之间的诡异氛围,也打断沙发上拥吻的男女。 见他终于动怒了,沈希衍抬起手,抚着南浅的后脑勺,按进自己颈窝处后,缓缓抬起眼眸,看向慕寒洲。 “慕总这么愤怒,是等不及了吗?” 他阴阳怪气说完,又勾起薄唇,露出一丝讥讽笑意。 “那一起吧。”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吗? 南浅气得张唇,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这次用的力气,要比方才大得多。 沈希衍高大的身躯,明显僵了一下。 他却忍着没有发作,只抬着双冷漠的眼睛,盯着双拳紧握的男人。 “慕总不是说喜欢她吗?怎么?给你机会?你又不上了?” 这样羞辱的话,在慕寒洲听来,既幼稚,又无趣,所以并不能达到激怒他的目的。 他仍旧保持着该有的理智,淡漠又冷情的,坐直身子,用一双冷眼凝视着沈希衍。 “她是我心里很珍贵的人,我不会这样对她。” 南浅说,慕寒洲不会这样对她。 慕寒洲说,他也不会这样对她。 他们俩倒是惺惺相惜。 那他呢? 他算什么? 沈希衍眼底的挑衅,渐渐消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慕寒洲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眸色暗暗的,冷声开口。 “也请沈总珍惜,不要等失去后,再后悔,到时就来不及了。” 沈希衍的心,微微沉了沉,面上,却无所谓的,冷嗤一声。 “一个玩物,失去就失去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南浅听到这话,缓缓松开唇瓣,又情不自禁的,抬起猩红的眼睛,盯着眼前那张冷若寒霜的侧脸。 对方下意识垂了下眸,正好与她的眼睛对视,本就沉的心脏,在触及到她泛红的眼尾时,莫名紧缩。 沈希衍似乎不喜欢这种感觉,快速抑制住心底蔓延的异样感,移开视线,看向对面沉默坐着的男人。 “给你机会,你不玩,非要背着我玩,难道慕总喜欢偷腥的感觉?” 说到底,沈希衍在意的,还是他们俩开房的事。 至于欺不欺骗,也不过是用来挡住真实心意的托词。 慕寒洲看明白之后,不动声色的,扬起眉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总介意的话,不如把她让给我,这样你以后都不用担心,我和她之间是否偷过腥。” 沈希衍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就好像被第三者踩在头上碾压,叫他极其不爽。 “慕总想要就拿去。” 沈希衍一把推开南浅,就像扔不要的垃圾一样,将她扔到一边。 猛然被推开的南浅,连愤恨都来不及顾,快速用双臂环住身躯。 看到那缩成一团的身子,慕寒洲起身,脱掉外套,盖在南浅身上。 期间,他没有看她一眼,只垂着双阴恻恻的眸子,上下打量沈希衍。 “既然沈总把她让给我,那我就带走了。” 他说完,就打算去抱裹好衣服的南浅。 但伸出去的手指,还没触碰到她,沈希衍冷然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 “慕总,我不喜欢偷腥。” 慕寒洲缓缓收回手,看向靠坐在沙发上的沈希衍。 “沈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随性散漫的男人,抬起修长双腿,慵懒交叠在一起后,以上位者姿态,朝慕寒洲,昂起高傲下巴。 “我们之间,提前定个规矩。” 慕寒洲蹙了下眉,不解的问。 “什么规矩?” 对方没及时作答,反而侧过精致立体的脸庞,用那双宛若星河的眼睛,盯着南浅,嗤笑。 “你一三五,我二四六,周末,让她休息。” 南浅的身躯,骤然一僵,浑身血液,也在瞬间逆流。 她几乎想也未想,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向沈希衍。 啪的一声。 巨响。 偌大的包房,随着这道巴掌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而被打的男人,因为没有防备,脸颊偏向了一边。 一张绝美无暇的脸,也在顷刻之间,浮现五根手指印。 连带着高挺鼻梁,也因指甲划过,浮现一丝肌肤破损的痕迹。 看到那上面有丝丝血迹,渗透出来,南浅的心脏下意识颤了颤。 她有些害怕的,缩回手,撑着沙发往后退,却因为没注意,差点摔下沙发。 慕寒洲迅速上前,一把托住她的腰,将她扶起来,又按着她的肩膀,拍了拍,示意她别怕。 微微回过神来的男人,看到两人的互动,眸底的寒意,仿似寒冰利刃般,死死钉在南浅那张脸上。 “过来——” 第38章 再等一等就行了 冷冷吐出的两个字,就像死神的召唤,无比阴寒,又无比瘆人。 听到这样的声音,南浅哪里还敢过去,裹紧身上的外套,就往慕寒洲旁边靠。 她不过是害怕他,才有这种反应,可在沈希衍看来,她心里更倾向于慕寒洲。 他的黑眸,倏然暗沉下来,像是迷雾森林里的万丈深渊,光是看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 隔着昏暗光线,与这样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对视,南浅的心脏,不自禁的,吓得砰砰作响。 沈希衍报复心本来就重,在误会、纹身、欺骗的前提下,又挨了她一巴掌,估计不会轻易放过她。 南浅怕得要死,但是不后悔扇那一巴掌,只是沈希衍长这么大,应该从来没有挨过打吧? 现在当着慕寒州的面,打了他,让他面子里子丢尽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报复自己? 南浅担忧不已时,沈希衍抬起笔直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高挺鼻梁处渗透出来的丝丝血迹。 他的动作缓慢柔和,似是不在意般,自然优雅划过后…… 放下根根分明的手指,取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沾染在指腹上的血迹。 等彻底处理干净,男人这才不紧不慢扔掉纸巾,再抬起一双滴了墨的黑眸,冷冷扫向南浅。 “既然你不乖,那就别怪我不留情。” 话落,一只优雅颀长的手,伸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南浅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落进坚挺硬朗的胸膛口,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他扛在了肩上。 男人扛着她,直接踹开洗手间的门,却在即将跨进去之前,被慕寒洲拦了下来。 “沈总,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 慕寒洲的语气,少了一丝愤怒,多了一份阴冷,似乎在警告沈希衍,再乱来,别怪他不客气。 冷沉着脸的男人,不屑瞥了他一眼后,勾起裹在南浅身上的外套,一把扯下来,扔给慕寒州。 “今天周二,还没轮到慕总,还请你在外面耐心等候。” 说完,沈希衍压根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倏然关上洗手间的门,一把反锁。 而后,放下挣扎不已的南浅,将她抵在洗手间的门上。 双手被狠狠扣住、举在头顶的瞬间,南浅的瞳孔里,皆是惊恐。 “沈希衍,打你是一时激愤,你可以换种方式报复回来,但是求你,千万不要当着他的面,做这种事情!” 亲吻已经是极限,如果真隔着一扇门,做男女之事,她怕是以后都没脸见慕寒州了。 她不想因为一个巴掌,换来这样的后果,拼了命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束缚。 沈希衍却不管不顾的,扯下她的衣服,掐住她的腰,往上抱起。 等高度达到一致,男人骤然低头,狠狠吻住她的红唇。 白色衬衣,摩挲在光滑肌肤上的触感,就像用小刀在伤痕累累的伤口上刮过,带起一阵凌迟处死前的恐惧感。 那样无穷无尽的惧意,伴随着羞愤欲死的耻辱感,沁入心扉时,南浅感觉自己,连最后一丝尊严都被沈希衍践踏没了。 她握紧放在头顶上方的手,低下一双充满怒意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发起疯来,全然不计后果的男人。 她曾经…… 也有过片刻悸动,但此刻,那丝悸动,悉数戛然而止,只剩下滔天般的恨意。 似是察觉到她的恨意,沈希衍缓缓止住动作,再掀起散漫眼帘,淡漠凝视着她。 “这么在意他的感受,不如把门打开,边跟我做,边安慰他?” 听到这样的话,南浅眼底恨意更盛。 “要是能动,我一定再扇你几巴掌!” 沈希衍那张依旧浮现五根手指印的脸,再次黑沉下来。 他不再多说废话,大手抽出皮带,随意扔到一边,就一把抱起她,抵在门上,狠狠要了她。 被侵袭而入的刹那,南浅隐忍着的泪水,骤然滚落下来,滴滴落在沈希衍的脸上,叫他更是发了狠。 他用的力气非常大,南浅疼得浑身发颤,却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然而,要着他的男人,却非要将她骨子里的高傲揉碎,再碾进泥土里,让她往后,再无颜面抬头做人。 “叫出来。” 带着命令式的清冷语调,落进心房,再一次激起她的愤恨,可这次,她却没回话,只咬着唇,不言不语。 见她沉默,沈希衍勾起薄薄的唇,附在她的耳边,极其熟练的,亲吻着她的敏感处,那只手更是挑起她的…… 南浅不受控的,蹙了下眉后,又羞又愤的,拼命挣扎,却换来更强烈的报复,这种报复,差点让她哭出声…… “乖,叫出来。” 她不依。 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 他却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昂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听话。” 南浅瞪着双猩红的眼睛,死活不肯发出声音,沈希衍再次勾了唇。 没多久之后,南浅声声求饶的嗓音,从洗手间里,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门外伫立的男人,听到细微动静,下意识握紧双拳,却在几次抬起的过程中,隐忍着放下。 他本可以用拳头打开那扇死死紧闭的门,但是想到某些事情,理智就在顷刻间战胜了情感。 他告诉自己。 再等一等。 就行了。 也在心里告诉南浅。 再等等。 一切会过去的。 他凭借着这样的信念,像尊冰雕般,立在阴暗处,静静等待着结束。 但时间走得极其缓慢,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叫他无比煎熬。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那扇紧闭的门,终于缓缓打了开来…… 慕寒洲微微抬起下巴,迎着昏暗的光线,看向洗手间里面。 已然穿戴整齐的沈希衍,迈着修长步伐,从里面昂首阔步走出来。 他的唇角,还有被咬过的痕迹,就连脖颈,都是南浅留下来的咬痕。 可想而知,他们方才在里面到底有多激烈,又有多么的,香艳淋漓。 慕寒洲的眼眶,莫名深邃起来,却压下情绪,掐紧掌心,扫向沈希衍。 “沈总,你这么做,无非是告诉我,你很爱她。” 冷沉着脸,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男人,微微止住步伐。 他侧过高大挺拔的身子,盯着慕寒洲煞白的脸,冷嗤。 “就算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可能会爱她。” 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羞辱这对狗男女罢了。 蜷缩在地上的人,听到这句话,莫名勾了唇。 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唯有无尽绝望,充斥眼眶。 外面传来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接着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视线里。 南浅不敢抬头看他,将头埋进臂弯处,鞋子的主人却缓缓蹲下身子。 “初初。” 他唤她的真名,还抬起手,放到她的脑袋上方,抚平被人揉乱的头发。 “别怕。” 他想说我在,可他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保护好她,甚至还容忍沈希衍这么做。 他也是帮凶之一。 不。 他是主谋。 这样的他,是没有资格,对她说一句,我在的。 他望着靠墙蹲着又蜷缩成一团的女人,莫名红了眼睛。 “怪我吗?” 第39章 寒洲我想回家 始终埋着脑袋的南浅,在犹豫许久后,缓缓抬起苍白如纸的脸庞。 “我不怪你,只是……” 她没脸跟慕寒洲那双清隽如风的眼睛对视,只看了一眼,就低下眼睫。 “你听到了,他不可能会爱我。” 这预示着,他们的计划,不可能会成功,既然不成功,那么可不可以…… 想到这里,南浅伸出无力的手,抓住慕寒洲的衣袖,一点点攥进手心。 她仍旧没敢看他,只敢用嘶哑破败的嗓音,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开口。 “寒洲,我想回家。” 她想回家,想离开沈希衍,想回到过去,想永远陪伴在阿景身边,再也不回来。 可以吗? 慕寒洲的手指,顿了顿,又无比自然的,撩起黏腻在额角的发丝,替她挽在耳后。 “好,我带你回家。” “我说的是回纽约。” 那是她长大的地方。 也是认识慕寒洲的地方。 更是和阿景相依为命的地方。 只有那里,才是她的家。 慕寒洲望着她,轻轻点了头。 “我说的,也是带你回纽约。” 他的眼神很诚挚,不像是安慰她,这让南浅看到一丝希望,也有一些震惊。 “那你的仇……” “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慕寒洲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鲜有的真情流露,叫南浅都看不透他。 “你……” “离开之前,我会让你顺利跟沈希衍分手。” 所以他露出纹身,又拿话刺激沈希衍,是为了帮她分手,再带她回家吗? 但是慕寒洲并不喜欢她,又怎会为了她,放弃深埋在心底的仇恨呢? 南浅想不通,慕寒洲却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再侧眸示意她。 “上来,我背你回酒店。” 看到那宽阔板正的后背,南浅的鼻尖,微微有些泛酸。 在纽约的时候,她被肾衰竭折腾得没法走路,也是慕寒洲弯下腰背的她。 不是背一次,而是无数次,从家里到医院,每个角落都有他背她的身影。 他是不喜欢她,但他待她好是真的,也许是看她处境不好,这才想要放弃的吧。 南浅缓缓起身,趴到他的背上,伸出皙白的手,环住他的脖颈,再慢慢低下头。 “寒洲,谢谢你。” 慕寒洲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给予她无限希望,南浅自然感恩于他。 背着她的男人,却没有言语,只蹙着浓眉,迈着沉重步子,一步步,离开夜宴。 回到酒店,慕寒洲将她放到沙发上,再帮她脱掉鞋子,取来毛毯,盖在她身上。 “下周五,我带你走。” 听到他这么快定下离开的时间,南浅惊诧了一下,却又乖巧的,点了头。 “好。” 如果沈希衍没有在洗手间强要她,那么她还愿意留下来,等他结完婚。 但沈希衍压根不把她当人看,连半分尊重都没有,她又何必留下来被辱?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南浅点了下头,目送慕寒洲走出房间后,强撑着撕裂般的身子,来到浴室。 放满水,躺进浴缸里,当温水没过身躯,带来暖意时,南浅沉沉松了口气。 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但也因祸得福,让她有机会离开沈希衍。 她将后脑勺轻轻枕在浴缸壁上,希望离开之后,她跟沈希衍之间,永不相见…… 她大概是累过头,在浴缸里睡着了,直到水泛凉,这才从冷意里惊醒过来。 她起来擦干净水,穿上浴袍,从浴室出来,门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南总监,你在吗?” 听到秦副总的声音,南浅皱了下眉。 “找我有事吗?” 她怕秦副总带康维斯过来,没敢开门。 “你把门打开,我把手机给你。” 她的手机落在温泉池的置物盒里,一直没有时间去取,没想到秦副总帮她取了。 她打开猫眼看了一眼,见外面只有秦副总一个人,这才拉开门,露出一条缝。 见她从门缝里伸出手,秦副总没好气的,把手机还给她。 “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这么防着我干什么?” 南浅弯起唇瓣,冷嗤一声。 “前天差点被你卖了,还是防着点的好。” 被她挑明,秦副总神色一窒,却又不动声色的,故意板起脸。 “南总监,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 见她敢公然怼自己,秦副总骤然推开门,强行走进来。 “你把康维斯打成那样,我都还没来得及指责你,你倒是先阴阳起我来。” 秦副总一副不认的样子,叫南浅刮目相看。 “秦副总,你联合李总设局,差点害我被康维斯强奸一事,我跟你们没完。” 还有一周时间,她完全来得及,将这几个人告上法庭。 但秦副总又怎么可能会认呢? 他装作不知晓的样子,摊开两只手。 “南总监,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他说完,不给南浅反击的机会,继续往下说。 “前天晚上,我出去接个电话,等我回来,就看到康维斯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我着急忙慌把人送去医院,守了一天一夜,康维斯这才醒过来,告诉我真相。” “他说是你男朋友莫名其妙冲进来,用酒瓶子砸了他,还打了他,人家要告你!” 听到这些话,南浅止不住冷笑,康维斯倒打一耙,还想反过来告她,简直是无法无天。 “你告诉他,有本事来告,我一定送他进去坐几年牢,再将他遣送回国!” 秦副总见南浅压根就不怕,还大有一副斗到底的样子,不禁蹙起眉。 “南总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浅没有跟装模作样的秦副总多费口舌,只冷声开口。 “秦副总,你回去告诉康维斯,叫他等我律师函。” 走之前,不把那个外国狗搞进监狱,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秦副总……他没有直接证据,但连带责任得让他背! 看到南浅眼底流露出来的狠意,秦副总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不过在没有证据导向的情况下,只要他不认,就拿他没办法。 再加上,那温泉池没有监控。 就算有,也只能拍到他出去接电话。 他接电话中途出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思及此,秦副总不怕死的,丢下一句,‘我不知道你们谁说的话可信’就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南浅隐忍下愤恨,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前台,问监控的事情。 对方说温泉池是高档用户的私密场所,一般不设有监控。 但在南浅意识里,越是高档场所,越是会设置监控以防万一。 她也没有为难前台,挂断电话,就去查海天大酒店幕后的老板。 她本来是想通过老板要监控,但在看到资料上面显示的名字时,愣了愣神。 纪明修。 原来这家酒店,是他的。 南浅犹豫片刻,还是找慕寒洲要到他的私人电话,打了过去…… 端着酒杯,打算喝的男人,瞧见陌生电话进来,习惯性划过接听键。 “纪先生。” 听到南浅的声音,纪明修挑了下眉后,看向隐匿在阴暗处的沈希衍。 “南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40章 他不可能爱上南浅 南浅捏着手机,斟酌着开口。 “纪先生,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纪明修借着昏暗光线,一边打量沈希衍,一边淡声接话。 “你需要帮忙,应该找阿衍才对。” 提到沈希衍,南浅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不会帮我的。”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帮你?” 纪明修一句反问,倒是让南浅无话可说。 他们也不熟,纪明修又怎么可能会帮她呢? 她沉默不语时,那端传来男人悦耳的笑声。 “开个玩笑,南小姐不要较真。” 说完,纪明修收起淡淡笑意,耐着性子问她。 “说吧,帮什么忙?” 见他有意向,南浅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轻启唇齿。 “我想请您开个金口,让您酒店的工作人员,将前天晚上的监控,调取出来给我。” 纪明修漫不经心的问: “我有很多家酒店,你说的是哪家?” 南浅知道他明知故问,却还是保持着温善的语气,柔声回话。 “海城大酒店,一号温泉池,八点时间段的监控。” 她把具体的信息,报给纪明修,希望他能帮个忙。 纪明修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划过角落里的男人。 见他始终没有吭声,也就不露声色的,继续盘问。 “做什么用?” “用来做上庭的证据。” 这么一说,纪明修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禁勾唇。 “我先问问酒店的人,有没有装监控,再回复你。”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继而翻开通讯录,让海城大酒店的总经理,把监控发给他。 幕后老板吩咐的事情,总经理丝毫不敢耽误,迅速派人调出监控,就发给了纪明修。 收到监控录像的男人,低眉看了一会儿后,起身,越过几个公子哥儿,走向沈希衍。 “阿衍,有段视频,你要不要看?” 神色阴沉的男人,弹了弹指尖烟灰。 “别烦我。” 他显然心情不好,纪明修没敢惹他,只把手机放到旁边。 “康维斯那货,对南小姐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你自己看看吧。” 捏着香烟的手指,微微止了止,却又在顷刻间,恢复冷然。 “关我什么事?” 纪明修知道他打小嘴硬,没跟他计较。 “既然不关你的事,那我就把这个视频发给南小姐,让她自己去打官司。” 他拿起手机就走,沈希衍的眸色,却暗沉下来。 “打什么官司?” 听到他的嗓音,纪明修微微侧过身,把手机扔给他。 “自己看。” 沈希衍抑制住心底的烦躁,扔掉指尖香烟,点开视频。 当他看见康维斯,将南浅抵在温泉池上面欲行不轨时,清冷的眼睛,骤然迸发出杀意。 捏着手机的大掌,也在顷刻间,肌肉紧绷,浓郁的杀气,更是从每一根筋里爆发出来。 感受到肃杀之气,纪明修挑了下浓眉,却又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双手环胸打量他。 “是让她自己解决,还是你来?” 沈希衍没搭理他,垂下的眼眸,紧紧盯着屏幕。 没过多久之后,慕寒洲冲了进来,救走了南浅。 他下意识瞥了眼时间,同他抵达酒店的时间段,是差不多的。 这期间,慕寒洲和南浅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做些什么。 而且…… 康维斯刚欺负过南浅,慕寒洲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这么说来…… 是他冤枉了她? 沈希衍微微蹙了下眉。 却又因为得知两人没做过,一颗堵得慌的心脏,缓缓纾解开来。 但这一次没做,并不代表他们以前没有,毕竟,她亲口承认了。 沈希衍有些惊诧,他怎么这么在意他们有没有做过? 难道他真的…… 不可能。 他不可能爱上南浅。 沈希衍否定完,把手机递回给纪明修,随后起身。 “去哪?” 沈希衍拿起外套,放到遒劲有力的臂弯处,提步离开。 “去解决人渣。” 纪明修看了眼还没喝完的酒,以及还没泡完的妞,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子真是欠你的。” 吐槽完,纪明修放掉一群兄弟的鸽子,摸了把水果刀,急匆匆,跟了上去。 沈希衍刚坐进车里,还没来得及启动,就见纪明修举着把小刀坐进副驾驶。 冷冽的视线,越过那把刀,放到纪明修的脸上,对方则是豪爽的,笑了笑。 “康维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带点工具好防身。” 沈希衍忽视那把小儿刀,淡声开口。 “你身份特殊,不适合动刀动枪。” 纪明修一把将手里的刀,放到他手边。 “我不适合,你适合啊。” 说完,纪明修昂下巴。 “快点的吧,我等不及看热闹。” 沈希衍微微侧过眼眸,瞥他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启动车子,快速往医院方向开去。 康维斯受得都是皮外伤,除了脑震荡,躺了一天一夜,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的,也就出了院。 他独自来海城出差,身边只带了个助理,这会儿助理去地下车库取车,他便站在门口等着。 他寻思着回到京城之后,要怎么对付南浅、慕寒洲时,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朝他走过来。 他以为只是进医院看病的路人,谁知那几人越过他时,突然拿出麻袋,一把套在他的头上。 几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视线就一片黑暗,等他想要挣扎的时候,双手就被扎绳死死铐住。 他呜咽着喊救命,但只喊了一声,就被几个人抬进了车里,接着一只手伸来,将他劈晕过去。 等他醒过来,天已经黑了,周围环境,也是乌漆嘛黑的,只能依稀辨别出,是在废弃仓库里。 而他的双手双脚,以大字型的姿势,被绑在两边柱子上,裤裆下面,还有一盆燃烧的木炭。 那升起来的火焰,再高一点,就能烧掉他的裤裆,再烫伤他下面的玩意儿。 康维斯不禁有些害怕的,吞咽了口唾沫。 “fuck!” 他靠咒骂壮完胆后,又不怕死的,怒骂绑架他的人。 “知道我是谁吗?” “竟然敢绑我?” “是不是想死!!!” “想死的人,是你吧?” 有人接了话茬,康维斯停止怒骂,顺着声音,往仓库外面看去。 一袭灰色西装的纪明修,带着一群保镖,从门外漫不经心走进来。 “纪三少?” 绑他的人,竟然是纪明修? “纪三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绑我?” 康维斯跟他只有点头之交,压根就没得罪过对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明修一边转动手头的水果刀,一边勾起唇,露出一深一浅的小酒窝。 “维斯总,绑你的人,不是我。” “那是……” 康维斯的话,还没问出口,两队保镖,忽然朝两边分开。 身姿挺拔,低头戴着手套的沈希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沈总?” 沈希衍慢条斯理戴好手套后,抬起清冷嗜血的眼眸,冷冷凝视着他。 “我告诉过你,她是我的人,你还敢动,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41章 彻底解决康维斯 他的人? 原来指得是他的女人,不是员工。 康维斯脑子轰了一下,放大的浅绿色瞳孔里,满目震惊。 “我没想到她会是你的女人,我还以为……” 他当时也怀疑过。 但秦副总信誓旦旦的样子,打消了他的疑虑。 不然就算是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碰沈希衍的女人。 政商界的人都知道,动了沈希衍的东西,他必会十倍百倍奉还。 就像慕氏,抢了沈氏几个大项目,就被沈希衍发了疯的,追着咬。 还有他的朋友,也是因为得罪过沈希衍,被遣送回国不说,还永远禁止入境。 其他大公司,以及业内人士,就更别说了,不是被重金收购,就是被处处打压。 沈希衍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狠辣,背景也硬,没人敢招惹他,更不敢跟他作对。 但康维斯却…… 想到先前利用沈希衍加南浅好友,又利用他约南浅打高尔夫,康维斯就不寒而栗。 同时不明白,既然南浅是他的女人,沈希衍又怎么会顺水推舟,答应自己的请求? 康维斯满脑子疑惑时,沈希衍摊开戴着白色手套的大掌。 旁边的保镖,立即取出一支高尔夫球棍,放进他的掌心。 男人收拢握紧,再放到地上,拖着球棍,迈开修长大腿。 随着走路步伐,球棍在粗糙的水泥地面,发出一阵阵滋滋声。 那刺耳又布满杀气的声音,伴随着窗外冷风,扑簌簌灌进来。 既阴森又冷寒的,裹挟着肌肤,透过细密的毛孔,侵蚀而入。 康维斯听见自己的心脏,跟随着球棍刮过地面的噪音起起伏伏。 他有些胆寒的,睁大眼眸,看向那一步步朝自己沉沉走来的男人。 轮廓分明、精致立体的俊脸,被忽明忽暗的光影,剪裁得愈发清晰。 离得越近,就越能看出,深邃双眸,冰冷锐利,带着蚀骨般的清冷感。 高贵禁欲的气质下,除了疏离,还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的威慑力,从长相到眼神,都是窒息般的存在。 饶是康维斯,也难逃惧怕。 “沈总,我不知道南总监是你的女人,要知道,我绝对不会碰!” 康维斯挣扎了几下,却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持续表态。 “我也没有得到手,只是拽着她下了温泉池,什么都没有干!” 拎着球棍走到他面前的男人,勾起薄薄的唇瓣,露出一抹嗤笑。 “是吗?” “是!” 康维斯不知道沈希衍看过监控,只以为是南浅告状,便据理力争,将自己撇干净。 “我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慕寒洲阻止了!” 沈希衍不冷不淡的瞥他一眼,又拿起球棍,放在掌心里,轻轻掂了掂。 “这是那天,你教她打球用过的杆,还记得吗?” 男人沉稳平缓的嗓音,勾起康维斯的回忆。 那天他的确动手动脚了,甚至还起了反应。 沈希衍应该看见了,不然也不会拿高尔夫球杆做武器。 康维斯盯着那柄球杆,吞咽了口唾沫,又挺着背脊狡辩。 “沈总,我不过是教她打球,靠得近了些,实际什么也没做啊。” 沈希衍没有搭理他,只转动着握杆的手腕,以此舒展筋骨。 见他一副仍旧要动手的架势,康维斯的心脏,咚咚往下沉。 “沈总,你要不信,可以叫南总监来对峙!” 沈希衍的动作,停顿下来,下一秒,倏然抬起布满杀意的眼眸。 “你不配!” 话落,男人举起手里的球杆,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狠狠砸了过去。 精准命中下巴,连带着康维斯的脑袋,都被一杆子打到往后仰起脖颈。 还没来得感受疼痛蔓延,又一杆子,冲着腹部方向,砸下来。 这次用的力气,比上一杆,还要大,疼得康维斯龇牙咧嘴。 “沈希衍,你这样对我,是不要欧美市场了吗?!” 虽然沈希衍在国内呼风唤雨,但在欧美,他的势力,压根比不过自己! 康维斯心里有底,也就握紧被擒住的双拳,低下鲜血淋漓的脸庞,怒目而视。 “你为了个女人,跟我大动干戈,就不怕我让你永远也进驻不了欧美市场吗?!” 在他叫嚣的时候,沈希衍又握着球杆,像打高尔夫一样,狠狠挥向他的下半身。 球杆砸在肌肉上面,还能挺一阵,但落在那突出的生殖器上,康维斯瞬间疼到脸色发白。 “你……” 沈希衍见他说不出话来,慢慢收起球杆,抵在地面,再微微偏过脑袋,饶有兴致看他。 “给你两个选择,剁掉下面,切掉手指,你二选一。” 这话的意思是,他不要欧美市场,也要替他的女人,报了这个仇! 康维斯没想到表面神色淡淡,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沈希衍,竟然会为了南浅做到这种地步。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钦佩沈希衍,还是该庆幸他拥有了软肋,总之,康维斯也勾了唇。 “沈希衍,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你的女人,包括你,我都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旁边把玩着小刀的纪明修,听到这话,就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跟着嗤笑出声。 “你以为你还能走出这座仓库吗?” 康维斯不敢置信的,昂起头。 “难道你们还敢杀人不成?” “不敢。” 回答他的,仍旧是看起来散漫慵懒的纪明修。 “我们是文明人,不杀人。” 他说完,迈动步伐,走到沈希衍面前,将小刀递给他。 “我刚刚磨过了,你想切哪,就切哪。” 要点东西而已,又不是要命,有什么敢不敢的。 沈希衍扔掉球棍,接过那把水果刀,摘掉一只手套,用手指刮了刮锋利的刀口。 当指腹轻易划过肌肤,溢出一丝血迹,男人这才重新抬起眼眸。 “选好了吗?” 他看似好心的,把选择权交给康维斯,实则是在增加他的恐惧心理。 康维斯此刻,褪去张狂,一脸惊恐的,盯着那把样式小巧却锋利的刀。 “沈希衍,你会后悔的!” 男人似乎没了耐心,也不再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上前,按住他的手。 “既然你不选,那就两个都切吧。” 康维斯听到这话,瞬间吓得攥紧拳头,死活不肯张开。 奈何沈希衍的力气,比他大得多,轻而易举就打开了他的手指。 然后低着双嗜血的眸子,用手里的刀,对准小拇指,倏然切下去—— 第42章 我的情况跟你一样 那把小刀,切肉的时候,还挺锋利的,但要剁骨,却是异常迟钝的。 沈希衍也不着急,用刀口,慢慢磨着。 切割骨头的声音,比方才刮过地面的球棍声,还要刺耳。 落在康维斯耳朵里,便是致命般的痛苦,却又疼到连声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咬着牙齿,疯狂扭动着身躯,来缓解沈希衍带来的切骨之痛。 等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沈希衍这才加快速度,切掉整根手指。 在这一刻,康维斯感觉到一股巨大痛苦袭来,叫他疼到差点晕过去。 却因为心生愤恨,强忍着要命的疼痛,睁大双眸,死死瞪着沈希衍。 “总有一天,我也会切掉你的手指,来慰藉我今天之痛!!!” 面对康维斯的恨意,沈希衍没什么表情的,拿起那根断指,扔进火盆里。 看到自己的手指,顷刻被火焰吞没,再烧成碳灰,康维斯更是恨到极致。 沈希衍。 你给我等着! 没有时间给他宣泄仇恨,沈希衍又拿起那把刀,从上往下,移向他的裤裆。 看到他还想切掉自己的生殖器,康维斯压下心间的恨意,冷汗淋漓的求饶。 “沈总,看在我不知道,又没碰过她的份上,放过我吧……” 失去一根手指,还能活。 要是失去那玩意,还不如死。 他玩女人玩惯了,花样还多,怎么都不能失去那根东西。 所以就算受到再大的伤害,与耻辱,康维斯都要能屈能伸。 再加上,他孤身一人在国外,压根就没人帮他,只能求饶。 “沈总,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打你女人主意,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 沈希衍没有搭理他,仍旧用那把小刀,划开他的裤裆。 当裤子被划开的刹那,康维斯感觉到下面,被吓猥了。 见他支棱不起来,沈希衍不紧不慢的,收起那把小刀。 “加大火。” 保镖听到吩咐,立即取来木材,放进火盆里。 风恰好刮过,加速燃烧,很快火盆里的火焰,越升越高。 血眼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那烧得噼里啪啦的大火,朝自己裤裆蔓延,康维斯才知道怕。 “沈总,求你手下留情吧!” 沈希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将手里的刀,还给纪明修后,摘掉手套,接过保镖递来的湿巾。 他一边转过身,一边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轻轻擦拭着,指腹间沾染过的血液。 “他在国内作奸犯科无数次,你把罪证收集完,交给领事馆,再把人遣送回国。” 说完,沈希衍又补充了一句。 “别让他有机会回国。” 跟在身后的纪明修,点了头。 “放心,我让他永远入不了境。” 沈希衍没再回话,径直离开仓库,坐进车里。 紧随其后的纪明修,跟着坐进来后,侧眸看他。 “那视频,还要不要发给南小姐?” 沈希衍眸底杀意褪去,又恢复往日清淡疏离的神色。 “别曝光她的视频,也别告诉她,今晚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即便作为呈堂证供,也不愿让其他人看到衣衫凌乱的南浅。 纪明修若有所思的,单手支着下巴,打量着冷着脸、启动车子的男人。 “我感觉你还挺在意南小姐的,是不是动心了?” 第一次在霍顿庄园,撞见南浅的时候,纪明修就问过他,是否动过心。 那个时候沈希衍用一句‘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打发了他,那现在呢? 沈希衍垂下浓密的眼睫,盖住眼底复杂情绪,淡漠无情的,轻启薄唇。 “用久了的东西,产生感情,伸手帮一把很正常。” “产生感情,是哪种感情,爱吗?” 双手放到方向盘上的男人,微微侧过清冽眸子,看向一脸好奇的纪明修。 “如果这都算爱的话,那你和展妍也是了?” 原本还想探听他的八卦,谁能想到他话锋一转,扯到自己头上。 纪明修收起好奇的心理,坐直身子,透过前方车窗,眺望远方。 “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展妍不爱我。” 向来漫不经心的纪三少,此刻就像落日余晖,浑身散发着遗憾。 “她待在我身边,是为了往上爬,不像南小姐,至少喜欢你。” 他在霍顿庄园的时候,看见南浅抱着沈希衍,一遍遍的说,我很爱你。 这种话,展妍从来不会说,哪怕是情到深处,她也不会说一句我爱你。 “阿衍,你要是真动心了,就大方承认,别到时被慕寒洲那货给抢走了。” 听到这话,沈希衍清俊冷冽的脸上,突然有些不太好看。 像是想起某些烦心的事情,伸手摸了根香烟,打火点燃。 骨节匀称的手指,放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又按下车窗,放到外面。 隔着烟雾蒙蒙,精致立体的轮廓,将本就深邃的五官,衬托得愈发分明。 盯着那张俊脸,纪明修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解的,渐渐蹙起好看的眉。 “难道他们俩真发生了关系?” 在夜宴撞见他的时候,就见他满脸阴鸷,眼底更是藏着数之不尽的躁郁。 纪明修拉着他进包房,想借喝酒,调动他的兴致,结果他也是抑郁不已。 就跟现在是一样的,纪明修想……阿衍应该是确定了什么,这才会烦躁。 他的视线,从侧脸微移,看向高挺的鼻梁,还有衬衣领口露出来的脖颈。 鼻梁骨,还有脖子,不是划痕,就是咬痕,想必是两人争执间留下来的。 纪明修看明白之后,不再问这些,不过…… 他都确定两人发生过关系,还不计后果的,帮南浅解决康维斯,应该是上心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戴了顶绿帽子,怎么也要报复回去吧,不然这口气,沈希衍该怎么咽得下去? “要不要我帮你?” 沈希衍微微弹了弹指尖香烟,再盯着那缕被风吹散的烟灰,看向昏暗的四周。 “我跟你的情况一样,她不爱我。” 不爱他,还留在他的身边,说着爱他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目的。 “可是我明明听到……” “她大概率是装作爱我。” 沈希衍打断纪明修的话,启动车子,迅速驶离仓库。 纪明修愣了愣神后,沉下英俊的脸庞,慎重提醒他。 “那阿衍,你可得防着她一点。” “等查清楚,她留在我身边的目的,就让她滚。” 他说这话时,挺凉薄无情的,但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却止不住收拢。 就好像想到要跟她分离,会剜走一块肉一样,连带着心脏都跟着发疼。 他的细微举动,纪明修都瞧见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盼着他能说到做到。 第43章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南浅等了一个晚上,隔天才接到纪明修的电话。 说是温泉池没装监控,帮不了她,让她自己另想办法。 语气挺不好的,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坏事,不等她追问,就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南浅脸色有些难看,不是因为纪明修,而是沈希衍。 她觉得那么大的酒店,不可能没装监控。 八成是沈希衍知道了,不让纪明修帮她。 除了这个原因,南浅想不出其他原因。 只是…… 明明给个监控,就能维解决康维斯。 沈希衍却狠心到,连这点路都要掐断。 她有些难受的,抬起手,压了压闷闷的胸口。 是想把怨气压下去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堵得慌。 比被康维斯欺负的时候,还要愤恨,甚至还有点失望。 跟了沈希衍三年,受尽冷漠和屈辱,临到分别前,还要受他的气,会失望也正常吧? 南浅苦笑了一下,有什么好失望的,沈希衍待她不好,又不止这一次,也该习惯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沈希衍,快速调整好情绪,重新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对付康维斯。 现在没有实质性证据,秦副总又和李总沆瀣一气。 要想在这种情况下,告倒康维斯,再把人送进去,还挺难的,甚至可以说,不太可能。 这么分析下来,就算现在报警,南浅的胜算,也几乎为零。 难道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 她有些不甘心。 但唯一的路,被沈希衍堵死了,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南浅憋屈不已时,始终打开的电视机上面,播放了一条新闻。 本来只是随意扫一眼,但看到康维斯出现在屏幕上,她立即坐直身子。 新闻上面在报道,康维斯多次性侵女性,遭到他人举报,被连夜遣送回国。 除此之外,没有提供其他信息。 但仅此一条,就足以让南浅震惊。 不过在震惊过后,她又沉思起来。 自己刚出事,康维斯就被遣返,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帮她? 这个念头一起,南浅脑海里,划过沈希衍深邃分明的脸,随即又否决掉了。 沈希衍要是愿意出手帮她,那么一开始,就不会顺水推舟,把她推给康维斯。 这件事,应该是其他人做的,至于是谁…… 南浅想了想,拿起手机,给慕寒洲打了个电话。 响了三声,对方接了起来。 但没开口,应该是等她说话。 南浅也没忸怩,接通后,直接问: “寒洲,康维斯被遣送回国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微微蹙了下眉。 康维斯的事情,他比新闻,先一步知道。 正斟酌要不要告诉南浅,她就找上了他。 还问是不是他做的,这让慕寒洲有些犹豫。 “你觉得是我做的?” 他的反问,让南浅怔了怔。 “不是吗?” 慕寒洲垂下眼睫,盯着指尖忽明忽灭的香烟,沉思片刻后,淡声开口。 “你觉得是,那就是。” 本应该告诉她,是沈希衍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临发声前,又改了口。 他给的答案,有点模棱两可,南浅不知信与不信时,慕寒洲又道了一句。 “康维斯的手指,被切掉了一根。” 听到被切掉手指,南浅惊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以前在纽约的时候,有个黑人,也是这样欺负过她。 当时,慕寒洲什么也没说,摸了把刀,直接把人手给剁了。 从那以后,学校到医院,再到外面,没有一个人敢打她的主意。 慕寒洲一直在用这种方式,在背后默默保护她,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寒洲,谢谢你。”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慕寒洲总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南浅心里很是感激。 “等回到纽约,我再请你吃饭。” 说完,她又怕慕寒洲以为自己对他还有心思,连忙补充一句。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以示感谢。” 她话里的客气疏离,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令慕寒洲莫名红了眼睛。 “初初,喜欢过的人,无论发生过什么,还是会重新喜欢上的吧?” 他的嗓音有些暗哑,问的问题,也有些莫名其妙。 南浅隐约觉得,他指的是她,却又不敢这么肖想。 便装作似懂非懂的,轻轻点了点头。 “应该……会的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但总感觉,这是慕寒洲想听的答案,便这么说。 慕寒洲听到后,一双布满雾气的眼睛,渐渐恢复往日的光彩。 “那就好。” 只要还能重新喜欢上,就没关系。 “寒洲。” 南浅柔柔的声线,打断慕寒洲凌乱的思绪。 他回过神,从喉结深处,轻轻应了一声。 “嗯?” “你打算怎么让我跟沈希衍顺利分手?” 现在康维斯的事情解决了,那当务之急,就是离开沈希衍。 见她这么迫不及待,慕寒洲敛眸,又神色淡淡的,回复她。 “我会安排。” 南浅还想多提点两句。 毕竟,沈希衍说过,得等他结完婚,他才会结束这段关系。 按照他说到做到的性子,要想顺利分手,应该还有点难度。 但慕寒洲似乎已有打算,她便把心放到肚子里,没有再继续问。 “那寒洲,我先去收拾东西了,下午得回京城。” “好。” 慕寒洲回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南浅也放下手机,开始整理衣服。 她跟秦副总闹得不太愉快,也没等他,自己订票,独自回了京城。 刚回到家,纹身店那边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去洗纹身。 南浅拒绝了,已经被发现了,没什么洗的必要。 再加上,马上就要走了,洗不洗,都没关系了。 想到以后不用再心惊胆战应付沈希衍,南浅绷着的弦不禁放下来。 只是不知道慕寒洲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让她跟沈希衍顺利分手?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慕寒洲说会安排好,就会安排好,等着就是。 南浅放下手机,沉沉睡了一觉,又马不停蹄,赶去沈氏上班。 临走之前,她得把下面的人安顿好,还得把手头的事交接出去。 还有赵静的事,她答应要把人留下来的,就得做到。 只是不知道经过这么一遭,秦副总会不会言而无信? 第44章 人家凭什么帮她 南浅来到公司,连法务中心都没去,直接敲开秦副总办公室的门。 对方正在接电话,似乎是出了点不太好的事情,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几分愁容。 瞧见南浅推门进来,镜片下的眼睛,更是往下一沉,随即回了句好,就把电话挂了。 见他放下手机,南浅走进去,礼貌打了声招呼。 “秦副总。” 她还算是客套的,秦副总却一改往日乐呵呵的态度,黑着脸,往对面椅子,昂了昂下巴。 “坐吧。” 南浅也没管他是什么脸色,拉开椅子,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 “南总监,康维斯被遣送回国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南浅还没开口,秦副总就率先起了话题。 她抬起清幽淡雅的眸子,淡漠凝着对方。 “看到新闻了。” 康维斯是艾美国际的总裁,发生性侵类的丑闻,媒体自然会争相报道,想不听说都难。 但秦副总问这话,并非是这个意思,而是怀疑康维斯被遣送回国的事情,跟南浅有关。 “刚刚李总给我打电话,说康维斯不单单是被遣送回国,还被人切掉了手指。” 见他说话有试探的成分,南浅佯装惊诧的,放大眼眸。 “这么严重?” 她的神情是带着震撼的,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镇定自若,却有种怡然自得感。 秦副总是个老狐狸,光是打量她的神色,就能辨别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不露声色的,拎起桌上小茶盏,往茶杯里,倒了杯茶后,轻轻推到南浅面前。 “是啊,做得挺绝的,人还昏迷呢,就被遣送回去了,听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虽然听起来挺残忍,但他性侵那么多女性,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听到这愤慨的话语,秦副总怀疑之心,愈发凝重,却面不改色的,继续试探。 “李总还说,搜集康维斯罪证的人,来头不小,你知道是谁吗?” 南浅是律师出身,搜集点证据,也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连夜拿到所有犯罪证据,并且立即遣返回国。 这不是她能做到的。 “不知道。” 见她不透口风,秦副总不疾不徐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意味深长打量她。 “南总监,是不是那天晚上,慕总跟康维斯闹了什么矛盾,他一怒之下,就把人给收拾了?” 慕寒洲虽然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切根手指,再利用权势把人送走,也不是不可能。 “秦副总,那天晚上,慕总为了救我,的确揍了康维斯,但切手指和遣送回国的事,不是他。” 就算是慕寒洲做的,南浅也不可能会承认。 秦副总听到她这么说,则是若有所思起来。 如果这件事不是慕寒洲做的,那就是巧合。 或是……南浅背后,有更厉害的人物撑腰。 但她不愿意透露口风,秦副总有些摸不准。 “南总监跟慕总这样的人物都是老熟人,说明认识更多大人物,会不会是他们帮你做的?” 面对他的持续性试探,南浅仍旧一脸漠然。 “如果真有大人物在背后帮我对付康维斯,那身为同谋的你,还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吗?” 是啊,要真是有大人物给南浅撑腰,那连带着他,包括李总,都会落得跟康维斯一样下场。 但现在,他和李总完好无损,连半点麻烦都没有,就足以说明,这事跟南浅没什么关系。 秦副总想明白之后,经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既然她背后没什么大人物撑腰,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至于慕寒洲,一个分公司下属,更加不用放在眼里。 思及此,秦副总收起试探的心思,装作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掌。 “南总监,还是要说清楚,你被康维斯欺负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先前,他还帮康维斯倒打一耙。 现在爆出丑闻,他就改了口。 真是千年的狐狸,善变啊。 南浅移开看他的视线,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小口后,冷声开口。 “秦副总,你什么时候把赵静的名字,从人员调动名单里去掉?” 见南浅因为有求于他,没有像先前那样撕破脸,秦副总不禁笑了笑。 他本来是打算借南浅,拿到康维斯的项目,再拉投资,自己出来单干的。 但南浅却叫来慕寒洲,把康维斯给打了,项目没了不说,人还被送走了。 这等于搅黄了他的好事,秦副总又怎么可能会如她的愿,让赵静留下来? “南总监,那份名单,总裁办已经下达了邮件,现在去掉来不及了。” 听到总裁办已经下达了邮件,南浅迅速拿出手机,翻开邮箱。 在她跟秦副总谈话期间,总裁办的确向全体员工公布了名单。 这意味着板上钉钉,没法改了。 南浅捏着手机的手,骤然用力。 “秦副总,你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秦副总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解释。 “南总监,你误会我了,这份名单,是沈总让总裁办发出来的。” “呵,沈总怎么可能会管这种小事,你不过是拿他来压我罢了!” 面对南浅的愤怒,秦副总也冷下脸。 “南总监,这是沈总决定的事情,你要是有异议,那就去找他,别在我这里大吼大叫!” 说完,秦副总按了下电话键,叫来助理,将气得脸色发青的南浅,强行请了出去。 被推进电梯的南浅,大概是气过头了,抬起手,啪的一下,按下顶楼按钮。 她想去找沈希衍帮忙留下赵静,但在电梯门开之后,却迟迟没有走出去。 她被康维斯欺负成那样,沈希衍都不管,又怎么可能会帮她处理这种小事? 而且对于沈希衍来说,她只是个玩物,并不是他的心上人,人家凭什么帮她? 思及此,南浅重新按关门键,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出现在电梯门中间。 南浅抬头,看见身形高大、身姿优雅的沈希衍,一脸漠然的,走进电梯。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端庄大方的陆小姐…… 看到这两个人,南浅心口一窒,早知道就不上来了。 沈希衍进来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完全像是陌生人。 倒是陆芷温和出声:“南总监,你是来找阿衍的吗?” 第45章 情深缱绻的一幕 顶楼是沈希衍的办公区域,来这里的,都是专门来找他的。 南浅出现在这里,要说没事,陆芷肯定会怀疑,但要说有事…… 这种人员调动的小事,跑来找沈希衍解决,陆芷更会觉得不对劲。 南浅想了想,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只是沉静点头。 “是找沈总有点公事。” 她特意强调是公事,以此来划清和沈希衍的关系,但他们之间根本划清不了。 所以南浅在撒谎的时候,脸色有点发红,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很心虚。 她内心的难堪,陆芷是看不出来的,但她明明已经抵达顶楼却不出来,有点奇怪。 不过陆芷也没有多问,而是装作不知道般,越过她的面庞,柔柔看向身侧的沈希衍。 “阿衍,既然南总监找你有事,那就别送我了,去忙吧。” 沈希衍冰冷如霜的黑眸,难得浮现一丝温和。 “送你到车库。” 简单回了一句,阴凉视线,落到南浅身上。 “什么事?” 她还以为沈希衍当着陆芷的面不会搭理自己,他却接着问,这让南浅不得不继续这个话题。 “沈总,涉及到合同金额的问题,比较麻烦,等您送完陆小姐,我再来找你详说吧。” 她说完,快速按下法务中心的楼层按钮。 沈希衍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取消按键。 南浅怔了一下,陆芷也有些意味不明的,打量沈希衍。 拥有绝美容颜的男人,却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指,冷声开口。 “我待会没时间,有什么事,在电梯里汇报。” 沈希衍说这话时,没看南浅一眼。 但南浅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戏弄的意味。 便明白过来,沈希衍不让她走,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没脸面对陆芷,所以踩着她的道德底线,让她内疚,让她难堪。 南浅莫名有些不好受,那些委屈、难过、愤恨的情绪,悉数涌上心房,压得她沉甸甸的。 她用指甲,按了按手心,待不好受的感觉,慢慢缓过去后,干脆同沈希衍破罐子破摔。 “沈总,我其实是来找你留个人的。” 沈希衍垂下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刚刚为什么不直说?” 他半分台阶都不给的态度,叫南浅心寒至极。 却在陆芷狐疑的目光之下,压下情绪,冷声开口。 “这种有求于您的事,还是私下说比较好。” 沈希衍勾唇,冷嗤一声,似乎在嘲讽她很会骗人。 “你的上级是秦副总,不是我。” “我知道不应该来麻烦您,但是……” 南浅想告诉他,秦副总以公报私,却被他冷声打断。 “南总监,这种小事都要来找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即将到嘴边的话,骤然咽了回去。 沈希衍不想帮她,说再多都是无用的。 南浅闭上嘴,却闭不上空落落的心脏。 她的眸子,被失望笼罩,难过之色,渐渐溢了出来。 好在她擅长控制表面情绪,这才没有在陆芷面前失态。 她很快恢复镇定自若,扬起职业微笑,冲沈希衍笑笑。 “沈总,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她说完,抬起晶莹剔透的眸子,看向面色冷然的男人。 沈希衍,反正我要走了,再忍一忍,也没什么关系的。 对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收回冷淡视线,看向电梯门。 陆芷则是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南浅。 要不是阿衍态度强硬,她真的要怀疑,南浅跟阿衍关系匪浅。 不然谁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越过顶头上司,来找集团总裁帮忙? 而且她看到自己在,遮遮掩掩不敢说实话的样子,也有点怪。 不过这只是陆芷的直觉,在没得到实质性证据前,不敢乱问。 电梯很快抵达地库,沈希衍连看都没看南浅一眼,直接迈开修长大腿,率先走了出去。 陆芷也收起思绪,礼貌性的,朝南浅点了下头后,提起步伐,快速去追沈希衍。 从南浅的角度,能清晰看到,陆芷追上他之后,伸出白皙小手,挽住他的手臂。 男人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推拒,反而任由她挽着,往前方走去。 望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以及亲密无间的距离,南浅勾起唇角,苦涩一笑。 三年时间,又怎么抵得过年少时光的陪伴呢? 不过这样也好,沈希衍有爱的人,她也能走得安心。 思及此,南浅收起苦笑,按下电梯关门键,将外面情深缱绻的一幕,悉数隔绝在门外。 随后调整好情绪,回到法务中心,端起水杯,喝了几口后,发了条消息给赵静。 秦副总为难她,沈希衍不帮她,没办法,只能找赵静好好说说,希望她能理解。 已经看到名单的赵静,收到她的消息,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却还是起身去找她。 “南总监。” 南浅办公室的门,向来是敞开的,赵静没敲门,直接走了进来。 “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静还是以前那样的语气,看不出半点埋怨,只是眼底蕴藏着一丝不满。 没察觉到的南浅,有些不好意思的,叫她在对面坐下,而后起身冲咖啡。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赵静不耐烦的,瞥了眼她的背影。 “我都行。” 南浅知道赵静爱美,特意给她挑了款美式黑咖。 冲完,端给她,南浅就拿出名单,开始说正事。 “赵老师,这份名单是秦副总亲自定的。” 赵静端咖啡的手,微微僵了僵。 “秦副总?” 这种调动分配的工作,明明是管理层做的,南浅却推到秦副总身上,当她还是职场新手吗? 赵静打心底里不信,南浅则是柔声解释。 “我跟他闹了点矛盾,他借你来为难我,这才定了这么份名单。” 南浅说的是实话,只是其中弯弯绕绕,没有展开细说。 毕竟差点被性侵不是什么好事,多少会有点难以启齿。 但对于赵静来说,这些不过是南浅不想留下她的借口。 她觉得,想要踢掉她就直说,没必要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但她没有当场揭穿南浅虚伪的面具,反而维持着表面关系。 “原来是这样。” 南浅点了下头,又很是内疚的,诚恳道歉: “赵老师,真的很抱歉。” 南浅毕业后,在律所待过几个月。 她习惯将带过自己的前辈,称之为老师,以示尊敬。 但她的这份尊敬,与客套,在赵静听来,不过是逢场作戏。 她很想拍桌子破口大骂,可她不想丢掉这份可以养老的工作。 也就隐忍下怒火,装作浅笑莹然的,望着南浅,大度一笑。 “没关系,秦副总的安排,你也没有办法。” 见赵静不怪自己,还理解她,南浅更是觉得愧疚不已。 “赵老师,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真的很对不起。” 再度道完歉,南浅拿出绩效表,递给赵静。 “这个季度的优秀员工奖,我会评给你,大概会有三倍工资的奖励。” 面对她给出的补偿,赵静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屑,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不用,我又没做出什么业绩。” 南浅还是把已经签过字的绩效表,放到她的手边。 “你在沈氏工作那么多年,这是你应得的。” 赵静想了想,三倍工资呢,不要白不要,便应了下来。 “也行,我来沈氏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被调走之前,评一次也是应该的,对吧?” 南浅认可的,点了点头。 “没错,赵老师对沈氏付出还是蛮大的,该评。” 赵静这才装作展眉一笑,放下手头咖啡杯,起身道: “行,我去收拾东西,明天就搬去慕氏。” 南浅在她转身时,对她道: “赵老师,明天走之前,我请你吃个饭。” 赵静微微侧过头,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 “好。” 她走了之后,南浅又拿起手机,给慕寒洲发了条消息。 让他帮个忙,等赵静过去后,把她组长的职位,调为经理。 升职就等于加薪,这样赵静去慕氏工作,落差感会小一点。 但慕寒洲处境也不好,她想等事情办成之后,再告诉赵静。 不然她先把话说出口,到时没办成,岂不是再一次失信于赵静? 南浅的打算,赵静不知道,在冷着脸,走出总监室后,拿起手机,走向楼梯间。 她穿过几个长廊,挑了个没人的露台,托人找到秦副总老婆的号码,打了过去。 “喂,是秦太太吗?” “哪位?” “我是谁不重要。” 赵静笑着说: “重要的是,我知道您丈夫前两天,带着下面的法务总监,去海城开了几天房。” 第46章 我的人你也敢打 南浅临下班前,收到慕寒洲的回复,很简短的一句话。 [好,等她明天来了,我会安排好,你放心] 看到这句话,南浅如湖水般澄澈的眼睛,氤氲出一丝淡淡水雾。 果然,无论发生什么事,能帮她的,愿意帮她的,就只有慕寒洲。 就好像小时候那样,只有一美金,也要分她一半,让她和弟弟吃饱。 长大之后,又省吃俭用的,资助她上学,生病了,更是愿意换肾救她。 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却在她弟弟病危时,宁愿抽干血也要救他。 慕寒洲待她,好到不像话,以至于南浅很多时候,都分辨不清他的心思。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心思,南浅总是要感激他的,便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等回纽约,请你吃两顿饭,以示感谢] 她发完,就去找赵静,却没见到她的人影,工位上的东西也空了。 “她人呢?” 南浅敲了敲旁边实习生的桌面,实习生怯生生抬头。 “总监,赵姐刚刚走了。” 搁在桌面的手指,微微顿了顿。 南浅以为她下班了,没多想,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 告诉她升职加薪的事情,又问她,明天想要吃什么。 等了很久,聊天界面静悄悄的,估计是还没看到消息。 南浅没在意,收起手机,准备下班时,前台打了个电话进来。 说秦副总的老婆,来了公司,找她有点事,让她下楼见一面。 南浅愣了愣,秦副总的老婆,她不认识啊,怎么会来找她? 她直觉是不好的事,想让前台回绝了,前台却为难的说: “南总监,你还是下来一趟吧,不然她赖在这里不走。” 南浅蹙了下眉,心里有点排斥。 但为了不让前台难做,她还是下了楼。 刚从电梯出来,就看见前台朝她使眼色。 “南总监,那边。” 南浅顺着前台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大厅沙发区,一位胖胖的女士,正坐在上面。 她手里端着纸杯,正低头喝茶,大概是不好喝,抿了一口,直接吐了回去。 她的动作行为有些粗鲁,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模样,也有点嚣张跋扈。 南浅察觉到秦太太大概不好惹,却没有以貌取人,反而走到她面前,礼貌开口。 “秦太太,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在嚼着茶叶的秦太太,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先是一愣,接着放大瞳孔,闪现一抹惊艳。 眼前人的脸,巴掌大小,五官柔和,轮廓分明,毫无瑕疵,一双深邃黑眸,犹如繁星点点。 肌肤更是白皙细腻,如同凝脂般光滑,垂落在胸前的长卷发,也宛若海藻一般,自带清冷感。 她的身姿高挑修长,曲线优美迷人,纵然是职业套装,也遮挡不住那呼之欲出的好身材。 从上到下打量完,秦太太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粗壮的大腿,自卑感油然而生。 但是一想到这个女人,和她老公借出差开房,那点自卑感,骤然荡然无存。 “前两天跟我老公去海城出差的人,就是你吧?” 南浅点了下头。 “是我。” 她一承认,秦太太立即从沙发上起身。 “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在勾引我老公!” 听到这话,南浅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解释。 “秦太太,我和你先生只是正常出差,并没有……”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一杯热茶,忽然从正面方向,往她脸上泼来。 滚烫液体,泼到脸上的时候,毫无防备的南浅,疼得骤然闭上眼睛。 还没来得及睁眼,一道铆足力气的狠厉掌风,又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勾引了我老公,还不敢承认!” 巴掌声,伴随着尖锐女声,在大厅响起的刹那,下班的人都停住脚步,纷纷看过来。 被扇了一巴掌的南浅,耳鸣目眩一阵后,忍着火辣辣的痛楚,掏出手机,直接报警。 秦太太见她报警,伸出五大三粗的手臂,一把夺走她的手机,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想报警,怎么,以为报警,警察就会帮你吗?!” 看着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南浅积攒在心底的怒气,在这一瞬间,倏然爆发出来。 她冷着张脸,抬起手,对准秦太太的大圆脸,铆足力气,一巴掌,狠狠扇了回去。 五根红红的手指印,快速浮现在秦太太的脸上,与南浅被打肿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秦太太没想到她竟然敢还手,立在原地,发了一阵懵后,忽然发了疯似的,朝她扑过去。 “你勾引我老公,骗他花了那么多钱,居然还敢打我?!” 听到这句话,南浅便知道,秦副总是真出轨了,只不过秦太太找错了人。 “秦太太,我跟你老公,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骗过他的钱,麻烦你冷静点!” 然而在气头上的秦太太,半分理智都没有。 扑过来,一把推倒南浅,跨坐在她的身上。 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往她脸上呼巴掌。 “勾搭我老公,还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围过来看热闹的高管们,看见这一幕,纷纷惊呼起来…… 有好心的,上前去拉架,却怎么也干不过近两百斤吨位的秦太太。 没好心的,则是袖手旁观,更有甚者,拿出手机,躲在旁边,偷偷拍视频。 南浅也没力气去管,眼下被这个体重压着,连呼吸都上不来,更别说开口阻拦了。 她在挨了几个巴掌后,看见秦太太,忽然发了狠的,铆足全身力气,扬起大手,再次往她脸上狠狠扇去。 这个巴掌打下来,南浅必然承受不住,却又躲不开,只能吓得闭上双眼,然而预料中的痛楚,却迟迟没有袭来。 她缓缓睁开眼眸,看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扣住了秦太太的手腕。 顺着那只骨节匀称的手指往上看,是一张清冷矜贵、极致俊美的脸…… 而拥有这张脸的主人,此刻正垂着双似星辰般冷然的眸子,冷冷凝视着秦太太。 “我的人,你也敢打?” 第47章 沈希衍替她出头 男人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以及久居高位的震慑感,纷纷压下来时,秦太太莫名住了手。 南浅则是微微仰起头,迎着大厅里明亮的光线,紧紧盯着浑身散发着清冷气息的男人。 虽然‘我的人’三个字,有着一语双关的意味,但这是沈希衍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维护她。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间,有一丝暖流,浅浅划过,不过又很快被她压制下去。 沈希衍给的伤害,远远要比给的好要多,一次小小的维护,算不得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秦太太显然没见过沈希衍,不知道他的身份,在懵了一瞬后,立即张牙舞爪的叫嚣起来。 “你谁啊,在这多管闲事!” 暴怒完,秦太太又铆足力气挣脱手腕,却怎么也挣不开,甚至还被对方一个用力,从地上提了起来。 沈希衍面无表情,提起她之后,往旁边奋力一甩,秦太太庞大的身躯,就这么砰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你……” 被砸疼的秦太太,似乎没想到对方力气那么大,竟然能单手提起她。 一时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仰视着眼前犹如神只般高贵的男人。 对方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伸手接过阮媚递来的湿巾,低头擦拭着抓过她的手指。 在擦拭过程中,清冷神情里,透着一抹嫌弃之色,似乎碰了什么脏东西,叫他恶心至极。 擦完,沈希衍扔掉湿巾,看了眼从地上强撑着爬起来的南浅,随即移开视线,扫向阮媚。 “叫秦副总过来。” 阮媚接到指示,毕恭毕敬回了句是后,侧过身子,看向总裁办的助理,用眼神示意对方去叫人。 等助理一走,阮媚又回过身,垂下碧蓝色眼睛,居高临下,盯着躺在地上用手揉着腰的秦太太。 “南总监是沈总聘请来的法务总监,你动了他的人,还无礼叫嚣,有没有想过后果?” 阮媚冰冰冷冷一句话,攻破一语双关,也就没人会去质疑言简意赅的沈希衍。 不过就算阮媚不说,大厅里的员工,也不会去质疑沈希衍和南浅有什么关系。 毕竟……沈总洁身自好,等未婚妻回国,等了那么多年,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唯有秦太太,一脸震惊的,打量着长相极其俊美的沈希衍。 她还以为他是南浅的同事,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沈氏总裁。 这个级别…… 是她老公的顶头上司! 也是她老公的老板啊! 她刚刚居然跟老板叫嚣,这不是得罪财神爷吗?! 秦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心脏也在一瞬间砰砰打鼓。 该不会因为她的一时冲动,害她老公丢了铁饭碗吧? 想到这里,秦太太立即撑着肥硕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沈总,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谁,这才会冲撞了您,但是……” 她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凝向站在一旁,整理着衣服、头发的南浅。 看到她只不过将头发撩到耳后,都散发出一股妩媚的气息,秦太太就嫉妒得发狂。 过于嫉妒生气,导致她不受控的,伸出布满横肉的手指,恶狠狠的,指着南浅咒骂: “要不是因为这个狐媚子,勾引我老公,骗了我和他的共同财产,我又怎么可能会来您的公司吵闹!” 面对秦太太持续性的污蔑,南浅压下怒火,冷声道: “秦太太,等秦副总来了,再对峙吧。” 她不想跟这种野蛮无理的妇人争执,没有任何意义,也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同样,她干不过这类无礼生物。 南浅的清高自傲,以及良好教养,都召显着端庄大方,却也因此衬托得秦太太,犹如一个豪不讲理的乡野村妇。 这让她备受打击,特别是看到旁边西装革履的精英们,用嘲讽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的身材时,更是气到怒不可揭。 “他都被你迷得五魂三道,天天不着家的,就算叫他过来对峙,他也不会承认的!” 南浅张唇,想要反击时,秦副总推开人群,颤颤惊惊的,快速跑到沈希衍面前。 “沈、沈总,是我老婆误会了,这才跑来闹事,实在是抱歉,我这就把人带走。” 秦副总说完,就去拉秦太太的手,想要把她拽走,却被秦太太用力甩开。 “你今天和这个贱人,不给我个说法,我不可能会走!” 她早就听说秦瑞出轨了,却一直没有找到证据,现在好不容易逮到出轨的人是谁,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人? 她不但不走,还耍赖般的,坐在地上,一边谩骂南浅不要脸,一边哭着闹着要秦受给个说法,否则她就去死。 看到这一幕,秦受心里那个悔啊! 当初年轻的时候,事业还没什么发展,娶不到好的女人,只能跟发小凑合着。 他以为她会跟上自己的步伐,成为知书达理的女性。 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不仅没跟上,还反倒仗着自己升迁,变得越来越跋扈! 现在居然还闹到他的公司,这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又让他以后怎么管理下面的人? 越看越讨厌她的秦副总,忍着反胃心理,伸手去拽她,却怎么也拽不动,只好叫来保安,让他们赶紧把人抬走。 还在谩骂不已的秦太太,看到自己老公,不给个说法,还一脸厌恶的,叫保安抬走自己,一下子失望至极。 “好你个秦瑞,当初我撤学供你读书,才换来你今日的位置,你却不念旧情,为了个狐狸精这么对我!” 要面子的秦副总,黑着张脸,冷声道: “你别再胡说八道了,我和南总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抬手一挥,几个保安立即上前拉起秦太太。 秦太太拼命挣扎,却架不住几个男人的力气,很快被强行拖出大厅。 她一走,秦副总立即换下黑脸,露出一脸谦卑的表情,朝沈希衍弯腰鞠躬。 “沈总,实在是对不起,我老婆没读什么书,不懂礼仪规矩,打扰了您,真的很抱歉。” 沈希衍没什么表情的,垂下肃冷的眸子,淡漠凝了他一眼。 “下不为例。” 男人说完,又微微侧过清冷的眼睛,扫向周围看好戏的人。 “我不想外面出现任何有关于影响股市的东西。” 能进入沈氏工作的,都是聪明人,很快明白话里的意思,纷纷拿起手机,删掉刚刚拍下的视频。 沈希衍这才收起淡漠的视线,不冷不淡的,瞥向南浅,见那张小脸被扇肿了,眸底渐渐染上阴鸷。 “秦副总,八点,来顶楼找我。” 听到这话,秦副总的面色,骤然一沉。 还以为道个歉就好了,没想到沈总计较上了。 秦副总有些担忧,怕因为这事,影响到自己的职位。 但转念一想,自己是沈董事长看好的人,沈总应该多少会给几分薄面吧? 第48章 看见了又怎么样 秦副总惴惴不安的,看了眼沈希衍。 对方神色冰冷的,转过身,直接走人。 沈希衍一走,围观的人群,也跟着纷纷散去。 不过临走之际,还回过头打量秦副总和南浅。 虽然南浅说没有勾引秦副总,但人家老婆都打上门,必然不是捕风捉影。 再加上南浅年纪轻轻就爬上总监的位置,秦副总多多少少是有些功劳的。 南浅刚进沈氏的时候,秦副总就给了她几个大案子,让她打赢了几场国际官司。 她凭借这几个大案子,从新人一跃为总监,连原来带过她的赵静,都成为她的下属。 能力确实是有目共睹的,但如果没有秦副总给的机会,她又怎么能坐稳总监的位置呢? 但大家不知道的是,那几个大案子,是法务中心的人,解决不了的案子,等于是烫手山芋。 秦副总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南浅,是因为她不屈服于见客户的潜规则,这才故意借案子来为难她。 好在,她在国外那些年熟读国际法,又会多个国家的语言,这才打赢一场场国际官司,赢得如今位置。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是陈年往事,南浅懒得再提及,也不在意大家的看法。 她神色冷然的,从其他人身上移开视线,看向秦副总。 “你的太太,怎么会误会我和你有关系?” 面对南浅的质问,秦副总一脸烦躁。 “我怎么知道?” 丢下这句不耐烦的话,秦副总转身就走。 “你太太打我、又污蔑我的事情,最好给我个交代,否则警局见。” 秦副总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应南浅,径直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南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 随后缓缓抬起手指,轻轻摸了摸两边被扇肿的脸颊。 挺疼的,得用药消肿祛痛,不然会越来越肿,也会越来越疼。 思及此,她收起不愉快,弯下腰,捡起地上破裂的手机,起身走向电梯。 她来到车库,打算进车里取药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指,忽然伸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不用抬头,光看手指,就知道来人是谁,因为只有沈希衍才拥有一双干净如玉、又宛若艺术品的手指……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南浅最喜欢的,就是看他的手,白皙细长,骨节分明,每一处都彰显着精致优雅。 很多时候,她也会趁做的瞬间,与他十指相扣,而后一边感受他的粗鲁,一边盯着手指陷入无尽沉思。 他也会在做完之后,用那双淡雅白皙的手指,撩开她的发丝,再捧着她的脸颊,低头深深吻住她的唇。 南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那么多,大概是沈希衍在这种时候来找她,让她有所触动吧。 她快速拉回飘远的思绪,抬眸看向扣住她手腕、拉着她就走的男人。 “去哪啊?” 沈希衍没搭理她,拽着她,径直走向专属电梯。 进入电梯后,他顺着手腕往下,改为牵她的手。 被那只凉薄的手,包裹住的刹那,南浅再一次抬起头。 他明明说过,要玩死她的,又为什么要流露出温情的一面? 南浅想不通,却也没有因为他的点滴好意,而动摇半分离开的心思。 对于她来说,只要慕寒洲松口,那么她一定会义无反顾离开。 毕竟,跟一个忽冷忽热,又没有任何结果的人在一起,真的很累很累…… 沈希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电梯抵达后,冷着脸,牵着她,来到总裁室。 “去休息室。” 听到这话,南浅怔愣在原地,所以沈希衍突然待她温柔,只是为了上她? 南浅心口发颤,连带着那点划过的暖流,也在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沈希衍,我的脸被打成这样了,你看不见吗?” 她都这样了,他还要欺负她,是人吗? 沈希衍停下步伐,微微侧过身子看她。 “看见了,又怎么样,影响我玩你吗?” 南浅心间的怒火,腾的一下,升了起来。 “我今天没心情陪你上床。” 她转身就走,沈希衍却一把拽住她。 南浅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来,干脆放弃。 “沈希衍,我的脸很疼。” 她说这话时,嗓音有几分委屈,一双如泉水般的眼睛,也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看到她难得示弱,沈希衍的心口,微微窒了窒,随即抬起双手,捧起她的脸庞。 “扯平了。” “什么?” 面对她的不解,沈希衍抿了下唇,用指腹轻轻抚摸红肿的肌肤。 “自己想。” 该不会是因为她扇过他一巴掌,现在她被别人扇了,他觉得扯平了吧? 她在揣测他的心思时,男人忽然松开手,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沙发上。 南浅以为他要强上自己,连忙撑着沙发,想要爬起来,却被他按了回去。 “乖乖坐着,我去取药。” 南浅闻言,有些不解的,看着转过身,走向办公桌的男人。 他的身材欣长,背影挺拔,微微弯腰,取出药箱的动作,也透着几分高贵禁欲的气质。 只不过撑在桌面,青筋暴露的大手,却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性张力。 好在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以及清冷淡漠的桃花眸,写着矜贵克制。 将荷尔蒙气息,压下了些许,不然气场过于强大,容易叫人肖想。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掀起眼帘,用那双寡淡凉薄的眼睛,淡淡扫了她一眼。 跟他对视上的南浅,迅速移开视线,装作方才不过随意一瞥。 沈希衍也没当回事,取出消肿药,迈开步伐,慢条斯理,走向她。 “转过脸来。” 南浅身边位置,陷下去一块,接着一道清冽的气息,扑入鼻翼。 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夹杂着冬日白雪的香气,袭入心房。 有异样情绪涌向心间,南浅抑制下来,侧过身子,面向他。 沈希衍看她一眼,拧开药盒,挤出些许药膏,粘在棉签上面,涂向她的脸庞。 大概是力气用得大了,南浅疼到嘶了一声。 “要不我自己来吧?” 连秦副总老婆都能单手提起来,可想而知,他的力气有多大,南浅可不想涂个药,被他用棉签按死。 她伸手去接沈希衍手里的东西,男人却不给,仍旧冷着张脸,用棉签替她上药,不过力气减轻了些。 他不紧不慢涂完,又垂下眼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见八点只差几分,旋即放下手里的棉签,低眉凝视着南浅。 “现在药涂完了,去休息室。” 第49章 是谎言,他也喜欢听 他帮她,总共涂了三次药,每一次都带着目的。 已然习以为常的南浅,勾起淡漠唇角,冷笑出声。 “沈希衍,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放过我?” 沈希衍修长的手指,抚向她的小蛮腰,再撩起白衬衣,将手伸进去。 温热指腹划过肌肤,留下一丝冰冰凉凉的触感,也带起一阵酥麻感。 男人一边用手摸着光滑肌肤,一边微微侧过身子,靠近南浅的脸颊。 “你告诉我,留在我身边的目的,我就放过你。” 南浅缓缓抬起清澈的眼睛,望着眼前那张绝美非凡的脸庞,沉思道。 “告诉你目的,你就会让我走吗?” 说完,静默两秒,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的走,是永远离开你。” 永远离开四个字,像根针一样,扎在心脏上,莫名紧缩成一团,叫他疼到窒息。 他好讨厌这种感觉,却又控制不了,只能任由那些密密麻麻的痛楚,游走全身。 等如电流般的疼痛,缓过去后,沈希衍低下高傲的下巴,用力咬了咬南浅的唇。 “没错。” 他的嗓音,充满磁性,婉转动听,却冰凉,冷到蚀骨。 南浅便明白,就算告诉他目的,他也不可能会放过自己。 还很有可能,变本加厉的折磨她,伤害她,甚至弄死她。 好在她压根就没打算说出目的,不过是试探罢了。 “沈总,我的目的,只有移情别恋。” 她的语气,仍旧像之前那样坚定,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移情别恋。 沈希衍垂眸,盯着她的脸,打量半晌后,轻启薄唇,冷淡开口。 “那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慕寒洲?” 这话让南浅觉得,他好像在吃醋,在计较,在对比。 但是他的神情,又没有半分情绪,似乎只是在试探。 南浅想了想,违心道: “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只爱你。” 明明知道她在撒谎,但沈希衍沉闷的心脏,却莫名缓和不少。 就好像…… 哪怕是谎言,他也喜欢听。 这让沈希衍觉得有点可怕 他拧了下浓眉,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从沙发上提起来,抱坐在腿上。 “既然你不愿意去休息室,那就在这里吧。” 他没有再盘问目的,只抬起修长大手,扣住她的下巴,掐着往下一拉。 随着强势粗暴的动作袭来,南浅的唇瓣,准确无误的,落在他的薄唇上。 两唇相触的刹那,沈希衍撬开她的唇齿,含住她的丁香小舌,转辗吸吮。 强烈的男性气息,伴随着熟练的吻技,悉数闯进心房,叫她的身子,止不住发软。 她怕自己沦陷,连忙用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拉开距离,男人却用一只大掌死死按住她的腰。 被他这么一按,娇软身子,更是紧密的,贴在他的怀里,两具滚烫身子相缠,就差打破最后屏障。 南浅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起了反应,就立即脱掉她的衣服,抱着她疯狂做,他却没有,只是亲吻。 但仅仅只是一个吻,也足以令人血脉偾张…… 掐着点上来的秦副总,就是好巧不巧的,透过虚掩的门,看到了这么一幕。 他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几遍眼睛,才确定下来,向来禁欲的沈总,真的抱了个女人在亲! 而那个女人,虽然只露了一个背影,但无论是衣服,还是曼妙身形,都跟南浅一模一样! 我的天呐! 我的妈呀! 谁来告诉他,这两个人怎么会亲在一起?! 秦副总震惊到,瞪大两个眼珠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里面亲密拥吻的画面。 能被沈希衍抱着这么亲,说明两个人早就有了那种关系,只不过一直没有公开。 但无论公不公开,南浅都是沈希衍的女人。 而他的老婆,居然打了沈希衍的女人?! 难怪会叫他八点上来,又踩着点抱着南浅亲,原来是为了敲打他。 秦副总这么以为时,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忽然偏过脑袋,抬起清冷眼眸,冷冷扫向他。 与那样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猛然对视上,秦副总受过惊吓的心脏,再次砰砰打起鼓来。 看沈总的眼神,似乎不单单是敲打那么简单。 难不成…… 他做局算计南浅的事情,沈总已经知道了? 秦副总胡乱揣测之际,沈希衍缓缓停止亲吻的动作。 继而掐住南浅的细腰,将她从腿上抱起来放到一旁。 “秦副总要上来了,你先回去,别让他看见。” 南浅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觉得他有些奇怪。 沈希衍向来碰了她,就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这次却能做到浅尝即止,实在是有点不对劲。 不过也许是通知了秦副总,这才及时收手吧。 她也没有多想,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就起身离开。 反正她压根就不想做那种事情,巴不得他及时止损呢。 门外站着的秦副总,在南浅出来之前,已经拉开茶水间的门,迅速躲了进去。 沈希衍明明看到他来了,还对南浅说那种话,分明就是不想让南浅知道,他在背后帮她。 所以才会一语双关的,暗示自己先走开。 好在秦副总反应快,没有让南浅看到自己。 而他…… 等南浅一走,便有些胆战心惊的,推开茶水间的门,再提起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进入总裁室。 “沈、沈总……” 秦副总进来后,连头都没敢抬,颤颤惊惊的,将手垂在两侧,弯着腰,一副做错事等待处罚的样子。 沈希衍用手指,抚过唇瓣上沾染的口红后,抬起修长大腿,慵懒交叠在一起,再背靠在沙发上,冷眼看他。 “知道为什么叫你上来吗?” “知、知道了……” 秦副总老老实实点完头,又忐忑不安的,赔礼道歉。 “沈总,对不起,我老婆冒犯了您的女人,我明天一定叫她来公司,当众向南总监赔礼道歉!” 沈希衍随意瞥他一眼,又不紧不慢的,摸出一支香烟,打火点燃。 男人一边咬着烟,一边隔着朦胧烟雾,抬着双嗜血的眼睛,冷冷凝着他。 “还有呢?” 第50章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还有? 秦副总下意识抬起头,望向那看似慵懒随性,实则布满杀气的男人。 “除、除了我老婆打过她的事情,没、没有其他了……” “是吗?” 沈希衍漫不经心的,放下夹着烟的手指,搁在膝盖上方,轻轻弹了弹。 “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冰冰凉凉的语气,就像是地狱来的修罗,叫秦副总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我……” 想要否认的话,到嘴边,又忽然说不出口。 沈希衍这么问,必然已经知道是他做的局。 如果他还继续说没有,只会更加得罪对方。 但要是承认,他的下场,一定会跟康维斯一样。 秦副总是个聪明人,沈希衍一两句话,就能猜到康维斯的事情是他做的。 想到康维斯被切掉手指,秦副总后背上的汗毛,骤然竖了起来。 细密的冷汗,也在顷刻间,钻出毛孔,滴滴滚落下来…… 他感觉到衣服湿了,垂在两侧的手,也沁出冷汗,连带着额头都布满汗水。 沈希衍为了南浅,连那么重要的合作方,都下得去狠手,更别说他一个打工的。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不是否认或承认,而是把锅甩出去,将责任减轻到最低。 思及此,秦副总攥紧双拳,大着胆子,把锅甩给李总。 “沈总,我承认,拉康维斯和南总监进群的事,是我做的,但害南总监差点被侵犯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是李总,他想从康维斯手里拿项目,这才以新项目为借口,让我约南浅出来吃饭,然后又安排康维斯巧遇。” “这一切都是李总设计的,我也是事后才得知康维斯差点侵犯了南总监,这才去找李总问明白所有前因后果!” 他一口气说完,又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继续狡辩: “沈总,事发的时候,我恰好出去接电话,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要知道,我一定会阻止。” 把玩着香烟的男人,停下轻弹的动作,抬起冷若冰霜的眼睛,紧紧盯着满口谎言的秦副总。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听到这话,秦副总心脏,咯噔一下。 沈总不信,说明他已经拿到证据。 那么,他的辩解和甩锅,都没用。 他不知道沈希衍会怎么对付自己,一时间吓得冷汗涔涔。 “沈、沈总……” 秦副总无比恐惧的,吞咽了口唾沫。 “我、我不知道南总监是您的女人,要知道,我一定不会安排饭局……” 他先前揣度过南浅背后有大人物撑腰,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人物是沈希衍。 要早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为了康维斯手头的项目,把南浅推出去…… 现在好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特别是想到这些年,为了项目,一次次把南浅推给合作方,他更是后悔得要死。 但现在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绝望的,等待沈希衍的审判。 沈希衍看了眼冷汗淋漓的秦副总后,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烟,狠狠碾进烟灰缸里。 “明天,带着你老婆,当众道完歉,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秦副总闻言,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他还以为沈希衍会切自己的手指,或是脚趾什么的,没想到只是开除。 他顿时松了口气,但想起自己养了个费钱的情人,又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 不免有些不太想失去这份年薪千万的工作,便再次壮着胆子,向沈希衍求情。 “沈总,您能不能看在沈董事长的份上,让我留在沈氏,哪怕降级也行,求您别开除我。” 他是沈董事长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是沈董事长留下来辅助沈希衍的,多少讲究点情面吧? 但沈希衍那双充斥着寒意的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没有半分情绪,只有嗜血般的阴狠。 “要不是看在我父亲的份上,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他的意思是,要不是顾及沈董事长,他早就下狠手了。 秦副总知道,沈希衍的性子心狠手辣。 要是继续求情下去,只会令他反感。 他便闭上嘴巴,不再开口。 毕竟…… 失去一份工作,总比少胳膊少腿的强。 “那沈总,我先回去了……” 沈希衍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在他转身之际,冷冷道了一句: “你要是敢找她求情,或是找她的麻烦,就去陪康维斯。” 秦副总身子一僵,有些害怕的,转过身,看向坐在沙发上高贵优雅的男人。 “沈总放心。” 沈希衍是什么人,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家世背景过硬,自身能力强大,还有一群权贵好友。 试问秦副总这种草根人物,又怎敢找他女人的麻烦? 不但不敢,他还毕恭毕敬的,做出承诺: “您和南总监未公开的关系,我也不会乱说的,更加不会告诉陆小姐。” 沈希衍才不在意陆芷知不知道,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冷着脸往外昂下巴。 “滚。” 秦副总立即点头哈腰,快速转身,离开总裁室。 他走了之后,沈希衍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停掉瑞安合作方的项目,全行业封杀李总——” 第51章 找到背刺她的人 南浅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坐下,法务部的小宁,就发了一张截图进来。 [南总监,虽然沈总不让传播视频,但大家还是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小宁是实习生,看她打过一场官司后,就对她产生了崇敬之情。 平时公司里,有人说她坏话什么的,小宁不是怒怼,就是告状。 虽然小宁的行为处事,还带着学生气,不太成熟,但是…… 对于南浅来说,她需要这样的人存在,也就没有阻止过。 她点开截图,是八卦群里在议论她,是否出轨了秦副总。 有人觉得,她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一定是靠爬秦副总的床。 下面一堆附和的,还有男同事调侃她,身材这么好,肯定玩起来很爽。 [南总监,你别生气,我已经怼过他们了,只是您得想个法子,澄清一下,不然影响您的名誉] 小宁能考虑到的事情,南浅又怎会考虑不到? 她捧着手机,打字回复: [谢谢你,我会想办法的] 放下手机,思索着怎么处理时,慕寒洲发了条视频过来。 [秦副总老婆打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搜集了他出轨的视频,你看着处理] 看来传播速度很快,不然慕寒洲不会知道这么快,不过南浅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她没想到,慕寒洲这么快就帮自己搜集到了证据,一时之间,有些感动。 [谢谢你,寒洲] 说完,又补充一句: [欠你三顿饭了] 她以为慕寒洲会像往常那样,不会回复消息。 谁知点开视频之前,他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让秦副总老婆,当众向你道歉,澄清你的名誉] 正打算这么做的南浅,笑着打字: [好,我知道,你放心] 这一次,对方没再回复了。 南浅再次点开视频,放全屏看。 里面是秦副总和情人开房的视频。 两人玩得又花,又激情,同时有点辣眼睛。 南浅看清楚秦副总出轨的人是谁后,迅速关掉。 随后翻出秦副总的微信,把这段视频直接发了过去。 [秦副总,你要是不想被你老婆知道,你跟你助理乱搞的话,叫你老婆明天来公司当众向我道歉] 收到这条消息的秦副总,盯着对话框,愣了很久。 所以就算沈希衍不帮忙,她也能找到反击的证据? 不过没有沈希衍的威逼,他又怎会把这段视频放在眼里。 秦副总快速删掉视频记录,又忍着脾气,恭恭敬敬回消息: [明天我会处理] 南浅以为他怕视频泄露,这才妥协。 紧锁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随即又很感激的,给慕寒洲打电话。 “寒洲,秦副总同意了。” 还在工作的慕寒洲,听到她愉悦轻快的嗓音,微微勾了勾唇。 “以后遇到这种事,记得第一时间跟我说。” 他好及时处理。 南浅乖巧点头。 “好。” 她应完,慕寒洲就挂了电话。 南浅早已习惯他的冷淡,不在意的,放下手机,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上班的点,从大厅涌进电梯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大家都能看到虎背熊腰的秦太太,站在南浅面前,鞠了一躬又一躬。 “南总监,昨天晚上,老秦已经解释清楚,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也查了,你们出差的人去了好几个,并不是只有你自己。” “是我冤枉了你,真的很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秦副总用了什么方式,逼迫秦太太来向她道歉。 但是看着眼前鞠躬道歉的妇人,南浅莫名觉得她有点可悲。 “秦太太,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不过你得告诉我,到底是谁在你面前,造谣我和秦副总有关系的?” 必然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秦太太才会莫名其妙跑来闹事。 南浅觉得,单凭秦太太一个道歉,压根不足以堵住悠悠众口。 必须要当众,把造谣生事的人给揪出来,才能保住自己的名誉。 秦太太以为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没想到南浅会追究下去,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就是接了个电话,说你和老秦去海城出差开了几天房,我就……” 南浅伸出手,神色冷然的,打断她。 “你把电话号码给我。” 躲在人群里围观的赵静,听到南浅找秦太太要电话号码,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 她还以为挑拨秦太太来闹事,南浅的名声会因此一落千丈,谁能想到这么快就反转了! 她吓得脸色发白,心脏砰砰打鼓,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秦太太,只能缩在人群里祈祷。 祈祷秦太太有点道德,别把她给供出来。 否则南浅一定会找她算账,她可惹不起律师! 但很显然,事态已经不按她设想的轨迹走。 秦太太不但拿出手机,还把号码念了出来。 “136xxxxxxxx,就这个……” 一边听秦太太报号码,一边用手机记录的南浅。 在输到一半的时候,屏幕上面,就已经显示出赵静的名字。 她怔了一下,又有些不可置信的,接过秦太太的手机。 在对照完双方手机上的号码后,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她缓缓抬起眼眸,扫向人群里,转身就走的身影。 在这一瞬间,被背刺的情绪,悉数扎向她的心房—— 第52章 人都是为了利益 南浅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赵静。 那可是带过她的老师,也是同她最亲近的同事。 虽然算不上特别要好的朋友,但在职场,关系是最好的。 她不明白,赵静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就因为人员调动的事情? 南浅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不然昨天发出去的消息,赵静就会回复,而不是当作没看见。 只是她不愿意这样揣测,也就没有多想。 却没想到,人性无须揣测,她本就如此。 南浅一瞬间通透之后,离开议论纷纷的人群,回到法务中心。 赵静正在填写交接单子,看到她来了,握着笔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却连头都没抬。 现在南浅已经知道是自己在造谣生事,就算道歉求饶,她也不会放过自己。 还不如破罐子破摔,等她来撕破脸皮。 所以赵静没有抬头,仍旧低头签字。 见赵静连半分歉意都没有,南浅有些生气。 却很快调整不理智的情绪,提起步伐,走到她面前。 “北胡同餐厅,我们去那里聊聊。” 签到一半的字,停顿下来。 赵静缓缓昂起头,看向南浅。 “既然已经知道是我做的,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聊?” 不应该是冲过来,扇她几巴掌,以泄心头之气,或是以诽谤罪,将她告上法庭吗? “说好今天请你吃饭的,就当是为你送别。” 南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望着那道从容不迫的淡雅背影,赵静下意识捏了捏紧张的手心。 她都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南浅却没打算告她,还请她吃送别饭。 这让赵静有些没法理解,却还是在沉思几秒后,放下笔,跟了上去。 北胡同餐厅,是南浅刚来公司时,赵静第一次请她吃饭的地方。 那个时候,两人边吃边聊,欢声笑语的,现在面对面而坐,却相对无言。 安静数秒,始终没有等到道歉的南浅,端起桌上茶盏,往杯子里倒了点水。 倒完,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 “赵老师,我自问,平时在工作中,待你还不错,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静不是个努力上进的人。 每天来公司,就是化化妆,喝喝咖啡,聊聊八卦。 重要的工作,全部分给组员,自己能摸鱼,则摸鱼。 南浅知道她在混日子,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是因为她不苛责下属,而是因为,她念情、重情。 所以对待照顾过自己、帮助过自己的人,都会宽容些。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宽容,换来的,却是背后一击。 南浅还挺失望的。 她的失望,赵静全看在眼里,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我自问,也对你挺好的,看你经常不吃早饭,总是给你带早餐,就为了让你吃饱,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明明答应过,留她在沈氏的,转头又随便找个烂借口,把她给调走,她怀恨在心,因此报复,不是很正常吗?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逐渐变得陌生,南浅有一瞬间,感觉到很难过,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无奈笑了笑。 “赵老师,如果不是因为要留下你,我就不会跟秦副总去海城陪客户吃饭,也就不用经历被康维斯侵犯的事。” 本是愤慨的赵静,听到这话,微微愣了愣。 “怎么回事?” 南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淡漠开口: “其实说来说去,你不过是秦副总算计中的一环,你也是受我牵连了,这才会被调走。” 她顿了顿,又道: “如果我心甘情愿陪康维斯,这样就能留下你,但赵老师,事关清白,换作是你,也不会同意的吧?” 虽然她没有说具体因由、以及详细过程,但做法务的,哪个不是逻辑性强的,赵静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跟你说过的,只是你不信。” 南浅盯着赵静,一字一句问: “就算信,你也不会体谅我的,对吗?” 南浅拥有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睛,看一眼就能看进人的内心,赵静不敢与之对视,闪躲着避开。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着,南浅便明白,不论当时说没说详细,赵静都会选择背刺。 “赵老师,到这个地步,你还是不愿意诚实以待吗?” 赵静的年纪,比南浅要大很多,但论格局,论做人的坦荡,赵静是比不过的。 她本想着,南浅不追究自己的话,那聊几句,就散伙走人,没必要多作攀谈。 大不了,以后删掉微信、联系方式什么的,就当是一个人走茶凉的同事…… 但她没想到,南浅就想要听她一句实话。 就好像……她曾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这样的南浅,让赵静一时之间,难免有些羞愧。 “人都是为自己利益着想的,我没了利益,又怎会体谅你的难处。” 她说了实话,南浅的心,却莫名被扎了一下。 “我以为我处理得很妥善,却忽略了升职加薪,并不是你所想要的。” 说实在的,南浅的确做到了一个朋友该做的事,只不过别人没把她当朋友。 想到这里,南浅再一次缓缓开口: “你为我买早餐,是真的出于对我的关心,还是只是为了混日子,所选择的一种方式。” 一种,阿谀奉承的方式。 第53章 由你开始由我结束 这个问题,问到赵静灵魂深处,叫她缓缓低下了头。 她盯着自己做过美甲的指尖,看了半晌后,回了话。 “你才工作三年,以后会遇到更多像我这样的人。” 也就是说,她待自己的好,都不过是为了换取她的利益。 南浅深吸一口气,抑制住难过的情绪,又勉强扯出一抹笑。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到这种撕破脸的地步,赵静也没有再维持表面关系,反而告诉南浅: “南总监,职场上,没有朋友。” 只有永远的同事。 而同事,没有利益关系,那就可以和谐相处,一旦涉及利益,那就是剑拔弩张的竞争对手。 南浅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真心相付,却得到这样的结果,总是会有点难以接受的。 “谢谢你说了实话,让我明白,这个世上,不是对谁宽容,就能换来同样的善心。” 她端起茶杯,碰了碰赵静的杯子。 “赵组长,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 说完,南浅放下茶杯,唤来服务员买单。 赵静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拦下她的手机。 “我来吧。” “不用。” 南浅推开她的手,打开二维码,让服务员扫完之后,抬眸看向她。 “第一次,由你开始,最后一次,由我结束,再见。” 她拿起手机,起身就走,也没有说要将赵静告上法庭之类的话。 但她这样,却比言词强烈的威胁、痛斥,要来得更加令人难受。 赵静望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慢慢想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请南浅吃饭时,自己所点过的菜…… 那个时候,她待这个新来的小姑娘,是真心的。 只是在南浅拿下几个大案子,一跃成为总监后,赵静就变了。 变得越来越嫉妒她,却为了能在她手底下,混好日子,装作讨好她。 这样是换来两年多安稳日子,却也失去了一个愿意帮她筹谋的好朋友。 毕竟,不是谁调去慕氏都能升职加薪的,她却为了自己,帮忙争取到这么好的福利。 赵静神色复杂的,拿起筷子,夹起小炒黄牛肉,放进口中,吃起来却没有从前那般可口…… 南浅回到法务中心,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看到她进来,都各自闭上嘴巴,只有小宁走过来。 “南总监,没想到造谣你的人,竟然是赵姐。” 由于秦太太当场把号码报了出来,很多同事都知道了,这会儿集团上下,跟炸开了锅似的。 南浅却不在意的,拍了拍小宁的肩膀。 “去工作吧。” 小宁听话的,点了下头,却又有些愤愤不平。 “总监,你对赵姐那么好,她还这样待你,把她告上法庭吧。” 南浅静默几秒后,神色淡然的说: “看她自己吧。” 小宁还想说什么,南浅就已经推开总监室的门,走了进去。 她打开电脑,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开机的屏幕,陷入沉默。 有关于赵静造谣诽谤的风言风语,传得很快,连沈希衍都知道了。 他派阮媚去查了一下前因后果,这才知道南浅之所以陪着去海城出差,是被秦副总拿赵静要挟了。 本来是想给秦副总留几分面子,让他自己找个由头离开的,现在…… 沈希衍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碾灭手里头的香烟后,阴沉着嗓音开口: “你找个人,把之前拍到秦副总出轨的图片,发到网上。” “是。” 阮媚应下,又听见沈希衍冰冷的嗓音传来: “等事情发酵后,你发一则通告,就说秦副总个人作风有问题,被沈氏集团开除,永不录用。” “没问题。” “还有……” 阮媚看他一眼,对方背靠在椅子上,昂起线条分明的下巴,淡淡启唇。 “赵静,身为法务,不顾法律,造谣生事,也予以开除处理。” 见沈希衍这样帮南浅善后,阮媚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却仍旧点头。 “是。” 在这两则通告发出之前,南浅收到了一条系统审批通知。 是赵静提交的离职申请。 还有一条消息。 三个字。 对不起。 南浅捧起手机,打下算了两个字,却发现自己并没那么大度。 她放下手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盯着楼下车水马龙发呆…… 她不知道赵静是顶不住谩骂声离开,还是无言愧对自己才离开。 总之,她最终拿起手机,打开审批系统,翻出那份辞职申请,点了同意。 没多久,赵静被开除的消息发了出来,再是秦副总出轨的照片上了热搜。 沈氏集团内部,以股市受到影响为由,以最快的速度,把秦副总开除了。 秦副总出轨的照片,跟慕寒洲发来的开房视频,相差不大。 南浅便以为是他做的,想打个电话感激他,对方却一直没接。 她也就没有再打过去,而是坐在沙发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离开沈希衍…… 第54章 与其问我不如去看 现在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只要写个辞职信,把工作交接出去,就行了。 只是沈希衍那边…… 还没玩死她,怎么也不会让她轻易离开的吧? 南浅沉思时,沈希衍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打电话,就是想要了的意思。 筹谋着离开的南浅,有些不太想接。 但不接沈希衍的电话,只会换来他的震怒,到时反倒徒增麻烦。 她无奈叹了口气,划开接听键,里面立即传来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 “十点,霍顿庄园,来见我。” 他想要了的时候,通常都是给个时间、给个地址,让她做好准备前往。 南浅每次都是乖乖应下,这一次,却在沈希衍挂电话之前,开口拒绝。 “沈总,我身体不舒服,可不可以算了?” 对面沉稳的气息,逐渐转冷,即将结成冰霜之前,男人略带嘲讽的音色,透过手机屏幕,穿进耳膜。 “你身体不舒服,跟我要玩你,有什么关系?” 沁人心骨的话语,落进耳中,叫南浅连血液都是凉的。 “沈希衍,我……”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沈希衍用阴沉冰冷的声线,斩断她未说完的话。 面对他的强势,与不容拒绝,南浅渐渐生出逆反心理。 她想霸气回绝,但快要离开了,就不要激怒他了,免得难以脱身。 思及此,南浅捏紧手机,神色冷然的,淡淡回了一句‘好’。 得到她的回应,沈希衍挂断电话,扔掉手机,抬手抚住额头,用力按压太阳穴。 推门进来的阮媚,见他头疼到浓眉紧锁,有些担忧,却不露声色走进来,把药和水递给他。 “沈总,止痛药。” 沈希衍连眼皮都没有掀,只冷声问她: “车备好了?” “备好了。” 沈希衍这才忍着疼,用青筋毕露的大掌,撑着沙发,缓缓直起身子。 大概是偏头痛过于严重,还没站稳,整个人又不受控的,跌落回去。 阮媚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扶住沈希衍遒劲有力的手臂…… 肌肤相触的刹那,阮媚的心头,微微颤了颤。 但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的体温,就被他推了开来。 “你先出去,我缓一会儿,再下楼。” 被推开的阮媚,看向自己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某些温度,叫她慢慢收紧手指,握进掌中。 “是。” 阮媚应声下去,却在高跟鞋即将踏出总裁室之前,又缓缓停顿下来。 “沈总。” 她转过身,面向沈希衍。 “其实可以让南总监回公司。” 刚刚在门外,她听到沈希衍给南浅打电话。 本不应该多管闲事的,但她担心沈希衍撑不住。 然而单手揉着额头的男人,却不冷不淡回了一句。 “她下了班。” 意思就是,不想折腾她,并不是怕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阮媚千年不变的冷漠脸庞,逐渐浮现一抹裂开的痕迹…… 以前的沈希衍,才不会顾虑这么多,现在的沈希衍,却开始考虑路程距离。 南浅家,来公司比较远,去霍顿庄园比较近,这样可以在路上少折腾一些。 连这些小细节都考虑到了,是不是说明南浅在沈希衍心里,已经有了份量? 阮媚猜不透沈希衍的心思,但听他说话的口吻,似乎只是把南浅当成玩物。 她想不通透,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带着疑惑,拉开总裁室的门,走向电梯。 刚按开电梯门,陆芷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怔了一下,随即又互相点了头。 “阮秘书。” “陆小姐。” 两人各自打完招呼,彼此擦肩而过。 阮媚伸手,按关门键,陆芷却回了头。 “阮秘书,我听说,阿衍为了南小姐,把秦副总开除了?” 陆芷话里有试探的成分,阮媚听出来了,却没什么表情的,冷声否决。 “秦副总是个人作风有问题,才被开除的,与南总监没有关系。” 陆芷勾起艳丽红润的唇瓣,自信优雅的,淡然一笑。 “阮秘书,这话说给其他人听,或许会信,但说给我听,不过是托词。” 她都听说了,南浅被秦太太暴打当天,是沈希衍出手保了她。 沈希衍从小性情寡淡,也没什么善心,怎么会无缘无故保一个职员? 而且南浅前脚被打,后脚秦副总就被爆出丑闻,还一夜之间上了热搜。 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又怎会容许一个副总的丑闻,被推上热搜? 就算被营销号推上热搜,凭借沈氏集团的公关团队,当天就会被撤下来。 但公关部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在之后,以影响股市为由,开除了秦副总。 陆芷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有沈希衍的手笔,不然秦副总怎会是这般下场? “那陆小姐,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听到阮媚的声音,陆芷渐渐收起思绪,眸色凌然的,直视着面目冰冷的阮媚。 “我想知道,我家阿衍,跟南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阮媚线条锋利的五官,在电梯灯光照射之下,忽明忽灭。 “你与其问我,不如去他家里,亲自看看。” 说完,阮媚松开按住电梯键的手指。 门很快合上,将两人隔绝开来。 陆芷盯着电梯门,若有所思起来…… 今天晚上,下了大雨,南浅开着车,来到霍顿庄园时,已经过了十点。 沈希衍对于时间观念的要求,还挺严格的,迟到几分钟,都能折腾死她。 南浅有些胆战心惊的,推开车门,用手挡着头顶,从车里,快速跑下来。 她冒着雨,跑进霍顿庄园的身影,悉数落进陆芷眼中…… 所有直觉,和疑惑,在看见南浅那一刻,都得到解析。 只是她没想到,向来禁欲的阿衍,竟然也会偷偷养女人…… 陆芷盯着那抹倒映在三楼落地窗前的身影,慢慢用力,抓紧方向盘。 第55章 她经不起这些 南浅淋了雨,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沈希衍面前。 她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严丝合缝的,勾勒出妖娆妩媚的身形。 湿透的发丝,如黑色的丝线般,贴在脸颊上,透出一股清冷的美感。 发梢末尾的水滴,宛若细绢,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缓缓滑落下来。 沈希衍盯着那砸落在胸前的雨滴,清冷眸色,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沉寂数秒后,抬起骨节匀称的手指,朝她招了招。 “过来。” 南浅没有忸怩,跟往常那样,迈开步子,踱步走到他的面前。 她的手里,还抓着手机,沈希衍看一眼,伸手取走,放到床头柜上,随后一把抱起她。 他抱着她,去浴室,用热水让她泡了个澡后,面无表情的,扛起她的身子,扔到床上。 沈希衍的床,像棉花一样软,被单也很丝滑,倒下去,会松懈浑身的疲倦。 南浅却感觉不到,只觉得浑身紧绷,特别是男人压下来之际,她更是紧张。 男人细白的手,把着她的腿,想要打开,南浅却因为害怕,死活不肯打开。 沈希衍的指尖,微微顿了顿,一双已然沾染欲色的眼睛,逐渐呈现嘲讽之色。 “夹那么紧干什么,又不是没做过?” 是做过,但前几次,沈希衍在这方面虐待过她,让她产生害怕心理,不敢做。 可沈希衍却没察觉出来,还当着她的面,故意拉开床头抽屉,取出几个东西。 温热视线触及到那是些什么时,南浅被热水蒸腾过的脸色,一瞬间转为煞白。 “沈希衍,我的身子,经不起这些东西……” 他要做可以,但能不能不要这么折磨她? 压在身上的男人,却勾起凉薄唇角,冷嗤出声。 “就是因为经不起,我才能玩死你——” 南浅那双宛若清泉的眼睛,听到这句话,渐渐氤氲出一层薄薄水雾。 “沈希衍,我跟了你那么久,你就一点情谊也没有吗?” 不必说喜欢,哪怕一点点床榻之情,也好啊。 她眼里的雾色,男人借着昏暗地灯,看得一清二楚。 他神色不明的,盯着她,打量半晌后,一把扯开她的腿。 “对待你这种女人,还需要什么情谊?” 南浅伸出双手,想要推开他,却被男人的大手,扣住手腕,举在头顶上方。 随着清冽的气息,袭入鼻翼,娇嫩的唇瓣,骤然被冰凉的薄唇,深深含住。 不得不说,那些物品,的确很快点燃她的全身,叫她不受控的,张开唇瓣。 感觉到她身体变化的男人,微微挑了下眉,随即撬开贝齿,席卷口中芳香。 其实沈希衍每次亲吻她,南浅都是有感觉的,但这一次,比先前要更酥麻。 一阵接着一阵的电流,从指尖蔓延开来,连带着浑身上下,都不禁跟着颤栗。 “嗯……” 她没法控制的,发出了可耻的声音。 挑弄她的男人,几不可查的,勾起唇瓣。 “用习惯了,你会喜欢的。” 南浅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却又莫名其妙沉沦下去。 她微微躬起身子,神色难耐的,望着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 心理极其排斥,但生理无法掌控,只能咬牙,劝慰着自己。 南浅,就当是最后一次吧,这次过后,不会再给沈希衍欺负的机会了…… 沈希衍始终没碰她,只是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磨着她,让她难受,让她求饶。 南浅倒是颤着嗓音求了几次,沈希衍仍旧不搭理,也不放过,直到她哭出声,他才倾身。 “想要我吗?” 附在耳边的男人,用低沉暗哑的声线,蛊惑着南浅。 被压得死死的女人,泫然欲泣的,抬起迷离双眸,朝他点头。 “想。” 反正是生理需求,大家都会有,承认了,也没什么关系,顶多是清醒后,羞耻一阵罢了。 见她这么顶不住,沈希衍眼底的嘲讽,愈发浓烈,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眉眼莫名缓和下来。 他低下线条分明的下巴,埋进她的颈窝,疯狂又强势的,一边吻着她的脖颈,一边拨开她的腿。 南浅快要承受不住时,一道急促的铃声,在静谧又暧昧的房间里,骤然响了起来…… 本来是不想搭理的男人,鬼使神差的,侧过眼眸,扫了眼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当看清屏幕上的名字时,一双被欲色充斥到猩红的眼睛,在顷刻间,覆盖上一层冰霜。 他的身子,有些发僵,察觉到的南浅,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眸,顺着他的视线,扫向手机。 看到备注,南浅的瞳孔,骤然放大,随即伸出手,想要挂断。 沈希衍细长有力的手指,却先她一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求你,别接。” 这种时候,接慕寒洲的电话,简直要她的命。 沈希衍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面无表情,点开接听键。 “你打我电话的时候,我在忙,现在才看到,有什么事吗?” 听到慕寒洲淡淡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南浅瞬间紧张到砰砰打鼓。 她抬起害怕的眸子,看向捏着手机,阴沉着目光,凝视着自己的男人。 沈希衍已然知道,她曾经喜欢过慕寒洲,那接个电话,应该没什么吧? 思及此,南浅压下复杂的情绪,调整嘶哑的声线,小心翼翼的,开口。 “就是想感谢你,帮我把秦副总出轨的照片发到网上……” 这话一出,沈希衍的眸色,浮现一抹诧异,随即是嗜血般的冷沉。 南浅没看懂他流露出来的神色是什么意思,只用眼神暗示他先起来。 浑身散发着寒意的男人,却像是故意折腾她似的,不但不起来,还用力吻她。 他用的力气,要比方才大许多,南浅想极力控制,却顶不住他带来的酥麻感。 没多久,就承受不住的,发出破碎嘤咛声。 虽然只有细微的声音,慕寒洲还是听了出来。 捏着香烟的手指,在这一瞬间,不受控的,发起抖来。 “你在做什么?” 他不该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体内腾起来的愤怒因子,叫他问出了口。 南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犹豫。 但她的犹豫,令沈希衍不满的,张开唇。 在他的声音,即将发出来之前,南浅用唇堵住他的嘴。 而后用一双布满紧张的眼睛,求他不要说话,她来处理。 大概是她的主动,缓和了气氛,沈希衍没再吭声,只冷着脸,继续撞击她。 南浅一边承受着强势霸道的攻击,一边攥紧被扣住手腕的指腹,咬牙开口: “寒洲,我有点忙,待会再打给你。” 第56章 她劝他少抽点烟 她希望慕寒洲能明白自己的难处,主动挂了电话,对方却迟迟没有挂,这让南浅有些不解。 依照慕寒洲的头脑,应该能猜到沈希衍在,他为什么不挂,难道是想借此刺激沈希衍分手? 她这么想着时,慕寒洲隐隐夹杂着温怒的声音,从手机另外一端,冷冷传进两人耳中—— “明天,有一件礼物,寄到你的公司,记得查收。” 说完,慕寒洲将电话挂了,房间里,再一次恢复沉寂,应该说,是死一般的寂静。 南浅在这样的氛围中,缓缓掀起水波婉转的眼帘,看着眼前已然停下动作的男人。 “我……” “你真贱。” 这样冷然的话语,砸进心房,叫南浅的身子,骤然僵硬下来。 那张被滋润过的脸色,也渐渐褪下红潮,浮现一抹苍白之色。 沈希衍却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仍旧用恶毒的言语,冷声痛斥她。 “跟我做,还要勾搭慕寒洲,简直是贱到骨子里!” 南浅没有回应,只缓缓低下眼眸,看向那具恨不得融进男人身体里的身躯。 他说得没错,被这样羞辱,还在他的身下,要死要活的承欢,的确是挺贱的。 但是他又不贱吗? 明明不爱她,还发了疯的,跟她做,不也是贱到极致吗? 南浅的眼睛,氤氲出一抹戾气,却压下所有不理智,垂眸沉默。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离开,而不是无意义的,跟沈希衍争执…… 见她被羞辱都不说话,沈希衍心间的沉闷与躁郁,一点点加重。 他松开掐在腰间的手指,从裸露在外的肌肤,一路滑向她的脸庞。 冰凉又带点水渍的指腹,像蛇尾一般,缠上她的下巴,使其挑起。 被迫微扬的视线里,出现一张精致立体到犹如被刀雕刻出来的脸庞。 那张脸上的桃花眸,宛若夜空之上的星辰。 有着吸纳世间万物的魔力,却唯独只倒映她的容颜。 南浅盯着那双瞳孔里的自己,莫名其妙的,模糊了视线。 “沈希衍,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 以后山高水长,也能留点好的回忆。 不至于想起来,全部都是冷眼以待,恶语相对…… 她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委屈,就好像,他负了她一样。 本来还想继续羞辱的男人,渐渐松开掐着她下巴的手指。 他在沉寂数秒后,冷着富有磁性、却暗哑的嗓音,反问南浅。 “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喜欢慕寒洲,却骗他说不喜欢。 跟慕寒洲,上过床,却死活不承认。 和别的男人,纹同样的纹身,却瞒了他三年。 分明有不为人知的目的,却怎么也不肯告诉他。 试问,就这样的女人,他又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望着那双被冰冷薄雾覆盖的眼睛,南浅缓缓皱起眉。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如同他没有正面回应她一样。 两人互相凝望着彼此,却心思泾渭,宛若一条银河,横隔在中间,谁也没法迈进一步。 他们之间的气息,逐渐寒凉下来时,南浅先一步,扬起苦涩唇角,露出一抹淡然笑容。 “阿衍,做完,放我走吧。” 放她走吧,反正也没有结果,又何必纠缠这些? 沈希衍盯着她,沉默半晌后,低下头,重新吻她。 南浅却没了先前的反应,面对死鱼般的她,男人也没了兴致。 他面无表情的,从她身上起来,摸了支烟,靠坐在床头,打火点燃。 南浅透过明灭的光线,看了眼被烟雾笼罩的男人,却什么也没说,独自起身下床。 他不打算做了,就代表沈希衍,决定放过她,那南浅就没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她捡起湿透了的衣服,穿在身上,随后走到他面前,弯腰,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她将手机,抓在手心里,转身想走,却又莫名停下步伐,大着胆子夺走他手里的烟。 “沈总,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之后…… 她和沈希衍不会再有这样的交集了,就当是告别吧。 沈希衍的手指,微微僵了僵,随即抓住南浅的手,紧紧握进自己掌中。 他想说,你终于提醒我别抽烟了,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没说出口。 南浅顺着男人俊美的容颜,看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有些不解的问: “还有事吗?” 该玩的,玩过了,该羞辱的,也羞辱了,为何还要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沈希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垂下浓密眼睫,盖住眼底流露出来的复杂神色。 “你觉得秦瑞出轨的照片,是慕寒洲放到网上的?” 南浅从手指上移开视线,缓缓抬眸,凝向沈希衍那张瞧不清情绪的脸。 “难道是你做的?” 她的眼神,好像在问,阿衍,你帮我,是不是说明,你也有点喜欢我? 沈希衍莫名的,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便有些决绝的,摇了下头。 “不是。” 南浅心底那丝希冀,渐渐黯淡下来。 “也对,你又怎么会帮我呢?” 找他要个监控、留个人,他都不肯,又怎会在背后,大费周章的,帮她? 是她想多了,以为他问,就是他做的,大概是对他,还有一丝丝期望吧。 现在这丝期望破灭,南浅收起失落情绪,推开他的手,转身,走出卧室。 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沈希衍突然有些烦躁的,抓起旁边的烟,打火点燃。 却在咬进嘴里时,想起她说的话,只愣了一瞬,就情不自禁的,取下那支烟…… 冬日寒风萧瑟,南浅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迎着细微的小雨,一步步走出霍顿庄园。 她冷到浑身发抖,连步履都变得极其缓慢,下半身肿胀过的地方,也磨得她疼痛不已。 她忍着疼、忍着冷,艰难越过大门,打算回自己车上时,一辆红色法拉利,忽然停在她的面前。 车窗降下来,陆芷那张端庄大方的侧脸,在昏暗路灯的照射之下,隐隐绰绰的,浮现在视线里。 “南小姐,上车。” 面对陆芷的坦然,南浅从震惊到内疚,花了数十秒的时间,这才恢复如常。 “我……” “不过是请你喝杯咖啡,怕什么?” 南浅的心虚,在陆芷面前,展露得一览无遗。 她在原地,沉默几秒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她系好安全带,陆芷启动车子,往咖啡馆开去。 第57章 即便她是先来的 陆芷的车子,停在海边咖啡馆,却因为初晨,还未营业,便没有进去。 此时天色渐渐亮起来,伴随着微末的细雨,依稀能看见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陆芷借着这抹渐亮未亮的昏暗光线,侧过脸颊,打量副驾驶上的南浅。 她的头发半湿未干,披散在湿哒哒的衣服两侧。 本该是狼狈的模样,却因凌乱美,反倒显得楚楚可怜。 她的长相妩媚,身段魅人,是出身于世家的陆芷,所欠缺的。 但她不屑,毕竟,用美色惑人,只能绑一时,不能捆绑一世。 她相信,像沈希衍这样出身的人,必然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哪怕不是她,也不能是她。 思及此,陆芷沉沉开了口。 “南小姐,你跟阿衍,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从沈希衍家里衣衫凌乱的出来,是什么关系,不用问,都能猜到。 只是被他的未婚妻,抓个正着,南浅骨子里的傲气,悉数没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冷静以对的陆芷,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故而在沉寂数秒后,攥紧冒着冷汗的手心,缓缓抬起眼眸,看向身旁的人。 “三年前。” 三年前,竟然这么久了。 陆芷的浅眉,微微皱了皱。 “没想到阿衍还挺长情的。” 居然玩同一个女人,玩了那么久。 难听的话,陆芷并没有说出口。 但南浅从轻叹的语气里,听出来了。 压在心口的石头,又深深加重了几分。 “怎么不公开?” 南浅深吸一口气,又厚着脸皮,回答问题。 “他不允许。” “为什么?” “我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陆芷闻言,便反应过来,她和阿衍之间的关系,可能没那么好。 她的神色,渐渐放缓下来,又用宛若涓涓流水的语调,轻柔开口。 “那你爱他吗?” 爱他吗? 喜欢慕寒洲的时候,她可以肯定是爱的。 但是沈希衍,南浅不知道,也不能爱他。 所以,这个问题,她沉默着,没有回答。 陆芷便以为,她跟着阿衍,只是攀龙附凤。 “如果你不爱他,还跟他在一起,那对阿衍来说,是一种伤害。” 南浅明白,陆芷话里暗藏的意思,有些没脸的,摩挲了一下掌心,又渐渐松开。 “陆小姐,他并不爱我,留我在身边,也不过是一种需求。” 需求…… 陆芷想要他的需求,想了那么多年,沈希衍都不给她。 现在从别的女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怎么看都像是一种炫耀。 陆芷面色有些不好看,却也没有像秦太太那样,跟个泼妇般,扇对方几巴掌。 她只是语气淡淡的,讥讽着南浅。 “那就是床伴关系了?” 话说得挺直白的,将南浅最后一丝脸皮,撕扯得干干净净。 她就像是被人扒光衣服一般,坐在那里,任由陆芷戏谑打量。 “南小姐长得是很好,也是公子哥儿会养在身边的女人,但是这样的女人,他们通常不会娶。” 陆芷说完,用凌然的目光,凝视着那张苍白的侧脸。 “关于这一点,南小姐,应该是知道的吧?” 南浅垂下眼帘,盯着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微微勾了勾唇。 她曾经也是父母、管家捧在手里长大的大小姐,只不过后来…… 过去的往事,不是那么美好,她没有再想下去。 而是坦然的,看向隐匿在初晨微光中的陆芷。 “陆小姐,我没想过要嫁给他。” 哪怕是用肚子里的宝宝作威胁,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那就是捞几年金,再换人了?” 陆芷已然把她定义为靠男人上位的女人,南浅觉得有点被侮辱,却也没有反驳对方。 她为了一个目的,纠缠沈希衍三年,跟附骥攀鳞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为了最终结果。 陆芷见她不再言语,眉眼间有些温怒,却不动声色的,隐忍下来,继而伸手降下车窗。 冬季寒凉的风,仿似落叶起舞,透过大开的窗户,摇摇摆摆吹进来,掀起她的长卷发。 本就瑟瑟发抖的南浅,被那样清凉的风一吹,下意识抬起双手,环抱住两侧臂膀。 她很怕自己会感冒,但在这种情况下,人家未婚妻想怎么对待自己,就怎么对待。 她不能多说一个不字,只能顶着寒风,用微小的手部力量,为自己汲取点滴温暖。 见她冷成这样,陆芷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南小姐,阿衍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南浅摇了摇头,陆芷和沈希衍的事情,他又怎会告诉自己? “怎么?关于我,他一句话也没透露过?” 南浅默了默后,澄清道: “陆小姐,若非庆功宴上,他公布你,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原来如此……” 陆芷明知故问的,点了点头后,再次缓缓开口。 “我八岁认识的他,十四岁懵懂暗恋,十六岁倾心相付,如今二十五岁,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用一双诚挚,又充满爱慕的眼睛,紧紧盯着摆在车里的照片。 那上面的沈希衍,不过十六七岁,穿着白色毛衣,双手插兜,迎着金灿灿的阳光,从旋转扶梯处,缓缓走下来。 “那年他十七岁,生日宴,我偷拍下来的,到现在,他在我心里,还是当年惊鸿一瞥的少年。” 陆芷从照片上移开视线,看向面上已然有着愧疚之色的南浅。 “只是我没想到,我那么珍惜的少年,竟然跟你在一起三年。” 这样的晓之以情,比起探听口风时的嘲讽,要更加让南浅难堪。 她有些坐立难安的,捏紧手指,不停的,思索着,该怎么回应,又该怎么面对。 最终,在一颗心,乱至谷底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面对满脸落寞的陆芷。 “陆小姐,我……” “你把他还给我好吗?” 南浅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陆芷斩钉截铁打断。 “做人小三,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陆芷盯着南浅那张煞白的脸,一字一句的说: “南小姐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存在,还继续跟他在一起,就是不被世俗容纳的小三,你说,我说得对吗?” 南浅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踩了道德底线,只是她也有她的无可奈何。 但这些,陆芷都是不知道的,在她的视觉里,自己就是一个小三。 即便她是先来的。 可没有婚约。 就是插足者。 南浅苦涩的,勾了勾唇。 “陆小姐,我会离开他的。” 说完,南浅深吸一口气,又无比抱歉的,看着她。 “对不起,让你受伤害了。” 陆芷还以为,她至少会跟自己剑拔弩张,却没想到,换来的,是她的道歉。 她有些诧异的,打量南浅,对方却裹紧湿透的大衣,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她的步伐很坚定,就好像早已做好离开的决定…… 如果是这样,那陆芷的讽刺和提点,倒像是笑话。 第58章 你看清楚我是谁 寒冬里的清晨,冷到蚀骨,南浅捂着湿哒哒的大衣,走在冷风中。 脑海里浮现的,是沈希衍冷然相对的脸,耳边萦绕的,是陆芷明里暗里的讽刺。 又想起他们从小相识,长大相知,至于相爱,应该也是有的,不然又怎会有婚约呢? 而且沈希衍那么珍惜陆芷,没结婚之前,连碰都不舍得碰,必然是放在掌心疼爱的。 南浅想到这些,心里空荡荡的,有一点点不好受,却只允许自己,产生这么一丁点情绪。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难受,拿起手机,给慕寒州回电话。 她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让她跟沈希衍顺利分手? 对方却一直没有接,就好像在生她的气一样,怎么打也不接。 南浅干脆放下手机,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回到车里。 她淋了雨,吹了风,又被折腾一个晚上,到家就起了高烧。 做过肾脏手术的人,抵抗力一下降,很难扛住。 她趁着还有点意识,取出药,倒进手心,一口咽下。 然后迷迷瞪瞪的,掀开被子,浑身发颤的,缩成一团。 她本来是想睡一会儿,再赶去沈氏上班的,一闭上眼睛,却沉沉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的睡梦中,有人不停打电话进来,一通接着一通。 她费力的,掀起沉重眼皮,伸手摸向枕头底下的手机。 连谁打来的,都没看清楚,直接按接听键,再放到耳边。 “刚刚有事,没看到你的电话。” 依稀辨别出是谁的声音后,南浅强迫自己恢复意识。 “没事…” 听到虚弱的嗓音,慕寒洲嘴里那句礼物到了,骤然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 “感冒。” 实际是已经发烧了,怕慕寒洲叫她去医院,没敢说实话。 她的声线嘶哑暗沉,像是烧坏了嗓子。 慕寒洲有些担忧的,拧了眉。 “你先去医院,我马上来找你。” 南浅侧着身子,压着手机,有气无力的说。 “吃了药,一会儿就好,放心吧。” 她每次生病发烧,都会折腾十天半个月。 有人在身边看着,还能照顾着点,要是没人,很有可能会烧晕过去。 慕寒洲经历过一次,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你在家等我。” 他的性子,也是说一不二的,南浅劝不了,也就没再吭声。 慕寒洲挂了电话,又找朋友借了辆直升机,以最快速度返京。 南浅烧得有点迷糊,连假都忘了请,缺席了一场高层会议。 沈希衍环顾一圈,没看到她的人,清冷如雪的眼睛,往下沉了沉。 “南总监去哪了?” 新上任的副总,见沈希衍点到自己的下属,连忙回话。 “南总监今天没来,也没请假,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怎么了。” 沈希衍闻言,眸底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又被他压制下来。 “无故旷工,按规章制度处理。” “是。” 虽然铁面无私,但一场会议下来,沈希衍总是心不在焉。 南浅工作以来,几乎从来不请假,也不会无缘无故不来。 是不是昨晚淋了雨,感冒了? 但感冒,也应该会请假才对,难道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起,沈希衍好看的眉眼,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犹豫半晌后,给她发了条短信,让她来上班。 但等了很久,都没有反应,沈希衍俊美的脸上,几不可查的,浮现暗沉。 “散会。” 会还没开完,沈希衍就不耐烦的,打断正在汇报的工作人员。 随后也不顾会议室里的人是什么目光,拿起手机,直接起身走人。 望着那道高大挺拔,浑身散发着寒冷气息的背影,阮媚的眼睛,划过一抹阴沉。 这是沈希衍第一次,为了个女人,连会都不开,看来南浅在他心里的位置,真的很重要。 阮媚面色冷然的,收起电脑,再走到落地窗前,冷冷盯着楼下那辆疾驰而去的科尼塞克…… 沈希衍开车,匆匆来到公寓,推门进去,里面窗帘都没拉,黑沉沉一片。 他打开灯,越过客厅,走向卧室,一眼就看到窝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的女人。 看到她在,沈希衍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来一些,却没走过去,只倚在门口,冷声质问。 “班都不上,不怕被我开除吗?” 充满磁性的嗓音,不大不小的,在屋内响起。 按理说,南浅应该听得见,可她却迟迟没有回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沈希衍的身子,僵了一刹,随即提起步伐,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 被窝下的女人,蜷缩成小小一团,湿透了的发丝,凌乱的,盖在那张小脸上。 她的面色潮红,唇色却发白,额头上,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像水一样淌下来。 娇小瘦弱的身子,更是在小幅度的,轻轻颤抖着,两只小手也紧紧抱着双臂。 看到她这样,沈希衍眉眼间的高傲,悉数淡去,取而代之的,便是连他都不自知的担忧。 男人伸出手,撩开黏腻在脸上的发丝,摸向额头,滚烫的高温,在掌心传递开来时,几乎要灼伤他的肌肤。 沈希衍的脸,倏然沉下来,继而松开摸着额头的手,放到她的腰上,用力一抱,就将冷汗淋漓的女人,捞进了怀里。 他单手托着她的身子,又用另外一只大掌,扣着她的脑袋,按进自己颈窝里。 彼此相贴的刹那,已然烧到无意识的南浅,难受的,往他脖子里,蹭了蹭。 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令沈希衍坚硬的心脏,莫名其妙的,软了一下。 他抱紧怀里的女人,垂下浓密的眼睫,凝着那张烧到发红的小脸,放柔音量。 “乖,别乱动,我带你去医院。” 昏昏沉沉的南浅,意识有点模糊,但对医院两个字,是极其敏感的。 她拼尽全身力气,用柔软的小手,摸索着,抓住他的衣领。 “寒洲,我不去医院。” 肾衰竭之前,打针输液,打到手都肿了,花了好长时间才修复回来,她不想再扎针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听到她唤的名字,提起的步伐,骤然停顿下来。 一双星光点点的眼睛,再一次凝向她时,眸底只剩下冷沉,还有一丝愤怒。 “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第59章 到时你配合就好 烧到连眼皮都睁不开的南浅,尝试着掀起眼帘,却怎么也掀不开。 耳朵里,又是嗡嗡作响的耳鸣声,有些难以分辨对方的声音。 但他说什么,她是听懂了的,有些无意识的,小声呢喃。 “寒洲,不是你吗?” 她的娇软语气,在沈希衍听来,便是失望。 失望来的人,不是慕寒州,而是他! 沈希衍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不受控的,上下起伏。 莫名的怒火,挤在心间,叫他下意识捏紧怀里的人。 “你到底有多喜欢慕寒洲!” 在无意识情况下,还记得住的人,应该是藏在内心深处爱着的人吧。 只是沈希衍没想到,南浅竟然会这么的爱,爱到发高烧都恋恋不忘。 越来越迷糊的南浅,只依稀听到慕寒洲三个字,便以为他回的是,我是慕寒洲。 她便放心的,将小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又像小时候那样,撒娇般的,蹭了蹭脖颈。 “寒洲,我不去医院……” 沈希衍的脸色,难看得要死,却没有扔掉怀里的人,只用力掐住她的身子,抱着往外走。 感觉到颠簸,南浅便知道对方不顾自己意愿,要送她去医院,连忙费力的,用手去抓他。 “别送我去医院……” “不去医院,等死吗?!” 沈希衍没好气的,冷冷斥了她一声,步伐却没停,甚至还加快了几分。 怀里的人,有些委屈的,垂下无力的手,又像从前那样,小小声埋怨他。 “你说过,以后再也不带我去医院的……” 要按照沈希衍以往的性子,早就撒手不管了。 这一次,却隐忍着怒火,冷着一张脸,走进电梯。 按完电梯键,男人又垂下冷眸,冷冷看了她一眼。 见她难受到,张着张小嘴,迷迷糊糊嘟囔着听不清的话语,堵得发闷的心脏,莫名松懈几分。 “活该!” 他骂了一句,又不自禁的,腾出一只大掌,移动到她的后脑勺上,轻轻一按,按进自己颈窝。 南浅靠在他的颈窝深处,汲取着肌肤上透出来的清凉感时,隐约之间,闻到一抹清冽的香气。 白雪融化过程中的淡香,伴随着香水熨烫出来的衣服清香,袭入鼻翼,有点像是沈希衍的味道。 她昏昏沉沉的,艰难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瞧不清来人的样貌,只依稀看到一个淡淡轮廓。 是沈希衍吗? 应该不是的。 沈希衍才不会管她的死活呢。 大概是烧糊涂了,认错了吧。 搂着她的男人,见她烫到浑身发红,蹙着冷眉,快速走出电梯,往车子停留的方向,疾步迈去。 准备从车里出来的慕寒洲,看见他抱着人,急匆匆上车,怔了一下,随即慢慢收回推车门的手…… 沈希衍把人送去市医院,又叫来几个医生会诊,确定只是发烧,没有感染肺炎后,立即进行退烧。 西装革履的男人,双手插兜,立在病房前,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静默几秒后,转身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上楼的慕寒洲,两人的步伐,稍稍停顿了片刻,接着,一个上,一个下。 擦肩而过时,沈希衍冷嗤了一声。 “慕总还挺会捡漏的。” 慕寒洲云淡风轻的,勾了勾唇角。 “那沈总又为何要给我捡漏的机会?” 沈希衍绝美无暇的脸上,浮现一抹轻蔑。 “你也只配如此。” 丢下这句话,沈希衍双手插兜,清冷孤傲的,款步下楼。 望着那道笔挺背影,慕寒洲深邃的眼睛里,渐渐染上阴鸷。 南浅从昏沉中醒来,已然是第二天上午。 烧退了,人清醒不少,只是手臂上,还吊着针。 她顺着那根长长的输液管,挪动眼眸,往旁边看过去。 看见慕寒洲坐在病床前,单手支着下巴,闭着眼假寐。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慕寒洲缓缓睁开深邃的双眼皮。 见她醒了过来,一双似深泉般的眼睛,渐渐驱散忧心之色。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浅摇了摇头,又下意识打量一圈病房。 那抹熟悉的清香,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以至于病房里,连一丝残留的味道都没有。 果然是认错了,沈希衍不可能会来找她的。 南浅收回黯然视线,看向一旁面色漠然的男人。 “寒洲,我打你电话,就是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跟沈希衍分手?” 慕寒洲拿起湿毛巾的手指,微微顿了顿,随即又自然而然的,擦向她的额头。 “就这几天。” 他像照顾孩子一样,擦完额头,又擦她的脸,还有吻痕遍布的脖颈…… 他打量脖子的视线,有些暗沉,南浅这才想起什么,连忙用手遮住。 “等输完液回去,我洗个澡就好了。” 慕寒洲眸色淡然的,抿了抿唇角。 “生病了,不能洗澡。” 他有些固执的,推开南浅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擦拭着。 似乎这样,就能擦去沈希衍留下的痕迹。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现在放弃目标,回到纽约。 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两人都垂着眸,互相没说话。 直到慕寒洲收回手,南浅才抬眸,重新看他。 他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一般,先一步开了口。 “这段时间,我会追求你,到时你配合就好。” 南浅清醒之后,脑子也转得快了一些。 “所以你才会送礼物给我?” 慕寒洲轻轻点了下头,又取来吸管,放进水杯里,再递到她唇边。 南浅吸了几口,干涩的唇瓣,以及烧到冒烟的喉咙,稍稍有所缓和。 “这种方式……有用吗?” 慕寒洲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复杂难懂。 “对沈希衍有用。” 南浅有些不太明白,慕寒洲却神色定定的,看着她。 “听我安排。” 他向来擅长运筹帷幄,做好计划的事情,从没失败过,南浅也就不再问了。 她退了烧,没必要住院,回去休养就好,便让慕寒洲去办出院手续。 办完之后,输液也差不多了,等护士拔完管,慕寒洲就带她回了家。 扶着她上床躺下,慕寒洲也没有走,反而打开衣柜,取出被子,睡在次卧。 南浅其实有点害怕被沈希衍发现,但想了想,反正都要走了,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这个房子是慕寒洲买的,他有权住在这里,更何况他是不放心她才留下的。 劝慰完自己,南浅侧过身子。 本来是想闭眼睡觉的,却压到冰凉凉的手机,这才想起自己没请假。 她连忙拿出手机,划开解锁键。 新上任的副总,以及法务部的同事,打了好多个电话进来。 还有好多条消息,问她没来上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挨个解释完,退出去,又看到沈希衍的短信。 比起其他同事的关心,他只有冷冰冰几个字: [没死就滚过来上班] 第60章 她睡着了 这就是沈希衍,就算是她死了,他也不会有半分关心的。 南浅有些不舒服的,捧起手机,打下一长串骂他的文字。 在即将发出去之前,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了。 都要结束了,没必要跟这种人争执,没有任何意义。 她简单回了一句‘明天来’,就放下手机,沉沉睡过去。 睡梦中,有人进来,替她盖好被子,又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确定她没有复烧后,慕寒洲才轻手轻脚的起身。 还没提步,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慕寒洲怕吵醒她,转身想关掉,却在看到来电显示时,伸出去的手,改为拿起手机。 他一手插兜,一手点开接听键,放在耳边。 里面很快传来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 “既然生病了,那就多休息几天,明天……” 不用来了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慕寒洲就淡淡道了一句: “她睡着了。” 靠在走廊的男人,听到熟悉的男声,俊美的脸色,倏然暗沉下来。 “慕寒洲?” “是我。” 慕寒洲盯着窝在被子里,睡得昏沉的女人,云淡风轻的问: “沈总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声质问,就好像男朋友在宣誓主权,沈希衍听着都觉得可笑至极。 “慕总这么晚了,还在我女人家里,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吗?” 慕寒洲勾起唇角,挑衅的,笑了笑。 “不是沈总说的,我一三五,你二四六吗?” “今天周三,我在她家里,怎么会奇怪呢?” 两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像封口凝胶,凝在沈希衍的薄唇上,叫他哑口无言。 他死死捏着手机,在沉寂数十秒后,抑制住满腔的怒火,冷声警告慕寒洲。 “别碰她!” 冷冰冰三个字,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感情,但慕寒洲却从中听出在意的味道。 他垂下淡漠的眼眸,看了眼昏沉到毫无知觉的女人,缓缓转身,走向落地窗。 “沈总是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 沈希衍不愿意承认的,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不受控的,怒吼出声。 “我他妈是她的男人!” 面对他的愤怒,慕寒洲丝毫不受影响的,轻轻挑了下似远峰般浓墨的剑眉。 “我、也、是。” 这三个字,砸下来,令沈希衍捏着手机的手指,骤然发僵。 立在寒风中的身子,更是犹如被风霜包裹般,冷到毫无知觉。 明知他们已经做过,但亲耳听到,还是难以控制的,浑身发抖…… 就好像只要想到他们抵死缠绵的画面,他就会崩溃似的,连站都站不稳。 他极力想要控制这种情绪蔓延,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只能任由它掌控自己。 待发闷的感觉,如大手般,扼制住心脏,抽走呼吸,带来疼痛感,他才抓紧栏杆,咬牙怒斥。 “你们这对狗男女,真是贱到极致!” 见他终于失了控,慕寒洲深不可测的眸底,隐隐划过一抹轻蔑。 “沈总,是你自己同意,让我追求她的,怎么就成狗男女了?” 面对慕寒洲一字一句的咄咄相逼,沈希衍猛然之间,气到说不出话来。 听到对面的呼吸,逐渐急促,慕寒洲又挑衅般的,压低嗓音,淡淡道: “沈总要是没什么事,就先挂了,我要陪她睡觉了。” 说完,也不管沈希衍是什么反应,慕寒洲直接挂掉电话,再按下关机键。 看着骤然黑下来的屏幕,气到无处发泄的沈希衍,一把砸掉手里的手机! 旁边,全程目睹的纪明修,顺着四分五裂的手机,看向脸色铁青的沈希衍。 “阿衍,给慕寒洲一点教训吧?” 这是纪明修,第一次看见沈希衍发这么大的脾气。 在他的印象里,沈希衍的性子,始终是寡寡淡淡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在他们这群人里,也算得上是最能掌控情绪的,连他都被气成这样,必然是欺到了头上。 纪明修的性子跟沈希衍不一样,若换成是他,只怕早就把人给做了,绝不会等着受这种气。 “只要你开口,我明儿个就叫兄弟们,把人掳去国外,再一枪毙了。” 已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沈希衍,冷冷瞥他一眼,随即踩着支离破碎的手机,提步离去。 “阿衍,迟宥珩的生日宴,还没结束呢,你去哪啊?” 沈希衍没搭理他,疾步走进电梯,驱车,直奔南浅住处。 立在落地窗前的慕寒洲,看见一辆跑车,猛然停在楼下,微微挑了下眉。 沈希衍会来,慕寒洲已经有所预料,所以并不感到意外,只立在原地静等。 然而等了很久,车里的人都没下来。 隔得有些远,看不清车里人的神情。 只知道车窗处,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那只手的指尖,夹着一根细长香烟。 里头的人,抽完一支烟,就好像恢复了理智一般,狠狠碾灭烟头,再单手倒车,快速驶离公寓。 遥望着那辆开进来又开走的车,慕寒洲深沉不可窥测的眼睛,若隐若现的,浮现一抹晦暗情绪…… 南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醒过来,就在慕寒洲护送下,撑着大病初愈的身子,前往沈氏。 生了一场病,本来应该多休息几天的,但慕寒洲要带她走,手头的工作,就必须得提前交接出去。 按理说,应该先辞职,再交接的,可高管离职,要沈希衍审批,南浅只能先私下里,挑个人交接。 她刚把人找好,又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是有两个快递,让她下去取,南浅放下手机,匆匆下楼。 来到前台,两个长相标致的小姑娘,立即喜笑盈开的,取出两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南总监,两份快递,一份是昨天的,一份是今天的。” 前台小燕说完,又转身取出两束包装精美的郁金香,放到干净整齐的台面上。 “这两束郁金香,也是分两天送来的。” 看到那两束花,南浅怔了怔,一份久远的思绪,也在瞬间,如源泉般,纷纷涌进脑海。 “寒洲,如果哪一天,你想追求我了,那就送我两束郁金香,我一看到,就立即接受。” 那个时候,年仅十八岁的慕寒洲,慵慵懒懒的,靠在车门旁边,眺望着远处的山脉,没有吭声。 南浅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他的答案,自嘲笑了笑,随即又像个孩子似的,竖起一根手指,讨价还价。 “那这样,一束,就一束,好不好?” 那一年,她听到慕寒洲说: “不好。” 他明明否决过的,又为什么要送两束郁金香? 是为了演戏吗? 可演戏,可以送别的花啊,为什么一定要是郁金香? 南浅盯着花朵,想了想,大概是巧合吧。 他们之间的过往,慕寒洲只怕早就忘记了…… 第61章 慕总追求成功了 南浅收起思绪,向两个前台道了声‘谢’,就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下,抱着花和礼盒上了楼。 临近下班的时间点,慕寒洲又大张旗鼓的,将车停在环形大厦的门口,再打电话叫她下楼。 他选的时间段,是下班高峰期,很多同事都看见她坐进他的车里,都在议论纷纷。 “原来这两天的礼物,是慕总送的啊……” “郁金香代表追求的意思,难道慕总在追南总监?” “这还用问吗,人一下班就接走了,肯定在追了……” 南浅顶着这样的议论声,系好安全带,瞥了眼从大厅里走出来的男人。 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只看见他沉着一张脸,迈下台阶。 高大挺拔的身子,走向加长版劳斯莱斯,而后头也不抬的,坐了进去。 那辆豪车,比他们发车的速度还快,只一眨眼功夫,就已经疾驰而去。 南浅盯着看了片刻后,收回视线,看向不疾不徐,慢慢启动车子的男人。 “其实沈希衍压根就不爱我,你刺激他,也没什么用。” 不爱? 慕寒洲想到昨晚沈希衍的反应,淡漠勾了唇。 “再不爱,也不会容忍别人给他戴绿帽子。” 慕寒洲的意思是,沈希衍忍不了多久的,但南浅并不这么认为。 “他不会在意的。” 慕寒洲瞥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转了个弯,往回家路上开去。 这几天,慕寒洲都会往沈氏集团,送花、送礼物,还特意命快递小哥送到前台。 全公司上下,风声传得很快,连分公司的人都知道,慕寒洲请假回京城,是为了追南浅。 而南浅也没有拒绝,每天上下班,都任由慕寒洲接送,导致大家都在传,他们好事将近。 法务部的同事,更是追着问两人进度,只有总裁室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无所谓。 南浅想了想,她在沈希衍心里,一点份量也没有,对方没反应也正常,只是…… 沈希衍既不在意她,又不肯结束关系,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纽约? 她为此惆怅不已时,慕寒洲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说是定了家餐厅,要带她吃饭。 南浅收起思绪,收拾完东西,提着包,下了楼,再轻车熟路,坐进慕寒洲车里。 “今天怎么改去吃饭了?” “沈希衍在那家餐厅。” 刚扯过安全带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又自然而然插上卡扣。 慕寒洲目的明确,南浅也不好搅了兴致,便乖乖的,配合着。 车子很快抵达餐厅,慕寒洲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哥后,朝她伸出手。 南浅低下眼帘,看了眼那只细长白净的手指,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犹豫…… 见她没动,慕寒洲深不见底的眼眸,隐隐绰绰的,浮现一抹失落情绪。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牵我的手吗?” 是啊。 她从十三岁开始,就喜欢抓着他的手,让他牵牢自己,不要弄丢了。 但是每一次都被他推开。 推了多久呢? 八年。 她花了整整八年时间,接受了他不喜欢她的事实,便再也不敢牵他的手了。 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慕寒洲的追求,南浅总是情不自禁回忆过去。 大概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曾经有太多遗憾,故而借演戏来抒发过往情怀吧。 思及此,南浅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放进他的掌心。 “走吧。” 慕寒洲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恢复自然,抓起她的手,牵着她,走进餐厅…… 他们手牵手进去,还没来得及坐下,一行气质凛然的人,从二楼方向,款步走了下来。 为首的男人,一袭剪裁得体的西装,搭配一丝不苟的白衬衣,衬得整个人,高贵优雅。 只是那道修长身形,好像披着一层更古不化的寒霜,连带着冷漠矜傲的神情,也宛若冰窟。 他下楼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倏然抬起深邃似海的黑眸,冷冽目光径直朝她穿透而来。 那目光,太具侵略性,如同锋利的手术刀,将她一寸一寸解刨开来,令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南浅下意识低下眉眼,不敢与其对视,但那道灼热蚀骨的目光,仍旧死死的,钉在她的身上…… 沈希衍盯着她,冷冷看了一会儿,又迎着昏暗光线,垂下浓密眼睫,扫向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那样十指相扣的动作,令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冷到极致。 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沉着双冷厉黑眸,一步步跃下楼梯。 男人步伐没有停,就像不在意一般,直接越过两人,往餐厅外面走去。 跟在他后面的公子哥们,见阿衍着急走了,大家伙儿也快速跟上步伐。 只有纪明修,在跟慕寒洲擦肩而过时,忽然调转鞋头,走到两人面前。 “慕总,没记错的话,这位南小姐,是我家阿衍的女人,你抓着他女人的手干什么?” 慕寒洲侧过眼眸,看向已然坐进车里的沈希衍,见对方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不禁挑了眉。 “纪三少,你家阿衍都不在意,你又何必管那么多呢。” 语气有几分挑衅的意味,纪明修眸色沉了沉,随即又弯起唇角,露出脸颊两侧深深浅浅的酒窝。 “我家阿衍跟南小姐,只是玩玩而已,当然不会在意咯,但是……” 纪明修停顿下来,伸出宽大有力的手臂,一把揽住慕寒洲的肩膀。 “慕总,你得讲点规矩,人家还没分呢,你就来钻空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分?” 原慕氏总裁,疯狂追求沈氏集团法务总监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 不知道的人,自然是恭贺有情人终成眷属。 知道的人…… 譬如纪明修。 只觉得恶心! 面对纪明修的警告,慕寒洲没什么表情的,推开放在肩膀上的手。 “纪少爷,我征求过沈总的意见,是他同意让我追求南小姐。” 纪明修本来想借此机会替沈希衍出头的,听到这话,骤然愣了愣,随即又反应过来。 阿衍应该是怀疑南浅,留在身边有目的,这才控制情感,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 故而在受到慕寒洲欺辱时,装作无所谓的,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来堵塞对方。 不过…… 这只是纪明修的猜测,至于沈希衍是什么想法,他也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场子得为兄弟找回来。 便双手插兜,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对渣男贱女。 “南小姐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你追不追的,他也无所谓,不过……” 纪明修视线,往下移,放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看样子,慕总追求成功了?” 慕寒洲抿唇,没有接话,南浅更是没有吭声。 见两人都沉默不语,纪明修再次勾唇笑了笑。 “既然成功了,那慕总设个宴,让大家伙儿帮你们庆祝庆祝吧。” 南浅闻言,已经猜到纪明修要做什么,神色有些抗拒。 她快速用手指,刮了刮慕寒洲的掌心,暗示他,拒绝。 慕寒洲却攥紧她的手,运筹帷幄的,朝纪明修点了头。 “行,明晚盛夜见。” 纪明修莹白的手指,又放到慕寒洲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 “择日不如撞日,慕总现在就带着南小姐,去我兄弟的私人酒庄坐坐吧。” 第62章 整她和慕寒洲 纪明修给了个地址,就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坐进沈希衍车里,南浅脸色沉了下来。 “寒洲,他摆明就是想借机羞辱我们,你怎么还答应他?” 况且,纪明修在的场子,沈希衍也会在。 到时,这两个人要是一联手,他们还能好端端离开吗? 慕寒洲从那辆疾驰而去的车上,收回淡淡视线,凝向一脸担忧的南浅。 “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沈希衍……” “担心他什么?” 慕寒洲问完之后,南浅到嘴边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担心他什么呢? 分明就是为了离开,故意用这种方式刺激他,为何还要担心他会误会? “没什么。” 她随意回了一句,又低下眉眼,盖住眼底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复杂神色。 望着安静伫立在眼前的人,慕寒洲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她离自己好远。 “初初。” 听到熟悉的名字,南浅的眸色,微微动了动,随即抬起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 慕寒洲松开拽着她的手指,微微往后倒退一步,再居高临下审视她。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沈希衍?” 南浅愣了一下,又迅速摇头否决。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沈希衍待她,那么坏,她怎么可能会喜欢? “寒洲,从一开始,我就答应过你,绝对不会爱上沈希衍,我绝对会说到做到。” 凝着那双目前只倒映着自己容颜的眼睛,慕寒洲眼底的寒意,渐渐淡下去一些。 “没有就好。” 他丢下这句话,又沉着脸,牵起她的手,往餐厅外面走去。 他用的力气,就像要将她的手,揉进他的骨血里一般,大到惊人。 南浅顺着紧扣的手指往上,看向那道宽大伟岸的背影,莫名蹙了眉。 慕寒洲…… 似乎变得有点在意她了…… 是演戏演过头了吗? 还是她产生了错觉? 南浅看不透,也没甩开他的手,任由他牵着,返回车上。 他们的车,抵达山林酒庄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启了宴会。 纪明修不知道请了多少人,一片郁郁葱葱的园林,到处都是端着酒杯、优雅品酒的富家子弟。 除了园林外面三三两两的人群,坐落在葡萄林中间,两栋欧式建筑的城堡里,也是座无虚席。 看到这么人,南浅有些紧张,慕寒洲却坦然的,牵着她的手,越过人群,走进右侧城堡里。 刚进去,一阵悦耳的旋律,传进耳中,是能安抚人心的萨克斯曲,有一个国外的乐队,在弹奏。 这座私人酒庄,是迟宥珩的,他是个律师,也是个京圈富二代,玩的东西,要比其他人高雅些。 故而请的人,都是比较有品味的,不论是音乐,还是酒,或是富丽堂皇却又雅致不俗的装修。 “慕总,带着你的小情人,上来。” 南浅四处打量时,二楼方向,传来纪明修轻讽嘲弄的声音。 站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个穿着马甲西装,凭栏倚靠的男人。 对方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衬得一张清俊的脸,斯文禁欲。 他们俩一个双手插兜站着,一个懒懒散散靠在栏杆上面。 迎着灯光,远远看过去,两人倒像是一副潇洒恣意的画卷。 南浅只看了一眼,就被慕寒洲牵着,不紧不慢的,上了楼。 看到他们来了,戴眼镜的男人,似笑非笑的,打量慕寒洲。 “阿修,这就是你说的,想要买下我酒窖里所有酒的人?” 纪明修笑着,轻轻挑眉。 “那要问慕总买不买得起了?” 没给慕寒洲接话的机会,戴眼镜的男人,抢先一步开口。 “慕总被赶出了慕家,又没拿到慕氏分红,怎么买得起我的酒?” “你可别小瞧了他。” 纪明修装作熟人一般,伸出大掌,重重拍了拍慕寒洲的肩膀。 “他工作了那么多年,每个月薪水也不低,买你几瓶酒,应该是买得起的。” 说完,纪明修又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对吧,慕总?” 迟宥珩的酒窖,足足有两公里长,跟一座巨大的迷宫,没什么区别。 要问这么大的酒窖里,到底储藏了多少个橡木桶? 那得看编号,具体挪列到了什么数字。 否则单靠数,数两天两夜都数不完。 而且他的酒,一瓶就要售价几十万。 这么贵的酒,还要慕寒洲全部买下,这不是故意整人吗? “纪先生,你只是让他来设宴,可没让他来买酒。” 见南浅出来打抱不平,纪明修的面色,有几分难看。 但他也只摆了几秒的脸子,就迅速恢复爽朗的笑容。 “买不起酒,也没关系,跟我们几个赌几把,赌赢了,一分钱也不用出,但赌输了……” 纪明修幽暗的目光,扫过楼下大厅的贵客,以及园林外面的人群。 “这些人,在我家阿迟这里喝过的酒,可都得算在你老情人身上。” 不是小情人,就是老情人,说话夹枪带棒的,跟沈希衍一样,又嘴贱、又难听。 南浅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后,沉吸一口气,想替慕寒洲拒了,他却一口应了下来。 “行。” 见他答应,纪明修和迟宥珩互相对视一眼,随即伸出‘友好’的手,邀请两人进酒窖。 等他们去前头引路后,南浅伸出小手,抓住慕寒洲的西装外套下摆,用力往下拽了拽。 比她高很多的慕寒洲,微微低下头,侧耳询问: “怎么了?” 南浅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小小声说: “寒洲,你哪里来的钱?” 这些年,慕氏不仅没给过他一分资产,还禁止他自己投资,或私设资产,就连置办不动产,也是不允许的。 他的钱财,全部都是靠辛苦工作换来的,包括赞助她读书的钱,以及买公寓的钱,也是他用双手创造出来的。 他什么样的情况,南浅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他哪里能买下这么多人的酒单呢? 面对她的担忧,慕寒洲却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放心,不一定会输。” 曾经为了多赚几个钱,又不是没在赌桌上混过,怕什么?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胸有成竹一般,令南浅跟着放松下来。 迟宥珩带着他们,穿过香溢四射的葡萄酒窖,来到另外一栋庄园。 这栋庄园分明是用来娱乐的,里面豪华装修,跟盛夜的环境差不多。 只不过,只有一间包厢,但只此一间,就足以抵过盛夜顶级VIP包房。 “阿衍,人带来了。” 纪明修带着南浅他们,越过中间的水池,走向沙发区。 南浅一边跟着走,一边越过零零散散的人群,看向角落里…… 昏暗光线下,隐匿在暗处的男人,靠在沙发上,修长双腿交叠,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捏着一支燃烧的烟。 燃尽的烟灰,在指尖轻轻飘落,又升腾起一丝烟雾,缭绕于男人周身,散发出一股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 今晚的沈希衍,看起来,跟往日有些不同,似乎多了几分孤冷,这让南浅觉得,他有些不好惹。 不过人已经到了,还当着他的面,跟慕寒洲手牵着手,再不好惹,也惹了,只能勇敢去面对。 “嫂子呢。” 纪明修带着人,来到沈希衍面前后,故意问了一嘴。 沙发上的男人没作答,只用修长指尖,弹了弹香烟。 坐在不远处的展妍,倒是温温柔柔的,接了他的话。 “陆小姐去洗手间了。” 原来纪明修喊的嫂子,是指陆芷。 也对。 他们现在有婚约,他的兄弟,喊嫂子,也正常。 南浅有些失神时,慕寒洲用力,抓了抓她的手。 两人不经意的小动作,落在男人眼里,令他的黑眸,冷沉了几分。 “听说慕总今晚要跟我们赌几局?” 慕寒洲神色淡然的,挑了挑眉。 “纪三少邀请,我不赌,也得赌。” 纪明修闻言,勾唇笑了。 “没想到慕总还挺给我面子。” 慕寒洲礼貌的,点了下头。 “京城三少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那行。” 纪明修抬起手,拍了拍,立即有人,推着一个类似于‘水牢逃生’的大箱子,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灌满的大箱子,南浅预感不太好。 她总觉得,这几个人是想整死自己和慕寒洲。 她正这么想着时,纪明修讥讽般的嗓音,又在包厢里响起: “既然慕总这么给我面子,那就带着你的小情人,玩玩水吧……” 第63章 会玩死人的 纪明修说完,转身接过迟宥珩递来的纸牌,放在手里,轻轻拨开。 “慕总,三局两胜,输了做点小惩罚,行吗?” 他的意思是,只要慕寒洲赢两轮,那就不用买单,但在玩的过程中,输了就要做点惩罚。 至于惩罚是什么,纪明修一边慢条斯理洗着牌,一边往灌满水的箱子方向,昂了昂下巴。 “我这里有9张牌,从2到10,代表分钟,每一轮有指定数字,抽到它,就要在水笼里待多久。” “如果在限定时间里,能从水笼里逃生,那就不用参与下一轮游戏,如果不能逃生,就要继续。” 纪明修把规则说得还挺明白的,但南浅听完,只觉得浑身发冷。 “纪先生,这种游戏,会玩死人的。” 那个水笼里有两道铁链,显然是用来锁住双脚的。 然后必须得憋着气,在水牢里用钥匙打开。 但那把钥匙,距离底部比较远,很难做到。 也就是说在里面不是被憋死,就是被锁死。 她和慕寒洲的肾脏功能都不好,哪玩得了这种致命游戏? “南小姐。” 低头洗着牌的纪明修,面对她的质疑,连头都没抬,只不冷不淡的轻嗤。 “不只是你们玩,我们在座的,也奉陪。” 南浅还想说什么,慕寒洲的大手,用力抓了她一下。 “既然纪三少奉陪,那就开始吧。” 慕寒洲又自作主张应了下来,南浅不能理解,同时有些担心。 京圈公子哥玩得大,也玩得狠,她怕玩出事,但慕寒洲神情淡然,似乎并不畏惧。 不过进到这里,畏惧也没办法,只能配合,否则这几个权贵,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纪明修见慕寒洲有些胆量,轻挑了下眉,又不屑的,移开视线,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阿衍,这一轮,我们几个先上,你就不要参与了。” 沈希衍慵懒缱绻的,拿掉嘴里的烟,不轻不慢的,吐出一丝烟雾后,滚动喉结,冷淡启唇。 “9张牌,10个人玩,才有意思。” 包厢里确实刚好有10个人,但陆芷不在,便少一个,纪明修就想用她作借口,让沈希衍别玩了。 话还没说出来呢,穿着高定礼服、大方知性的陆芷,忽然从大门方向,端正优雅的,走了进来。 眼波流转的视线,从南浅脸上扫过,有些晦暗,却在看到慕寒洲牵着她的手时,眼底情绪散去。 最近慕寒洲追求南浅的事情,她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直盼着两人能成,没想到还真在一块了。 陆芷紧绷的心弦,放了下来,又十分有礼貌的,朝南浅点了下头,随后擦肩而过,走向沈希衍。 “阿衍。” 她打完招呼,就想自己坐下,沈希衍却忽然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坐下。 “他们几个要玩游戏,你陪我一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倾过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有些近,这让本就诧异的陆芷,更是惊诧。 但她是个聪明人,沈希衍一个动作,就能明白过来他是为了什么,心里会有点难过,却愿意配合。 她装作很温柔的,挽住沈希衍遒劲有力的臂弯,靠近他的怀里,轻声细语的问: “那我要是输了怎么办?” 沈希衍身子僵了僵,却不露声色的,伸出另外一只细长的手,揽住她的肩膀。 “输了,我替你。” 离得远,音乐声,又有点大,显得男人的声线,有些低沉。 但无论多么低,南浅还是能听清楚,两人之间的呢喃细语。 她不想看他们的,但目光总是不受控的,往两人方向看去。 错落的视线里,无意识的,扫过沈希衍那只抱着陆芷的手。 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渐渐涌上心头,却被她悉数按压回去。 大概是跟他在一起久了,很少看到他碰别的女人,才会有一丁点介意。 毕竟用久了的东西,突然之间,被别人占有,怎么都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她现在,就是在适应期。 度过去,就好了…… 她刚劝慰完自己,纪明修清脆的嗓音,便在耳边响起。 “行,那就一起吧。” 他说完,将洗好的牌,放到桌面上,用手指依次划开。 “第一轮,玩小一点,先从2、3两个数字开始,抽到的人,就要玩一次水笼逃生。” 说完,纪明修伸手,朝慕寒洲做了个请的动作。 “慕总不是圈子里玩的人,应该没见过这些,大家伙儿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先抽吧。” 慕寒洲伫立在原地,没有动。 “让她先来。” 先抽的人,赢的概率,要更大,慕寒洲自然要把这个机会留给南浅。 “我……” “那行,南小姐先抽,你最后一个。” 南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明修打断了。 对方坐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示意她拿牌。 南浅看了眼慕寒洲,他也挑眉,示意她先来。 她只能深吸一口气,松开他的手,上前拿牌。 她性子比较干脆,没有犹豫,从中抽了一张,当场掀开。 “是个5……” 本也没打算折腾她的纪明修,看到这张牌,微微勾了下唇。 “其他人一起吧。” 包厢里几个男男女女纷纷上前,谨慎抽了张牌后,摊开。 除了温柔乖巧的展妍,不幸拿了张2,其他人都避开了。 她似乎玩过很多次这类游戏,即便抽到了,也没什么表情。 放下,转过身,安安静静,坐回原来位置。 看到展妍这么淡然,南浅下意识打量了她几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展妍的性子,或许跟外表截然相反。 因为,她的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冷漠。 就好像……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忍受一切非人的折磨。 不过这也只是南浅的揣测,没接触过几次,不好妄下断论。 她收回视线,看向纪明修,对方压根就不关心展妍抽到什么,只朝沈希衍昂下巴。 “阿衍,该你了。” 南浅没看沈希衍,只垂眸看向桌面。 那上面还剩下3张牌,里面有一个3。 沈希衍要是抽到的话,慕寒洲就赢了一轮。 南浅打心底里,希望沈希衍抽到3。 谁让他交些狐朋狗友,来欺负他们。 沈希衍似乎能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冷冽视线,扫过来,正好捕捉到她眼底的情绪。 南浅心口一紧,快速移开目光,装作没看见一般,凝着桌上的牌,在心里念咒语。 老天保佑。 让沈希衍抽到3! 务必让他抽到3!! 一定要让他抽到3!!! 沈希衍跟能听到她心声似的,眸色暗沉了几分,又淡漠的,放下手头的烟,凝向迟宥珩。 “阿迟,拿一张。” 双手环胸、靠在桌子旁边的男人,推了推高挺鼻梁处的金丝边眼镜后,十分随性的,抽了一张。 估计对他们这种人来说,3分钟水下逃生,并不算什么,所以显得不怎么在意,抽到就随意甩开。 但对于南浅他们来说,3分钟,是能要人命的,所以当看清楚那张甩开的牌时,她下意识紧张起来。 红桃7。 这代表剩下的两张牌里,慕寒洲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抽到3…… 第64章 等我出来 慕寒洲向来生死看淡,无所谓的,随手拿起一张,连看都没看,直接摊开。 黑桃4。 看到这个数字,南浅深深松了一口气,没有抽到3就好。 但是三局两胜,意味着接下来还有一轮难关,需要挺过。 她担忧不已时,纪明修起身,走到展妍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能行吗?” 展妍在他的大掌之下,收起眼底冷淡情绪,乖巧的,点了下头。 见她仍旧是这副听话的模样,纪明修的手,缓缓放了下来,随即昂下巴。 “去吧。” 展妍从沙发上起身,一边脱掉搭在身上的外套,一边朝水箱方向走过去。 有服务人员过来,搭上梯子,展妍登上梯子顶部,坐在水箱边沿,等双脚绑住铁链后,像鱼儿一样,一跃而下。 白衬衣牛仔裤,勾勒出完美的身形,长长的黑直发,在水光敛艳下,如海藻般,肆意飘散,跟人鱼公主一样美。 她大概是舞蹈生,在水里来去自如,纤细的脚,顶住水箱墙壁,整个人就在水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即取到钥匙。 她用钥匙打开缠在脚上的铁链,再翻过身子,面向玻璃镜面,用一双干净如水的眼睛,遥遥望着外面的一群人。 本来大家都是在看她的好戏,但跟那样一双眼睛对视上,就变成她在看外面人的好戏,因为她的眼底带着不屑。 她只轻轻瞥了一眼,就转过身,以极快的速度,浮上水面。 全程用时不到2分钟,她就在水底下完成超难度动作。 南浅觉得,她一定是被罚着玩过无数次这种游戏。 这才会轻易逃脱出来。 也才会带着不屑。 展妍从水底出来,浑身湿透了,却没有一个人给她拿毛巾。 在场的人,似乎都有些瞧不起她,从她出来开始,都是冷眼相待。 包括纪明修,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玩着手里的牌。 南浅不知道是感觉到同病相怜,还是怎么了,一把脱掉身上外套,走过去,披在她的身上。 展妍瑟瑟发抖的身子,小小僵硬了一下,随即抬起站满水滴的眼睫,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谢谢。” 她道完谢,就裹紧南浅的外套,越过她,乖乖巧巧的,回到纪明修身边。 没喊冷,没撒娇,只是拿起一条毛巾,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擦头发。 从他们的关系来看,展妍跟着纪明修,大概跟她的情况差不多。 不被爱,还得受欺负,挺难的。 但她留在沈希衍身边是有目的,展妍呢? 是为了什么呢,爱纪明修吗? 南浅看不明白,纪明修也没给她深思的时间。 “第二轮的指定数字,是4、5。” 展妍惩罚结束,不需要参与第二轮。 这代表第二轮,多了一些赢的概率。 但指定数字延长了,说明要在水里待更长时间。 南浅的神经,始终是紧绷着的,以至于无意识的,拽紧慕寒洲的手臂。 她担心自己抽到,也担心慕寒洲抽到,紧张情绪,全部体现在手指间。 慕寒洲感觉到了之后,伸出大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别怕,我在。” 这句话一出,角落沙发区,隐匿在黑暗里的男人,将手中酒杯狠狠置在玻璃桌上。 动作有点过大,发出玻璃碰撞的抨击声,一下越过萨克斯曲,也引来其他人的目光。 坐在旁边的陆芷,看到他在生气,沉默的,瞥了眼南浅。 如果动心了的人,不是南浅,而是阿衍,那她该怎么办? 纪明修扫了眼沈希衍,又看了眼南浅,神色不明的,将洗好的牌,放到桌上。 “一起抽吧。” 这次没定先后顺序,大家一起围过去,抽走自己想抽的牌。 沈希衍仍旧坐着没动,还是迟宥珩帮他掀的牌。 不知道是迟宥珩运气好,还是怎么回事。 两轮都没拿到指定数字。 而南浅…… 她缓缓掀开手里的牌…… “方块4。” 纪明修看到她掀开的牌,眸色微微变了变。 “南小姐,你的运气,有点不大好哦。” 南浅干净清澈的脸庞,隐隐发起白来,却也没有太过于丧气。 连肾衰竭都挺过来了,4分钟的水下憋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坦然的,将那张牌,扔了出去。 “运气是有点不好,但又能怎么样呢?” 她微昂起来的下巴,带着几分清冷孤傲,就好像我不屑于你们,却也不怕你们。 纪明修对南浅的印象,就只有一个,跟展妍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挺有个性的。 他移开打量她的视线,看向旁边的慕寒洲。 “你呢?” 已经看过牌的慕寒洲,生死无畏的,扔出手里的牌。 “方块5。” 纪明修笑了。 “你们俩倒是有点默契啊。” 总共就2个牌,他们俩全摸到了,也不知道说倒霉好呢,还是走了狗屎运。 纪明修拿起那两张牌,夹在手指间,朝坐在沙发上的沈希衍,挥了挥手。 “阿衍,你不用抽了,这两个幸运儿抽到了。” 沈希衍不紧不慢的,扔掉手里的烟。 “你们谁先来?” 是问他们俩谁先下水。 南浅上前,想要先下,却被慕寒洲一把拉了回来。 他用宽阔伟岸的背,挡在她的身前。 “9分钟,我一个人来,放过她。” 纪明修的目光,停留了一下,随即移开,回过头,看向黑暗里的男人。 “阿衍,要不让他一个人来?” 反正他们要整的,是慕寒洲,又不是南浅。 “不行!” 沈希衍还没回话,南浅坚定的嗓音,就在包厢内,重重响起。 “在水里9分钟,会死人的。” 她拽住慕寒洲的胳膊,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寒洲,分开来,我自己承担我自己的。” “呵——” 一道清冷好听的冷笑声,从角落里传来。 南浅透过斑驳的光影,顺着声音,朝角落里看过去…… 白烟袅袅之间,浮现出一张立体深邃的脸庞,却因为光线过暗,瞧不清神色,只能依稀辨别出一个轮廓。 但一个轮廓,就足以令人感到畏惧,就好像,越模糊的视线里,越能映射出男人眼底透露出来的清冷感。 看到这样的沈希衍,南浅是有点畏惧的,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沈总,玩游戏,就按游戏规则来吧。” 她想要替慕寒洲分担的样子,跟维护自己的爱人,没什么区别。 沈希衍的俊脸,冷到极致,却隐忍不发的,昂起高傲下巴,审视两人。 “既然慕总想要英雄救美,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他压根就没有顾及南浅的反对,直接让慕寒洲如愿以偿,这让南浅下意识握紧双拳。 “沈总……” “我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他一锤定音,没人敢说不,还纷纷起哄,怂恿慕寒洲赶快下水。 慕寒洲也没有推脱,脱掉西装外套,放到南浅手里,再低眉安慰她。 “在墨西哥,我深潜的时候,氧气断了,我都挺过来了,不用担心。” “可是……” 那个时候,他没把肾换给她啊。 “拿好我的衣服,等我出来。” 慕寒洲像从前那样,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后,提步走向水箱…… 第65章 跪下来求我 在南浅担忧的目光中,慕寒洲下了水。 他的柔韧度不是很好,没法倒转身子解开钥匙,只能待在水里憋气。 他的神色比较淡然,眉眼也有些散漫,似乎并不在意是否能挺过9分钟。 但他保持得再镇定,他的呼吸还是逐渐变得艰难起来,连脸色也跟着泛红。 南浅的手,放到玻璃壁上,红着眼圈,望着里面闭着眼睛感受着死亡的人。 每一次遇到危险,都是慕寒洲挡在前面,为她遮去所有风雨。 她又怎会不感动呢。 但是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让他出来。 思及此,南浅抑制住所有情绪,放下手,转过身,走到沈希衍面前。 “沈总,我们认输了,让他出来吧。” 她的语气,有些颤抖,似乎很怕慕寒洲出事。 沈希衍勾唇,阴冷的目光,像一道冰冷的刀锋,冷冷映射在她的脸上。 “怎么?怕他死?” 南浅从高处,看着浑身散发着冷沉气息的男人,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是,他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他。” 她的话语,不轻不重。 可砸在沈希衍的心房,却莫名带来沉闷与窒息感。 他压制着,用冷到极致的嗓音,一字一句,提醒南浅: “南总监,我没记错的话,你有男朋友。” 他的意思是,有男朋友,还那么在意别的男人,把男朋友当什么? 南浅却无所谓的,勾了下唇。 “沈总,我的男朋友,不会在意的,所以……” 顿了顿,她又低下高傲的下巴,用恳求的语调,求着沈希衍。 “请沈总,高抬贵手。” 在他们谈话间,已然过去3分钟,慕寒洲的脸色,由红逐渐转为煞白。 如果他没有把肾换给她,也没有每三个月固定给阿景输血,那他肯定能挺过去。 但他的健康,悉数奉献给了他们姐弟,试问南浅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濒临死亡。 “沈总……” “想要我放过他,也行。” 被打断的南浅,以为他松了口,紧蹙的浓眉,稍稍舒展开来。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致谢,沈希衍那如空谷幽涧的嗓音,又幽幽传来。 “但是,你得跪下来求我。” 冷冰冰一句话,带着寒冬淡淡凉意,浸到她的心里,叫她浑身血液都跟着泛凉。 南浅立在原地,如一桩木头,失去所有反应能力,只一双黑眸充斥着不可置信。 她跟了他三年,等不来感情,好歹有点怜惜之情,可眼前的人,却连怜悯都没有。 她有些失望的,抿了下唇,又缓缓回过头,看向想要往上游,却被锁链拉回去的人。 这一瞬间,骤然放下一切清高自傲,像个没骨气的乞丐一般,慢慢弯下挺直的膝盖…… 在她即将跪下去之前,一只修长的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微凉的指腹,透过肌肤,铆足所有力气,留下狠狠按压的痕迹。 南浅顺着这只手,往上看过去,正好撞进一双如墨般暗沉的眼睛里。 “为了他,连下跪都肯做,你到底有多爱他?!” 他似乎生了气,胸腔上下起伏着,连语气都带着质疑般的愤恨。 面对他的恼怒,南浅不为所动的,甩开他的手,再砰的一声—— 笔直跪下。 她的动作,干脆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跪在他的面前。 沈希衍深邃的瞳孔里,渐渐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 全场的人,也是一脸惊诧的,打量着那道要强的背影。 只有水笼里的男人,疯狂敲打着玻璃壁,让她不要跪。 南浅却没有回头,只盯着沈希衍那张绝美的容颜,冷声问: “沈总,我跪了,可以放了他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幽暗的眼睛里,透露着的,皆是清冷。 似乎这一跪,并不会踩碎她的自尊,反而叫她看清眼前人。 她眼底流露出来的神态,是沈希衍从未见过的。 就好像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这么将她推开了…… 他的心脏,渐渐紧缩,宛若被大手扼住,莫名不好受。 却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冷沉着目光,扫向迟宥珩。 迟宥珩接收到他的视线,抬起手指,朝服务人员挥了挥。 “放他出来。” “是。” 已然濒临窒息的男人,很快被服务人员捞了出来。 连呼吸都来不及,挣脱开铁链就冲南浅跌跌撞撞跑过去。 他什么也没说,只伸出一只湿透泛红的手,一把拉起南浅。 隐忍着的眼睛里,不知是因无法呼吸置红的,还是因为心疼她变红的。 总之,他的眼底,第一次猩红到,布满红血丝,也露出一股狠厉之气。 “我们走。” 他拽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浑身湿透的狼狈,被那股戾气悉数压下去。 盯着两人紧握的手,沈希衍下颌线紧缩,漆黑的瞳孔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离得近的纪明修,感受到了他的怒意,视线由远及近的,看向即将要走出包厢的两人。 “慕总,你输了,是不是该留下你的银行卡?” 先前说好的,赌输了,要买酒单。 认输,也是输,那自然要留下该留的东西。 否则又怎么消得了阿衍那口被戴绿帽子的气呢?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停下步伐。 他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南浅后,拿走她手里的衣服。 继而转过身,迈着成熟稳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纪明修面前。 然后从西服里,取出钱包,从中抽出几张银行卡,甩到桌上。 “够吗?” 纪明修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又拿起那几张银行卡,递到沈希衍面前。 “阿衍,你瞧,慕总还挺有钱的嘛。” 沈希衍随意瞥了一眼,本来没什么兴趣,却在看到其中一张金卡时,眸色顿下来。 他一把抽走那张卡,再翻到反面,看到上面刻着自己名字的瞬间,气得脸都白了。 见他的手,在发抖,旁边的陆芷,不明所以的,问他怎么了,却换来沈希衍一声怒吼: “出去!” 陆芷被他吓了一跳,又委屈的,红了眼眶。 “阿衍,你……” “全都给我滚出去!” 这是沈希衍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止陆芷愣住了,纪明修和迟宥珩也怔住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赶紧带着包厢里的人离开。 南浅也想跟着走人,包厢里的男人,却发出一道躁郁到仿若火山爆发的嗓音: “南浅,你过来!” 调转的步伐,缓慢停顿下来,南浅侧过身子,隔着昏暗光线,看向坐在阴暗里的男人。 他用双指夹起那张金色银行卡,放到光线下后,抬起一双阴沉嗜血的眼睛,冷冷凝着南浅。 “我给你的卡,为什么会在慕寒洲的手里?!” 第66章 她留在他身边的目的 透过明亮的光,看清楚那张银行卡,南浅眼底浮现一缕诧异。 慕寒洲是一个做事十分谨慎的人,怎么会拿这张卡来买酒单? 他不可能是无意之举,应该是故意给沈希衍看的。 难道他是想用这张卡,刺激沈希衍放手? 可是,她该怎么圆这个谎? 或是,该怎么顺势而为? 她犹豫沉思时,低垂的视线里,隐隐绰绰浮现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 那道身影,宛若蛰伏已久的猛兽,笼罩过来的时候,带来极致压迫感。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一只凌厉逼人的大掌,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往旁边一甩。 南浅的后背,被狠狠甩到墙壁上,没来得及感受撞击的疼痛,就见男人冷着脸压过来。 “我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怒火,深沉如墨的眸子,却像是即将要卷起狂风暴雨一般,冷到瘆人。 他的愤怒,是前所未有的,至少南浅没见过,故而一时之间,有些畏惧,也有些不知所措。 但如果不给他一个完美的解释,沈希衍是不会放过她的。 可什么样的解释,才是最完美,又能让沈希衍放她走的? 南浅深虑片刻后,压下心底恐惧,平静又淡然的,抬起眼眸。 漆黑深邃的瞳孔里,很快映下男人轮廓分明,寒气透人的脸庞。 她盯着那张脸,用平缓的声线,淡淡开口: “银行卡,是我给他的。” “我问的是,为什么要给他?!” 她的答非所问,似乎引来他的极度不满,这才换来男人的怒吼声。 那样生气的音量,以及窜着火苗的眼神,几乎能点燃周围的空气。 南浅顶着这样的愤怒,攥紧掌心,一字一句,告诉他,该告诉的。 “他资助过我,还照顾我长大,是我的恩人。” 沈希衍薄薄的唇角,染上几分嗜血笑意。 “所以,你拿我的钱,去报答你的恩人?” 南浅本能的,想要摇头,但想到要离开,还是点了头。 “他这些年,在慕家过得并不如意,我就想帮帮他。” 她的承认,比起她的沉默,还要来得伤人。 沈希衍感觉到胸腔,不受控的,剧烈起伏。 窒息感,带着愤怒,席卷而来,气得他脸色发青。 “几次?!” 他问的是,给过几次。 南浅犹疑两秒,淡漠开口。 “你给我的钱,我都给了他。” 她的确是都给了慕寒洲。 但用钱的人,却不是慕寒洲,而是阿景。 沈希衍还不知道阿景的存在,南浅也不打算告诉他。 不是不能说,而是她不想让沈希衍知道自己的过往。 南浅是一定会离开沈希衍的,但她希望在离开之后,沈希衍永远都找不到她。 既然不想让他找到,那么关于她的家人、朋友、往事,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当然,沈希衍也不可能会找她,但不论他找不找,她都不该留下蛛丝马迹。 她就是这样打算的,所以换肾也好,还是阿景的存在也好,她从没提过一句。 现在慕寒洲拿出那张卡,让沈希衍产生了误会,那么她只能推到慕寒洲身上。 同样的,她只能说实话,不然沈希衍随便一查,就能查到钱转辗到了阿景头上。 想到这里,南浅清透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歉意。 “沈总,对不起,你的钱,我会……” “他就那么重要吗?” 南浅想说,我会还给你的,但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沈希衍波澜起伏的眼底,注入了一抹血红。 “慕寒洲,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比他还重要吗? 他眼睛里的红,就像被烈火灼烧后的炽热烟熏,使他的眼眸,变得沉重又迷离。 南浅看不清那里面蕴藏着的情绪,却感受到那只始终抓着她的大掌在微微发紧。 她下意识垂下眼眸,看向那指关节泛白的手。 在这一刻,有些残忍的话,莫名的说不出口。 但是…… 沈希衍,我要走了,不说,也得说。 南浅深吸一口气,硬起心肠,淡淡道: “很重要。” 三个字,锤击在心房,宛若一把匕首,不断地戳着他的心窝。 他的气息逐渐不稳,面色也爬满暴戾之气,沉重大手,更是不受控的,一把抓住她的下巴。 面色铁青的男人,死死抓住她之后,俯下身,用一双红到蚀骨的眼睛,发狠地盯着她的脸。 “他对你很重要,那我算什么?!” 由于靠得太近,男人身上暴怒的气息,像罂粟般,侵袭而入,几乎要燃烧南浅的肌肤。 要换作从前,她一定会用最好听的话,安抚他的情绪,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这么做。 反而抬着双平静的眼睛,问他: “你在意吗?” 沈希衍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却也只是一瞬,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抑制着复杂情绪,低下高傲的下巴,冷漠又无情的,反问着她: “你觉得呢?” 南浅的试探,被一句反问,逼退了回去。 她望着眼前那双冷眸,勾起唇角笑了笑。 “我想,你不会在意的。” 南浅说完,又浅笑莹然的,自嘲一笑。 “沈总,你并不爱我,不是吗?” 不爱她,就不会在意,他在她的心里算什么,所以,又何必要问呢? 沈希衍的脸色,阴沉下来,似乎并不喜欢,她无端揣测自己的心思。 “我的确不爱你,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的心里,闷着股怒火,说出来的话,便带了几分嗜血般的寒意。 但这个回答,对于南浅来说,并不感到意外,毕竟…… 这三年来,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他说的,我不爱你。 她习以为常的,垂下眼睫,看向那张被捏到变形的银行卡。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吗?” 她说完,伸出莹白细腻的手,抽走他手里的卡,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 “他需要钱,你又能给我钱,所以……” 她停顿一下后,像是卸下往日所有面具,没有半分感情的,将那张卡,重新递给他。 “沈希衍,这就是我留在你身边的目的。” 第67章 能遵守承诺放我走吗 她的声线,宛若从黑暗中滋生出来的寒冰,浸进耳中,跟凌迟没什么分别。 沈希衍的心脏,咚咚咚,往下沉,又像是被灌满水银,一点一点封住血液。 他用力攥了攥修长的手,想要压下心底的起伏,却怎么也压不下。 一双暗红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红,指尖更是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她有目的,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留在他身边是为了拿钱给另外一个男人! 这对于沈希衍来说,不单单是有所隐瞒那么简单,而是把他当成一个提款机器! 但哪怕她提给她自己,他都不会那么生气。 可她却告诉他,她是为了养另外一个男人! 当他是什么? 一个可以戏耍的猴吗?! 沈希衍的脸色,气到发白,连抓着她下巴的手指,都抑制不住的用力。 “你就不怕死吗?” 敢这样玩弄他,是想死,还是压根就不怕死! 感受到他的戾气,南浅的心尖,微微窒了窒。 却又不畏惧的,掀起眼帘,看着眼前的男人。 “沈希衍,我拿你的钱,你用我的身子,我们之间,各有所需,谈什么怕不怕死?” 她神色里的清冷,竟比他还要冷上几分,就好像这些年的爱意,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沈希衍眉眼间的阴戾,逐渐变得沉重,发紧的心脏,也跟着往下坠落。 他松开掐着她下巴的手,移动到她的肩膀上,几乎是铆足所有力气,用力掐着她的双肩。 “我问你。” 或许是气到极致,以至于一贯清冷如雪的嗓音,在开口的刹那,都变得嘶哑无比。 “你之前说的爱,也全部都是骗我的吗?” 留在他的身边,只是为了给慕寒洲拿钱,那满心满眼只有他的过往,都是假的吗? 望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猩红,南浅缓缓垂下眼睫,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沈希衍,这重要吗?” 听到这句无所谓的话,沈希衍低下头,逼近一步。 “如果连你说过的话都是假的,那我一定会把你们这对狗男女剁碎了喂狗!” 南浅的身子,下意识发冷,但又有些难以理解。 沈希衍明明已经知道她的‘目的’,那必然能联想到她说过的话是假的,为什么还要问呢? 是想给她一个机会吗? 一个继续欺骗他的机会? 一个她否认,他就会原谅她的机会? 南浅揣测完,又摇了头。 不可能的。 沈希衍又怎会给她机会。 只怕恨不得弄死她。 现在这么问她,也不过是想得到求证罢了。 但是南浅又该怎么回答,才能平安无事呢? 继续说爱,她又怕沈希衍,不会就此放手。 要是说不爱,沈希衍怕是真的会剁碎了他们。 她权衡利弊之时,肩膀处,猛然一紧。 男人又加大力度,狠狠掐着她的肩膀。 “回答我!”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锤打在心房。 犹如海啸席卷而来,令南浅莫名怔愣下来。 她缓缓昂起下巴,深深望进男人那双猩红的眼睛里。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见那里面浮现出来的暗红时,她忽然感觉到了他的在意。 难道……沈希衍其实是有点喜欢她的? 南浅有点不敢置信,细细的手指,更是不受控的,抚向他的眉眼。 “阿衍,你……” 她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刚刚明确说过,他不爱她,又为什么要再次求证呢? 南浅一时之间,突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便慢慢收回手。 “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说。” 她把这个难题,交给了沈希衍。 他如果愿意相信,那她说的爱,就是真的。 他如果不愿相信,那她说的爱,就是假的。 沈希衍一把扣住即将放下去的手腕,紧紧攥在掌心。 随后低下一双宛若寒霜般冷漠的眼睛,冷冷盯着她。 “为了钱,哄骗了我三年,又为什么不敢承认?!” 看来他选择了不信…… 但他的步步紧逼,似乎就是想要她给出一个答案。 就好像,她给出一个答案,他就会彻底死心一般。 但是这个答案,南浅现在不能给他,只能转移话题。 “沈总,你说过的,只要我把目的告诉你,就会放我走的。” 听到这句话,沈希衍红到发酸的眼眶里,渐渐染上失望。 他连续问了三次,就是想要她像从前那样,说一句: 阿衍,我是有目的,但我说的爱你,全部都是真的。 可她没有。 她只是想离开。 甚至为了离开,连死都不怕。 沈希衍凉薄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冷嗤的笑意,从里面疯狂溢出。 “是因为慕寒洲向你告了白,你才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他身边是吗?” 南浅沉思几秒,又顺势而为的,点了点头。 “我之前告诉过你,只要他说喜欢我,我就会义无反顾离开你。” “现在他喜欢上了我,还开始追求我,那我当然要回到他的身边。” 所以,她不顾后果,告诉他目的,只是为了离开。 而她这么豁得出去,是因为爱慕寒洲爱到了骨子里。 但他呢? 她跟了他三年,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无数个日日夜夜深情纠缠,难道都抵不过慕寒洲一句迟来的喜欢吗? 没错。 抵不过。 若是抵得过,她又怎会因为慕寒洲几天的追求,就轻易放弃他呢? 想到自己的份量,在她心里,那么的轻,沈希衍的心脏,莫名发起酸来…… 他攥紧大掌,抑制住这股情绪的蔓延后,用一双盛满怒意的眼睛,愤恨凝着她。 “想要离开我是吗?” 他的嗓音,带了几分颤音,可仔细听,却又听不出其中蕴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南浅循声望去,想要看看他的神情,他却用那扇子般浓密的眼睫,盖住眼底所有情绪。 她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再度捏紧手心,朝他点头。 “没错,我想要离开你,所以你能遵守承诺,放我走吗?” 第68章 看到他们深情相拥 见她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沈希衍始终低垂着的眼睫,微微掀了起来。 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早已褪去猩红,眼底恢复一如既往的锐利与冷漠。 他上前一步,干净白皙的手指,放到她的脖颈上,五指用力,一把掐住。 “利用了我,还想让我遵守承诺,门都没有!” 望着眼前充斥着阴戾之气的面孔,南浅冷然的眉眼,紧紧蹙起。 “那沈总,你打算怎么做?” 是杀了她,还是折磨死她? 沈希衍的手,微微往上,掐住她的脸颊,捏着往上一抬。 “我要毁掉你最在意的东西。” 冷沉着嗓音说完,又松开手指,用力拍了拍她泛冷的脸颊。 “给我等着!” 放下这句狠话,沈希衍像扔垃圾一样,一把甩开她。 他用的力气很大,没站稳的南浅,猛然被甩在地上。 她用双手撑着冰凉的地板,透过昏暗光线,看向沈希衍。 他已然转身,往酒窖方向走去,只留下一道孤寂冷傲的背影。 南浅紧紧望着那抹背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间晕染开来。 闹成这样,沈希衍都没有一脚踹开她,应该是想留着狠狠报复她吧。 南浅不敢深思其他的,强撑着从地上起来,再转过身,快速离开。 跟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庄园外面的人群都散了,显得有几分冷清。 寒冬萧瑟,冷风肆意,南浅的外套又给了展妍,这会儿冷得直哆嗦。 她瑟瑟发抖走出酒庄,就见身形修长的慕寒洲,靠在车门边上抽着烟。 见她出来,男人扔掉指尖香烟,脱掉身上的大衣,走上前披在她身上。 “怎么样?” 南浅裹着他的大衣,将下巴埋进衣领里,萃取着衣服里的余温。 “他没同意分手,还说要毁掉我最在意的东西。” 慕寒洲似乎早已猜到结果,不冷不淡的神情,看起来毫不意外。 “没关系,我还有办法。” 南浅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随即又抬起担忧的眼睛。 “寒洲,我怕他会知道阿景的存在。” 她最在意的,就只有阿景。 沈希衍可以毁掉她,但阿景不行。 慕寒洲默然片刻,伸手拢起后衣领子,将她的后脑勺包裹住。 “他现在以为你在意的是我,不是阿景。” 南浅闻言,渐渐明白过来,沈希衍要毁掉的,是慕寒洲。 “那你……” “再配合我演一出戏?” 被打断的南浅,有些不解的,从大衣里露出两只大眼睛。 “什么?” 慕寒洲的大手,从衣领往下滑,移动到腰部后,一把搂住,用力往怀里一带。 南浅整个人,猛然撞进他的怀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慕寒洲缓缓低下头。 他身上淡雅的气息,与空气交融,一起伴随着风雪,灌入鼻间,带来窒息感。 南浅征征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俊脸,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当那薄唇,离她的红唇,只有半指距离时,南浅回过神,下意识偏过头。 慕寒洲隐忍着的眼底,拂过一抹失落,随即又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他什么也没说,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扼住她的脸庞,低头吻了上去。 唇瓣相触的刹那,南浅清澈的瞳孔,猛然睁大,眼睛里盛满不可置信。 慕寒洲……怎么会强吻她? 她抬起惊诧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紧闭着双眼的男人。 那眼里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她看不出来,只感觉到搂着腰的手越来越紧。 他碰了她之后,似乎有些失控,连往日里的隐忍克制,都悄然抛之脑后。 完全跟疯了一样,抱着她,掐着她,疯狂沦陷在这个深吻里…… 就好像……隐忍了很多很多年,这才会在这一刻,完全失去理智。 南浅揣测不出来他的心思,愣在原地数秒后,猛然推开他。 然而男人力气很大,她越推,他搂得越紧,压根就动弹不得。 南浅蹙起秀眉,不解的,看着慕寒洲。 他却缓缓睁开那双紧闭的眼睛。 当南浅看清楚那里面晕染着的水雾时,推他的动作慢慢停顿下来。 慕寒洲红着一双眼睛,用宽厚的大掌,轻轻地,抚上她的后脑勺。 他的初初,能明白吗? 或是……还能回来吗? 南浅不知道慕寒洲在想什么,只是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又觉得是错觉。 她感到彷徨无奈、不知所措时,慕寒洲的薄唇,一点一点离开她的唇瓣。 “初初,他来了……” 他指的是谁,南浅瞬间反应过来。 原来慕寒洲强吻她,是为了演戏给沈希衍看。 但这样的戏未免太过了,她怕会彻底激怒沈希衍。 想到沈希衍的狠,南浅身子发僵,心脏也怦然打起鼓来。 慕寒洲却微微偏过脑袋,看向从酒庄里走出来的男人。 瞧清楚对方眼里流露出来的愤恨,他不禁勾了下薄唇。 随后收回冷嗤视线,搂紧南浅的腰,将她抵在车门上。 看到那对狗男女,当着他的面,不管不顾的激吻。 沈希衍伫立在寒风中的单薄身影,犹如坠落冰窟,不止身子发颤,连手脚都跟着冰凉。 他曾经幻想过两人抵死缠绵的画面,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哪怕上次开房也没看到过。 这还是第一次。 比起南浅的欺骗利用,这样的拥吻,就是拿刀,在一刀刀刮他的心脏。 沈希衍感觉到胸腔,气血翻涌,却又进不去空气,堵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抬起修长的手,按住自己在泣血的心口,却怎么也按不住里面传递出来的疼痛感。 那样密密麻麻的痛楚,从心间蔓延,似藤蔓般,缠住他的指尖,疼得一双黑眸紧缩。 压根控制不住,干脆不控制了,任由那些痛游走于全身后,沈希衍握紧双拳,冲了上去。 他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雄狮,一把拽住慕寒洲的衣领,对准他的脸,用那骨节泛白的拳头,狠狠砸过去。 沈希衍力气很大,只一拳,就将毫无防备的慕寒洲砸倒在地,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他又冲了过去。 浑身散发着滔天怒火的男人,眼睛都没眨,掐着慕寒洲的脖子,铆足所有力气,一拳拳往他脸上砸。 就好像把在南浅那里受的气,悉数奉还到慕寒洲身上。 动起手来,完全不顾对方的生命,往死里打。 看到沈希衍气到要杀人的样子,南浅吓得半死,连忙冲上前,拽住他的手臂。 “沈总,是我主动的,你别迁怒他。” 她的本意,只是想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但听到她说主动的男人,却在一瞬间红了眼尾。 他缓缓抬起嗜血的眼睛,无比失望的,凝了她一眼。 对视上那样的眼神,南浅的心尖,不可控的,抖了一下。 她张唇想要说些什么来做弥补,沈希衍却一把推开她的手。 那雨点般的拳头,再次砸向慕寒洲时,跟地狱来索命的恶鬼没区别。 被砸到鲜血直流的慕寒洲,本可以还手的,他却没有,只抬着淡漠的眼睛,冷笑。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总又何必动怒呢?” 沈希衍不也当着自己的面,抱着南浅激吻吗? 现在不过是还给他罢了,怎么就这么生气呢? 第69章 从今往后再也不见 看到那样讽刺的笑容,沈希衍更是气到极致,发了狂的,往死里揍。 他发泄着满腔怒火,将慕寒洲揍到奄奄一息,还不打算放过对方,仍旧握紧拳头,一拳拳砸下去。 见慕寒洲嘴角溢出鲜血,一张眉目如画的脸,也被砸到鼻青脸肿,南浅蹙着秀眉,再度冲上前。 “沈希衍,你疯了吗?!” 她一把拽住沈希衍的手臂,想要拉开他,却被他一掌推了开来。 庄园外面的道路,不是很平稳,又有小石子,南浅被这么一推,整个人往后倒。 没有支撑点,人笔直倒下去,后脑勺好巧不巧的,磕到旁边的花坛上,发出一声巨响。 震荡感在脑周围过了一圈,眼前也黑了一瞬,下一秒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后脑方向溢出来…… 滴滴答答掉落在脖颈的刹那,有一股钻心般的痛,从脑子里炸裂开来,她强忍着痛缓缓抬手。 大概是听到响声,沈希衍的动作止了下来,侧眸看过去,正好看到她伸手摸后脑勺,瞳孔骤然一缩。 特别是看到她放下手,指腹上面沾染到的血迹时,沈希衍几乎是下意识推开慕寒洲,迅速起身过去。 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想要替她检查后脑勺,却被南浅冷着一张脸,用力推了开来。 “不用你管。” 她忍着磕破皮的痛楚,用沾到血迹的手,撑着花坛起来,却因为眼前发黑,整个人往前栽去。 一只骨节匀称的手,一把扶稳她的身子,又抬起另外一只手,抚向她的后脑勺…… 当摸到上面湿漉漉的血液时,沈希衍那双盛满暴戾的眸子,一点点染上自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沈希衍,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 她打断完,甩开沈希衍的手,没有半分留念的,撑着身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却被他再次抓住手腕。 男人紧紧抓着她,犹如抓着一根浮木,用尽全身力气。 “南浅,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 还没算清楚,怎么可以就此结束? 南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怒,抬眸看向隐匿在黑夜里的沈希衍。 “其实已经算清了。” 她盯着沈希衍那张清冷如雪的脸庞,有些自嘲的,勾起嘴角苦笑。 “我赔了两个孩子给你,还不够吗?” 听到这话,沈希衍心口一窒。 是啊,他们有过两个孩子呢…… 如果他没有打掉第一个孩子,现在应该三岁了吧。 还有第二个孩子,如果她没有打掉,应该显怀了吧。 沈希衍眸色暗下来,数不清的复杂,在这一瞬间涌上心间。 他有些晦暗的,凝望着眼前那张干净素白又有些苦涩的小脸…… 她看起来很难过,是不是在怪他,在怨他,所以故意拿慕寒洲气他? 他这么想着时,南浅唇角的苦笑,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沈希衍,跟你在一起三年,我受到的伤害,又何止是两个孩子?” 她抬起细细的手指,抚向他的薄唇。 “都说男人唇薄,是无情之人,我还不信,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的确如此。” 她说完,又凄凉的,笑了。 “我总盼着,你能对我好一点,哪怕换一个笑容也行,但我换来的,只有你的冷漠。” 言语上的侮辱,行为上的蔑视,私下里的不关心,明面上的讽刺,哪一样不是伤害她的? 她都不愿意去回忆这三年来受到的漠视,每每想起心里总会缺一道口子,好像挺不值的。 她自顾自的,再次嘲讽一笑后,收起过往思绪,恢复平静的神态,淡淡看着他。 “你对我不好,我利用了你,算扯平了,好不好?” 沈希衍盯着她那双看似含泪,却充斥着请求的眼睛,几乎没有犹豫的,摇了头。 “不好。” 他说不出哪里不好,就是觉得不好。 反正哪怕是绑死,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在这一刻,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占有欲,是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出来的。 “我们之间扯不平了。” 是她缠着他不放,也是她先说爱他,不管真假,她招惹了他,就别想走! 思及此,沈希衍冷着脸,拽住她的手,就想将她抱起来送医院,却被南浅强行推了开来。 “我说了不用你管!” 沈希衍蹙着双好看的眉眼,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压下怒火,再次弯腰,将她强行抱起来。 “有什么事再说,先去医院。” “沈希衍,你别再假惺惺了。” 已然提步的男人,脚步顿下来。 “我假惺惺?” “不是吗?” 南浅冷着嗓音,嘲讽他: “你帮我涂了三次药,三次都是有所图。” 沈希衍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我……” “还有。” 他想要解释,却被南浅冷声打断: “我被康维斯欺负,找你朋友要一个监控,你都不肯。” “秦副总为难我,找你帮忙留一个人,你也不愿意。” “就这样的你,会好心送我去医院?” 南浅眼底,满是不信,沈希衍却犹如哑巴吃了黄连,竟连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随你怎么想。” 他沉默半晌后,道了句无所谓的话,就想提步去医院,怀里的人,却冷然一笑。 “沈希衍,你对我不好,又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留着我?” 看到她眼里质疑的神色,沈希衍的浓眉,越锁越紧,漆黑的瞳孔里,也压抑着莫名情绪。 “还没玩死你们这对狗男女,当然要留着你!” 冰刃般的话语,扎进心口,原以为不会再动容,谁知道南浅还是狠狠疼了一下。 她抬眸看了眼神色漠然的男人,快速压下翻涌而过的痛楚。 看向已然摇摇晃晃坐直身子、单手撑在膝盖上、用指腹擦着唇角血迹的男人。 “沈希衍,你知道吗,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喜欢慕寒洲,喜欢了八年。” 后面五个字,落在心房的时候,沈希衍听到心脏停止跳动的声音。 “你说什么?” 南浅收起失落情绪,用一双冷到极致的眼睛,冷冷盯着眼底布满难以置信的沈希衍。 “我说,我等他喜欢我,等了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能成全我吗?” 她的眼神很冷,可她的语气,却带着乞求,似乎真的等了很久,她才会这般低三下气。 沈希衍还以为她的喜欢,也就是年少时的惊鸿一瞥。 谁能想到,她竟然喜欢慕寒洲喜欢了八年! 这么长远的数字,哪里是他三年能比的。 他的肩膀,在这一瞬间,骤然松垮下来。 就好像不能接受一般,神情有些恍惚。 “沈希衍,你曾经说过,我离开那天,你不会舍不得。” “但你现在不愿放手的样子,会让我误以为你舍不得我。” 沈希衍垂落下来的长眼睫,微微扇动了几下。 他却仍旧沉默着,没有反唇相讥。 直到慕寒洲从地上起来,他才缓缓抬起红透了的眼眸。 “南浅,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她喜欢慕寒洲八年,他回过头招几天手,她就要走,那他算什么? 他眼底折射出来的暗红,被黑夜遮挡住,南浅没看清,只冷声道: “你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 沈希衍高大挺拔的身子,顿在原地。 寒冷的风,卷起他的衣摆,带来蚀骨凉意。 他不受控的,冷到心尖发抖、指尖发颤,连带着身子骨都是冷的。 眼前的人,与从前扑进他的怀里,抱着说爱他的模样,重叠又分开。 他在这一瞬间,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她,只知道眼睛被绝望占据。 “一点份量……也没有吗?” 他的嗓音,有点暗哑,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只想快点离开他的南浅,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仍然用最狠的话刺激他。 “沈希衍,比起慕寒洲,你的份量,微乎其微。” 得到答案,沈希衍的眼底,溢出一抹冷笑。 抱着她的手,却有些不舍的,收紧了几分。 似是最后一次抱她一般,用得力度有些大。 但在她感到疼痛之际,他又猛然松了手…… “南浅,从今往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他说完,将她放到地上,而后迎着寒冷的风,转过高大身形,提步离去。 他走得干脆,连头都没有回,似乎不再计较她的隐瞒、利用、欺骗,只是高傲的,选择放手。 南浅望着那抹孤寂冷傲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那道优雅身形坐进车里,她才在心里轻声道别: 沈希衍,从今往后,再也不见。 第70章 南浅离职走人 寒风吹起南浅的长卷发,发丝遮住眼帘,隔绝遥望沈希衍的视线。 她缓缓收起思绪,转过身,看向单手扶着车门,立在原地等她的男人。 他脸上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只留下斑驳淤青。 但在路灯照射下,显得有点严重。 “我送你去医院。” 南浅绕过车头,想要去开车门,一只冰凉的手,抚向她的后脑勺。 “磕到哪?” 她微微偏过脑袋,避开他的触碰。 “就是磕破了皮,不严重。” 说完,她拉开车门,坐进主驾驶。 “上车吧。” 慕寒洲盯着她,深深看了两眼后,绕到副驾驶。 两人一路沉默,谁也没有跟谁说话,也没有提及那个吻。 直到抵达医院,慕寒洲才侧过眼眸,看向她微肿的红唇。 “怪我吗?” 南浅熄火的手指,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 “演戏而已,不用自责。” 若是没有那个吻,沈希衍不会那么快放手。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 痛恨别人欺骗他的沈希衍,竟然用几句狠话就打发了。 她还以为要受尽他的折磨,他的羞辱,他才会放过自己…… 慕寒洲黯淡目光,移开唇瓣,凝向那张眉骨天成的小脸…… 她的神色坦然,似乎并不介意那个吻,也不在意那个吻,就像不在意他一样。 慕寒洲伸出手,想要触一触她,却在伸到半空中时,不知不觉的,放了下来。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关于她,还要再忍一忍,所以初初,你再等一等我…… 见他伸出来的手,顿了半晌,又放下去改拿纸巾,南浅到嘴边想问的话,也咽了回去。 “我先去挂号。” 她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迎着漫天飘落的寒霜,思绪混乱的,迈上台阶,走进医院。 她做了脑部检查,没有脑震荡,只是被花坛边沿磕破一条口子,消消毒涂点药就能好。 但慕寒洲有点严重,眼部、鼻子都受了伤,需要治疗一段时间。 南浅要他住几天院,慕寒洲却不愿意,开了点消肿药就走了。 两人重新坐进车里后,慕寒洲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 没点燃,放在指尖,轻轻转动着。 “海城那边还有点事,我处理完了,再来接你回纽约。” 南浅启动完车子,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 “需要多久?” “五天吧。” 慕寒洲将烟放进嘴里,神色淡淡道: “等处理完,我给你发消息。” 南浅犹疑两秒后,点了头。 “最好快点。” 她怕生什么变故。 但仔细想了想,沈希衍是个很高傲的人。 他既然结束这段关系,就不会再出尔反尔。 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思及此,南浅垂下眼睫,盖住眼底复杂情绪,快速启动车子。 慕寒洲回了海城,南浅把沈希衍送的东西,全部打包完毕后,叫阮媚来取。 这些东西都是经过阮媚的手送来的,送回去的时候,自然也要经过她的手。 阮媚来到她家,看到地上堆满的奢侈品,万年不变的脸上,隐隐略过一抹诧异。 “南总监,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浅将泡好的咖啡,递给阮媚后,淡淡开口。 “我和沈总结束了,他送我的东西,自然得还给他。” 当着阮媚的面,说出这句话,南浅压在心里的石头,卸了下来。 跟沈希衍玩了三年地下恋情,每次见到阮媚,她都会感到难堪。 毕竟…… 她名校毕业,性子清傲,却没在专业领域发挥优势。 反倒成为一个男人的秘密情人,怎么都有些抬不起头。 现在终于结束这段不见天日的关系,南浅也能挺直腰杆子,来面对阮媚。 “这是我写的欠条。” 她把提前准备好的欠条,放到阮媚手里。 “等我赚够钱,会把他给我的钱,全部还给他。” 南浅接近沈希衍,的确是有目的,虽然以失败告终,但行为总归是不妥的。 所以他给的东西,她不用,他的钱,也会还,如此,他们之间才能两不相欠。 看着手里的欠条,阮媚从征愣中,缓缓回过神,又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南浅。 “是沈总提的结束,还是你?” 南浅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便抿了抿唇,没有回答阮媚。 对方也没再问,只是展开手里的欠条,垂眸看了眼数额。 “南总监,沈总给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去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南浅抬起手,拍了拍小山高的礼物盒。 “五天之后,我会离开这里,到时你再帮我把这些送去他家里。” 阮媚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晦暗。 “你要走?” 南浅眸色冷然的,点了下头。 没告诉她去哪,阮媚也没有问。 “行。” 阮秘书向来惜字如金,应下后,就没有多余的话了。 只是在临走之前,她还是顿下步伐,回头看向南浅。 “还会回来吗?” 南浅静默片刻,抬起清澈的眼眸,望着阮媚笑了笑。 “不会回来了。” 阮媚轻微挑了下眉,愉悦之色,爬上眉梢,却只是一闪即逝,没在南浅面前显露出来。 “那再见。” 她言简意赅说完,转过身,踩着高跟鞋,步履匆匆离去。 阮媚性子冷淡,南浅跟她也不是很熟,便没有把她的漠然放在心上。 她解决完这件事情,又去了趟沈氏。 写完辞职信,就直接递交给新上任的曾副总。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离职,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南总监,你该不会是不满意我这个新上任的上司吧?” 南浅礼貌性的,莞尔一笑。 “曾副总,我离职,跟您无关。” 曾副总有些惋惜的,劝着她。 “南总监,你年纪轻轻就做到法务总监的位置,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就这么辞职了,不觉得可惜吗?” 若说可惜,那就要追溯到四年前,她放弃顶级律所的工作,来到沈氏,成为一个法务。 纵然用极其短暂的时间,爬到总监的位置,可比起律师,这点可惜,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这些事情,没必要跟外人说,南浅也就笑着摇了摇头。 “曾副总,人各有志。” 她的意思是,没什么好可惜的,曾副总听明白了,却仍旧觉得惋惜。 “南总监,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他可不想一上任,下面的人就辞职走人,这会让上头的人以为他管理有问题。 “曾副总,你尽管签字吧,沈总不会怪您的。” 南浅看出了曾副总的忧虑,以最简短的话语,解决他的问题。 曾副总瞥她一眼,以为她和沈总之间闹了什么矛盾,有些将信将疑。 “我打个电话问问。” 毕竟是高管离职,还是法务这么重要的职位,请示上司,是应该的。 接通总裁办后,又转去总裁室,响了好几声,沈希衍才拿起电话放耳边。 “说。” 冷冰冰一个字,显然心情不好,曾副总有些害怕的,吞咽了口唾沫。 “沈总,南总监要离职,能批吗?” 第71章 三个月后订婚 沈希衍捏着电话的手指,不可控的,收紧了几分,随即又快速松了开来。 “批。” 曾副总还想说什么,对方就挂了电话,匆忙到好像走了个法务总监,跟他无关一般。 但沈氏总裁都开了口,曾副总也就不挽留了,拿起钢笔,在辞职单上面,签下名字。 “南总监,最后一栏,还需要沈总签字,你才能把机密文件交接给其他人。” 由于她隶属于高管,又保管着公司机密文件。 离职的话,必须通过副总、总裁的审批,否则走不了。 但沈希衍说过,以后别再让他见到她。 若因为公事再见,他八成不会乐意。 南浅想了想,又把桌上的辞职单,推了回去。 “曾副总,还请你帮个忙,帮我找沈总签个字。” 曾副总皱了下眉,有些不太敢冒这个险。 “南总监,还是按公司规章制度来吧。” 她走这么急,不是得罪沈总,就是工作上面出了什么篓子。 曾副总从业以来,一直小心谨慎,怎敢代替她去签这个字。 南浅看出了他的顾虑,又接连劝了几句,还是被拒。 没办法,她只能拿着辞职单和交接单,前往总裁室。 来到顶楼,南浅捏着几张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敲门。 里面的男人,微微掀起眼帘,透过金丝边眼镜,看了眼门外方向。 “进来。” 听到那道熟悉又充满磁性的暗沉嗓音,南浅伫立两秒,抬手推开门。 西装笔挺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张精致绝美的脸,凝着电脑。 白衬衣袖子,松松挽起,露出半截遒劲有力的手臂。 骨节修长的手指,放到电脑上,飞快敲击着数字键。 他忙工作的时候,通常聚精会神,不会太关注外界。 故而连南浅进来,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抬一下头。 南浅没有放在心上,沉着淡定的,将辞职单递过去。 “沈总,麻烦你签个字。” 沈希衍敲击键盘的手,微微顿了顿。 又装作无事发生般,快速回完消息。 然后连眼帘都没掀,径直接过辞职单。 干净如玉的手指,随手从笔筒里抽了支笔,在签字栏,签下名字。 总共五张纸,沈希衍签了五个名字,签完,就将那些纸推了回去。 在他推回来松开手指的刹那,他们之间,连最后一丝交集都没了。 南浅瞥他一眼,他全程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就好像真的再也不见。 她还担心来找沈希衍签字,他会为难自己,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的爽快。 看来,是她自己多虑了。 他潇洒,她也潇洒,拿起辞职单,转过身。 还没来得及提步,休息室的门,拉了开来。 穿着香槟色礼服的陆芷,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个休息室,是她和沈希衍无数次翻云覆雨的地方。 也是沈希衍,不允许除她以外的人,进入的地方。 现在,陆芷可以自由进出,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他们是未婚夫妻,把休息室腾给她,是早晚的事。 南浅对此,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只朝陆芷礼貌点了点头。 “陆小姐。” 看到她,陆芷的脸色,说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太差,但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 “南小姐。” 互相打完招呼,南浅就提起步伐,往总裁室外面走去。 在即将踏出去之前,身后传来沈希衍清冷如雪的嗓音。 “我们的婚事,你去找媒体公开,就说三个月后,订婚。” 南浅听见了,脚步却没有停,直到出了总裁室,合上门,她才回过头。 透过玻璃,她看见陆芷兴奋的,小跑到沈希衍面前,抓着他的手,激动的说着什么。 离得太远,南浅听不清,只感觉到要强的心脏,像落了颗石子般,莫名其妙往下沉。 没等掉到谷底,南浅就抑制住情绪,望着里面那一对天作之合,微微扬起浅淡唇角。 沈希衍,祝你幸福。 她回到法务中心,把机密文件以及重要合同,连同保险柜里的钥匙,还有手头的工作,全部交给接手人。 处理完这些之后,又请同事们,吃了顿散伙饭,大家伙儿还是挺舍不得她的,在饭桌上,不停的挽留她。 特别是小宁,听到她要走,眼睛红得跟个兔子似的,抱着她的胳膊,絮絮叨叨的,说着有多么舍不得她。 南浅拍了拍小宁的胳膊,要她跟新上任的总监,好好学习,争取以后成为法务大佬。 小宁乖乖应了下来,又举起酒杯,不舍的说: “南总监,江湖再见。” 她起了头,其他法务们,也举起酒杯,说江湖再见。 南浅回以一笑,拿起酒杯,跟所有同事,干了一杯。 “各位,江湖再见。” 朝夕相处近四年时光,怎么都是有些不舍的。 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特别是同事,总是来得来,走得走,很正常。 南浅把人都送走之后,打算叫代驾,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她的面前。 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优雅知性的侧脸。 “南小姐,上次没喝成的咖啡,这次续上?” 南浅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拒绝陆芷。 “陆小姐,我和沈总断干净了,你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说完,南浅调转鞋头,往地下停车场方向,缓缓走去。 望着那道裹着米白色大衣的背影,陆芷眼底有些诧异。 原来她辞职,是因为两个人断干净了…… 是因为榜上慕寒洲这个大款,她才离开沈希衍的吗? 陆芷想了想,沈希衍不可能会给南浅婚姻,她转投慕寒洲的怀抱,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陆芷眼底诧异,转变为不屑,这种靠男人上位的女人,能吃几年青春饭? 陆芷怎么想的,南浅压根不在意,回到家里,洗完澡,就拿起手机,给阿景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通,里头传来的,却不是少年清脆的嗓音,而是一道温和女声。 “初初,阿景睡着了。” 听到好友宁汐的声音,南浅的脸上,染上几分笑意。 “汐汐,你又去看阿景了?” 宁汐从病床前起身,滑动推拉门,走到露台,靠着栏杆打电话。 “学校的事情忙完了,我就来看看阿景,顺便给他做些好吃的。” 宁汐是南浅的同学,两人相识于校园,友谊要比同事之间更加纯粹。 跟她说话,南浅不需要遮遮掩掩,还能轻轻松松的,调侃调侃宁汐。 “你的厨艺,也就只有阿景吃得下。” “嫌我做的难吃,那你自己回来做。” “别急,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宁汐踢踏着露台石子的脚,骤然停顿下来。 “你要回来了?” “嗯。” 宁汐有些激动的,抓紧手机。 “那还走吗?” 这几年来,南浅偶尔也会回一趟纽约,但只是看看阿景就回去了。 “这一次不走了。” “真的?” 宁汐惊诧完,又有些难以置信。 “那慕寒洲的事情,你不帮他了?” 南浅想到沈希衍三年来的无情无义,眸光隐隐浮现一抹黯淡。 “汐汐,失败了。” 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微弱声线,宁汐干净柔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恨铁不成钢。 “我当初就说这事不靠谱,叫你别去帮他,你偏不听,现在白搭进去三年,我真替你不值。” 南浅毕业,就被顶级律所聘请,有这三年时光,早就成为合伙人了,何至于去做一个法务? 不是宁汐瞧不起法务,而是她觉得南浅有更好的前途,她却为了慕寒洲,放弃自己的未来。 多么愚蠢,又多么可悲。 “那慕寒洲答应你的事情,他能实现吗?” 站在落地窗前的南浅,看着楼下忽明忽灭的路灯,缓缓垂下眼睫。 她没有回话,就代表不会实现,向来情绪稳定的宁汐,再次被气到。 “初初,慕寒洲这个男人,骨子里就对感情淡薄,你别再喜欢他了,好吗?” 从前,慕寒洲为了救她,把肾给了她,宁汐以为,慕寒洲很爱南浅。 后来,慕寒洲为了报仇,把她推给别的男人,宁汐就觉得他特别狠。 作为好友,她不希望南浅被利用,希望她能够放下慕寒洲,但是她…… “这几年来,我一直逼自己不再喜欢他,现在好像在慢慢不喜欢了……” 听到这话,宁汐满肚子怒火,降下去一些。 “那初初,你回来,我帮你找些关系,让你进律所。” 南浅空了一块的心口,渐渐被宁汐带来的暖意填满。 “回去再说吧。” 宁汐说了句‘好’,又在挂电话之前,问了一嘴。 “那你跟那个男人,彻底断干净了?” 宁汐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但在南浅描述下,沈希衍给她的印象也不好,便连他的名字都懒得说。 “断干净了,你放心吧。” 对于宁汐来说,这个男人不给南浅带来麻烦就好。 “那行,你登机前,给我发个消息,我去接你。” 南浅回了句‘好’,便互相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南浅心里,又被沉重石头压住。 近四年的时间,难道真的,全部浪费了吗? 第72章 我们已经结束了 沈希衍和陆芷订婚的消息,很快上了新闻。 媒体都在争相报道,沈氏集团和陆氏联姻的重磅消息。 南浅随便刷刷手机,都能看到两人手牵着手出现在镜头里的画面。 沈希衍上新闻,向来都是不苟言笑,这一次俊美的脸上,却浮现浅淡笑意。 他看起来似乎很满意这桩婚事,以至于喜悦之色,都情不自禁,溢于言表。 南浅握紧手机,靠在窗台前,盯着他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后,默默放下来。 这样也好,沈希衍跟心上人订了婚,便不会再关注她的存在。 她就可以安安心心,陪伴在阿景身边,度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南浅在家里等了慕寒洲五天,当天晚上,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我待会过来找你。” 南浅应了一声,又问: “事情都办妥了吗?” “嗯。” “那我去订机票。” “订好了,明天下午一点。” 南浅拿开手机,看了眼短信,的确有航空公司发来的消息,只是她没注意到。 “那我去收拾行李。” “好。” 等慕寒洲挂了电话,南浅才放下手机,起身前往更衣间,取出行李箱,打包衣物…… 她把该带走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放到床上,逐一整理时,客厅的门,被人推开。 南浅以为是慕寒洲来了,没有出去看,仍旧专心致志的,坐在床上,折叠着衣服。 不多时,一道高大挺拔、浑身充斥着浓烈酒气的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南浅叠衣服的手指,停顿下来,眼底随即浮现一抹诧异。 “沈总?” 他怎么会来找她? 不是说好,从今往后,别再让他见到她的吗? 沈希衍喝了很多酒,一张白皙无暇的脸,透着淡淡红晕,连修长脖颈、耳朵根都是红的。 白皙手指,用力抓着门框,才堪堪站稳步子,一双被酒气晕染过的眼眸,更是迷离溃散。 见他喝成这样,南浅蹙了下眉,有些犹疑要不要起身时,那道身影跌跌撞撞,朝她走来。 还没等她反应,床边位置,深陷下去一块,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一把圈住她的身子。 沈希衍紧紧抱住她,将高傲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处,像个失意的孩子般,用脸轻轻蹭了蹭。 肌肤亲密相贴的瞬间,南浅心口颤了颤,就像被羽毛挠了一下,有点发麻,也有点发痒。 她不知道沈希衍怎么了,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 他却愈发用力的,将她娇小的身子,死死抱进他的怀里。 “南浅……” 他唤了她的名字,说明他知道抱着的人是谁,南浅的秀眉,越锁越紧。 沈希衍该不会是在舍不得她吧? 可是,她离职那天,他连头都没有抬。 她有些分辨不清沈希衍在想什么时,抱着她的男人,用薄唇触了触她的脖颈。 “我想你了。” 听到这四个字,南浅伸出去推他的手,猛然僵硬下来。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垂下眼眸,看向猩红着一双眼睛,凝着她的男人。 离得近,她才看清楚,那双似星辰般璀璨明亮的眼睛,布满红血丝。 眼睑下方也泛着青色,就像连日来没有休息好一般,看起来疲惫不堪。 看到这样的沈希衍,南浅眼底,染上几分不解。 “沈总,你……” “好久没做了。” 他似是不想流露出心思般,打断南浅的疑问,再往上蹭了蹭她的耳垂。 “我想和你做。” 南浅闻言,提起来的心,又骤然跌落下去。 原来他说的想,不是想她,而是想跟她做。 到底是用惯了的工具,总得有个适应失去的过程。 她心底那点意外,因为意识到这一点,彻底冲散。 南浅抬起双手,将埋在颈窝处的男人,推了开来。 “沈总,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要想做,去找别人吧。” 被推开的沈希衍,隐隐僵了一下,随即又上前抱她。 “我习惯用你。” 用这个字,无疑又是在南浅明知的心房上,狠狠扎上一刀。 她任由沈希衍抱紧自己后,攥住手心,神色淡漠的,开口。 “沈总,习惯会变的,你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沈希衍埋在她的颈窝,摇了摇头。 却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抱着她。 南浅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推开他。 “沈总,你喝多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她从床上起身,想去拿手机,却被一只骨节匀称的手指,从背后一把抱住。 沈希衍圈住她的小蛮腰,将侧脸贴在她的后背上。 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香气,慢慢红了眼尾。 “就那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南浅微微侧过眼眸,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到男人那头梳在脑后又浓又密的黑发。 她盯着他的头发,沉思几秒后,还是狠下心,抬手,一根根扳开那修长好看的手指。 “沈总,既然结束了,就潇洒点,别再纠缠了。” 纠缠两个字,似乎让男人清醒了几分,搂着她的手,不自禁的,从腰部滑落下来。 他撑着床边,想要起身,却摸到她叠好的衣服,迷离的眼睛,在一瞬间清晰起来。 “你要去哪?” 他拿起那些叠好的衣服,用似冰块般冷沉的嗓音,冷声质问南浅。 南浅却若无其事的,拿走他抓在手里的衣服,一边叠好,一边回。 “哪里也不去,整理一下衣服,等着换季穿。”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真的只是在整理衣服。 沈希衍盯着她的侧脸,打量半晌,又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怀里。 把人抱坐在腿上后,昂起绝美的容颜,靠近她的眉眼,上下打量她的神色。 “是不是又在骗我?” 他的声音,带着被酒水浸润过的沙哑。 落在耳中,仿佛还能听出里面暗藏着的一丝委屈。 南浅的眼睫,动了一下,却仍旧镇定的,摇了下头。 多余的话,也没有说,说多了,沈希衍反倒不会信。 抱着她的男人,从她的神情里,看不出半点撒谎的痕迹。 便不再问了,对于他来说,只要她在这座城市,就行了。 他圈紧怀里的人,昂起下巴,就想去吻她的唇,却被南浅快速避开了。 “沈总,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我们已经结束了。” 冷然绝情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沈希衍沉重的心脏,又往下压了几分。 他盯着南浅,想要从她眼里,看出一丝从前的爱意,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有些失落的,低下眼睫,又在沉寂几秒后,用好听的声线,责怪南浅。 “心里不干净,还来招惹我,真可恶。” 南浅张开唇瓣,想说些什么。 抱着她的男人,却单手提起她的腰,将她放到一旁。 这一次,沈希衍没再纠缠,直接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 他跟来时一样,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去…… 刚踏出卧室,就看见客厅大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一袭宝蓝色西装的慕寒洲,提着行李箱,伫立在门口。 第73章 我和他在一起了 看到沈希衍,慕寒洲放在拉杆箱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 “沈总,你怎么会在这?” 沈希衍溃散疏离的视线,从慕寒洲脸上移开,看向那个箱子。 清冷如雪的眼睛里,浓烈酒气散去,氤氲出几缕阴冷的寒气。 扶着墙壁的大掌,撑着调转方向,看向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南浅。 “你和他……要去哪?” 一个整理衣服,一个提着行李箱来找她,不是去旅游,就是要走。 后者念头一起,沈希衍的心口,就闷得难受,连呼吸都变得不顺起来。 他沉着双迷离魅眼,盯着南浅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一点一点暗下神色。 “说话。” 南浅沉静片刻,提步走到慕寒洲面前,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箱子。 “他以后住在我这里。” 听到这话,沈希衍沉闷的心脏,宛若跌落深渊般,拼命往下坠。 那双盯着她的眼睛,也在顷刻之间,被红血丝,占据整个眼眶。 他抿着唇,蹙着眉,看着并肩立在门口的两人,颤抖着嗓音问: “你们……在一起了?” 南浅没看沈希衍,只木然的,点着头。 旁边的慕寒洲,则是抬手,揽住她的肩膀。 “我们在一起了,以后回京城,我就住在她这里。” 沈希衍愣在原地,僵了很久,最终勾起唇,冷冷嗤笑出声。 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很好。” 他点了点头,又扶着墙,踉踉跄跄的,往门外走去。 大概是喝太多酒了,视线有点模糊,不小心撞到餐桌椅。 他险些倒下去,用力抓住椅子,这才堪堪稳住沉重的身子。 看到他这样,南浅下意识想去扶一把,却被慕寒洲按住了肩膀。 她攥住手心,在心里劝自己,沈希衍对她又不好,没必要同情他。 沈希衍也不需要她的同情,很快直起身子,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踏出门外,沈希衍又停下步伐,半侧过身子,用冷然的语气,恭贺他们。 “祝你们幸福。” 慕寒洲搂着南浅,微微偏了下脑袋。 “也祝沈总和陆小姐百年好合。” 这话不仅提醒了沈希衍,也提醒了南浅。 三个月之后,他就要订婚了,该断干净点。 思及此,南浅抬眸,望着沈希衍那张冷漠侧脸,轻声开口。 “沈总,我和寒洲,祝你们幸福。” 我和寒洲…… 呵。 沈希衍勾唇,再次低低笑了几声后,头也不回的,提步离去。 望着那道消失在寒风里的背影,南浅的心脏,也往下沉了几分。 慕寒洲低眉看了她几眼,伸手,拉过那扇沉重的门,重重关上。 门哐当一声,关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还未走远的沈希衍,脚步缓缓止了下来…… 他有些不受控的,回头,看向那扇大门。 猩红的眼睛里,渲染着几抹愤恨,但更多的,是说不上来的失望。 明明是她先说的爱他,可到头来,放手放得最潇洒的,也是她…… 而他,分明痛恨她,却又莫名其妙跑来找她。 想到方才的狼狈,沈希衍十分烦躁的,掏出一盒香烟。 他像个无处可归的乞丐一般,靠着墙壁,疯狂抽着烟…… 南浅安顿慕寒洲在次卧住下后,躺在床上,转辗反侧。 她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清晨,才迷迷瞪瞪睡过去。 慕寒洲也没有叫醒她,等她睡到自然醒,从屋里出来。 他才朝她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走吧。” 南浅点了下头,跟在慕寒洲身后,出了门。 临走前,她本来想改一下密码的,却在打开密码锁时,又放下了手。 沈希衍刚答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兴高采烈的,把密码告诉了他。 希望他有空来找她,但足足三年,他都没来过。 后来是找不到她才上门,来得次数也不多。 现在知道她和慕寒洲在一起,应该更加不会来找她。 所以改不改,没什么太大必要。 南浅一把合上密码锁,转过身。 正好看见慕寒洲盯着地上发呆。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问: “看什么呢?” 没等慕寒洲回答,南浅就看见一地烟头,快要堆成小山高了。 “谁抽这么多烟?” 面对她的惊讶,慕寒洲不露声色的,轻轻摇了一下头。 随后抬起修长大腿,踩着满地烟头,走向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慕寒洲再次瞥了眼,那一地的烟头。 那天晚上,他也在酒店房间外面,抽了一个晚上的烟…… 也不知道沈希衍的心情,跟他当时,是不是一样的? 霍顿庄园,沈希衍倒在客厅沙发上,仰起被风吹到头疼的脑袋,枕在沙发上面。 管家赵伯,端来醒酒汤,放到桌上,又从佣人手里接过抑制偏头痛的药,递给他。 “先生,先吃药。” 沈希衍看到那盒药,脸色愈发阴沉。 “你们先下去。” 见他不吃药,赵伯有些担忧,却也没敢多劝他,抬手挥了挥,就带着佣人下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沈希衍强撑着身子,端起醒酒汤,喝了几口,又取出药,吞下。 药物的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跟心里泛起的苦,没什么区别。 沈希衍讨厌这种感觉,极其烦躁的,一把扔掉那盒药。 盒子掷在地板上,发出的摩擦声,叫他更是烦到极致。 他忍着随时会爆裂的脾气,撑着身子,从沙发上起身。 摇摇晃晃,准备上楼时,身后传来阮媚机械般的嗓音。 “沈总,南小姐叫我来还东西。” 按电梯的手指,停顿下来,沈希衍侧过身子,扫向阮媚。 “还什么?” 阮媚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 几个工作人员,抬着几箱子礼物盒走进来,放到地上。 看到那几个纸箱,沈希衍心里,隐隐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 “这是什么?” 阮媚从纸箱里抽出一份礼物清单后,奉送到沈希衍面前。 “这是您三年来,送给南小姐的所有礼物。” 沈希衍看了眼她递来的清单,又看了眼那些礼物盒,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她什么意思?” “南小姐说,既然已经跟您结束这段关系,那么您给的东西,自然要还给您。” 听到这话,沈希衍本就冷冽的眼睛,倏然染上阴鸷。 他推开阮媚,迈开修长大腿,疾步走到那几个箱子前。 看到里面每一件礼物,全部尘封不动的,躺在那里,沈希衍的手指,骤然紧握成拳。 “我给她买的东西,她从来没用过?” 阮媚没什么表情的,点了下头。 “我都检查过,一件也没拆开过。” 得到确认,沈希衍的心,就像裂开一道口子。 扑簌簌的冷风,从外面灌进来,空落落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疼。 他按了下隐隐作痛的心脏,又放下修长好看的手指,掠过那些礼物。 像是触碰到什么逆鳞一般,沈希衍突然发了狠的,一脚踹翻了那几个箱子。 不知是化妆品,还是其他物品,散落在地上后,接连发出支离破碎的响声。 哐哐当当的声音,在偌大客厅里,环绕着回音,吓得佣人们,大气不敢出。 阮媚则是一脸平静的,取出那张欠条,走到沈希衍面前,将其递给他。 “沈总,这是南小姐打下的欠条,她说等赚到钱,她会把您给的钱,全部还给您。” 正处在气头上的沈希衍,看到那张欠条,一张精致绝美的脸,瞬间气到脸色铁青。 还礼物,还钱,代表两不相欠,南浅是真的想跟他彻底断干净,她才会这么决绝。 好啊。 那就断干净! 看谁更狠! 沈希衍一把扯走阮媚手里的欠条,连看都没看,直接撕成碎片,再狠狠扔进垃圾桶里。 “你告诉她,我和她,银货两讫,不需要她还钱!” 阮媚见他被气得不轻,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却没表露出来,只假装安抚。 “沈总,南小姐应该是知道您和陆小姐要订婚,这才跟您闹脾气,您哄哄就好。” “哄她?!” 沈希衍冷笑一声。 “门都没有!” 男人丢下这句话,踹开那些礼物盒,转身走进电梯。 还没来得及按键,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曾副总打来的。 他不耐烦的,按了拒接键,曾副总又锲而不舍打进来。 沈希衍忍着满腔的怒火,划开解锁键。 刚想痛骂曾副总一顿,对方先一步开口。 “沈总,慕总刚提交了离职申请,要批吗?” 听到这话,沈希衍恼怒的神情,瞬间静止。 他的脑海里,划过南浅整理衣服,慕寒洲又提着行李箱的画面。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那颗紧紧揪住的心脏,猛然往下坠落。 他连话都没回,径直挂断电话,快速翻出南浅号码,打过去…… 第74章 沈希衍再见了 看到沈希衍打来的电话,南浅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太想接。 便抬起手指,放到拒接键上,却在按下去时,又停顿下来。 她已经登了机,很快就会起飞。 等落了地,她就会换卡。 这可能是沈希衍最后一通电话。 南浅想了想,纤细指尖转向接听键,轻轻划开。 沈希衍清冽冷沉,又带点焦急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是不是要跟慕寒洲走?!” 南浅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知道自己要离开的事,眸色微微暗了暗。 “沈总有事吗?” 他们走不走,跟他无关吧? 她的声线,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反倒透着股冷情。 仿佛跟他撇清关系之后,再也不想跟他来往似的。 沈希衍那颗被割了一道口子的心脏,又隐隐作痛起来。 “南浅,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要跟他走?!” 南浅侧眸看向机舱外面,门已经关上,告诉他,也无妨了。 “是。” 冷冰冰一个字,没有说多余的话,却令沈希衍呼吸一窒。 “去哪?!” 南浅握着手机,盯着外面的滑行跑道,选择沉默不语。 沈希衍等了数秒,没有等到回应,突然焦躁不安起来。 “我问你去哪,为什么不说话?!” 那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充斥着怒火,也带了几分颤音。 南浅却分辨不出沈希衍是气成这样,还是有其他缘故。 她只是恢复四年前的冷漠性子,平静无波的,淡声道: “沈总,我们已经结束,我去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样清冷的话语,竟比往日的他,还要冷上几分。 难道利用完了,不需要他了,就可以这样待他吗? 沈希衍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隐隐浮现一丝委屈。 他算什么啊,一个被戏耍玩,就随便扔掉的小丑吗? 沈希衍攥着手指,死死捏着手机,压着声线,一字一句道: “别让我去查!” 查又怎么样,他们飞机抵达的目的地,不是纽约,而是墨西哥。 等到了墨西哥,他们会坐轮渡,汽车,小船,再转辗前往纽约。 沈希衍是很难查到的,南浅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仍旧沉默着。 得不到她的回应,沈希衍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扼住,揪得紧紧的。 “南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机场广播寻人的声音。 “你们已经到机场了?!” 沈希衍的嗓音,骤然变得急躁,修长手指,也疯狂按开电梯。 他疾步从里面走出来,随手抓起车钥匙,边走边抑着情绪问: “几点的飞机?” 南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关切,好像在舍不得她。 她有些愣神的,垂下纤长眼睫,盯着手里的机票,轻声低喃。 “沈希衍,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她的道别,砸在沈希衍的心房,就像一把刀,剜走中间的肉,让他瞬间疼到没法呼吸。 被隐瞒、欺骗的愤怒,也在刹那间充斥眼眶,难以自控的酸胀感,令沈希衍气到怒吼出声。 “我他妈问你几点的飞机?!” 手机里传来他的震怒声,似乎在怪她,又似乎急到恨不得立即冲她面前,拦下她,不让她走。 南浅隐隐感觉到沈希衍是在意自己的,但已经晚了,她要走了,他们之间,永远不会再相见。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升腾起来的异样情绪,用无波无澜的声线,淡淡道出最后一句话。 “沈希衍,再见了。” 没等沈希衍回话,南浅直接挂断电话。 白皙的手指,放到关机键上,用力按下去。 屏幕黑下来的瞬间,几乎没有犹豫,迅速取出电话卡。 盯着那张电话卡,看了许久,南浅果断的,一把折断。 随着咔嚓一声,这里的人和事,彻底终结在此,再无干系…… 被骤然挂断,沈希衍只能再打过去,但那边已经显示关机。 绝美无暇的脸色,瞬间凝固,浑身的血液,也跟着逆流而上。 那些沸腾的血,冲上脑门的刹那,沈希衍气到一把砸了手机。 这个骗子! 又骗了他! 沈希衍的眼睛,不可抑止的,充斥一抹猩红! 他扔掉车钥匙,踩着支离破碎的手机,往回走。 她要走,那就走吧,最好永远都别回来,反正他压根就不在意。 他返回电梯,在即将按下关门键的时候,沈希衍攥着的手,骤然紧握成拳。 他像是受了委屈后、无处发泄的猎豹般,咬着牙齿,一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 他不在意吗? 他在意得要死! 只要想到她跟着别的男人走了,他的心就在滴血! 而且听南浅道别的语气,似乎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沈希衍的心,又突然慌了。 他迅速收回砸到生疼的拳头,又气又急的,疾步冲出电梯。 然后像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的,再次抓起车钥匙,往外走。 仍旧立在客厅的阮媚,见他似乎要去追南浅,眉眼倏然沉下来。 “沈总,您待会还有一场国际会议要开。” 她急匆匆跟上去,想用公事,留住沈希衍。 他却坐进车里,一边快速倒车,一边冷声吩咐。 “你打电话给纪明修,让他找到南浅的航班,再想办法截停下来。” 下完指令,沈希衍一脚油门踩到底,以极快的速度,往机场方向开去。 望着那辆疾驰而去的跑车,阮媚冷着一张脸,不紧不慢的,取出手机。 纪明修正打高尔夫呢,见展妍拿着手机过来,不冷不淡的,瞥她一眼。 “谁打来的?” “阮秘书。” 听到跟阿衍有关,纪明修才放下手里的球杆,接过手机,放耳边。 “阿衍有事?” 阮媚冷声回话。 “纪先生,沈总让您想办法拦截所有客机。” “现在?” 面对纪明修的惊诧,阮媚轻眨眼睫。 “没错。” 纪明修觉得有点奇怪,问了一嘴发生什么事了? 阮媚简明扼要陈述完后,纪明修迅速打了个电话出去。 随后连球都不打了,让展妍去取车,以最快速度往机场开去…… 沈希衍的跑车,在一路红灯、一路堵车的情况下,见缝插针。 原本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沈希衍仅仅用四十分钟,就抵达机场。 手机被摔坏了,他只能跑到机场里面,借用他人手机,给阮媚打电话。 “航班号查到了吗?” 阮媚用沉着冷静的声线回话。 “沈总,纪先生已经将所有客机拦截下来,具体航班号,您可以前往航空公司查询。” 阮媚说完,又解释了一句,拦截所有客机,比截停南小姐的航班要好,这样她就没法更换下一趟航班。 她的说辞,完美无缺,沈希衍没有多想,只急着找人,一进机场,就让航空公司的人查南浅所在航班。 航空公司的高层,见是沈氏总裁,没敢耽误,迅速去调南浅的信息,结果查遍客机都没查到她的航班。 “沈总,您确定这位小姐乘坐的是客机吗?” 神情冷然的男人,瞬间蹙起眉头。 “慕寒洲在你们这里有专机吗?” 没等高层们摇头,纪明修清脆的嗓音,在沈希衍身后响起。 “慕寒洲没有,但是他的朋友有。” 纪明修走到沈希衍旁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衍,他们已经乘坐周斯年的专机,前往墨西哥了。” 沈希衍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即抓住纪明修的手臂,皱着一双冷眉请求他。 “明修,帮忙,把他的专机,截停下来。” 沈希衍很少会求自己办事,这还是第一次。 纪明修有点诧异,却又无能为力的,摇了下头。 “阿衍,已经飞了快一个多小时,不便中途改航线,会出问题的。” 抓着手臂的大掌,悄然滑落下来,沈希衍有些无力的,将双手撑在工作台上,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黯然…… 第75章 她要走就让她走 纪明修盯着他,打量半晌,再一次抬起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阿衍,你……还好吗?” 在他的印象里,沈希衍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清冷孤傲,没为什么事情烦恼过。 特别是感情,他从不触碰,若非被人下药,懂了男女之情,怕是不会碰女人。 南浅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可谁能想到用手段得到他的女人,有一天会离开他。 而且还是走得那么干脆,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悄无声息,消失在阿衍世界里。 纪明修不知道阿衍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看到他失神的样子,有些心疼。 “要实在不想放她走,我去找我爸帮个忙,看看能不能让墨西哥那边拦下她。” 凭借纪家实力,是能做到的,沈希衍却在沉寂许久之后,轻微摇了一下头。 “她要走,就让她走吧。” 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走了就走了。 难道他还要为了一个欺骗利用自己的女人,满世界去找吗? 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 沈希衍松开撑着工作台的双手,提步往机场外面走去。 背影里透出来的高傲,一如往日那般,不带半分感情。 纪明修却知道,向来要强的阿衍,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沈希衍走出机场,打算去开车时,有人在背后叫了一声: “南小姐!” 男人的脚步,猛然顿下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转过身。 茫然无措的眼睛,四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却怎么也没有找到。 只看到一个微胖的女人,朝着那道声音方向,边挥手边走过去。 沈希衍这才意识到,不过是同姓罢了。 她压根就没有回来,也不会回来了…… 在这一刻,沈希衍的心,突然空荡起来。 就像缺了一块,怎么填补,也填补不上。 他只能立在人潮拥挤的门口,任由这种空缺感,吞噬他的心房。 阮媚从车上下来,见沈希衍失魂落魄,站在机场发怔,不禁蹙起眉。 “沈总。” 她不露声色的,走到他面前,低下精致下巴,表达歉意。 “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查到南小姐乘坐的是专机,时间就不会浪费在拦截客机上面。” 听到嘈杂声线,在耳边絮絮叨叨,沈希衍慢慢回过神。 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也随着思绪回归,恢复清冷淡漠。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瞥了她一眼,就越过她,回到车上。 男人神情冷然的,启动车子,单手倒车,快速驶离机场。 望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跑车,阮媚向下的唇角,缓缓扬起。 她早就查到慕寒洲准备的是专机,所以拦截客机又有什么关系呢? 阮媚面含微笑的,拿起车钥匙,按了一下开门键,自信优雅的,坐进去。 沈希衍没有回霍顿庄园,也没去南浅公寓,直接回到公司,让曾副总批了慕寒洲的离职。 他也不是什么放不下的人,既然人家利用完就甩了他,那他就潇潇洒洒放手,反正她也没那么重要。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开会、管理、玩金融,将自己彻底沉浸在工作中后,短暂性的,忘记她的存在。 但工作总有停下来的时刻,特别是夜深人静时…… 沈希衍的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南浅那张脸。 他烦躁的,想要挥去有关于她的画面,却怎么也挥不去。 她就像一株埋在心间的罂粟种子,经过她三年来的细心浇灌,精心培育,一点点的,茁壮成长。 这些成长起来的毒果,从心底钻出来,侵入四肢百骸,让他上瘾,让他品尝过一次就难以忘怀。 沈希衍几乎难以自控的,坐在落地窗前,盯着窗外摇曳生姿的路灯。 一边任由她在脑子里,肆意张扬,一边不停的,抽着烟,一盒接着一盒。 玻璃茶几上的烟灰盒,只一个晚上,就堆积成山,他却不管不顾继续抽。 似乎只有无尽烟草,才能抑制她留下来的毒。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烟草又岂能压得住罂粟? 他极其烦躁的,扔掉指尖香烟,拿起外套,去了盛夜。 包厢里,低沉舒缓的音乐,以及玩闹声,在耳边环绕。 明明是很热闹的环境,沙发上的男人,却感觉不到一丝愉悦。 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沉闷喝着。 纪明修打了一圈牌下来,见他仍旧独自喝闷酒,起身走到他面前。 “阿衍,陪兄弟们玩几圈?” 隐匿在黑暗里的男人,没回话,只昂了昂下巴,示意纪明修自己去玩。 纪明修叹了口气,抓起吧台旁边的高脚椅,拖到沈希衍旁边,坐下来。 “阿衍,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南小姐跟你谈,还跟慕寒洲搞一起,就不值得你这样。” 沈希衍端酒杯的手指,微微顿了顿,随即又勾起唇,望着纪明修轻笑。 “我怎样?” 见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纪明修也不好戳破他,只道: “反正哪天展妍走了,我是不会跟你一样,没出息的,躲在角落里,喝闷酒。” 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的展妍,听到这话,干净的眉眼,难以察觉的,落下来几分。 沈希衍扫了一眼展妍,没有接纪明修的话,只端起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男人放下杯子,漫不经心的,拿起西装外套,从沙发上,摇晃着起身…… 他喝了很多酒,脚步虚浮不稳,纪明修担心他出什么事,便用脚踹了踹迟宥珩。 “你没喝酒,去送阿衍回家。” 正低头玩手机的迟宥珩,只能放下手头的游戏,拎起外套追出去。 他刚追上沈希衍的步伐,身后又传来展妍的声音…… “沈总。” 展妍提着一个高档纸袋,朝两人走过去。 “这是南小姐的外套。” 她从水牢出来的时候,只有南浅脱下外套,包裹住她湿透了的身子。 展妍记得这点滴恩情,便把外套送去干洗,打算洗完,再还给南浅。 但没想到还没得及还,她就走了。 展妍想…… 应该是等不到沈希衍的回应,失望了吧。 所以,南小姐才会走得那么的义无反顾。 “她已经走了,我只能还给您了。” 展妍说完,将那个纸袋,递到沈希衍手里,随后转身回包厢。 喝得双眼迷离的沈希衍,低下浓密眼睫,扫了眼里面的外套。 看到那件衣服,沈希衍的脑子里,划过她跪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心疼起她来。 “阿迟,是不是因为我对她不好,她才走的?” 她说过的,他对她不好。 可是,怎么样才是好呢? 他不太懂。 他只知道,不要太在意一个人,否则将会成为软肋。 见他连分手原因都没搞懂,迟宥珩无奈的,推了下金丝边眼镜。 “阿衍,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她,那就去找她吧。” 第76章 沈希衍想她了 沈希衍找原因找到自己身上,说明他心里很在意南小姐。 既然在意,那就把人追回来,男人低个头,没什么大不了。 但沈希衍,却在沉静许久之后,昂起高傲下巴,冷嗤一声。 “她算什么,值得我去找?” 一个利用他、心里还装着其他男人的女人,他为什么要去找? 沈希衍想到两人疯狂拥吻的样子,抓着纸袋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欺骗他、伤害他,与他对她不好,正好扯平了。 他没必要再心软。 沈希衍拎起纸袋,扔进旁边垃圾桶。 她跟着最爱的人走了,不会再回来。 那这件衣服,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希衍扶着墙壁,侧过摇晃的身子,往电梯方向走去。 望着那道倔强的背影,迟宥珩摇了下头,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 他极其嫌弃的,用手帕包裹住纸袋抽绳,再用两根手指,从垃圾桶里拎起来。 “啧啧,谈恋爱的人太可怕了,乱丢东西不说,还得让我去捡垃圾,真倒霉。” 母胎单身又有洁癖的迟宥珩,拎着纸袋,三步并做两步,追上沈希衍的步伐。 “阿衍,你等等我……” 迟宥珩把人送去家里,又将纸袋交给赵伯,让他把衣服收起来别乱丢。 其实一件衣服而已,没必要捡回来,但迟宥珩看得出来沈希衍的心思。 他觉得,虽然南小姐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给阿衍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迟宥珩走了之后,沈希衍在酒精的刺激之下,很快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睡梦中,南浅穿着米白色大衣,提着行李箱,越过机场人群,奔向他。 “阿衍,你来找我,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她的脸上,带着阳光明媚的笑容,眼睛里也布满期待。 就好像,她的离开,只是为了测试,他心里有没有她。 现在等到他的到来,她便像个孩子般,笑得眉眼弯弯的。 看到她这么开心,沈希衍的脸上,也难得浮现一丝笑意。 他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浅浅,跟我回家吧。” 南浅窝在他的怀里,撒娇。 “那你先回答我,是不是舍不得我?” 沈希衍的手掌,放到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卷发。 “是,我舍不得你,所以,你能回到我身边吗?” 得到他的答案,南浅眼里的笑意,愈发深邃。 “那我回到你身边,你会对我好吗?” 沈希衍将下巴搁在她的脖颈处,深深点头。 “会,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回来吧。” 南浅没有及时回应他,只是用力推开他。 然后用一双澄澈的眼睛,失望的看着他。 “不会的,沈希衍,你永远都不会对我好……” 沈希衍想说不是这样的,却看见人潮涌来,阻隔在他们中间。 等他伸手,想要去拉南浅,她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不见踪影。 “南浅!” 从梦中惊醒的刹那,沈希衍的手指,四下摸索着。 以为能像往常那样,摸到她,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他这才想起来,南浅已经走了。 从今往后,都不会躺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 在这一刻,沈希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 这种感觉,就像狂风席卷心肺,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沈希衍坐在床头,怅然若失很久后,掀开被子下床。 随手摸了支香烟,打火点燃,放进嘴里,吸了几口。 他想用烟压下烦躁心绪,却怎么也压不住,还越抽越烦。 他干脆扔掉烟,抓起衣服、车钥匙,直接下楼。 赵伯见他要出门,连忙上前。 “先生,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沈希衍瞥他一眼,冷声问: “我的手机呢?” “原先那支摔坏了,重新买了一支。” 赵伯回完,迅速转身,来到书房,取出新手机,返回来递给沈希衍。 “新手机,需要您自己迁移数据。” 涉及到先生的隐私,赵伯不敢私自操作。 沈希衍也没说什么,接过手机,就匆匆出了门。 他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呆在家里。 主要那个屋子,到处都是他跟南浅做过的痕迹。 只要多看一眼,他就会想起他们疯狂的过往。 沈希衍不想去想这些事,想要忘记南浅。 但是…… 就连开车,他满脑子,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沈希衍认了栽,把车停了下来,开机迁移数据,再给她打电话。 他以为她落地后,会重新开机,但接连打了好几通,仍旧显示关机。 看来她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这才把手机关了,或是把卡给换了。 想到她做得这么绝,沈希衍不禁自嘲的,冷笑了几声,随即扔了手机。 沈希衍冷着张脸,启动车子,往回开,可开来开去,竟然开到她的公寓。 望着那被窗帘遮住的三楼,沈希衍最终还是不受控的,推开车门上了楼。 他来到302的房门前,打开密码锁,准备输入时,脑子里再一次闪过她的画面。 那时的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冲到他的面前。 抱住他的腰,兴高采烈的,仰着下巴,笑着跟他说: “阿衍,我把家里的密码,改成了你的生日,1024,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她一直,用他的生日,作为家里的密码。 整整三年,没有变过,仿佛真的很爱他。 沈希衍心里清楚,她只是为了养慕寒洲,这才用爱来骗他。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此刻的他,竟然希望她的爱,是真的…… 沈希衍沉沉锁了下眉,压下心底的失落,伸出手,输密码。 他不确定她离开之前,有没有换掉密码,输入的时候,指尖带着一丝不确信。 直到输入完,门咔嚓一声,打开一条细微缝隙,他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下来。 虽然她的爱是假的,但她还是留了一丝希望给他,让他知道她并非那般绝情。 沈希衍拉开门,提步进去,里面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盖上一层又一层的防尘布。 除了更衣间里的衣服,和化妆用品,很多东西都没带走,仿佛她还会回来一样。 也或许,她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就像不需要他一样,把他丢在这里,直接走了。 沈希衍环顾着空荡荡、白茫茫的屋子,从未有过的失去感,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忍着痛意,掀开沙发防尘布,像一个失败者那样,孤孤单单的,坐了下来。 落地窗外,路灯光线,投射进来,将那倒映在墙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而影子的主人,则是将双手撑在膝盖上,无力的,垂下沉重疲倦的脑袋。 他征愣发着呆时,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南浅回电话了,快速摸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纪明修,不是南浅时,沈希衍的心猛然往下沉。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沈希衍的确是想她了,应该说是,很想很想…… 第77章 沈希衍找不到她 电话响了很久,沈希衍抑制住想念的情绪,划开解锁键,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阿衍。” 里面很快传来纪明修清脆好听的声音。 “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沈希衍没什么表情的,轻轻嗯了一声。 纪明修从他的声线里,听出一丝低落。 他捏着手机,靠在露台前,边点烟边问。 “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希衍低下沉重的双眼皮,盖住眼底流露出来的神色。 他没有说话,宛若星河的桃花眸,只盯着落灰的地板。 见那头沉默不语,纪明修也没有继续探听男人的口风。 “赵伯说你大半夜出了门,怕你出什么事,让我劝你早点回家,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若不是沈希衍喝醉了酒,只小憩一会儿就出了门,纪明修也不会在这个点给他打电话。 “或者,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接你。” 纪明修和沈希衍,从小一起长大,比起其他酒肉兄弟,他们俩的感情,要更加深刻些。 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听到关切的话语,缓缓抬起眼睛,凝着空荡的屋子,轻启薄唇。 “不必。” 他性子淡,说话语气也冷,已然习以为常的纪明修,并不在意。 “那你早点回去。” “嗯。” 见他应下来,纪明修打算挂电话,还没放下手机,那端又传来一道淡漠的嗓音。 “明修。” 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纪明修拿开的手机,又贴了回去。 他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心思细腻的,等待沈希衍开口。 过了半晌,沈希衍清冷如雪的声音,果然慢慢传来。 “明天,帮我申请飞往墨西哥的航线。” 这个请求,让纪明修微微愣了愣。 “你要去找南小姐?” 是不是有点晚了,人家走了好几天了呢? 沈希衍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无可奈何。 “我想她了。” 想她,想到烦躁不安,想到心绪不宁。 没有办法,他只能亲自去找她,把她接回来。 不然,他每天都会心神不宁,做什么都没劲。 沈希衍从来都没想过,失去她,原来会这么难过。 要早知道会这样,那他一定抓紧她的手,死活不放她走。 从沈希衍嘴里,听到‘我想她了’四个字,纪明修满脸不可思议。 “阿衍,你是不是喜欢上南小姐了?” 喜欢? 不太可能吧。 他应该只是习惯了。 他习惯她的存在,所以她一走,他就难以接受。 但是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跟刻在骨子里似的,抹不去,忘不掉。 真的只是习惯,才会这样吗? 还是说,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她? 沈希衍有点分辨不清楚,神色沉重的,蹙起眉。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明明骗了我,我应该恨她才对,可我却很想她。” 他表达出来的复杂,跟纪明修从前的情况,有些相似。 “展妍以前也离开过我,那个时候我也想她,把人找回来就好了。” 其实感情的事情,纪明修也不太懂,顺着安慰一句,又提醒他。 “但是阿衍,一个骗过你的女人,是不可能会爱你的,你就算把她找回来,也得防着点。” 说完,纪明修又谨慎的,再次警醒沈希衍。 “主要是防住你的心,千万别爱上她。” 可以喜欢,可以玩,可以不放手,可以留在身边。 但是,绝对绝对不能把心交出去。 否则很容易被人插刀。 最好像他这样,把女人当成工具。 免得一颗真心,遭人践踏! 纪明修和展妍发生过的事情,沈希衍是清楚的,却因为不懂,插不上话。 “航线的事情,交给你了。” 多余的话,沈希衍也没有再说,因为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知道想见她。 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她,再像梦里那样,将她抱进怀里,把她带回来。 “放心,交给我。” 申请航线的事情,纪明修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下午1点10分,沈希衍登上飞往墨西哥的专机。 纪明修的父亲,在墨西哥有点实力,他便提前请纪父帮了个忙。 沈希衍抵达那边,就有专人带他去查南浅出入境记录,以及居住地。 但只查到出入境记录,至于落地后,去往何处,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沈先生,这种情况,大概率是你的朋友,坐私人轮渡离开了墨西哥。” 立在工作台前的男人,用力攥了攥放在身侧的手指。 “能查到是谁的私人轮渡吗?” “挺难的。” 对方也没有一口回绝,只说留下两人照片,尽力找。 但沈希衍翻遍相册,也没有找到有关于她的相片或视频。 就连她的微信、微博,以及其他社交账号,他都没有加。 在这一瞬间,沈希衍的心脏,莫名其妙的,坠落到谷底。 难怪她会控诉自己对她不好,原来他真的,挺无情无义的。 不过,他这么做,也只是觉得她心思不纯,这才处处防着她。 而且,事实证明,她口口声声说的爱,的确是不纯粹的,甚至是假的…… 沈希衍神情复杂的,退出相册,打开微信,要阮媚把她的工作证件照发过来。 收到证件照,沈希衍给当地警署的人发过去,让他们找到人,就立即联系他。 做完这些,沈希衍从警署出来。 司机打开车门,毕恭毕敬,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却立在原地,望着车水马龙,陷入茫然无措…… 他本以为,只要知道她在哪,就能随时找到她。 谁知道,她为了不让他找到,竟然采取这种方式。 明明她那么决然,他却还来找她,也是够没出息的。 但沈希衍认了,也栽了,栽在她的手里,心甘情愿。 纽约。 南浅跟着慕寒洲转辗几个国家,花了好几天时间,总算抵达目的地。 她从机场出来,就看见打扮知性的宁汐,抬起纤长手臂,朝他们挥手。 “初初,这里。” 见到熟悉的好友,南浅一扫疲惫,推着行李箱,快步朝宁汐奔过去。 “汐汐,好久不见。” 南浅松开行李箱,一把抱住宁汐。 对方也笑着伸出手,紧紧回抱她。 “想我没?” “当然。” 南浅在纽约,就这么个女性朋友,能不想吗? “我也挺想你的。” 宁汐是个比较高冷的人,抱了几下,就受不了腻歪。 她自然而然松开南浅,又拿起地上的花束,递给她。 “好在你回来了,不然我都打算回国去看你。” 南浅接过花,放在鼻翼间,闻了一下,这才笑着回话。 “你学业那么忙,哪有时间回国啊。” 宁汐是个学霸,读完研,又读博,最近又在准备读博士后。 她做化学研究的,常年累月待在实验室,几乎很少会出门。 一有时间,都用来照看阿景了,压根就抽不出回国的时间。 “时间嘛,压缩一下,还是有的。” “你有时间回国看她,却没时间回国看我。” 南浅还没来得及回话,周斯年就走了过来。 “宁汐,你也太不把我这个男朋友放在心上了吧?” 第78章 他们拥有双重身份 看到周斯年,宁汐有点惊讶,随即盈润的眼眶,慢慢变红。 “你怎么来了?” 她跟周斯年谈了近十年的恋爱,本来应该早点结婚的。 但她为了学业,一直拖着。 前段时间,两人为了这事吵了架,冷战了一段时间。 宁汐还以为高傲如周斯年,他不会回过头来找自己。 却没想到,他会跟着南浅,一起来纽约,这让她很意外。 同时,看到他递过来的花和礼物盒,又有点感动。 “我要不来找你,我们俩,怕是要黄了。” 他出身贵族,从小傲气惯了。 她出生书香门第,清高惯了。 若是谁都不愿低头,只能以分手告终。 周斯年思前想后,还是跟着慕寒洲来纽约。 “不过,我也挺忙的,在这只能待几天。” 长相干净斯文的男人,伸出欣长的手指,摸了下宁汐的脸。 “想我没?” 宁汐比较保守,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说不出‘我想你’这种话,只含蓄的,点了下头。 周斯年知道她的性子,没有逼她,缓缓移开手指,放到她的肩膀上,再一把抱进怀里。 “下次再撂我电话,我可不来找你了。” 这种话,周斯年说过很多次,但这十年来,基本都是他先来找她。 宁汐明白,无论怎样,陪伴彼此那么长时间的人,是不会轻易走散的。 她便放松的,埋进周斯年怀里。 “好,下次,不挂你电话了。” 旁边的南浅,看到两人和好如初,抿起来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宁汐注重学业,也注重周斯年。 可在学业和周斯年之间,她又坚定选择前者。 用她的话来说,女人要有自己独立的精神世界。 所以,他们之间,迁就的人,就只能是周斯年。 说实在的,南浅还挺羡慕他们的。 她也希望遇到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 但是…… 她越过两人,看向推着行李箱过来的慕寒洲。 她等了七年,从来没有回应。 便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还有…… 她的脑海里,划过沈希衍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心脏隐隐跳动了一下。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想起他,就会产生异样情绪,是习惯了,还是…… 南浅摇了一下头,打消升起的念头,抱着花,推着行李,走出机场。 回到纽约的别墅,南浅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招待宁汐和周斯年。 一张桌子,四个人,两男两女,相对而坐,又互相端起香槟,碰杯。 “欢迎初初回家。” 好友、男友都在身边,宁汐难得高兴,不禁多喝了几杯。 周斯年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侧眸看向对面的人。 “汐汐说,你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慕寒洲点了下头,神情淡漠到,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周斯年是通过宁汐才认识的慕寒洲,两人性情相投,却不知过往,只知他性子淡漠。 也因为习惯慕寒洲的冷然,周斯年不会过于刨根问底,说直白点,就是不太感兴趣。 “之后什么打算?” 周斯年不太喜欢谈过去的事情,但对未来,还是会闲话家常几句。 “我打算找个律所,把律师的职业捡起来。”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律所愿意用她? 周斯年点了下头,又移开目光看向慕寒洲。 “那你呢。” 慕寒洲优雅的,端起香槟,抿了一口。 “再说。” 南浅侧过眼眸,看他一眼。 听他的语气,似乎不会在纽约久留。 那他要去哪里,再次回国吗? 仿佛感受到她的疑问,慕寒洲也微微侧过头。 两人视线相撞,又互相移开,就好像不知该怎么面对对方。 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宁汐悉数看在眼里,洗碗的时候,多嘴提醒了一句。 “初初,他心里仇恨还挺重的,应该还会回去报复他们,你之后……” 停顿一下,宁汐实话实话。 “别再掺和了。” 刷着盘子的手,止了止,又自然的,继续冲洗盘子。 “我现在没什么用,想掺和,也掺和不了。” 沈希衍又不爱她,还掺和什么呢。 “这样最好。” 宁汐松了口气,只要南浅不掺和进去,慕寒洲想怎样都行。 “还有,你现在和他住在一起,千万别再喜欢上他。” 毕竟是爱过七年的人,时间久了,难免会死灰复燃。 南浅对待感情,还挺执着的,爱上之后,很难放下,也愿意为爱付出一切。 宁汐就怕南浅,会成为感情的利刃,最终遭遇反噬,那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南浅擦拭完手中的盘子,放进欧式橱柜里后,撑着洗碗台,抬眸看向宁汐。 “你放心吧,我现在只把他当哥哥。” 慕寒洲五岁,被她的父母,领养到家里,十岁,南浅家没落。 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年,但在名义上,慕寒洲仍旧是她的哥哥。 “从前,是我逾越了,以后不会了。” 靠在墙壁上的男人,听到她说的话,眸色是从未有过的黯淡。 原来有些人,是不会永远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可是…… 她说过,喜欢过的人,还会重新喜欢上的,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 还是说,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其他人,所以再也没了他的位置…… 如果是这样,那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错误的? 慕寒洲神色茫然的,低下眼眸,盯着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发怔。 南浅借着洗碗的功夫,跟宁汐聊了一会儿天,就催着她回去了。 宁汐和周斯年这对小情侣,挺长时间没见面,南浅自然不会多留。 他们走了之后,南浅提着煲好的汤,坐进慕寒洲车里,前往医院。 阿景的主治医生,看到两人来了,十分热情的,打招呼。 “黎小姐,沈先生,你们来了?” 他们在纽约出生,纽约长大的,有名字、有身份。 南浅原名黎初,慕寒洲原名沈淮序,这是他们在国外的身份。 当然,南浅、慕寒洲,也不是假的,而是他们在国内的身份。 他们拥有双重身份,即使有人来纽约找他们,也很难找得到。 “阿景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但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听完主治医生的话,南浅轻点了下头。 “那我们先去看他。” 主治医生叫来小护士,让她带着两人前往VIP病房。 透过玻璃,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 他戴着一顶白色帽子,帽檐下方,是一张干净素白的脸。 轮廓分明,五官立体,一双宛若小鹿的眼睛,清澈如水。 白到透光的手指,捧着一本书,正垂着纤长眼睫翻看着。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打在他的身上,泛出淡淡的光晕。 若非一袭病号服,那位少年,将会是最阳光明媚的存在。 可惜,白血病,拖累了他…… 第79章 两个月之后再发 “阿景。” 听到婉约动人又熟悉的声音,阿景从书本上,缓缓抬起眼眸。 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在看到南浅的刹那,一点点染上光泽。 “姐姐,你回来了?” 他有些激动的,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一阵头晕目眩,却骤然袭来。 眼见他要栽倒在地,南浅急到迅速冲过去,旁边的男人却比她更快一步。 慕寒洲疾步冲到阿景面前,伸出有力的手,一把扶住阿景,再放回床上。 “你姐姐又不会跑,这么激动做什么?” 从小跟在慕寒洲屁股后面,喊着寒洲哥的阿景,最听慕寒洲的话。 他一开口,阿景就抑制住亢奋的情绪,躺回病床上,笑着看两人。 “我没想到你们俩会一起回来看我,所以有一点点激动。” 他笑起来有两个大酒窝,在脸颊两侧,深深陷进去,让他看起来特别柔和。 南浅最喜欢看阿景笑,每次看到他的笑容,也会心情愉悦的,跟着笑起来。 “是不是没有好好听医生的话,这才会头晕?” 南浅走过去,摸了摸阿景的额头。 他的病,最怕的,就是感冒发烧。 所以,见到亲人第一件事,不是拥抱,而是测量体温。 等手背传来温度适宜的触感,她才放下心,也放下手。 “还好,没有发烧。” 平日沉默寡言的阿景,见到哥哥姐姐,一改冷淡性子,傲娇的,昂了昂下巴。 “我一直有听医生和护士的话,怎么可能会发烧?”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还是随时防着点的好。” 说完,南浅上前,展开双臂,给了阿景一个拥抱。 “好像胖了一点。” 同样回抱住她的阿景,再次引以为豪的,挑起浓眉。 “那当然,宁汐姐一到周末,就来给我做中餐,不胖才怪。” 提到宁汐,阿景又侧头看向病房外面。 “今天周六,宁汐姐怎么还没来?” 南浅松开阿景,拉开病床前的椅子,坐下来。 “周公子来了,她去陪他了。” 听到周斯年来了,阿景眼睛里的光,渐渐消散些许。 “他们……不是吵架了吗?怎么还来找宁汐姐?” 南浅拿异样的眼神,斜睨他一眼。 “吵架又不是分手,为什么不能来找她?” 阿景的眼睫,扇动了一下,又自然而然遮住眼底的失落。 “那姐姐,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 怕他们看出什么,阿景快速转移话题。 南浅也没瞧出不对,只笑着舒展眉眼。 “这次回来不走了。” 听到不走了,阿景的眼睛,又恢复莹润光泽。 “真的吗?” 南浅伸出手指,宠溺的,点了点阿景的额头。 “比珍珠还真。” 阿景跟南浅分离的时间,也挺长的。 每年只能见两三次,而且还很短暂。 现在听到她不走了,阿景满含笑意的眼睛里,染上几丝暗红。 他抬起瘦弱的手掌,覆盖在南浅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姐姐说话可要算话,要是跟之前那样,回来待两天就走,我以后可不理你了。” 南浅闻言,莞尔一笑。 “放心,姐姐绝不食言。” 有了她的保证,阿景的目光,这才移动到慕寒洲身上。 “那寒洲哥,你呢?” 南浅想问的问题,阿景替她问出来了。 她下意识顺着光线,看向靠在窗前的男人。 他双手插兜,低眉垂目的样子,显得有几分孤寂。 “不走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没有说多余的话,却让南浅莫名松了口气。 其实放下仇恨,他们三,好好生活,也是很弥足珍贵的事情。 哪怕他不爱她,但至少能完成父母的遗愿。 三兄妹,在一起,一辈子,不离不弃。 有了他们俩的保证,阿景很开心。 连南浅煲的汤,他都多喝了几口。 等阿景喝完,慕寒洲才淡漠开口。 “你在这里陪他,我去找医生抽血。” 每隔三个月,抽400毫升的血。 抽完,慕寒洲都会有些挺不住。 南浅担忧他,便放下汤碗,从病床前起身。 “我陪你一起去。” 慕寒洲想说不必了,阿景却先一步开口。 “寒洲哥,让姐姐陪你吧。” 慕寒洲蹙了一下眉,没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 望着那道笔直板正,又充斥着疏离感的背影。 南浅深吸一口气,随即又跟了上去。 她想,得找个时间,跟慕寒洲好好谈谈。 告诉他,自己已经不喜欢他了,让他别再防着。 否则再这样下去,他们之间,早晚得变成陌生人。 慕寒洲把肾给她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抽完一罐子血,俊美的脸色,就泛了白。 “你……还好吗?” 慕寒洲淡漠看她一眼,又仰起下巴,将后脑勺,靠在墙壁上。 “没事,别担心。” 南浅点了下头,又控制不住的,缓缓蹲下身子,接过他手里按着的棉签。 “我来。” 慕寒洲也没拒绝,松开手指,放在一旁。 彼此离得近,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 南浅闻着这熟悉的气息,沉寂许久后,轻启唇齿。 “寒洲,其实你让我别喜欢你之后,我就不喜欢了,你以后别再刻意回避我了。” 垂在身侧的手指,情不自禁,紧握成拳。 慕寒洲垂下目光,望向仰头看他的女人。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望着她。 但眼底流露出来的色彩,似乎压抑着一丝失望。 南浅愣了一下,又以为自己看错了,继续好言相劝。 “以后,你继续当我哥哥,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行吗?” 慕寒洲深邃的眼睛,蕴藏着一丝猩红,却在南浅看过来时,压了回去。 “我问你。” 他没有回答南浅的话,只是侧过沉重的脑袋,深深凝着她的眼睛。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上沈希衍?” 听到这话,南浅的脑子,猛然断了一根弦,随即又被她快速接上。 “一个对我不好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 如果他对你好呢? 慕寒洲没有把这话挑太明,只伸出一只细白的手,一把扼住她的下巴。 “黎初,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别把自己的心弄丢了。” 警告完,男人甩开她,拿起外套,直接起身。 那背光而行的阴暗背影,落在南浅眼里,莫名有些发寒。 慕寒洲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看不透? 慕寒洲回到病房,在阿景抬眸时,收起阴沉的脸色,恢复云淡风轻。 “待会医生会来给你输血。” 慕寒洲和南浅谋划的事情,阿景一无所知。 在他的印象里,只知道寒洲哥为了他们姐弟俩,付出很多。 特别是为了姐姐,连命都能豁出去。 他觉得慕寒洲爱惨了姐姐,所以…… 阿景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 毕竟姐姐爱了他很多年。 他也希望姐姐能如愿。 想到这,阿景拿出手机,翻开刚刚拜托护士姐姐拍的照片。 “寒洲哥,这个,我能发到ins上吗?” 慕寒洲接过阿景递来的手机,看向上面的照片。 南浅蹲在旁边,按着他的手臂。 他伸出手指,抓住她的下巴。 从拍摄角度来看,两人似乎在深情对视。 看起来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无比恩爱。 慕寒洲盯着看了半晌后,把手机还给阿景。 “两个月之后,再发。” 阿景有点不明白。 “为什么?” 慕寒洲摸了摸他的脑袋,神色淡然。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第80章 我不会让她等太久 阿景便不问了,乖乖等待医生输血。 医生输完血,阿景就在药物催眠下,很快睡了过去。 医院里的无菌环境,不适合久待,两人便开车回家。 但慕寒洲的车,却没有按回家路线开,而是往海边开去。 恰好是黄昏时分,被剪成碎片的晚霞,透过车窗洒进来。 打在南浅脸上,连上面细微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慕寒洲凝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打开天窗,让微风徐徐吹进来。 感受到风,南浅伸出手指,触了触,又心情舒畅的,放了下来。 “这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没想到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记得。 慕寒洲没有这样说,只翻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支。 “以前答应过你,等你毕业,带你去旅游,却一直没有实现,现在有时间了,我带你去。” 这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南浅希望他能带着自己来一次毕业季旅行。 但慕寒洲没有实现,还让她放弃律所机会,去沈氏工作。 起初是让她去获取高层机密。 后来她无意和沈希衍发生关系,他的目标就发生了变化。 但她也有提出要求,只要沈希衍爱上她,慕寒洲必须得履行承诺。 虽然这个承诺,以失败告终,但其他的承诺,他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跟沈希衍待在一起久了,久到已经忘记这种小事。 也或许是她在慢慢放下慕寒洲,这才不再想起两人的过往。 现在他突然提起,南浅也不似曾经那般心潮澎湃,反倒有些迟疑。 “阿景还需要医疗费,我得尽快找到工作。” 为了维系阿景的生命,南浅让他住在纽约最好的医院。 无论是医疗设备,还是医生,或是医护,都是最厉害的。 所以开销还挺大的,必须得有源源不断的金钱作为支撑。 “工作的事情不急,我名下,还有些资产,足够了。” 慕寒洲在他们姐弟俩身上花费的钱财,可不止一星半点。 南浅欠他的恩情,很多很多,好像多到这辈子都还不起。 她迎着微微寒风,透过摇曳发丝,睨向坐在身侧的男人。 “寒洲,我不想再靠你了。” 读书、治病、换肾,可以说,她的人生,是他重塑的。 南浅记得很清楚,父母双亡、又被亲戚卷走所有家产那天,是慕寒洲按着她的肩膀,对她说: “初初,你放心,我会找一户有钱人家,再资助你和阿景上学,有我在,绝不让你们流落街头。” 那个时候,年仅八岁的南浅,眼睛里,只装得下沈淮序,觉得他好看到浑身都在发光。 后来,他也实现了他的诺言,不管他过得多么艰难,也从没让他们姐弟俩过过苦日子。 现在为了她,放下仇恨,陪她回到纽约,还要继续承担阿景的医疗费,南浅又怎么好意思? “旅行的事情,过去那么久,就算了。” 她不在意了。 他对她那么好,还要奢望他的喜欢,是不对的。 有时候不必事事追求完美,有点遗憾也是好的。 慕寒洲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释然,缓缓抬起眼睫。 深沉不可窥测的双眼,直直盯着她。 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映照出她的面容。 “就旅行两个月,之后,你再去工作。” 在说这话的时候,捏着香烟的手指,逐渐收紧。 似乎是经过慎重权衡,才做出的决定,只不过…… 这个决定,让他感到痛苦,连带着指尖都是疼的。 见他对旅行,那么执着,南浅忽然有些看不懂他。 “为什么?” 慕寒洲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倒灌进来的苦涩,扔掉那支被揉碎的烟,启动车子。 “弥补。” 原来慕寒洲也会弥补她? 南浅没再抗拒,只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夕阳。 晚霞已然散去,太阳也已经下山,黑暗正悄然降临。 因为要随时照看阿景,南浅没敢去太远的地方旅行,就在周边国家旅旅游。 去几天,歇几天,然后把拍下来的风景,打印成相片,再带回来给阿景看。 阿景也很想去旅游,也想拍照摄影,但他的身体不允许,只能羡慕他们俩。 “寒洲哥,你下次想个办法,把我也带上吧。” 优雅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从小型照片打印机里,取出打好的照片,递给他。 “等你身体好点了,我带你回国看看。” 阿景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回过国,听到慕寒洲要带他回去,眼睛都亮了起来。 “寒洲哥,你说话可要算话哦!” 慕寒洲轻点了下头。 坐在旁边将照片一张张放进相册里的南浅,却睨了他一眼。 那么多个国家不去,为什么非要带阿景回国? 他难道不知道,她不想让沈希衍发现阿景的存在吗? 南浅想不通时,阿景拿起慕寒洲递给他的照片,问他: “寒洲哥,你什么时候跟我姐姐在一起啊?” 虽然两人拍照的时候,站的位置,有点远。 但寒洲哥侧眸打量姐姐的眼神,却在泛光。 那样的神情,他也有过。 在看到宁汐姐的时候。 所以,他能一眼看穿慕寒洲的心思。 慕寒洲还没来得及回话,南浅就抬手点了下阿景的额头。 “你再胡说八道,我明天不来看你了。” “不来看我没关系,你跟寒洲哥好好相处就行。” 南浅还想继续戳阿景,慕寒洲的嗓音,在耳边淡淡响起。 “你希望我们在一起?” “那当然,你们是我最亲的人,在一起的话,我会很放心。” 阿景说完,用白到透明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装好的相册。 “别等我死了之后,你们还没在一起,那我会很遗憾的。” 本来是轻松愉悦的氛围,提到死字,病房里的温度,骤然降至谷底。 南浅压着沉重感,放下手里相片,伸出纤细的胳膊,拍了拍阿景的手。 “阿景,姐姐不会让你死的。” 白血病这种事情,又岂是不让,就能不死的? 他头上悬了一把刀,阎王叫他三更死,他还能活到五更吗? 早已做好心理建设的阿景,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想让姐姐伤心。 他没有争辩什么,轻点了下头,随即又扬起笑脸,面向慕寒洲。 “寒洲哥,你勇敢点,别让我姐姐等太久,小心她跟别人跑了。” 见阿景转移话题,南浅无奈叹了口气。 算了,只要弟弟好好的,他想说什么,就让他说什么吧。 反正,她跟慕寒洲说清楚了,他应该不会再产生什么误会。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松弛,落在慕寒洲眼里,便是不在意了。 他微微松开打印机,放到旁边桌子上,再从沙发上直起身。 “我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第81章 找不到她,我要疯了 听到这话,南浅诧异至极,慕寒洲什么意思? 几乎不给他们姐弟俩追问的机会,他直接转身离开。 南浅望着那道背影沉思,阿景却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 “姐姐,听到没,寒洲哥说,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有戏哦。” 要怎么跟阿景说,她现在……没那么喜欢慕寒洲了呢? 南浅看着阿景眼里流露出来的期待感,不忍破坏,便没说,只抿唇笑笑。 回去的路上,南浅坐在副驾驶,犹豫很久,快要到家门口时,还是问出了口。 “你今天跟阿景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似乎猜到她会问,慕寒洲没什么表情的,淡漠回了一句。 “安慰他的。” 南浅怔了怔,最近这段时间,慕寒洲带她去旅游,像男朋友一样照顾她。 爬山的时候,还会主动背她,牵她的手,她还以为慕寒洲有点喜欢她了。 没想到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愿对她好,不愿喜欢她,界限,还挺分明的。 他分得清楚,南浅也分得清,同样没什么情绪的,解释一句。 “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而已。” 说完,南浅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遥望那道走进别墅的身影,慕寒洲抓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用力。 最终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再收起骨节突出的手指,冷着脸下车。 忍着。 有结束的一天。 两个月,最后一周,慕寒洲带着南浅,去了一趟爱尔兰。 那是南浅想要跟慕寒洲结婚的地方,因为那里不能离婚。 她满腔热血喜欢他的时候,跟他说过,以后要去那里结婚。 但那个时候,慕寒洲说,他不想娶她,让她别拿这种小女孩心思来烦他。 从那以后,南浅再也没有提过,却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带她来这里。 南浅很震惊,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仿佛从前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到,就成了遗憾一样。 哪怕后来,能够唾手可得,那也不是最初想要的样子。 慕寒洲见她,伫立在开满鲜花的街道,突然止步不前。 忍不住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握进自己掌中。 男人什么话也没说,只牵着她,往前走。 像他们迷惘的未来一样,朝前埋头走着。 在爱尔兰,什么也没做,就是看看风景。 谁也没有提及过往,特别是她说的结婚。 最后两天,慕寒洲带她回国。 在路过下雪的国度,又停了下来。 虽然不是初雪,但他还是带她看了一场雪。 一场南浅期盼七年,最终也没换来回应的雪。 回到纽约,南浅在宁汐的介绍下,开始进入律所工作。 她忙得很,慕寒洲却没有急着工作,只是陪伴在阿景身边。 但这样也好,有他的照顾,南浅既能安心,又能好好工作。 她很满足现有的生活,只是空闲下来的时候,脑海里会划过沈希衍的脸。 没有她,沈希衍过得怎么样呢? 还有一个月,就到了他跟陆芷订婚的日子。 他是不是在全身心的,筹备跟陆芷的订婚仪式呢? 国内,京城。 西装笔挺的沈希衍,迈着沉稳的步伐,从机场疾步出来。 遥遥看去,宽肩窄腰大长腿,一身清冷气息,却铮然凛冽,让人心生敬畏。 清冷疏离的脸上,卷着一股肃冷倨傲,多看一眼,都能溺毙在冰冷寒霜中。 男人冷着这么张脸,在一群保镖陪同下,来到劳斯莱斯车旁,快速坐进去。 专程来接他的纪明修,见他再次落空而归,深深叹了口气。 “阿衍,她有意躲着你,要不就算了。” 沈希衍脱掉外套,抬起修长手指,松开衣领,露出白皙锁骨。 彻底松懈下来后,端起旁边红酒,当水一样,直接一饮而尽。 仰起的下巴,消瘦了几分,衬得面容、五官,更加深邃立体。 眼睑下方乌青,一双似银河般好看的桃花眸,也布满红血丝。 这两个月来,沈希衍几乎没怎么合眼,跟疯了一样到处找她。 但找了两个多月,走遍墨西哥周边国家…… 就差把全世界翻个遍,都没能找到她。 纪明修还帮他,把南浅和慕寒洲的照片,发布到网上。 北美、南亚、东南亚,乃至全世界,都没有任何反应。 沈希衍有点绝望了。 他疲倦的,抬起手指,蒙住自己的双眼。 “再找不到她,我都要疯了。” 他想她。 深入骨髓的想。 想到彻夜睡不着觉。 恨不得立即找到她。 把她抱进怀里,告诉她。 他这两个月到底是怎么度过来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会这么痛苦。”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该放她走,就该将她囚在身边,一辈子! 看着沈希衍困苦的样子,纪明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以前展妍离开,只是为了测试他心里有没有她,测试完,就自动现身了。 但显然,南浅跟展妍不一样,她更狠得下心,连条活路都没有给阿衍留。 甚至在跟阿衍交往期间,连她的朋友、亲人、过往,都没向阿衍提及过。 以至于阿衍连找她,都无从下手。 当然,也怪阿衍自己。 他从前以为南浅有目的,不会轻易离开自己,便没放在心上过。 可谁能知道,等她走了之后,阿衍会突然间,三魂失了六魄呢。 他大概是爱惨了南浅,可惜…… 纪明修想了想,浓密的眉毛,缓缓蹙起。 “阿衍,你说她在国外,是不是有别的身份?” 如今,弄个双重身份,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如果南浅有双重身份,阿衍很难找得到。 除非,她亲自现身。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沈希衍放下手指,将后脑勺,枕在车椅上。 “我早就想到了,但她的信息,被人屏蔽了,我查不到。”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慕寒洲做的,他不想让自己找到南浅。 想到他们已经在一起两个多月,沈希衍那双暗红的眼睛,又深邃了几分。 也不知道那样深情激烈的拥吻,他们在这两个多月里,到底做过多少次? 幻想到这些,沈希衍浑身的血液,加速变凉,连放在身侧的手指都发紧。 “明修,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她。” 南浅是他的! 他得把她带回来! 不管她心里爱谁! 沈希衍眸底迸发出来的占有欲,带着几分嗜血。 仿佛动了他的东西,跟动了他的命一样,那般残狠。 纪明修见他这样,也没多说什么,只拿出手机,继续往外网发消息。 很少用ins的人,为了找南浅,注册了账号,发过消息,也经常盯着。 不过纪明修也没把希望,放到ins上面,主要还是联系国外媒体去找。 但南浅似乎没看新闻,或者看到了,并不在意,还想办法避开被找。 纪明修想不通,只觉得南浅心狠,但为了阿衍,他还是关注着ins。 万一呢。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手刷新界面,刷着刷着,一条动态弹出来。 看到那条动态带的图片,纪明修整个人怔住,随即点开,放大来看。 “阿衍,你看,这是不是南浅和慕寒洲?!” 第82章 他怎么会来找她? 沈希衍闭着的双眼,倏然打开,通红的眼睛,比手更快一步的,盯向屏幕。 跟她耳鬓厮磨三年多,只看一眼,就能确定,那道蹲着的背影,是属于谁。 他的心,提了起来,细长手指,接过纪明修的手机,有些发颤的,放大图。 果然是她。 确定下来,沈希衍直接忽视两人深情对视的画面,收起图,翻开动态。 上面只有一句简短的文字:希望在一起一辈子。 沈希衍眉头微蹙,一辈子,不可能。 他双目冷然的,点开账号为[Li]的个人主页。 除了这条动态,还有一条两人到处旅游拍下来的照片。 其中一张,是在爱尔兰教堂前,两人并肩而立。 慕寒洲侧眸看她,而她微微朝他偏过头。 两人中间隔着的光影,是一个心形。 拍得很好,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只不过,沈希衍看到,有些不爽罢了。 他眸色凛然的,把手机还给纪明修。 “让阿迟查一下,他们在纽约哪个地方。” 照片里,有医院标识,两条动态,背景显示的,都是在医院,说明他们仍旧居住在纽约。 这个地方,沈希衍也去过,甚至找过她的学校,但学校里的人说她没回来过,包括校长。 他也以为,南浅有意躲避自己,是不可能回到曾经留过痕迹的地方,便没仔细排查过纽约。 现在想想,应该是慕寒洲提前跟学校打过招呼,不让他知道她的行踪后,留在最危险的地方。 是他大意了。 “好,我现在就让他去查。” 纪明修截了几张图,给迟宥珩发过去,让他动动黑客技术,查查纽约信息网。 正准备上庭的迟宥珩,收到消息,十分绅士的,让当事人等一下后,开电脑。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抬起纤长手指,在键盘上面,飞快操作起来。 没过多久,纪明修就收到迟宥珩发来的消息,连忙点开,递给沈希衍。 “阿衍,曼哈顿。” 沈希衍说了句多谢,直接推开车门,往机场里面走。 望着那道雷厉风行的背影,纪明修又无奈叹了口气。 阿衍,再这样下去,南浅,将会成为你最大的软肋。 沈希衍坐进专机里后,拿出手机,登录ins,翻开[Li]的账号。 对方是新注册的号,只发了两条动态,其他都没有。 他猜测对方是慕寒洲,但又觉得不像。 毕竟他有意躲避自己,又怎会暴露行迹? 可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呢? 她的朋友?家人? 沈希衍有点后悔。 后悔没有多了解她的过往。 但现在说这些也来不及了。 以后。 等他找到她,他会了解的。 想到马上要见到她,沈希衍黯淡无光的眼睛,有一瞬间死灰复燃。 他从来都没想过,不过是两个月而已,就能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想,往后,他不会再给她离开的机会。 所以,哪怕是绑,也要绑回来。 沈希衍收起手机,叠起修长大腿,以极其放松的姿态,倚靠在沙发上。 连日来没闭上的眼睛,在知道她在哪里的这一刻,浑浑噩噩合了上来。 南浅结束一天的工作,从电梯出来,正好看到大厅在播放寻人新闻。 她无意看了一眼,却看到自己的证件照,出现在电视上。 连慕寒洲的,都有。 她整理包包链条的手,顿在原位。 清澈明亮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屏幕。 那条寻人新闻,是国内发出来的。 但国内,怎么会有人找她啊? 她在国内,压根就没什么朋友,只有同事。 可同事都是点头之交,更别提她早已人走茶凉。 她的脑海里,有浮现沈希衍那张冷峻的面容。 但很快被压下去,沈希衍不爱她,又怎么可能会找她。 而且她和慕寒洲,当着他的面,拥吻过,他厌恶她还来不及。 南浅觉得不可能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看几眼就低着头走了。 她先去了趟医院,看望阿景,陪他吃个简餐,这才跟着慕寒洲回家。 在回来路上,曼哈顿下了场雨,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空浇灌下来。 伴随着微凉的风,透过窗沿缝隙,飘落进来,一点一滴,沁人心扉。 南浅喜欢曼哈顿的雨,也喜欢微风拂面的感觉,慕寒洲却把车窗关了。 他挑个不拥堵的地方,把车子停了下来,低垂着的长睫,微微扇动着。 “黎初。” “嗯?” 南浅以为雨势太大,他才停车躲雨。 可见他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跟自己说。 但有什么话,不能回家再说呢? 慕寒洲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拢。 被长睫盖住的淡漠眼眸,透着不舍。 “如果跟我生活一辈子,你愿意吗?” 他突然问这么一句,南浅有些没头脑。 “我们是亲人,本来就要生活一辈子。” 男婚女嫁,各不干涉,却要来往一辈子的。 慕寒洲掐住掌心的手,因为这句话,松了开来。 他没有再开口,只凝望着车窗玻璃上,划落下来的雨丝。 南浅却侧过头,打量着那张眉目如画、神情淡漠的俊脸。 慕寒洲。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明明能感觉得到你近在咫尺,却又离得那么遥远。 宛若九天之上的星辰,肉眼可见,却不可触…… 等雨水稍小,慕寒洲启动车子,往别墅开去。 还没驶入车库,就看见数十辆黑车,停在门口。 打头那辆是宾利欧陆,远远看去,有个男人,伫立在车门前。 他穿着黑色西装,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撑着黑伞,遥望别墅。 车子开近,一张清冷如雪的脸庞,在雨幕中,清晰浮现在眼前。 男人干净的发丝,梳在脑后。 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和浓淡相宜的眉眼。 以及,连雕刻师都难以雕刻出来的立体五官。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有着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那份疏离感,有些久违,南浅却一眼,将他的神情钉进心脏。 望着那张深邃精致的脸,南浅紧张到砰砰打鼓。 沈希衍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然想起那道寻人新闻。 难道找她的人,真的是沈希衍? 可是,他们已经两清了,他为什么还要找她呢? 第83章 他不能没有她 南浅情绪复杂的,看向慕寒洲。 “开走吧,我不想见他。” 实际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 否则她的身份,她的弟弟,都会暴露。 慕寒洲却没有倒车,反而稳步开进去。 “他能找到这里来,说明已经知道你在哪。” 意思就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可是阿景……” “放心,我们的身份,还有阿景,我都做了信息屏蔽,他查不到的。” 南浅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同时,又很不解,都已经结束了,他为什么还会来找自己? 这个问题,她也没问慕寒洲,只在他停车之际,取出一把透明雨伞,推开车门撑着下来。 她瞥了眼沈希衍。 对方见她看过来,一把扔掉手中黑伞,疾步朝她冲来。 他长得很高大,走路生风,面容凶狠,眼睛又猩红。 看到这样的他,南浅以为他要来打自己,吓得转身就跑。 但还没来得及提步,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猛然拽住她的纤细胳膊。 一个用力,男人将她狠狠抱进怀里。 抱的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南浅的侧脸,被挤在坚挺硬朗的胸膛上,连呼一口气都困难。 她只能丢掉手里的伞,用双手撑在上面,拼命推开沈希衍,却被他更加用力抱进怀里。 线条分明的下巴,埋进她的颈窝,贪婪的,吸取着独属于她的芳香。 但还不够,那颗空落落疼了两个多月的心脏,不是一个拥抱就能填平的。 他在南浅挣扎之际,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再按着侧过头,张唇吻上去。 几乎连句话都没说,含住她的红唇,就像疯子一样,探出香舌攻城略地。 他吻得又急又凶,仿佛许久没有碰女人,让他失去了理智。 连旁边有人都懒得顾忌,恨不得立即将怀里的人拆卸入腹。 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 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在肆无忌惮蔓延。 专属于沈希衍的清冽,也在鼻间充斥开来。 所有属于他的,都在占据齿尖每一个角落。 比起从前的深吻,这个吻,疯狂又霸道,令人窒息。 南浅有些喘不过气来,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越挣越紧。 沈希衍一手压着她的后脑勺,一手箍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贴向自己。 他们之间的碰撞,几乎要狠狠做一次才能结束,否则难以抵消被电流刺激的触感。 南浅敢说,若非是在公共场合,沈希衍必定会扒光她的衣服,再要个干脆果断。 只是她没想到,沈希衍见到自己,第一件事,不是道明来意,而是直接吻她。 这让她更是看不懂。 甚至觉得他有病。 大概是吻够了,沈希衍缓缓松开她。 趁他抵着她的鼻尖,细微喘息的当口,南浅抬起手,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 响彻别墅。 候在旁边的保镖,更是一个个放大震惊的瞳孔。 似乎在想,这个女人胆子真大,竟然敢打他们家先生。 沈希衍却没有恼怒,只微微侧回脸颊,深情谴倦的,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南浅,我想你了。” 还在尝试挣扎的南浅,听到这句话,骤然僵硬下来。 缓缓抬起的眼睛里,布满不可思议。 沈希衍会想她? 怎么可能。 就算想,也只是想她的身体吧。 南浅就不明白了。 沈希衍就不能换一个女人做吗? 非得追到纽约来,不嫌折腾吗? 但这话,南浅也不屑于跟他说,仍旧用手推搡着他。 沈希衍却腾出一只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再顺着纤细手骨,与她十指相扣。 他抱她用了十分力气,相扣的手,也用了十分力气,似乎想用蛮力套牢她。 南浅百思不得其解的,仰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沈希衍。 从仰视的视线里,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和俊美的侧脸。 仔细看,能看出消瘦不少,连流畅线条都变得立体起来。 仿佛连日来,没有好好吃饭,才会让他看起来清瘦许多。 她还以为,失去她,沈希衍会过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却没想到会瘦这么多,是忙筹备婚礼,累成这样的吗? 她脑补了很多,就是没有脑补过,沈希衍是喜欢上她了。 “沈先生,你跟陆小姐就要结婚了,这样吻我、抱我,不合适。” 沈先生三个字,透出来的陌生感,令那颗因一个吻而填平的心脏,又缺了一块。 任由密密麻麻的痛楚,游走完全身后,沈希衍抑制住心底失落,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脖颈。 “我跟她的婚约,是假的。” 南浅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都是匪夷所思。 “假的?” 沈希衍似乎不太擅长解释,只说了一句,就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迟迟没有等到下文的南浅,渐渐收起惊诧,再推开他往后倒退一步。 “不管是真是假,都跟我没关系,沈先生,还是请回吧,我要跟我男朋友回家了。” 说完,南浅捡起地上的伞,就想走人,沈希衍却再一次拽住她的手臂。 “跟我走,我有话要说。” “你有话要说,就要跟你走吗?” 南浅还在为那个吻生气,毫不留情面的,一把甩开他的手。 她打伞转身,脚还没提起来,伞被人扯走,后背贴上来一道滚烫身子。 男人紧紧抱着她,将尖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有些酸涩的,诉说着委屈。 “南浅,我认输了。” 南浅想问他,认什么输? 男人暗哑的嗓音,就在耳畔响起。 “我承认,我喜欢上你了。” 南浅的心脏,猛然跳漏半拍。 接着像失了弦似的,砰砰跳动个不停。 但因为难以相信,又在她的压制下,恢复沉静。 她微微侧过脸颊,看向从背后,抱住她的男人。 “你喜欢我?” 南浅的声线,透着股轻蔑。 他喜欢她,会强行打掉她的孩子? 会三年来,始终防备她,甚至对她冷眼相待? 会因为不信任,处处怀疑,还让她在他面前下跪? 打死南浅,也不会相信这样的沈希衍,会喜欢自己。 似乎从她的声音里,察觉出她的不信,沈希衍缓缓垂下浓密眼睫。 “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他承诺完,又骤然放下清高自傲,向她低下高傲头颅。 像乞讨者那般,用微哑低沉的嗓音,小心翼翼恳求她: “南浅,回我身边吧。” 他不能,没有她。 第84章 并不是真的喜欢 沈希衍向来不可一世,这还是南浅,第一次看到他低头。 从前的他,除了冷漠以待,从未这样卑微的,跟她说过话。 现在突然跑到她的面前,说喜欢她,还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还承诺,以后会对她好。 这让南浅有点不敢置信。 她缓缓掀起眼帘,澄澈无双的眼眸,盯着眼前被雨丝沾染过的男人。 他的眼睛通红,仿佛没有睡过好觉似的,眸底深处,青红血丝,纵横交错。 深邃的瞳孔里,却只倒映着她的容颜,有些想念的情绪,从里面一点点溢出。 望着这样一双眼睛,南浅平静的心,仿似滴上墨,悄然无声的,在心间晕染。 可无论怎么澎湃,她也很快抑制住这股心绪,伸出冰凉的双手,一把推开他。 “沈先生,我们已经结束了,请回吧。” 她已经出了虎穴,又怎么可能还会回去? 她觉得,这辈子,都跟沈希衍不可能了。 她再度转身,垂在身侧的手腕,却被男人紧紧抓住。 犹如沉落水底的人,抓住漂浮过来的木头,无比用力。 “求你。” 求她? 沈希衍竟然有一天也会求她? 南浅的眼底,再次难掩震惊之色。 她却没有转身,仍旧无情背对着他。 望着那道不愿回头的背影,沈希衍有些无奈。 明明是她先利用的他,可她却比他还要绝情。 沈希衍浓眉轻拧,控制住想要将她扛在肩头,直接带走的冲动。 提起步伐,绕到她的面前,再一次低下清冷矜贵的身子,求她。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充满磁性的嗓音,低沉暗哑,却不难听出,有一丝颤抖的痕迹。 他似乎是来真的,难道沈希衍真喜欢上了她? 但是,这可能吗? 南浅还是不愿相信,也不愿给他机会,直接拒绝。 “不好。” 说完,南浅干干脆脆,扳开他的手指,提步就走。 还没来得及进别墅,整个身子,猛然腾空而起。 沈希衍单手抱住她的腰,用蛮力,将她抱上车。 “沈希衍,你是不是有病?!” 她用脚抵着车门,死活也不愿意上他的车。 沈希衍却冷着张脸,拨开她的脚,再强势拉开车门。 “我是有病,不然这两个月来,我也不会想你想到发疯!” 他满世界找她的事情,南浅不知道。 但这句话,却令她的心头微颤。 沈希衍……想她,想到发疯? 她有些诧异的,盯着那张绝美无暇的侧脸。 拥有这张脸的主人,却转过蕴藏着痛苦的眸子,死死凝着她。 “我既然找到你,就必须把你带回去,不管你愿不愿意!” 他眼睛里充斥出来的占有欲,就像一窜火苗,点燃她的心。 南浅情不自禁低下眼眸,沈希衍却抱着她,强行放进车里。 扯过安全带,即将要系上,一只纤细的手,按住他的手背。 “沈希衍,这就是你说的,以后会对我好?” 捏着安全带的手指,骤然止下来。 沈希衍有些手足无措的,望着她。 “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南浅冷声打断。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跟你走。” 她的神情,很冷,丝毫没有从前的温柔暖意,甚至还带了几分温怒。 沈希衍盯着这样的她,看了半晌后,缓缓松开安全带,从车里出来。 男人并没有走,高大挺拔的身子,挡住车门口,修长手指扶着门顶。 “是因为慕寒洲吗?” 他差点忘了,他们在一起了。 南浅又怎么可能会跟他走? 毕竟在她的心里,她更爱慕寒洲。 不。 是从一开始,她爱的,就只有慕寒洲。 而他,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跟他走? 沈希衍感觉到胸口,被沉闷石头压住。 那样重的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放在车门上的手指,也越来越用力。 他却在期待。 期待一直沉默的南浅,给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车里的南浅,却没有看沈希衍,只违心点头。 “我和他也要订婚了,沈先生要是不想走,就留下来喝我们的喜酒吧。” 伫立在门前的男人,听到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几乎没站稳身子。 “你……说什么?” 南浅没有再回应他,而是从车里出来。 “别再跟过来。” 丢下这句狠心的话,南浅头也不回的,直接进别墅。 始终坐在车里的慕寒洲,见两人谈完了,这才不紧不慢推门下车。 从沈希衍身边擦肩而过时,慕寒洲微微侧过眸子,睥睨了他一眼。 “沈先生,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对我的女人无礼,别怪我不客气。” 他指的,是那个吻。 沈希衍却恍若未觉,像失去灵魂的木偶,极其木然的,杵立在原地。 细微的雨水,从天空飘落下来,滴在他的发丝上,显得孤独又凄凉。 慕寒洲再次睨了他一眼,淡漠收回视线,提步越过他,往别墅走去。 即将踏进去之前,那道清冷如雪的嗓音,又在背后,冷冷沉沉响起。 “她说的是真的吗?” 慕寒洲停下步子,侧过身子,隔着渐渐下大的雨幕,凝着他。 “什么?” 雨越下越大,沈希衍没有躲,反而迎着滴滴雨水,轻启薄唇。 “跟你订婚。” 方才坐在车里,南浅跟沈希衍说了些什么,慕寒洲是不知道的。 这会儿听到沈希衍这么问,他也没有否认,只云淡风轻点着头。 沈希衍抿成直线的清淡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自嘲的冷嗤。 按他以往的性子,早就转身走人。 但经过两个多月的折磨,他明白自己不能没有她。 所以,哪怕已经没有希望,他也不能放弃,万一…… 沈希衍攥了攥疼到发颤的手指,好像,没有万一。 她,真的,不爱他。 慕寒洲上楼,就看见南浅,站在单面镜的落地窗前,垂眸望着楼下的男人。 从侧面看过去,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这样盯着沈希衍,似乎有些难以言喻。 慕寒洲眼底划过阴沉,眉目如画的脸庞,透出一股冷然,却强压着,走过去。 “你跟他说,要跟我订婚?” 悦耳的嗓音,拉回南浅的视线。 她侧过眼眸,看向身侧的慕寒洲。 “只是为了打发他。” 南浅怕慕寒洲误会,停顿一下后,又快速补充了一句。 “你别当真。” 慕寒洲双手插兜,垂下长睫,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以及被淋到浑身湿透也不愿意走的沈希衍。 “他对你动心了。” 动心两个字,落在南浅心房,令她极其复杂的,看了眼慕寒洲。 “他只是还没适应失去我,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第85章 你能跟他分手吗 慕寒洲也没有反驳她,只在原地杵立几秒,就转过身,往房间方向,迈步而去。 望着那道优雅的背影,南浅有种不好的预感,隐隐在心间浮现,却又不知为何。 她锁着秀眉,收起目光,又再一次不受控的,垂下纤长的睫毛,看向窗外。 雨势太大,沈希衍没让其他人跟着受罪,把所有保镖遣散走,留下独自一人。 他也没打伞,就这么倚靠在车门前,像尊雕塑般,昂起高傲下巴,遥望着她。 似乎不等到,她跟他回国,他就誓不罢休。 看到这样的沈希衍,南浅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她曾经也妄想过,沈希衍会喜欢上自己。 但三年来的冷漠,让她知道,这不可能。 可谁能知道,她一离开,沈希衍又忽然回了头。 感觉就像是在做梦,很不真实。 南浅盯着那道身影,看了许久后,按下自动窗帘。 他自己有伞,也有车,淋到感冒发烧,自然会想办法躲雨的。 南浅洗漱出来,做了顿饭,陪同慕寒洲用完餐,又各自回了房。 下了一整夜大雨,电闪雷鸣的,南浅忍着没看窗外,只闭眼睡觉。 大概半夜时分,她从梦中醒来,还是没忍住,上前推开欧式边窗。 哗啦啦的雨水,打进来,寒冷的风,也吹了进来。 她迎着这样的风雨,看向楼下。 那道孤傲身形,仍旧立在原地。 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沈希衍微微扬起被雨水打湿的眼睫,望向她。 梳在脑后的发丝,从额前垂下来几缕。 细微挡住视线,却挡不住看她的眼神。 浓烈、深情、眷恋,这三个词,南浅从未感受过。 却隔着这样大的雨幕,从那双眼睛里,看了出来。 她细细回想,好像沈希衍每次生气,说些羞辱她的话。 都是误会她和慕寒洲有什么,他才会那样待她。 难道,他从前的不好……只是因为吃醋? 南浅心间隐约揣测到什么,却不愿相信。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狠下心,一把关上窗。 而后熄灯,往慕寒洲所在的房间走去,接着故意亮起灯。 望着那两道在落地窗前相贴的身影,沈希衍的眼睛沉沉暗下来。 他一边淋着大雨,一边看着他们脱衣服上床,再关掉唯一的灯…… 南浅做完戏出来,又走到落地窗前,微微掀起窗帘,看了眼楼下。 那道孤傲凛冽的身形,不在了。 那辆黑色的宾利欧陆,也开走了。 她深深松了口气。 走了,也好。 她以为沈希衍被自己气回国了,照常上下班。 却在一次上庭时,看见沈希衍坐在陪审席上。 他穿着西装衬衣,领口微松,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往上看,是一张精致到宛若上帝雕刻出来的盛世容颜。 往下看,一双欣长大腿,似缱绻,似慵懒的,交叠着。 搭放在膝盖上方的五根手指,好看到,仿似一件艺术品。 细长,皙白,突出的骨节,微暴的青筋,都在召显性张力。 那双写满欲望的眼睛,也似星星点灯般,一瞬不瞬盯着她。 触及到那双深沉不可窥测的眼眸,南浅差点说错法律条文。 在法官敲了两次法槌之下,南浅迅速收回视线,继续辩护。 一场官司下来,沈希衍眼里的南浅,犹如脱胎换骨,耀眼到光芒万丈。 也似乎从这一刻开始,他才明白,从前的南浅,留在沈氏,是屈才了。 下了法庭,南浅脱去律师辩护袍,跟着同事们,一起从法院出来。 一辆熟悉的宾利,停在她的面前,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绝美的脸。 “上车。” 南浅瞥他一眼,没搭理,跟同事道了声别,就调转鞋头,往车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辆豪车,却跟着往后倒,逼得南浅,不得不停下步伐,转过身,看向驾车的人。 “你到底想干嘛?” 她的语气,不太好,沈希衍却没有恼怒,也没有似上次那般低声下气,只淡漠开口。 “既然你要留在这里,那我陪你。” 南浅觉得他疯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马上要订婚了吗?” 沈希衍丝毫不在意的,挑了挑眉。 “有什么关系?” 订婚,又不是结婚,怕什么? 南浅无语的,翻他一眼,却没再理会他。 见她转身就走,沈希衍迅速下车,从后面抱起她。 这一次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就以极快的速度,将她抱进车里。 关门、锁车,再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随即侧过身子,倾身上前。 男人的手指,擦过她的脸庞,伸向安全带,用力扯出来,再帮她系上。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就好像演习过无数次,那般的熟练。 他把人禁锢在车椅上后,低下消瘦的下巴,靠近她的唇瓣。 眼睫上下挪动的样子,充满了欲望,却压制着没有吻上去。 “在你们订婚之前,让我留在你身边。” 南浅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沈希衍口里说出来的。 “你难道不介意我跟慕寒洲在一起?” 沈希衍抬起修长手指,摸了摸她的眉眼。 “介意,所以,你能跟他分手吗?” 跟他分手,回他身边,他会付出一切,对她好到极致。 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深情缱绻,像有着引力的星辰,将她吞噬进去。 南浅克制住呼之欲出的异样情绪,偏过脸颊,避开近距离的触碰。 “沈先生,我很爱他,不可能跟他分手。” 很爱他三个字,化成一把刀,扎进他的心脏。 令他再一次清醒意识到,她心里没自己。 沈希衍缓缓坐直身子,垂下受伤的眼眸。 “我知道。” 声音很哑,就像受到什么伤害,显得有些憋屈。 南浅伸出去按安全扣的手指,莫名其妙顿下来。 透过镜子,见她没主动下车,沈希衍又倏然压向她。 他用那只皙白的手,扣住她的下巴,再低下头,肆无忌惮,吻上她的唇。 而后不顾她的抵抗,肆无忌惮,撬开她的唇齿,勾起她的香舌吸吮啃咬。 另外一只大掌,从腰后一路往上,抚向她的胸部,再扯开衬衣,滑进去。 被他捏住的刹那,南浅的脸色,又难看又发烫,瞪大的眼睛也充满怒火。 沈希衍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给,控制住她的身子,用那只手,狠狠揉她。 揉完,又疯狂肆意的,移动到腿上,冰凉的指尖,挑开双腿,移动上去。 “晤……” 南浅扭动着身子,发出抗拒的声音,沈希衍却不管不顾的,继续弄她。 直到触碰到想要的,男人这才稍稍离开她的唇瓣,垂下眉眼,打量她。 “你有反应,所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吧。” 哪怕一点点,也是有的吧。 毕竟,三年,他都动心了。 南浅的眼底,却满是不屑。 “生理反应而已,算什么?” 说完,她又拿话刺他。 “慕寒洲弄我,也会有。” 第86章 南浅只能是他的 还未从里面抽出来的手指,骤然僵住。 心脏传递出来的窒息感,让他没法喘息。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沈希衍不懂是什么。 现在才知道,那是在吃醋,在嫉恨,在生气。 这种感觉,让他不受控的,猛然加大弄她的力度。 南浅还以为,刺激到他,沈希衍就会嫌脏拿出来。 谁能想到他跟疯了似的,又气又狠的,一边弄她,一边吻她。 明明知道她要订婚了,他还这么做,真是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要不是嘴巴被他堵住,不能说话,南浅真想骂他一句:下贱。 他似乎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鄙夷,动作顿了一下,又加快。 沈希衍力气大,南浅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没几下,就被他折腾得,毫无反击之力。 她也恨,恨自己,竟然在沈希衍的轻抚下,慢慢勾起了欲望。 这股欲望,迫使着她,微微躬起身子,想贴近他,又想远离他。 起初只是惩罚,却在感受到她的反应时,男人情不自禁的,放大心中念想。 他不受控的,用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掌,单手环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抱起来。 修长的大腿,分开她的双脚,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后,按向旁边的车窗按钮。 自动式的窗帘,四面八方,降落下来,挡住外面的光线,也挡住一切视线。 车椅仰躺下去的瞬间,沈希衍按住南浅疯狂挣扎的身子,边吻边扯她的衣服。 两个多月没有碰她,沈希衍急到发燥。 那股躁动,令他情难自禁到,直接要了她。 在要了的那刻,沈希衍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下来,眼眶也莫名红了起来。 两个多月,日日夜夜,他都在想她,想抱她,想吻她,想跟她做。 现在终于做了,空落落的心,是被抚平了,可他,却不怎么高兴。 因为,慕寒洲也这样碰过她,他们之间,还互相爱慕。 相爱的人,做这种事情,不需要强迫,体验就会更好。 而他,连这一丁点触碰,都要强迫,分明什么也不是。 沈希衍有些嫉恨的,压下心底蔓延的痛,发了疯似的,狠狠要了南浅。 他在这方面耐力很强,又那么久没碰,足足折腾近两个小时,才结束。 被强要的南浅,趴在他坚挺硬朗的胸口,细微呼吸,却连头都不敢抬。 本来是要赶他走的,却莫名其妙被拉进车里,发生了关系,还做得那么狠。 于情于理,都没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推开他。 否则沈希衍是不会主动松手的。 思及此,南浅从他身上快速起来,回到副驾驶位置。 车内,还散发着旖旎的味道,这让她的脸有些发红。 特别是感觉到下面,有什么异样。 她更是红着脸,伸出手,去抽纸巾。 还没碰到,下巴就被沈希衍一把捏住。 “南浅,以后,别再拿慕寒洲激怒我。” 激怒了他,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比如,杀了慕寒洲。 他方才在南浅说慕寒洲弄她的时候,的确是起了这种心思。 他以前猜测、揣度他们做过的时候,还能忍得住,但现在…… 无论他们订婚也好,结婚也罢,南浅的身子,只能是他的! 他眼底流露出来的强势,以及占有欲。 令南浅怔了怔,随即又觉得他不可理喻。 “不想让我激怒你,那就别再来找我!” 南浅一把推开他的手,又极其嫌弃的,扯过纸巾。 当着他的面,擦干净下面,又擦向被他吻过的唇。 随后扔掉纸巾,穿戴整齐,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这次,我就当被狗咬了,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南浅哐当一声,用力关上车门。 被隔绝在里面的沈希衍,冷冷沉下脸。 南浅以为要过之后,沈希衍就会离开纽约。 但每次上下班的路上,都能看见他的宾利。 人没下车,也没开窗,只是停在她会出没的地方。 南浅想要去医院看阿景,都没办法去,只能先忍着。 大概一周后,南浅加班加到深夜,从律所出来,去开车。 还没来得及拉开车门,几个喝醉酒的欧美人,忽然从背后拉住她。 说了一连串英文,大概意思就是要她陪他们几个去旁边绿化带玩玩。 南浅神色沉下来,告诉他们,自己是律师,不想被她告的话,就滚开点。 那几人仗着欧美身份,压根就不怕亚洲律师,还连讽带刺的,开启歧视。 言语争执间,南浅趁他们不注意,挣脱开几人的束缚,拼了命的往前跑。 “fuck!” 几人一边咒骂,一边追着她跑。 南浅的心脏,被吓得砰砰打鼓。 但好在她在纽约长大,也遭受过这些,能够很快镇定下来。 她一边跑,一边从包里,掏手机,慌乱中,按下报警电话。 只不过刚按出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求救,手腕就被拽住。 人高马大的欧美人,一把夺走她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其中一个人,在她低头看手机的时候,直接抱住她的腰。 刺鼻的异味,在鼻腔充斥,令她恶心到,差点吐了出来。 那几个欧美人,却将南浅围成一个圈,让打头那个先上。 南浅吓得迅速掏出包里的辣椒水,发了疯一样,到处乱喷。 但这伙人明显是惯犯,很快躲避开来,还上前控住她的手。 “放开我!” 所在的街道,没有一个人,南浅想求救都没办法,只能挣扎。 可她的力气,连沈希衍都推不开,哪里抵得过健壮的欧美人。 没抗拒多久,就被他们按在地上,以大字形状,分开双手双脚。 眼见他们一个个脱掉裤子,打算轮流上,南浅心脏,直坠谷底。 “滚开!” “别碰我!!!” 南浅被吓到脸色发白、疯狂挣扎时,两束车灯,笔直打过来。 没等几个欧美人看过去,那辆车,就以极快速度,碾压上来。 开着车的男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见到人就狠狠撞过去。 几个前进,几个倒退,就将那几个欧美人,一个个撞倒在地。 但凡有起来的,车里的人,就再次开过去,直接用轮胎碾压。 见他大有一副‘撞死一个,算一个’的架势,几人吓得纷纷逃窜。 等人都走了之后,车子停了下来,紧接着,车门从里面被推开。 西装革履的沈希衍,迈出修长的大腿,优雅矜贵的,走了下来。 男人来到她的面前,弯下高贵的腰,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放进车里之后,沉默寡言的沈希衍,取来湿纸巾,抬眸,问她。 “碰哪了?” 第87章 他为她受了伤 他的语气,有点温怒,似乎是在怪他自己,没有时刻跟紧她,这才害她出了事。 南浅低下眼睫,没有看他,只夺走他手里的湿巾,擦向自己的手腕。 “哪里都没碰。” 除了抓了手腕,其他地方,还没来得及碰,人就被他给撞走了,不过…… 南浅捏紧手里的湿巾,有些难以言喻的,抬起眼睫,飞快瞟了他一眼。 她本来是想说声谢谢的,但想起他上周对她做过的事情,又咽了回去。 沈希衍见她偷看自己,又不说话,不动声色的,接过湿巾,帮她擦拭着。 “以后,我来接送你。” 听到他这么说,南浅心间,莫名涌现一股暖流,却强行压下来。 “沈氏集团那么忙,你不用管的吗?” 沈希衍不冷不淡的,淡漠回了一句。 “那你跟我回去。” “我不可能跟你回去。” “那就别管我忙不忙。” 一句话,怼得南浅哑口无言。 她气得不再开口,却也没下车。 纽约没那么安全,还是别任性的好。 沈希衍也不再说话,启动车子,往前开去。 两人沉默不语时,前后左右,忽然出现十几辆车。 那些车,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几秒的功夫,就将他们的车,团团包围起来。 被强行逼停的沈希衍,迅速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给保镖,随即扔给南浅。 她反应也快,接到手机,就立即报警。 但等警察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代表,有一场恶斗等着他们。 方才沈希衍开车撞的,应该是地头蛇。 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叫齐人来围堵他们。 南浅想着该怎么办时,那群人已经提着铁棍刀具下了车。 他们都是欧美人,其中不乏黑人,个个长得健壮又凶残。 看到这样一群人,朝他们的车围过来,南浅紧张到直冒冷汗。 “下车!” 围过来的人,一边用英文叫嚣着下车,一边举起铁棍,砸他们的车。 砰砰作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同时,也极其瘆人。 “沈……” 南浅想问沈希衍怎么办,就见他摸出后座棒球棍,用力握在手里。 “你要做什么?” 沈希衍神色沉静的,侧过眼眸,瞥了她一眼。 “你待在车里,不许下来。” 猜到他要做什么的南浅,心脏一紧。 “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的。” 沈希衍并不在意自己,只担心她。 “听到没有?” 南浅想阻止他,沈希衍却靠过来,低头吻了她一下。 “乖,我不会有事。” 承诺完,沈希衍义无反顾推开车门,再以极快速度反锁。 被锁在车里的南浅,看见砸车的人群,纷纷涌向沈希衍。 南浅揪着心脏,趴在车窗上面,透过人影缝隙,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沈希衍高大威猛的背影,才逐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提着棒球棍,像打球那样,砸一个,倒一个。 在南浅没看到的时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已经倒下去,一大片。 只不过沈希衍手里没刀具,准备的枪,也放在保镖那里,没有随身携带。 不然这些人,今晚都要交代在这里。 沈希衍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茬。 他狠起来,连自己都下得去手。 更何况,是这样一群社会败类。 沈希衍毫不留情的,找准命脉。 砸晕,砸死,通通不管。 就是发了狠的——砸! 但人数太多,还有救援。 沈希衍再厉害,也有精疲力尽的时候。 他的速度,不过是缓了一下,就有人绕到他的身后,朝着他的后背,狠狠刺上一刀。 沈希衍吃痛,却连吭都没吭一声,提着棒球棍,转过身,对准那人的脑袋,笔直砸下去! “砰——” 黑人的脑袋瞬间裂开一道口子,鲜血从缝隙里溢出来,接着一阵头晕眼花袭来,再是怦然倒地。 在黑人倒下去之前,沈希衍的脚,一把踢起他的手,连腰都没弯,就这么从黑人手里夺过刀柄。 男人一手握着刀,一手抓着棒球棍,上来一个,干翻一个,完全不顾他们的生死,直接杀红眼。 他被刀刺过的后背,有血从衬衣里溢出来,动作幅度越大,流得就越多。 透过昏暗的光线,南浅盯着那些淌出来的血,不知不觉,陷入担忧害怕。 而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他被刺的那一刻,她的指甲,倏然掐进掌心。 到现在,都没有松开过,一双恐慌的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身影。 直到保镖赶来,以及警笛声响起的刹那,南浅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 沈希衍在警察上来之前,砸晕最后一个,这才扔掉手里的刀。 却没有放下棒球棍,只将其杵在地上,撑住已然脱力的身子。 光影下,他的背影,被拉得长长的。 他就这么逆着光,缓缓侧过脸庞。 用那双宛若繁星的眼睛,凝着她。 第一次,南浅从他身上,获得安全感。 由于是正当防卫,沈希衍很快从警局出来。 保镖们不放心他,硬是送他去医院,南浅也跟了过去。 医生检查了刀伤,说是没有伤到要害,止血消炎就会好。 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流那么多血,南浅还是有些担忧的。 正因为这丝担忧,她没有及时走人,反而留了下来。 保镖们见她有话要说,纷纷识趣离开。 所有人一走,病房就剩下他们两人。 南浅也没有矫情,直接走到他面前。 “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希衍的手臂,被人用棍子,砸了很多下,有点疼,他却没吭声。 “没有。” 多余的话,他没说,只用力握了握虚脱的手指。 南浅没看出来,低头沉默一瞬,又抬头看向他。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沈希衍的嗓音,在背后急切响起。 “等一下。” 见她脚步顿下来,沈希衍强撑着刀伤,从病床上坐直身子。 “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我。” 虽然天快要亮了,但陪一会儿,也是好的。 南浅犹豫片刻后,头也不回的,违心开口。 “我未婚夫,还在等我回家。” 听到这话,沈希衍心口一窒,那挨过刀子的痛,一时之间,忽然抵不过心脏处传来的痛。 他盯着那绝情的背影,有那么一刹那,想要放弃她,爱谁谁去吧,他沈希衍不受这个气。 可是…… 他受不了,想念她的滋味。 他便隐忍着,没有再挽留。 南浅侧眸扫了他一眼,还是狠下心,提步离去。 回到家,没来得及换鞋,就见慕寒洲坐在沙发上。 他身上的衣服,跟早上出去时一样,似乎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 南浅有些诧异的,换掉鞋子,迈上玄关台阶,朝他缓步走过去。 “寒洲,你怎么没睡觉?” 隐匿在黑暗光线里的男人,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初晨白光,抬眸看她。 “回来接到警局的电话,就没睡了。” 看来他已经知道,她发生的事情了。 南浅打算解释时,慕寒洲的声音,又在空荡荡的客厅响起。 “听说他为你受了伤,说明他不止是动心,还非常喜欢你。” 南浅想摇头,慕寒洲细白的手指,却放到玻璃茶几上。 被他按住的下面,有一份合同文件,沈氏二字赫然醒目。 南浅扫过那份文件,在看清楚是什么协议时,眸色暗下来。 “寒洲,你什么意思?” 慕寒洲用手指,将那份文件,推到南浅面前。 “他现在这么喜欢你,应该会答应我的要求吧?” 第88章 他一直在运筹帷幄 他语气里的决然,以及无情,令南浅的双眸,染上失望之色。 “你要用我做交换?” 慕寒洲看似绝情的眼睛里,压抑着隐忍情绪。 他装作不在意的,背靠在沙发上,架起双腿。 又以睥睨不屑的姿态,仰望伫然而立的南浅。 “你同意吗?” 南浅的唇边,浮现一抹冷笑。 她还以为,慕寒洲看到自己被沈希衍欺辱,是心疼她,这才为了她放弃复仇。 却没想到,短短两个月时间,等沈希衍一回头,他的复仇之心,又重新点燃。 她望着冷漠的慕寒洲,恍然间,想起宁汐说过的话。 她说,慕寒洲心里仇恨还挺重的,以后还会回去报复他们。 那个时候,他们刚回国,宁汐就看出,他心底压抑的仇恨。 那是不是说明,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放弃过? 思及此,南浅低下沉重眉眼,凝向那份合同。 “这份合同,你是在沈希衍来找我那天拟的,还是在之前就已经定好了?”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 用得力气很大,突出的骨节泛了白,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 等丝丝鲜血从肌肤里破土而出,慕寒洲才抿着唇冷淡开口。 “重要吗?” “当然重要!” 如果是现在拟的,那只能说明慕寒洲无情。 如果是之前定好的,那说明慕寒洲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但看他的样子,似乎不会跟她说真话,南浅却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慕寒洲,你说过,你永远不会骗我,也不会瞒着我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那样掷地有声的质问,落在耳畔,令慕寒洲的眼睫,难以自控的,扇动起来。 他深深锁起眉头,无限纠结犹豫的情绪,悉数涌向心房,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明明甘愿为她付出生命,又为何不敢说一句实话? 是怕说了之后,会永远失去她吗? 可他本来,就在做一件失去她的事…… 捏着拳头的手,在一瞬间松了开来。 他收起眼底所有情绪,微微昂起下巴。 盯着她那双快要泣血的眼睛,淡声回。 “之前。” 两个字,南浅蓄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滴滴滚落下来。 她很少哭,可她为了慕寒洲,哭过无数次。 每一次,都是伤到最深处,控制不住的哭。 她颤抖着嗓音,逼问: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喜欢上我的?” 若非是早早看出沈希衍的心思,他不会在之前就拟定这样一份合同。 看到她的眼泪,慕寒洲的心,跟放在火上烤,没什么区别。 他却耐着煎熬,目的明确的,回答她的问题。 “在收购慕氏的庆功宴上,沈希衍借机试探我,我就知道他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南浅脑子里,曾经疑惑过的事情,忽然一点点清晰起来。 在海城酒店那次,慕寒洲明明可以穿着衣服或浴袍出来,他却只裹着浴巾。 她当时还以为,他有办法躲避,原来他就是故意露出纹身,让沈希衍发现的。 还有,慕寒洲说的那些,让沈希衍误会他们做过的话,也是为了刺激沈希衍。 沈希衍当着他的面,吻她、要她那次。 凭借他的身手,本可以阻止,他却没有。 只在事后,对她说,他会让他们顺利分手。 后来的追求,买单的金卡,以及那个刺激沈希衍的吻,还有分手,带她回家。 全部都是他将计就计设计好的。 目的只是为了加速让沈希衍意识到他的感情。 再以她为交易,从沈希衍手里拿到他想要的。 南浅佩服慕寒州揣度人心以及利用人心的手段。 同时,也为自己感到可悲。 “说什么带我回家,原来都是假的。” 她抬起有些发颤的指腹,擦去脸上的泪水。 擦干净之后,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自嘲。 “你的承诺,不过是你设局中的一环,我终究是你手中的棋子。” 她还以为,他们之间不婚嫁、不谈爱,也能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没想到,自己在慕寒洲心中的份量,那么的轻,那么的不重要。 爱了七年的人,换来一个这样的结果…… 让南浅心间,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大。 大到成为一个洞,好像什么东西都弥补不了。 她有些无力的,往后倒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 恍惚的思绪里,她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再度开口。 “沈希衍能找到纽约,是不是你引来的? 慕寒洲的脸上,浮现一抹内疚之色,却也没有隐瞒。 “两个月前,阿景拍下我们的照片,想要发ins,我让他两个月之后再发。” 原来沈希衍能找到她,是因为慕寒洲以阿景的ins为饵,他才会找来纽约。 难怪那两个月,慕寒洲不让她上班,带她去旅行,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 亏她还以为,慕寒洲是在弥补,不成想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有预谋的。 南浅对他,仅剩下的妄念,彻底死心了。 “连我弟弟都算计在内,你对得起他吗?” 阿景把他的寒洲哥,看作成那么重要的人,他却那样待他? 慕寒洲没有说话,只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类似于愧疚的情绪。 见他沉默不语,南浅也不再开口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坐着。 直到天边升起朝阳,金灿灿的光线,透过窗户,折射进来,慕寒洲才沉闷开口。 “你回到他的身边,待三个月,在这期间,我会完成一切计划,再把你接回来。” 南浅勾起唇角,无声无息的笑。 “你的话,我还能信吗?” 谁知道他说的计划,会不会跟先前约定好的,背道而驰呢? 慕寒洲没有回答南浅这个问题,只是起身,在她面前蹲下来。 手指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用力的,将她的手,包裹进他的掌中。 就像是运筹帷幄那样,被他抓上,南浅就永远逃脱不了他的掌心。 慕寒洲抬起深邃发红的眼睛,凝着那张煞白又绝望的小脸,说出无情的话。 “初初,四年之约,还剩下三个月,不是吗?” 那样温柔的语气,搭配那般寒冷的话语,刺进南浅的心房,叫她心痛至极。 “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原来一直都在进行中……” 只不过,只有她以为结束了。 慕寒洲从始至终,都在筹谋。 就连时间,都算得那么的准。 南浅低声发笑,笑着笑着肩膀又抖动起来。 她却拼命的昂起脑袋,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因为,从今往后,她都不要再为慕寒洲哭了。 见她那么崩溃,慕寒洲抓着她的手,愈发用力。 “初初,等我拿回我的东西,你说的那件事,我一定帮你实现。” 第89章 报完恩就两清了 那件事,曾经一直是南浅的执念,现在切骨割肉之后,骤然淡了。 以至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来过,甚至,都没有再期盼过。 “我不需要了,也不想再帮你,就这样吧。”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推开慕寒洲,就想起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只要让他把对你的喜欢,变成深爱,再帮助我拿回东西,就可以了。” 跟他之前,同她约定的,是一样的,只不过,过程不同罢了。 但对于南浅来说,这是无比伤人的决策。 沈希衍不爱她,那她欺骗他,还能过意得去。 如果他深爱上她,最终又被她伤害,那他该多痛苦? 她再次甩开慕寒洲的手,无比沉静的,冷声拒绝他。 “慕寒洲,我不想……” “你不想伤害沈希衍?” 是,她不想,但在慕寒洲面前,她不能承认。 “我不喜欢沈希衍,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他骗她,那她也会骗他,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坦诚相待了。 但她的心思,在慕寒洲这种高智商人群眼里,算不得什么。 他没有再开口,也没有阻止南浅离开,只是蹲在原地发怔。 似乎被她拒绝,束缚住灵魂的枷锁,都跟着松懈下来。 他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想再推开她,毕竟,他那么的…… 念头一起,慕寒洲倏然斩断所有念想,缓缓垂下眼眸。 看向手腕上,曾经留下来的,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这些疤,在提醒着他,做该做的事,绝不可以手软,否则她死得该多冤。 南浅回到房间,关上门,像一匹饱受沧桑的马,坐下来,就没力气起身。 明明窗外照进来的,都是阳光,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冷。 那些蚀骨冷意,伴随着微凉的风,倒灌进衣服里,令她瑟瑟发抖。 南浅靠坐在床头,抬起双脚,又用自己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 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面,侧过眼眸,渴望的,望着那一束束阳光。 曾经,慕寒洲就像这些光,在她几次濒死之际,成为了她的救赎。 现在,这些光犹如紫外线,照在娇嫩的肌肤上,滋生出癌变的痛。 早知道是要命的救赎,当初就不该祈求上苍,让他永远陪伴自己…… 南浅把自己关在房里,慕寒洲坐在沙发上,两人谁也没有理会谁。 直到夜晚降临,医院打来电话,南浅才掀开被子,急匆匆冲下楼。 “阿景病发了,需要输血!” 慕寒洲猛然抬起头,连大衣都没拿,径直起身,往别墅外面跑去。 “你在家里等着,我去输血。” 自己弟弟出了事,哪里等得住,南浅没听他的,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来到医院,看到阿景昏迷不醒,又被医生抢救的样子,南浅担忧得要死。 慕寒洲却二话不说,直接撩起衬衣袖子,躺在旁边病床上,让医生输血。 突发性的病症,要输多少血,医生也不好告知,只能临时看患者的反应。 两个多月前,已经抽了400毫升的血,现在又不停的抽,慕寒洲脸色,很快白下来。 望着他苍白的脸,还有那撩起的袖子下,那一层又覆盖一层的刀痕,南浅低下了头。 父亲把慕寒洲领养回来的时候,他身上都是伤。 手臂、大腿、后背,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那个时候,黎父跟她说,慕寒洲是被他的亲生父亲,虐待成这样的。 要不是黎父出海,恰好遇到被扔进海里的慕寒洲,他只怕早就死了。 黎父悲天悯人,把年仅五岁的他,从国内领养了回来,细心呵护着。 还叫她,以后要对哥哥好。 那时,南浅问黎父,那哥哥要是欺负我呢? 黎父点着她的鼻子,笑着说,这个孩子不会欺负你的。 他是没有欺负她,甚至待她好到不像话,只是会伤她的心罢了。 南浅捏着手指,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侧卧着的慕寒洲,露出了衬衣下摆。 那长长的藏青色英文字母,就像一块烙铁,烙进她的心房,叫她至今都刻骨铭心。 南浅深深吸了一口气,倚靠在病房门口,看着医生们抽走他的血,输进阿景体内。 等阿景醒来,南浅心疼的,拿起干净毛巾,替少年擦去额角流落下来的涔涔冷汗…… 阿景迷离的双眼里,倒映着一张温柔恬静的脸,却从那张脸上,看到恐惧与担忧。 他抬起无力的手指,放到氧气罩上,光是拿掉罩子,就花光了所有力气。 移开氧气罩那一刻,他就像脱了水的鱼儿一般,十分费力的,张开唇瓣。 “姐姐……我,又让你担心了。” 南浅摇了摇头,又万般心疼的,拥了拥阿景。 “是你辛苦了。” 比起担忧,患上这样的病,该多么煎熬痛苦。 可她的弟弟,却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这样的苦难。 她想,如果可以,她宁愿代替弟弟,让白血病来折磨自己。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阿景白到透明的手,抚向她的脸。 “姐姐,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不必为我难过,只是……” 他停顿一下,又艰难开口。 “在我离开之前,你能不能嫁给寒洲哥啊?” 他把姐姐托付给最信任的人,他走得也放心。 否则下到地狱黄泉,他又该怎么跟父母交代? 从他眼睛里看出希冀的南浅,缓缓垂下纤长眼睫。 这样善良单纯的阿景,成为了慕寒洲手中的刀,却还希望他们在一起。 她知道阿景只是想帮自己寻找一个归处,然后安心的,等待死亡降临。 只是,她不愿意了。 她不想嫁给慕寒洲了。 可是,要怎么跟阿景说呢? 南浅沉思很久之后,再次抬起眼眸。 “阿景,我现在没那么喜欢他了……” 阿景怔了怔,又苍白着脸,轻声细语问她。 “你是不是觉得寒洲哥不喜欢你?” 南浅想说不是,医护却在这时,敲了敲病房的门。 “黎小姐,沈先生醒了。” 慕寒洲输完血,也晕了过去,听到他醒了过来,南浅松了口气。 “我待会去看他。” 阿景的手,却移开她的脸庞,放到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姐姐,你去看看寒洲哥,我担心他。” 必然又是寒洲哥输很多血,救下的自己,阿景怎么都会担心他的状况。 “好,我帮你去看看他。” 南浅点了下头,安抚阿景好好休息,这才起身,走向隔壁病房。 看到他靠坐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样子,南浅提起步子走过去。 “还好吗?” 慕寒洲的眼帘,微微掀开,淡漠的目光,慢慢移动到她的身上。 “死不了。” 他对待生死,向来看得淡,可压在心底的仇恨,却放不下。 “你真的好矛盾。” 慕寒洲仰起脑袋,靠在枕头上,空洞的眼睛,呆呆望着天花板。 “我也不想。” 他骨子里,刻着残忍的基因,就注定,他是一个矛盾至极的人。 南浅看不透他,也从未看透过他,只降下视线,看向他的后腰。 在沉寂许久之后,南浅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指,说出做好的决定。 “我再帮你一次,当报你捐肾的恩,报完,我们就两清了。” 第90章 就这么厌恶我吗 在南浅看来,并不是要恩断义绝的意思,只是不会再帮他。 可在慕寒洲看来,报完恩,他们之间,就永远也不可能了。 他有些难掩痛苦的,低下脑袋,紧紧盯着那布满伤痕的手腕。 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丝毫愉悦,只是陷入无边无际的沉默。 望着一言不发的他,南浅也跟着沉静许久,最后还是她提出要求。 “除了帮你拿回你的东西,你不许伤害沈希衍,也不许再利用阿景。” 慕寒洲没有应话,复杂的视线,低垂下来,慢慢看向南浅。 “你会爱上沈希衍吗?” 南浅的眸子,漂浮几许晦暗,却又面不改色的,反问他。 “我爱不爱上他,对你来说,重要吗?” 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她会爱上沈希衍? 慕寒洲忽视她的问题,执着的,只要结果。 “回答我。” 望着那沉寂冷然的男人,南浅很无奈。 “如果爱上了,你准备怎么办?” 慕寒洲听到这话,猛然伸出正在输液的手,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男人垂下眼眸的刹那,眼睛里的嗜血,以及肆无忌惮、毫不掩饰的残忍,倾巢而出。 “如果你爱上他,我会杀了他。” 倒在男人身上的南浅,浑身颤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狠。 她差点忘了,慕寒洲曾遭遇过的,全部是非常人能忍受的,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善茬。 只是因为,他待自己好,她才忘记他的内心,早已千仓百孔,故而容不得丁点背叛。 可是…… 南浅躺在他的腿上,仰起被蒙上一层灰的眼睛,细细寻找着,那隐藏在眼底的东西。 “你不让我喜欢你,也不让我爱上他,慕寒洲,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好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他却移开视线,避开她的窥视。 “以后,你会知道的。” 他说完,又抬起手,抚向她的发丝。 “黎初,管住你的心,别爱上沈希衍。” 警告完,他就松开她的手腕,让她从身上起来。 就算只是片刻的触碰,他也不会让她在怀里久留。 分明是不爱她的,可他的害怕,却又那么的明显。 面对这样一个矛盾到极致的人,南浅感觉到了累。 但还有一件事情,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留下来问他。 “我用什么方式,重新获取他的信任?” 她离开的时候,除了最终目的,没告诉沈希衍,其余的,他都知道了。 她现在回到他的身边,她该怎么圆这些谎,还是说,不圆了,就这样? 还有沈希衍来找她,也被她无情拒绝了,突然回去,他会觉得奇怪吧? 哪怕是他来求她回去的,那她反复无常松口,也得有个合适的借口吧? 慕寒洲眼底蕴藏着的狠戾之气,逐渐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然。 “明天,我会告诉他,你仍旧爱他,只是因为他要结婚,你才会为了离开他,跟我演了一场戏。” 不愧是慕寒洲,连后路都帮她想好了。 也的确…… 她在沈希衍面前,关于说爱他的事情,是真是假,从未回应过。 慕寒洲找到这个空子,将死的,说成活的,又何愁沈希衍不信? 她很是佩服的,深深看了眼慕寒洲,又自嘲一笑的,勾起唇角。 “沈希衍一定不会答应。” 毕竟,那份合同,要走的东西,比她更重要,慕寒洲却斩钉截铁。 “他会同意的。” 沈希衍的喜欢,不止是一点点,或许往深处探究,可能早已爱上。 他的运筹帷幄,以及胸有成竹,落在南浅眼里,便是绝情到极致。 “这是你第二次推开我,事不过三,再有第三次,我们恩断义绝。” 放下这句狠话,南浅转身,没有任何留恋的,往病房外面走去。 望着那道沉重的背影,慕寒洲的灵魂,再一次被架起两把枷锁。 一把,是死去的她,以及活着的自己,早已在心里,留下来的。 另一把,是那个给他面包,让他唤她初初的小女孩,重新加上的。 这两把枷锁,束缚着他,遏制住他,让他很多时候连气都喘不过来…… 南浅迈着沉重步子,回到阿景病房,他已经在药物作用下,沉睡过去。 她拉开病床前的椅子,不眠不休的,守在病床前,陪了阿景一个晚上。 第二天,确定阿景脱离危险,慕寒洲也没事后,她独自从医院出来。 刚想打车,一辆熟悉的宾利,停在她的面前。 后座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清冷如雪的侧脸。 男人的脸色,还有点泛白,却强撑着推门下车。 “你怎么来医院了?” 他派保镖去律所接她,却没接到她的人,找了一个晚上,才找到她在医院。 沈希衍以为她出什么事了,连后背的伤都不顾,直接换掉衣服,出来找她。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希衍以为她像上次那样发高烧,连忙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探体温的时候,宛若星辰的眼睛低垂下来,不再隐藏的情绪,从中溢出。 从他表白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掩藏过心思。 也正因为没有,南浅才感受到他的担忧。 呵。 真可笑,沈希衍竟然有一天也会担忧她。 南浅嘲讽笑笑后,抬手,推开他的大掌。 “沈希衍,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呢?” 不来找她,慕寒洲那份合同,永远不会拿出来,她也不需要再回到他的身边。 南浅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愿回他身边,多一点,还是不想伤害他,更多一点。 她只是像憋了一团无处发泄的怒火般,把心底怨念,肆无忌惮,发泄在他的身上。 “你不来找我,该多好啊,这样我就能平静生活。” “可你偏偏要来打破我的平衡,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她眼底透露出来的愤恨,语气里的埋怨,像一根刺,深深扎进肌肤里。 轻微的痛楚,令伫立在她面前,连站都站不稳的男人,渐渐染红眼尾。 “就这么厌恶我吗?” 厌恶到,连来找她,都是一种罪过吗? 可是,他好想她啊,难道连想都不行吗? 沈希衍十分委屈的,盯着南浅干净的脸。 希望能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一丝丝异样。 但没有,她的眼睛里,只有对他的愤恨。 沈希衍忍着后背袭来的痛楚,缓缓勾起薄唇。 “是我自作多情了。” 骨子里仍旧刻着清傲的男人,保持着最后一丝体面与尊严,转身离去。 大概是还没休养好,就到处乱走,导致伤口裂了开来,有血从衣服里渗出。 他又只穿了一件西装衬衣,那鲜红的血,很快在白色布料上,留下痕迹。 看到那后背晕染一大片衣衫的血,南浅的心,莫名其妙,紧紧揪在一起…… 第91章 他介意有用吗 “沈希衍。” 她还是没忍住,叫住了他。 而沈希衍,本该潇洒而去的脚步,也不受控的,慢慢停顿下来。 他没有回头,南浅却在原地静立几秒后,上前一步,绕到他的身前。 “我送你回医院止血。” 沈希衍长长的眼睫遮下来,好看幽深的眉眼,伴随着冷凝,落在她的脸上。 “厌恶我,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他的眼神似黑洞,太过于深沉,南浅不敢跟这样的眼睛对视,下意识移开。 “你救了我。” 沈希衍见她连看都懒得看自己,薄唇边上的嘲讽,愈发深邃。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他冷淡说完,就在保镖的搀扶下,坐进车里。 吩咐司机开车前,沈希衍又侧过眼眸凝着她。 “不管你多么厌恶我,我还是会在这里。” 意思就是,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弃。 望着这样的沈希衍,南浅满眼都是无奈。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还能为什么?” 沈希衍那张清傲矜贵的脸上,皆是不可一世。 “老子喜欢你,就要得到你!” 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他留在这里,想她,就去跟她做。 他就不信,长久下去,她的心里,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就算心里没有,那他也要在她的身体上面,种满罂粟。 让她跟他一样,忘不了,戒不掉,最好折磨一生一世! 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偏执占有欲,让南浅心尖颤了颤。 她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以后还能全身而退吗? 南浅忽然有些后怕。 又在思绪繁杂过后,再度开口。 “沈希衍,你明明说过永远不会对我动心的,又为什么喜欢了?” 坐在车里的男人,强忍着后背伤口裂开的痛,眸色复杂的,扫了她一眼。 “我哪知道。”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有她的,他只知道自己只想碰她,只想跟她接吻,别的女人没兴趣。 起初以为这种感觉是习惯,后来她消失不见,他感觉到恐慌,感觉到害怕,这才知道是喜欢。 但他的喜欢,好像来晚了,以至于,想找回她,都找不回了。 想到这里,沈希衍心底,升起一股躁郁。 这股躁郁,让他烦躁不安的,凝着南浅。 “喜欢就喜欢了,别再问我为什么。” 南浅盯着那张写满不耐的俊脸,沉声开口。 “我喜欢过慕寒洲,跟他纹过同样的纹身,还和他接过吻,你都不介意的吗?” 提起这些,沈希衍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却隐忍着,没有发作,只冷冷回了一句。 “介意有用吗?” 她还不是一样,该喜欢喜欢,该接吻接吻,该做就做,有把他放在眼里过吗? 沈希衍有些憋屈的,翻出烟盒,取出一支,打火点燃,随性肆意的,叼在嘴里。 等烟草压制住积压在心底的沉闷情绪后,男人修长手指捏着烟,搭放在窗沿处。 忽明忽灭的烟雾下,让车里那张绝美容颜,看起来有些朦胧,也有些梦幻迷离。 隔着这样的青烟,南浅看见,沈希衍深深锁起眉头,又在片刻舒展开来,接着扭头看她。 “但如果你愿意回到我身边,这些我都不计较了,哪怕你拿我的钱,继续养他,我也认了。” 南浅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平静的心,犹如被雨滴砸落的湖面,莫名荡漾起一层涟漪。 她紧紧盯着车里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他的爱意,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层几分。 毕竟…… 不能接受欺骗的人,接受了她的欺骗。 痛恨被利用的人,却原谅了她的利用。 还愿意为了她,去养她喜欢过的男人。 这样的沈希衍,用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很快就能让他深爱上吧。 南浅勾起唇,苦涩的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他傻,还是在笑自己残忍。 总之,她低下眉眼,没让沈希衍发现她的情绪,也没给他答案,只道了一句。 “你快去医院止血吧。” 说完,南浅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去。 望着那道娇俏的背影,沈希衍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他若有所思的,拿起香烟,放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一丝烟雾…… 回到医院,沈希衍脱掉衣服,让医护止完血,又马不停蹄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他刚让阮媚把需要签字的合同文件发过来,就见私人助理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沈总,慕先生来了,说找您有事。” 放到键盘上,飞速操作的手指,骤然停顿下来。 沈希衍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冷冷扫向私人助理。 “让他进来。” “是。” 私人助理退下去,没多久,一袭灰色西装的男人,捏着一份文件,出现在沈希衍视线里。 “沈总,你的伤,好点了吗?” 沈希衍推开手中电脑,再直起身子,靠在沙发上,以仰视的姿态,睥睨万物的,凝视他。 “慕先生找我有事?” 不请自来的慕寒洲,走到对面沙发,优雅从容的,坐下来。 “我来找你谈个条件。” 沈希衍绝美的容颜上,浮现一丝意外,却很快恢复自然。 “什么条件?” 慕寒洲捏了一下文件,似乎舍不得给出去。 却在深思熟虑几秒后,还是将其放到桌上。 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味道。 但也没有绕什么弯子,直接含笑风声道明来意。 “我把南浅让给你,你把沈氏总裁的位置让给我。” 视线刚落在合同上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浓眉骤然紧蹙。 他抬起清冷如雪的眉眼,神色冰冷的,冷冷盯着慕寒洲。 “她那么喜欢你,你竟然拿她做交易?” 慕寒洲不慌不忙的,迎向沈希衍那双冷到极致的眼睛。 “她早就不喜欢我了。” 沈希衍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冷嗤一声。 慕寒洲却扬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笑容。 “沈总该不会连做戏都看不出来吧?” 沈希衍唇边嗤笑,渐渐僵硬下来。 一双如雾桃花眸,溢出探究意味。 “你什么意思?” 慕寒洲云淡风轻的,架起双腿,背靠在沙发上,微昂下巴。 “她听到你要娶陆小姐,这才联合我演一场戏,激你放手。” 第92章 三天,我要她,跟我回国 沈希衍眼底划过诧异,随即脑海里浮现南浅第一次提分手时,说过的话。 她说她不想做第三者,希望能结束这段关系,难道她离开真是因为这样? 沈希衍的眸底,划过丝丝质疑,却没打断慕寒洲,只挑眉,示意他继续。 对面的男人,似乎能揣测到他的心思,十分沉着冷静的,再次淡淡出声。 “她是为了离开你,这才故意拿我,来刺激你。” 沈希衍俊美无暇的脸上,瞧不出丝毫情绪,只是神色漠然的,看着慕寒洲。 “你的意思是,她喜欢你,跟你纹同样的纹身,又拿我的钱养你,都是假的?” 慕寒洲不冷不淡的,摇了下头。 “这些都是真的,为了放下我,移情别恋于你,也是真的。” 无法圆谎的事情,那就让它真实存在着,反正沈希衍也能忍得下去不是吗? 慕寒洲说完该说的话,又用沉重稳定的语气,诱导沈希衍,相信他的言语。 “沈总,她心里,爱的人,还是你,只是因为你伤了她的心,她才想离开。” 听到这话,沈希衍冷若冰霜的脸上,再次浮现一抹冷嗤。 “她要是爱我,早就跟我回了国。” 面对他的质疑,慕寒洲仍旧从容不迫。 “沈总,你对她并不好,你觉得她还敢回到你身边吗?” “她敢用一生来做赌注,赌你一时心血来潮的喜欢吗?” 沈希衍搭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僵了僵,冷然神色,也跟着渐渐暗下来。 见他有所动容,慕寒洲便点到即止,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看向那份合同。 “你们之间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只关心,这笔交易,沈总做,还是不做?” 慕寒洲表现出来的功利心,倒是让沈希衍觉得有趣。 “你不是喜欢她吗?”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拿喜欢的人做交易? 慕寒洲勾起的唇角,渐渐染上嘲讽之意。 “我是喜欢她,但她人跟我走了,心还在你那里。” 顿了顿,他又不疾不徐的,明示沈希衍。 “这些天以来,她想的都是你,与其看她闷闷不乐,还不如放她回你身边。” 慕寒洲说的这些话,跟南浅表现出来的情绪,完全是相反的。 沈希衍自然不信,却也没有深究,只拿起那份合同,翻了翻。 “为什么想要我的位置?” 慕寒洲似乎早已料到沈希衍会这么问,沉静的面孔,没有半分情绪。 “你收购了慕氏,我需要给慕家一个交代,否则我连家都回不了。” 他的意思是,成为沈氏总裁,就可以分些沈氏资源,给慕家人。 这样慕家人就会原谅他,而他也能因此恢复慕家大少爷的身份。 沈希衍听明白了,却没有回话。 慕寒洲揣度他几秒,又开了口。 “沈总,比起南浅,我更需要沈氏总裁的位置。” “而你,比起那个位置,你更需要南浅,不是吗?” 的确,沈希衍不过是继承父愿,帮忙管理沈氏。 所以,一个位置而已,于他来说,没那么重要,只是…… 沈希衍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性慵懒的,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 “慕先生,你凭什么觉得,我把位置让给你,她就会回到我身边?” 把话题引到这里来的慕寒洲,不动声色的,回答沈希衍的问题。 “我说了,她心里有你,只要我多加劝说,她一定会跟你回去。” 虽然这是沈希衍所希望的,但是…… “我可以为了她,放弃这个位置,但我要她心甘情愿,而不是交易。” 慕寒洲没想到沈希衍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复,一时之间,陷入迷惘。 就好像,比起沈希衍,他的所作所为,不但不折手段,还不堪入目。 就像一个小人一样,只能阴暗行事。 他情绪低落的,握了握放在身侧的手指。 已经走到这一步,回不了头了,继续吧。 慕寒洲压下所有思绪,隐忍克制的,欲擒故纵。 “既然沈总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挺舍不得她的。” 说完,慕寒洲伸出手,想要拿回合同,沈希衍清冷的嗓音,却在对面响起。 “你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的恩人,拿她做交易,就不怕她恨你?” 慕寒洲静默几秒,有些阴郁的,轻启唇齿。 “她已经不喜欢我了,就算是恨,也不会恨多久的。” 说那么多话,只有这一句是真话…… 慕寒洲不禁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最终,他还是回到了无间地狱里。 然后,用最肮脏的手段,获取一切。 南浅,他生命里的光,却成了他的刀。 慕寒洲低下眉眼,紧紧盯着那份合同。 在他沉寂等待时,沈希衍伸手拿了起来。 男人没有任何犹豫的,取出钢笔,翻到最后一页,签上名字。 一个位置,又没股份,慕寒洲想要作妖,也翻不起多大风浪。 沈希衍签完,拿起合同,跟打发狗一样,一把扔向对面的人。 “三天,我要她,跟我回国。” 包裹合同的文件夹很硬,砸过来的时候,划到了慕寒洲的脸。 正好在左眼角下方的位置,撕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跟他右眼角下方的疤痕,形成了对称。 明明划到的,是左眼角。 慕寒洲却抬起手指,擦向右眼角。 那个疤,是他亲生父亲,留下来的。 他深深记在脑子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现在沈希衍用同样的文件夹,砸了他。 这让慕寒洲的眼睛里,骤然充斥滔天般的恨意。 就好像,恨不得立即撕碎了对方。 但他没有这么做,只隐忍着垂下眸。 他望着那份已经签好字的合同,用力攥紧掌心。 慕寒洲,三个月,你就能拿回所有,再忍一忍…… 到时,他会让这些欺辱过他的人,全部下地狱! 慕寒洲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回了别墅。 南浅正坐在餐桌前,埋头吃着鸡蛋面。 看到他进来,没什么表情的,扫了一眼。 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他打招呼,只扫一眼,就继续吃面。 慕寒洲立在原地顿了顿,又迈开步伐,缓步走到她面前。 他把那份文件,放到桌面上,再用手指按着,推了过去。 “沈希衍签了。” 拿筷子的手,止下来,南浅垂下眼帘,看向那份合同。 她以为沈希衍不会签,没想到为了换回她,还是签了。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挺复杂的。 毕竟,对于她来说,沈希衍从来没对她好过…… 现在为了她,放弃这么重要的位置,实在难以置信。 南浅思绪纷乱时,慕寒洲低沉的嗓音,又从头顶传来。 “沈希衍还是不信你爱的人是他,等他来找你的时候,记得展现出你还爱他的情绪。” 第93章 事成后,可以跟他在一起吗 南浅扯了一下嘴角,无尽嘲讽,从唇边溢出。 洞察人心,坐筹帷幄,也就只有慕寒洲能够做得到。 她轻嗤的,放下手里筷子,仰头望着背光而立的人。 “你现在从他手里,拿到总裁的位置,那你要我拿的东西,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慕寒洲抽出一张湿巾,想像往常那样,帮她擦去唇角污渍,却被她避了开来。 僵在半空中的手指,仿佛被人抽去力气,顿了几秒,就这么无力的垂落下来。 他盯着南浅那张清淡疏离的脸,脑子里浮现,她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过往。 那个时候,她心里只有他,可他,却将这样一个爱他的人,一点一点推远了。 慕寒洲深深吸了口气,又告诉自己。 没关系,初初说过,喜欢过的人,会重新喜欢上的。 他信她,也信自己,毕竟,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慕寒洲自信从容的,放下手里的湿巾,再在对面坐下。 “我会通知你的。” 他伸出手,接过她没吃完的面,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他有洁癖,不会碰别人吃过的东西。 但从她第一次见他,给他一个面包开始。 她吃过的所有东西,慕寒洲都不会嫌弃。 南浅盯着低头吃面的男人,既复杂又冷漠的,问他。 “事成之后,我可以跟他在一起吗?” 她从沈希衍手里拿东西,再用一生来向沈希衍赎罪,这样才公平,否则太罪恶了。 默默把面吃进去的男人,眼睫动了一下,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表现出激动的情绪。 他只是一边吃着面,一边用冷到极致的嗓音,淡淡回南浅的话。 “我说过,如果你爱上他,我会杀了他。” 南浅背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审视他。 “不爱,只是跟他在一起,也不行吗?” 慕寒洲拿筷子的手,缓缓停顿下来。 他抬眸的时候,眼睛里充斥着阴狠。 “你起了跟他在一起的妄念,你觉得行吗?” 南浅想说只是用来赎罪,却见慕寒洲眼里的阴狠,逐渐转变为偏执。 “初初,你记住,你这一生,只能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呵。 多奇怪的男人呐。 不爱她,还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 她觉得慕寒洲思想有病时,他又补了一句。 “我答应过你的父母,要照顾你一辈子。” 他眼里的偏执,渐渐化为警醒。 “你总不能寒了你父母的心吧? 想到父母临终遗言,南浅想要赎罪的妄念,淡下去些许。 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搭理他,直接起身,上了二楼。 她走后,慕寒洲继续拿起筷子,不紧不慢的,吃完那碗面。 沉着冷静,又淡定从容的样子,仿佛丝毫不受南浅影响…… 反正,三个月后,沈家的东西,以及南浅,都是属于他的。 沈希衍换完药,想到慕寒洲说的话,又穿上衣服,出了门。 南浅刚沐浴出来,就看见落地窗上,有两束车灯,照过来。 她放下手里擦头发的毛巾,走过去,推开旁边的欧式窗户。 楼下,身形修长的男人,靠在车门前,线条分明的下巴,微微昂起。 在黑夜里,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带着迷雾朦胧感,叫人瞧不清神情。 只知那一双堪比银河星辰的桃花眸,缓慢凝过来的时候,熠熠生辉。 “下来。” 他的语气,透着高傲不可一世,却明显,在她的面前,压下了几分。 南浅抓着窗沿,垂眸,盯着那个男人看了许久后,转过身,下了楼。 沈希衍的指尖,夹着一支烟,见她出来,不紧不慢掐断,扔到旁边。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每次抽烟,她都会避开,应该是不喜欢烟味的。 他从前不注意这些小细节,现在明白自己心意后,反倒对这些上了心。 南浅的视线,从那支被扔掉的烟上移开,看向容颜俊美的男人。 两人互相盯着彼此,对望片刻后,她率先提步,走到沈希衍面前。 “你为什么要放弃沈氏总裁的位置?” 沈希衍没有说是为了她,只低下似墨浓眉,用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她。 “你都知道了?” “嗯。” “难过吗?” 慕寒洲拿她做交易的事情? 她会因此伤心、难过、失望吗? 南浅也没有否认,直接点点头。 “难过的。” 发现自己仍旧是一枚棋子的时候,还挺难受的,所以…… 沈希衍明知她隐瞒过他,欺骗过他,利用过他,为什么还愿意为了她放弃沈氏总裁的位置? 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疑问,沈希衍有些无所谓的,弹了弹沾染在衣袖上的烟灰。 “他想要的东西,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是啊,慕寒洲费尽心机想要拿到的东西,是沈希衍唾手可得、又唾手可弃的。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想想也挺可悲的,不过这都不是南浅该想该涉及的。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沈希衍面前,表露出还爱他的情绪。 可真正面对他,南浅又无法像从前那样,戴上伪装的面具。 她便低下头,选择了一声不吭。 在她沉默无言时,沈希衍布满磁性的好听声线,又从耳畔传来。 “慕寒洲说,你是因为被我伤了心,这才离开我的,是真的吗?”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确定,南浅微微仰起小脸,直视他的眼睛。 “那你信吗?” 沈希衍内心是质疑的,却没有去深究。 “你说是真的,我就信。” 南浅没想到,生性多疑的沈希衍,有一天,竟然会给予自己那么大的信任。 她有些复杂的,攥紧手心,在心里,衡量了很久很久,这才重新抬眸看他。 “是真的。” 她的答案,就等于圆了慕寒洲的谎,让那场谈判,顷刻之间变得真实起来。 沈希衍埋藏在心底的,似信非信,将信将疑,犹如被扔掉的烟,随风飞灰湮灭。 但他仍旧能察觉出不对劲,可这点不对劲,在他看来,比起她肯回来,压根不算什么。 沈希衍得到明确答案后,展开挽在手臂上的大衣,包裹住她的身子,再合拢衣领往怀里拉。 “南浅,以后不要再骗我。” 隐瞒喜欢慕寒洲的过往,欺骗纹身的由来,利用他的钱去养慕寒洲,这些他都可以拿得起放得下。 但他这个人报复心重,容忍不了一而再再而三,所以不要再骗他,否则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他语气里的警告,击打在南浅耳边,叫她的身子,不自觉僵硬下来,连带着心脏,都是发着颤的。 她恐惧,她害怕,想要退缩,沈希衍修长白皙的手指,却挑起她的下巴,逼她勇敢的,与他对视。 “第一个孩子,是我的错。” 道完歉,他又解释了一句。 “那个时候,我可能还没喜欢上你,所以不想要孩子。” 他们只做了一次,她就怀了孕,短短四个月,她就拿孩子要挟自己娶她。 那时的沈希衍,不过22岁,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是有点难以接受的。 但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确后悔,后悔打掉属于他们的孩子。 以至于,害她以为,自己不想要孩子,又偷偷打掉第二个。 想到孕检单上,那模糊不清的一团,沈希衍的眸色暗下来。 “孩子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诚挚道完歉,又用力,抱紧怀里的人。 “还有,那些羞辱过你的话,以及冷眼相待,我也感到很抱歉。” 他说: “以后不会了,你能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吗?” 南浅认识沈希衍以来,就没见他跟谁道过歉,从来都是高傲自负的。 这是第一次,低下头,向她道歉,眼里连半分戏谑都没有,只有正式。 这段时间,沈希衍带给她的改变,实在是太多了,让她总是猝不及防。 但比起沈希衍的坦荡,自己埋藏着的秘密,又显得那么的阴暗,残忍。 她有些不敢看沈希衍,素白干净的脸,深深垂下来…… “沈希衍……” “嗯?” 抱着她的男人,从喉间,发出低哑的声音,闷闷的,犹如石子相撞,碰出诱人的火花。 南浅听着这样的嗓音,感受着他胸膛上传递来的温度,一点一点,往他怀里贴近脸庞。 “三天后,来接我吧。” 第94章 是真的不喜欢吗? 这个晚上,是沈希衍连日来,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半夜惊醒,更没有帐然若失。 有的,只是期盼。 盼着,三天之后…… 在这期间,南浅忍痛把律所工作辞了。 又去了趟医院,向阿景解释离开的事情。 听到她要走,阿景刚恢复过来的脸色,又染上煞白。 “姐姐,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走了吗?” 南浅有些愧疚的,抓住阿景瘦弱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阿景,姐姐有点事情,还需要回一趟国。” 她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摩挲着阿景冰凉的手背。 “不过你放心,三个月之后,我就会回来,到时再也不走了。” 阿景却有些失望的,抽出自己的手。 “你总是言而无信,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少年隐藏失落的眉眼,在窗外阳光映照下,显得无比孤独。 本来以为接下来的日子,能有姐姐陪伴在侧,不会过于寂寥。 谁能想到,她才回来多久,就又一次离开,阿景怎会不生气? “这一次,姐姐不会再骗你。” 顿了顿,南浅又怕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情,便给出其他承诺。 “如果三个月之后,我回不来,我就把你接回国。” 如果那个时候,慕寒洲能放她跟沈希衍在一起,那她就把阿景接到身边。 听到能回国,阿景灰败的眼睛,像莹莹之火,情不自禁,染上明亮色彩。 “说好了啊,别再出尔反尔。” 他伸出小尾指,再昂起下巴,以少年人独有的骄傲,朝她扬了扬。 “拉钩。” 南浅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也伸出小尾指,勾住他的手指,晃了晃。 安抚完阿景,南浅又给宁汐打了通电话,约她有空来家里,吃个饭。 只要是南浅开口,宁汐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去见她的闺蜜。 宁汐到别墅的时候,南浅已经做完西餐,正站在餐桌旁,摆放刀叉。 抬眸瞧见宁汐进来,南浅难得会心一笑,对方看到她,也很是开心。 “虽然你的手艺一般,但看在你亲自下厨的份上,我得给你赏个面子。” 被人嫌弃厨艺差,南浅轻轻挑了下秀眉。 “我们俩的厨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别说谁。” 她拉开餐桌椅,示意宁汐坐下。 宁汐也没矫情,自然大方坐下来。 两人闲话家常了几句,南浅就提到正事上。 “汐汐,沈希衍来找我了。” 听到这话,正低头切牛排的宁汐,缓缓抬起头。 “所以呢?” 南浅深深吸一口气,眼睛里,皆是无奈。 “他来找我,就意味着,计划成功了,得继续下去。” 已经猜到什么的宁汐,用力捏了捏刀叉,却没接话,只盯着南浅。 对面的人儿,在沉寂数十秒之后,再一次用平稳声线,缓缓开口。 “汐汐,我还得回国待三个月,在这期间,你有时间就帮我去看看阿景吧。” 听到她又要回国,宁汐有些生气的,放下刀叉。 “是不是慕寒洲那个混蛋逼你回国的?!” 就算沈希衍来找她,意味着计划成功,她也可以拒绝的。 可南浅却选择回国,这其中必然都是慕寒洲的手笔。 “我就知道慕寒洲压根就没放下过仇恨!” 但再一次拉南浅下水,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又不欠他的,凭什么?” 面对宁汐的愤恨,南浅缓缓垂下眼睫。 “汐汐,我欠他的。” 一句平淡的话,却让宁汐说不出话来。 南浅几次濒死,都是慕寒洲救下来的。 可以说,没有慕寒洲,就没有南浅…… 他们之间,关系也好,感情也好,很复杂。 宁汐不知道该怎么去评判,只是替她感到委屈。 “被心上人,再一次推到不喜欢的人身边,你该多难受啊。” 南浅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掌心。 思绪里,想的,不是被慕寒洲推开。 而是在思考宁汐说的那句‘不喜欢’。 是真的不喜欢吗? 南浅有点分不清楚。 但她可以确定,她并不讨厌沈希衍。 不然,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那么久。 甚至在他道完歉之后,心里积压的阴霾,消散些许。 “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宁汐温柔的声线,拉回飘远的思绪。 南浅回过神,坚定果断的,点了头。 得到确切答复,宁汐叹了口气,又提醒她。 “初初,沈家在国内,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财团,你小心点。” 她不怕别的,就怕慕寒洲的目的,不单单是要拿回东西那么简单。 她害怕南浅会因此出什么事,希望她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好自己。 毕竟,南浅已经做好决定,宁汐用言语,很难改变她的想法,只能叮嘱她,小心点。 面对好友的关心,南浅被慕寒洲伤害过的心窝,渐渐泛暖,这点暖意,让她勾了唇。 “好,你放心。” 说完,南浅将切好的牛排,连带着盘子,一起推到宁汐面前。 “既然你要赏个面子给我,那就吃光。” 宁汐嫌弃的,用刀拨了拨带血的牛排。 “哎,你干脆买头牛回来,让我追着啃得了……” 就这血淋淋的肉,谁下得去嘴? “等下次回来,我做份全熟的,让你咬都咬不动。” 宁汐翻她一眼,又忍着恶心,叉起一块血牛肉,放进嘴里。 “记得你说过的话。” 下次回来,可一定要完好无损回来。 两人用完餐,南浅就去收拾行李了。 刚打包完衣服下楼,别墅外面,就传来轮胎碾压地面的声音。 宁汐循着声音,抬起眼眸,通过窗户,看向从车里下来的男人。 黑西装白衬衣,裹住修长身形,衬得迈开长腿的人,清冷高贵。 他的身姿比例,堪称完美,浑身上下,好看到,没有一丝瑕疵。 特别是那张脸,犹如上帝之手雕刻出来的,精致立体到宛若天神。 那从眼睛里散发出来的逼仄气息,伴随着通体爆发出来的压迫感。 更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比旁人要矜贵。 这是宁汐第一次见沈希衍,没有别的印象,只有四个字,惊为天人。 “初初!” 宁汐有些激动的,抓住南浅的手臂。 “这个该不会就是沈希衍吧?” 南浅瞥她一眼。 “怎么了?” 向来高冷的宁汐,眼睛里忽然冒出星光。 “他长得可比慕寒洲好看多了,你以后改喜欢他吧?” 第95章 她的脸,往哪搁? 南浅眼底,盛满惊诧。 “宁汐,在我的印象里,你好像也不是什么颜控吧?” “谁说的?” 宁汐紧紧盯着沈希衍,连头都没回。 “周斯年要长得不好看,我会跟他在一起?” “……” 南浅无奈的,翻了宁汐一眼,接着提起行李箱。 “这次就不把他引荐给你了。” 等三个月之后,再说吧。 现在,她仍旧不想让沈希衍知道,她的家人、朋友。 宁汐一瞬不瞬的目光,从沈希衍身上,缓缓收回来。 “初初,回国后,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记得打我电话,我让周斯年去帮你。” 周斯年是海城阔少不错,但他的手还伸不到京城来,南浅肯定不会去麻烦他,却没回绝。 “好,你也照顾好自己。” “嗯,阿景那边,我也会照顾的。” 跟宁汐道完别,南浅推着行李箱,从别墅里走出来。 倚靠在车门前的男人,在看到她和行李箱的那一刻,紧紧蹙起的浓眉,渐渐舒展开来。 浅淡笑意,也从那双似星海的桃花眸里,慢慢溢出来,连带着清冷面庞都跟着柔和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接过她的行李箱,递给私人助理,便牵着她的手,让她上车。 车子很快驶出别墅,宁汐望着那辆消失在拐角的车,极其无奈的,叹了口气,祝好运吧。 始终没有露过面的慕寒洲,则是立在阴暗角落里,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一点一点,握紧双拳…… 沈希衍准备的,是专机。 登上去之后,南浅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男人一把拉进怀里。 他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又转了个身,将她抵在机窗上面。 暗哑声线,伴随着男人垂落下来的浓密眼睫,落在她的耳畔。 “做吗?” 听说彼此有对方的人,做这种事情,会更加愉悦。 沈希衍不确定,南浅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上自己。 他想要通过做,来探探她的内心。 也不是怀疑她,是他需要她的爱。 沈希衍在这种事情上面,向来大胆直接。 想要了,就像现在这样,直白露骨的问。 也不考虑,她的脸皮,到底是薄,还是厚。 她盯着识趣离开内舱的空姐,脸色泛起红晕。 “这里不方便。” 沈希衍挺猛的,每次折腾她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喊破喉咙。 虽说专机够大够宽敞,但就怕隔音效果不好,会传到前面去。 到时,她的脸,往哪搁? 沈希衍却不管,反而盯着她泛红的脸,挑起抿成直线的唇角。 “怕什么?” 男人的大掌,绕到她的后腰,从下往上抚向她的内衣锁扣。 一边熟练解着,一边低下线条分明的下巴,用薄唇轻触她的耳廓。 “你忍着点,不要哭出声,就没人听得见。” 南浅心口一颤,沈希衍这么说,肯定会把她弄哭的。 在这种事情上面哭,真的很丢人,她可不想被笑话。 南浅诚惶诚恐的,从沈希衍大掌中,用力挣脱开来。 “回去再做。” 在飞机上面,做这种事情,不合适。 已然解开锁扣的男人,却不放过她。 “回去要十多个小时,我等不了。” 沈希衍说完,不容南浅拒绝,直接扯出内衣。 再按着她的腰,耐着躁动,伸出修长的手指,撑在她的头顶。 俊美无暇的脸庞,缓缓压下来,抵在她的鼻梁处。 “脱掉衣服。” 避不过的南浅,懵懵的,抬起清澈眼眸。 “脱谁的衣服?” 沈希衍擦着她的鼻间,微微偏过脑袋,舔舐她的脖颈。 “你说呢?” 轻咬、舔舐的地方,是南浅最敏感的地方。 敏感到,用舌尖亲一下,都会腿软的地步。 还有被他单手握住的后腰,也敏感得要死。 偏偏沈希衍的手指,还在腰丰上,按揉、抚摸。 被他这样轻微撩拨,南浅就不受控的,绷直了身子。 更别说接下来,被沈希衍折腾,她会露出怎样羞耻的一面。 也怪沈希衍太过熟悉她的身体,也太知道怎么挑起她的欲望。 害她不过被碰撞、轻触几次,就听话的,抬手去脱自己的衣服。 她脱光之后,又有些不适应的,用双手环抱住双臂,低下脑袋。 虽然他们做过无数次,但自己主动又是另一回事,必然会羞涩。 见她的耳尖,都泛着粉嫩的红,沈希衍唇角笑意,更是深邃。 仿佛两个月来的思念,在这一刻,全部化为虚无,只剩愉悦。 他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放在腰上的手,往上移动。 一边握着她的香胸,一边用薄唇从脖颈擦向耳垂。 “吻我。” 他的嗓音,向来好听,有清冷感,也有魅惑感。 特别是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发出的沉闷之声,都会无意识,挑起每一根神经。 南浅就是在这样靡靡之音的蛊惑之下,情不自禁的,微张开红唇,吻向他的唇瓣。 起初是浅尝,在他回应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深吻,忽然吸住她的芳香,拉她沉沦。 沈希衍急躁到发狠,单手掐着她的腰,往上提起几分,近乎以仰视姿态,狠狠吻她。 大脑分泌出多巴胺,令南浅感到轻微眩晕,也感觉到腿软,只能用双手攀牢他的肩。 她想叫他慢点,轻点,男人却像一匹恶狼,发了狂的,肆意吞噬着独属于她的香气。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耐力十足的沈希衍,移开她的唇瓣,又急又凶的,从脖颈往下。 “别……” 得到喘息的南浅,抓着他的肩膀,一边深深吸气,一边小声求饶。 “别那么用力。” 咬住她的男人,微微抬起迷离双眸,戏谑又好笑的,打量面色潮红的她。 “以前,是你叫我用力的。” 是她说,她的胸,能挑起一切欲望,叫他用点力,他才会每次都使出全力。 被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的南浅,仔细想了想,好像,她是这么说过来着。 但那个时候,她以为沈希衍就喜欢开放的。 这才为了勾引他,表现出这么‘浪荡’的一面。 谁能想到,这个误会,会让她在此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抵着男人坚挺的胸膛口,往后推了推。 “那是以前,我现在……不、不喜欢了。” 沈希衍也没反驳,只轻轻挑起一双浓眉。 “是吗?” “嗯……嗯?!” 如果前面一个嗯,是代表回应。 那么后面一个嗯,在沈希衍低头的瞬间,就打上了引号。 南浅几乎不受控的,抓紧沈希衍的肩膀,微微昂起下巴…… 第96章 你还是那么会说谎 似乎是为了不让自己沦陷,纤细手指,抚向男人的后背。 “你还有伤,要不算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男人,没有回应她,只往死里折腾。 “两个多月没碰,怎么能算?” 承受着男人狠劲的南浅,用那双做了美甲的手,深深陷进男人后背肌肤里。 “上次在车里……不是碰过吗?” 沈希衍低沉暗哑,又充斥着滚烫欲望的嗓音,在南浅耳边,靡靡响起。 “那算什么?” 话落,南浅被翻过身子,抵在专机上面,感受着他带来的狠时,专机昂翔起来。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从机翼里传来,南浅死死压在喉间的破碎声,才敢发出来。 “嗯……” 听到她的轻吟声,男人伸出青筋暴起的大掌,顺着她的手臂往下。 抓起她的手,放到窗户上面,再覆在她的手背上,挑开她的手指。 与她十指相扣的瞬间,男人铆足所有力气,疯狂肆意的,要着她。 “南浅。” 抵着她后背的男人,俯身低头,咬住她的下耳垂。 “这两个月,想过我没有?” 南浅忍着难耐,盯着窗户外面的蓝天白云,轻轻点头。 “想。” “多想?” “不知道。” 她想过,但不知道那算不算思念。 只知道,脑子里会在无意间浮现他的脸。 沈希衍撩起遮住她眼帘的长发,审视她的神情。 “那你爱我吗?” 撑在玻璃上面的手指,微微收拢了几分。 南浅快速垂下眼睫,盖住眼底所有情绪。 “爱。” 她垂了眸,沈希衍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干脆掐住她的下巴,逼她对视。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被迫侧头的南浅,望着沈希衍那双充斥着强烈占有欲的眼睛,木然张口。 “沈希衍,我说过,我很爱你。” 很爱吗? 为什么看不出来。 沈希衍有点质疑,却也没有再问,只按着她的腰,发了疯的要。 飞机抵达京城,花了多少时间,他就要了多少时间。 在要的过程中,他逼着南浅,一遍又一遍的说爱他。 逼到她哭,逼到她求饶,逼到感受到她的点滴爱意。 沈希衍才心满意足的,松开已经软成一摊泥的她。 他用大衣裹住南浅的身子,把人从机场抱回霍顿庄园。 又不停歇的,将她放进浴缸里,再抵在浴缸壁上要她。 简直是疯了! 被折腾到毫无力气的南浅,几次被做昏过去。 最后被扔到床上的时候,她实在受不了了。 发抖的双手,抵着男人胸膛,喊着不要了。 沈希衍却搂着她的腰,给了她不一样的体验。 那种体验是从未有过的,南浅差点哭到背过气去。 直到床单全湿透了,这个如狼似虎的男人才放过她。 在帮她洗澡的时候,沈希衍闷骚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喜欢吗?” 趴在浴缸上,连动都懒得动的南浅,闭着眼睛胡乱问。 “喜欢什么?” 沈希衍俯下身子,靠在她的耳边,用滚烫的唇,咬她。 “我这样对你,喜欢吗?” 南浅的耳朵,不知是被他咬红的,还是羞红的,反正在滴血。 她却挺着尊严,摇头说: “不喜欢。” 其实狠是狠了点,但女人的身体,空窗久了,也会想要的。 刚好沈希衍的力度,以及那近188的尺寸,都跟她比较吻合。 南浅心底里,并不排斥,也会在他的挑拨之下,很快起反应。 但她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沈希衍必然又会挑逗、笑话她。 “你还是那么会说谎。” 沈希衍是说者无意,南浅却听者有心。 一身疲倦困乏,因这一句话,骤然消散。 她缓缓掀起眼帘,看向帮她细心擦拭着身子的男人。 沈希衍……如果以后你知道我回来的真相,你会怨我吗?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男人,见她睁着双眼睛望着自己发呆,不禁挑了眉。 “明天试试道具,你要是还不喜欢,那我再想办法。” 南浅低落的情绪,被他一句话打散。 “你以前……也不纵欲啊。” 每周三次,绝不会超过这个数,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疯? 沈希衍似星辰,又似大海的桃花眸里,染上些许复杂之色。 “我怕碰多了,会喜欢上你……” 那个时候,他觉得她有目的,防着心,防着身体。 谁能想到,谨防慎防,还是不受控的,喜欢上了。 既然现在已经这样,那就不需要再忍了。 反正对喜欢的人,纵就纵吧,有什么关系。 望着沈希衍那张绝美无暇的脸,南浅缓缓低下眉。 她不知道这样放任自己的沈希衍,是好,还是不好。 一面又想他不要爱上自己,一面又期望着他给的爱。 她内心极其矛盾,也极其复杂,以至于沈希衍怎么抱她上床的,她都不知道。 直到男人拉过被子,覆盖在她的身上时,她才从疲倦中,回过神来。 她习惯性的,推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我先回去了。” 他定下的规矩,不让她留下来过夜。 向来循规蹈矩的她,不会逾越半分。 但还没来得及下床,手腕就被人扣住。 沈希衍拽着她的手,将她一把拉进怀里。 “就睡这。” 以前不让她睡在这,也是怕自己过于沉迷。 现在,明确心意的沈希衍,是无所顾忌的。 南浅却有些诧异的,看向侧对着自己的男人。 “可是……” “以后,你住在这里。” 沈希衍打断她的话,又伸出大掌,抚向她的发丝。 “我会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南浅想问是什么身份时,沈希衍的手机响了起来。 男人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伸向床头拿起手机。 是纪明修打来的。 沈希衍本来不想接的,但想起什么,还是划开接听键。 “阿衍,你的专机回来了,是不是说明你把人带回来了?” 方才疯狂肆意的男人,在接电话的瞬间,顷刻恢复冷然。 “有事?” 里面很快传来纪明修清脆又带点雅痞的嗓音。 “既然把人找回来了,那就带着嫂子来盛夜喝一杯。” 嫂子…… 是指她吗? 沈希衍显然对这两个字很满意,撂电话之前,回了句。 “明晚吧。” 纪明修颇有些混不吝的,吸了口烟,再吐出来。 “为什么?” 搂着她的男人,低下长长的眼睫,凝着她,轻笑。 “今晚,她累了。” 第97章 南浅拿生命起誓 “操……” 被吃了一嘴狗粮的纪明修,嘴里脏话还没骂出来,沈希衍一键掐断电话,扔掉手机。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穿过怀里女人的细腰,用力一搂,就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裹住。 两人都未穿衣服,贴得又十分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也能闻到对方的清香。 淡淡的气息,伴随着旖旎,袭入鼻间,有些乱人心弦。 南浅从他怀里,缓缓昂起下巴,看向那张清冷的容颜。 每次要过之后,沈希衍几乎不会这样抱着她,都是做完就去洗澡。 现在被他抱得这样紧,反倒有点不适应,还有一丝……受宠若惊。 好像对于沈希衍突如而来的感情,感到不真实,仿似一场梦。 梦醒后,这样的沈希衍,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泡影,虚无得很。 南浅思虑得多,纵使身子再疲乏,也难以入睡。 抱着她的男人,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干净手指抚向她的双眼。 “我不会跑,明天再看。” 他用双手,从上往下,强制闭上她的眼睛。 虽然这个动作不太吉利,但南浅还是乖乖合眼。 不过才闭上,额头处,就落下一个滚烫炙热的吻。 “晚安。” 这样的晚安吻,南浅期盼过无数次,但沈希衍从前从未给过。 现在换来了,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只是回想起曾经的点滴。 那个时候,不论是不是深更半夜,也不论累不累,她都要独自一人离开。 那种孤独凄凉的心境,南浅没有忘怀,也提醒自己,人的爱是会变的,不必沉沦。 沈希衍用那只枕在她侧脸下方的大手,轻抚着她脑后的发丝,一下又一下,令她很快睡过去。 等听到平缓的呼吸声,沈希衍这才缓缓掀起浓密纤长的眼睫,低下眉眼,打量着怀里的人儿。 被他滋润过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却衬得肌肤瓷白,仿若芙蓉,好似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她的长相,就像是按照沈希衍审美,塑造出来的,每一处都戳他的心神,叫他瞧一眼便难忘。 特别是她的身材,呼之欲出的酥胸,盈盈一握的细腰,笔直纤长的玉腿,能令男人欲仙欲死。 想到她在自己身下的样子,沈希衍的喉结,又不受控的,滚动几分,视线更是往被窝里看去。 嗯…… 不穿衣服,更好看。 搭在她腰上的手指,轻轻往下,捉住她的一只玉足,放到自己腿上。 让两人身体更亲密之后,沈希衍眼底莫名其妙,又染上偏执占有欲。 她到底……有没有跟慕寒洲做过? 沈希衍找回南浅,空荡荡的心,是安了下来,但也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 没怎么睡好,到清晨,他才有些承受不住的,闭上充血的眼睛,睡过去。 醒来的南浅,想要翻个身,细腰却被两只大手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顺着那双遒劲有力的手臂,往上看去,线条匀称的下巴,绝美的侧颜。 窗外有阳光透进来,不是很刺眼,带着柔和的光,笼罩在他那张脸上。 仿佛渡上一层光影,为那张绝世容颜,又添加了几分神圣又神秘的色彩。 南浅越过立体深邃的五官,看向那投射在眼睑下方宛若扇形的睫毛阴影。 沈希衍的睫毛,是她看过的,最长、最密、最好看的…… 很多女生,都没有他这样的睫毛。 看一眼,都会沦陷的地步。 更别说他本就生得好看。 她认可沈希衍的长相,也喜欢他的睫毛。 喜欢到以前和他做的时候,就想摸一摸。 但那个时候,她没有胆子靠近沈希衍。 现在…… 南浅望着那张脸,静谧片刻后…… 大着胆子,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 沈希衍睡得沉,没反应,她又加了点力气。 见他还是没有醒来,南浅莫名的,勾起唇角。 她竟然有一天,能在沈希衍身旁醒来,还能肆无忌惮拨弄他的睫毛。 似乎这样平静过下去,也是种不错的选择,只不过她没法选择安逸。 南浅唇边笑意,渐渐收起,又悄悄移开那双紧紧箍在腰上不放的手。 彻底从沈希衍怀里脱离出来后,她捡起地上的衣服,提步去了浴室…… 等沈希衍醒过来,南浅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用护肤品。 望着那道背影,沈希衍忽然觉得家里该有个女主人了。 他眼睫扇动了几下,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从背后圈住她。 高傲冷沉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微侧过来的薄唇,吻她的脸。 “再做一次。” 还做?! 南浅一脸抗拒。 “我不行了。” 再做下去,她的腰,她的腿,估计要废了。 沈希衍却意犹未尽,犹如一头饿坏了的狼。 “这次轻点。” 说得好听。 哪次轻过? 南浅推开他,起身。 “我化好妆了,会弄花的。” 这个借口,沈希衍压根不放在眼里。 修长的大掌,一把扣着她的腰,往怀里一带。 “说好,试试工具的。” 说话间,南浅被扔到了床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沈希衍高大挺拔的身子压了下来。 果然是二十几岁的年纪,血气方刚到,宛若开了闸的洪水,发泄起来,就没完没了。 南浅被两次推到高处,腿软了,腰断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这才餍足般翻身下床。 但在去浴室之前,男人还抓着她的脚环,往床边方向,用力一拽。 他微微俯身后,用双手,撑在南浅左右两旁。 深沉不可窥测的眼睛,低垂下来,落在她的脸上。 “你以前为什么要频繁去慕寒洲的酒店找他?” 南浅心思细腻,反应也快,沈希衍这么一问,她就知道,对方在问什么。 她却没有给出直接回应,反而跟他一样,迂回着给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他身体不好,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一生病,我就会去照顾一二。” 她说得疏离,就好像跟慕寒洲关系,也就仅此而已。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去酒店找他,大部分是忧心他。 因为每隔三个月,他就要去输一次血。 每次输完回国,他都要在酒店休养好久。 南浅怕他会出什么意外,不得不去。 也需要从他那里,知道阿景最新消息。 这些没法跟沈希衍说,他也不会探听。 “那你跟他之间……” “什么也没有。” 没等沈希衍继续试探,南浅沉声打断。 “我承认很多事情骗了你,但这件事,我敢拿生命起誓,若我和慕寒洲上过床,不得好死!” 她的眼神,很诚挚,起得誓,也很恶毒。 就好像在丈夫面前,立正清白的妻子,那般坦荡。 正因为她过于坦然,反倒显得沈希衍有些小肚鸡肠。 明明决定以后都会信她的,怎么还疑神疑鬼? 是他现在太过在意了吗? 在意到连他们的过去也容忍不了了? 沈希衍蹙了下眉,又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对不起。” 说完,男人有些不自在的,直起健硕身躯,快速走进浴室。 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南浅眼底的清澈,又被复杂情绪搅浑。 她不知道……沈希衍这样越来越在意自己,是好,还是坏? 临出门前,沈希衍又抱着她折腾了一会儿,这才带她出门。 纪明修把盛夜顶楼包了下来,说是要庆祝沈希衍追妻成功。 请了不少人,京城里的权贵子弟,大部分都到场了。 南浅看着一包厢人,有些怵得慌。 沈希衍这是打算彻底公开她啊。 第98章 别把心玩进去 “来来来,嫂子,这边坐。” 纪明修自然熟的,朝南浅招手。 英俊周正的脸上,裹挟几分笑意。 浅浅淡淡的酒窝,随着笑意深陷。 他不温不怒的时候,倒是显得有些亲切。 可一旦恼怒,却又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性子。 比如,沈希衍提过,南浅有目的,他就不喜南浅。 但沈希衍喜欢,他就能为了兄弟,放下先前偏见。 反正于纪明修来说,沈希衍说什么,就是什么,没微词。 南浅笑着,朝他点了下头,就想提步,坐到纪明修安排的位置。 身侧的男人,却一把拉住她,往怀里一带,再揽着她的肩膀,过去。 他的霸气举动,落在一屋子人的眼里,简直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 “沈总,不介绍一下?” 虽然先前纪明修打了招呼,说沈希衍今晚要带女人来撒一波狗粮。 但他们还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头的女人,竟能俘获沈少芳心? 沈希衍揽着南浅,在沙发上坐下来后,颇有几分傲气的,架起腿。 搭放在腰侧的大掌,轻轻一拢,将她拢进怀里,再昂起精致下巴。 “我女朋友。” 简短四个字,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那是南浅曾经想要却怎么也要不到的名分。 他甚至,没有说是我的女人。 而是,称之为女朋友。 前者代表包养。 后者代表恋爱。 沈希衍这么正式……是打算跟她谈恋爱?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以后会娶她? 南浅不敢奢望太多,觉得谈恋爱就好。 毕竟,她只能在他身边,待三个月。 不涉及婚嫁,也就不会欠下太多。 她如是想着,旁边忽然响起开香槟的声音。 “阿衍脱单,兄弟们是不是该庆祝庆祝?” 纪明修是活跃气氛好手,在他的号召下,包厢里的人,都端着酒杯来敬酒。 嘴上说着祝贺的话,递上来的酒,却一杯接着一杯,沈希衍挑眉,都喝了。 他今天还挺愉悦的,只要是说吉祥话的,他都会赏脸,偶尔,还一饮而尽。 喝得有些多了,大家不再灌他,开始转战南浅。 “嫂子,你是第一个让阿衍满世界找的人,就凭你的本事,这酒无论如何都得喝。” 望着眼前醉醺醺的人,南浅有些为难。 喝吧,肾受不了。 不喝吧,等于不给面子。 她端着酒杯,犹豫之际,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盖住她的杯口。 细长手指,抓住她的杯子,不动声色,从她手里接过去,再仰头饮尽。 随着吞咽的动作,微突起来的喉结,在光线下,上下滚动。 指尖沾染过的酒液,顺着杯口,掉落在男人的修长脖颈上。 慢慢的,划过喉结,在雪白肌肤上,留下一道致命的痕迹。 那是独属于沈希衍的诱惑力,在座的男人,都没这种魅力。 包括纪明修。 包括迟宥珩。 也难怪,京城的人都说,论脸,没人比得过沈希衍。 但让南浅惊诧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护她的举动。 曾经逼她喝酒的男人,现在开始帮她挡酒,挺奇妙的。 她神情复杂的,遥望着身侧的男人。 他优雅喝完后,从容放下酒杯。 再抬眸时,眼底有些迷离不清。 “她酒量浅,你们最好别灌酒。” 语气清冷,带着警告,是沈希衍一贯的风格。 他看重的人或东西,向来都会当作宝贝对待。 “既然沈少爷不让灌,兄弟们自己玩去吧。” 热热闹闹的人群,散了开来,周边就剩下几个跟沈希衍相熟的。 纪明修本来想问沈希衍追妻细节的,展妍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他先是瞥了一眼,在展妍快速关掉之后,移开冷淡视线,抬眸。 “阿衍……” “嗡嗡嗡……” 改了模式的手机,又不停震动起来。 展妍吓得赶紧掏出手机,想要关机。 纪明修却快一步夺走,连看都没看,直接扔进酒桶里。 手机很快不响了,展妍低落的眼眸,却慢慢沉了下来。 围坐在小吧台的人,也跟着静默下来,连南浅都抬了头。 展妍在几个熟人的注视下,平静的,伸出手,从酒桶里捞出手机。 然后,像做错事的孩子,有些卑躬屈膝的,朝沈希衍方向弯下腰。 “抱歉,打扰到大家。” 她道完歉,又小声说了一句: “我去趟洗手间。” 就算是被这样对待,展妍也没有发脾气走人,只是去洗手间平复情绪。 可那道落寞背影,不过刚出包厢,迟宥珩隐晦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 “明修,你要真不喜欢,那就放她回老家,反正你也娶不了。” 迟宥珩的意思是,别耽误人家姑娘了。 毕竟十八岁跟着纪明修,也挺长情了。 纪明修捏着酒杯的手,微微紧了紧。 “我赶不走。” 每次赶她,展妍都会来一句: “纪三少,我的第一次给了你,还跟你在一起七年,叫我怎么走?” 她说,她们老家的女孩,不是处的话,很难嫁出去的。 纪明修破了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先把人留在身边。 她也尝试着离开过,在一次,他生气,扇了她一巴掌后…… 她提着行李箱,悄无声息走了。 可还没等他去找,她自己又回来了。 展妍说,是舍不得他。 但纪明修知道,她舍不得的,是纪三少首席秘书的身份,还有他给的钱财。 “别看她一副可怜样,手段高明得很。” 纪明修想到她打电话,跟家人说的那段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把他当摇钱树,只要傍着他,家里就有源源不断的钱。 他纪明修又是个大方的,跟着他的女人,他能小气了去? 便隐忍着怒火,一边养着她一家子,一边想着怎么打发。 “早晚踹了她。” 说是这么说,但迟宥珩就没见他真把人踹开过。 “我可提醒你一句,你的情况可跟阿衍不一样。” 阿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但凭他自己做主。 但纪明修的身份,完全不允许他自作主张。 他的婚姻,是大宅子里,一手遮天那位,亲自定夺的,所以…… 玩玩可以,别把心玩进去。 到时,可别负了人家女孩,又辜负了未来新娘。 得不偿失。 纪明修又何尝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没把展妍当回事。 可不得不说,他的确是用惯了展妍。 “我到时想个法子,把她给赶走,再换个人玩。”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展妍,听到这句话,脚步定在原地。 大家都没注意到她,只有南浅,时刻关注着她的归来。 故而,一眼就看到,被昏暗光线,笼罩住的娇小身影。 第99章 拿不出钱鱼死网破 她就那么站在角落里,任由人群鼎沸,也任由时光流逝。 垂落下来的肩膀,显得有几分无力,但更多的,是不甘。 南浅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失望,看到的,只是无奈。 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在原地,站立片刻,又无助的,调转鞋头,往门外走去。 出去了很久,一直没回来,南浅有些担心,便找了个借口。 “沈总,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她起了身,纤细手腕,却被一只大掌握住。 接着,用力往下一拽,她整个人倒进沈希衍怀里。 抬眸瞬间,沈希衍那双深邃似海的眼睛,落下来。 “叫我什么?” “沈……总啊?” 有问题吗? 沈希衍被酒精充斥到发红的眸底,隐隐透着丝寒冷。 “叫我阿衍。” “?” 是他说的,不让她叫阿衍,现在又让她叫,真是善变的男人。 “我记住了。” 南浅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沈希衍却搂着不放。 他没说话,微醉的迷离眼神,紧紧盯着她的唇瓣。 似乎她不示范一遍,他就会当场亲下来。 南浅有些无语的,攀着他的手臂,起身。 她附在他的耳边,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阿衍。” 唤完,南浅又拔高点音量。 “可以了吗?” 沈希衍轻微挑了下眉,这才放她走。 南浅从他怀里起来,快速走出包厢。 被喂了一嘴狗粮的两兄弟,拼命摇头。 “孔雀开屏,骚得没边。” “何止骚,简直辣眼睛。” 沈希衍不在意的,以极其松散姿势,背靠在沙发上。 “反正我有老婆了,你们呢?” 婚姻被管控的纪明修:…… 母胎单身的迟宥珩:…… “惹他干嘛?” “喝酒吧。” 两兄弟干了一杯,又问起沈希衍怎么把人追回来的。 沈希衍也没藏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晃了晃红酒杯。 “我把沈氏总裁的位置,给了慕寒洲。” “哈???” 纪明修和迟宥珩互相对视一眼,又瞪大眼珠子看他。 “你没病吧?”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沈希衍一个犀利的眼神,扫在两人身上。 还想借机骂他的两人,瞬间闭上小嘴巴。 “阿衍,虽然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还是得说一句,能交易回来的女人,防着点。” 纪明修能揣测到慕寒州要沈氏总裁的位置,是为了慕氏。 所以他不问,只提醒沈希衍注意南浅。 当然,如果不知道这事,他也不会多嘴。 同时,也会欢天喜地认可南浅。 但现在嘛,纪明修和迟宥珩都不太看好她。 沈希衍却摩挲着酒杯,绝美的容颜下,已然是深邃眷恋的痕迹。 “我信她。” 三个字,倒是让纪明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这事沈董事长知道吗?” 沈希衍轻摇了一下头。 “等他上任,就知道了。” “……” 要不是阿衍能力强,沈董事长八成会打断他的腿。 但沈董事长再怎么容忍,也怕是吃不下先斩后奏的气。 沈希衍却丝毫不在意,一副运筹帷幄、拿捏家父的样子,羡煞纪明修。 “我要是能接手家族产业,我也跟你一样,为所欲为。” 沈希衍还没回话,旁边的迟宥珩,就开启打击模式。 “你就别想了。” 宅子里那位,要求纪明修走仕途,不可能会让他接手家族产业。 “算了,别聊我了。” 纪明修沉沉叹了口气,又拿起酒杯,一口闷。 沈希衍对纪明修既定的事情,不发表任何意见。 模糊的目光,越过纪明修,看向推金丝边眼镜的迟宥珩。 像是想到什么事,男人难得主动的,用酒杯碰了碰迟宥珩的杯子。 “你律所是不是还缺人?” 不明所以的迟宥珩,看着沈希衍眯起来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笑了。 “沈少爷,你该不会是要来我律所上班吧?” 把位置给了别人,跑来他的律所打工,这传出去,京圈子弟不得笑死? 沈希衍的眸子,冷沉下来,英俊硬朗的脸上,也带了几分朦胧的恼意。 “我女朋友世界名校毕业,律师专业,腾个位置给她。” 她应该在律政界闪闪发光,而不是限制在他身边,被永远埋没。 这是沈希衍第一次,为了个女人,求他办事,迟宥珩不禁挑眉。 “怎么,让她养你?” 沈希衍就不爱听阴阳的话。 碰出去的杯子直接收回来。 “算了,我明天给她开一个律所。” 比求人来得容易。 “哎,别介啊。” 迟宥珩急得京话都出来了。 “你这样,你求我一下,我明儿个就让她做我助理,跟着我去上庭。” 沈希衍求谁,都不乐意求迟宥珩。 “没门。” 他说,迟宥珩求他还差不多。 还说,南浅去他律所是屈才。 一顿Pua下来,迟宥珩反过来求他。 “行行行,沈少爷,算我求你,让你女朋友来我律所工作吧。” 沈希衍拿回去的杯子,这才满意的,重新碰了碰他的杯子。 “这还差不多。” 等两人不再闹腾,纪明修这才开口。 “阿衍,你今晚官宣南小姐的事情,陆芷肯定会知道,到时怎么办?” 提到这事,沈希衍醉意,散下去几分。 “我会处理。” 只有纪明修、迟宥珩知道,两人婚约是假的,其他在座的子弟不知道。 这会儿还不晓得以什么样的形式,什么样的话语,传到大家耳朵里呢。 “要帮忙,随时开口。” 说起正事,迟宥珩又很给面子的,主动去碰沈希衍的杯子。 沈希衍却因为心情好,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他越想碰,越不让他碰。 看着两人跟小学鸡似的,一进一退逗趣儿,纪明修翻了他们一眼。 又有些心不在焉的,瞟向门口。 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南浅出来,没看到展妍身影,以为她走了,打算去洗手间,却听到安全通道传来争吵声。 “我上周不是给我妈汇了五十万吗?这才多久,你们怎么又来找我要钱?!” 这道声音,虽然是展妍的,却不似先前那样沉静,反倒有几分歇斯底里的尖锐。 “五十万够干嘛,连塞牙缝都不够,你弟要上学,我要赌博,你妈要买奢侈品,哪里够?!” 比起展妍的尖锐,男声洪亮浑厚,还带了几分理所当然。 南浅往后倒退两步,透过门的缝隙,看向楼梯口的两人。 展妍背对着门的方向,在她对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他跟展妍差不多高,长得凶神恶煞,脸上的刀疤,纵横交错。 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像是地狱深渊中的恶灵投射在人间,令人不寒而栗。 看到展妍跟这样的人争吵,南浅的心,都跟着提到嗓子眼,生怕对方会使用暴力。 在她这么想着时,那个老男人,果然伸出一双脏兮兮的黑手,一把擒住展妍的肩膀。 “我告诉你,要是两天之内,你拿不出一百万,我就把老子干过你的事告诉纪明修!” 听到这话,南浅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而展妍就像被恶鬼缠身一样,吓得浑身发抖。 她一边发了疯的,推开那双手,一边跪下求饶。 “别……” “别告诉纪明修。” “我给你钱……” “求你千万别告诉纪明修!” 那个男人见她被吓到跪地求饶,这才满意的,竖起食指,戳向她的鼻梁骨。 “我告诉你,展妍,就两天时间,你要是拿不出钱来,老子跟你鱼死网破!” 第100章 这个月底分手 那老男人骂完,顺着楼梯,匆匆下了楼。 展妍双膝跪在地上,低头望着那道背影。 泪眼模糊的视线里,汹涌恨意蔓延出来。 南浅应该过去,给点安慰,但她觉得,展妍应该不会想让自己知道过往。 犹豫几秒,南浅放轻脚步,转身想回包间,安全通道口的门,却被人拉了开来。 四目相对,展妍还带着泪痕的脸上,愣了一瞬,随即有些惊恐的,往后倒退着。 “展小姐,你别害怕,我不会乱说的。” 听到南浅的保证,展妍这才扶着门框,稳住身形。 “你都听见了?” 南浅有些歉疚的,点了下头。 “我见你出去那么久,还没回来,就想过来找你,没想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展妍低头沉思顷刻,又伸出手指,拭去眼角泪水,再抬眸时,恢复先前的淡定从容与魄力。 “没事,我那么大声,会被人听见,也正常。” 也好在是她听到,若换成其他人,只怕纪明修早就知道了。 莫名的,展妍相信她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因此瞧轻了自己。 但这种往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启齿,南浅也不知道怎么问。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南浅斟酌思虑过后,率先开口。 “展小姐,我是律师,如果你有需要,我……” “南小姐,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 被拒绝,南浅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在沉默半晌后,勉强扯了扯嘴角。 “展小姐,先回去吧。” 展妍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也没解释,提步回了包厢,南浅紧随其后。 沈希衍有些薄醉了,看到她回来,伸手揽过她的腰,一头栽进她颈窝里。 “怎么去那么久?” “补了个妆。” 南浅说话间,眼睛瞟向对面规规矩矩坐着的展妍,对方见她看过来,也扫她一眼。 从展妍的眼神里,是看不出什么的,但南浅察觉到她的不安,便收回视线不看她。 大家喝到半夜,醉得差不多,这才结束,等富家子弟们陆陆续续离开,他们才走。 扶着沈希衍上车后,南浅侧过头,透过车窗玻璃,看向旁边那辆加长版劳斯莱斯。 展妍在照顾纪明修,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就算注意到,她也只能当作没有看见。 车子开出去了,南浅才回过头,正好看见沈希衍抬着双似星河般迷离的眼睛看她。 “你从洗手间回来就心不在焉,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听到纪明修说的话,替展妍不值。” 南浅不会透露展妍的事情,却也会义愤填膺一番。 沈希衍闻言,薄薄的唇角,晕染上几分浅淡笑意。 “他们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他向来不插手兄弟的感情,也没兴趣去管别人。 南浅知道他的冷淡性子,听话的,轻点了下头。 “的确跟我没关系。” 但想起那个满脸刀疤的老男人,心里还是怵得慌。 她垂眸,打量枕在车椅上,单手拧着眉心的男人。 她想问问关于展妍的过去,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也怕问了,沈希衍会察觉到什么,到时间接被纪明修发现就不好了。 至少在没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别问了。 沉思间,沈希衍有劲的大掌,扣住她的细腰,用力掐着,往上一抬。 南浅身子腾空而起,随即双腿被分开,准确无误的,跨坐在他腿上。 男人微仰着下巴,用几分醉意的眼睛,上下打量南浅那张素白的脸。 “偏头痛,发作了。” 他需要做那种事情,抑制疼痛,但南浅哪里还做得动,连连拒绝。 “我帮你按按。” 她伸出双手,放到他的太阳穴上,用指腹轻轻按揉。 沈希衍偏着脑袋,紧紧盯着她,眼底逐渐染上戏谑。 “你也会怕?” “当然。” 谁能天天做那种事,还要不要命了? 沈希衍却按下挡板,撩开她的衣服。 不安分的手指,从腰部往上游走着。 被捏住胸的刹那,南浅深吸一口气。 “沈希衍。” 女人温怒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令沈希衍动作止了止。 “那你帮我。” 跟他在一起久了,南浅自然知道他说的帮,是怎么帮。 脸色微微红了一下,又以不方便为借口,狠狠拒绝他。 沈希衍起初没说什么,闭上眼睛,任由她揉着,但后面抓着她的手就往下按。 触碰到188,南浅跟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拼命往后缩,却被他死死按着不放。 男人直起上半身,清冽的体香,伴随着酒香,沁入鼻翼,乱人思绪,搅人心弦。 他却用魅惑、性感的薄唇,靠在南浅耳边,像巫师蛊惑信徒那样,诱惑着南浅。 “跟我做,或帮我,你二选一。” 南浅扭过头,想要看车窗外面,却发现黑漆漆一片,司机早已识趣合上窗帘。 “你早晚死在这上面。” 咒骂了一句,南浅跟从前那样,缓缓抵上他的薄唇,而后在他的隐忍下一起沉沦…… 展妍扶着纪明修回到家,对方喝了很多,已经醉到意识不清,连醒酒茶都喝不下去。 她端着碗,在旁边灌了几口,都溢了出来,干脆不灌了,把碗交给管家,让他们出去。 又像女主人那样,去浴室打湿毛巾,拧干。 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替纪明修细细擦拭。 擦完,就想离开,手腕却被纪明修拽住。 醉得不轻的男人,力气却大得很,用力一拽,展妍倒在了他身上。 趴在他的胸膛口,感受着上下起伏的心跳,展妍眼睫缓缓落下来。 “纪明修,你真的,要换了我吗?” 沉沉闭着眼的男人,虽然是醉了,却还是能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 哪怕再小,纪明修也是听到了的,扣住她的手,不自觉加大力度。 “没错,我要换了你。” 他醉得不轻,口齿有些不清,展妍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无悲无喜的,抬起眼眸,看着眼前那张俊美的脸。 “什么时候?” 打算什么时候换,她也好有个准备。 纪明修却不说话了,只伸手揽住她。 微微一个用力,展妍就躺在了他的身侧。 男人搂着她的腰,将脑袋埋进她的怀里。 “你想什么时候?” 他没有睁眼,说话的语气,还有几分撒娇意味。 但展妍知道,纪明修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我都听你的。” 抓不住的东西,就让它自然散去吧。 展妍也不是非得吊死在纪明修这颗树上。 只不过离开他,就没有资金来源,她该如何捂住不堪的过往? “那就这个月底。” 纪明修醉意朦胧,又夹杂着寒冷的声线,响起的刹那,展妍顿了顿。 “这个月底,就剩下一周时间了。” 搂着她的男人,往她怀里蹭了蹭,像是在闻她身上的清香,带着几分眷恋。 “怎么?你舍不得?” 换作往常,展妍会说,是,我舍不得你,但这一次,展妍没有这么说。 “既然纪三少做好决定,那就月底吧。” 埋在她怀里的男人,身子微微僵了僵,随即又一把推开她。 “滚!” 第101章 养好身体以后要宝宝 他似乎生了气,但展妍知道,他不过是因为自己没随他的意,驳了他的面子,让他不高兴。 她侧卧在身旁,盯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轻手轻脚的,从床上小心翼翼起身。 临走之前,又转过身,望向那紧闭双目的男人,有些话不该说,但她狠下心时又说得出口。 “像纪三少这么大方,分手礼应该不会少了我的吧?” 这是最后还要从他身上捞一笔? 纪明修的眼帘,倏然掀了开来。 在看展妍时,连半分情谊都没了。 “想要什么?” 展妍摩挲着自己的指腹,淡淡开口。 “一百万。” 再多了,她也不会要。 纪明修气得眼睛发寒。 “行。” 他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钱包,朝展妍砸过去。 “自己拿!” 被砸到脸的展妍,也没有躲,反而弯下腰去捡钱包。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卡,再将他的钱包,放回床头柜。 “我取完一百万,再把卡还给你。” 展妍说完,又看了眼纪明修,对方已经背过身,完全不想搭理她。 她在原地,静默片刻,有些落寞的,捏着那张卡,缓缓转身离去。 门关上的那刻,纪明修被酒水充斥到发红的眼睛,睁了开来。 他盯着落地窗外,听着车轮驶离别墅的声音,渐渐暗下眼眸。 他娶不了展妍,放她早点走,对她也好。 这样她还能趁着年轻,嫁一户好人家,只是…… 想到她会嫁给别人,纪明修的心,莫名紧了紧。 一定是用习惯了,舍不得扔掉旧东西,人之常情。 展妍回到自己家,就把卡里的钱,取了出来,再汇回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钱,以后别再来找我要了。” “什么最后一次,我们没钱了,用完了,就找你要!” 她给自己亲生母亲打电话,接话的人,却是强奸过她的继父。 展妍冷嗤一声,无尽嘲讽,从她泣了血的眼眶里,溢了出来。 “纪明修马上要跟我分手,我从他身上要不到钱了,你死心吧!” “他从十八岁开始养你,都养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会跟你分手?” 没等展妍回话,她亲生母亲尖锐刻薄的声音,就从手机那端传来。 “是不是你这个小贱蹄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人家才甩了你?” “那还用问,肯定是她耐不住寂寞,给纪明修戴了绿帽子,人家才不要。” “那爸妈,姐姐要不到钱了,我以后读书怎么办,我还能每天穿名牌吗?” 那一家子吸血鬼,带来的压迫感,通过手机,压制着展妍,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气得挂断电话,下一秒,他们又打了过来,展妍不接,他们就发信息轰炸。 [死丫头,我告诉你,要是你丢了纪明修这颗摇钱树,你被我上过的事也会被捅出来] [你最好想办法稳住纪明修,从他身上每个月拿一百万给我,否则你就等着被我弄死] 她的继父,知道她害怕什么,拿着这个软肋,肆无忌惮压迫、欺辱她。 展妍很多时候想杀了他,但想想自己这一生,就这么搭进去又不值得。 她冷着一张脸,删掉短信,拉黑家里人的号码,再把手机,扔到一边。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眺望着落地窗外,那一片灯火通明,和车水马龙。 脑子里浮现南浅的脸,在低眉沉思很久之后,展妍决定明天约她见一面。 从回来开始,不过两天时间,南浅被沈希衍要了无数次,累得连床都起不来。 餍足够了的男人,却精神奕奕的,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再推过小餐桌。 他像照顾孩子一样,一边用金色汤匙搅拌着碗里的鸡汤,一边耐着性子喂她喝下去。 “把身体养好。” 以后好要个宝宝。 沈希衍没把这话说出来,怕勾起她的伤心事,但他的确是想跟她再要一个孩子。 不过这些事情得循序渐进,至少等他搞定家里人,他才能安心向她求婚。 南浅不知道沈希衍在想什么,微张着唇瓣,喝下鸡汤,又拿眼打量着他。 她似乎没想到,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也会卑躬屈膝做这种小事。 她迎着沈希衍落下来的眉眼,像个小偷一样,窥探着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觉得到,沈希衍藏在眼底的眷恋,好像越来越浓烈。 “我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一句话,打断南浅思绪,随即笑着翻他一眼。 “自恋。” 沈希衍放下手里的碗,微微昂起下巴,凑到她眼皮子底下。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南浅大着胆子,伸手抓住他的耳朵,用巧劲,故意掐了掐。 “因为你长得好看。” 沈希衍宛若冰霜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深邃笑容。 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又好似春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南浅望着那样明媚的笑容,也莫名其妙的,跟着舒展眉眼。 同时,也因为他的笑,短暂的,忘了自己回来的目的,只跟着笑。 沈希衍这两天,心情都很愉悦,忍不住低下头,触了触她的红唇。 “我跟迟宥珩打了招呼,你可以随时去他的律所上班。” 他是想将南浅时刻囚在自己身边,但他觉得她的才华应该得到施展。 沈希衍的喜欢,是希望她更好,南浅却情不自禁,收起唇角的笑意。 “我……可以之后再去吗?” 要是三个月之后,慕寒洲不让她留下来…… 那她现在跑去人家律所,折腾一番,又辞职,挺不好的。 沈希衍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不情愿,却没有问,只随她愿。 “那你就留在我身边,跟我一起做无业游民吧。” 他把总裁位置让了出去,可不就是无业游民了吗? 他是在开玩笑,但南浅听来,却感到无比的愧疚。 她深深低下头,又抱住沈希衍的腰,埋进他怀里。 沈希衍,对不起…… 被抱住的男人,以为她在撒娇,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发丝。 “放心,就算是无业游民,也不会饿着你。” 他现有资产,足够办一场世纪婚礼,也够他们用几辈子。 窝在他怀里的女人,听到保证,有些难堪的,点了下头。 很快用完早餐,沈希衍去了浴室,南浅则是打开行李箱。 她从里面取出一盒避孕药,盯着看了几秒后,拆开包装。 抠出白色药片的时候,她犹豫了几秒,随即又吞了下去。 没有喝水,就这么硬生生咽下去,苦涩药味从唇齿溢开…… 她吃完药,把东西藏好,又把衣服用品挂进沈希衍更衣间里。 做完这些,沈希衍围着一条浴巾,迈着优雅步伐,从浴室出来。 “你先前还给我的东西,我都放在储物房,你要用随时叫赵伯去取。” “好。” 南浅应完,打算接过他的毛巾,帮他擦头发,门外就响起赵伯的声音。 “先生,展小姐来了,说是要见南小姐。” 南浅闻言,想起昨晚的事情,猜到展妍八成是来找自己解释的。 “那我先去见她?” 沈希衍眸底闪过一抹异样,却没多想,只点了下头。 “早点回来。” 第102章 展妍的过去 展妍没进霍顿庄园,只坐在车里等南浅。 她大概也是怕别人听到些什么,显得很谨慎。 南浅也不介意她的设防,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系好安全带,侧眸看展妍,对方没敢看她,只启动车子。 开着车,来到附近公园,两人从车上下来,沿着蜿蜒小路走着。 谁都没有先开口,直到走到无人地带,展妍这才挑了个长凳坐下。 “南小姐,你会觉得我很脏吗?” 被那样一个老男人上过,谁听到都会趋之若鹜避之不及吧? 展妍问这话的时候,垂着脑袋,看起来很无助,也很无力。 南浅走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 “展小姐,我是律师,在我眼里,没有脏与不脏,只有受害者。” 她不带安慰的语气,反倒让展妍有了安全感。 她用双手抓着长凳边沿,有些紧张的开口。 “那个人,是我的继父,在我十七岁那年,强迫了我。” 十七岁? 那不就是未成年? “你没有告他吗?” 这种涉及律法的事情,南浅压根没法忍。 “虽然过去很久了,但你要是想告,我来做你的律师,一定把他送进去!” 她的慷慨陈词,义愤填膺,让展妍感受到一丝温暖。 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说要帮她把强奸犯送进去。 她的母亲,却说继父是喝醉了酒,无意识作为,告了,家就塌了。 亲生母亲,居然还不如一个见过几次的律师,说来,也挺可悲的…… 展妍抿了下唇角,干净柔和的脸上,扬起一抹浅浅淡淡的温和笑意。 “我告了他,他也因此坐了七年牢,最近才出来。” 南浅听到她维护了自己,也把人送进牢里,很赞同她的做法,不过她不太明白…… “既然你敢反抗,又为什么任由那个男人拿捏?” 就只是怕纪明修知道吗? 可这件事,错不在展妍。 纪明修应该会通情理的。 展妍却没有回答南浅,只缓缓低下头。 柔顺发丝,随着动作,也跟着垂落,恰好挡住侧脸。 有阳光洒落,倾斜在那张脸上,也只能浮于表面,难以进入她的心房。 “南小姐,你知道,活在泥潭里的人,要爬出来有多难吗?” 南浅侧头看她,却因为被发丝挡住,瞧不清她的神色,只依稀感到她很疲惫。 她也的确很疲惫,疲惫到,连说话都是无力的。 “我的母亲,是个爱慕虚荣的坐台小姐,我的父亲又是一个会家暴的酒鬼。” “小的时候,我母亲接一次客,我父亲就会打她一次,我要是护着,连我一起打。” “打完之后,我妈还怪我多管闲事,说到气愤之处,还会拿东西,狠狠砸我的头……” 说到这,展妍勾唇,轻笑了一下,笑声里,满满都是讽刺。 “我以为,我的人生,也就烂成这样了,没想到还有比这更烂的。” 南浅第一次见展妍的时候,就被那份安静沉稳的气质吸引住。 她还以为像这样的女生,必定有一个愿意精心栽培她的家庭。 却没想到她的父母,竟然这样待她。 南浅不知道展妍的童年,是怎么过来的。 只是抬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用掌心焐热冰凉的肌肤。 许是感觉到有人带来温暖,展妍紧紧攥成拳的手,慢慢松开。 “在我十岁那年,我爸喝酒喝死了,我妈又勾搭上一个出手阔绰的混混。” “他们结婚之后,虽然不用挨打了,但那个混混看我的眼神总是不一样。” “我防着他,专心读书,以为只要考出去,离开老家,离开他们就好了。” “谁知道十七岁那年,他趁我洗澡的时候冲进来,把我按在墙壁上……” 具体怎么被强迫的,展妍没有说,但南浅知道,必定是非人的遭遇。 覆盖在手背上的手,愈发用力,似乎想用力度,来给予她微弱帮助。 展妍垂着眸,静默许久,再抬眸时,眼底无助散去,只剩下不甘心。 “我被继父侵犯,把他告上法庭,明明是对的,村里的人,却说是我的错。” “说我害我母亲天天以泪洗面,害家里亲戚蒙羞,害好好一个家折腾散了。” “学校老师瞧不起我,女同学霸凌我,男同学厌恶我,连路过的狗都要咬我。” 展妍抓着长凳边沿,长长的指甲,陷进缝隙里,直到扣出尘土,她才松手。 “我顶着这样的压力,努力读书,考上最好的大学,就是为了摆脱他们,离开思想狭隘的地方。” “上大学之后,我确实清净了一阵子,也遇到一个家境不错的男同学,只不过被我母亲发现了。” “她要挟我,让我从那个男同学身上骗钱给她,否则,她就会把我被强奸过的事情,宣扬出去。” 南浅听到这,眼底染上怒意,就好像感同身受一样,气到浑身发抖。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母亲?!” 比起她的继父,这个母亲,简直是万恶之源! 展妍面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只平静笑笑。 “南小姐,你出身好,没有见过蝼蚁的生存环境,不知道他们有多肮脏,也正常。” 她的意思,并不是作比较,而是告诉南浅,这个世界上,多得是她母亲这样的人。 南浅做法律的,就算没接过这类案子,也多少看过案例,知道人并非,全部为人。 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否认展妍,只是作为一个倾听者,听展妍说着她的往事。 “其实,我并不怕我妈的威胁,我只是在见识过贫富差距之后,明白一个道理。” 南浅没问是什么道理,展妍却娓娓道来。 “我要想摆脱他们,就要洗清过去,成为人上人。” “但要想跨越阶层,光靠一个学历是不够的。” “所以,我补了张膜,参加了富家子弟的游轮宴。” 她也是在那里,认识的纪明修。 十八岁,有处女膜,入了纪明修的眼。 毕业后,更是有幸成为他的首席秘书。 表面看起来也挺风光的,只不过内里脏透了。 展妍再次垂下眸,盖住眼底涌现出来的苦涩,平静的说。 “南小姐,那张膜,骗了纪明修很多年。” 所以,她不能让纪明修知道这些过往。 南浅知道缘由之后,忽然怔愣下来…… 那些想要劝展妍继续告强奸犯人身威胁的话,也悉数吞咽回去。 原来撒一个谎,真的要为此付出代价。 展妍付出的,是堵住吸血鬼口舌的钱。 那她呢? 她将来要付出什么呢? 第103章 不离开的原因 南浅失神之际,展妍慢慢侧过头。 “我是不是很坏?” 被拉回思绪的南浅,轻轻摇了下头。 “你不过是为了自己。” 深陷泥潭,想要爬出来,再洗清一身污渍,爬到最高处。 本身是没有错误的,只是纪家的门楣,怕是很难爬得进去。 毕竟,纪明修权贵世家,不是普通豪门,要嫁进去,比登天还难。 展妍似乎从她眼睛里看出了什么,淡笑着,微微张开唇瓣。 “我没想过嫁给纪明修。” 南浅愣了愣。 “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 就为了拿钱,堵住那群吸血鬼的嘴吗? 可是离开纪明修,那群吸血鬼才没地方可吸啊。 “还是说,你爱纪明修?” 因为爱,所以舍不得离开? 展妍却笑着,无奈摇了头。 “于我来说,爱情不重要。” 她没有正面回应到底爱不爱纪明修。 只是神情漠然的,遥望着公园里的花草。 “纪明修给予的人脉资源,是我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 她很清醒,她从农村出来的,纪家门楣,进不去,没奢望过。 所以,她的目标,从来不是嫁纪家,而是靠着资源,挤进上流圈子。 但她也很清楚,一个女人没身份没背景,光靠能力,是挤不进去的。 她需要纪明修的镀金,才能在他的介绍下,结识到想要结识到的人。 “如果有人赏识,愿意帮我一把,那我就能靠能力,在京城站稳脚跟。” “如果没人赏识,那凭借我的手段,也可以拿婚姻做跨越阶层的跳板。” 也就是说,能力也好,婚姻也好,全部都是可以交易的。 这样清醒、还有野心的女人,南浅也遇到过。 但展妍给她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她似乎只是深陷泥潭多年,不得已而为之。 展妍却没有诉说自己的无奈,只是坦然承认。 “南小姐,这就是我不愿意离开他的原因。” 说完,她又笑着,望向南浅。 “有没有觉得我很可怕很自私?” 南浅仍旧摇了摇头。 她没法去评判,展妍借着纪明修镀金是对还是错。 因为她自己,留在沈希衍身边,也是带有目的的。 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去说展妍自私或是可怕呢? 展妍见她没有多说,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南小姐,我在他身上,拿到不少资源,也获得不少好处,也足够了。” 南浅是个聪明人,听到展妍这么说,很快就反应过来,两人要结束了。 “你要跟他分手?” “是他不要我了。” 南浅怔了怔,又想起昨晚纪明修说过的话。 原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真把人给踹了。 “展小姐,兴许他只是说气话?” 展妍扯了扯唇角,一抹苦涩从唇边溢出。 “南小姐,纪三少从来不说气话。” 南浅不了解纪明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展妍却松懈疲倦,将双手撑在长凳上,微微仰起下巴,凝望天空。 “以前,他赶我,我都不走,现在我有其他目标了,也该放过他了。” 展妍说得很无情,就好像纪明修真的只是一块她用来跨越阶层的垫脚石。 但南浅从她的神态、语气里,感觉到她很不开心,可她,又不愿意承认。 “傅家的先生,愿意娶我,虽然门户比不过纪家,但足够我爬出来了。” 看,靠她自己,又哪里接触得到这样的人脉呢? 接触不到,她又怎么拿婚姻做筹码挤进上流圈? 她的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仿佛马上要解脱了一样。 可在南浅看来,展妍无比的压抑,连想哭都不敢哭的压抑。 “纪明修知道你要嫁人吗?” 展妍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说完,展妍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傅先生送花,送到公司,连送了三个月,他都没发现。” 从来不关心她的人,不爱她的人,又怎么会留意有没有人在追求她? “就连傅先生接我去吃饭,他也以为我是在应酬。” 展妍嘲讽完,又恢复沉静。 “所以他知不知道,不重要。” 对纪明修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不然她离开的那一周,他不会连个消息都没有。 在他心里,展妍是举足若轻的,嫁不嫁人,都不会在意。 南浅无法评判纪明修和展妍的感情,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七八年了吧。” 展妍说在一起太久了,有些记不太清了。 “这么长时间,他对你应该有感情的。” 展妍再次勾起唇角,却但笑不语。 南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默然低头。 沉默间,展妍温柔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 “南小姐,这个月底,我就会和纪明修分开,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婚礼。” “这么快?” “嗯。” 展妍点了下头,又露出平静的笑容。 “到时,我请你来参加婚礼,可以吗?” 参加她的婚礼,倒是可以,只是会不会太草率了? 但对于展妍来说,这是她的出路,草率也没什么。 “还有,我们的谈话,可以帮我保密吗?” 南浅能看得出来,展妍不想让别人窥探她的真实人生。 但她却毫不保留告诉了自己,这让南浅感到有些疑惑。 “既然怕别人知道,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哪怕她无意之间听到,展妍也可以选择隐瞒,而不是全盘托出。 展妍低眉沉默片刻后,缓缓抬起眼眸,神情复杂的,凝着南浅。 “与其被人揣度,我还不如交代所有。” 这样,南浅在面对她的时候,应该会少些异样吧? “也大概因为你是律师,我才会想要真诚以待吧。”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愿意为自己披衣服的人…… 展妍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个世界的善意,南浅是第一个。 想到这,她的眼眶渐渐泛了红,好像在嘲笑烂到骨子里的人生。 南浅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展开双臂,给了展妍一个拥抱。 “展小姐,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被抱住的展妍,渐渐放松紧绷的身子,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多谢。” 南浅应该比展妍大一些,此刻跟大姐姐似的,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展小姐,你继父的事情,我其实可以帮你的。” 只要展妍愿意冒险,南浅就能把她继父再度关进去,然而展妍不愿意。 “他的事,我会解决的。” 那一家子,吸她的血,也该吸够了。 以后,她不会再惯着他们,也会堵住他们的嘴。 见展妍有自己的主意,南浅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你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虽然她不一定能做些什么,但能帮的,一定尽力而为。 “好。” 第104章 每一步都设计好了 南浅回到霍顿庄园,沈希衍已然穿戴整齐,正立在落地窗前接听电话。 挺拔优美的身形,被阳光剪碎成影,倒映在地面,将身影拖得长长的。 男人一手捏着手机,一手随性搭放在腰侧,漫不经心,也充斥着不羁。 低沉眉眼,带着几分深邃,偶尔挑起,又不动神色,舒展成清冷淡漠。 “嗯。” 从南浅进来,到挂断电话,他只回了一个字,就将手机扔到一旁。 转身瞧见她,冷漠的容颜,尽力压下低沉,再努力扬起浅淡笑意。 “找你什么事?” 说话间,沈希衍已经走到南浅身边。 单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抵在门上,低头看她。 男人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探究的意味,有的只是欲望。 看到她,就想跟她做的欲望,哪怕这两天已经沉沦无数次。 他都能随时升起欲望,也许是分离太久,也许是他本性擅欲。 南浅看到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唇瓣,上下游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下意识推他。 “没什么,就是聊聊天。” 展妍的事情,南浅不会透露半分,哪怕是沈希衍,她也不会说。 沈希衍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多大兴趣,倒是被她推开,有些不悦。 男人伸出修长的大掌,按住她的腰,将她抵回门上。 “我要回趟老宅。” 两人推搡间,听到这么一句,南浅老实下来,沉静的神情,也涌现几许复杂。 “刚刚是你父亲打的电话?” “嗯。” “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慕寒洲已经上任了。” 南浅沉寂几秒,担忧之色,爬上眉梢。 “那你父亲……会不会怪你?” 纵使是亲生父母,也会怪沈希衍把总裁之位让出去吧? “关心我?” 沈希衍低头逼近,高挺鼻梁,抵在她的鼻梁上。 彼此之间,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香气扰了心弦,还是因为距离过近造成的紧张。 南浅的心脏,几乎没来由的,砰砰跳动起来,好像少女怀春那样。 莫名的,心动。 “嗯。” 她应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扭过头,想要避开他的靠近,却被他摄住唇瓣。 薄薄的唇含住她的下唇,反复厮磨轻触,带来一阵又一阵电流划过的酥麻感。 舌尖伴随着独属于男人的香气滑进唇齿中,更是犹如被雷电击中,瞬间僵住。 不过是一个吻,南浅的手心、后腰、双腿,都控制不住的,麻到发软,发颤。 她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心动下的吻,是会掏空一个人的脑子,变成一个废物。 废到连站都站不稳,只能任由沈希衍托着细腰,托着身子,才能堪堪承受住。 沈希衍在这方面,又向来有技巧,不仅能点燃她的欲望,还能让她甘愿臣服。 但他又拿捏有度,在她上头到,主动伸手攀住他脖颈的时候,匆匆结束深吻。 他把发软的人儿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再轻笑着,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能忍住吗?” 男人看似嗤笑,语气却带着宠溺,就好像藏不住爱意那般,宠到能腻死人。 南浅垂下眼眸,盖住眼底的慌乱,却盖不住因为一个吻,而烫到惊人的脸。 “嗯。” 沈希衍望着眼前那张羞到发红的脸,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印下一吻。 “那忍着,等我回来。” 大概是真的有事,重欲的男人,也不得不起身,拿起外套,放到臂弯处。 “有事打我电话。” 又似乎想起什么,男人弯下腰,一手撑在沙发上面,一手朝南浅勾手指。 “手机给我。” 南浅还没从那个吻里回过神,有些懵懵的,从裤兜里掏出自己手机给他。 男人接过,又抓起她的手指,按开指纹解锁,低头操作一番后,还给她。 南浅拿起手机,发现不论是通讯,还是社交账号,沈希衍都主动加了她。 跟了他三年,连个微信都没有,居然在分手两个多月之后,这些全有了。 从冷漠到宠爱,跟场梦似的,转变太快,南浅到现在都还没有适应过来。 她握着手机,怔怔望着那辆驶离霍顿庄园的科尼塞克。 沈希衍应该会越来越爱她,那她呢,她会不会也沉沦? 沈家老宅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欧式建筑,简约风格,占地面积,极其广泛。 里面有园林,绿树成荫之际,还能建设高尔夫球台,观光马车更是随处可见。 就连沈希衍进别墅,也需要坐一段马车,才能回到自己家,可见其奢侈程度。 男人从马车上下来,跨进别墅,就有佣人上前,接他的外套,帮他换掉鞋子。 再有女佣人,双手捧着温热毛巾,弯腰递到他手边,让他擦干净手,再进入。 沈希衍随手擦完,放回去,再迈开沉稳步伐,冷沉着目光,进电梯,上书房。 沈董事长正坐在书桌前,开着国际会议,见他进来,示意他,到旁边坐会儿。 沈希衍向来尊重自己父亲,很是沉稳的,点了下头,再顺着沙发,优雅坐下。 大概十分钟后,沈董事长忙完工作,挂断视频,再从电脑上移开视线看向他。 “怎么回事?” 年过五十的男人,容颜依旧俊秀,仿佛岁月从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慧眼如炬的双眸,明亮深邃,带着几分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从容不迫。 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除就干练与狠戾,还平添一份沉稳。 细细看过去,沈董事长年轻时候,绝对是风华一代,无人能够睥睨。 沈希衍的容貌基因,便是随了沈董事长。 有人说他长得八分像,已然出众到极致。 更遑论沈董事长年少时光,到底惊艳过多少人。 不过沈董事长拥有长相,也拥有从商的真本事。 在沈希衍出生之后,沈董事长凭借手腕如日中天。 “想休息。” 沈希衍淡漠回了一句,没有多作其他解释。 沈董事长性情也挺温润,并未为此事发怒。 他点燃一支雪茄,咬在嘴里,优雅吐纳烟雾。 “阮秘书说,你是为了南总监,才把位置让给慕寒洲的?” 沈希衍没接话,慵懒交叠起来的双腿,随性晃了晃。 知道儿子是什么性子,沈清越也没有咄咄相逼,只是提醒他。 “慕寒洲拿你喜欢的女人,来换沈氏总裁的位置,有没有想过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虽然沈清越看不懂慕寒洲为什么偏偏要沈氏总裁的位置,但他觉得,这里面不简单。 “他们只是认识而已。” 沈希衍不冷不淡的辩护,在沈清越看来,他是吃多了猪油,被蒙了心。 “南总监先是给你下药,再是缠着跟你在一起,等时间差不多了,给你下一剂猛药。” “这个时候慕寒洲出面,拿她来换沈氏总裁的位置,这每一步,分明都是设计好的。” 就等着沈希衍往里跳。 沈清越想到自己儿子被人算计,俊美容颜,冷沉下来。 沈希衍却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挑起好看深邃的眉眼。 “一个位置而已,算计就算计了,无所谓。” 也就是说沈希衍看得出来这点小手段,却纵容着? “就为了换回那个女人?” “没错。” 沈希衍丝毫不避讳的,抬起诚挚双眸,凝着沈清越。 “就为了换回她。” 不论慕寒洲想要做什么,只要她回到自己身边,怎么都行。 第105章 一年一个亿做赔偿 沈清越盯着那双难得认真的眼睛,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阿衍,女人不过是附属品,玩可以,心不能丢。” 沈希衍单手支着下巴,遥望着被烟雾吞噬的父亲。 “那你的心,也不在我母亲身上?” 沈清越瞥他一眼。 “我们结了婚,不一样。” 沈希衍点了头,又若有所思道: “那我跟她结婚,把心丢在她身上,不就行了。” 沈清越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明晚,叫南总监来吃饭。” 他亲自敲打。 沈希衍却不如他的愿。 “你什么时候同意我结婚,我什么时候带她来见你。” 在此之前,谁也别想敲打他的女人。 “那陆家的婚约呢?” 当成是儿戏吗?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您就不要过问了。” 沈希衍放下支着头的手,优雅起身。 “最近休闲在家,没什么事不要来找我。” 丢下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沈希衍淡定从容的,离开书房。 望着那道高傲自负的背影,沈清越扔掉雪茄,冷沉着脸开口。 “沈希衍,你最好防着点。” 贪心的人,一般是换钱财。 贪权的,要的是大额股份。 慕寒洲不要钱不要权,要的,只是一个没有股份的总裁头衔,不觉得很奇怪吗? “那份合同上面,有一项不许撤职的条款,这足以说明慕寒洲是冲着沈氏来的。” 是为慕氏报仇,还是为了什么,沈清越还查不到,但他就是感觉到不安。 已然走到门口的沈希衍,脚步微微顿了顿,随即侧过身子,面向沈清越。 “我没细看。” 当时只是瞥了几眼,没有仔细查看,自然不知道慕寒洲拟了这种条款。 “如果您觉得有问题,找个时机让他主动离开就行了。” 这点小事,相信阅人无数的沈董,是能做到的。 “你……” 沈董的话,还没说完,那道身影就消失在视线里。 沈清越有些烦躁的,皱起眉头,随即脑子里,又浮现慕寒洲的脸。 他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助理,来任职时候的样子,特别像一个人…… 不可能。 他们都不在了。 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沈清越收起思绪,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阮秘书,你想个法子,约南小姐出来。” 其实沈清越知道自己儿子心中,是有一杆秤的。 毕竟他做事沉稳,手段狠辣,也从未吃过败仗。 可正因为过于完美,很容易被有心之人给利用。 特别是在感情上面,沈希衍就像一张白纸。 这样的人,一旦被攻下心,几乎任人拿捏。 沈清越害怕这个儿子会败在这上面,不得不亲自出面。 沈希衍没回来之前,阮媚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她的新号码,约她出来喝咖啡。 南浅揣测到了什么,跟赵伯打声招呼,就换上干净整齐的衣服,出了门。 大概是不喜欢跟人共用,整座咖啡馆都被包了下来,进去就是一片冷清。 阮媚候在门口,见她进来,像尊机器般,伸出僵硬的手,指引南浅上楼。 “南小姐,跟我来。” 在南浅点头的刹那,阮媚晦暗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上。 触及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吻痕,碧蓝色眼睛染上几分阴狠。 却没有表露出来,只转身,往二楼方向,面无表情走去。 “南小姐,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两人在越过走廊的时候,阮媚冰冰冷冷的声线从前方传来。 本来面对阮媚,南浅就有些心虚,现在被质问,更是窘迫。 “我……” “南小姐是架不住沈总的追求吧?” 阮媚突然停下脚步,万年不变的脸上,浮现一抹讥讽。 “我还以为南小姐心志坚定,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似乎是在嘲讽南浅,跟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 但仔细听,能听出来,并非只是嘲讽那么简单。 南浅抬眸,想要窥探阮媚眸底深处的秘密,她却再次转了身。 “不过你让沈总把总裁位置腾出来给别人,未免有点过了。” 说话间,阮媚已经来到包厢前。 “做好准备吧。” 随即抬手,敲开包厢的门。 “沈董,沈夫人,人到了。” 南浅已然揣测到是谁要见自己,这会儿看到里面的人,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她在沈氏工作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沈夫人,这还是第一次照面。 年近五十的女士,容颜依旧绚丽动人,如同一幅岁月沉淀的优雅画卷。 私人定制的典雅旗袍,穿在她的身上,透露着岁月赋予的成熟和韵味。 纤细有度的手指,捏着精致的咖啡杯,轻抿的动作,散发着优雅风情。 她浑身上下都带着股贵族气度,就好像与生俱来,而非后天加工而成。 看到沈夫人温语晨,南浅的眸色,暗了几分,却不露声色,走了进去。 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跟他们打招呼,便礼貌性的,朝两人点头。 “沈董事长,沈夫人。” 沈清越知道,南浅年纪轻轻就升任法务总监,必然是有几分能力的。 纵然不满她跟阿衍在一起,此刻也并未轻看对方,反而保持着教养。 “南总监坐吧。” 他习惯这个称呼,没有改口,南浅也没纠正,大大方方坐在对面。 落座后,服务生跪坐在两旁,将煮好的咖啡,倒出来,盛进杯中。 现煮的咖啡,散发幽香,为沉闷深谙的环境,带来一丝缓和之气。 “你们先出去吧。” 等服务生倒完咖啡,沈董事长就将包厢里的人清了出去。 人一走,沈董事长就放下手中咖啡杯,神情肃穆凝着她。 “南总监,你跟了阿衍三年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沈希衍私事瞒得紧,就算是做父母的,也是完全不知晓的。 要不是慕寒洲突然来沈氏任职,沈清越派人去查。 查到不近女色的儿子,金屋藏娇,藏了三年。 恐怕到现在,他们夫妻俩都还蒙在鼓里。 不过沈清越不计较这点小事,只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沓支票和钢笔。 “一年一个亿,赔偿你的损失。” 他一边在支票上面填写金额,一边头也不抬的,提出要求。 “明天,你找个借口,跟他分手,离开我儿子。” 写完,沈清越撕下一张支票,放在桌面上,再从容推过去。 看到那支票上面的金额,南浅深吸一口气,再将其推回去。 “沈董事长,我离开过。” 沈董事长好似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 “南总监,本来他的婚姻,我和他母亲,是不会干涉的,但是……” “他还没娶你,就先把总裁位置让出去,你觉得我们会同意你留下吗?” 第106章 让她做沈希衍的妹妹 “沈董事长,这是他们私下做的交易。” 南浅知道沈董的话在理,没有多作辩解,只是撇清嫌疑。 不然追查下去,沈董事长该怀疑交易背后,是何目的了? 沈清越但笑不语,威严的脸上,带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 “不论是感情纠葛做的交易,还是其他缘故做的交易,这都不重要。” 他的意思是,一个总裁之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他压根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沈希衍有了软肋,这对沈清越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我也不去追究背后缘由,只希望南小姐能够离开我儿子。” 话说到这种地步,南浅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选择沉默。 见她一言不发,沈董事长暗示沈夫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始终没有开口的沈夫人,接收到他的视线,这才婉转出声。 “南小姐,沈氏能走到今天,向来是疑人不用。” “现在我们怀疑你,那自然不会让你留在阿衍身边。” “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面对两人的不信任,南浅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沈夫人。 “如果您的儿子,让我走,我会走的。” 也就是说,沈希衍没开口,她是绝不会离开的。 沈夫人脸色暗了一下,又抬手拨了拨旁边香薰。 “南小姐,三个亿够你过一辈子,比留在这里受磋磨的好。” 她用了磋磨这个词,南浅不禁眉心一跳。 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到沈夫人的手段似的。 伪装下的面具,都不受控的,撕了开来。 “沈夫人打算怎么对付我?” 沈夫人莞尔,露出淡雅的笑。 “现在是文明社会,犯不着对付。” 她有的是手段,逼退一个小丫头片子。 南浅却眼波流转的,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那样漆黑深邃的瞳孔,分明是澄澈的,却在看自己的时候,蒙上一层阴暗。 就好像对方早已看透她的手腕,或是知道她做过什么事情一般,十分透彻。 沈夫人不喜欢这样的目光,有些不舒服的,紧紧锁上秀眉。 “南小姐,没人教过你,不要与长辈对视吗?” 南浅没有移开视线,仍旧盯着沈夫人那张脸。 “父母早亡,没人教过。” 原来是个孤儿,难怪抓住儿子的心,就舍不得放了。 沈夫人内心,轻嗤了一声,面上却露出同情之色。 “南小姐不介意的话,以后做阿衍的妹妹,跟着他叫我一声母亲。” 她和沈希衍都怀过两个孩子了,改做他的妹妹? 南浅有些无语,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看向沈董。 “董事长,您找我,一点用都没有,还是多劝劝你的儿子吧。” 说完,她就想起身,沈董事长充满威严的脸上,却浮现一抹狠戾。 “南总监,你有个弟弟对吗?” 南浅半起来的身子,骤然僵硬在原地。 “你……怎么查到的?” 慕寒洲做了信息屏蔽,沈清越怎么查得到? 对面威严肃穆的男人,端起咖啡,轻微抿了一口。 “我比阿衍年长,想要知道的资讯,也容易拿到些。” 不然他这个沈董事长就只是个摆设。 南浅的眸色,从开始的沉静逐渐变冷。 沈清越却忽略她的神情,只冷声问她。 “南小姐,你考虑得怎么样?”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过她的弟弟。 哪怕是深爱过七年的慕寒洲,或是刚心动的沈希衍。 在阿景面前,他们是那么的渺小,又那么微不足道。 南浅松开紧握成拳的手,面色冷然的,重新坐回原位。 “沈董事长,您现在就让我离开,他肯定会起疑的,给个时间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能省些功夫。 沈清越满意的,放下咖啡杯。 “一个月。” “太短了。” “南小姐,你别得寸进尺。” 面对沈夫人的警告,南浅从容不迫。 “三个月,我会跟他分手。” 恰好,是慕寒洲给的期限。 她本想完成任务之后,留在沈希衍身边赎罪。 但现在看来,这不太可能,有太多事情受阻。 南浅用指腹,摩了摩掌心,不舍的情绪,从心间滋生。 她很快压制下来,在心里劝慰自己,黎初,没有任何人比阿景重要。 “希望南小姐说到做到。” 沈董事长还是把那张支票,重新推了回去,南浅却没要。 “我不需要。” 不要钱? 还答应离开他的儿子。 这样的女人未免太奇怪了。 沈清越望着那抹离开包厢的背影,越来越感觉不安。 “语晨,二十二年前,那个孩子,你亲眼看见他死了吗?” 温语晨从远处收回视线,温柔娴静的,回应自己丈夫。 “沉完船,就没见那个孩子浮起来过,肯定死透了。” 得到确切答案,沈清越眼底的疑虑,渐渐消散开来。 “下个月,我要去国外做封闭式交流,你看着点南浅。” 说完,又叮嘱了一句: “当着阿衍的面,别明着欺负,背地里敲打敲打就行。” 沈夫人恬静温婉的,端起咖啡,递给沈清越。 “你放心,有我看着,她耍不了什么花招。” 从咖啡馆出来,南浅浑身像被压了块沉重石头,让她感觉疲惫不已。 这个冬还没过去,仍旧有寒冷的风,迎面刮过来,冷得她瑟瑟发抖。 她裹紧身上大衣,踩着细高跟,神情恍惚的,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没开车,也没有打车,就这么漫无目的走着,连手机响了几次都没听见。 直到震动声,不停从包里传来,南浅这才停下脚步,打开包,取出手机。 沈希衍打了几通电话,见没人接,又一连串的,给她发消息。 问她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最后一句是: [南浅,你是不是又离开我了?] 看到这条消息,南浅心脏一紧。 酸涩的感觉,从眼眶里胀出来。 她压下难过,赶紧打字回复。 [我马上回来] 她刚回完,沈希衍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南浅一点也不敢耽误,连忙划开接听键。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清冷中夹杂着焦急的嗓音,就从那端急急传来。 “在哪?” 他的语气,是带点温怒的,却压抑着,没有在她面前,爆发出来。 “北城街。” 她想说马上打车回去,沈希衍却打断她。 “原地等我。” 几乎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沈希衍倏然挂断电话。 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南浅本就沉重的心,更重。 她挑了个街边石凳,在寒风萧瑟中,缓缓坐下。 没多久之后,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快速停在她面前。 她以为是沈希衍,刚想起身,就见慕寒洲从车里下来。 第107章 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手里拎着一条围巾,朝她走过来。 “这么冷,坐在这里做什么?” 他面色如雪般淡漠,却自然而然展开围巾,替她围上。 即将裹住之际,南浅抬起手,阻止了他的亲昵。 “我不冷。” 她进退有度的,从石凳上起身,再跟他拉开距离。 “沈希衍等会就来了,你还是先走吧。” 见她怕沈希衍误会,慕寒洲的眸色,氤氲几分阴沉。 “看到了,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不容拒绝的,用蛮力,将那条围巾,包裹住她的脖颈。 “反正,他什么都忍得了。” 望着慕寒洲眼底流露出来的挑衅意味,南浅深深蹙起秀眉。 “找我什么事?” 他出现在这里,必然不是偶遇。 慕寒洲没急着回话,只抓起她冰凉的手,放在掌心。 见他要帮自己搓手,南浅下意识抽出,却被他紧紧抓住。 她皱眉看慕寒洲,对方也看她,彼此相望,却不复从前。 “沈希衍的父母找过你没有?” 听到他这么问,南浅紧锁的眉,愈发深邃。 “阿景是我弟弟的消息,是不是你透露出来的?” 慕寒洲信息屏蔽技术很好,如果他不泄露,其他人应该很难查得到。 被她怀疑,慕寒洲搓着她手背的手,微微止了一下。 “我已经在布局的路上,没必要让自己置身险地。” 也对。 慕寒洲没必要打草惊蛇。 应该是沈董事长自己查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南浅还挺害怕的。 “他们夫妻比我想象得要厉害,你确定三个月能从他们手里夺回一切?” 慕寒洲从容淡定的,继续用掌心,温热她的手指。 “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从他成为沈氏总裁那刻起,慕寒洲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就多了几分阴狠。 南浅感觉他越来越陌生,再次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却死死握着不放。 “他父母,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过二十二年前的事情?” 南浅摇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慕寒洲眼睫落下来,凝在她的手上。 数不清的落寞与繁杂,从心间涌现。 “看来他们都忘了……” 盯着慕寒洲那眉眼下方的细疤,南浅挣扎不已的手,松懈下来。 “寒洲,你拿回她的东西,就会放手,对吗?” 慕寒洲勾唇未语,却在寒风卷起两人的发丝时,淡淡点了头。 “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 说完,慕寒洲松开她的手,转身之时,恰好看见远处停了辆车。 衣着单薄的男人,立在寒风中,宛若一尊千年冰雕,一动不动。 隔得太远,慕寒洲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淡漠的,回到自己车上。 南浅则是有些紧张的,遥遥望着那抹挺拔修长的身影。 她想去找沈希衍解释是偶遇,但谁偶遇会抓着手不放? 显然慕寒洲带给她的麻烦,不是一两句解释能说得清的。 她有时候也不知道慕寒洲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想让沈希衍爱上她。 又总是做些让沈希衍误会的事。 难道他还想刺激沈希衍什么吗? 南浅在心里埋怨慕寒洲时,那道身影已然走到她的面前。 男人精致分明的脸上,蕴藏着一股怒火,却竭力控制着。 “你出门,没给我发消息,就是为了见他吗?” 南浅摇了下头,没有做任何解释。 不是找不到借口,而是不想骗他。 可她的沉默,在沈希衍看来,就是默认。 想到自己一离开,她就跑出来见慕寒洲,沈希衍的心,沉落谷底。 “南浅。” 他抑制住那股完全不受控的情绪,抬起修长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你,真的爱我吗?” 爱他,为什么会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 爱他,又为什么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 她真的爱吗? 还是说,她的回来,真的只是帮慕寒洲得到沈氏总裁的位置? 如果是这样,那他呢,把他当什么,一个可以随意抛弃又随意捡起的工具? 他看自己的眼神,犹如火山上的火种,将南浅架在上面,烤到她浑身煎熬。 那份煎熬,折磨得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爱,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骗他。 她怔在原地,僵硬了很久,直到耳边传来汽车鸣笛声,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是真的。” 她甚至不敢说‘我爱你’,只敢给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沈希衍凝着她的眼睛,静默数十秒后,松开她的下巴。 而后用那只宽大的手掌,执起她的手。 “跟我回家。” 南浅还以为他会继续质问自己,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想带她回家。 她有些罪恶的,仰起下巴,望着沈希衍,却发现他的额头布满细密汗水。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没事。” 男人简单回了一句,转了身。 南浅看见,白衬衣,湿透了。 后背的伤口,也裂了开来,有血迹渗出。 触及到这些,南浅明白过来,他是着急找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她的视线,缓缓往上移动,在看见男人连发丝都变得凌乱时。 那始终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弦,突然之间,宛若珠串,满盘皆断。 “沈希衍。” 她控制不住的,猛然抱住他的腰,再将脸庞,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你怎么这么傻。” 找不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到处去找,难道就这么害怕找不到她吗? 被抱住的男人,似乎感觉到她的在意,坠落下去的心,又燃上希望。 “出点血而已,没有关系。” 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南浅抱着他的手,却下意识用了几分力度。 “我会心疼的。” 她会心疼? 沈希衍宛若繁星的眼眸,跳跃了几分。 他蹙眉伫立片刻后,沉沉叹了一口气。 随即转身,将那娇小的身子,紧紧拥入怀中。 高傲冷沉的下巴,有些疲惫的,抵在她的肩膀上。 “南浅,下次出门,记得跟我打声招呼。” 无论去见谁,都告诉他一声。 不然找不到她,他会慌,会害怕。 就像方才那样,回到家,没有看到她。 整个人如坠冰窟,手脚冰凉,浑身发寒。 那种失去的感觉,袭上心房,让他恐慌到四处乱找。 万幸的是,这一次,她没有跟慕寒洲走,她还在原地等他。 沈希衍用力抱紧怀里的人,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中。 “我现在已经没办法离开你,所以南浅,别伤害我。” 听到这句话,南浅的眼眶,骤然红了。 她知道,沈希衍是在妥协。 为了她,不得已妥协。 否则他又怎么受得了慕寒洲的气? 南浅从前,从未感受过被人爱。 现在在沈希衍的身上,感受到了。 她很想珍惜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 可是,慕寒洲…… 还有他的父母…… 他们给的压力,压得南浅喘不过气来。 就像在受地狱之刑,沈希衍每爱她一分,她就生不如死一次。 第108章 我满脑子只有你 有血滴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南浅压抑的思绪,在这一瞬间拉了回来。 她快速松开沈希衍的腰,再抓起他的手。 “我送你去医院。” 她没回应他,还脱离他的怀抱,这让沈希衍有点失落。 但他没表露出来,反而弯下腰,用公主抱,将她抱起来。 “先回家。” 他自己后背仍在出血,还用这么大力气抱她,难道都不知道疼的吗? 南浅拽着他的手臂,让他放她下来,沈希衍却一声不吭把她抱上车。 系好安全带,男人又撑着车门,弯腰进来,修长手指勾起她的围巾。 在南浅不明所以时,沈希衍取下那条围巾,随意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上面烟味太重,你要是喜欢,我重新给你买。” 从他眼底看出占有欲的南浅,深深勾起唇角。 “好。” 两人上车之后,始终坐在车里的阮媚,拿起手机。 她用买好的新卡,插进手机里,再输入陆芷的号码。 然后以短信的形式,将两人相拥的照片,发了过去。 她不知道沈董事长和沈夫人,跟南浅说了些什么。 但见三人和颜悦色出来,感觉像是认可了她一般。 这让阮媚有些不爽。 她觉得,既然不爽,那就得给南浅添点堵。 谁叫南总监说话不算话呢。 成年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阮媚发完,随手拔出新卡,再折断扔进下水道里。 寒冷的风,吹起阮媚的黑长直,也吹起冷沉的心…… 沈希衍不愿意去医院,南浅回到家,就找赵伯要来药箱。 她让沈希衍坐在沙发上,再跪坐在身后,脱掉他的衣服。 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刀口深,里面的肉,还没愈合。 再加上,沈希衍压根不在意,老乱动,所以,时不时会撕裂。 望着还在往外冒血的窟窿,南浅坚硬的心,情不自禁软下来几分。 “忍着点,我先消毒,再止血。” 背对着她的男人,听到温柔嗓音,方才的不悦,渐渐消散。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够牵动他的喜怒哀乐,也能让他甘之如饴。 南浅拿湿毛巾擦干净血迹,又用酒精消毒,接着止血,再撕开药膏,贴上去。 冰凉的药,侵蚀肌肤,带来灼热的触感,令沈希衍的浓眉,轻轻蹙了蹙。 “帮我。” “嗯?” 正在收拾药箱的南浅,误会了他的意思,小脸红了一下。 “你现在不能做剧烈运动,要休养一段时间,不然伤口难以愈合。” 本来没往那方面去想的沈希衍,勾了下唇角,随即侧过身,抓住她的手。 男人俊美无双的脸庞,伴随着水晶吊灯落下来的光线,一起朝南浅逼近。 似银河般闪耀的眼睛里,在凝着她的唇瓣时,蕴藏着的戏谑,脱颖而出。 “既然我不能做剧烈运动,那就麻烦南小姐……” 好听动人的声线,在耳畔降临之际,男人抓着她的手,放到小腹下方。 “自、己、动” 一字一句,砸进心房,莫名跳漏三拍。 南浅的耳尖,也在同一时间,泛了红。 “我不会。” 她故作镇定的,一把推开沈希衍的手。 想要起身,一只大掌,却扣住她的腰。 男人单手,将她抱坐在修长的大腿上。 如墙一般硬挺的胸膛,贴近她的后背。 而后抓着她的手,绕到背后,让她去摸。 感受到那烫人的温度,南浅吓得猛然缩回手。 沈希衍却按着不放,还低下头,轻咬她的耳垂。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说完,他抓紧她的手,放到皮带上。 “先解开。” “再握住。” “然后坐下来……” “就可以自己动了。” 听着他的污言秽语,南浅的脸,烧到了耳根子,连耳尖都在滴血。 “沈希衍,你满脑子就只有这些吗?” 从背后抱着她的男人,用如玉般好看的手指,拨了拨她红透的耳朵。 “我满脑子只有你。” “……” 骚话上面,南浅比不过他,干脆不说了。 沈希衍却心情极好的,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然后微微侧过头,用薄唇轻触她软软的脸颊。 “我刚刚,只是想让你帮我洗澡。” “但我的女朋友,似乎思想不纯洁。” 说完,他轻笑。 如画卷一样的眉眼,温柔肆意。 仿佛刚刚的误会,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的容颜。 他在笑话她,胡思乱想。 也在笑自己,拥有了她。 但无论他在笑什么,此刻的沈希衍,是南浅见过最幸福的。 她也配合着留下这样美好的画面,伸出手指,戳他的眉心。 细细的指尖,在男人光洁饱满的额间,留下一个小小印记。 望着她有些调皮的举动,沈希衍恍惚间看到她最初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宛若小女生,整天笑脸相迎,围在他的身边。 记忆最深刻的,是她捧着文件,小跑着,冲到他的总裁室。 像只活脱脱的小兔子,一边摇晃着他的手臂,一边撒着娇。 “阿衍,你这周末就不要工作了嘛,陪我去看赛车,好不好?” 当时,他冷着脸,推开了她的手。 完全没有顾及,她是失落,还是难过。 已经想不起,她当初是怎么离开总裁室的。 只是回想起来,沈希衍会感到很遗憾很难受。 是他,错过了三年时光,也错过彼此最美好的年华。 想到这里,沈希衍一把抱住南浅,将她紧紧按进怀里。 “明天,我带你去看赛车比赛。” 南浅有些惊诧,怎么突然想去看比赛?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曾经跟他提过。 “你还记得?” “嗯。” 男人从喉间发出的声线,带着些许愧疚。 南浅没听出来,只扬起眉眼,莞尔一笑。 其实是沈希衍喜欢,她才提议去看比赛的。 不过那时带了几分假意,这次是真想陪他去。 “那什么时候去?” “明天。” 他向来雷厉风行,想要做的事情,从不拖沓,南浅也随他安排。 但这类赛事不是随时都有的,要想看,需要提前找主办方举办。 正好这块是迟宥珩的业余业务,沈希衍一个电话过去就解决了。 处理完,男人抱着怀里的人,去浴室做运动。 迟宥珩这边,刚撂电话,纪明修就凑了过来。 “阿衍怎么突然要看赛车比赛?” 迟宥珩一边给主办方发消息,一边无奈叹气。 “哄他女人开心。” 结果麻烦的是他。 又想到自己连女人都没有,迟宥珩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等比赛结束,我狠狠敲他一笔!” 纪明修抬起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又不缺钱,敲他一笔,哪戳得到他的痛点?” 迟宥珩把消息发出去,这才放下手机,侧头问纪明修。 “那请问纪三少,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戳到他的痛点?” 纪明修勾住迟宥珩的脖子,朝他昂下巴。 “把我和展妍的位置,安排在他们俩中间。” 迟宥珩觉得这办法不错,兴奋的,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那我呢?我坐哪?” 纪明修上下扫描完迟宥珩,一脸嫌弃的,推开他。 “你一个单身狗,看什么赛车?” “……” 第109章 至少沈总是爱你的 “等你跟展妍分完手,你也是条单身狗,谁也别瞧不起谁。” 迟宥珩好歹是个律师,被兄弟怼,总得找回自己的场子。 只是好巧不巧,这话说的,惹纪明修不高兴了,脸黑了。 “等分了手,我立即找一个,单什么身?” 迟宥珩挑了下眉,不跟他怼了。 “行行行,你纪三少永远不单身。” 纪明修眸色冷沉的,端起吧台上的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昏暗视线里,又若有若无的,划过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女人。 已经两天过去,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放软身段,来求他不要分手。 是不是说明,她真打定注意要离开他? 纪明修想到这,心里有点不舒服。 捏着酒杯的手,都跟着用了几分力…… 迟宥珩砸了大钱,主办方才赶出一场赛事。 南浅他们抵达的时候,纪明修和展妍已经到了。 展妍已然褪去那日的狼狈,在绯色大衣衬托下,显得安静又美好。 “南小姐。” 看到她,展妍率先礼貌出声,南浅也回以一笑,喊了她一声展小姐。 比起女人间的客套,两个男人互相颔了下首,就各自带人进看台区。 几人来到的是上层区。 这个区域拥有整个赛车场的最佳视野。 视角上面,正对着发车线和维修区通道。 还能俯瞰赛道,也是全场看得最远的地方。 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中间隔了两个电灯泡。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迟宥珩会这么‘巧妙’的安排位置。 他侧眸,瞟了眼纪明修,又将视线调到迟宥珩身上。 对方正单手插兜,跟几个教练侃侃而谈。 见他看过来,还十分得意的,朝他挑眉。 沈希衍单手支着下巴,缓缓勾起薄薄唇角。 似星辰般璀璨的眼睛里,露出来的笑意,分明笑里藏刀。 迟宥珩吞咽了口唾沫,怎么感觉沈希衍要把账算在他头上? 这主意是纪明修出的,不应该去找他吗? 迟宥珩感到瘆得慌时,沈希衍微微低下头,在纪明修耳边耳语了几句。 从迟宥珩的视觉里来看,纪明修在听完沈希衍说的话后,满脸都是兴奋。 随后纪家三少起了身,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 察觉到有阴谋的迟宥珩,迈开步子,转身就跑。 奈何文弱书生迟律,哪里跑得过常年健身的纪明修。 没两下,脖子就被一只大手勒住,迟宥珩瞬间觉得呼吸不畅。 然而一身蛮力的纪明修,勒上就不放了,还绕到身前挑衅。 “阿衍说,让你亲自下场,去赛一场,否则这事,他跟你没完。” 迟律挣扎了几下,没从纪明修健硕臂膀中挣脱出来,干脆放弃。 “我赛一场可以,但你,必须得奉陪,不然我跟你没完。” 休想让他一个人背黑锅! 纪明修勾唇,露出小酒窝。 “你要是有办法让阿衍下场,我就陪你。” 反正他们三谁也别想坑过谁! “这还不简单!” 迟宥珩拍了拍他的臂膀。 “放开,我去拿下他!” 见他上道,纪明修这才不紧不慢松开他的脖子。 得以解脱的迟宥珩,抬手拍了拍被揉皱的衣服。 “动手动脚,有辱斯文。” 文质彬彬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优雅转身,从左边位置,进入看台,走向南浅。 “南小姐,商量件事?” 南浅正跟展妍聊天,听到迟宥珩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 “嗯?” 她似乎没想到迟宥珩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这让她有点意外。 迟宥珩斯斯文文的,在沈希衍冷然目光下,挨着南浅坐下。 “你要是能让阿衍赛一场,我直接让你做我律所合伙人。” 南浅澄澈无双的瞳孔,放大了几分。 旋即反应过来,这三兄弟闲得慌,在互相逗趣呢。 她十分配合的,往后一靠,再探出脑袋,越过展妍,看向沈希衍。 “阿衍,迟律师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只隔了两个位置,沈希衍当然听得见,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不过南浅跟他说话,他自然乖乖侧过眼眸,深情谴倦回话。 “你想看吗?” 南浅惦记他后背伤势,下意识摇头。 “太危险。” 见她第一时间,担忧的,是自己,沈希衍深邃的眼眸里,带了几分明媚。 他就喜欢,看她担心的样子,故而不想动身,也放下二郎腿,悠然起身。 “阿迟,准备车。” 旁边的迟宥珩,刚想起身,就看到沈希衍走过来。 他以为对方要跟自己说话,谁知他朝南浅弯腰俯身。 然后旁若无人的,在南浅的红唇上,深深印下一吻。 “……” 迟宥珩在无语了数十秒后,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某位撒狗粮的男人,则是十分愉悦的,离开唇瓣。 “在这里等我。” 没等南浅阻止,他已然直起身子,迈开修长大腿。 南浅想了想,他们几人在闹着玩呢,应该没事。 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抬手,捂了捂发烫的脸颊。 坐在身侧的展妍,看到她羞涩的样子,忍不住笑。 “原来真心相爱的人,秀恩爱的时候,会这么甜蜜。” 她语气里,带了点艳羡,似乎也想要一份这样的爱。 看到展妍眼底的光芒,南浅脸颊上的红晕渐渐褪下去。 她微微昂起下巴,拉远视线,望向那逆光而行的背影。 “展小姐,你觉得我和他相爱吗?” 展妍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眸色微微变了变。 她顺着南浅的视线,看了眼沈希衍的背影。 而后用自己看到的感受,来回答她的问题。 “在我看来,至少沈总是爱你的。” 那两个月沈希衍怎么熬过来的,展妍也是看见了的。 “我离开,纪明修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但沈总会。” 她的意思是,这样已经足够爱了。 但关于是否相爱,展妍没有回复。 这个问题,需要交给当事人去深思,外人不好插手。 南浅张唇,想要回应什么时,发车区开出来三辆车。 沈希衍已然褪去西装革履,换上白色系阻燃赛车服。 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眺望南浅所在的方向时,有光投射下来。 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即便隔得遥远,也会闪耀到熠熠生辉。 南浅望着光芒万丈的他,静默许久后,拿起手中旗帜朝他挥了挥。 有了她的加油打气,沈希衍头盔下的眼睛,染上了几分浅淡笑意。 没多久之后,比赛开始,三辆车,同一时间,在各自赛道发出—— 沈希衍的车辆,在越过南浅视觉区域时,男人又侧头看了她一眼。 仿佛不时刻看着,她就会跑一样。 看到这样的沈希衍,南浅情不自禁笑了一下。 其实,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样也挺好的。 她短暂性放下心结,拿起旗帜,跟其他观众一起,肆意挥舞。 正摇旗助威,陆芷踩着高跟鞋,迈下台阶,缓缓走到她面前。 “南小姐,方便聊聊吗?” 第110章 是他错过最好的时间 看到陆芷,南浅唇角笑意僵下来几分。 相较于她的怔然,陆芷倒是不慌不忙。 “介意我坐下吗?” 南浅摇了下头,陆芷便自然大方的,挨着她,坐了下来。 赛车场上,三辆车同一时间漂移摆尾,引来阵阵欢呼声。 与之而来的,还有陆芷冰冷中,夹杂着怒火的嗓音。 “你不是说跟他断干净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玩欲擒故纵吗?” 面对一连串质问,南浅平静无波的面色,泛起一丝难堪。 “陆小姐,是他先来找我……” “他来找你,你就要回来吗?” 南浅解释的话,还没说清楚,就被陆芷冷声打断。 对方侧过来的眸子,不似往日温婉,反倒满是憎恶。 “你知不知道,我和沈希衍有婚约啊?” “我和他,还有一个月,就要订婚了。” “你现在跑回来,是想做第三者吗?” 她把第三者三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打击南浅。 而南浅在沉默几秒后,平静侧过眸,看向始终压抑着怒火的陆芷。 “他说,你们的婚约,是假的。” 虽然沈希衍没有解释过缘由,但他说的话,南浅是相信的。 “我和他的婚约,经过双方父母的认可,媒体也公布了,是假的,又有什么关系?” 陆芷完全不在意,南浅是否早已知情,仍旧不慌不张的,冷嗤出声。 “反正外人认可的,只会是我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而不是你这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被一个千金小姐,连续指责是第三者,南浅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因为她先失信于人,便只能隐忍着,任由陆芷发泄着不满。 “南小姐,你若是还要点脸面,就自动离开阿衍,别到时弄得大家都难堪。” 陆芷没把威胁的话说得太明显,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要是南浅还不识趣的话,那就只能安排点‘人情世故’,让她尝尝厉害。 知道陆芷是个有手段的人,南浅自然不会跟她硬刚,却也没有退让。 “陆小姐,你应该去找沈希衍,而不是找我。” 听到她这么说,陆芷唇角的冷笑,愈发深邃。 “别以为有他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南浅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 像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她的确惹不起。 但更多的,她是不想得罪。 主要她要隐藏的东西太多。 怕被这些人挖出来。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见她一言不发,陆芷的眉眼,挑了起来。 “南小姐,我说的话,你最好考虑清楚,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放下这句狠话,陆芷起身,踩着高跟鞋,昂首阔步离开。 等她走远后,展妍的手,放到南浅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别怕。” 这样暖心的话,令南浅沉重的心,纾解了几分。 “我不怕她。” “看出来了。” 展妍侧过明媚脸庞,望着南浅,莞尔一笑。 南小姐面对情敌,镇定自若,甚至还多了一份沉稳的气质。 即便是出自名门的陆芷,在南小姐面前,也是逊色不少的。 展妍不知道她这股淡然,是来自于家庭背景,还是律师身份。 反正,她还挺喜欢的。 “南浅,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吧?” 面对展妍的友好,南浅笑着点头。 “好。” 谈话间,赛场上,结束了比赛。 南浅抬眸,看向大屏幕。 上面显示F1获得第一名。 “是沈总赢了。” 展妍缓缓起身,撑在看台栏杆上,再顺着视线,眺望终点。 “我认识纪明修多久,就认识沈总多久,他一定会解决陆芷的事,给你一个交代。” 如果说前面是安慰,那么现在就是告诉南浅。 这件事不怪她,是沈希衍没解决好。 陆芷才会来找她的麻烦,并非是她道德有问题。 也就是凭借这么一句话,南浅的包袱,彻底松懈下来。 她眺望着展妍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高情商带来的舒适感。 “展妍,我以后也这样叫你吧。” 展妍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面,迎着阳光烈日,勾唇一笑。 “好啊。” 南浅也回以一笑,随后两人离开看台,前往赛道。 在南浅她们过来的时候,沈希衍已经摘下了头盔。 一丝不苟的黑发,在重压下,有明显被压过的痕迹。 但微风拂过,吹起那头短发,带走一切凌乱与痕迹。 他没管头发,只低头,神色冷然的,摘着白色手套。 由于身形绝美,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间,便带了几分贵气。 遥遥望过去,还以为那道背光而立的身影,是出自于画卷。 而这幅画卷里,还有另外两位主角,一个纪明修,一个迟宥珩。 他们也是天之骄子的存在,只是相较于沈希衍,南浅更倾向后者。 她接过主办方递来的水和毛巾,走到沈希衍面前,将这些递给他。 “阿衍,喝点水。” 听到温和声线,沈希衍迅速抬眸。 清冷疏离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染上浅淡笑意。 “喜欢吗?” 他自然接过水和毛巾,没有喝。 只迫不及待问南浅,喜欢看他赛车吗? 颇有些小孩子考完试,问老师成绩的既视感。 这样带着孩子气的沈希衍,让南浅忍不住笑出声。 “喜欢。” 但其实因为陆芷在,南浅后半段都没看到,不过前半场真的很精彩。 沈希衍见她笑得开心,有些宠溺的,伸出大掌,揉了揉她的长卷发。 “除了赛车,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南浅在他的掌心下,歪头想了想。 “想看四月雪。” 雪这个字,似乎让沈希衍想起什么。 “不是想跟我一起,看一场初雪吗?” 她以前说过的,想和相爱的人看一场初雪。 他还记得,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今年初雪已经过去,明年的初雪,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沈希衍这句话,令南浅微微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议陪自己看初雪。 这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只是明年这个词,好遥远啊。 那个时候,他们应该不在一起了吧。 “是不是晚了点?” 在南浅失神时,沈希衍抱歉的嗓音,又从头顶上方传来。 “对不起,是我错过了最好的时间。” 想要的东西,没有在想要的时间段实现,是会有失落感的。 沈希衍想去弥补,也弥补不了最初的感觉,只能遗憾错过。 第111章 只要她不离,他就不弃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 南浅不敢给予什么承诺,只是收起思绪,扬起眉眼笑了笑。 “两个月之后,四月雪开了,先看四月雪吧。” 沈希衍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一丝无奈,下意识跟着蹙起眉。 “你……” 他想问她怎么了,远处的纪明修,朝两人挥了挥手。 “阿衍,南庭别序,迟律师大摆晚宴,我们一辆车吧。” 沈希衍颔了下首,再收回视线,想问南浅,她已然挽上他的手臂。 “走吧。” 沈希衍只好收声,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旁边的人后,牵着她上车。 迟律师输了,所以晚饭,由他来安排,定的是京城最高档的餐厅。 他出手阔绰,包了楼,点了最好的酒水,供几人安安静静享用美食。 只不过他自己一口也没吃,拿着手机,通过监控,不停回顾比赛过程。 大概是在监控里看到熟悉的身影,迟宥珩暂停了一下,又拿给沈希衍。 “陆芷来过。” 沈希衍低下眼眸,冷淡扫了眼视频后,将切好的牛排,放进南浅盘子里。 “我待会就去解决这件事。” 他甚至都没有问南浅,陆芷到底说了些什么,直接第一时间,给予结果。 南浅本来不放在心上的,但对于沈希衍带来的安全感,又莫名感到安心。 沈希衍说到做到,用餐结束,将她送回霍顿庄园,就直接去了陆家别墅。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南浅都睡着了,被他从睡梦中吻醒的。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用手去推他的脸。 沈希衍却食髓知味似的,换个方向继续吻她。 “困……” 她晚上吃得有点多,的确是困得不行。 要换作从前,沈希衍欲望来了,才不会在意她的感受呢。 现在大抵是会疼女人了,她说困,他就舍不得下狠手了。 不过人没碰,手却不老实的,放到她的腰上,到处乱摸。 南浅被他整烦了,转了个身,干脆窝进他怀里,让他摸。 见她眯着眼睛、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沈希衍勾唇,宠溺一笑。 “不弄你了。” 男人也说话算话,抱着她,换了个姿势,就安静下来。 但南浅却没了困意,抓着他的衣领,从他怀里,抬起头。 “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希衍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面,有些疲倦的开口。 “陆芷的父母,不知道我和她的婚约是假的,费了点口舌。” 顿了顿,沈希衍又把两人怎么达成交易的事情,悉数交代清楚。 南浅这才知道,原来沈希衍答应陆芷,是为了帮她挡林家。 那也是京城的世家,权势地位,比陆芷家里要强很多。 对方的公子哥儿林世琦,看上了陆芷,想要强取豪夺。 陆芷不愿意嫁给他,便以救命之恩,要求沈希衍挡婚。 沈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财团,他一出面,林家就不敢动陆芷了。 “只是你现在不帮陆芷挡了,那她岂不是又会被林家强娶?” 沈希衍一边玩着她的卷发,一边用低沉暗哑的嗓音回话。 “林家的事,我也解决了,林世琦以后不会再去骚扰她。” 他要解决这事,不单是解决陆芷,还得解决她的危机。 这样陆芷本人,包括她的父母,就不会怪他不守信约。 但林家那边,他是彻底得罪了,往后怕是要多一个仇敌。 “沈氏大部分项目,都是跟林家有往来的,你这样会不会害沈氏受到损失?” 见她关心自己,沈希衍有些愉悦的,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不然他先前也不会答应陆芷这样的提议。 但现在看来,还不如一开始就以这种极端方式解决林家。 至少陆芷不会仗着未婚妻的虚假头衔,跑来欺负他的女人。 但这样也好,他欠陆芷的恩情,也等同于还了。 “媒体那边,我也通知了,明天就会出现解除婚约的报道。” 说完,沈希衍又拥着南浅,往怀里深按。 “从今往后,我身边位置,只有你。” 这件事,他应该一回来就解决的。 但他温香软玉在怀,暂时忘了。 结果害南浅,被陆芷找麻烦。 虽然他不知道陆芷说了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这事都是因为他没处理好造成的。 沈希衍思绪到此,抬起温热指腹,勾起南浅的下巴,再垂眸,定定凝着她的眼睛。 “以后遇到受气的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高贵是低贱,只要敢欺负他的女人,他就敢撕碎了对方。 望着男人眼底流露出来的保护欲,南浅短暂性忘记目的,像小猫一样窝进他怀里。 “好……” 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赖,沈希衍一双桃花眸,盛满深情缱绻。 “做吗?” 本来还挺温馨的,听到这两个字,南浅都觉得头疼。 他以前还挺懂得克制的,现在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她有些抗拒的,推开沈希衍,想滚到一边去装睡。 腰部却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搂了过来。 接着一个翻身,男人将她压在身下。 单薄的睡裙,撕拉一下,就被扯开。 男人埋进胸部的瞬间,南浅身子一僵。 “轻点……” “嗯。” 他应了一声,又哑声道: “我会用力的。” “……” 她说过,做这种事情,得用力,才有感觉。 所以,他每次都很用力。 不为别的,就是要南浅永远记得。 只有跟他沈希衍做,她才会欲罢不能! 带着这样的占有欲,沈希衍发了疯似的,按着她的腰狠狠折腾。 弄完就到了清晨,南浅累得不行,趴在柔软床单上,昏昏欲睡。 搂着她的男人,却精神饱满的,用修长手指,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发丝。 以这种方式,哄着她入睡,是沈希衍最愉悦的时刻。 他盯着南浅的侧颜,情不自禁的想。 他要这样一辈子。 跟南浅过一辈子。 只要她不离,他就不弃。 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沈氏集团。 阮媚在茶水间喝咖啡的时候,看到沈家和陆家解除婚约的新闻。 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一丝裂开的痕迹,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端起咖啡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又抬眸盯着屏幕里的陆芷,冷嗤了一声。 废物。 没搞定别人,还反过来被解除婚约,简直愚蠢。 第112章 邀请她做伴娘 南浅和沈希衍,在家里,腻歪了几天,转眼就到了月底。 长方形餐台旁,沈希衍一边看着南浅做菜,一边轻启薄唇。 “我给你买了艘游轮,明天叫纪明修他们一起去试试?” 听到买游轮,南浅眉心微动,旋即放下手里的料理。 “你买游轮做什么?” 坐在对面的男人,单手支着下巴,随性慵懒的,挑挑眉。 “你以前说过,喜欢游轮。” 南浅懵然一瞬,好像是说过来着。 “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她那个时候为了引起沈希衍的注意,尽说些硬核的话。 什么赛车、轮船、各类极限运动,只是为了拉近话题,压根就不喜欢。 谁能想到沈希衍记忆力那么好,隔那么久,还能记得,真是难为他了。 “当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沈希衍说一不二,南浅也不可能叫他退了,便不再说扫兴的话。 “不过展妍怕是来不了。” 沈希衍的视线,从南浅手里的料理,转移到她的脸上。 “为什么?” 因为,月底到了,他们俩应该分了。 展妍以后,不会再跟着纪明修出来了。 不过这话,南浅没有说,只端起餐盘,递到他面前。 “你尝尝?” 沈希衍突发奇想,说是想要吃她亲手做的东西,让她下个厨。 南浅对于料理,还是很感兴趣的,难得遇上小白鼠,就亲自上阵了。 她取出刀叉,放到餐盘旁,然后坐下来,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沈希衍。 “快吃。” 沈希衍好看的长睫,落下来,放到那一坨屎黄色的东西上面。 从南浅放调料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餐盘上的颜色变化。 从最初的绿色,被一坨又一坨的咖喱,浸染成黄色那一刻起。 他就失去所有食欲。 但这是他女人做的饭。 他要是嫌弃,怕是不太好。 沈希衍便硬着头皮,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所谓的料理,放进嘴里。 在进入味觉系统的时候,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 望着南浅的星星眼,沈希衍难以言喻的,上下滚动喉结,以极快速度,吞咽下去。 然后装作吃到美味一般,舒展开浓眉,扯起一抹轻松愉快的笑容,冲她宠溺一笑。 “好吃。” 收获好评,南浅高兴不已。 “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沈希衍眼皮跳了三跳。 “那、倒也不必。” 南浅当没听见,转过身,低头偷笑。 她早就尝过了,难吃得要死,还齁咸。 沈希衍居然说好吃,那就让他多吃点。 他们俩在料理上较劲,展妍和纪明修在闹分手。 在分手前一晚,两人抱着对方,狠狠做了一晚。 翌日清晨,展妍先从睡梦中,睁开疲惫的眼睛。 在发现自己被纪明修紧紧抱在怀里时,忍不住抬眸打量他。 男人的侧颜,清朗俊逸,眉眼下方,鼻梁高挺,薄唇分明。 她枕在他的臂膀上,盯着那张记忆里深刻的脸,看了很久。 最终在阳光洒满屋子之时,轻轻拿开放在腰侧的手,从床上起来。 她趁着纪明修睡觉之际,来到更衣间,打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 虽然展妍没有跟纪明修同居,但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住在这里的。 常用的衣物、化妆用品、包包鞋子什么的,该带走的,还是要带走。 床上的男人,在展妍起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他侧过身子,透过缝隙,看向更衣间里的女人。 她正背对着自己,在轻手轻脚的,折叠衣物。 望着那道瘦弱的背影,纪明修莫名红了眼眶。 他想说,展妍,要不不分了。 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法娶她。 耽误她做什么,还是放她走吧。 纪明修劝完自己,就把心硬了下来。 展妍东西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 她提着行李箱出来时,纪明修已经闭上眼。 她站在原地沉思很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没有吵醒他,只是伸出白皙的手,拉过被子,替他盖好。 感受到她的关心,纪明修闭着的眼睫,莫名扇动了起来。 似乎察觉到他在装睡,展妍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而后直起身子,立在床边,望着床上的男人,轻声开口。 “纪明修,我走了。” 她做了最后的道别,但纪明修没有给予回应。 展妍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有些失落的,转过身。 重新提起行李箱,推开门。 在她即将离去之前,纪明修暗哑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照顾好自己。” 展妍捏着行李箱的手,用力攥紧了几分。 “你也是。” 七年,说不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却是展妍用了整个年华,默默陪他度过的。 现在换来这样的结果,也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的。 只是展妍没想到,临到离别,两人没有多余的话可说了。 这样也好,免得藕断丝连。 展妍深吸一口气,将行李箱放到地上,再推着离开他家。 门关上的那一刻,纪明修猩红的眼睛,一点点暗了下来…… 展妍回到自己家,就收到傅先生傅知远的消息。 [妍妍,什么时候去试婚纱?] 展妍拿起手机,打字回复: [等我找到伴娘就去] 傅知远也没有催她,还贴心的说,不着急,让她按自己时间来。 展妍的未婚夫,年纪比较大,有四十了,是鳏夫,带一个孩子。 展妍要嫁过去,就是人家后妈,不过傅知远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出生书香世家,性情稳定,学识高远,还会包容她的脾气。 展妍选择他,也是看中这一点。 她觉得,建立家庭,就是要选这样的。 现在和纪明修分了,她也可以专心备嫁了。 想到这里,展妍又重新拿起手机,给南浅发消息。 [想邀请你做我的伴娘,可以吗?] 正在做料理的南浅,看到这条消息,便猜到两人分完手了。 她叹了口气,又摘掉一次性手套,用手指划开解锁键,回复她。 [好] [那你抽个时间,陪我去试婚纱,顺便试伴娘服?] 南浅现在无业游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展妍便发了个地址,让她下午去婚纱店。 南浅一看时间,快要中午了,便放弃手头的料理。 “阿衍,今天放你一马,明天再给你做料理。” 正坐在客厅翻看着华尔街金融数据的男人,听到这话,骤然松了口气。 随后又从电脑上移开视线,看向从厨房出来的女人。 “你要去哪?” 南浅一边迈向旋转楼梯,一边回话。 “展妍约我去试衣服。” 答应过,不告诉任何人的,南浅便一直守口如瓶。 “我陪你。” 沈希衍放下电脑,就想起身,却被南浅拒绝。 “我们女孩子逛街,你在也不方便啊。” 想了想,别的女人在,确实不方便,沈希衍也就不去了。 “你带上司机和保镖。” 南浅嘴上说着好,出门却没带人,自己开车,前往商场。 刚把车子停好,从里面出来,就看到陆芷站在远处等她。 “南小姐,过来一下——” 第113章 是觉得我不会心疼吗 南浅知道陆芷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有些不安,但还是走了过去。 走近了,她才发现,除了陆芷,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藏在角落里。 她顿感不妙,转身想走,陆芷一个眼神递出去,两个保镖立即上前拦住她。 南浅顺着保镖往上看,想着待会起冲突,会有监控记录,也不必太过慌张。 但视觉里的监控,都没有对准这个方向。 “南小姐,别看了,这里是监控盲区。” 南浅移开视线,转过身。 “陆小姐,你想做什么?” 就算是遇到这种事情,南浅那张脸上仍旧没有丝毫慌乱的痕迹。 陆芷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非常讨厌她这股镇定自若的姿态。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南浅面前。 “我叫你离开沈希衍,你却转头告了状,你说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 “陆小姐……” 南浅张唇,想解释清楚,可话还没说出口,一道铆足全力的狠厉掌风,迎面而来。 啪的一声。 震耳欲聋! 陆芷用的力气极大,扇在脸上,南浅娇嫩的肌肤,瞬间红肿一片。 五根手指印,更是宛若浮雕,浮在脸颊一侧,粗犷到,根根分明。 南浅率先感觉到的,不是疼。 而是耳鸣声,在耳朵里,滋滋而过。 耳晕目眩许久,她才抬起手,抚向自己的脸。 摸到的,不只是肿掉的指印,还有滴滴滚落的血液。 陆芷特意戴了枚钻戒,扇的时候,也是故意用戒指对准南浅的脸。 没别的意思,她就是要毁了南浅那张脸! 不过是比她长得好看几分,就想仗着一张脸,夺走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凭什么?! 陆芷面目狰狞瞪着南浅的样子,丝毫不复曾经的温婉,反而像一个泼妇。 “你害我被取消婚约不说,还害我被媒体嘲笑,这笔账,我怎么都要跟你算清楚!” 说完,陆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再次扬起手掌。 南浅连疼痛都顾不上,迅速往后撤退,想要避开。 陆芷的动作,却快得很。 眨眼的功夫,就被她一个反手,狠狠扇翻在地。 趴在地上的南浅,感觉到头晕脑胀,眼睛直冒金星。 两边的脸,都肿了,另外一边,还在淌血。 疼痛,更是透过肌肤,从肉里袭入四肢百骸。 南浅疼得眼睛发胀,生理性泪水,更是脱涌而出。 她用双手撑着地面,让自己从疼痛中缓和过来后……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从地上爬起来,朝陆芷扑过去。 然而学过防身技能的陆芷,显然要比她更敏捷一点,往后避开。 南浅连头发丝都没摸到,还被后面的保镖,一左一右按住肩膀。 看到她被制服,陆芷轻蔑的,嗤了一声。 “想打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先前,南浅以为,陆芷是大家闺秀,温婉大方,是不会动粗手的。 谁能没想到她动起手来会那么的狠,实在是叫她刮目相看。 但她也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有什么仇,一定会报回去。 所以,她昂起下巴,顶着半边鲜血淋漓的脸,冷冷凝着陆芷。 “这就是证据,你等着。” 只要她还有口气,就算是爬,也要爬到警局,把陆芷给告了! 陆芷却丝毫不惧,反倒昂起高贵的头颅,居高临下,嘲讽她。 “我知道你是律师出身,但那又怎样?” 她用那只扇过巴掌的手,勾起南浅的下巴,轻蔑不屑,又嚣张跋扈。 “反正我已经失去了他,没什么好怕的。” 陆芷说完,一把甩开她。 “你回去告诉沈希衍,你的脸是我打的,让他尽管来找我。” 她就不信沈希衍会为了个女人,连救命恩人的情谊也不顾了! “我们走!” 教训完,陆芷带着几个保镖走了。 他们一走,南浅双膝一软倒在地上。 鲜艳的血液,顺着她的脸颊,砸落在地上。 整个地下室,安静到,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 看到地面上的血,南浅垂在两侧的手,骤然收紧。 她拿起手机,给展妍发了条改天陪她试婚纱的消息后,直接报了警。 没多久之后,警察将她带去警局,做了一番笔录,又把陆芷请了来。 在陆芷背后权势之下,警察建议两人私下调解。 南浅不接受调解,只要陆芷道歉,并让她打回两巴掌! 然而,陆芷本来就是故意打她的,怎么可能会道歉,还甘愿让她打? “做梦吧!” 陆芷丢下这么一句,就让律师把她保释出去。 但是人还没走出警局,就被一群穿西装打领带的人,拦住去路。 “你们是谁,干什么拦着我?” 在她疑惑不已时,西装革履的沈希衍,从车上,疾步走了下来。 男人一改往日肃冷倨傲,满脸戾气的,越过警局台阶,朝她走近。 一双青山浓眉,紧紧拧成川字,似星河的眼睛,充斥着滔天杀气。 浑身上下的清冷,也被一股肃杀之气弥漫,仿佛从地狱而来的使者。 神情可怕到,只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能让陆芷心生惧意。 她下意识往后撤退一步,沈希衍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他连句话都没说,把她拽进警局,就直接将人狠狠甩在地上。 “看住她!” 跟在身后的保镖,立即上前,将陆芷围成一个圈,不让她走。 被团团围住的陆芷,见沈希衍连看都懒得看自己,心下发凉。 可她还是不甘心的,从地上爬起来,再越过人群,看向男人。 被她注视着的男人,疾步走进审讯室。 南浅正坐在里面,要求警察给个结果。 抬眸时,看见沈希衍进来,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她本来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的。 毕竟陆芷小时候救过沈希衍的命。 要是他插手进来,会连累沈希衍不好做人。 所以,她没有通知沈希衍,自己报警验伤,再靠法律解决。 被询问的男人,却没回答她,只是动作急促的,冲到她面前。 在看到她的脸,被打到发肿,又在流血时,心脏猛然被揪住。 就好像在剜他的肉一样,令他心疼到,连眼眶都暗红了几分。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 “不是说好,在外面受了气,第一时间告诉我的吗,怎么不说?” 要不是展妍收到她突然改约的短信,怕她出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他都不知道陆芷竟然带着保镖,将南浅拦截在停车场,并动了手。 “打成这样,还瞒着我,独自跑来警局解决,是觉得我不会心疼吗?” 南浅并没把这点伤放到心上。 “阿衍,我没事的。” 沈希衍知道她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这才强忍着。 他轻轻移开手指,再侧过冷眸,冷冷扫向旁边医生。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止血!” 被这么一吼,医生吓了一跳,连忙毕恭毕敬回了句是,就迅速提着医药箱上前。 南浅打算等事情解决完,就去医院的,见沈希衍带了医生过来,也就乖乖配合。 医生检查完伤口,又恭恭敬敬告诉沈希衍,伤口不深,止血涂药就不会留下疤痕。 沈希衍这才松口气,却也只是片刻,阴鸷冷冽的眼睛,又迅速扫向外面那群保镖。 “把她拖进来!” 第114章 让她跪下来道歉 沈希衍方才怎么心疼南浅的,陆芷全程看在眼里。 从小到大,他不近女色,就算是她,也离得远远的。 她还以为沈希衍这种人,过于凉薄,不会对女人动心。 直到刚刚看见沈希衍捧着南浅的脸,既心疼又担忧的样子。 陆芷才明白,他不是不会对女人动心,只是不会对她动心。 她失落了一瞬,又不甘心的,甩开保镖按在肩膀上的手。 “我自己会走!” 她神色冷然的,提步走进审讯室,来到沈希衍面前。 放下一切惧意,昂起头,仰视着爱慕多年的男人。 “她的脸,的确是我打的,你打算怎么报复我?” 她倒要看看沈希衍为了南浅,能做到什么地步? 向来杀伐果断的男人,低下冷沉双眸,冷冷瞥她一眼。 “跪下道歉!” “让她打回来!” “滚回你的国外!” 冷冰冰三句话,没有顾及往日丁点情谊。 陆芷有些难以接受的,抬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他。 “阿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救过你的命,你就这么对我?” 让她一个出生高贵的大小姐,去向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女人跪下道歉? 怎么可能?! 陆芷宁死不屈。 “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可能向她道歉!” 沈希衍却容不得她做主,直接抬手一挥。 两个保镖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踢向她的膝盖。 抵不过保镖力气的陆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双手撑着地面,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沈希衍,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那么小的年纪,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他却为了别的女人,这样狠心待她。 那她这些年的真心,岂不是全都错付了? 她无法忍受的,涨红着一双眼睛,仰望着沈希衍。 “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难道你就一点情谊也不顾吗?” 被她仰视了半生的男人,像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冷冷启唇。 “你喜欢我,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过,他不喜欢她,说过无数次。 是她想不开,非要一门心思放他身上。 若非是碍于救命之恩,沈希衍又怎会容忍她那么久? 听着无情的话,望着他冷漠的神情,陆芷的眼泪滚下来。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难道这都有错吗?” 她喜欢了十几年,从小就喜欢得不行。 又怕他嫌烦,始终隐忍克制着,没敢靠近,只敢默默注视着。 这样深邃的感情,难道对于沈希衍来说,就是跟他无关的过错吗? “你喜欢我,本身就是错。” 在他说,不要喜欢他的时候,及时止损,就无错。 但她不听劝,非要继续,还因为一厢情愿,动手打他的女人,那就是大错特错。 既然是她先踩着他的底线,犯下无法原谅的错误,那他,也不必念及救命之恩。 思及此,沈希衍不再浪费口舌,直接上前一步,走到陆芷面前,居高临下逼迫她。 “向我的女人,道歉!” 这几个字落下来,陆芷的心,凉了半截。 她以为沈希衍会念在恩情上,放她一马。 谁能想到梦寐以求多年的人,竟然无情到这种地步。 她仰起下巴,面无表情的,看向脸上已经敷好药膏的女人。 南浅的神色,是很复杂的,有温怒,有同情,有怜悯,很混乱。 但在陆芷看来,南浅是在看她的笑话,这才端着高姿态一声不吭。 陆芷冷笑一声,问沈希衍:“如果我不道歉,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神情漠然的男人,冷冷凝着她:“如果你不道歉,那就别怪我下狠手!” 从他眼睛里看出恨意的陆芷,眼皮微微颤了颤,随即再次冷嗤出声。 “以前你只是烦我,现在开始恨我了吗?” 沈希衍没有再回答,只是像审判者那样,冷冷审视着她。 看到他这般无情的样子,陆芷盛满爱意的眼睛,黯淡下来。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想到有一天会为了别人互相翻脸。” 其实不扇南浅那两巴掌,就不会跟沈希衍闹到这种地步。 但她就是想看看,在沈希衍的心里,南浅到底有多重要。 却没想到试探之下,她才知道沈希衍到底有多爱南浅。 毕竟沈希衍向来重情义,不触及底线的话,会一直容忍。 他现在却为了帮南浅出口气,连她的救命之恩都不顾了。 想到自己那么喜欢的人,爱着别的女人,陆芷彻底寒了心。 但她仍旧不甘心,便跪坐在地上,不再说话,也不道歉。 她这副样子,已然磨尽,沈希衍最后一丝耐心。 “既然你不道歉,那就吃点苦头吧。” 见沈希衍朝保镖昂下巴,陆芷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 在他的压迫下,陆芷对他越来越失望,却也不想受折磨。 便在犹豫片刻后,抬起一双布满绝望的眸子,麻木开口。 “对不起。” 高贵自傲的陆小姐,公然道了谦。 就像折断她的骨头一样,让她失去所有尊严。 然而沈希衍还要踩着她的尊严,继续压迫她。 “还有两巴掌。” 冰冷的话,从头顶砸下来,叫陆芷眼里骤然泛起滔天恨意。 “沈希衍,你别太过分!” 沈希衍冷着黑眸,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 “是你太过分。” 这些年来,他一直给陆氏项目,甚至注资,就是为了还恩情。 他已经尽力在报恩,她却仗着这份恩情,肆意耗尽他的耐心。 沈希衍又怎么可能容忍得下去,必然是要恩怨分明处理掉她。 思及此,沈希衍不再理会对方,直接侧身,温和面向南浅。 “过来。” 他是想让南浅打回去,南浅却没有动。 如果是通过警方调解,获得这样的结果。 她肯定想都不会多想,直接两巴掌扇回去。 但通过沈希衍的手段,才能以牙还牙打回去,她便不想。 陆芷于沈希衍有恩,她不能因为自己,而陷沈希衍于不义。 “阿衍,算了。” 沈希衍似乎已经猜到她不会动手,便收回视线,移动到陆芷身上。 “那你自己扇两巴掌。” 连南浅都松了口,沈希衍却还不打算放过她,这是有多痛恨她? 陆芷无法置信的,倏然昂起下巴,望着眼前冷漠又绝情的男人。 “你……” 她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沈希衍眼底流露出来的狠意时,咽了回去。 她差点忘了,沈希衍的性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从来不会手软。 她撞到他的梁上,就必须得承受恩怨分明的后果,否则他不会放过她。 但是,要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自己两巴掌,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可显然,她要是不打两巴掌,沈希衍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在挣扎纠结很久之后,陆芷舍弃清高自傲,卑微求饶。 “阿衍,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吧。” 沈希衍没有吭声,只低着双睥睨万物的眼睛,十分冷漠的,凝着她。 陆芷看到这样的眼神,便知道救命之恩,已经无法用来挟恩以报了。 她有些难受的,在沈希衍的威压之下,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她想把戒指摘下来,沈希衍冷到极致的嗓音,却在头顶响起: “你怎么打她的,就怎么打回去,疤痕要一致。” 第115章 沈希衍的报复心 沈希衍的报复心,就是这么重。 即便她已经妥协到不能再妥协。 他还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面对这样的沈希衍,陆芷的心,跌落到谷底。 但如果不打,沈希衍绝不会让她轻易离开这里。 她只能移开摘戒指的手,忍着满腔怒火,抬起右掌。 在犹豫几秒后,她咬紧牙关,一巴掌扇向自己的脸。 啪—— 震耳欲聋的掌腹声,响彻病房。 声音还没环绕开来,又是一掌。 连打两巴掌的陆芷,放下了手。 右边位置,从鬓角到唇角,划过一条痕迹。 那痕迹的缝隙里,有鲜红的血,从中溢出来。 跟南浅受伤的位置、长度,都是相差无几的。 南浅有些难以言喻的,看着鲜血淋漓的陆芷。 随后缓缓移开视线,放到沈希衍的身上。 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他的报复心有多重。 她心里是有点害怕的。 即便他是在帮她。 南浅也是怕的。 她怕沈希衍以后,也会这样对她。 毕竟她犯下的错,要比陆芷大得多。 “好了,接下来,你回英国去吧。” 道了谦,挨了打,还要把她赶去英国,这让陆芷恨到极致。 “沈希衍,我已经毕了业,回了国,我不可能再出去。” 没错,即便沈希衍这样待自己,她还是不死心,想要留下来陪着他。 哪怕,翻了脸,再也接触不到,她还是想守着他,偶尔看一眼就好。 她是那么的爱沈希衍,爱到了骨子里,爱到没有尊严,也无所谓。 但沈希衍却容忍不了她的存在。 “如果你不想陆氏失去沈氏的项目,那就留下来吧。” 虽然他不是总裁,但只要他一句话,沈清越就会听他的。 毕竟沈氏这些年来,在帮扶陆氏过程,退让了不少利益。 沈清越对此心生不满已久,早就明里暗里让他别再帮陆氏。 见他拿家族利益来威胁自己,陆芷那颗爱意满满的心又凉了。 “非要赶我走吗?” 沈希衍面无表情的,轻启薄唇。 “你不走,就会把仇恨,放到她的身上,未免后患,最好别回来。” 他说得无情至极,连半分情分都不顾及。 但他说得的确没错,她就是把仇恨放到南浅身上。 她现在就恨不得杀了对方,让沈希衍后悔一辈子。 可是,她想起自己的父母,这口气,还是忍了下来。 “行,我走。” 她先妥协,以后总有报复回去的机会。 沈希衍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冷声警告。 “你要是还敢把手伸回国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是最后一丝脸皮,都要撕破了。 陆芷凝着他的眼睛,逐渐阴沉下来。 她却没有继续硬刚,只是从地上爬起来。 站稳身子后,深深看了眼冷漠无情的沈希衍。 随后移开视线,钉在南浅身上。 “别以为你赢了。” 她开口时,眼睛里的阴狠之色,倾巢而出。 “男人的爱,维持不了多久,他总有一天会收回对你的爱,我等着他不爱你的那一天!” 陆芷放下这句类似于诅咒的狠话,踩着高跟鞋,愤恨离开。 她人走了,但她说的话,却萦绕在耳畔,久久挥之不去。 虽然还没走到那一步,但南浅却已经开始害怕。 她分不清楚是害怕被报复,还是害怕沈希衍收回他的爱。 反正她心里始终是虚着的,就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被人诅咒一下,就彻底乱了分寸。 在她茫然失神之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绕过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别听她胡说,我永远都会爱你。” 永远两个字,击打在心房,犹如被闪电惊过,叫南浅既怕又心疼。 她从他坚挺硬朗的胸膛口,缓缓抬起下巴,仰视为她出气的男人。 “阿衍,如果有一天,我也犯了错,你会怎么做?” 抱着她的男人,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间。 “你犯什么错,我都会原谅你。” 南浅问: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现在,无法自拔的,爱她。 望着他眼底涌现的爱意,南浅张了张唇。 如果是犯了无法原谅的错呢,还会这样爱她吗? 终究这样的话,南浅还是没有问出口,只低下头。 钻进他的怀里,抱紧他的腰,陷入无止境的煎熬。 什么也不知道的男人,以为她在惧怕陆芷,下意识安抚。 “别担心,我不会让她再伤害你一分。” 听着这样深情缱绻的嗓音,南浅抿了下唇,又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在沈希衍的威压之下,陆芷还是找了个借口,去国外深造。 她走了之后,展妍买了好多药膏,来霍顿庄园看望南浅。 因为南浅是她相约出去才出事的,展妍心里愧疚的很。 拉着南浅的手,不停查看她脸上的伤势,一直问会不会留下疤痕。 见她那么歉疚,南浅摆手说:“医生说,敷段时间的药就会好,放心。” 展妍还是很愧疚:“要不是我约你去婚纱店,你怎么会遇到陆芷。” 南浅抿唇笑笑:“她把取消婚约的事情算在我头上,怎么都会来找我的。” 不过是恰巧碰上了,跟展妍半分关系都没有,况且她还耽误人家试婚纱呢。 思及此,南浅又问:“你婚纱试好了吗?” 展妍摇头:“那天我也遇到点事就没试了。” 她通知完沈希衍,就在婚纱店,撞见了她的母亲。 对方知道她和纪明修分了,还要嫁给一个中年男人。 逮着她,从下午骂到晚上,害她都没时间来看南浅。 这事展妍也没跟南浅说,只道:“婚纱也不急,等你伤好的。” 南浅笑道,“我是伤在脸上,又不是伤在身上,哪里需要等伤好的。” 而且展妍这个月下旬,就要举行婚礼了,哪里等得了她? “明天吧,我陪你去。” “但你的脸……” “只要你不嫌我丑,就没关系。” 展妍莞尔一笑。 “我怎么会嫌你丑。” 就算是伤了脸,南浅依旧美得动人。 “那就行了。” 南浅端起茶几上的咖啡,递给展妍。 在抬眸看她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 “展妍,你……喜欢傅先生吗?” 展妍接咖啡的手,顿了一下,不过一瞬,又恢复自然。 “喜不喜欢,对我来说不重要。” 她要的,是摆脱过往,爬出泥泞,爱情什么的,压根不在意。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南浅也就不再劝说什么,只抿唇笑。 “那就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她用水杯,碰了碰展妍的咖啡杯。 两人相视一笑,又边喝边聊了些其他的。 临近傍晚时分,展妍接到傅先生的电话。 说是来接她,已经到了门外,让她出门。 展妍有些震惊的,抬起头,看向落地窗外面。 西装革履的傅先生,正站在车门前,等待着。 在看到真的是他时,展妍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本来今天傅先生约她去打高尔夫球的。 但她要来看南浅,就给拒绝了。 傅先生当时问了一嘴,好友家住在哪。 展妍以为他随口一问,她也就随口一回。 谁知道傅先生竟然会来霍顿庄园接自己。 展妍当下有些排斥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 好在沈希衍这会儿出门不在家,不然纪明修肯定会知道。 虽然也瞒不了多久,但展妍私心里,还是不想要他知道。 所以对于傅先生这个行为,展妍是不高兴的。 便冷着脸,说了句知道了,就直接挂了电话。 在看向南浅时,展妍没把不悦表现出来,只起身告别。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接你。” 南浅说了声好,接着去送展妍。 也借着这个机会,看到了傅先生。 虽然对方上了些年纪,但还是长得文质彬彬的。 至少是清秀斯文类型,跟展妍站在一起,不会太过于老成。 两人在展妍不情不愿的引荐下,互相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随后展妍便急着催促傅先生离开。 但还没来得及坐进车里,一辆科尼塞克停在他们面前。 两边车门打开,沈希衍和纪明修,分别从车里走了出来。 第116章 我没有背叛你 这么巧撞上,展妍有些紧张的,收拢手指。 而纪明修,在看到展妍的时候,微微蹙了下眉。 两人分手后,这还是首次打照面,不免有些尴尬。 但纪明修也只是随意一瞥,就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男人。 傅知远是纪氏的合作方,纪明修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他疑惑不已时,傅知远放低姿态,走到两人面前,优雅绅士的,跟他们打招呼。 “沈总,纪三少,好巧。” 看到不太熟的人,出现在家门口,沈希衍眼里晕染几分不悦,却也没表露出来,只是冷着脸,颔了下首。 纪明修则是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希衍的私人住宅,是不允许合作方前来的,就算傅知远想要谈合作,也应该去集团,而不是跑到这里惹沈希衍不悦。 “我来这里接展妍。” 本以为傅知远是来讨好沈希衍的,没想到是来接展妍的,这让纪明修的神色,在顷刻间阴沉下来。 他移动眼眸,望向展妍,对方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他一眼,好像在心虚什么,不敢正面跟他对视。 纪明修也不是愚蠢的人,傅知远能跑到这里来接展妍,就说明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只是刚分手几天,她就转头投进别人的怀抱,这未免也太快了? 他冷冷盯着展妍,“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么快的速度,必然是在分手前就勾搭上了。 想到自己早早就戴了顶绿帽子,纪明修有些难以自控的,越过傅知远,朝展妍迈进一步。 身形高大的男人,压过来的时候,带来一片沉重阴影,笼罩在展妍身上,压得她的心脏,怦然打鼓。 傅知远是不知道展妍和纪明修在一起过的,现在纪明修这话一出,他必然感到奇怪,到时展妍还得向傅知远解释。 但眼下该应付的,是纪明修,而不是傅知远,展妍便抵制住紧张的情绪,坦然面对纪明修,“这几天。” 分手之前,展妍面对傅知远的求婚,从来没有给予过回应,甚至多次拒绝。 要不是前段时间,在盛夜听到纪明修说,要把她赶走,展妍是不会考虑傅知远的。 也是在跟纪明修分手之后,她才正式答应跟傅知远在一起的,所以不算是出轨。 但是纪明修不信,“你刚跟我分手,就跟他在一起,这么快的速度,当我是傻子吗?” 傅知远本来是想来找机会接近沈希衍的,现在被纪明修一句分手,惊得怔在原地。 原来他们在一起过,难怪展妍的朋友会是沈希衍的女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相较于傅知远的震惊,展妍要平静许多,“他追了我一年,在此期间,我都没有同意,是跟你分手之后,才答应的。” 她坦然相告,没有半分隐瞒,纪明修却认定她出了轨,“他追求你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面对他的不信,展妍眼睛里划过一抹失落,“我以前告诉过你的,只是你没有在意。” 傅知远第一次送花,她就抱着花,去找纪明修,问他,有人追她,怎么办? 纪明修当时说了句‘喜欢就答应啊,跟我说做什么’,就继续低头打游戏了。 后来连续送花,纪明修也撞见过几次的,他却以为是傅知远以合作方的身份,来感谢展妍的。 是因为太不在意了,纪明修才一直没把她放在心上,现在又反过来质问她,倒让展妍有些无奈。 不过她也没有为此多作解释,只回了那么一句,就拉着傅知远,往车子方向走去。 但刚拉开车门,就被一只大手,一把按了回去,紧接着砰的一声,独属于纪明修的怒火,在寂静街道炸裂开来。 “说清楚!” 三个字,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劲,好像不把这事交代得清清楚楚,他就会撕碎眼前这对狗男女。 可对于展妍来说,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清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便神色漠然的,看着他,一言未发。 见她沉默不语,纪明修还以为她是撒谎心虚了,眼睛里的暴戾,倾泻而出。 “说话!” 怒吼声穿透耳膜,震得展妍的眼睫,轻轻扇动了几下。 但面对他的愤怒,她却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温顺乖巧的,安抚他的情绪。 她只是站在那里,像具木偶般,一动不动。 看到这样的展妍,纪明修有些不适应的,深深锁起浓眉。 是不是从一开始,展妍就是这样不乖巧的,只不过为了留在他的身边,才会对他百依百顺? 现在勾搭上新的金主,不需要他了,也就不再顾及他的感受,想怎么待他,就怎么待他? 这样的变化太快,连丝毫过渡都没有,纪明修哪里接受得了,连看展妍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恨意。 “你脚踏两条船,等于背叛了我,你觉得一声不吭就能让我放过你吗?!” 在纪明修看来,分手之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他没任何异议。 但是展妍在跟他谈的时候,就给他戴了绿帽子,他忍不了! 望着他眼底的愤恨,展妍深吸一口气,随即松开紧握成拳的手,开口解释。 “我没有背叛你,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查。” 旁边的傅知远,也跟着做出解释。 “纪三少,展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追求她的时候,她就说过,她有男朋友,是我自己一厢情愿非要追她的,跟她没有关系。” 见傅知远出面维护展妍的名誉,纪明修的胸膛,再次灌进怒火,他极力压制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冷冷扫向傅知远。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最好滚到一边袖手旁观,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被公然呵斥,傅知远面子上是有些不太好看的,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很温润的,继续维护展妍。 “纪三少,这事在我,是我太喜欢她,才会在她有男朋友时期,还追求她,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吧,别跟她一个小女生计较。” 这话说的,好像纪明修在无理取闹,明明是他们这对狗男女,背着他,苟合在一起,现在还想用大人大量来逼他吃下这个哑巴亏,怎么可能?! 纪明修也懒得继续跟他们讲道理,直接抓住展妍的手腕,拽着她往另外一辆车的方向拖去。 被强行拽着走,展妍自然不愿意,一边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臂,一边叫着让他松手,纪明修却死死攥着不放。 在即将被强行塞进车里之前,傅知远冲了过来,“纪三少,麻烦你冷静点,别伤害我的未婚妻!” 第117章 我们好聚好散 本来还只是怀疑,傅知远一句未婚妻,彻底钉死了展妍,也彻底激怒了纪明修。 “都是未婚妻了,你还说没有背叛我?!” 展妍睨了眼傅知远,眼神有些怪他添乱,但他又没有说错什么,毕竟两人的确准备结婚。 反正早晚都是要公布的,便没有怪罪傅知远鲁莽,只是耐着性子,面对纪明修的滔天怒火。 “纪三少,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有给过我名分,也不允许公开我们的关系,何来背叛一说?” 纪明修自己说过的,他们之间不属于恋爱关系,顶多玩玩而已,不要太当真。 还说以后遇到心仪的,跟人跑了也没关系,他不会在意的。 既然无名无分,又不在意,那她背不背叛都没关系,又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 展妍可不认为纪明修待自己有意,在一起那么久,他连句关心都没有过,不可能在离开后,对她产生什么情绪。 在展妍看来,他不过是接受不了,她刚离开就有了别的男人,这才会恼羞成怒,怪她背叛了他,但这不是他纠缠的理由。 “你说过的,即使在一起,也可以各自玩各自的,难道纪三少想说话不算话?” 展妍不作解释,反而质问,不过是想以此逼退纪明修,让他别闹了。 纪明修却因为这两句话,断定她早已背叛自己,指不定在一起的时候勾搭过多少男人。 一想到,她一边傍着自己,一边又通过他介绍的人脉资源,勾搭其他金主,纪明修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拽着展妍的手,非但未松,还再度握紧了几分,仿佛恨不得生生折断她的骨头,让她再也没有力气跟别的男人走。 “我知道你一门心思想嫁豪门,但你瞒着我勾搭别的男人,就是在踩我的底线!” 踩了他的底线,他又怎么会放过她,拽着她的手腕,就再度往车里推。 旁边的傅知远见他蛮不讲理,皱着眉,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拉开他。 “纪三少,你……” 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纪明修一把甩开。 “滚开!” 傅知远是个斯文人,哪里比得过身强体壮的纪明修,被这么一推,整个人就倒在了沈希衍的脚下。 对方居高临下瞥他一眼,盛满星海的桃花眸,带了几分冷意,似乎不屑于他的行为。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傅知远有些没面子,却也不敢得罪沈希衍,只能迅速从地上起来。 坐在车里的展妍,看到傅知远的狼狈,向来温顺乖巧的她,突然来了脾气。 她一把推开纪明修系安全带的手,憎怒道,“纪明修,你这样纠缠不清,是不是玩不起?” 纪明修的手,顿了下来,抬眸看她的时候,眼睛里的怒火,暗淡下去几分,“所以七年,你都只是玩一玩的心态?” 展妍骨子里是冷漠的,惹怒了她,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不然呢,难道爱你吗?” 早就知道她不爱自己,但听到她亲口说出来,纪明修的心,还是不受控的,紧紧揪成一团。 他呼吸困难的,凝着展妍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勾唇冷嗤。 “你说得没错,我们之间就是玩玩而已,你爱不爱都跟我没关系,但你给我戴绿帽子,就不是玩的事了!” 他说完,不管不顾的,再次扯过安全带,想将展妍绑到车上,却被她一把推了开来。 “纪明修,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没有给你戴绿帽子,还有你把我带走,想做什么?” “是想让我做出经济赔偿,把这些年,你在我身上花的钱都还给你,还是说让我跟傅知远分手,再回到你身边?” 两句话,让处在愤怒的纪明修,逐渐冷静下来。 是啊,把她带走,想做什么呢,是狠狠折磨她,还是逼迫他们分手呢? 纪明修自己都想不明白之际,展妍平静淡然的声线,又在耳畔缓缓响起。 “要是做经济赔偿,你就折算一下,发个账单给我,等我有钱了,我全部还给你。” “要是让我回到你的身边,你就先问问自己,你娶得了我吗,娶不了的话,那就别耽误我的时间,我们好聚好散。” 最后一句话,宛若一支利剑,穿透纪明修的心脏,令他钝痛到,连宽阔立体的肩膀,都跟着松垮下来。 就像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裹挟着他,压迫着他,让他下意识松开她的手。 纪明修弯着腰,在车里跟她对视片刻后,沉默无声的,放下安全带。 他从车里退了出来,什么也没有说,只侧过身子,让她从车上下来。 见他打算放过自己,展妍深深吸了口气,又抬眸飞快扫他一眼,只看到他冷漠的下巴。 大概也不敢看他的神情,展妍便移开目光,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撑着座椅,从车里出来。 还没站稳步伐,就见男人找沈希衍要了车钥匙,接着坐进主驾驶。 几秒钟的时间,男人开着沈希衍的车,以极快速度疾驰而去,就好像不再计较她是否出轨背叛? 展妍望着那辆车,几不可查的,垂了下眼眸,盖住眼底一闪而逝的落寞。 她在原地怔了两秒,就自然转过身,走到傅知远面前,“你没事吧?” 傅知远温润的,摇了摇头,又抓起她的手,检查了一下手腕,“肿了。” 纪明修练过拳击,力气比普通人大几倍,被他那么用力掐,肯定会肿。 但展妍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没事,你先上车吧,我跟他们打声招呼。” 傅知远是想借这个机会跟沈希衍拉近拉近关系,毕竟商人嘛,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 但是跟纪明修闹了这么一出,沈希衍必然不会高看他一眼,还极有可能会因为好友而排斥他。 初次印象已经成型,要再想改变,还是徐徐渐进的好,不要过于冒进。 反正以后娶了展妍,有的是机会往来,也就听话的,朝展妍点了头。 见他坐进车里,关紧了车门,展妍这才走到沈希衍南浅面前。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他会来这里接我,打扰到你们,真是抱歉。” 南浅全程没说话,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不是因为不上心,而是这种事情不好插手。 现在事情结束,她才敢说两句,“我们没关系的,你别太在意。” 展妍点了下头,又神色歉疚的,看了眼沈希衍,“地址是我告诉他的。” 她已经看出傅知远的打算,却还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希望能改变沈希衍的看法。 但沈希衍对这类人向来嗤之以鼻,不但改变不了,还冷着脸提醒展妍,“商人最重利益,展小姐好自为之。” 他的意思是,还没结婚就利用她来拉关系,那也算不上真正的喜欢,不过是商人在捕获自己感兴趣的猎物罢了。 这类人一旦捕捉猎物到手,就会失去最初兴趣,届时想要抛弃她,还不就是一两句话的事,毫无背景的展妍能怎么着,只能哑巴吃黄连。 展妍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但这是她唯一的出路,没办法,只能趁年轻抓住机会往上爬。 也就在面对沈希衍的好心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礼貌的,点了下头,“多谢。” 第118章 他们有缘无分 展妍道完谢,告别两人,坐进车里,待车子开后,南浅这才问沈希衍,“纪三少怎么跟你一起回来了?” 沈希衍抬手抚着她的脸,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好点了,适才漫不经心回复,“他心情不好,非要来我这喝酒。” 南浅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那可真不巧。” 见她一副了然的样子,沈希衍的手指,轻轻触了触她的脸,“看来展妍要结婚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事情已经败露,南浅也没再帮忙瞒着,“我猜测应该是盛夜那次,纪明修要抛弃展妍的话,被她听到了,她这才考虑傅先生的。” 也是在那之后,她才告诉南浅,她要结婚了,南浅觉得,应该是伤心了,展妍才会退而求其次。 哪怕展妍口口声声说,只是为了自己谋利益,可是七年才开始谋利益,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她感觉展妍对纪明修还是有感情的,而纪明修看他方才的反应,应该也是有点情愫在里面。 只是他们之间好像有条隐形的阻隔带,谁也迈不过去对方的坎。 南浅身为局外人看得透彻,“要是纪明修能娶她,那她肯定不会嫁给别人。” 沈希衍的浓眉,轻轻挑起,“纪明修娶不了。” 南浅又怎会不知,却还是心存妄念,“他的父母,就不能松口吗?” 沈希衍见她这么天真,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是他的爷爷不同意。” 宅子里呼风呼雨那位,早就给纪明修定下一门婚事,这可是政zhi联姻,不是说退就能退的。 当然,如果纪明修不从政,只从商,那么还有缓解的余地,但他出生不好,在纪家排行第三。 上面两位,大哥出事瘫痪在床,等于废了,二哥继承家业,独揽大权,没法走仕途,只能轮到纪明修来完全纪家使命。 像他们这种世家子弟,享受世代继承下来的财产,就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纪明修能给出的代价,那就是联姻,所以即便是纪明修跪破膝盖,磕破脑袋,也休想改变什么。 沈希衍一提纪明修的爷爷,南浅便能猜到缘故,也就不吭声了,只能感叹,“有缘无分。” 沈希衍见她满脸遗憾,意味深长笑了一下。 看纪明修的样子,展妍这婚能不能结成还不一定。 不过这话沈希衍没跟南浅说,只伸手揽住她的腰,抱着她回了霍顿庄园。 试婚纱当天,沈希衍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寸步不离。 仿佛他们俩结婚挑婚纱一样,她走到哪,眼睛都盯着她。 展妍放不开,南浅也不适应,便找了借口,让他去车上等着。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不妥,没怨言的,起了身。 “有事,记得叫我。” 见他这么听话,南浅心间,划过暖流,这股暖流,也让她笑了。 “好。” 沈希衍抬手,放到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这才提步走出去。 坐进车里,男人降下车窗,透过玻璃,看向婚纱店里的女人。 望着她挑选婚纱的样子,沈希衍单手支起下巴,若有所思的想。 得尽快想个法子,让他的父母同意,再办个世纪婚礼,早点把她娶回家,然后生一个宝宝。 又想到能和她结婚生子,沈希衍冷然的心,染上几分愉悦,薄薄的唇角,更是情不自禁弯起一抹弧度。 似乎已经幻想到两人婚后的场景,让一个向来不愿被婚姻束缚的男人,心甘情愿沦陷在里面,并为之臣服。 沈希衍在想什么,南浅不知道,只专心致志,帮展妍挑选适合她的婚纱款式。 大概挑了好几套,傅先生才带着助理急匆匆赶过来。 “妍妍,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议,来晚了。” 傅知远进来,就目不斜视的,走到展妍面前,温润的,向她道歉。 “等急了吧?” 上次他也是来晚了,等他赶过来,展妍已经跟她母亲一起走了。 这次又来晚了,傅知远愧疚的很,拉着展妍的手,又解释一通。 展妍落落大方的,说了声没事后,就将挑好的男士婚服递给他。 “你也去试试?” 傅知远笑着接过,又在看到南浅时,礼貌绅士的,打了声招呼,“南小姐。” 南浅同样礼貌,回以一笑,“傅先生。” 两人简单点过头,傅知远就去了更衣间。 在此期间,展妍又给南浅挑了几套伴娘服,供她选择。 南浅选了一套搭配主婚纱色系的伴娘服,就被展妍拉着一起去试了。 她的礼服比较简单,试完觉得合适就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随后出来。 那边男更衣间,傅知远也试完了,正拿着手机打电话聊公司业务的事。 他虽然忙,但眼睛还是看着更衣间这边的,似乎不想错过展妍初次穿婚纱的样子。 南浅打量了他几眼,就坐在一旁,安静等展妍出来。 没多久,窗帘被店员从里面拉开,缀满珍珠与碎钻的婚纱,穿在展妍身上,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为她增添了一份梦幻。 她立在圆顶灯光之下,有闪耀的光,从上面洒落,打在她的脸上,将画好的妆,衬得愈发熠熠生辉。 傅知远看见这样的展妍,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挂断电话,朝展妍走过去,“很漂亮。” 展妍抿唇笑了一下,又走出更衣间,来到南浅面前,“你觉得这套婚纱怎么样,合适吗?” 南浅从沙发上起身,认真又仔细的给出意见,“感觉还不错,你在店里走几圈,看看拖尾部分,会不会过于沉重?” 展妍便听劝的,提着婚纱裙摆,踩着搭配好的高跟鞋,沿着路线,从更衣间,一路走到展示区。 外面,坐在车里,隐蔽在车窗下的男人,瞧见她穿着婚纱出来的样子,眼睛里染上几抹深红。 放在方向盘的手指,也用了几分力气,却在看见展妍后面出现的傅知远时,又悄然松开。 他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展妍被傅知远扶回更衣间,他才收回视线,冷着脸启动车子。 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希衍瞥了眼黑色劳斯莱斯,正好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了纪明修。 对方也看到了他,却没有停下来打招呼,只是神色沉闷的,踩着油门,将车子以极快速度开了出去。 等后视镜里的车子消失不见,沈希衍才缓缓收起目光,伸出修长手指,取出手机给迟宥珩发了条消息,让他去照顾照顾纪明修的情绪。 展妍试了几套婚纱,最终还是定了首套,工作人员记录下尺寸后,就立即安排人去定制了。 本来试完婚纱,傅知远应该送展妍回去的,但他又被公司的人叫走了。 展妍对此并不在意,送走他,跟南浅告完别,就打算自己回去。 不过还没来得及上车,就被一只粗犷的手,拽住了手臂,“你妈说,你跟纪明修分手了?!” 第119章 那就鱼死网破吧 被恶鬼触碰到,往昔记忆像洪水猛兽般,灌进展妍脑海里,吓得她宛若惊弓之蛇,拼了命的,甩开继父的手。 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挣扎了几下,就被推到车门上,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睁着双恐惧的眸子,看着满脸刀疤的男人逼近她。 “傅知远家里的底子,哪里比得过纪明修,你不想法子嫁给他,反而要去嫁一个什么都不如他的男人,是不是蠢?!” 面对继父孙远山的怒骂,展妍从恐惧到反感,丝毫不遮掩的,从脸上流露出来。 “你自己也不去打听打听纪明修是什么身份,轮得到我嫁给他,怕不是在做梦吧!” 纪明修是什么身份,孙远山自然是提前摸过底的,也是因为知道有政界背景,不然早就去威胁纪明修狠狠敲一笔了,又何至于跑来找展妍? 想到展妍放弃一个这么有钱有背景的人,孙远山就犹如失去了一棵源源不断的摇钱树,气得脸色都青了。 他抓着展妍的手,将她按在车门上面,犹如地狱里的牛头马面,恶狠狠的,瞪着展妍。 “就算没法嫁给他,那也可以趁年轻,继续傍着他,从他身上多捞点钱,你却这么跟他分了,有没有把我跟你妈放在眼里?!” 面对他不要脸的质问,展妍只觉得可笑至极,却没有跟这种烂人继续扯嘴皮子,只冷声道: “我说过,是纪明修要跟我分手,有本事你去找他啊!” 瞧着展妍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孙远山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后伸出粗糙的大手,朝展妍要钱。 “你跟纪明修分手,有没有要分手费,要了多少,全部拿出来给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展妍不耐烦吼了一句:“我不是都给你了吗?!” “都给我了?” “就那一百万?!” 孙远山反应过来后,气到跳脚:“你就要了那么一点,够干嘛,连给老子下个注都不够!” 他气急败坏说完,又松开展妍,推搡着她去找纪明修,“你再去找他要一个亿,否则你的事,我一定一字不落全部告诉他!” 被推搡着的展妍,忍着恶心,反手甩开他,“你去告诉他吧,反正我和他已经分开了,他知不知道,我都不在意了。” 先前害怕他知道,也是怕被他踹开,现在已经分了,她再也不用担心,纪明修知道后,会嫌弃自己,或是抛弃自己。 见这招对展妍无用了,孙远山有点急,却也懂得审时度势。 “既然你不愿意找纪明修,那就换个人,去找傅知远,要个五百万,给我这个老丈人花花!” 虽然傅知远家底比不上纪明修,但也是个豪门,在京城也算排得上号的,展妍嫁过去,还是能拿到不少钱,于他来说,怎么都不亏。 早就猜到他会有这样打算的展妍,直接冷斥出声:“我跟傅知远结婚之前,会做财产公证,做完之后,他的钱,我一分也拿不到,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她要杜绝吸血鬼来吸血,就只能从源头上面,斩断他们的欲望,否则她会被纠缠一辈子,永远都别想爬出泥潭。 然而她这句话,却激怒了要钱不要命的孙远山,他一把掐住展妍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你要是敢跟傅知远做财产公证,我就把你的事迹,全部抖落出去,到时别说纪明修不要你,傅知远也不会要你,你就等着失去一切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展妍是想借助这些有钱人,成为人上人,再利用有钱人的权势,摆脱他们一家人! 正因为知道展妍的心思,孙远山才能一次又一次成功威胁展妍,故而拿捏住这一点,将展妍压得死死的。 而被狠狠掐住脖子的展妍,连话都说不了,一张煞白的脸,也在瞬间窒息到通红。 正濒死之际,一道身影疾步冲过来,一把推开孙远山。 被推开的孙远山,脚下一踉跄,没站稳,重心往旁边一偏,整个人栽在车门上面,掐着脖子的手,也因为这个意外,松了开来。 得以喘息的展妍,双膝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是一双温热的手,接住她的身子,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的。 仰面看到是南浅,缓过气来的展妍,有些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南浅将她扶到一边,细声解释,“车子开到一半,我就在后视镜里,看到你继父来找你,连忙让沈希衍停了车。” 但又怕沈希衍知道些什么,没敢让他掉头,还费了些口舌,劝他留在车里,再加上从前头路口跑过来,花了点时间,这才赶到。 不过好在及时赶了过来,不然展妍要被欺负死。 “你他妈谁啊?” “竟然敢推老子!” 在南浅庆幸之时,身后猛然传来两道怒吼声,听到这样粗鲁的声音,南浅的眼睛,暗沉下来。 随即转过身,挡在展妍身前,面色阴冷的,冷冷看着冲过来的孙远山。 “我是律师,你要是敢动粗,接下来几天,就去警局度过吧!” 本来在撸袖子的孙远山,听到这话,猛然止住握拳的动作,阴毒的视线,落在南浅身上,藏了几分不信。 但南浅散发出来的正义之气,又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仿佛天生就有律师的威严感,以至于孙远山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他有前科,要是再进局子,那威胁展妍的事情,肯定会被抖落出来,到时候搞不好,还得被关一阵子。 思及此,孙远山放下袖子,没有动粗,只是走到南浅面前,呵斥她。 “这是我和展妍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最好别管!” 面对满脸刀疤的老男人,南浅有点瘆得慌,主要是长得太丑了,恶心反胃,但在这种时候,她还是镇定自若的。 “我是她的律师,她委托我来处理你们的事,那我自然要尽职尽责。” 听到展妍委托律师来管他们的事,孙远山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只不过南浅没给他发作的机会,继续用言语压迫他。 “你想鱼死网破是吗?” “那就鱼死网破吧。” 南浅拿出手机,随意调出一个电话号码,快速将备注改成傅知远,接着调转屏幕,面向孙远山。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你亲自跟他说清楚,你当年是怎么侮辱展妍的!” 见这位律师完全不怕,还撺掇自己告诉傅知远,孙远山不禁懵了。 “你什么意思?” 南浅举着手机,面无表情的说: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傅知远从小在国外长大,思想很开放,知道这件事后,不但不会介意,还会觉得展妍可怜。” “说不定他一怒之下,就将你这个强奸犯,以骚扰受害人为由,把你重新送进监狱,届时你不仅拿不到钱,还会因此得罪傅知远。” 说到这里,南浅冷着一张脸,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孙远山面前。 “你这样的小蝼蚁,得罪了傅知远,他又怎么容忍得了,必然是想个法子,将你送去国外,关进油桶里,再一脚踹进大海!” 第120章 别嫁给他好不好 说完,南浅又抬起另外一只手,放到拨号键上面,没有任何犹豫的,拨了出去。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你曾经欺负过展妍,让他过来帮展妍报仇!” 被威慑住的孙远山,见她真给傅知远打电话,吓得连忙伸出手,按挂断键。 试探出他压根不敢鱼死网破,南浅眼底浮现一抹冷笑,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冷声警告。 “既然你不敢找他,那就别再来找展妍,否则凭借我的手段,还是能再送你进去一次!” 遇到这样的硬茬,孙远山压着股怒气,抬起粗糙黝黑的手,指着展妍放下狠话。 “不管你请来的人有多能耐,我都不怕,但你要是在结婚之前,不给我五百万,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孙远山拍拍屁股走人,完全不把对展妍的伤害放在眼里。 望着那样恶心人的背影,南浅愤恨至极。 “报警吧,送他进去关一段时间。” 展妍无奈扯了下唇角,出狱的犯人威胁受害人,只是违反治安管理,顶多送进去关几天。 即便南浅将情节控告得严重点,最多也只能关半个月,到时出狱,还会变本加厉来威胁她。 除非真像南浅说得那样,送去国外弄死,但她又没有杀过人,哪里敢下这样的手,也不想为了这种人渣赔进自己的未来。 “我再想办法吧。” 南浅还想再劝,展妍就笑着打断了她,“刚刚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我差点被掐死。” 见她不愿意硬刚,南浅也就收了声,“我应该来晚点,等他真正对你造成伤害,就能多关他一段时间。” 展妍摸着自己的脖子,笑了一下,“确实,最好掐死,他就能被关在里面永远不出来了。” 被她打趣,南浅有些无奈,“展妍,法律上面,已经制裁过他,面对这种程度的威胁,也只会给予小惩,你该怎么才能摆脱他啊?” 不仅要摆脱他,还要摆脱拜金的母亲,还有认钱不认人的继弟,但正如南浅所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似乎怎么也摆脱不了。 展妍想到这些,沉重的石头,就狠狠压在了背上,叫她连气都喘不过来,但这份压力,她不想让南浅跟着自己一起受,便笑着摆了摆手。 “放心,我会解决的。” 又是这样一句话。 “你就别安慰我了。” “也不是安慰你。” 展妍说: “摆脱他们,是一件长远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解决得了。” 的确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但是…… “要不要找人来帮帮忙?” 南浅暗示的是谁,展妍自然是知道的,却不愿意暴露难堪的过往。 “别告诉他。” 看她还是这么坚定,南浅便不再多劝了,只担忧道: “我就怕他从你身上拿不到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这种亡命赌徒,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她担心展妍会因此受到伤害,展妍却道: “他一来很怕再去坐牢,二来还想从我手里拿钱,有这两个因素在,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放心。” 南浅想了想,也觉得在理,“那你自己多注意,如果他又来找你,你记得先稳住他,别激怒他,再悄悄报警,或是找我。” 她的暖心言语,让展妍感受到被关心,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南浅,“谢谢你。” 南浅也回抱了她一下,又拉开视线,看向停在远处的车,怕沈希衍等急了,只能松开展妍,让她回去路上小心。 展妍说了句好,就催促南浅去找沈希衍,等看到她安全上了车,她才转身坐进车里。 科尼赛克Gemera后座,沈希衍见南浅回来,放下单手支着下巴的手,一把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搂进怀里,“那个男人是谁?” 为了帮展妍保密,南浅随意扯了一个谎,“一个喝醉酒的赌徒,碰瓷呢,我过去说要报警,把他给吓走了。” 沈希衍心思很缜密,也是个多疑的人,能看出南浅是在帮展妍隐瞒些什么,却没有探究,不是不关心,是没什么兴趣。 他随口问了一嘴,就单手提起怀里的人,分开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然后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回去还有段时间,你先睡会儿。” 南浅本来想拒绝的,沈希衍的大掌,已然抚在她的脑后,往他怀里按。 她只好配合的,乖乖闭上眼睛,窝在他的怀里,假寐。 这几天,展妍试完婚纱,又去拍了婚纱照,还挑选了戒指,所有结婚事宜准备完毕后,她疲倦的,开着车,独自回家。 以为上次闹过后,不会再和纪明修有任何交集,却在从电梯走出来时,看见家门口,倚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似乎喝了很多酒,有些站立不稳的,扶着门把手,在不停的,输入密码,尝试了几次,都是错误的,气得他拼命拍门。 “展妍,开门!” 看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但因为摇摇晃晃,拍起来跟猫挠门一样,掌腹刮了几下,就无力垂落下来。 他抵着门,侧过身子,想要继续输密码,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道倩丽淡雅的身影。 纪明修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后,这才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是谁。 “妍妍……” 男人呢喃一句,就醉意朦胧的,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上前一把将展妍抱进怀里。 闻到她发丝上散发出来的熟悉香气,纪明修有些委屈的,埋进她的颈窝里,像个孩子那样,用力蹭了蹭。 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露出难得的孩子气,但这份孩子气,是展妍从未见过的,不免有些恍惚。 她侧过头,看向紧紧抱着自己,往脖颈里探寻着安全感的男人,有那么片刻,还以为纪明修舍不得自己。 可仔细闻了闻,那么重的酒味,怕是喝多了,在耍酒疯呢,又怎么可能是舍不得她呢? 展妍伸出手,推了推纪明修,对方感觉到她的抗拒,箍着她的手臂,又下意识收紧了几分。 “别推开我。” 语气有点模糊不清,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再从她的身上,探取一些温度。 然而展妍的温度是冰冷的,似乎分手之后,连半分温情也不愿给他,“你喝醉了,我叫你的司机过来,接你回家。” 死死抱着她的男人,在她颈窝处,摇了摇头,“我不回去,我要睡在你这里。” 展妍无奈的,深吸一口气,“纪三少,我马上要结婚了,你睡在我这里,不合适。” 似乎是触及到什么底线,纪明修闭着的双眼,莫名酸胀起来,胀到受不了,他才掀开眼帘,露出暗红的眸子。 静止了很久,纪明修才借着酒意,说出想要说的话,“我不想你跟傅知远结婚,你别嫁给他,好不好?” 第121章 那你能娶我吗 展妍倒是没想到会从纪明修的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有些震惊,“我还以为你压根不会在意我嫁给谁。” 纪明修没有说在意,也没有说不在意,只是再度用力抱紧她,“所以,你还要嫁给他吗?” 其实展妍情商还挺高的,在纪明修这么问的时候,已经猜到他其实是在意的,却又不敢确定他的心意,只好试探性的问:“那你能娶我吗?” 纪明修毫不犹豫的,埋在她的颈窝,深深的,点了点沉重的脑袋,“好啊,我娶你啊。” 等了七年,等来酒后一句戏言,展妍勾起唇角,释然一笑,“纪明修,你娶不了我的。” 他们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宛若两条被银河阻隔的平行线,谁也跨越不过去,又怎么娶得了她呢? 况且他的语气,带着戏谑,似乎只是在开玩笑,等酒醒之后,哪里还会记得说过想要娶她的话? 抱着她的纪明修,抬着双暗红的眼睛,盯着对面冰冷的墙壁,看了很久之后,缓缓开口:“展妍,这些年,你……对我动过心吗?” 不爱的话,有那么顷刻,动过心吗? 如果有,他会把命豁出去,逼家里人,让他娶了她,如果没有……他不耽误她。 展妍不是一个愿意等别人去跟命运抗争的人,至少不会去等一个不可能的结果,所以面对他的试探,她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果然,她留在自己身边,赶都赶不走,只是为了钱,为了资源,为了往上爬,唯独没有为了他…… 搂着腰的手,慢慢松了下来,连埋在颈窝处的脑袋,也一点一点移开,最后站直身子,推开了她…… 纪明修扶着旁边墙壁,神色分明的,朝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不能娶你,也不想娶你,就当我刚刚在胡言乱语。” 见他恢复理智,说出真心话,展妍眼底涌现了然的情绪,“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想娶我,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过于清醒的女人,只要用一句话,就能打消她的疑虑,纪明修觉得这样也好,免得纠缠不清。 他扯了扯苦涩唇角,深深看了眼展妍后,转过身,扶着墙壁,脚步虚浮的,往电梯方向走去。 望着那道摇摇摆摆的身影,展妍收拢放在身侧的手指,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她才敢说出,“纪明修,这些年来,谢谢你。” 七年来,养她一家子,花了不少钱,也为了让她能够融入上流社会,给她所能给的所有资源,纪明修待她这个床伴,真的很不错了。 即将迈进电梯的男人,听到她的感谢,没有回头,只抬起手臂,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好像在说,没关系,以及……再见了,展妍。 这样无声的道别,令展妍怔在原地,似湖水般清澈的眼眸,遥望着早已离开的方向,一点一点垂落下来,盖住所有曾经产生过的情愫…… 展妍婚礼临近之际,傅知远说先前去霍顿庄园接她,唐突了沈希衍,便备了份礼,送去沈氏集团,以表歉意。 沈希衍已经不在集团任职,是阮媚代为签收的,她收下后,连班都没上完,直接借着这个送礼的机会,去了趟霍顿庄园。 她是沈希衍的秘书,经常出入这里,别墅里的佣人,见她步履匆匆走进来,以为她有什么急事,没人敢阻止。 只有管家赵伯,见她直接上三楼去主卧找人,连忙冲上前,将她拦下来,“阮秘书,我家先生和南小姐还在午睡,你有什么事,还是等他们醒了,再说吧。” 赵伯就差直说两位主人在造小人,可千万不要上去打扰,然而阮媚当听不懂,冷着脸,往旁边迈出一步,就径直越过赵伯上楼。 赵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但见她冲到三楼,没有莽撞到推门而入,这才沉沉松了口气,好在还有点分寸,不然他得气死! 阮媚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细微动静时,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由白转青,那双碧蓝色的眼睛,也从阴冷逐渐转变为嫉恨。 她想象不出来里面的画面到底有多香艳,但她知道沈希衍的身材好到极致,光是穿着衣服,都能透过那若隐若现的白衬衣,看到里面的肌肉线条。 再加上那张绝美无暇宛若谪仙的脸,光是被吻一下,都能让人销魂蚀骨的地步,更别说被这样遒劲有力的男人按在身下狠狠折腾会有多么舒服。 阮媚闭上眼睛,想要仔细听听沈希衍发力时,从喉间滚动出来的沉闷声,但门的隔音效果太好,完全听不到,只能听到桌面东西被扫下地面发出来的撞击声。 不过仅凭一个这样的声音,阮媚就已经猜测到,臂力十足的沈希衍,正抱着南浅放到桌上做呢。 以前他们俩在休息室翻云覆雨的时候,阮媚就想看看沈希衍是怎么做的,不过从来没有勇气。 这一次,想到本该属于她的疯狂,被别人占有那么多年,阮媚头一次难以自控的,伸出手指,轻轻推开未锁的门。 冷沉的目光,急切巡视一圈,并没有找到两人的身影,只听到浴室里隐隐传出,沈希衍哄南浅的宠溺声。 “乖,把腿打开……” 听到暗哑充斥着性欲的嗓音,阮媚差点冲过去扯开那对男女,最后是理智拉回了愤怒,这才叫她隐忍合上门。 但因为不甘心,她又往后倒退一步,再卸下伪装多年的假面具,冷冷唤了一声。 “沈总,我有事找你。” 里面,刚拨开南浅双腿,打算喂饱她的男人,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下意识蹙起冷眉。 深邃迷离的眼睛,缓缓侧过来,扫了眼主卧外面的大门,眼睛里有一丝质疑,却也只是随意一瞥,就收回视线,专注在做的上面。 还以为有人来了,沈希衍会放过自己,结果他居然不打算搭理对方,这让南浅叫苦连天。 “阮秘书找到这里来,说明有急事,你快去处理,晚上再来吧。” 让她缓口气吧,天天把她关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看电影,散步,就是做。 他精力旺盛没处发泄,可以理解,但她受不住啊。 这才多久,她就已经累到连门都出不了,再这样下去,别说三个月了,就两个月,她就得交代在这里。 然而沈希衍显然是不悦别人来打扰自己的,不但没理会,还神色急促的,托着南浅的腰,将她按在洗漱台上面。 “别管。” 清清冷冷吐纳两个字,男人就把着她的双腿,像猛兽那般,要了她。 南浅没办法,只能将手撑在洗漱台上,任由眼前的男人,疯狂占有。 许是没有听到回应,阮媚攥紧礼品盒,权衡利弊后,又冷着脸,喊了一声。 “沈总……” “滚出去!” 第122章 三年前的人错了 听到这道怒吼声,阮媚千年不变的脸上,裂开一道痕迹,嫉恨从缝隙里疯狂蔓延出来,占据那双充斥着阴冷的眸子。 她在原地,盯着那扇迟迟未打开的门,看了很久后,捏紧手指,提着礼品盒,转过身,往楼下走去。 见她被轰下了楼,赵伯冷嗤一声,主人家在屋子里培养感情,一个外人贸然闯进来,还没眼力见的打扰,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不要脸。 察觉到赵伯的视线,阮媚没有当即说什么,只随意瞥他一眼,就拉着张冰块脸,在客厅沙发坐下来。 直到傍晚时分,三楼主卧的门才打开,刚沐浴完的男人,穿着浴袍,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双欲气未散的眼睛,低眉扫向楼下的时候,染上几分怒意,精致立体的脸上,也充斥着被人打扰过后的极度不悦。 他卷着浑身戾气,从楼上下来,连看都没有看阮媚一眼,直接冷声吩咐赵伯,“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放外人进来!” 一句外人,将阮媚阻隔在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拢,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在赵伯恭敬回‘是’时,从沙发上起身。 以公事公办的姿态,面对沈希衍,“沈总,您先前说过,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上楼找你,我便没想那么多,打扰到你们,实在是抱歉。” 她这话一出,沈希衍睨了眼赵伯,虽然没有明着责怪,但赵伯明显感觉到先生在怪自己没阻拦她。 他顿时觉得阮媚这个秘书有点恐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把锅甩到他的身上,而她自己却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赵伯有些后怕的,吞咽了口唾沫,但又觉得不能白白背锅,便想解释清楚,可还没来得及张唇,阮媚就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打断了他。 “沈总,我来找你,主要有两件事。” 沈希衍压着厌烦,冷冷瞥了眼阮媚。 “我已经不是集团负责人,你有事就去找沈董事长。” 阮媚摆出一贯毕恭毕敬的态度,用沉稳声线说正事。 “沈董事长出国开封闭式交流会议了,短期内不会回来。” “那就去找慕寒洲,找我做什么?” 面对沈希衍眼底流露出来的极度不悦,阮媚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面上却没半分情绪,仍旧恭恭敬敬接话。 “就是跟慕寒洲有关,我才来找你的。” 听到跟慕寒洲有关,沈希衍似雪眉眼,深深蹙了一下,又不耐烦的,往沙发上,散漫坐下。 “说。” 与此同时,刚穿好衣服,从主卧室里走出来的南浅,听到慕寒洲三个字,缓缓顿下脚步。 下一秒,阮媚似机器般无波无澜的嗓音,从楼下客厅方向,传了上来…… “沈董事长走了之后,他就在跟股东频繁往来,几乎给每个股东都送了礼,还挨个约他们吃了饭。” “最近签署的文件,也是有利于原慕氏发展的,我怀疑慕寒洲来沈氏任职,是想帮慕氏重新崛起。” 南浅扶着栏杆的手,下意识紧了几分,她有些紧张的,垂下眼睫,看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 沈希衍俊美寡淡的脸上,在听完阮媚的汇报后,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有几分漠不关心。 “还有什么事?” 见他压根不在意慕寒洲的行为,阮媚难以置信的,瞥了眼沈希衍,看到他脖颈处都是女人的抓痕时,嫉恨之色,骤然充斥于整个眼眶。 “沈总,慕寒洲拿南小姐交易来的总裁之位,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您千万不能因为南小姐就掉以轻心。” 沈希衍心里有杆秤,如果慕寒洲触到底,他会反击的,但这些事轮不到阮媚多嘴,便冷着脸,斥了一句: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说完,男人丝毫不顾及阮媚是什么表情,直接从沙发上起身,还没迈步,又被阮媚叫住。 “沈总,还有件事。” 既然沈希衍不在意,那么阮媚不可能愚蠢到继续触他的霉头,只能忍下肆意横生的怒火,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对方。 “傅知远派人送了礼物来公司,说是先前唐突了您,专门来致歉的。” 沈希衍连头都没回,只冷声道了句: “退回去。” 望着那道穿着浴袍,却仍旧能将宽肩窄腰勾勒到极致的身材,阮媚恨不能冲过去,抱住沈希衍,告诉他,错了,三年前的人,错了……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被不理智冲昏头脑,提起礼品袋,怎么带来的,就在佣人们鄙夷目光的注视下,怎么带走的…… 她一走,赵伯连忙跑到沈希衍面前解释,“沈总,我阻拦过阮秘书,是她不听劝,非要上楼,我才……” 平日里,阮媚有急事,的确也这么闯进来过,不过通常去的是书房,这次明知主人家在办事,还跑去主卧,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看到赵伯颤颤惊惊的样子,沈希衍神色明然的,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我知道。” 阮媚是他父亲派来的人,跟在他身边做事,已经很多年了,从来没有这么鲁莽过,这还是第一次。 以她往日做事风格来看,她不像是这么没眼力见的人,必然是故意而为之。 虽然他的父亲,不同意他和南浅在一起,但沈清越行事磊落,绝不是一个会在背后指使阮媚用这种小手段的人。 既然不是他父亲指使的,那阮媚不顾赵伯阻拦,贸然上楼,甚至打扰他,一定是出自于私心…… 沈希衍从中隐隐察觉到什么,却又觉得不太可能,但如果她真对自己有意,那他绝不会把她留在身边。 不过现在他已经卸任沈氏总裁之位,不用再接触阮媚,也就只叮嘱赵伯:“以后别放她进来。” 见先生心里门儿清,赵伯沉沉松了口气,“先生,您放心,我以后绝不让她进家门!” 这个傻逼玩意,竟然敢公然把黑锅踢给他,看他以后,怎么把这口气撒回去! 沈希衍上楼的时候,看见南浅坐在三楼客厅沙发上,正抱着小熊抱枕,将下巴搁在上面,盯着黑屏的电视机发呆。 他以为她是累到了,没有出声,只走过去,单膝跪在她面前,自然而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放下卷起来的裤腿。 遮盖住裸露在外的脚环后,又摸了下腿部的温度,发现有点凉,沈希衍便用自己的掌腹,上下摩挲着。 “冷的话,我抱你回卧室?” 他的嗓音,压抑着一贯清冷,明显在尽力温柔以待,包括他这么呵护自己,也是在明白心意后,一点一点变得知冷暖起来。 这可是从前的沈希衍,压根就不会有的表现,但这又何尝不是为了她在努力做出改变呢? 南浅觉得,再相处下去,他一定会把自己宠进骨子里的,原本是很幸福的结果,但是…… 她抬眸,望着眼前头发半湿的男人,眸色复杂到瞧不清情绪,却压抑着异样,没有流露出来,只展开双臂,让他抱自己。 沈希衍见她撒娇,薄唇勾起一抹弧度,随后单手一捞,就将她整个人捞进自己怀里。 把人抱回卧室,沈希衍想哄她睡觉,南浅却去浴室取来吹风机,“我帮你吹头发吧?” 第123章 他要她的一生一世 难得等到她待自己好,沈希衍更是愉悦的,扬起眉眼,随即起身,走到室内沙发前,乖乖坐了下来。 沈希衍拥有好看的手指,也拥有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不长不短,剪裁得体。 搭配西装的时候,梳得一丝不苟,松懈下来的时候,又带了几分随性的破碎感。 但无论是哪种时候,沈希衍的发丝,永远都是干干净净,跟他的脸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从镜子里看到沈希衍垂眸低目,乖乖任由摆布的样子,南浅忍不住弯下腰,从后面方向,擦过他的耳后,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猛然被亲的男人,眼帘微扬,眸底蕴藏多年的冰霜,顷刻间融化成水,接着一抹解不开的温柔爱意,深情缱绻的,从里面溢出来…… “亲了我,可是要负责的。” 南浅笑着,勾了下唇。 “负什么责?” 男人侧过身,抓住她握着吹风机的手,拨开她的手指,关掉吹风机,扔到一旁,再单手掐住她的腰,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用你的一生,帮我吹一辈子的头发。” 他在要她的一生一世。 听明白的南浅,眼睫上下扇动了一下,又借着取回吹风机的档口,巧妙规避话题。 “先吹好这一次的吧。” 她说完,就快速打开吹风机,用吹风机发出来的轰轰声,阻止沈希衍将这样沉重的话题说下去。 男人心思十分细腻,见她似乎不想给自己承诺,也没有逼问,只略显失落的,低下浓密眼睫…… 虽然把她找回来了,但很多时候,沈希衍都感觉患得患失,就好像她随时会离开一样,很难抓住她。 便想通过做的方式,让她舍不得离开自己,可这样的朝夕相处,仍旧抓不住她,这让沈希衍有些无力。 他抱紧怀里的人,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无声无息的,在心里问: 南浅,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你不会像从前那样,期待着留在我身边了呢? 给予他回应的,只有吹风机的声音,还有,怎么用肌肤之亲来填补,也填补不了的空荡感…… 傅知远的礼物退回去后,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到沈希衍的号码,打了个电话进来,说是二次唐突了他,想约他吃个饭,以表歉意。 沈希衍本来是想发火的,但念及展妍最近跟南浅走得近,便阴沉着脸,应了下来。 也不是给对方面子,主要不答应的话,傅知远这类生意人,必然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继续缠着他。 沈希衍嫌烦,打算一次性打发了,便在南浅安抚下,换上衣服,带着她出了门。 两人刚到京城最高级的西餐厅,就遇到了纪明修,还有正拿着手机讲电话的迟宥珩。 迎面撞见,纪明修将外套放到臂弯处,随即走过来,问了一嘴,“你们怎么也来这里吃饭?” 沈希衍轻挑了一下浓眉,薄唇未开,挂断电话的迟宥珩,就兴奋的,打了个响指,“这么巧遇上,不如一起吧?” 没等沈希衍回应,一道温润如水的声音,就在几人背后响起,“好啊,能跟迟律师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之至。” 迟宥珩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看到傅知远牵着展妍进来,随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迅速调回视线,小声埋怨沈希衍。 “你跟他一起吃饭?” 怎么搞的,明知道这个老家伙绿了纪明修,沈希衍这厮还跟他吃饭,怕不是嫌纪明修心里还不够堵吧? 沈希衍俊美的脸色,清冷如常,“要是不想一起,就找个借口,拒了。” 但走过来的傅知远,却礼貌邀请迟宥珩,“迟律师,前段时间,我公司里的股东纠纷,还是贵律所帮忙打赢的,我正想找个机会请您吃一顿饭呢,现在正好遇见,又恰好您跟沈总是好朋友,不如一起?” 迟宥珩冷着脸拒绝,“不了,我们订了位置。” 被拒,傅知远也没说什么,只笑笑,“那下次再约。” 说完,傅知远的视线,又放到纪明修身上,“纪三少。” 碍于尴尬的前任、现任关系,傅知远是不会邀请纪明修的,便只打了声招呼,就伸出恭敬的手,邀请沈希衍入座。 他们四人坐下后,纪明修想换个地方用餐,迟宥珩却道:“你现在走了,那两个给你戴绿帽子的人,指不定还以为你在害怕呢!” 迟宥珩抬起手,按住纪明修的肩膀,劝他,“你就在这里,坦然大方的吃,要觉得气势不够,我这就把律所里的美女律师叫过来给你撑场。” 纪明修没什么心情的,瞥他一眼,却也没有任性走人,反倒背对着四人方向,坐了下来。 走到一个圈子里,总是会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心绪。 纪明修要了酒,迟宥珩点了一桌子绿色食品,提醒他,“你吃着这些菜,想着自己被绿,这样就能深刻记得,女人不可靠!” 端着酒杯的男人,冷着脸,上下扫了眼迟宥珩,“你他妈是不是缺心眼?!” 沈希衍派个这样的人,来照顾他的情绪,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迟宥珩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绿绿多健康!” 纪明修听不下去了,啪的一声,放下手中酒杯,就从椅子上起身。 恰好后面的展妍,也同一时间起身,两人互相转身之际,看到了对方。 展妍率先移开视线,低下头,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纪明修原地顿了几秒,也在傅知远深邃目光之下,坦然走向洗手间。 本来是想进男厕的,却莫名其妙,停下脚步,背靠在女厕外面的墙壁上,摸出一支烟,打火点燃。 几分钟后,展妍从里面出来,就看到了纪明修,本来想目不斜视走人,纪明修却叫住了她。 “买戒指了?” 展妍左手中指上,戴了枚闪耀的鸽子蛋,代表着已订婚,等过段时间挪动到无名指上,就是已结婚。 中间只隔着一指之差,却预示着两人的距离,横隔了一生,那么遥远。 她眸色复杂的,悄悄藏起左手,这才闷着声线,回了一句,“嗯,买了。” 纪明修夹着烟,吸了一口,吐出浓重烟雾后,淡淡道,“你的婚礼,我就不去了。” 展妍没敢看他,只轻轻点头,“好。” 随即陷入沉寂,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展妍提步想走,纪明修低沉暗哑的嗓音,才在空旷的走廊响起,“想要什么样的新婚礼物?” 展妍抬眸,看他一眼,隐匿在烟雾之下的男人,瞧不清神情,只隐隐绰绰浮现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她望着那张记忆深刻的脸,朝他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缺,你……不用送我礼物。” 什么都不缺这几个字,让纪明修误以为她现在傍到豪门,所以什么都不缺了,不禁勾唇,冷嗤了一声。 他笑声里的嘲讽,令展妍缓缓低下抬起的头。 半晌,张唇想要解释什么,走廊尽头,就传来傅知远的声音,“妍妍。” 展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最后再看了眼纪明修后,转过身,走向傅知远,对方牵起她的手,拉着她离去。 望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纪明修始终压制着的情绪,像一根藤蔓般,从脚底蔓延,侵入四肢百骸,缠住他的心脏,让他感到无比窒息…… 他低头,碾灭手中香烟时,沈希衍清冷如雪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如果喜欢,就追回来。” 别跟他一样,彻底失去,再来后悔,有点晚,也会改变某些想法。 就像南浅那样,虽然整天跟他腻在一起,但她的心思,却不复从前。 对于沈希衍的好意,纪明修佯装无所谓的,掷掉香烟。 “我不喜欢,她也没那么重要。” 沈希衍深邃似海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多劝,只抬起修长的手指,拍了下他的肩膀。 “回去吧。” 纪明修点了下头,跟着沈希衍,返回餐厅,结束用餐,又各自回了家,期间连招呼都没打。 展妍婚礼前一周,纪明修窝在家里,刷着手机,没有刻意去关注某个人的消息,但在看到傅知远晒的朋友圈时,还是停顿下来。 九宫格,两个人的婚纱照,展妍穿着九套不同的婚纱,依偎在傅知远怀里,明媚的脸上,带着幸福笑意。 他盯着这九张图片,看了很久后,放下手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陷入沉默。 清醒的头脑里,闪过的,都是展妍躺在自己身下,千娇百媚的样子,每闪过一次,不舍的情绪,就从心间滋生一次…… 再过一周,她也会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媚态横生,也不知道做的时候,用的动作姿势会不会跟他一样? 想到跟了自己七年的女人,下半生要取悦别人,纪明修就感觉很不舒服。 这股不舒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他不受控的,抓起车钥匙,匆匆出了门。 展妍跟傅知远约完会回到家,刚推门进去,就看到孙远山,带着继弟,坐在沙发上等着…… 第124章 她早就被我玩烂了 孙远山喝了酒,老远就闻到一股浓烈酒味,但对方看到展妍,醉到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立即清醒起来。 他摇摇晃晃,撑着沙发起身,冲到展妍面前。 “我要的五百万呢,怎么还没打到我账上?!” 展妍看到他喝醉酒的样子,就想起十七岁那年,被他侵犯的画面,吓得浑身止不住发颤。 由于过于恐慌,忘记南浅的叮嘱,没有先安抚孙远山的情绪,反倒急促的,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但没来得及拨出去,手机就被孙远山一把夺走,浑身酒气熏天的老男人,举起她的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 随即又扑到展妍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人拽进屋子里。 “不给老子钱,还敢报警,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骨头!” 被拽倒在地的展妍,又慌又惧的,拼命拍打着孙远山那只宛若毒蛇的手。 “放开我!” “快放开我!” 孙远山非但不放,还用另外一只手,抵住展妍反抗的手,接着将她按在地上,打开双腿,直接跨坐在她的腰上。 在他坐下来那一刻,展妍的脸色,瞬间发白,浑身血液凝滞,一颗跳动的心脏,也在顷刻间被恐惧占据…… 她怕到额头直冒冷汗,后背也沁出汗水,然而双手却被老男人禁锢住,发了疯的挣扎,也挣脱不出这种束缚…… 孙远山本来是想扇她几个巴掌,狠狠打一顿,再逼她拿钱的,可坐在这么柔软的腰肢上,突然心猿意马起来。 充满酒气的眼睛,色眯眯的,顺着展妍白净的脸庞,以及纤长天鹅颈往下,落在呼之欲出的酥胸上。 看到那浑圆高耸的胸,孙远山吞了口唾沫,猥琐的手,更是不受控的张开,朝展妍的胸,伸过去…… “你现在长开了,比十七岁的时候,要有味道多了,也不知道玩起来,是不是更有韵味?” 说完,孙远山没有任何犹豫的,往展妍胸上按下去,随即用力一捏。 被软软的肉,占据掌心的感觉,刺激得孙远山疯狂去撕展妍的衣服…… 被压、被摸、被撕,带来的恐惧,令展妍像个疯子一样,在孙远山的掌控下,拼了命挣扎,拼了命嘶吼。 “我给你钱,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你放开我,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然而喝多了酒,又被欲望支配的赌徒,哪里会管那么多?! “老子今儿个先办了你,再找你要钱!” 说完,孙远山用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扯开展妍的衣服,埋头就去亲她的脖颈…… 冰凉的舌头,抵在肌肤上的感觉,带着恐惧,伴随着从前的阴影,一起裹挟而来,令展妍惧怕到眼前发黑。 “孙远山!” “你再次侵犯我,就不怕坐牢吗?!” 完全被精虫驱使的孙远山,碰到女人,哪还顾得上坐不坐牢,当下只想体验欲望释放带来的快感。 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抓着展妍的胸,乱揉一通,还顺着她的细腰,去摸大腿内侧。 当那只手,触碰到内裤时,展妍的心,彻底停止跳动,绝望的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 她却不甘心的,扭过脑袋,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泪眼模糊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救救自己…… 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却只是漠然看了一眼,就习以为常的,拿起手机,打开游戏,低头玩着…… 看到他这么冷漠,展妍眼底最后一丝希冀没了。 也对,那是孙远山的儿子,不是她的亲弟弟。 有着这样冷血基因的孩子,又哪里会救她? 找不到人救助,又挣脱不开的展妍,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 十七岁那年被玷污,她想过去死,但那时还年轻,觉得不应该去死。 可这一刻,她却在想,结束后,就从二十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吧,这样就能解脱了…… “展妍!” 她等待着解脱时,一道清脆好听的急切嗓音,从门外传来,展妍猛然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里,身姿挺拔的男人,宛若神明降临一般,抄起玄关上的花瓶,冲了过来。 他几乎连句话都没说,冷着一张铁青的脸,对准孙远山的脑袋,就狠狠砸了下去! 被这么一砸,老男人瞬间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衣领子又被人拎起。 来的人,身强力壮,不费半点力气,就一把提起他,往地板上,奋力一甩。 将其甩开后,纪明修看到衣衫凌乱的展妍,正用双臂护着自己的胸,蜷缩在地上,抬着双泪眼模糊的,傻傻望着自己。 触及到她脸上的泪水,纪明修心里一软,有心疼的情绪,占据他的心房,令他手足无措的,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男人抱稳她后,迅速脱掉外套,裹在她的身上,再用手指,小心翼翼撩开被汗水黏腻住的发丝。 帮她理顺凌乱的头发后,他一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一手放在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她。 “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他来了之后,都没问自己有没有被侵犯,只是安抚她的情绪,温柔似水的样子,宛若在呵护最爱的人。 展妍望着这样的纪明修,深埋在心底的委屈,莫名其妙流淌出来,让她不受控的,扑进他的怀里。 像受害者得救那样,紧紧抱着他的腰,任由泪水从眼睛里掉出来,染湿他的白衬衣…… 如果十七岁那年,他就来救自己,他们之间,是不是会有一个很美好的七年? 可她还没来得及否定结果,就看见从地上爬起来的孙远山,搬起木凳,以极快速度,朝他们冲过来。 “敢砸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用桌脚对准纪明修的头顶,就想狠狠砸下去,却被眼疾手快的展妍,一把推了开来。 那一下,被展妍的后背挡了,没砸到纪明修的头上,可就这么一下,差点要去展妍半条命。 看到她痛到蜷缩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的样子,纪明修心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 “找死!” 气得双目赤红的男人,从地上起来,一把抓住孙远山的脖颈。 像猛兽扑咬到猎物那般,将其推到墙壁上,再握起拳头,朝他脸上砸过去! “侵犯我的女人,还敢对她动手,是不是活腻了?!” 承受着拳头的孙远山,喝太多酒,被这么按着打,毫无反击之力,只能憋着股窝囊气,挑衅纪明修。 “你的女人?” 完全被酒精支配的老男人,冷嗤一声。 “你玩了七年的女人,早在七年前被我玩烂了,还你的女人,搞笑吧你!” 即将往他脸上砸下去的拳头,骤然止下来,随即又抓住老男人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展妍跟他的时候,明明是个雏儿,怎么会在七年前,被眼前这个烂酒鬼玩过?! 孙远山醉眼朦胧的,顶着张鼻青脸肿的脸,看向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阻止他,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的展妍。 “她补了张处女膜,就是为了骗你们这种有钱人……” 第125章 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往昔的难堪,在最狼狈的情况下,被人揭穿,展妍如坠冰窟的,跌回地板上。 浑身发凉,连带着流动的血液,也跟着冷下来,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压根就不敢看纪明修。 看着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把头埋得低低的,纪明修的眼底,晕染出一丝心疼。 “你……” “是!” 展妍以为他要质问自己,猛然抬起头,手足无措的,望着纪明修嘶吼。 “我十七岁就被自己继父侵犯了,我早就不是处女了!” “但我拜金,想要嫁豪门,想要往上爬,想要成为人上人!” “所以我补了张膜,上了那艘轮船,就是为了接近你们这些有钱人。” “纪明修,你看清楚,我就是这样烂到泥土里,贱到骨子里的人!” “我求求你,不要再来找我,就当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她像疯了一样,自顾自说了一堆话后,撑着地板爬到角落里,再靠着墙壁,屈起膝盖,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臂。 她嘴里絮絮叨叨还在念着什么,纪明修听不清,只看到她像是精神失常的样子,吓得连忙松开手,想要去安抚她。 可刚转身,孙远山就抄起旁边的酒瓶,往他的后脑勺上狠狠砸去。 孙远山想的是,挨了打,绝不能吃亏,要打回去! 本来也只是酒壮怂人胆,以牙还牙,完全忘记纪明修的身份是不能还手的,也严重低估了纪明修的报复心理。 所以手里的酒瓶还没放下去,就被一拳头,狠狠挥倒在地。 紧接着发了狂的男人,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往他脸上挥拳头。 纪明修练过拳击,拳拳到肉,也拳拳致命。 更别说在气头上的他,会使出怎样的力气来发泄怒火! 他打红了眼,一拳拳下去,全然不记得自己的拳头是会致人命的。 直到眼前的人,被他揍到,脑袋一歪,口吐白沫,他才茫然停手…… “爸!” 纪明修怔愣时,一道少年身影奔过来,扑到孙远山面前,伸出手,去探老男人的鼻息。 在鼻子下方停留了好久,都没有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孙云霆吓得连忙缩回手,随即放大瞳孔,狠狠瞪向纪明修。 “你把我爸打死了?!” 差点精神失常的展妍,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在看到孙远山脸色白到不像是活人时,连滚带爬,爬到三人身边。 她颤抖着手,惶恐无措的,去探鼻息、摸心脏、再摸脉,完全没有气了。 再看孙远山的脸,正七窍流血,说明脑子血管破了,没救了…… 她抬起惊恐万分的眸子,望向纪明修。 在触及到对方茫然的神色时,她才从死了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几乎没有犹豫一下,决然又坚定的,一把抓住纪明修的手。 “你快走,回去把手洗干净,最近一段时间千万别出门。” 说完,她强行拉着纪明修起身,然后照着他的姿势,跨坐在孙远山身上,伸出发颤的双手,放到孙远山的脸上,胡乱摸去纪明修的指纹。 他是世家子弟,是权贵,是要走仕途的人,绝对不能留下任何污点,哪怕是动手打人也不能有。 反正她的人生已经烂到极致,没有挽救的必要,就让她来承担杀人的罪过,关进监狱里,度过一生吧! 她这么想着时,旁边的孙云霆,却握着手机,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往门口方向倒退,一边嘶吼着: “他杀了我爸的视频,已经被我录下来,你别想替他顶罪!!!” 听到这道怒吼声,展妍猛然抬起猩红的双眼,迅速回头。 “你给我站住!” 她连后背的伤也顾不上,撑着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拼了命的,爬起来,去追已经跑到门口的孙云霆。 然而差点被侵犯、又被吓到的她,哪里跑得过孙云霆,刚追到门口,就被玄关台阶绊倒在地。 与此同时,走廊外面传来电梯关门声,展妍气急败坏到,眼泪直流,又不肯认命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却因为双膝发软,再次往地面跪下去,只不过这次还没倒下去,就被一双温润有力的手扶住。 顺着那沾满血水的手指往上看,是纪明修英俊立体的脸庞,以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 望着那双眼睛里,倒映着自己既狼狈又凌乱的样子,展妍十分着急的,推搡着他去追人。 “纪明修,快去追他,把手机抢回来!” 扶住她的男人,却没有动,只是抓紧她的手,顺着地面,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来。 “他已经跑远了,来不及了。” 清脆哑然的嗓音,落下来的刹那,展妍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又在发了几秒呆后,一把甩开纪明修的手。 “都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他不来找她,他就不会失手杀了孙远山。 这样纪明修的一生都是平步青云,坦坦荡荡的。 现在因为她,背上一条人命,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展妍无措到,浑身发抖,抓着纪明修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都怪我,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给他们钱,不应该想着摆脱他们。” 她这种从地狱里出来的人,就应该永远被地狱束缚,别妄想着跟命运做什么抗争,现在好了,连累到无辜的人,她简直该死! “展妍。” 在她觉得自己应该心甘情愿,受他们折磨,供养他们一辈子时,纪明修一把抱住她。 男人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用沉静稳重的嗓音,轻声安抚她。 “别怕,我家里人,会帮我的。” 他抬起宽厚的手掌,放到她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 “还有迟宥珩,他是律师,他会帮我辩护的,沈希衍也会救我的。” 展妍知道他们都会帮他,但是,他一旦进了局子,那他的仕途,就永远毁了。 展妍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仍旧推开他,到处找手机。 “我给孙云霆打电话,给他足够的钱,把视频换回来。” 看到她宁愿自己坐牢,也不愿意他出事的样子,纪明修的眼睛里,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展妍,别做傻事。” “我不是做傻事,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展妍不管不顾的,拿起手机,颤抖着翻出孙云霆的号码,打过去,却是关机。 她不死心的,退出来,重新给她的母亲张桂芳打,还是没人接。 她骤然急得眼泪直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无助到,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 看到她哭成这样,纪明修十分心疼的,起身走到她面前,再次将她抱进怀里。 “展妍,你记住,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你了。” 听到我想你三个字,展妍那颗向来坚硬的心脏,犹如被大手扼住,无法呼吸的痛袭来,叫她哭到窒息…… “纪明修,你不是不爱我的吗?想我做什么?” 纪明修抱着怀里的人,勾了勾唇。 “我也不知道爱不爱你,但想到你要嫁人,我会难过,看到你被欺负,我会生气。” 他低眸,凝着展妍凌乱的发丝,问她: “展妍,这算爱吗?” 连爱与不爱都分不清楚的傻瓜,却为了她,杀了人,展妍涕泪横流的,死死抱住他。 “纪明修,我不干净,我骗了你,我还利用你往上爬,我不是一个好人,你不应该对我产生感情的。” 纪明修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放到展妍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 “如果七年前,我能来救你,你就不用骗我了……” 她以为他知道真相后,会嫌弃自己,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已经猜到她是被迫的,是被侵犯后不得已的。 这让展妍抱着纪明修的手,越来越紧,紧到快要把自己的骨血,融进他的生命里……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摆放在桌上的小型时钟,传来滴答声,展妍才侧过眼眸。 她盯着时钟上面的数字,做最后的挣扎。 “纪明修,凌晨两点,你坐船,离开这里。” 他不能坐牢,她也不会让他去坐牢,纪明修永远都只能做那个高高在上又桀骜不驯的公子哥,绝对不能沦落为一个杀人犯。 同样紧紧抱着她的男人,却缓缓松开她,清明深邃的眼睛,在她脸上,眷恋流转许久,最终低下头,吻住她的红唇。 他吻得很轻,很深,与往日都不同,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带了几分怜惜,还有一丝不曾流露过的爱意。 唇齿相缠过后,纪明修不舍的,离开她的唇瓣,再用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间。 “展妍,我们纪家不允许有逃兵。” 他们家清正廉明,从他爷爷那辈开始,就没有人犯过错,他是第一个。 他必须要遵守家规,承担相应责任,做一个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人。 所以…… 纪明修用指腹,堵住展妍的唇瓣,用清脆干净的嗓音,坚定道: “我会去自首——” 第126章 他已经被家族放弃 清晨,沈希衍抱着南浅,还在沉睡时,迟宥珩一通电话打进来,“阿衍,明修出事了,快来警局一趟。” 握着手机的男人,指尖顿了一下,旋即问出了什么事? 迟宥珩知无不言的,把展妍差点被侵犯、纪明修失手杀人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两件事还能辩护,但现在棘手的是,展妍的弟弟,拍下了纪明修用拳头打死孙远山的过程,那小子已经把视频传到了网上。” “各大媒体人知道纪明修是纪怀远的孙子,开始大篇幅报道,现在舆论发酵到,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冲到了热榜第一。” 沈希衍听完,俊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但向来稳重的男人,很快冷静下来。 他让迟宥珩先接手案子,又打了个电话给纪家老爷子,叫他派个人过去,先压住警局那边。 随后通知媒体人,让他们一边撤掉热搜,一边写类似于‘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妄言、等反转’的稿子。 处理完,沈希衍下床,走向更衣间,等他穿戴整齐出来,南浅已经换好衣服,站在床边等他。 “我跟你一起去。” 展妍差点被侵犯,纪明修又因此杀了人,还被她弟弟捅到媒体面前,必然身心俱疲,她得赶去安抚展妍,防止她承受不住想不开。 “嗯。” 沈希衍上前,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快速坐进车里后,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城南警局。 纪明修被关在审讯室里面,迟宥珩作为辩护律师,询问完具体情况后,就被警方请了出去。 刚出来,恰好遇到急匆匆赶来的沈希衍。 对方看到他,神色肃穆的,凝着浓眉,走向他,“怎么样?” 迟宥珩一脸沉重,“不太好,检方是按照故意杀人提起的诉讼,如果法院最后采纳,纪明修最轻也是无期徒刑。” 从法理上讲,纪明修算是正当防卫,再过一些,也不过是防卫过当,加上他自首的情节,两三年刑期是可以辩护的。 但孙云霆在警方面前控诉,孙远山没有侵犯展妍,只是争执间撕破了她的衣服,纪明修因此恼羞成怒,直接把人打死了。 这样的证词,对纪明修来说,非常不利,而且孙云霆拍的视频,只有纪明修行凶,没有孙远山反抗的片段。 即便展妍和孙云霆各执一词,但孙云霆提供的证据更有利,再加上检方按故意杀人提起诉讼,纪明修这次算是完了。 沈希衍听到要判无期,似墨浓眉,蹙了起来,随即取出手机,沉声道:“我再给他爷爷打个电话。” 凭借他爷爷的背景,是能把人捞出来的,却被迟宥珩阻止了,“在你来之前,他爷爷已经来过了。” 沈希衍取手机的手,再次顿下来,似星辰的眼眸,染上几分晦暗,“他不准备帮纪明修?” 迟宥珩点了下头,又沉沉叹了口气,“这件事不在网上发酵还好,现在捅到所有人面前,大家都知道京城大官的孙子杀了人,说他无法无天敢杀人,是仗着家族背景,现在连累到整个纪家被群起而攻之,他爷爷也不好出面,只能交给法律解决。” 沈希衍的眸色,暗沉下来,又在沉思两秒后,转过身,“我去找人,解决这件事。” 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迟宥珩拦了下来,“我知道,凭借你的手段,肯定能把他捞出来,但阿衍,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检方明知道明修是纪怀远的孙子,为什么还敢以故意杀人罪提起诉讼,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孙云霆的证词吗?” 纪家在京城,的确是呼风唤雨的存在,但纪怀远是有政治对手的,那位对手一直想抓到纪家把柄,以此扳倒纪怀远,现在终于等到纪家子孙犯错,自然会出手,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浑。 所以检方才会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就是因为背后的人,想要借‘致纪明修于死地’,来逼纪怀远动用权势保孙子,这样就能抓到纪怀远的错处,一举扳倒他。 关于权贵间的斗争,沈希衍自是清楚的,只是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纪明修坐牢,“你放心,我出面请的人,跟纪家没关系。” 迟宥珩劝他冷静,“这种节骨眼上,谁去请,请谁来,都是一样的,只要有人在背后动用权利出手相帮,纪爷爷的对手,就会抓住这个把柄,狠狠反扑。”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杀人案件,往大了说,那就是权势间的斡旋,搞不好赔进去的,就是整个纪家。 所以迟宥珩抓住沈希衍的手臂,劝阻他,“阿衍,连纪爷爷都不敢冒险,你就别插手了,会惹一身麻烦的。” 迟宥珩不希望这两个好友,为了一个该死的赌徒,一个进去,一个搅进政局漩涡。 然而沈希衍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得罪人,“法庭上的事情,交给你,其他的,我来解决。” 他转身要走,迟宥珩仍旧死死抓着不放,“阿衍,现在全民关注,又有几方势力想要借此搞垮纪家,由不得你私下解决,只能靠我辩护,争取将无期徒刑,量刑到十年。” 沈希衍的脸色,骤然冷沉下来,“迟宥珩,你有没有想过,纪明修一旦进去,他的仕途,就全毁了!” 沈希衍和纪明修关系很好,平时遇到要解决的事情,哪怕沈希衍自己沾满鲜血,也从来不让纪明修动手。 这么呵护他,就是为了让他从政,成为跟他爷爷一样的人物。 可这样被保护过来的纪明修,却毁在一个赌徒身上,沈希衍怎么接受得了? 迟宥珩也接受不了,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身为律师的他,只能冷静理智的,给出最残酷的结果。 “他的爷爷已经放弃他了,他没有仕途可以走了!” 一个被家族放弃的人,还谈什么仕途,不被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以及舆论吞灭,都算是好的了! 旁边,听清楚所有利害关系的南浅,在沉默一瞬后,看向迟宥珩。 “既然这个时候不能动用权势把人捞出来,那就通过案件本身,把故意杀人辩成正当防卫,这样就可以争取无罪释放。” 就算检方以故意杀人起诉,也没关系,只要在开庭期间,让孙云霆改证词,证明他的父亲孙远山确实侵犯过展妍,法院就会重新审核检方提交的证据链。 辩方可以凭此辩证,如果法院采纳成功的话,纪明修很有可能会无罪释放,即便不能无罪释放,那也是防卫过当,最终刑期不会超过三年。 关于这一点,同样身为律师的迟宥珩,应该是知道的,南浅有点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争取将无期徒刑,量刑到十年’的话呢? 迟宥珩是王牌律师,自然清楚法条,只是…… 他抬眸,看向审讯室方向,“展妍被侵犯过的事情,纪明修不愿意曝光,缺乏这么重要的证据链,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很难扭转乾坤。” 听到纪明修到这种地步,还要保护展妍,沈希衍冷冷嗤了声‘蠢货’,又阴沉着脸,道:“带我去见他。” 第127章 他要保住她的名声 迟宥珩点了下头,随后跟警方打了声招呼,就领着沈希衍、南浅,来到纪明修所在的审讯室。 一进去,就看到纪明修的双手,被拷在桌子上,头发凌乱,白衬衣上都是血迹,破碎狼狈的模样,全然没有先前潇洒公子哥的风范。 目睹好友变成这样,沈希衍眼底划过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 他立在门口,盯着纪明修看了半晌后,走进来,拉开对面椅子坐下。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什么还要为了她,失手杀人,毁了自己的前途?” 被沈希衍这样质问,纪明修反倒勾起唇,笑了笑。 “也不算是为了她,是那个老男人对我动手,我才反击回去的。” 他说完,耸了耸肩。 “谁知道那个老东西,那么不经打,不过几拳,人就没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对于即将到来的事情,感到无所谓。 沈希衍凝着这样洒脱的纪明修,沉寂许久之后,直奔主题。 “展妍曾经以及现在被侵犯过的事情,我会让迟宥珩在法庭上公开,也会让她出庭作证,争取让你无罪释放。” 听到这话,纪明修勾起的唇角,缓缓凝固下来。 “阿衍,现在全民关注,开庭的时候,也是公开的,要是拿她被继父侵犯过的事,来为我做辩护,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她该如何自处?” 她那么想要摆脱家里人,嫁进豪门,成为人上人,要是曝光出来,她以后该怎么办? 还有七年前,她被侵犯后,补了张膜,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洗清自己嫁豪门吗? 不是的,她补张膜,不过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才以这种方式,将难堪过往遮掩起来。 纪明修能够理解展妍的所有心思、所有想法,所以他不希望曝光她曾经被侵犯过的事情。 “对于我来说,宁愿坐几年牢,也不愿意她遭受世人的白眼,也不愿意她被当众揭开伤疤。” 但对于沈希衍来说,纪明修这样的保护,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 “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进去,别说仕途,整个人生都毁了。” 沈希衍不想纪明修坐牢,他却不在意的,勾起嘴角,淡然一笑。 “阿衍,现在的情况,不管你们怎么辩护,这个牢,我是坐定了。” 他爷爷的对手,无论如何都会借助这个机会,把他送进去的。 既然注定怎么都要进去,那还不如保护好展妍,让她安然无忧。 思及此,纪明修抬起清澈分明的眼睛,无比虔诚的,望着沈希衍。 “阿衍,我从小到大没求过你,就这一件事,求你帮我,别让她出庭作证,好吗?” 面对他的祈求,沈希衍凝重的脸色,再一次,加深了几分。 “十年时间,不是闹着玩的。” 纪明修动了动被手铐磨到发疼的手腕,无所谓的说。 “你就当我是去玩的。” 沈希衍神色沉重的,睨他一眼。 “那展妍呢?” 他拼了命护下来的人,不管了吗? 纪明修却仍旧不在意的,扯了扯唇角。 “只要保住她的名声,她就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她马上要跟傅知远结婚了,别在这种节骨眼上,连累到她。 沈希衍不太认同纪明修的做法,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盯着他。 纪明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样抬眸,盯着好友。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直到警察进来,说时间到了。 沈希衍才从椅子上起身,脚步即将踏出审讯室时,纪明修叫住了他。 “阿衍,我给她准备了新婚礼物,放在了家里,你去帮我拿给她吧。” 分明就是放不下,却还要强撑着,沈希衍不禁蹙起浓眉,回过头,深深看了眼被禁锢在椅子上的男人。 纪明修,不过二十四岁,却在懵然不懂的年纪,为了个女人,为了一腔怒火,毁了一生,值得吗? 从审讯室出来后,沈希衍在原地静默许久,最终还是选择成全纪明修。 “阿迟,既然他不愿意曝光,那就以私闯住宅、醉酒行凶、防卫过当进行辩护,争取三年以下。” 正打算这么做的迟宥珩,点了头,“这些交给我,但阿衍,三年以下的话,就需要孙云霆那边改证词,再出具一份谅解书,只是……” 迟宥珩看向另外一侧审讯室,“在我询问纪明修的时候,有个来路不明的王律师,成了孙云霆的代理人,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位派来的。” 那位,也就是纪怀远的对手——祈振东,孙云霆应该就是被他给收买了,才会出具一份对纪明修非常不利的证词。 现在又派个代理人过来,怕是在教唆孩子,在上庭的时候,做各种假证,来致纪明修于死地。 他们要是想在这种情况下,把刑期减到三年以下,那就得先收服孙云霆。 但孙云霆现在被祈振东那边的人把控着,若是去收服,等于是公然叫板祈振东。 迟宥珩的顾虑,沈希衍看明白了,却压根不放在眼里,直接抬起阴鸷冷冽的目光,透过审讯室的玻璃,冷冷看向坐在里面被律师咨询着的十四岁少年。 “你们把那个孩子带走,在开庭之前,别让其他人接触到他,包括孙远山的妻子,也一并带走!” 听到沈希衍的吩咐,两位律师打扮的人,迅速从保镖中间走出来,毕恭毕敬向沈希衍回了句‘是’后…… 快速走进审讯室,亮出律师身份,跟警方解释一番,就从王律师手里把孙云霆抢了过来。 把人带走之后,南浅开始四处寻找展妍的身影,寻了一圈没看到人,只好问迟宥珩。 “迟律师,你知道展妍在哪里吗?” 提到展妍,迟宥珩就很不高兴,要不是因为她,纪明修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但还是忍着不悦,随手一指。 “在那边审讯室。” 南浅知道迟宥珩对展妍有了意见,但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在说了声多谢后,松开沈希衍的手,往审讯室那边走去。 审讯室里面,展妍蜷缩在椅子上,一脸茫然无措,任由女警安抚自己,脑子里想的,都是纪明修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他? 胡思乱想之际,审讯室的门打开,南浅在警察的陪同下,出现在视线里。 看到她,展妍宛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南浅,求你帮个忙,让沈总帮帮纪明修,让他无罪释放好不好?” 第128章 把那对母子埋了 纪明修说的话,跟过去的南浅,也听到了,知道纪明修想要保护展妍,不会曝光她的过往,也不会让她出庭作证,所以无罪释放是不可能了。 再加上有人在害纪明修,能不能将无期改成有期,还得看沈希衍是否能从孙云霆那里力挽狂澜。 不过这些糟心事,南浅也没有告诉展妍,只是接住她发软的身子,将她扶回椅子上,再柔声安抚她。 “展妍,你放心,沈希衍、迟宥珩,他们都会想办法帮忙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住心神,养好身体,别让纪明修跟着担心。” 在南浅安抚下,展妍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但眼神里的空洞,以及自责,让她没法原谅自己。 “我当时就应该拼了命的,抓住孙云霆,不该让他逃走。” 这样事情就不会捅得那么大,也不会连累到纪家,更加不会害纪明修被他爷爷放弃。 “展妍。” 南浅伸出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用力将其握入自己掌心后,用温柔理性的嗓音,给出分析。 “在你家里死了个人,无论怎么样,都会被查出来的,再加上纪明修身份特殊,盯着他的人多得是,这种被捅到网上放大的事,是早晚都会发生的,只不过现在借由孙云霆的手提前发生罢了。” 所以不论展妍当时抓不抓住孙云霆,都是一样的结果,并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那就是孙云霆这个因素能可控一些。 但现在那个孩子被沈希衍的人带走了,这个不可控因素会小很多,现下最关键的,就是孙云霆同不同意改证词,以及展妍的母亲,愿不愿意出具谅解书。 要是这两个被害人家属同意,那么凭借迟宥珩打官司的能力,三年以下,是怎么都能争取到的。 南浅留在警局安抚展妍,沈希衍则是带着一群保镖,去见了孙远山的妻子,以及孙云霆,让他们在上庭之前改证词、出具谅解书。 孙远山起初不同意,几个保镖气得差点动手,沈希衍却推开他们,一把提起孙云霆的衣领,将他狠狠按在墙上。 “你不过是想要钱罢了,说吧,要多少?” 孙云霆宁愿拍视频录下证据,也不愿意趁这个时间救下自己的亲生父亲,说明他要的,不是为他父亲讨公道,而是好拿视频换一大笔钱。 所谓坏种,说的便是孙云霆这一类人,只不过小小年纪,就冷血到这种地步,以后长大了,指不定会成为什么样的社会败类。 被沈希衍一眼看穿,孙云霆有些惧怕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但那位姓王的律师告诉过他,只要不改证词,他就能拿到更多的钱。 “他杀死了我爸,我不可能改证词的,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要按照沈希衍从前的行事风格,手指往上一分,用力一拧,就直接把这个毛头小子的脖子,拧断了。 但现在这个风口上,这个所谓的证人,动不了,一动,纪明修,包括纪家都会被推到舆论顶峰。 他便隐忍着滔天怒火,抬起修长干净的手指,放到孙云霆煞白的脸蛋上,用力拍了拍。 “纪明修的背景,不允许犯错杀人,但我的背景,想杀几个,就杀几个。” “你最好想清楚,是从我手里活着走出去,还是死了之后,再去收别人的钱!” 清冷如雪的嗓音,落地有声的,掷在空旷的屋子里,威慑力十足。 再加上那双裹挟着杀意的眼睛,冷冷凝在脸上时,散发出来的压迫感,都令孙云霆感到恐惧。 他哆哆嗦嗦的,移开视线,避开沈希衍的眼神,却避不开沈希衍手下的力量,不过是轻轻一掐,孙云霆就在顷刻间闷到窒息。 他挣扎着想要推开沈希衍的手,然而年纪太小,又常年不锻炼,只挣扎几下,就没了力气,心理防线,也在沈希衍的压迫下,逐一击溃。 “一、一个亿!” “你给我一个亿!” “我现在就去改证词!” 见他松口,沈希衍冷着脸,一把甩开他,再摊开手,接过保镖递来的湿巾,优雅从容的,擦去掌腹间沾染到的肌肤油脂后,冷冷瞥他一眼。 “记住,上庭的时候,你姐姐被你父亲侵犯过的事情,不许说出来,否则出了法院,我要了你的命!” 丢下这句话,沈希衍阴冷的眼睛,又透过另外一扇门的玻璃,冷冷钉在展妍母亲身上。 “让她写谅解书!” 几个保镖立即上前,逼迫张桂芳写谅解书,她挣扎了几下,不愿意写,最终在强权和钱财之下,还是写了。 处理完这些,沈希衍扔掉湿巾,从屋子里出来,再弯腰坐进车里,随即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迟宥珩。 告诉他,事情处理好了,让他准备好辩护的材料,迟宥珩回了句‘好’,又担忧道:“阿衍,接下来,祈振东怕是要盯上你了。” 祈振东跟纪怀远一个级别,虎王相斗,突然插进来一只猛虎,公然跟其中一只叫板,必然是会遭到反扑的。 沈希衍却丝毫不在意,“不必担心,你只管把案子处理好,祈振东那边,我会对付。” 见他为了兄弟,甘愿以身犯险,迟宥珩也不再多说什么,“那阿衍,我先去整理材料,等待开庭。” 沈希衍‘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又命司机返回警局,去接南浅,把人接到之后,南浅带展妍一起回了霍顿庄园。 虽然沈希衍不太乐意,但看在南浅的份上,还是让赵伯准备了一间客房给展妍,而南浅为了安抚展妍情绪,跟她睡在了一起。 就这么陪了段时间后,纪明修案件,在开庭前一天,又发生了变故,迟宥珩打电话来说: “孙云霆母子,突然改了口,说改证词、出具谅解书是被逼的,现在法院将这两样判定为无效。” 沈希衍很快明白过来,是祈振东在背后操纵,对方就是想致纪明修于死地,再逼迫纪怀远出手。 “阿迟,你把那对母子带去城郊工厂,我一次性解决了。” “好。” 迟宥珩挂断电话,就让保镖去抓人,没多久,一辆科尼赛克,停在废弃工厂面前。 一袭黑色西装的沈希衍,从车里走出来之后,打火点燃手中香烟,放进嘴里。 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丝烟圈,这才走到一块土地面前,朝几个保镖招了招手。 “把这块地挖了。” 几个保镖也不敢问做什么,直接取来工具,开始挖地。 挖完,坐在车头前的男人,一边抽着烟,一边昂下巴。 “把那对母子埋了!” 第129章 还真是后生可畏 迟宥珩听到沈希衍要把人埋了,挑了下眉,随即又猜到他是想吓唬对方,便让保镖把人从工厂里扛出来。 被麻袋绑着的两母子,只感觉有几个人扛起自己,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接着在黑暗中,被狠狠扔下了坑。 他们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直到麻袋上面被撒下一堆又一堆的土,他们才感觉到恐慌害怕。 “是不是姓沈的,派你们来杀我们的?!” 蹲在岸边,把着泥土玩的迟宥珩,冷嗤一声。 “是又怎么样?” 比起张桂芳快要吓到喘不过气,孙云霆要更加镇定一点。 “我们不是故意要改口的,是有人说,不改的话,就要杀了我们!” 他说他们没有办法,求沈希衍开恩,放过他们。 捏着根香烟的沈希衍,居高临下瞥了眼地底下。 “他给了你们多少钱?” 听到沈希衍的阴冷声音,孙云霆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不是因为声线过冷,而是对方随时能看透自己心思的能力,让他感到害怕。 他窝在麻袋里面,仔细想了想,沈希衍问这话应该不是要杀他,而是要谈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可以在两边斡旋,谁给的价格高,他就用谁给的证词。 这么想着,孙云霆便壮着胆子,狮子大开口。 “他们给我两个亿,你要想让我再改证词的话,那就、就给我三个亿吧!” 有三个亿,他这一生都不用愁了! 旁边的张桂芳,见继子把价格提到三个亿,也心动了,立即跟着说: “我也要三个亿!” 沈希衍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弹了弹烟灰。 俊美无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低着冷沉声线,淡漠开口。 “我给你们十个亿,帮我做件事。” 听到十个亿,两母子连是什么事都没问,直接说好。 “没问题,只要给钱,我们什么都干!” 要知道死个孙远山,能拿到那么多钱,他们早就把他弄死了。 没有血缘关系的两母子,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人,挺没人性的。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沈希衍的力气、时间。 他扔掉手中香烟,居高临下,蔑视母子俩。 “你们现在去找,让你们改口的人。” “让他们出二十个亿,来堵你们的嘴。” 孙云霆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呢,没想到是让他两边要钱。 能碰上这种好事,母子俩又怎么会拒绝呢,连忙频频点头。 “好,我们马上去办!” 应承完,两母子又在麻袋里挣扎着问: “那钱呢?什么时候打给我们?” 沈希衍勾唇,冷嗤。 “按我吩咐,办完事,就打。” “那你要是出尔反尔,怎么办?” 沈希衍不再开口,旁边的保镖,拿起铲子,一铲子拍向孙云霆的脑袋。 “说了会打就会打,哪那么多废话!” 在保镖一顿暴打、呵斥之下,孙云霆母子颤颤惊惊跑去找那边的人要钱。 接触孙云霆母子的人,是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看起来没什么身份。 但不管有没有身份,只要拍下双方洽谈金额、随意改证词的视频就行了。 所以始终跟随着的男人,等他们一会上面,就立即抬手一挥。 早已准备好的人员,接收到命令,迅速拿起设备,下车做事。 孙云霆在沈希衍的指导下,找西装男,要二十个亿,不然就去把证词改回来。 西装男听到这小子越要越离谱,用拳头打了他几拳泄愤后,又打了个电话去请示。 “詹先生,这小子又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个亿!” 电话那端的中年男人,猜到孙云霆母子估计又是被沈希衍收买了。 他的眸色冷了一下,布满阴狠神情的脸上,却仍旧保持轻描淡写。 “先答应,等上完庭,把他们送去东南亚做了。” “是。” 西装男收了电话后,竖起食指,恶狠狠指着孙云霆母子。 “给你们二十个亿,别再改证词,否则老子要你们好看!” 西装男放下这句狠话,离开没监控的地下车库,往电梯里走去。 等人走了,沈希衍推开车门,走到被揍到鼻青脸肿的孙云霆面前。 他从西装口袋里,随手取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支票,递给母子俩。 “这里有三十个亿,再帮我办件事。” 比起西装男那边只给了笔订金,沈希衍这张支票显然要有份量多了。 “什么事?” 孙云霆一手捂着脸,一手去接支票,想抢过来,沈希衍却捏着没放。 “明天开庭结束,这张支票才能兑现成功。” 也就是说在这期间,他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我明白。” 三十亿比二十亿多那么多,他肯定毫不犹豫选择三十亿。 沈希衍睨了眼贪婪的孙云霆后,缓缓松开捏着支票的手。 随后抬起冷漠到没有半分情绪的眼睛,扫向候在旁边的保镖。 “把他们带回酒店,洗干净。” “是。” 沈希衍召开了一场类似于发布会的采访,让孙云霆母子出席。 叫他们公然控诉,有人用高价,教唆、威胁他们提供假证词。 记者们得到这个重磅消息,开始争前恐后的问是谁在威胁他们? 孙云霆当着那么多镜头的面,微微抬眸看向隐匿在暗处的男人。 在对方强大气场的威压下,张开嘴巴,哆哆嗦嗦说出一个名字。 “詹、詹先生……” “詹先生?” “詹瑞清吗?” “你确定是他吗?” 孙云霆不知道记者为什么听到詹先生会那么兴奋,有些茫然无措的,再次看向沈希衍。 那立在阴暗下的男人,在接受到他的视线后,微微偏过脑袋,神色淡漠的,朝他轻轻颔首。 得到他的指示,什么也不懂的孙云霆,立即点头: “没错,就是他!” 记者们听到肯定答案,哗的一声,骤然陷入哗然。 詹瑞清可是祈振东的秘书,他在背后用高价收买被害人家属提供假证词,寓意何为? 懂时局的人都会联想到,必然是祈振东想要借助此次机会打压纪怀远,这才会派秘书去操纵案情。 记者们原本以为就是个杀人案件,没想到还能挖到这种重磅级的大料,连夜写稿,把祈振东三个字推上热搜顶峰。 而看到新闻的祈振东,先是狠狠斥责了一番詹瑞清,说他做事不牢靠,暴露了身份,随后又在詹瑞清的忏悔下,让他赶紧去把热搜撤下来。 再派人买了一些‘是纪怀远为了救孙子,自导自演出来一场戏’的稿子,去压自己的热度。 本来他出马,这件事会不了了之,但这个时候,网上忽然出现一则匿名帖子,上面发布了一条偷拍视频。 那个视频,正是孙云霆母子找西装男要二十个亿,以及西装男请示詹先生的画面,拍得稍显模糊,但还是能看出三个人的长相。 特别是西装男,网友人肉搜索一番,正好搜出是某个地方的职员,网友不知道这里头的关系,内部人员却很清楚。 这个西装男就是詹先生的下属,新上任的,新面孔,职位很低,跨很多级别才能跨到詹先生面前,却仍旧隶属于詹先生管辖。 纪怀远得知后,抓着这个把柄,内部检举,詹先生为了保护好祈振东,一个人承担所有,最后被调走。 而被折断一支羽翼的祈振东,在查清楚这件事是沈希衍在背后操纵时,经历过岁月磨砺的脸上,狠狠浮现一抹阴冷。 “还真是后生可畏。” 敢借助舆论的力量,公然跟他叫板,说明胆量不小,也挺猖獗,只不过跟他作对,可没什么好下场! 第130章 我不会等你 沈希衍这么做,不是为了挑衅祈振东。 只是想警告对方,别在背后耍手段,否则他有的是本事,把他拉下马。 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人肯定是得罪了。 不过沈希衍并不在意,只一门心思,帮助纪明修,把他的刑罚减到最轻。 幸好,因着这波操作,纪明修杀人一事,很快发生反转。 有网友说孙云霆为了二十个亿能提供假证,说明杀人视频不可信。 还说纪明修这种身份的人,应该是个优雅高贵的公子哥,要杀人也不可能亲自动手,必然是孙远山做了些什么,激怒了他,他才当场反击的。 还有人阴谋论,说这是高端局玩法,只不过纪明修这个公子哥儿被沦为牺牲品,才会被陷害入狱。 总之,舆论发生转变,对纪明修是有利的。 再加上,孙云霆母子这边,按照沈希衍交代的,以私闯住宅、醉酒行凶、防卫过当重新提交证词,以及出具谅解书。 这场官司,迟宥珩打得非常顺利,最终法院,将故意杀人改判成防卫过当,判了纪明修两年。 虽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沈希衍仍旧不太开心。 两年时间,还是挺长的,也不知道从小养尊处优的纪明修,能不能承受得住牢狱之苦? 从法院出来,沈希衍没回霍顿庄园,而是来到纪明修的别墅,去取他留给展妍的新婚礼物。 那份礼物,就摆在桌上,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只有一张支票,上面的数额,是纪明修全部的流动资金。 当沈希衍把这张支票交给展妍的时候,展妍哭肿了的眼睛,又莫名其妙淌下泪水。 “纪明修这个傻子……” 知道她爱钱,连新婚礼物送的都是钱,真是傻到极致。 展妍紧紧攥着那张支票,沉寂无声的,默默哭了好久之后…… 抬起泪眼模糊的双眼,凝向沈希衍那张绝美无暇的脸。 “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庭作证?” 她早已做好公布过往的准备,却被沈希衍告知,纪明修不让她出庭。 她挣扎着要上庭,沈希衍随行保镖,却把她拦在庭外,不让她进去。 等他们出来,庭审已经结束,纪明修也被判了两年,一切尘埃落定。 她连句话都没跟纪明修说,最后一眼都没看到,他就这么被带走了。 展妍无比遗憾,也很想亲口问问纪明修,为什么不让自己出庭作证? 沈希衍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后,把庭审过程中的资料,递给她。 展妍翻完,才发现这些资料里面,没有一条是关于自己被侵犯的词。 她瞬间明白过来,纪明修是为了保护她,他才不让自己出庭作证的。 展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心脏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楚。 这些裹挟着疼痛的情绪,也温暖了展妍从未对人打开过的紧闭心房。 她攥着那张支票,掀起苦涩唇角,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问着沈希衍。 “我……可以去见他吗?” 面对她的请求,沈希衍本不想答应的,但想到监狱里那个,估计也想见她,便点了头。 两天后,展妍在沈希衍的帮助下,有了探监的机会,只不过在进去之前,被一辆豪车给拦了下来。 后座车窗降下来,一位贵妇人坐在里面,身姿端庄,长相大气,浑然天成的威严感,跟法官相差无几。 展妍只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谁,仿佛知道她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一般,眸色在一瞬间暗下来。 纪明修的母亲,则是微微侧过眼眸,盯着她,冷冷端详好一会儿,才压着怒火开口,“展小姐,上车。” 在绝对势力面前,展妍连抗拒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乖乖上车,她一坐进去,车门就砰的一声,猛然合上。 车内逼仄的气氛,犹如黑暗降临,卷着寒风,朝展妍扑面而来,几乎连呼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纪明修母亲的话,压进地狱里。 等她从车上下来,脸色煞白到,像是被抽去灵魂一般,失魂落魄的,望着那辆京牌悉数为8的车快速驶离…… 她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宛若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脸上神情,全是茫然失措,最后又像个疯子一样,勾起唇角,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滚了下来,豆大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掉在地上,与满地的尘土,融为一体,犹如她的人生,就只配待在泥土里。 展妍苦苦嗤了一声,又坚强的,抬起手指,擦去脸上的泪水,接着提起步伐,挺着脊梁骨,去见了纪明修。 监狱玻璃那侧的纪明修,剃了寸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英俊深邃的脸。 虽然比不上往日那般潇洒不羁,但这样的他,多了一份爽朗明媚,宛若展妍十八岁那年,在轮船上遇到的少年。 那个时候,他穿着白色衬衣,靠在栏杆上,仰望着蓝天白云的样子,与那些在轮船上随意挑选女人玩的富家子弟,完全不同。 他多了份干净,多了份纯粹,就好像只是被朋友拉上轮船那般,显得随性散漫,也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那是展妍对他的第一印象,也因为这样的第一印象,主动靠近了他,而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没移开过视线。 现在想来,大概是一种孽缘,这才会换来今日的局面,又觉得,若她没有主动,那么当日的少年,就永远不会坐在这里。 她望着他,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开口,两人看着彼此,对视很久,展妍才拿起电话。 见她有话要说,纪明修跟着伸手,拿起电话,放在耳边,里面很快传来她轻微的吸气声。 “纪明修,你……还好吗?” 已经坐了几天牢的男人,云淡风轻的,轻轻点头。 “还好。” 展妍默了默,又问: “吃得习惯吗?” “嗯。” “睡得好吗?” “好。” “缺什么吗?” “不缺。” 一问一答,纪明修话不多,但声线沉稳,仿佛在短短时间之内,变得成熟不少。 望着纪明修那双凝着自己时,满目温柔的眼睛,展妍有那么一瞬间,不敢与他对视。 见她缓缓低下头来,纪明修以为这段时间,她过得不好,眼里多了几分关切。 “你呢?” “还好吗?” “你的母亲,还来找你要钱吗?” 明明自己深陷牢狱,却还是一门心思只关心她,这让展妍愧疚到,更是不敢抬头看他。 “她拿了沈总的钱,已经逃去国外,短期内,不会再来找我要钱了。” 听到她的回复,纪明修沉沉松了口气,又不放心的,叮嘱她。 “你以后有事,就去找阿衍他们,我提前打过招呼,他们会照顾你的。” 展妍攥紧手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感受到她的冷淡疏离,纪明修微微有些失落。 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隔着玻璃,问向她。 “展妍,你的婚礼,举行了吗?” 在她婚礼前一周,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有如期跟傅知远结婚吗? “没有。” 展妍摇了摇头,又轻声细语的,补了一句。 “延期了。” 听到延期,纪明修神色复杂的,睨了她一眼。 “为什么要延期?” 展妍在沉默一瞬后,摩挲着掌心,抬眸看他。 “你为了我,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在这个时候办婚礼,那就太没良心了。” 这句话,似乎给了纪明修一丝希望。 他有些紧张的,再次开口,问向她。 “那展妍,你……会等我吗?” 如果被判十年,他绝不会问这种话。 还会借这个机会,劝展妍赶紧嫁了。 但两年时间很快的,等他出来,他就娶她。 反正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仕途之路可以走。 他想娶谁就娶谁,再也不会有人来束缚他。 纪明修甘愿入狱,也是带了几分这样的心思。 他觉得,只要能娶展妍,坐两年牢,并不是什么坏事。 然而玻璃对面的女人,却用冷然的声调,浇灭他的希望。 “纪明修,我不会等你。” 第131章 斩断他的羽翼 染着希冀的黑瞳,在这句话落下时,倏然黯然下来,一颗日日夜夜期盼她到来的心,也跟着坠落谷底。 纪明修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又一瞬不瞬的,用那双清澈瞳孔,紧紧盯着展妍白皙瘦弱的脸。 “我还以为,你宁愿替我顶罪,也不想我去坐牢,是对我有意,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还带了几分颤音,似乎没想到自己甘愿入狱,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有些难以置信。 展妍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死死捏着掌心,任由指甲掐进肉里,也任由心脏袭来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 哪怕是痛到不能呼吸,她也遵守着对纪明修母亲做出的承诺,独自吞下似银针般入腹的痛楚,狠着心,说出冰冷至极的话。 “纪明修,我说过的,我不爱你。” 她这话一出,纪明修眼里仅剩下的光,悉数没了。 他抬起失望至极的眸子,望着对面的女人,看了很久之后,忽然间,嗤笑出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不是笑不该为了她杀人,而是在笑自己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明明前途光明的时候,她就没爱过他,现在入狱了,等出来,就是一个有前科的杀人犯,试问这样的人,她又怎么可能会等呢? 可他却没有看清现实,还在牢里期盼着,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展妍一定会等自己出狱的,谁能想到,终究,只是他一人在妄想。 纪明修被展妍一两句话浇醒后,收了笑,也认栽的,朝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说完,又捏紧手里的电话,压下所有情绪,优雅从容的,勾起唇角,释然一笑,“展小姐,再见了。” 几乎没有给展妍道别的机会,纪明修就放下了手里的电话,然后背靠在椅子上,隔着那扇透明玻璃,含泪凝着她。 还拿着电话的展妍,终于抬起头,望着十八岁就惊艳过她的少年,同样含泪,张了张唇。 “纪明修,照顾好自己。” 她说的是什么,纪明修完全不在意了,撑着台面,直接起身,展妍却敲了敲透明玻璃。 身姿挺拔的男人,垂下眼眸,扫向台面,那上面放着一张支票,是他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她还给他,代表两清了,从今往后,她嫁她的人,他坐他的牢,他们之间,永远,互不相干…… 纪明修再次勾唇,露出一抹嗤笑,却再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转过身,在狱警的护送下,头也不回的,走向监狱。 门哐当合上的那刻,展妍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指缝间溢出…… 她控制不住悲戚,只能埋着头,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说:对不起,纪明修,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是她糟糕的人生,连累了他,要是没有她,纪明修将来一定会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哥。 现在因为她,入狱坐牢,出来还得背上杀人犯的头衔,度过一辈子,她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他呢? 她就该像纪明修母亲所说的那般,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远活在地狱里,不该出来害人,尤其不该害纪明修。 展妍想到纪明修被毁掉的一生,还有他母亲的警告,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滚落…… 她捂着脸,哭到不能自已,最后是被狱警劝出监狱的。 失魂落魄出来后,展妍站在监狱门口,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天色暗下来,她才木然取出手机。 她给傅知远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对方,要取消婚礼。 傅知远以为她死了父亲,心情不好,说婚礼可以再缓缓,让她别取消。 听着傅知远的话,展妍微微侧过眼眸,隔着外墙,看向同一片天空之下的监狱,轻声道: “傅先生。” “对不起。” “我要等纪明修。” 她要等他,哪怕永远不能跟他在一起,她也要等…… 这样,她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知,以及那份深埋在心底多年的情愫…… 纪明修入狱一周后,慕寒洲查清楚了纪明修背后牵扯到的人员,知道沈希衍为了帮他减刑,得罪了祈振东。 他坐在沈氏集团的总裁之位上,沉思了很久,最终派助理准备了一份贵重的贺礼,再往礼物下方,放了几张支票。 随后提着这样一份重礼,去京城最繁华的四合院里,拜访了沈希衍得罪过的人——祈振东。 等他从院子里出来,迟宥珩的父亲,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带来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把迟宥珩送出国。 还在律所接手新案件的迟宥珩,得知这件事,完全不能理解。 “爸,我只是明修的辩护律师,并没有动用势力帮他,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迟宥珩的父亲迟瑞,在电话里,沉声道:“阿衍得罪了祈先生,你身为他的好友,受到连累也正常。” 迟宥珩闻言,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爸,阿衍把祈振东的羽翼斩了,他现在来断阿衍的羽翼,摆明了报复,你更加不能把我送走!” 他必须要留下来,否则阿衍一个人,哪里斗得过权势滔天的祈振东? 迟瑞却无奈道:“儿子,你大哥,还在祈振东手底下做事,为他想想吧。” 一句话令迟宥珩沉默下来,似乎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一时之间,怔在原地,久久给不出答复。 在他沉默时,迟瑞沉稳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郗先生今年会升任,等他一上去,祈振东不敢拿阿衍怎么样。” 郗先生把沈希衍当女婿对待,喜欢得不行,要是他接到调令,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届时阿衍在他的庇护下,还怕什么祈振东? 思及此,迟宥珩纠结犹豫的天平,开始偏向自己的大哥,“那父亲,在我离开期间,你一定要照顾好阿衍。” 迟瑞点了点头,“你放心,阿衍和明修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早就把他们当成半个儿子,不用你开口,我也会照顾的。” 第132章 初初,可以开始了 有了父亲的承诺,迟宥珩这才放下手机,又在沉思几秒后,给沈希衍去了个电话,约他去盛夜喝一杯。 往日里,都是纪明修在盛夜组局,现在少了一个人,迟宥珩和沈希衍都感觉不习惯。 两个男人,气氛低沉的,喝了一会儿酒后,迟宥珩缓缓开了口,“阿衍,我明天要去英国进修。” 听到这话,沈希衍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顿了顿,“是祈振东找了你父亲,逼你出国?” 见他什么都清楚,迟宥珩也就不隐瞒了,“你知道的,我大哥在他手底下任职,没办法,开罪不起。” 从商不比从政,总是会受到权势裹挟,更遑论对方是比他们家更大一级的权贵。 沈希衍深邃幽沉的黑眸,闪过几许复杂,随即又荡漾开来,“打算去多久?” 迟宥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才答话,“郗先生一上任,我就立马回来。” 沈希衍闻言,眸色暗了暗,旋即又若无其事的,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放心去吧,不必担心我。” 郗先生前段时间,出了大纰漏,刚被警告过,上任的事情,怕是悬了,所以迟瑞应该是骗了迟宥珩。 不过他觉得迟瑞做得没错,逆境之下,顺势而为,才能保住自己的家族,故而没有挽留迟宥珩。 什么也不知道的迟宥珩,也拿起杯子,碰了碰沈希衍的酒杯,“明修把展妍托付给我们,现在我要出国,就靠你了。” 沈希衍的眼睫,轻轻扇动了一下,表示没问题,迟宥珩又道:“还有,记得经常去监狱看看明修,别让他一个人太孤单。” 叮嘱完纪明修的事,迟宥珩又唠叨沈希衍,“你也是,防着点祈振东,别被他给报复了。” 他的絮絮叨叨,令沈希衍挑了下眉,似是有些不耐,却还是包容的,朝好友点了点头,“放心。” 迟宥珩自然是放心沈希衍的,也就不再啰嗦,端起酒杯,敬了下沈希衍,随之,一饮而尽。 这晚,迟宥珩喝了不少酒,到最后抱着沈希衍的胳膊,哭唧唧的说,不想出国,想留在国内。 说他们三兄弟吵吵闹闹多好,现在纪明修为了展妍进去了,而沈希衍也为了纪明修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最终只能被迫分别。 沈希衍沉着脸,什么也没说,只是扶住迟宥珩的身子,把他送上车,再送回家。 等管家照顾迟宥珩睡下后,沈希衍站在床边,望着嘴里嘟嘟囔囔的他,轻声道:“分别只是暂时的。” 盛夜一别,迟宥珩第二天就登上前往英国的专机,沈希衍立在机场,亲眼目送最后一位好友离开后,情绪有些低落。 南浅看出来了,挽住他的手臂,柔声安抚他,“阿衍,你要是哪天想见迟律师,我陪你一起去英国看望他。” 沈希衍收回视线,低下浓密眼睫,凝着南浅澄澈的眼睛,轻点了下头,只要她还在身边,这些离别都不算什么。 男人抬起修长手指,放到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这段时间,你也费了不少心神,我带你上船,去散散心吧。” 经过纪明修这一遭,三个月的时间,就只剩下一个月,南浅有些不舍的,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臂膀上,乖巧的说,“好……” 她想着,用最后一个月,在船上,好好陪伴沈希衍,慕寒洲却在她登船之前,打了个电话给她。 来电时间,正好是深夜时分,沈希衍刚要完她,去浴室洗澡了,南浅怕被他发现,掀开被子,赤着脚来到阳台。 外面凉风送爽,只穿着单薄睡裙的她,踩在木质地板上,一边回头看卧室,一边划开接听键,“喂。” 她声音压得很低,就像做贼一样,心虚到不敢发出正常音量,里面的男人,听到她的嗓音,眸色涌动几分,“不方便?” 南浅没回应,心里却有点埋怨,明知她跟沈希衍在一起,还挑这么个时间段打电话,也不知道慕寒洲到底在想什么? 似是感觉到她的不悦,慕寒洲停顿片刻,才压抑着不知名怒火开口,“初初,可以开始了。” 听到这句话,南浅紧张担忧的脸上,骤然染上沉重之色,“不是说三个月之后吗?” 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不舍,慕寒洲如雾般,不露声色的眼眸,在顷刻间冷沉下来。 “你舍不得他?” “没有。” 怕他看出什么,南浅当即否认,慕寒洲却不信,但也没有跟她争执,只冷声道。 “现在纪明修和迟宥珩走了,是最好的时机,别错过。” 沈希衍的羽翼没了,从沈家手里夺回一切,只是朝夕的事情,慕寒洲当然得趁这个档口,快刀斩乱麻。 南浅也知道,这对慕寒洲来说,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她抬起眼眸,看向倒映在磨砂玻璃上的修长身影。 沈希衍待她不好的时候,她觉得本来就是他们欠慕寒洲的,可现在……他待她挺好的,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她纠结犹豫时,慕寒洲冷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初初,你犹豫,是不是爱上沈希衍了?” 他已经问过好几次这个问题,就好像很怕她会爱上沈希衍一样,南浅猜不透慕寒洲的想法,只是否认,“没有。” 他说,如果她爱上沈希衍,他会杀了对方,南浅不敢拿沈希衍的生命做赌注,所以,否认,是她能给予的,最大的保护。 可对于慕寒洲来说,只要她否认,便是在给他们的未来留余地,毕竟有些事情不说破,就还有修复破裂缝隙的可能。 而沈希衍就是从缝隙间钻进来的过客,等云过境迁,这三年时光,哪里还会留下什么痕迹呢。 他相信,他和南浅之间,二十几年的感情,是不会因为过客产生变化的,顶多是出现些缝隙,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他再慢慢修复就是。 这么想着,慕寒洲的眼睛,愈发坚定下来,“初初,成功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实现。” 他答应的事情,是南浅曾经的执念,可现在不知道为何,这份执念淡下去不少,以至于他提起来的时候,她已然做不出回应。 南浅沉默了很久,直到春日的风,卷起她的长发,覆盖住她的脸庞,她才轻声道,“我试试,但他不一定会给我……” 第133章 我的东西全部给你,够吗 挂了电话,南浅悄无声息,回到卧室,再掀开被子,以原来姿势躺下,没多久,沈希衍从浴室出来。 她背对着他,在昏黄光线下,没敢睁眼,只闻到沐浴香气,忽远忽近的,飘进鼻间。 随后床边的位置,深陷下去一块。 男人修长的大掌,放到她的脸颊上,从拨开挡住眉眼发丝开始,沿着光滑肌肤往下。 他的动作很轻柔,就像在抚摸最爱的人,以至于闭着眼睛装睡的人,好几次攥紧手心床单。 最后,沐浴干净的男人,附在她的额间,用薄薄的唇瓣,印下一吻,“有你在,真好。” 清冷中,夹杂着温情的嗓音,从耳边,传进心间时,南浅有些罪恶的,颤了几下眼睫。 下一秒,笼罩在眼前的阴影离去。 接着,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侧,再用了几分力度,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南浅贴着男人滚烫的胸膛,缓缓掀起眼帘,视线可触及的地方,是露台外面,升起来的,一轮明月。 她盯着皎洁的月光,一夜未眠,而搂着她的男人,却是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睡了一个连日来最沉稳的觉。 翌日清晨,南浅像是找到可以倚靠的臂弯,窝在男人臂弯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身边位置已空,她抬手摸了一下,冰凉一片,说明沈希衍已经起来好一会儿了。 她掀开被子,走出房间,下到一楼大厅,又在管家指引下,来到厨房。 透过那扇宽大的玻璃,南浅看见,身姿优雅的沈希衍,正一手捧着菜谱,一手烹饪食物。 阳光透过光线,洒在他的发丝上,为精致立体的男人,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白衬衣的袖口,半挽起来,露出白皙肌肤,以及根根暴起的青筋,还有宛若艺术品的手指。 哪怕是在做菜,他的身姿,也是优雅得当的,就像与生俱来一般,浑身散发着贵气。 这样闪耀的人,却为了她下厨,也不知道当她找他要东西的时候,他是否也会如现在这般,甘愿给予。 南浅心里没底,却又隐隐觉得,沈希衍与慕寒洲不同,他似乎对待金钱、权利看得很淡,或许会舍得。 她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思,返回卧室,将自己洗漱干净出来,就看见沈希衍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 大概是听到她出来的动静,他很快从屏幕上移开视线,“饿不饿?” 南浅顺势点头,“有点。” 沈希衍勾唇,随后起身,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去试试我的厨艺?” 南浅是不相信沈希衍厨艺的,却还是很给面子的,任由他,牵着自己来到餐厅。 她一坐下,沈希衍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金色小勺,舀了一小勺粥,递到她的唇边。 “看看有没有你做的好吃?” 原来是想跟她比拼厨艺,南浅难得莞尔一笑。 “我的朋友也觉得自己做的东西,比我的好,总是跟我比拼,最后失败了。” 沈希衍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在自己面前提及朋友,下意识愣了一下,随即又问:“你的朋友叫什么?” 被这么一问,南浅才察觉到说漏了嘴,脸色有些变化,却没表露出来,“就是在国外读书认识的朋友。” 见她不想透露太多,沈希衍略微有些失落,他是想更多了解她,但她不愿意说,他便不会多问,更加不会去查。 她现在,是他的爱人,他理应给予百分百的信任,也就压下这丝失落,将手中勺子,往前递进几分,“张嘴。” 南浅能感觉到沈希衍在尊重自己,心里压着的石头,又沉重了几分,她有些木然的,张开唇瓣,吃下他喂的粥。 食不知味,没有品尝出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但在沈希衍期盼的目光下,她还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还不错。” 眼前端着粥碗的男人,得到夸奖,浓浓眉梢,愉悦扬起。 “赵伯还担心我做的东西不能吃,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的南浅,似乎才感受到味觉带来的感触,有些惊诧的,挑眉看他。 “阿衍,原来你有做菜的天赋。” 的确是比她做的东西,要好吃太多了,南浅不禁接过男人手中的勺子,埋头吃了起来。 见她对自己做的食物,这么认可,沈希衍的眉眼,更是深邃。 “不然……我以后去做厨师?” 南浅抬眸睨他,“你是金融界的奇才,怎么可以把天赋浪费在做菜上面?” 沈希衍勾唇,“也对,就算我要做厨师,我也只能做你一个人的厨师,其他人,休想吃到我做的食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万千星辉,仿佛在诉说着最古老的传说,深情眷恋到,世间万物,只此他一人。 南浅凝着这样的沈希衍,看了半晌后,缓缓放下勺子,“阿衍,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对面的男人,有几分肆意慵懒的,昂了昂下巴,“等航海行程结束,我会去趟华尔街,成立金融证券公司。” 也就是说,沈希衍并不打算倚靠沈氏产业,他想白手起家,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南浅有些佩服,同时也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慕寒洲那边就算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也不会影响到沈希衍。 她心里的罪恶,慢慢减缓几分,“那阿衍……启动资金,你需要多少呢?” 沈希衍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关心这些,却还是知无不言,“五个亿,具体要看规模。” 南浅明了的,点了下头,又在沉默数十秒后,张了张唇瓣,似乎是想鼓起勇气问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沈希衍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没等她问,便先一步开了口,“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见他这般洞察人心,南浅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阿衍,我……想找你,借点钱……” 跟男人伸手要钱,南浅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做过,这还是第一次,不免红了脸。 除了原本的羞愧,更多的,是罪恶,就好像一个恶人,在利用他人的善良,做着最坏、最残忍的事。 她惭愧到,快要埋进粥碗里,对面的男人,却勾起唇角,璀璨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在沈希衍看来,关于钱、关于权,都是些小事,他压根不放在眼里,故而说完,就起身走到南浅面前。 他抓起她绞在一起的双手,放进自己掌心,再盯着她,柔声道,“南浅,我以后是要娶你的,你缺什么,直接跟我说,不用说借。” 他的意思是,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拿走便是,他不会在意,反倒期望,她不要同他分得那么清楚。 面对男人这份毫不遮掩,甚至大方得体的爱,南浅更是愧疚到抬不起头,“我……要的不少。” 沈希衍闻言,再次勾了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抬手摸了下她的头顶,“等我一下。” 男人转身,回到原位置,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私人银行,问流动资金有多少? 得到回复,沈希衍侧过身子,面向南浅,“私人银行里的流动资金,全部给你,够吗?” 他甚至没有问南浅,要多少钱,以及要这么多钱做什么用,而是直接决定给她多少。 这让南浅觉得,自己在犯罪,但想起慕寒洲一开始交代的任务,便是沈希衍有多少,就从他手里拿多少。 她便咬紧牙关,攥紧手心,像一条贪心不足的蛇,朝沈希衍,摇了摇头,“不够——” 第134章 如果是他,我不给 沈希衍的眼睛,细微转动,似乎是在疑惑什么,却因为对面的人是南浅,而在顷刻间恢复自然。 他提起沉稳步伐,走回南浅身侧,大手捧起她的脸庞,低下眉眼,凝视她的眼睛。 “能告诉我原因吗?” 放在桌子底下、紧紧攥住的手指,几乎要抠破掌心肌肤。 南浅却压抑这样的罪恶,用最温柔的声线,说着谎言。 “我的朋友……家里破产了,需要很多钱。” 她拥有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在诉说谎言的时候,没人能看出真假。 即便是沈希衍,也休想从她眼睛里窥探出什么。 与这样的眼睛对视,沈希衍的确很难看出什么。 但脑子里的思维,却在告诉他,南浅有事瞒着他。 沈希衍低眉沉思片刻后,宛若星辰的桃花眸,重新抬起,像一汪泉水般,静静凝视着她。 “是慕寒洲吗?” 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南浅的瞳孔,骤然紧缩,视线里倒映进来的脸庞,恍若一座大山,沉沉压住她。 她的呼吸,由平静,逐渐转为急促,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似的,整个人心虚到,如坠谷底。 仔细观察着她的沈希衍,本不想这样猜忌自己爱的人,但她的神情,确确实实带了丝诡异。 他疑心重,免不了会多想,可凝着眼前那张脸,是找寻两个多月才找回来的人,难道连她也要怀疑吗? 在这样混沌思绪里,深究许久后,沈希衍抬起修长手指,放到她的脸颊上,轻轻描绘着她的眉眼。 “如果是他,我不给。” 慕寒洲是南浅曾经爱过近八年的人,等于是光一样的存在。 沈希衍不认为自己比得上对方,故而不愿做慷慨之人,但是…… “如果不是,我的全部,你拿走。” 他愿意把这份信任交给南浅,只要她给一个否定的答案,那么沈希衍绝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当然,他这么做,不是因为查不出来,给出去的东西,会流动到谁的手里。 他只是在赌,拿他的信任,去赌自己在南浅心里的地位。 若是接下来,她的回答,与之后结果相悖,那就证明,他在她心里,不过尔尔,若相反,那他会用命去爱她。 见他把决定权交到自己手里,南浅有那么一瞬间,倏然陷入纠结徘徊。 脑子里闪过慕寒洲的脸,那是她从小到大追随着的人,近乎贯穿她的前半生。 命也好,生活也好,几乎都是慕寒洲给的,包括弟弟的性命,也由他延续着。 而且,慕寒洲还是她曾经跪在教堂里,祈求上天怜悯,让她终生陪伴在侧的人。 慕寒洲对她,是很重要的,那么沈希衍呢? 她缓缓抬起晶莹剔透的黑眸,凝着那张绝美无暇的脸。 若非是爱上了她,沈希衍仍旧待她很坏、很残忍吧? 她至今都无法忘记,第一个孩子被硬生生取出来的痛。 比起那样残忍的过去,沈希衍这几个月的转变又算得了什么? 她拿慕寒洲待她的好,跟沈希衍待她的坏,做了比较后,压下汩汩而生的罪恶感,继续选择欺骗。 “不是他。” 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南浅在心里,一遍遍说着: 沈希衍不让医生用麻药,打掉她的孩子,这是他欠下的债,该还,他该还的…… 沈希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她脸上神情,也看不出任何痕迹,却愿意相信她给出的答案。 他的手指,移开她的脸庞,转而拿起手机,给负责信托基金的人打电话,让对方把他的财产,全部换成流动资金。 随后就是房子、车子、收藏品,等等一系列不动产,包括保险柜里的黄金、美金,也悉数兑换。 至此,沈希衍名下的财产,就剩下霍顿庄园,其他的,都变成流动资金,交到南浅手里。 “我不知道你要多少,但我有的,都在这里。” 拿着支票的南浅,见沈希衍为了她,真的变卖所有家产,有些难以言喻。 “你……” 她想用那套沈希衍待自己不好的说辞,来说服自己。 可望着眼前愿意给她所有的男人,那套可以抵御罪恶感的说辞,突然失效了。 慕寒洲牺牲健康,换她的命,代价是,让她从沈希衍手里,骗走他的全部。 沈希衍牺牲金钱,却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因为要钱的人是她。 这么一对比,南浅突然分辨不清,救命之恩,以及一份纯粹的感情,到底谁更重要? 她茫然无措的,凝着支票上面的数额,怔怔陷入黑暗。 就好像被无边无际的旋风,卷入地狱一样,叫她无比煎熬。 “沈希衍……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一个疑心极重的人,却愿意给予最大的信任,是她过于幸运,还是他在为她创造一切幸运? 沈希衍不在意的,在她旁边坐下来,宽厚有力的大掌,穿过腰侧,揽住她的身子,将她半抱在自己腿上。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偏偏在上的人,不敢看他一眼。 沈希衍无奈的,伸出手指,放到她的下巴上,一个轻挑,将她的头,勾了起来。 “南浅,你听清楚,我爱上了你,所以心甘情愿,你不必有负担。” 他说这话时,清透干净的唇角,勾起几分浅淡笑意,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减轻她的负担。 南浅也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知道接下来沈家会面临什么。 毕竟慕寒洲要的,不是沈希衍的钱,而是夺回原本属于慕寒洲的沈氏集团。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南浅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连拽着支票的手,都轻微跟着发颤。 沈希衍似乎瞧出了她的不安,按在两侧腰上的手,用力一提,将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提得更近了一些。 “你在担心什么?” “是怕我养不起你?” “还是怕我没钱娶你?” 南浅摇了摇头,又鼓起勇气,垂下蕴藏着罪恶的眼睛,凝着沈希衍的脸。 “你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沈希衍的手,移开她的腰,抚到她后脑勺上,接着往下一按。 南浅的红唇,因着这个动作,差点落到他的薄唇之上。 正诧异之际,沈希衍那双仿似星河的眼睛,微微弯起月牙形状,星星点点的光,若星辉般,洒落进去。 “南小姐,我力气很大,就算是用蛮力搬砖,也能养得起你,放心吧。” 他给出去的,只是私人财产,沈家富可敌国,没钱了,回去要点,也无伤大雅,故而不可能去搬砖。 再加上,沈希衍在金融方面,有着非比常人的头脑,只要拿点资金,稍稍拨动数据,未来财富,即可预知。 他一点也不担心,只是南浅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这让他感到很不安。 这种不安,令沈希衍的脸,染上几分沉重。 在静思几秒后,沈希衍抬眸,望向那双干净到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 “南浅,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有生之年,绝不离开我。” 他问: “能做到吗?” 第135章 果然愿意给她所有 慕寒洲的期限,他父母的压力,还历历在目,南浅哪里给得出这样的承诺? 但是不给的话,沈希衍会起疑的,便在犹疑几秒后,狠下心,朝他点头。 “嗯。” 只有一个字,沈希衍是想听到些甜言蜜语的,就像从前那样,南浅总是温温柔柔的,窝在自己怀里,说些好听的话。 可自从把她找回来之后,这样的话语,却没了,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她没那么喜欢自己了呢? 或是……她从来没喜欢过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沈希衍很不开心。 这股不开心,让他烦躁的,下意识问出口: “南浅,你爱我吗?” 爱吗? 南浅也搞不懂,自己这样复杂的情绪,到底是爱,还是因为愧疚? 她给不出准确答案,至少发自肺腑的话,她说不出口,也没脸说。 但为了维持‘爱着他’的人设,南浅还是不露痕迹的,再次点了头。 “当然。” 仍旧没有说出那句‘我爱你’,沈希衍有些失落。 他垂下眸的瞬间,南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经历过几番挣扎后,愧疚的,补充了一句: “阿衍,我是爱你的。” 阿衍,对不起。 我不知道…… 至少现在的我,不知道爱不爱你。 她分不清自己的心,真的很抱歉。 一个人是不是真心的,按理说,是能看出来的。 但沈希衍装作看不见,只相信从她口里说出来的。 他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到自己唇上,轻轻一点。 “那吻我。” 南浅的目光,从他的眼睛上,移动到他的薄唇上。 关于肌肤相亲的事,南浅从来不排斥他,也就没有任何犹豫的,低头吻上去。 只有在她吻他的时候,沈希衍才能感受到她的真心。 所以有的时候,他也会想: 她兴许只是不像从前那样善于用言语表达了…… 但在她内心深处,应该还是有自己一席之地的。 沈希衍觉得,只要有他,那他就能让她以后彻彻底底爱上自己。 并且这份爱,超越慕寒洲。 带着这样自信的沈希衍,勾起她的下巴,强势霸道的,咬着她的下唇,再用薄唇,吮吸她的香舌。 吻一吻,是解决不了欲望的,男人抱起她的身子,步履匆匆的,走进电梯。 沈希衍的家用电梯,没人敢进,过于急躁的男人,便在电梯里,将人抵在墙上,狠狠要了。 南浅还没在这样的地方,做过这种事情,脸色始终是绯红的。 偏偏要着她的男人,还把着她的腿,让她低点,再低点…… 等高度达到一致的时候,沈希衍用的力气,更大了几分。 南浅有些承受不住,却又怕人听见,不敢发出声音。 她死死咬着唇瓣,一言不发的时候,沈希衍咬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深情缱绻道: “叫出来,没人听得见。” 南浅摇头,表示这样太疯狂,沈希衍却看不得她憋屈的样子,死死顶她。 “这样呢?” 他向来懂得怎么让她抓狂,只不过是几下,她就无法忍受的,发出细微破碎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希衍这才勾唇,露出愉悦的笑容,也是在这样碰撞下,揣测不安的心,渐渐抚平。 出电梯的时候,沈希衍看了眼地上弥漫的水渍,沉闷心情,更是一扫而空。 他抱着瘫软在怀里的人,回到卧室,又食不知味的,压在她的身上,要了一次又一次。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或许是知道南浅要把支票拿给‘朋友’,沈希衍提前出了门。 南浅起来,收拾干净,就开着车,去了趟银行。 把钱兑换出来后,往自己卡里打了5个亿,随后前往慕寒洲酒店。 来到总统套房,敲了下门,里面等候多时的男人,知道是她,很快从沙发上起身,去开门。 时隔两个多月再见,南浅看慕寒洲的眼神,再也没有从前那般温和,而慕寒洲也带了几分不适应。 两人在门口,颇有些疏离的,对视两秒后,慕寒洲往旁边侧过身子,南浅则是低着头,走进去。 在沙发上坐下,南浅没有寒暄,直接打开包包,把分批次存入金额的银行卡,悉数推到慕寒洲面前。 “你要的,全部在这里。” 慕寒洲看到那些卡,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没有想象中的喜悦,相反还有几分低落。 “他果然愿意给你所有。” 在岁月长河里,突然出现一个甘愿付出一切的过客,在南浅心里,怎么样都会留下重要痕迹吧? 将来,他能修复他们之间的缝隙吗,或是能将这个从缝隙里钻进来的过客驱除出去吗? 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肯定的答案,因为这些轻而易举得到的财产,突然产生了质疑。 慕寒洲神色复杂的,拿起其中一张卡,放置在掌心,薄薄的一片,承载着的,却是沈希衍对她的爱。 面对一个那么爱她的人,南浅她……动心了吗? 想到这,他从银行卡上移开视线,看向对面的人。 “沈希衍其实还不错,有没有爱上他?” 又是这个问题,南浅自己都找不到答案,问多了,就烦了。 “我要是爱他,这些东西,不会给你。” 慕寒洲认可的,点了点头,但仍旧用试探性的语气,轻声道。 “我以为,你是为了报恩。” 要换作从前,她肯定会说,除了报恩,我还想让你实现承诺。 但这一次,南浅没有回应,只是神色淡然的,遥望着自己。 从她眼里看不出曾经半分爱意的男人,莫名的,沉下了脸。 “南浅,你记住,你曾经说过的话。” 他眸色清冷的说: “你这辈子,只会跟我在一起。” 似是想起什么的南浅,眼睫微微颤动几分,随即拿起包,从沙发上起身。 “我没忘。” 丢下这句话,她就想离开,却在越过慕寒洲身旁时,被他拽住了纤细手腕。 男人顺着裸露出来的肌肤,往上看去,视线,最终落在她的脖颈上,那上面恰好布满吻痕。 慕寒洲盯着那些吻痕,一点一点,攥紧她的手,直到她疼到挣扎,他才放松几分。 “初初,接下来一个月,你陪在他的身边,别让他接触到新闻,包括电话,也别让他接听到。” 只有屏蔽沈希衍所有信息来源,他才能无障碍的,拿回沈氏集团,所以,他还需要南浅的帮助。 “这件事情完成之后,跟沈希衍划清界限,永不往来,然后,回到我的身边——” 第136章 一条路走到黑 刚答应沈希衍,有生之年,绝不离开他,现在慕寒洲又要她在一个月之后,离开他。 她做不出来这样出尔反尔的事情,便一把推开慕寒洲的手,冷着脸给出答复。 “我骗走了他的所有家产,理应留在他的身边赎罪。” 至少陪他重新建立公司,否则她的良心不安。 慕寒洲见她这么想留在沈希衍身边,眉目如画的脸,隐隐浮现痛苦。 他拽着她的手,深邃执妄的,用尽所有力气,去抓即将要远去的光。 “你只记得为他赎罪,那我呢?” 他仰着张清秀俊逸的脸,遥望着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女人,问: “我那二十年的寿命算什么?” 这话一出,南浅身子,猛然一僵,整个人也瞬间沉默下来。 慕寒洲捐肾那天,医生说,少一颗,至少折损二十年寿命。 他当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签了字,还命令医生尽快动手术。 他为她牺牲了健康,折损近二十年的命,她也欠了慕寒洲的。 南浅在这样的裹挟下,突然陷入深深自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个救过她的命,一个深爱着她,这两个男人之间,她该如何取舍? “初初,等我夺回沈氏,他就会知道钱去了哪,你觉得他还会原谅你吗?” 是啊,她那样骗沈希衍,他还会原谅她吗? 不会的。 他肯定恨死她了。 到时,哪里有机会留在他的身边,陪他东山再起呢。 所以从她朝沈希衍伸手那刻开始,她就做出了选择。 不。 应该说从三年前走错房间开始,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明明从始至终,选的,都是慕寒洲,为何现在开始动摇? 南浅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只能垂下眼眸,看着慕寒洲。 “事成,我会离开他。” 她已经没有后悔余地,那么未来,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听到她会离开沈希衍,慕寒洲紧绷着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 又在静默片刻后,取出一块信息屏蔽器,递给南浅。 “放在身边,他就接收不到消息了。” 见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南浅嗤笑一声。 却没说什么,只接过那块小小的屏蔽器。 随后垂眸,看向被慕寒洲紧紧抓住的手。 “可以松开了吗?” 慕寒洲凝着她,瞧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她的手。 得到解脱的南浅,在他松手刹那,立即提步走人。 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全然不像从前那样待他好。 慕寒洲望着她清傲的背影,眼眶莫名氤氲出水雾。 南浅当年有多爱他呢? 她可以站在高山上,对着山谷大喊: “慕寒洲,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 也可以为了他,去做违背自己底线的事情。 犹记得四年前,他让她去沈氏做卧底,窃取机密。 她毫不犹豫辞掉顶级律所的工作,只身前往沈氏。 后来,走错房间,被他发现,她也十分自责的,跟他说对不起。 那个时候,慕寒洲是很生气的,发了疯的,问她为什么要走错房间。 她见他那么在意,拽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她?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慕寒洲冷静下来,一把推开她的手,说不喜欢。 还在愤怒之下,提出交易,让她去接近、勾引沈希衍。 那时的她,听到他提出来的交易,是很失望很难过的。 但那双清透干净的眼睛,看着他时,仍旧充满着爱意。 她因为爱他,没有犹豫多久,就当场接受了他的提议。 甚至没有一句指责,一句埋怨,只是昂头,轻轻问他: “寒洲,等事成之后,我们就回纽约,过一辈子好吗?” 当年,她的爱,炽热明艳,就像一束光,照亮他的整个人生。 他明明拥有的,是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为何要被过去束缚呢? 慕寒洲也找不到答案,只觉得若不这样做,永远对不起死去的他们。 他觉得,像他这样烂的人,注定得不到最好的东西。 但是,他又不甘心,所以他会用手段,得到一切。 沈氏,南浅,这些,早晚有一天,回到他的手里。 想到这,慕寒洲眼底雾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隐忍痛恨。 他紧紧盯着那些文件、那些卡,有什么东西,从胸腔里,破膛而出…… 南浅离开酒店,回到霍顿庄园。 沈希衍也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金融相关的杂志。 见她从外面进来,男人放下杂志,抬起修长手指,招了招。 “过来。” 南浅把包递给旁边女佣,再换掉鞋子,踏上台阶,走过去。 刚走到他面前,男人就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给对方了?” 望着眼前待自己毫无防备的男人,南浅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 侧脸埋进他怀里那刻,南浅卸下浑身疲倦,深深吸取属于他的清香。 闻到熟悉的雪松香,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她在慕寒洲面前是紧绷的,压抑的。 但在沈希衍面前,却是最自在的。 她也会因为这点感受,而去深思。 自己是不是已经爱上沈希衍,只是她不知而已? 这个念头一出,南浅又强行压下来。 现在想这个问题,已经晚了。 坏事做尽,就别再想着回头。 沈希衍见她那么主动的,趴在自己怀里,唇角缓缓扬起。 “累了?” 南浅点了下头,又在深思几秒后,补充着一开始的谎言。 “我的朋友说,等公司恢复正常运作,就把钱还给你。” 说出这句话,南浅在心里,狠狠刮了自己一巴掌。 然而抱着她的男人,却压根不在意那点钱财,反倒安抚她。 “那是我给你的,还不还,你自己做主,不必跟我说。” 南浅没再吭声,只用尽全身力气,抱紧沈希衍。 感受到异样的男人,低下浓眉,淡淡看她一眼。 “轮船航线,已经确定好了,明天带你登船散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定好的。 在这个档口,沈希衍正好要带她离开一段时间。 这样一来,给了慕寒洲足够收复沈氏集团的空间。 南浅扯了扯唇角,却没有跟命运做抗争,反倒顺势点头。 “好。” 毕竟,她为注定好的命运,做了推动工作,她怎能破坏? 第137章 要沈董事长的命 登船那日,南浅趁沈希衍睡着后,悄悄掀开被子起来。 再蹑手蹑脚,绕到沈希衍那侧,去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在拿手机的时候,沈希衍动了一下,南浅吓得瞬间僵在原地。 她以为他会醒来,但他只是翻了个身,便背对着她,沉睡过去。 她深深松了口气,随即握紧手机,以极快速度,走出主卧房间。 没有惊醒任何人,就这么赤着脚去了书房,而后打开她自己的电脑。 没敢开灯,纤细手指,在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光线下,飞快操作着。 她把屏蔽器的数据,安装进沈希衍手机里。 这样信号会保持正常,但接收不到任何简讯和电话。 这是慕寒洲很早之前教她的。 本来是让她多一项赚钱的本领,现在却变成骗人的工具。 南浅操作完,关掉电脑,独自一人,坐在黑漆漆的书房里,陷入无边无际的自责。 那种自责,伴随着不得已,将她撕裂成两个人。 一个不想这么做,一个又在劝自己,要还二十年寿命的恩,继续吧… 她被撕扯得很疲惫,最终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等彻底冷静下来,她才无力起身,返回房间。 沈希衍有她在身边,始终睡得很安稳,半夜很少会醒来,南浅回去的时候,他仍旧保持着原来姿势。 她盯着那道宽阔有力的背影,看了片刻,便悄无声息的,将他的手机,放回原位…… 随后悄悄躺下来,抬眸,凝着他的发丝,静默许久,南浅伸出手,小心翼翼放在他的腰上。 抱住他后,又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跟他在一起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这样抱他,南浅不禁暗下神色…… 三年时光,他在伤害她,她也在欺骗他,从来没有双向奔赴过,现在有了机会,时间又不够了。 他们之间,终将会成为遗憾吧? 南浅在黑夜里,经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沈希衍,剩下一个月,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 登船当天,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乌云,本该是愉悦的,南浅却背着一块石头。 沉甸甸的,压在身上,迫使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在沈希衍面前,她却是浅笑莹然的。 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沈希衍察觉出异样,以至于每个笑容后面,都让她觉得自己很残忍。 沈希衍为她买的船,特别大。 除了餐厅、房间类基础设施,还有健身房、泳池、露天电影院、高尔夫球场等娱乐设施。 原定航行路线,是航到哪个国家,就在哪个国家停留几天,但南浅只剩下一个月,便提议别走太远。 沈希衍上下打量她一眼,是觉得有点异样,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牵着她的手,前往顶层套房。 由于是私人轮船,整个顶层,只设立一个房间,其余空间,除去泳池,就是甲板。 南浅立在甲板上,眺望海天一色时,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穿过来,环住她的身子。 “喜欢吗?” 这艘轮船,在南浅名下,是沈希衍送给她的礼物,她自然是喜欢的。 “嗯。” 她应完,又回过身,抱住沈希衍的腰,钻进他的怀里。 “谢谢你。” 见她难得撒娇,沈希衍心间,划过一丝甜蜜。 他抬起修长手指,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抚了抚。 “对我,你永远不必说谢谢。” 这句话,让南浅羞愧到,连头都抬不起来。 沈希衍待她越来越好,她却在帮别人骗他,她瞧不起自己。 阿衍,一个月后,当你得知,我骗了你,你还会待我这样好吗? 南浅不敢问出口,只敢像三年前那样,掏心掏肺,对沈希衍好…… 他们在轮船上面,和谐美满的,过着蜜月一样的生活时,慕寒洲拿着资金文件、银行卡,见了部分股东。 洽谈完控股,慕寒洲留下那些资产,拿着协议,去了京城最繁华地段的四合院。 祈振东见慕寒洲这么快就来找自己,微微有些惊讶。 “这么快就做到控股了?” 上次,慕寒洲来找他,跟他谈了笔交易,说只要把迟宥珩弄走,他就帮他做空沈氏。 祈振东当时嘲笑慕寒洲不过是个执行总裁,想要做空沈氏,简直痴心妄想。 慕寒洲却承诺一个月之内,会控制沈氏50%以上的股份,到时,祈振东得出手帮他一把。 今天正好是最后一天,还以为慕寒洲不会来了,他却拿着文件袋,坦然大方走了进来。 若不是做到了,他必然不敢前来,既然来了,那祈振东自然会高看几眼。 上了年纪的老人,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朝慕寒洲招了招。 “慕先生,来,坐下,喝杯茶吧。” 一个月前来这里,连坐都没让坐,这次竟然让他喝茶,慕寒洲不禁在心里冷嗤一声。 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走到茶桌前,与祈振东面对面坐下。 “这是股东们签下的协议,我已经控制50%以上的股份,够资格跟您为伍吗?” 用沈希衍的资金,交易沈氏股份,是三年前就已经定下的计划。 那时没有祈振东这个人物,慕寒洲要做空沈氏,怕是要迂回多年。 现在有了祈振东的介入,沈氏集团用不了多久,就会一无所有,所以他需要祈振东的帮助。 祈振东瞟了眼慕寒洲推过来的文件,没急着答应,只将煮好的茶,递给他。 “先尝尝。” 慕寒洲也没操之过急,双手接过,放置唇边,仔细品尝一番。 “雨前龙井,刚摘下来的新茶叶。” 见他对茶道也有钻研,祈振东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慕谦的养子,还是不错的,只是先前怎么被沈希衍收购了?” 话里还是有着讽刺的意味,慕寒洲不在意的,提起桌面茶壶,往他茶杯里,倒了一杯。 “他要是不收购慕氏,我就不会来找您合作了。” 将自己的失败避重就轻,反而放大仇恨,倒是打消了祈振东的疑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回到正题,慕寒洲眼底涌现一抹阴暗。 “我有个朋友,在华尔街那边,有个金融项目。” “我会将沈氏集团已有的现金流,全部投资到这个项目上,再拿这个项目去银行贷款。” 说到这,慕寒洲停顿一下,再抬眸时,眼睛里充斥着无尽仇恨。 “只要项目一崩盘,银行就会开始追债,巨额贷款,沈氏还不上……” “就会面临牢狱之灾。” 祈振东接了一句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即用探究的眼神,审视慕寒洲。 “你这是要沈清越的命啊。” 第138章 联系不上沈希衍 “只是坐牢,怎么会要他的命?” 慕寒洲说得轻描淡写,但对于商人来说,这就是要命的事情。 祈振东不禁怀疑,慕寒洲做空沈氏,不单是因为慕氏被收购。 “你跟沈清越之间,有什么仇吗?” 得摸清楚底细,别到时在背后帮一把,反而害了自己。 慕寒洲见他起疑,又拎起茶壶,往茶盏里,倒了一杯。 “祈先生,沈氏害我连家都不能回,这个仇得报了,我才能回家。” 他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就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回家。 祈振东老谋深算惯了,并未实际信任对方,却愿意跟他为伍。 并不是跟沈清越有什么大仇,而是沈希衍害他折损一员大将。 断老虎之尾,便是断人生路,这个仇,他无论如何也得报了。 所以在慕寒洲端起茶盏,捧着递过来时,祈振东自然接下了。 “说吧,要我怎么做?” 慕寒洲见他应下,挺拔的背,松懈下来。 他靠在檀木椅上,用清冽的眼睛,盯着祈振东。 “第一,金融项目需要官方背书,还请祈先生出示相关政策新闻。” “第二,沈氏一旦出现问题,还需要您将沈董事长立即请进去。” 隔绝他和所有人之间的联系,他就没办法筹钱填补沈氏亏空。 慕寒洲是不想给沈清越喘息的机会,这才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下作手段,虽然狡诈,却是商人本性,祈振东佩服也瞧不起。 “事成之后,我能得到什么?” 与虎谋皮,再瞧不上眼,祈振东也是会从中牟利的。 “我记得您的孙子,打算从商,我可以许诺,沈氏5%的股份给他。” 祈振东是要不了股份的,但他的孙子,的确可以。 他很满意的,重新提起茶壶,给慕寒洲倒了杯茶。 “你这个后生,比起沈希衍,要审时度势多了,我喜欢。” 慕寒洲没多说什么,只端起茶盏,微微抿唇,以示回应。 两人交易,在品茶中结束后,慕寒洲从四合院里走出来。 他坐进车里,拿起手机,给沈氏持有9%的大股东打电话。 “祈先生答应会支持我们。” 沈氏大股东尤维栋,见他能拉拢到这样强大势力,更是信任对方。 “行,等沈董事长一回国,我就让他召开股东大会,提交项目书。” 慕寒洲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侧头,透过车窗,仰望蓝天白云。 沈清越,很快,他就能拿回沈氏,再帮他们报仇,帮自己报仇…… 沈清越开完封闭式会议回国当天,就接到尤维栋电话。 他问清楚对方要提交项目书,这才同意召开股东大会。 虽然上了年纪,但沈清越容颜未改,仍旧是神采奕奕。 黑色西装之下,是笔挺有力的身姿,走起路来都带着风。 这样有型有神的中年人,在一群保镖护送下,前往沈氏。 来到董事长办公室,脱掉外套,接过助理递来的咖啡。 他才有时间坐在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询问助理。 “最近公司有什么异动吗?” 候在旁边的特助,毕恭毕敬回。 “沈董,集团内部,一切如常。” 沈清越放下咖啡杯,抬眸看助理。 “慕寒洲呢,有没有做什么小动作?” 慕寒洲都是在背地做事的,助理哪里知道。 “没有。” 沈清越想了想,慕寒洲没有股份,只是个执行总裁,应该也做不了什么,便挥了挥手,让助理退下去。 自己在办公室休息半个小时后,手机响了,董事会催他开会,沈清越只能撑着疲惫的身子,从沙发上起来。 来到集团会议室,看见慕寒洲也坐在里面,沈清越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小慕,这是股东会议,你没有股份,就别来掺和了。” 自从慕寒洲进沈氏,沈清越都是让他干些杂活,像这种涉及公司业务机密的会议,压根就不让他参加。 面对他的防范,慕寒洲也没有争执,直接从椅子上起来,只是在转身之际,瞟了眼尤维栋。 对方也看了他一眼,两人做了眼神交递后,慕寒洲走出会议室。 没离开这层楼,只背靠在走廊墙壁上,摸烟点燃,放在唇边,慢慢吸着…… 会议室里面,尤维栋用公屏,投放华尔街金融项目书,并通过利润引诱方式,鼓动所有股东支持项目。 坐在董事席位上的沈清越,向来沉稳,没有像其他股东那样被牵着鼻子走,只问投资这个项目需要多少。 在听到尤维栋说,需要抽调沈氏集团所有现金流时,沈清越觉得风险太大,立即否决。 “抽调沈氏所有现金流,去做金融项目。” “如果不能及时回流,最恶劣的后果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更不要说沈氏现在还有其他主要项目需要资金做支撑。” 做集团,最怕的,就是资金链断裂。 一旦断开,回不上,那就会面临倒闭风险。 沈清越不可能冒这么大风险,尤维栋却笑了笑。 “老沈,哪个项目没有风险,我们不都是从风险里走过来的吗?” 笑完,他又拍了拍沈清越的手臂。 “你还记得,你从英国那边拿到资金回来创业的事吗?” “你当时还劝我,把所有资金,全投到一个项目上面。” “我当时不敢,你还说我,做大事,怎么能畏畏缩缩?” “现在,我练就铁胆,敢投敢干,你怎么反倒不敢了?” 沈清越闻言,说不是不敢,是任何决策都要考虑风险性。 “拿所有现金流做一个项目,太冒险。” “我倒觉得这个项目,值得我们冒险。” 面对跟自己一起打拼的人,沈清越还是给足面子。 “怎么说?” 尤维栋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 “第一,有内幕消息。” “第二,有官方背书。” 他指了指公屏上面,与此次项目相关的,新闻政策报道。 “有政策出台,说明是具备权威性的,完全可以放手去做。” 沈清越看了眼官方新闻,对此没有怀疑,但他还是觉得风险太大。 尤维栋便用第三个理由,来说服沈清越,以及在座的其他股东们。 “第三,这个项目时效短,净利润特别高。” “我们可以通过这个项目,从国内的银行获取高额贷款。” “短期内回款之后,还给银行,我们净利润也是翻了几倍的。” “到时沈氏会走上一个新的高度,还需要担心什么回流问题?” 没有被慕寒洲收买的股东,不禁有些心动。 只有沈清越怕金融崩盘,不敢轻易做出决策。 便在深思许久之后,提议: “这样吧,咱们按制度,通过股东表决,来决定这个项目要不要做?” 虽说沈清越身为董事长,但重大项目决议,还是要通过股东大会来进行的。 而且如果超过50%以上股东同意,那么这个项目就成立了,他也没法反驳。 但沈清越觉得集团股东,大部分都是跟着自己打过天下的,会站在他这一边。 可谁能想到,在表决过程中,那些老股东竟然都选择支持,这些人的股份加起来已经超过50%以上。 也就是说,项目成立了,接下来沈氏集团所有现金流,将要全部投到华尔街的金融项目上。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让沈清越觉得很不可思议,也隐隐感觉到不安。 散会后,沈清越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里,发了会儿呆后,拿起手机给沈希衍打电话。 接连打了十几个,对方不是没接,就是打不通,沈清越气得一通电话打进老宅。 正在做spa的温语晨,看到沈清越的来电,连忙抬起手,让家庭美容师下去后,坐起来接听。 “喂……” “沈希衍去哪了?” “赵伯说,他买了艘轮船,出海了。” 怎么这个时候出海? 这让沈清越愈发觉得不对劲。 “知道他的航海路线吗?”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清越也没把情绪带给自己妻子,只道了句‘有点事’,就挂断电话,让其他人迅速去查沈希衍航海路线…… 第139章 沈总没放在心上 派出去查的人,很快回来,告知沈清越结果。 “沈董,抱歉,他们已经驶出国内海域,很难查到。” 在海上,便是连卫星都查不到,更别说靠人力去追踪。 沈清越有些恼怒的,再次拿起手机,给沈希衍打电话。 仍旧打不通,打通了,也不接。 打南浅的,也是这样。 他愈发觉得,这是一场阴谋。 而这个阴谋,大概率跟慕寒洲有关。 思及此,沈清越拨通总裁办电话,叫来阮媚。 “我走之前,让你盯着慕寒洲,有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阮媚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在您离开之后,他频繁约见股东。” 听到这话,沈清越心底的疑虑,迅速找到答案。 “你怎么不去找沈希衍?” 他不在,没法接电话,就去找沈希衍,这个阮媚怎么瞒着不说? “我跟沈总说过,他没放在心上。” 眼睛里只有那个南浅,简直被猪油蒙了心,哪里会听她的谗言? “这个混账东西!” 沈清越气得骂了一嘴后,又冷静下来。 慕氏被收购后,慕寒洲并没有拿到分红。 再加上慕家始终防着他,并未给他任何财产。 他是不可能拿得出钱,来收买控股这些老股东的。 而且华尔街金融项目,是出台了政策的,他哪来本领撬动权势相助? 沈清越觉得他就算混进沈氏,伺机报复,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些。 他双手交叉,放在会议桌上,低眉沉思片刻后,又抬起头,吩咐阮媚。 “你私底下去查,慕寒洲有没有贿赂股东。” 如果是慕寒洲贿赂股东,让他们在背地里搞鬼,那么这条毒蛇必须得清了。 “是。” 阮媚做事速度也快,派人打听了一圈,没有发现贿赂行迹。 而且华尔街金融项目开启后,进展很顺利,并未出现风险性。 沈清越始终提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却仍旧死盯着项目。 在他专注项目之际,慕寒洲借出差的空档,回了趟海城。 他约周斯年到高尔夫球场后,一边打球,一边禀明来意。 “斯年,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做我的代理人。” 正在挥杆的周斯年,将球推进洞里后,抬眸看他一眼。 “原因?” 慕寒洲用球杆撑着地面,没有任何隐瞒的,直接告诉他。 “我要做空沈氏股票,需要代理人。” 听到这话,周斯年球杆一歪,打偏了位置。 他有些惊诧的,看向立在烈日下的慕寒洲。 “沈氏的股票,哪那么容易做空?” 他觉得慕寒洲在开玩笑,慕寒洲却把计划悉数告诉了他。 周斯年听完后,扔掉球杆,抽出手帕,边擦手边往回走。 “慕家人对你又不好,你不必为了他们做到这种地步吧?” 慕寒洲捡起周斯年扔掉的球杆,跟上他的步伐。 “你以前不是问过宁汐,我到底在计划什么吗?” 周斯年的确是问过,但宁汐为了南浅,选择了保密。 现在见慕寒洲主动提起,周斯年也没阻止对方说出口。 他沉默无言时,慕寒洲用清冽嗓音,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周斯年知道所有前因后果后,有些难以言喻的,凝望着慕寒洲。 “所以……你只是为了报仇?” 慕寒洲停下脚步,淡声反问周斯年。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周斯年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不好作答,只道: “如果计划成功,做你的代理人,我只会稳赚不赔。” 这话外之意,是同意帮他,慕寒洲眼底浮现一抹胜券在握。 周斯年擦干净手,又立在高尔夫绿草茵茵的草地上,问他: “抄底股票的资金……” 早已做好准备的慕寒洲,没等他问完,就直接给出承诺。 “我会汇到你的账户上。” 沈希衍的资产,除了用来贿赂股东,还被他留了一部分,就是为了拿这些钱,做空沈氏股票。 每一步都算计好了的慕寒洲,在金融项目开启几天之后,就让周斯年拿着钱,去做空股票了。 而他自己,躲在暗处,等项目进度安稳度过半个月后,给华尔街的好友,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金融项目突然崩盘,几乎没有给沈清远反应的机会,银行那边就开始来催债。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其他合作项目,因为资金原因,骤然停滞下来,沈氏股票由此狂跌。 周斯年却因此赚了几千个亿,包括同样找代理操作的尤维栋,以及被慕寒洲收买的股东都跟着赚翻了。 慕寒洲这边,则是从周斯年手里,拿走两千亿,趁股票跌到最低谷的时候,迅速回购沈氏股票。 在他的大力购买之下,他的股份占比很快超过30%。 而尚且不知的沈清越,还在召开股东大会,商讨应对政策。 “大家现在清算,看看能拿出多少来填补亏空?” 听到要他们自己拿钱还债,股东们都有些不太愿意。 特别是尤维栋,跟着慕寒洲抄底股票赚那么多,已经不屑于服从沈清越。 但他也没有在这种节骨眼上反对,而是跟其他股东一样,低头沉默着。 沈清越见他不说话,抬手敲了敲他的桌面。 “维栋,这个项目是你提议的,你站出来表个态。” 其实在项目崩盘的时候,沈清越就不信任尤维栋了,现在让他出来表态,也只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已经赚得盆满钵满的尤维栋,也猜到沈清越不再信任自己,便在垂眸沉思片刻后,缓缓抬起了头。 “沈董,所有文件,都是您签的字、您盖的章,怎么让我先表态呢?” 一句话,彻底割裂两人近二十年的商业友谊,沈清越极其失望的,朝他点了点头。 “好。” “很好。” “我得势的时候,你恨不得围着我转。” “我不得势,你就露出这番丑恶嘴脸!” 沈清越捏紧连丝皱纹都未起的拳头,往桌面愤愤锤了一拳。 “尤维栋,从现在开始,我要罢免你!” “沈董事长,恐怕,要罢免的是你吧?” 一袭黑色西装的慕寒洲,带着一群黑衣人,推开会议室的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你什么意思?” 在沈清越惊诧的目光下,慕寒洲走到尤维栋旁边。 尤维栋见他来了,连忙起身,让出位置,请他坐下。 慕寒洲云淡风轻坐下来后,昂起下巴,冷冷凝着沈清越。 “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实际控股已经超过30%,有权发起董事会,更换董事长——” 第140章 就这么不想要我的孩子 沈清越看着慕寒洲阴黑的面颊,以及他身后谄媚嘴脸的尤维栋,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联手做局,利用内幕信息做空沈氏股票,再抄底股票,回购沈氏股份,为的,就是将他赶出沈氏。 只是沈清越没想到,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执行总裁,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收买尤维栋,甚至撬动权势相帮。 这让沈清越不可思议,但多年的商场沉浮,让他即使遭遇这样惊涛骇浪的变故,仍然能保持沉稳镇定。 他收起眼底的诧异,松开紧握成拳的手,以极其冷冽的目光,冷冷直视着慕寒洲。 “你别忘了,你是沈氏的员工,和公司股东联手做局,来做空沈氏股票,本身就是违法的!” “我会要求司法介入,对你进行审查,届时,你们吞了多少,都要给我乖乖吐回来!” 面对沈清越的愤怒,慕寒洲看似无欲无求的眼底,隐隐绰绰浮现一抹幽暗与冷嗤。 “恐怕沈董事长要先完成对自己的审查,才有资格来审查我吧?” 沈清越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一点也不畏惧。 “只是银行债务危机而已,我沈清越还得起,需要什么审查?!” 亏空的部分,只要找到沈希衍,拿他的资产,加上他自己和温语晨手头的流动资金。 再去找纪明修爷爷、迟宥珩父亲,还有其他好友进行周转,怎么都能缓解过来。 只要把银行的钱还上,沈清越还需要接受什么审查呢,所以他压根不担心。 但早就算到沈清越会怎么处理的慕寒洲,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呢。 他微微侧过头,扫向旁边黑衣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颔首示意。 那些黑衣人,就立即取出一份逮捕令,走到沈清越面前。 “沈先生,有关证据显示,你涉及重度行贿,现对你发起逮捕,请您配合。” 沈清越一时有几分错愕,他本以为这些人只是慕寒洲的手下,没想到慕寒洲还准备了这么阴险的后手。 在沈希衍不在期间,以行贿罪,将他送进监狱,他就没有时间去筹钱,还不上钱,等待的,只有无期。 对方这么做,不只是想搞垮沈氏,还想整死他们沈家,所以从一开始慕寒洲就在做局。 先拿南浅,从沈希衍手里,交易到总裁之位,再进入沈氏,收买股东,接着通过项目,搞垮沈氏集团,然后弄死他! 想明白过来的沈清越,抬起经历过岁月磨砺的冷眸,上下审视着慕寒洲。 商业上面,收购对家公司,是很正常的手段,慕寒洲要是为了慕氏的一时成败,来报复沈氏,理由不是很成立。 慕寒洲应该是跟自己有什么私仇,至于是什么仇,沈清越仔仔细细打量他的眉眼。 剑眉星目,仿似星辰,与沈希衍,竟有几分相似,这让沈清越的身躯,猛然一颤。 “你……是谁?” 是二十二年前那个孩子吗? 如果是他,那么他的布局,就是成立的。 但那个孩子,不是被打死,扔下轮船了吗? 见沈清越想起些什么,慕寒洲眼底的幽暗,愈发深邃。 他没有说话,只浅浅勾起唇瓣,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好像在说,不着急,等你儿子回来,我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被这样笑容威慑到的沈清越,几乎是从椅子上,猛然起身。 “你到底是谁?!” 他想冲过去,抓住慕寒洲的衣领,问清楚是不是那个孩子,一副冰凉的手铐,一把扣在了他的手上。 “沈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几乎不给沈清越反应时间,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架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沈清越的视线,死死盯着慕寒洲,直到被架出会议室,遇到急匆匆赶到的阮媚,他才冷静下来。 “阮秘书,尽快找到沈希衍!” 他被带走,没法去筹钱,只能交给沈希衍去做,所以得务必找到他。 否则慕寒洲栽赃陷害的动作再快一点,他就彻底完了! 看到董事长被一群人铐走,阮媚万年不变的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惊诧,又随即快速作出回应。 “沈董,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 外面发生了什么,慕寒洲压根不关心,只收回冷然视线,看向旁边的尤维栋。 接收到他的视线,尤维栋立即提议,“现在慕总将担任沈氏集团的董事长,请各位举手表决,是否同意?” 被慕寒洲收买的股东,没有任何犹豫的,举起了手,其他股东,则是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沈清越,竟然会败在一个年轻人手上,还败得这么惨烈。 他们有点惋惜,但现在形式已经没有任何变化的可能,就算再不服,也只能举手表决。 毕竟沈氏被慕寒洲盘下,项目可以重新运转,他们股份也还在,仍旧能赚到钱。 所以对于股东们来说,只是换一个董事长而已,并没任何区别,自然很快会接受这个结果。 所有股东都举手表决后,尤维栋十分谄媚的,请慕寒洲坐到沈清越的位置上。 慕寒洲也没推拒,直接起身坐下,随后淡声道出,只有董事长能说的两个字: “散会——” 毛里求斯,游轮靠岸停了下来,沈希衍带着南浅,逛了一圈,住在海边酒店。 深夜时分,趁沈希衍睡着后,南浅掀开被子,悄悄起来,随后拿走桌上包包,来到浴室。 她关好门,开了小夜灯,借着光,从包里取出避孕药后,放进嘴里,连水都没喝,就这么咽了下去。 侧卧而眠的男人,今夜睡眠有点浅,在她起身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本来是想问她怎么起来了,却在看见她踮着脚尖走路时,又沉沉合上。 他以为她是不想吵到自己,故而显得小心翼翼。 直到透过浴室玻璃,看到她拿出什么东西放进嘴里,沈希衍才知道她的小心翼翼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现。 至于她吃的是什么,沈希衍隐隐察觉到什么,一双似星河耀眼的眸,在夜色下,无声无息,黯淡下来…… 南浅以为他跟往常一样睡得比较沉,没有过于防备,吃完就把剩下的药,放回包里,再拎着,轻轻走出来。 她打算把包放回原位时,套房里,璀璨的灯光,倏然亮起来。 紧接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包…… 南浅惊诧了一下,随即在惊慌失措中,抬起头,看向沈希衍。 光线下,那张清俊淡漠的脸,透着几分深邃,连时常扬起的唇角,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沈希衍连看都没看她,直接冷沉着眉眼,打开她的包,再从夹层里面,翻出一盒药物。 在看清楚上面写的是避孕药时,捏着药盒的手指,难以自控的,下意识用了几分力度。 他立在原地,极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抬起一双失望至极的黑眸,冷冷凝视着南浅。 “就这么不想要我的孩子?” 第141章 接连而来的误会 以前,不过两次没有做安全措施,她就怀了孕。 最近几个月来,沈希衍一直没做措施,她都没动静。 还以为是打过孩子,伤了身体,却没想到是她在做避孕。 沈希衍不明白,明明她对自己越来越好,为什么还要避孕? 他捏着药盒,放到她的眼皮子底下,冷沉暗哑的,找她要答案。 “说话。” 南浅紧张惶恐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缓缓移动到药盒上面。 “我……” 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合理的借口。 她只能骗,用看起来完美的谎言,哄骗愈发信任她的男人。 但想到这段时间以来,沈希衍待她的好,她又不忍心再骗。 她内心十分压抑,几次想要说出真相,又被理智拉了回来。 纠结犹豫许久,她才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抬眸凝望沈希衍。 “阿衍,我现在不想要孩子。” 捏着药盒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眼底的失望,不减反增。 “那你大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偷偷吃药?” 只要她说现在不想要孩子,他就会做措施,可她偏偏选择后者。 “我怕你多想……” “我多想?” 沈希衍死死捏着药盒,用饱含怒火的嗓音,重复问她。 “我多想什么?” 南浅察觉到他生气了,有些害怕的,再一次低下了头。 修长白皙的手指,却猛然掐在下巴上,一把挑了起来。 莹润视线里,沈希衍那张绝美无暇的脸庞,压了过来。 “我问你话,为什么要回避?” 每次遇到问题,她都是选择沉默不语,就这么难以回答吗? 南浅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垂着眸,胡乱给个理由。 “阿衍,你不是也不想要孩子吗?”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她会推到自己头上,眸子里的失望,愈发浓重。 “是我不想要吗?” 她难道看不出来,他不做措施,还让赵伯熬汤给她补身体是为了什么吗? 面对他的质问,南浅愧疚到抬不起头,可沈希衍却硬逼着她,与他对视。 “除了第一次,意外来的孩子,我没做好准备,其他时候,我都是想要的。” 第二个孩子,是她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自作主张打的,也算在他头上吗? 或许是吧,要不是他打掉第一个孩子,她又怎会打掉第二个呢,可是…… 沈希衍还是觉得有点委屈,他那么努力改变,她为什么还是不想要呢? “南浅,你是不是打算离开我?” 不想怀他的孩子,不就是没想过和他长相厮守吗? 就像上次那样,她打掉他的孩子,就是为了离开。 这次,她偷偷吃避孕药,应该也是为了离开吧? 还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相爱,她会彻底爱上自己。 没想到从始至终,她都在为离开做准备。 那他这些日子来的改变,算什么呢? 沈希衍眼底散落下来的失望,悉数盛进心房。 犹如被什么东西击打一般,叫南浅难以承受。 可她只能压抑着万般痛苦,继续用谎言欺骗他。 “阿衍,我答应过你,有生之年,不会离开你的。” 这样的承诺,在那盒避孕药面前,已经没法安抚沈希衍。 他凝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后,拿起那盒药,沉声问她。 “我能信你吗?” 南浅知道,沈希衍已经不信任她了,但他在给自己机会。 如果她回答能信,那么避孕药的事,他会当作无事发生。 她也应该这样回答的,但在这一刻,她却骤然沉默下来。 见她连一个安抚自己的答案都不愿意给,沈希衍失望极了。 他松开她的下巴,再将那盒避孕药,放回包里,而后转身。 “我睡外面沙发。” 毛里求斯不安全,纵使再失望,沈希衍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住酒店。 房门关上的瞬间,南浅下意识提起步伐。 她想要跟过去,跟他说清楚,但走到门口,又止了步子。 难道说清楚,就能改变她骗他的事实吗? 更何况,她有什么好说清楚的呢? 她从始至终,就不安好心。 沈希衍会对她失望,也很正常。 南浅想到这,松开门把手,转身回到床上。 她背靠在床头,凝着紧闭的门,失了反应。 外面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回过头。 那道熟悉的身影,仍旧没有从那扇门里走出来。 沈希衍便明白,自己在她心里仍旧没什么份量。 意识到这点,他的心脏闷闷的,就好像被什么扼住,难以呼吸。 这种窒息的感觉,让他烦躁至极到,骤然起身,找出一盒香烟。 就这么坐在黑夜里,一根接着一根,沉寂又无声的,拼命抽着…… 大概是烟味过于浓重,飘进了卧室,南浅闻到后,慢慢回了神。 她犹豫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掀开被子,拉开卧室的房门。 隔着屡屡青烟,又借着窗外初晨光线,看向被烟雾包围的男人。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似墨浓眉,始终紧锁着,仿佛在生闷气。 不得不说,沈希衍变了很多,要换作从前,早就羞辱她一番离开。 现在再生气,也会先考虑她的安全,甚至照顾她的情绪,不轻易对她发脾气。 这样的沈希衍,令南浅有些感动,情不自禁,提起步伐,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夺他的烟。 “阿衍,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不抽烟了吗?” 说话间,她熟练的,掐灭香烟,扔进垃圾桶里。 可这样熟练的动作,在沈希衍看来,却是不爽的。 她要不是帮慕寒洲掐过无数次烟,又怎会这般娴熟? 心里醋意横生,沈希衍却没表露出来,只重新拿烟。 盒子里的烟,还没抽出去,就被一只白皙手指按住。 南浅一边按着烟盒,一边在他面前,蹲下娇柔身躯。 而后抬起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从下至上仰望着他。 “阿衍,我以后不吃药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分明不该信任她的,沈希衍躁乱的心却莫名安下来。 原来在乎一个人,对方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好受些。 就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样,总让人甘之如饴。 很可怕不是吗? 可这种可怕,却掌控着他的情绪,让他被牵着鼻子走。 沈希衍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又被这种感觉支配着。 他有些无奈的,低下眉眼,凝视着南浅那双澄澈黑眸。 “告诉我,你到底会不会离开我?” 不想要他的孩子,那就不要了,但是她绝不能离开他。 见他仍旧执着于这个问题,南浅眼底隐隐浮现一抹酸涩。 “阿衍,我不会离开的,你别患得患失了,行吗?” 重复得到想要的答案,沈希衍紧锁的浓眉渐渐舒展开来。 却仍然不放心的,抓起她的手指,贴放在自己心脏位置。 “南浅,你知道的,我现在没法离开你,所以千万别骗我。” 他现在,一颗心,全系在她的身上。 所以千万别骗他,不然他会疯掉的。 他的胸膛,坚硬如铁,但那颗有规律跳动的心脏,却很柔软。 南浅摸着这样滚烫炙热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倏然红了眼睛。 沈希衍,我该怎么办啊? 我已经骗了你,还能回头吗? 你知道真相后,还会原谅我吗?我们还有可能吗? 这些未知的答案,南浅不敢问,更不敢哭,只能继续用谎言安抚他。 “阿衍,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沈希衍窒闷了一个晚上的心脏,顿时舒畅不少,随即一把捞起地上的女人。 他什么也没说,只抱着她,回到卧室,放到床上,再抓起她的脚,握进掌心。 “以后起床,记得穿鞋。” 地板上那么凉,也不怕感冒。 望着为自己捂脚的男人,南浅缓缓垂下眼眸。 沈希衍真好哄,几句承诺,他很快就不生气了。 这说明,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很简单,很干净。 这样纯粹的人,被她这种人,骗走所有,多残忍? 南浅不敢去想象沈希衍知道真相后,会是何种反应。 她只敢珍惜此时此刻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的沈希衍。 “阿衍。” 她拉住男人的手,再推着他,在旁边位置躺下来。 “一个晚上没睡,陪我睡会儿吧?” 沈希衍闻言,伸出宽厚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 “睡吧。” 南浅点了下头后,窝进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沉沉闭上眼睛。 还有两天时间,一个月就过去了,到时慕寒洲会联系她,让她离开沈希衍。 想到这么快就要走,她很不舍,连抱着他的手,都跟着下意识用了几分力。 被紧紧抱住的沈希衍,垂眸看了她一眼,想问她怎么了,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侧过眼眸,看向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谁的号码,只要看一眼,就能记住。 所以,就算南浅改了备注,删了名字,他也知道,那是谁的。 只是沈希衍没想到,她为了不让自己起疑,竟然会这样操纵。 一颗好不容易被安抚下去的心,又在这一瞬间,沉闷到极致。 “你就不能跟慕寒洲断绝联系吗?” 第142章 把她卡里钱转走了 见他认出是慕寒洲的电话,南浅本就提到嗓子眼的心,更是发紧。 她快速从他怀里起来,想要按掉电话,沈希衍却快她一步拿起手机。 “你在怕什么?” 被他质问,南浅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过于慌张。 她连忙稳住不安的心神,慢慢收回抬到半空中的手。 “我怕你生气。” “我生什么气?” “你不是介意我和慕寒洲吗?” “所以你把他备注删了,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 被他看穿想法,南浅缓缓垂下眼眸,不回话了。 沈希衍盯着她,凝了半晌后,隐忍着满腔怒火,划开解锁键。 接通的刹那,南浅很怕慕寒洲说些什么,但好在他没先开口。 见慕寒洲打来却一声不吭,沈希衍的眼底,划过一抹疑虑。 随即将手机递给南浅,示意她当着他的面,跟慕寒洲说话。 被架在火上烤的南浅,只能伸手,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小声开口。 “喂……” 他们相识多年,对彼此非常熟悉,南浅只要发一个音,慕寒洲就知道她不方便。 他能想象得到两人此刻相依相偎的画面,浓眉紧拧,却很识相的,没说出不适的话。 “什么时候回来?” 他在暗示什么,南浅是明白的。 只是慕寒洲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那她怎么没有看到新闻报道? 南浅带着几分疑虑,却因为沈希衍在,没有表露出来,只沉声接话。 “有事吗?” 她的语气,十分疏离,好像跟慕寒洲不熟似的。 但沈希衍知道,她不过是在自己面前装装样子。 在她心里,慕寒洲的份量,要比他重得多。 想到两人的事,沈希衍脸色,愈发难看。 他却没吭声,反倒靠在床头,静静听着。 “没事,就是问问。” “哦……” 南浅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便应了一声,就道。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挂了。” 她说完,就想把电话挂了,沈希衍有力大手,却伸过来,一把接过手机。 “你去洗澡,我来跟他聊。” 他这话是用来刺激慕寒洲的。 但南浅觉得沈希衍多此一举了。 慕寒洲压根就不喜欢她,何必呢? 虽然心里不赞同,却还是听话的,起了身。 浴室门关上的时候,那边传来慕寒洲的嗓音。 “沈总,我怕是没什么好跟你聊的。” 沈希衍勾起淡漠唇角,冷冷嗤了一声。 “你以为我很想跟你聊?” “那沈总拿她的手机是想做什么?” “不过是告诉你,以后别来骚扰我的女人。” 以后…… 呵。 沈希衍,你恐怕没有以后了。 慕寒洲没把话说出口,只淡淡应了一句。 “我和她,现在只是朋友之交,沈总别多想。” 这样的鬼话,沈希衍又怎会信? “离她远点。” 冷声警告完,沈希衍直接挂断电话。 本来想放下手机,慕寒洲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不该看的,沈希衍却鬼使神差的,点开微信界面。 映入眼帘的,不是对方发的消息,而是置顶位置。 有三个人,阿景、宁汐,他都不认识,但第三个—— [寒洲] 简短两个字,仿似狂风暴雨,席卷着沈希衍。 他盯着这两个字,看了片刻后,手指往下滑…… 划过十几个人的消息,他才划到自己的名字。 [沈希衍] 从备注上,对比来看,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难以言喻的失落,拉着他的心脏,往下坠落。 即将坠至深渊时,浴室的门,被南浅推了开来。 她看到沈希衍在看自己手机,下意识冲了过来。 “阿衍,你怎么还偷看我的手机?” 说话间,她以极快速度,从他手里,夺走手机。 她是怕沈希衍发现什么,不是怪他看自己手机。 但她埋怨的语气,却无意识,伤到了沈希衍。 他迎着初晨的阳光,无比失望的,看向南浅。 “你还是那么爱慕寒洲吗?” 听到这句话,南浅才反应过来自己动作过激了。 “阿衍,我不爱他了,我只是……” 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解释什么,只好停顿下来。 “我把他删了吧。” 南浅没意识到沈希衍在意的,是置顶的事,以为删掉对方,就好了。 谁知男人却抬起修长手指,按在她的屏幕上。 “不必了。” 他说完,拿起外套,还有烟盒,从床上起身。 “你睡吧。” 男人丢下这句话,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没有睡在外面,而是直接出了酒店。 南浅握着手机,有些无奈的,紧紧蹙起秀眉。 就剩下两天了,慕寒洲就不能让他们过完最后时光,再联系她吗? 她心里埋怨慕寒洲,却仍旧冷静理智的,重新拿起手机,查看微信。 她和慕寒洲联系,是不会留下文字信息的。 所以对话框里,就只有慕寒洲新发来的表情包。 打完电话、还发表情包,应该是为了刺激沈希衍,故意发给他看的。 南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但她知道,沈希衍应该不会因为一个表情包生气。 那他…… 南浅的视线,放到置顶上面。 是因为她把慕寒洲置顶了才生气的吗? 她想明白过来后,连忙转身,想去追沈希衍,手机却在此时震动了一下。 南浅停下步伐,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正好看到银行发来的转账信息。 当她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时,南浅整个人懵在原地,随即迅速拨电话。 响了三声后,对方接了,南浅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冷声问: “慕寒洲,你怎么把我卡里的钱转走了?!” 那五个亿是用来给沈希衍创业的,他怎么可以转走?! 被质问的男人,漫不经心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购买股份,还缺点钱,就先挪用了,等你回来,我再还给你。” 南浅的银行信息,都在慕寒洲手里掌控着,他要挪用,的确可以。 但是他说等她回来,再给她,分明就是怕她不回,这才会先转走。 “我说过,我会离开他的,为什么你还是不信我?” 从她嗓音里,听出失望,慕寒洲如画眉眼,沉沉落下来。 “初初,对不起,我要确保万无一失。”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缺钱,只是拿这笔钱威胁她回去而已。 南浅烦躁至极的心脏,被慕寒洲这根稻草,压得死死的。 她过得很难受,也很煎熬,可她仍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会回去,你把钱先还给我。” 慕寒洲却不信任她了。 “初初,后天,见到你,就把钱还你。” 第143章 我把他给换了 慕寒洲的声线,依旧温和,南浅却觉得陌生。 他必然是看到她的账户信息里,留了一笔钱。 揣测到她要做什么,这才会在离别之际划走。 除了逼她回去之外,他应该还不想让沈希衍东山再起吧? 如果是这样,她回去,慕寒洲还会把那笔钱还给自己吗? 南浅跟他相处那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对慕寒洲产生质疑。 她立在原地,捏着手机,沉思许久后,以委婉语气商量。 “寒洲,那笔钱,是我留给阿景的,你还是先还给我吧?” 电话那端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散漫眸色,倏然冷下来。 “初初,沈希衍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竟然在他面前撒谎? 被他识破,南浅忽然有些紧张。 “我……” “黎初,别挑战我的底线。” 南浅微微张开的唇瓣,缓慢合上。 又在沉默半晌后,将心中疑虑问出口。 “我不明白,你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我回去?” “难道……你爱上我了吗,所以,要束缚我的自由?” 似是被说中心事一般,慕寒洲的眼睫,骤然颤动几分。 连捏着咖啡杯的手,都跟着下意识发紧,可又很快松开。 “我不可能爱你,别多想了。” 这样的话,南浅听过无数遍,她已然习惯,便没任何感觉。 “那是为什么?” 慕寒洲压抑住复杂情绪后,用极其淡漠的嗓音,冷声回复她。 “以后你会明白的。” 没有解释,只给了这么一个答案,南浅有些烦躁的,蹙起眉。 “你……” “初初,听话,好吗?” 南浅到嘴边的质问,再次咽了回去。 “我听话,你就会把钱还给我吗?” 她想离开的时候,把钱留给沈希衍。 这样纵使失去所有,他也有再来的机会。 但现在这个机会,攥在慕寒洲手里,她极度不安。 “初初,我说的话,已经不值得你信任了吗?” 南浅知道,慕寒洲向来说话算话,可钱不在她手里,她就是不放心。 然而慕寒洲丝毫不肯让步,她再挣扎,结果还是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听话。 “后天,我准时回去。” 慕寒洲这个人,做好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所以…… 要想拿回那笔钱,最好还是乖乖听话,否则什么也得不到。 “好。” 谈完,南浅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 窗外,阳光漫进来,照在她的身上,她却感觉不到温暖。 慕寒洲的逼迫,就像头上悬了把剑,时刻压着她,让她不敢动。 可是,怨得了谁呢? 本来就是她欠他的。 南浅沉沉吸了口气,很快收拾好情绪,提步去找沈希衍。 还以为他离开了,却在开门瞬间,看见男人靠在门外墙壁上,正垂眸点烟。 是了,毛里求斯不安全,满心满眼只有她的沈希衍,又怎会让她一人在酒店? 只是,明明生她的气,还要考虑她的安全,沈希衍心里,应该比她还煎熬吧? 南浅凝着一手插兜、一手拿烟的男人,看了片刻后,提起步伐,朝他走过去。 “阿衍。” 她走到他面前,柔声解释。 “置顶的事,是很久以前设置的,习惯了,便忘了取消。” 被烟雾笼罩的男人,隔着朦胧青丝,淡漠扫她一眼。 “嗯。” 从喉间发出的声音,几乎冷到没有任何感情。 就好像回到三年前,清冷疏离,不愿搭理她。 南浅有点怕这样的沈希衍,可是…… 还有两天,他们就要永远分离了,总不能在冷战中度过吧? 想到这,南浅鼓起勇气,主动靠近他。 “阿衍,我会把他的置顶取消,你……” “我不介意。” 沈希衍打断了她,并且掐灭手头的烟。 “回去吧。” 他扔掉烟头,转身回到房间。 仿佛只是出来抽支烟,并未生她的气。 南浅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的,垮下双肩。 难道他们注定连最后一刻也无法好好相处了吗? 她怔在原地,呆呆站了很久,最终还是默默回了房。 沈希衍见她进来,还是跟往常那样,揽着她上床睡觉。 只是她一旦提起慕寒洲,他就打断她,不让她解释太多。 似乎是不愿意听有关于他们的过去,故而有着排斥心理。 南浅便不说了,只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悄悄把置顶换成他。 换完那一刻,南浅才明白过来,原来很多东西是能置换的…… 她以前以为很难,却没想到这么容易。 是因为不爱对方了,所以轻而易举吗? 那沈希衍以后也会轻而易举换掉她吗? 她从他怀里,抬起眼眸,看向他的脸。 一抹酸涩,从眼眶里溢出来,涨得发疼。 沈希衍,怎么办,我好像有些舍不得你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悄悄抚上他的似墨浓眉。 被触碰到的男人,轻微掀开眼帘,垂眸看她。 “睡不着?” 南浅见他压根没睡,连忙收起眼底情绪,轻轻点头。 “你不理我,睡不着。” 凝着这样小心翼翼的人,沈希衍烦闷的心,渐渐消散些许。 “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快睡吧。” 南浅却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界面,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阿衍,我把他换了。” 揽着她的男人,清冽如雪的眸色,微微变了变,却没吭声。 南浅见他有所缓和,又鼓起勇气,仰起下巴,吻向他的唇。 本来是想浅尝即止的,但想到即将要分别,又加深了几分。 被吻住的男人,眼尾挑起,似乎没想到她会用这招来哄自己? 原本还有些温怒,见她这样,落到谷底的心,又缓缓升起一股暖流。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即便是怄气,也怄不了多久。 他瞧不起这样的自己,却又不受控的,抬起修长手臂,把人抱了起来。 “又想要了?” 换作往常,南浅必然是摇头的,可这一刻,她却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嗯。” 回应完,她又大着胆子,往他眼前,凑近几分。 “沈先生,给吗?” 这句话,气笑了沈希衍。 “给什么?” 南浅抿了下唇,没有回答,只再次低头,吻住他的唇。 她的主动热情似火,沈希衍很快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修长双手,掐着她的腰,让她坐在上面。 “这样,难受吗?” 南浅是有些不适的,却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自己动。” 她的脸色,微微泛红,却听话的,俯下身,轻轻动起来。 很快,沈希衍宛若星河的眼睛,逐渐被一抹猩红充斥。 在快要承受不住时,男人又把着她的腰,不甘心的问。 “南浅,你心里,还有慕寒洲的位置吗?” “没有。” 这个答案,南浅给得很果断。 因为,她心里,的确没了慕寒洲。 “那你什么时候,把它也换了?” 他的手,抚到她后腰位置,温热指腹,划过那条纹身。 第144章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南浅这才想起,那个地方还刻着与慕寒洲有关的东西。 她自己看不到,总是会忘记。 但沈希衍经常能看到,却容忍至今。 是不是说明,他已经爱她爱到极致? 南浅没敢问,只柔声给他一个承诺。 “回去,我就洗掉它,换成你的,好不好?” 沈希衍心间,最后一点隔阂,因这个承诺,骤然消逝。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抓着她的细腰,加快动作。 南浅也比往常要疯狂,不仅配合他,还主动了好几次。 沈希衍差点招架不住,浑身过电,连头皮都跟着发麻。 他抱着身上的人,翻了个身后,附在她耳边,哑声道: “你今天很不一样。” 因为我要走了,所以不一样…… 南浅没敢跟他告别,只用尽全身力气,回应他的强势。 两天时间,在缠绵中度过,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晚上。 南浅几次提出想独自下楼买东西,都被沈希衍拒绝了。 “缺什么跟我说,我让人去买。” 南浅哪里是缺东西,是时间到了,得去赶飞机。 但他不让她离开身边半步,南浅想走都走不了。 她没办法,只能趁他沐浴之际,泡了杯有助眠作用的牛奶。 等他洗完澡出来,南浅便端着这杯牛奶,放到他的餐桌前。 “阿衍,陪我吃饭吧。” 大概是这两天相处,过于甜蜜。 沈希衍清冽的眸色,透着几分愉悦。 他走过去,拉开餐桌椅,坐了下来。 “过几天,我带你去别的国家,看四月雪。” 他打算在流苏花漫天纷飞的时候,向她求婚。 只要她答应,那无论他父母同不同意,他都要娶她。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南浅,勾起唇角,苦涩笑了笑。 “好啊。” 她应了下来,又狠下心,把那杯牛奶,推到他面前。 “我刚热好的。” 面对她,沈希衍没有任何防备的,端起牛奶,仰头喝下。 见他喝完,南浅放在桌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放开。 几乎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敢跟他说,就这么看着他陷入昏昏沉沉。 有些犯困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猛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 “南浅!” 他凝着她的眼睛,迷离溃散中,透着不可置信,还有一丝恼怒。 “为什么要给我用安眠药?!” 他果然很厉害,只是有点犯困,就知道喝了什么。 南浅也是怕走不开身,赶不回去,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现在看到他这样盯着自己,南浅的心,犹如被火煎熬。 “阿衍,你睡一觉就好了。” 她说完,就想推开他的手,男人却死死拽着她不放。 “你是不是要走?” 强烈的预感,袭上心房,让他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你答应过,有生之年,不离开我的!” 他不明白,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还是筹谋着要走。 甚至为了不惊动他,还往他的食物里面,下安眠药。 这是爱他吗? 沈希衍产生了质疑。 但强烈药性袭来,击垮他的意志力。 可他不肯睡过去,怕睡了,她就不见了。 他便强撑着,用尽所有力气,抓住她的手。 “南浅,求你,别走……” 面对他的乞求,南浅被撕裂的心,痛到发颤。 她却压下所有痛楚,一点一点,推开他的手指。 被推开的刹那,沈希衍眼睛里面,盛满了绝望。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对她不好吗? 一次又一次原谅她。 就算自己气死,也不怨她。 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待自己? 难道他就不配得到爱吗? 沈希衍有太多疑惑,想要质问清楚。 可那些药性太强,再也支撑不起他的意志。 那双紧紧盯着她的黑眸,也从绝望走向迷离。 不过短短几分钟,高大挺拔的男人,缓缓栽下去。 即将倒向桌子时,南浅扑过去,一把扶住他的身子。 眼泪也在扶住他的顷刻,像金豆一样,跟着掉下来。 她以前都是为慕寒洲哭,这是第一次为沈希衍哭。 她便明白过来,沈希衍在她心里比慕寒洲重要了。 只是对不起,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南浅一边默默掉眼泪,一边将沈希衍扶回床上。 帮他盖好被子后,她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 “沈希衍,以后别人给你什么,千万别乱喝……” 特别是她这种骨子里就透着残忍的人,信不得。 南浅把自己定义为最坏的人后,吻住他的额头。 “阿衍,再见了……” 她吻完,又十分不舍的,弯下腰,抱住他。 贴在坚挺胸膛上,闻着熟悉香气,她很安心。 如果可以,她真想这样,陪他过一辈子。 但是…… 走到这一步,她似乎没有资格了。 南浅深吸一口气,忍痛松开沈希衍。 随后快速整理完行李,继而推着箱子离开。 在酒店房门关上的时候,南浅脚步顿下来。 她却没有回头,只顿了顿,就沉着冷眉离去。 沈希衍睁开眼睛,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 药物的副作用,压在头上,让他疲惫不已。 他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从床上快速起身。 从卧室到浴室,再到外面客厅,都没有她的身影。 她的行李箱、护肤品、衣服,也全部消失不见。 整间套房,除了还弥留她的味道,其他都没了。 沈希衍孤零零的身影,被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拉得长长的…… 他立在空无一人的房间,盯着那杯牛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后,男人清冷如雪中,夹杂着怒火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这个骗子!” 说什么爱他,说什么不会离开,统统都是骗他的! 沈希衍握紧双拳,遒劲有力的手臂,青筋四起。 一张绝美无暇的脸,和清冽双眸,更是冷到极致。 他从未想过,爱一个人会这么心力交瘁。 他甚至不愿意去探究她为什么又离开了。 更不愿意去把人追回来。 只是十分疲倦的,倒在沙发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希衍最终拿起烟。 像一个烟鬼一样,昏天暗地的,抽个不停。 连日来晕染着幸福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仿佛抽去了灵魂一般,整个人变得麻木不仁。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的手机破天荒响了起来。 他没管,仍旧仰躺在沙发上,不要命的,抽着烟。 但接二连三的消息,不停窜进来,嗡嗡嗡震动个不停。 男人极其烦躁的,掐灭烟头,从沙发上起身,一把抄起手机。 他本来是想直接砸了的,却被弹出来的新闻,止住了动作。 [沈氏集团易主,慕寒洲以30%的股份,成为沈氏董事长兼总裁] [沈氏集团原董事长,因涉嫌重度行贿被捕入狱,名下资产冻结] [沈氏集团原董事长,欠下银行巨款,已经被银行起诉追责——] 第145章 她连名字都是骗你的 看到这些新闻报道,沈希衍心口一窒。 慕寒州怎么会以30%的股份成为董事长? 沈希衍拿起手机,难以置信往下滑动屏幕。 这些消息都是半个月前发出来的,为什么他现在才收到? 沈希衍怔了一瞬,隐约揣测到什么,迅速打开系统设置。 修长手指,操纵一番,这才发现里面有拦截消息的数据。 他的脑子,懵了一下,怎么会有人往他手机里装屏蔽数据? 他蹙着浓眉,查看一番,发现是在登船当日装进去的。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裂,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的手机密码,只有南浅知道,也只有她在身边…… 沈希衍有些不愿相信,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慕寒洲成为沈氏董事长,打个电话过来,她就走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不需要利用他了,就不再委屈求全,留在他的身边了。 只是沈希衍没想到,他给出去的信任,给出去的爱,竟然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他盯着手机上面30%的字眼,思绪犹如被打开的闸门,清明一点点倾泻进来。 让他明白,南浅愿意回来,不过是早已设计好的局,一个冲着沈氏而来的局。 要拿到沈氏30%的股份,必须要先进入沈氏内部。 所以慕寒洲先拿南浅跟他做交易,换取总裁之位。 再让南浅回到他的身边,获取他的信任,从他手里拿到钱。 又怕他留在国内会得知消息,故而借机往他手机里装屏蔽系统。 这样慕寒洲就能无所顾忌的,拿着他给的资产,收复沈氏集团。 计划挺完美的,只是这样的手段,未免过于残忍,毕竟他付出的,是真心…… 可他的真心,对她来说,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如今这个棋子不可用了,她宁愿下药,也要抛弃它。 想到她愿意回到自己身边,不过是为了帮慕寒洲。 沈希衍就不禁冷笑,那样无边无际苦涩笑意,从里面溢出来。 叫他笑到双肩发颤,浑身发抖,连眼睛里的水雾都笑出来了…… 呵。 真可笑啊。 明明怀疑她留在身边不安好心,他还是不受控的,为她沦陷。 他以为自己爱她、待她好,就能换来同样的爱,甚至超越慕寒洲。 没想到,他在她心里什么也不是! 耳鬓厮磨,是假的! 说爱他,也是假的! 所有一切,不过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沈希衍已然麻木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稳的,摇晃了两下。 被光照耀着的眼睛,仿若扎进去一根倒刺,不是很疼,却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整个人仿佛跳进冰窟,浑身冷到没有丝毫温度,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 他难以支撑的,倒在沙发上,视线里,那杯牛奶,还有不停震动的消息都在嘲讽他。 嘲讽他愚蠢! 嘲讽他活该! 那个时候,他也怀疑过,那笔钱给了慕寒洲。 但他想看看自己在她心里的份量,故而选择信任她。 现在这个试探终于得到了结果,却害了沈氏,害了他的父亲。 他不愚蠢吗? 不活该吗? 他蠢到极致了! 所以活该承受这样的结果! 沈希衍攥紧手心,尖锐的指甲,划破掌心,鲜红的血,从里面溢出,他都不知。 直到血腥味弥漫,直到有人不停打电话进来,失去灵魂的男人才微微转动眼眸。 他垂下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凝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渐渐从失意中,回过神。 冰凉到没有温度的指尖,轻触屏幕,里面很快传来阮媚焦急中带着激动的嗓音。 “沈总,你终于接电话了?!” 沈希衍眸色僵直,几乎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 要想拿到沈氏股份,不止是拿一笔钱那么简单,应该还需要一番操纵。 沈希衍需要知道所有,他才能让慕寒洲吃进去多少,就给他吐出来多少! 阮媚见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省去寒暄,直接告诉他全部的经过。 “慕寒洲收买股东,弄了个金融项目,抽调沈氏所有流动资金投进去,还去银行贷巨款。” “结果项目崩盘了,他在这期间找代理人抄底股票,狂赚了几千倍,转头回购沈氏股份。” “现在他成了沈氏的董事长,而沈董因为项目崩盘的事,被银行起诉了。” “还有慕寒洲举报沈董重度行贿,在董事会上,当场让警察把人带走了。” “沈总,你赶快回来吧,沈董快要撑不住了!” 听完前因后果,沈希衍深沉不可窥测的黑眸,迸发出一抹蚀骨般的狠意。 “我马上回去。” 男人挂断电话,让人把轮船开回去,随即调最快航班返回国内。 刚下飞机,母亲温语晨就在阮媚搀扶下,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 这一个多月来,沈清越和她的资产都被冻结了,过得苦不堪言。 找人帮忙筹钱还贷,又得知沈希衍为了纪明修,得罪了祈振东。 除了纪家、迟家,愿意周转资金,帮一把,其他人都避之不及。 但沈家这次欠下的,便是连纪家、迟家,也填不完的窟窿。 温语晨奔波来奔波去,最后没帮上什么大忙,人还病倒了。 丈夫又被关在看守所,她更是急得上火,只能天天盼着儿子回来。 现在终于把人盼回来了,温语晨既激动又生气,最终扑过去,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从小到大没挨过父母打的男人,被打到偏过脑袋,脸颊也在发疼,却硬是没吭一声。 而第一次打他的温语晨,在打完之后,看到他脸上的手指印,又心疼的,伸手摸着。 “阿衍,妈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着急。” 她一边摸着,一边眼含热泪的,怪他。 “你说,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你早点接电话,说不定还有转机。” “现在沈氏,被姓慕的,给夺走了。” “你爸又被关在看守所里,取保候审都保不出来……” 看到母亲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沈希衍的心脏,也窒闷得很。 “我会带他出来。” 丢下这句话,沈希衍推开温语晨的手,把她交给阮媚后,直接去了拘留所。 沈清越关了有一段时间,没换衣服、没洗澡、没刮胡子,显得苍老了不少。 两侧鬓角已然有白发显露,额角也有纹路滋生,再也不复从前的清贵俊逸。 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父亲,蜷缩成一团,躺在冰凉床板上,沈希衍眸色渐暗。 “爸。”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清越僵直的身子,动了一下,随即慢慢回头。 在看清楚外面的人,是沈希衍时,沈清越失神的眼睛,骤然聚焦。 却因为长时间食不下咽,浑身没了力气,从床板上爬半天才爬起来。 他颤颤巍巍的,扶着冰凉的墙壁,在狭小的空间里,缓步走到栅栏旁。 “阿衍,你终于回来了……” 沈清越在看守所里,被慕寒洲派来的人,照顾过几次,脸上都是伤痕。 那双受过屈辱的眼睛,在看向沈希衍时,也充斥着无尽的痛苦与浑浊。 在沈希衍印象里,沈清越向来都是威严庄重的,从未这般落魄过,这还是第一次。 他不禁有些心疼,已然痛到麻木的心,也开始悔恨,悔恨自己不该栽进她的温柔乡。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清越扶着栅栏的手指顿了顿,却没有像温语晨那样怪罪他,只是沉沉叹了口气。 “你接不到电话,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见自己父亲已经猜到,沈希衍没有隐瞒,冷着眉眼,点了点头。 隔着紧密栅栏,沈清越有些瞧不清他的脸色,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阿衍,我提醒过你,那个南小姐跟慕寒洲是一伙的,你之前不信,现在信了吗?” 沈希衍黯淡眼睛里,被阴影遮住,谁也窥探不到那里面蕴藏着什么。 只有放在两侧深深嵌进掌心的手指,能够看出他此刻究竟有多愤怒。 沈清越盯着这样的儿子,看了半晌后,有些无奈的,再次叹息一声。 “阿衍,这是一个局,以你为饵,以我为鱼,他们,冲着我们家来的。” 沈清越从栅栏伸出手,拽住沈希衍的手臂,紧紧握住。 “阿衍,你知道吗,我找人查过了,那个南小姐连名字都是骗你的——” 第146章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她的本名叫黎初,是北美世家黎昭的女儿。” 黎初…… 沈希衍嚼着这两个字,黑沉冰冷的脸上,仿佛已经失去痛觉,没有半分变化。 唯有被大手捏住的心脏,从里面穿过一把锋利的刀,鲜血淋漓的,破膛而出。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连名字都要骗他呢? 难道他只配被这样欺骗利用吗? 沈希衍被冰霜冻住的眼睫毛,颤动了两下,有什么东西,染进眼眶里,胀得很。 偏偏沈清越的声音,宛若一道催命符,透过紧密相连的栅栏,从里面传进耳中。 “慕寒洲是黎家的养子,和南浅一起长大,关系好到可以为彼此付出性命。” 这些信息,沈清越先前查不到,在他入狱后,就像有人突然放出信息一样,一查就查到了。 沈清越也怀疑是慕寒洲故意放的,但他猜不到慕寒洲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觉得他挺可怕的。 “阿衍,慕寒洲不简单,南浅更不简单,你千万别再相信她!” 沈清越已然派人在查慕寒洲是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一旦查到,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对方。 不过这件事情,他不能告诉沈希衍,只能在私底下悄悄进行,故而只能提醒儿子防备着。 “四年前,慕寒洲就派她进沈氏,窃取沈氏机密,再派她下药爬你的床。” “现在沈氏被收购,我又被害入狱,全部都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布局好的。” 沈清越抓着沈希衍的手,用尽仅有的力气,摇醒这个被女人算计的儿子。 “阿衍,你被骗了四年,该醒醒了!” 沈希衍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往下沉的声音。 他宁愿相信她是几个月前,为了慕寒洲骗他。 也不愿意相信她从四年前接近自己开始,就在欺骗。 但过去那些疑惑,从脑子里划过时,他又不得不信。 她爬完床,就缠着自己,要自己负责。 还说什么是因为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 后来,他贪恋她的身体,把人留在了身边。 她更是毫不掩饰的,说爱他,也刻意讨好他。 就连穿着打扮,都是按他审美来,便是连床上姿势,也顺从他。 这么做,分明就是让他彻彻底底爱上她,可爱上她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就是为了从他手里拿到所有资产,然后帮助慕寒洲夺取沈氏? 沈希衍突然想到她借着孩子逼自己娶她的过往,是因为能分取到财产才想嫁给他的吗? 他脑子里像炸裂了一般,所有思绪,一半清明,一半浑浊,迫使他整个人,如坠深渊。 男人立在原地,恍若一具木偶般,呆呆杵立许久后,缓缓抬起一双空洞到泣血的眼睛。 “四年前,我还没收购慕氏,他们为什么要布局?” 如果单纯是为了慕氏,也不至于把人搞到入狱的地步,这期间分明是藏着深仇大恨。 见沈希衍开始怀疑什么,沈清越顿感心虚,却很快稳住心神,转移沈希衍的注意力。 “那你要去问他们了。” 他知道,倘若慕寒洲真是二十二年前那个孩子,那么在彻底搞垮沈家之前,他不会暴露身份。 沈清越对此拿捏有度,也就不怕沈希衍去找人对峙,或是从中查到什么,故而让他直接去问。 沈希衍看他一眼,清明视线里,透着一抹疑虑,却没有怀疑自己父亲,反倒朝他点了点头。 “我会去查,现在先把你保释出来。” 沈希衍从迟宥珩律所,调了个律师过来,以极其强硬的手腕,把沈清越从看守所里带了出来。 守在外面的温语晨,见到自己的丈夫,在儿子搀扶下,颤颤巍巍从里面出来,眼眶都红了。 “老公,你有没有事?” 温语晨扑到两人面前,抓着沈清越左看右看,在看到他脸上的伤痕时,眼泪控制不住的流。 “这是谁打的啊?” 沈清越并不在意自己的伤,一边握住妻子惊慌失措的手,一边稳住良好情绪安抚着她。 “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们夫妻俩感情很好。 即便过去那么多年,两人仍旧如初恋。 以至于创造出来的家庭氛围,相当融洽。 在这样家庭里长大的沈希衍,没吃过什么苦。 养尊处优的身份,也没人敢在他面前造什么次。 唯有年少时,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佣人,喜欢欺骗他。 次数多了,沈希衍便极其厌恶在自己面前撒谎的人。 可就是这样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却容下了她的谎言。 沈希衍觉得可笑至极,连夫妻俩说了些什么都听不见。 整个人矗立在深夜凉风里,仿似被冻结千年的冰雕,周身布满阴冷。 温语晨扶着丈夫坐进车里,就看见儿子失魂落魄的,站在路灯下面。 她瞧着怪心疼的,忍不住上前,用纤柔的手,摸了摸打过他的侧脸。 “阿衍,被骗了也没关系,爸爸妈妈还在,损失点钱财,不算什么。” 听到母亲温柔的话语,沈希衍蕴藏在眸底深处的寒冰,被融化些许。 随后控制住从心底窜出的绝望,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扶温语晨上车。 见儿子心不在焉,往老宅方向开去,温语晨和沈清越互相对视一眼。 “阿衍,我和你父亲名下所有资产被冻结,房子也被查封了。” 开着车的男人,似乎才反应过来。 沉重的脸色,又往下狠狠暗了几分。 随即死死握着方向盘,调转车头,往霍顿庄园开去。 把父母带到自己私人住宅后,沈希衍向两人许下承诺。 “重度行贿的事情,我会派人查清楚,移交法院处理。” “银行那边的贷款,我也会在短期内筹到资金,填补。” “等处理完这些,我再重新成立公司,把沈氏夺回来!” 他交代完,又叮嘱两人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情,有他足够了。 沈希衍的能力,夫妻俩自然是清楚的,有他在,心都放了下来。 只是在儿子走出房间后,温语晨还是十分心疼的,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就栽在那个女人手里呢?” 沈清越一边揉着自己快要被人踹断的腰,一边沉声回话。 “受点教训也好,以后会长记性。” 以沈希衍的头脑,就算沈家败了,他也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所以,眼下要担心的,不是沈希衍,而是慕寒洲那条毒蛇。 “语晨,慕寒洲应该就是那个孩子。” 刚想起身去取药箱的温语晨,听到这话,脚步僵下来。 “可是……我明明亲眼看见工人把他推下了海里啊。” 这样都死不了,那是有多大的命啊? “而且当时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下了海也不可能有力气游上来。” 她觉得不是,沈清越却冷声道: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会让他活下去。”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否则他难以安心。 见丈夫有了主意,温语晨便不再多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慕寒洲入主沈氏,身价翻了几千倍,想要接近他,还挺难的。 而且在这种节骨眼上,去做当年做过的事情,怕是会被人给盯上。 温语晨难免会担忧,沈清越却觉得,到这种地步,就该除掉对方!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沈清越的眼睛,迅速褪去温和,换上嗜血之色。 整个人看起来,哪有半分清贵的样子,分明只有杀气。 宛若二十二年前,把人杀了,再用斧头,慢慢剁尸的青年…… 第147章 要想拿到钱,再做一件事 沈希衍推开主卧的门,尘封不动的环境,充斥进眼眶里,莫名刺得慌。 昔日那些抵死交缠的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不停循环播放。 想到她躺在身下,泣着双湿漉漉的眼睛,哭着说: 阿衍,我爱你,今晚放过我好吗? 他的心,就止不住发颤。 多么美好的谎言,竟叫他连回想起来都会控制不住的怀念。 那种渗入骨髓的想念,让他恨不得现在把人抓回来,狠狠蹂躏。 最好是折磨到让她哭,让她求饶,让她这辈子再也不敢欺骗他! 沈希衍想到这,又冷呵一声。 原来直到现在他还想她回来。 真是中毒不浅。 沈希衍抬起修长大掌,没犹豫,直接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打清醒后,他取出手机,找人去查南浅,从出生开始查起。 很快资料传了过来,沈希衍一边抽着烟,一边用手指滑动。 名字是骗他的。 公寓是慕寒洲买的。 她为他纹身,为他打过架。 还扬言这辈子非慕寒洲不嫁。 她还昭告过全世界,说她爱慕寒洲爱到愿意去死。 这种爱到底有多深刻,沈希衍不知道,他只知道…… 她为了慕寒洲,心甘情愿爬他的床,陪他睡,陪他做。 整整四年,一边深爱着别人,一边在他面前表演深情戏码。 也是难为她了。 沈希衍湮灭掉最后一支烟,起了身。 他得去找她问问,骗他,好玩吗?! 南浅回到国内,直奔慕寒洲的酒店。 推开门进去,几乎连句招呼都没打,举着手机上的新闻报道,就质问慕寒洲。 “你已经夺回了沈氏,为什么还要陷害沈董事长?!” 他们在交易之前,慕寒洲就说过,不会伤害沈家人,只会拿回应有的东西。 南浅信任他,同情他,答应了他的提议。 可现在,他却言而无信。 还为了不让她知道,往她的手机里装屏蔽系统。 要不是在机场看到新闻,她都察觉不到那块屏蔽器,是能拦截所有信息的! 面对她的愤怒与失望,慕寒洲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只转了转把玩在手里的香烟。 南浅见他不搭理自己,眸底怒火更甚。 “慕寒洲,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转着烟的男人,指尖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抬眸,凝望着眼前打抱不平的女人。 “初初,你还记得,我刚到你家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吗?” 他是什么样? 浑身上下都是鞭伤、刀伤,没有一块好肉。 若非是生命力顽强,早就在海里被鱼吃了。 他是经历过非人般的折磨,这才走到今天的。 试问差点被害死的人,凭什么就不能变成这样呢?! 看到他眼睛里迸发出来的恨意,南浅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慕寒洲遭遇过什么,也知道沈清越夫妇当年对他做过什么。 正因为知道,南浅那个时候才会义无反顾选择帮他,只是她并未想过害人。 但看慕寒洲的样子,似乎不单单只是要拿回沈氏那么简单,这让南浅感到恐惧。 “寒洲,你是不是还想找他们报仇?” 慕寒洲姿态慵懒的,抬起修长大腿,放到茶几上面,而后昂起下巴,挑眉看她。 “只是让沈清越吃点苦头而已,我有错吗?” 从他眼底看不出太多深仇大恨,南浅便垂下眸,没有再去质问什么,只道: “这件事,我参与了,希望你,不要乱来。” 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做了什么,都会算在她的头上。 她很怕慕寒洲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怕沈希衍会因此恨死自己。 所以在得知沈董事长被捕入狱的消息时,她整个人都是发着抖的,生怕会闹出人命。 慕寒洲抬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盯着眼前那张苍白的小脸,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这几个字说得洒脱,似是不在意,又似在安抚南浅。 立在他面前的女人,盯着他看了半晌后,沉沉伸出手。 “我准时回来了,那笔钱,可以还我了吗?” 慕寒洲瞥了眼她的手心,又移开视线,放到她的脸上。 曾经她看到自己时,向来都是欣喜雀跃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半分笑容都没了呢? 他微微偏过脑袋,打量着南浅。 “初初,事情成功了,你不高兴吗?” 南浅面无表情的回: “高兴。” 他们失去了最初的信任,彼此之间便没了真话。 明明互相心知肚明,却又不点破对方,反倒沉寂在谎言里。 慕寒洲便是如此,她说高兴,他就满意的,缓缓勾起唇角。 “那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喝杯香槟。” 南浅忽视他的话,用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往前伸了几分。 “寒洲,说话算话,把钱给我吧?” 扬起的笑意,渐渐僵在唇边。 慕寒洲神色冷沉的,凝着她。 “就那么想要沈希衍东山再起?” 南浅眼睫轻颤,随即淡声回。 “他父母做的事,他不知道,你不该祸及他。” “他父母,对我母亲、对我舅舅做的事情,我当时知道吗?还不是一样祸及我?!” 慕寒洲一声反问,堵住了南浅的嘴。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想再管了,麻烦你把钱还给我,其他的,我不再过问。” 望着那双不再有他身影的眼睛,慕寒洲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间的怨恨。 “黎初,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怎么只有四年,你就忘了你说过的话呢?”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南浅愣了愣。 半晌,她平静抬眸,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寒洲,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你的。” 她等了八年,等累了,不想再等了,也很正常。 毕竟那么漫长的青春岁月里,从未有过一句回应。 她还等什么呢? “如果没有沈希衍,你会一直等我吗?” 南浅不知道慕寒洲为什么要执着这件事,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他。 “寒洲,是你让我接近沈希衍的,有没有他,重要吗?” 慕寒洲心脏,梗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胸腔破出,让他感到窒息。 没关系,她说过,喜欢过的人,还是会重新喜欢上的,不用害怕。 等处理完这一切,他再重新俘获她的芳心,以后他们还会像从前一样。 这么安慰完自己,慕寒洲便取出支票,拿出钢笔,在上面写下五个亿。 落笔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 慕寒洲似乎猜到是谁,眸色动了动。 随后不慌不忙写完,再把支票交到南浅手里。 “初初,要想拿到这笔钱,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南浅没想到按时回来了,还是要受他的掌控。 不禁苦涩的,扯了下唇角。 “什么事?” 慕寒洲抬眸,扫向门外—— “在他面前承认,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南浅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慕寒洲。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只有斩断他们复合的可能性,她才能回到他的身边。 第148章 我们关系到此为止 “最好不要解释,也别承认喜欢他,否则沈希衍休想拿到这笔钱。” 在所有资产都被冻结,又欠下天价贷款的情况下,这五个亿就是命。 也是南浅,唯一能够弥补的。 可现在,这份弥补要被裹挟。 这张支票,便成了烫手山芋。 又想了想,本来就是她做的。 承认与否认,沈希衍应该都不会信任她了。 已然没了信任,说什么都不会再有可能。 她也没脸,再回到他的身边。 毕竟为了离开,连药都下了。 想到这里,南浅麻木点了头。 而后转过身,拉开那扇大门。 沈希衍清冷的身姿,杵立在门外。 深夜下的暗光,隐隐绰绰笼罩在他的脸上。 叫人瞧不清神色,只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寒冷。 南浅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从屋里走出来,再把门带上。 将慕寒洲彻底隔绝在里面之后,两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南浅以为沈希衍不会再来找自己,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她猜到他是来算账的,但亲眼看到他还好,她又安了心。 南浅捏着支票的手,紧张的,摩挲几分。 然后鼓起勇气,抬起头。 “阿衍……” 她想把支票给他,比她高出足足一个头的男人,却打断了她。 “还要演吗?” 南浅伸出去的手,慢慢僵硬下来,仰望着他的眼睛,染上几许深谙。 她垂着眸,没再说话,握在手里的支票,也犹如被火烤一样,烫得很。 立在她面前的男人,则是侧过身子,以几近压迫的姿态,冷冷逼近她。 “是你跟我有深仇大恨,还是慕寒洲跟我家有深仇大恨?” 他靠过来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清香气息,仍旧如往常那样,清清淡淡,很好闻。 但他落下来的眉眼,却再也不复往日那般深情缱绻,反倒透着冷沉深邃的恨意。 触及到那双宛若寒潭的眸子,南浅的心脏,也跟着不受控的,一点点往下坠落。 “你的父亲,没有告诉你吗?” 难怪不惜牺牲肉体,也要步步为营,原来真的有仇。 沈希衍垂下浓密眼睫,盯着眼前的女人,冷声讽刺。 “黎小姐知道的事情,就不必麻烦我父亲了。” 南浅猛然怔住。 “你……叫我什么?” 沈希衍面无表情的,睨她一眼。 “难道你不姓黎吗?” 再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姓氏,南浅便明白过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看来是慕寒洲放出了信息,应该是不想让她跟沈希衍在一起才这么做的。 想通透的南浅,对慕寒洲的手段感到疲倦,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希衍。 她缓缓低下眉眼,想要选择回避,下巴却骤然一紧,被人狠狠抬了起来。 视线里,沈希衍那双深沉不可窥测的黑眸,宛若疾风骤雨,疯狂压下来。 “回答我!” 冷到极致的嗓音,击打在心房,南浅的心脏,颤了几下。 她避无可避的,仰着张煞白的脸,直直面对着眼前的人。 在他的威压下,她半点不敢隐瞒,知无不言的,告诉他。 “是他跟你父亲有仇……” 得到答案,沈希衍寒冷的眸子,僵了一瞬。 随即一股滔天怒火,从胸腔里,疯狂溢出。 他一边压抑着怒意,一边用指腹掐她的脸。 “所以你跟我无冤无仇是吗?” 被这般质问,南浅的罪恶感,扑面而至。 她无比愧疚,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垂眸。 但她的沉默,她的逃避,却再一次惹怒了沈希衍。 “既然你跟我没仇,为什么要骗我?!” 男人像地狱来的使者般,一边居高临下审视她,一边用极其冷冽的嗓音,一字一句问: “就因为需要利用我,才能帮他报到仇吗?!”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可他还是在问,仿佛想等一个不一样的答案,然而南浅却点了头。 “阿衍,对不起,我接近你,就是为了帮他报仇……” 她一开始就是为了慕寒洲,这是事实,说什么也洗不白,便干脆承认了。 可她的承认,无疑往男人本就痛到撕心裂肺的心房上,再狠狠扎上一刀。 沈希衍凝着眼前那双再无谎言的眼睛,忍不住勾起薄唇,冷冷嗤笑出声。 “你帮他报仇,报成功了,所以连骗都不愿意骗我了是吗?” 听到这句话,南浅倏然怔愣在原地。 沈希衍刚刚的质问,是在给她机会吗? 难道对于他来说,他压根不在意他们报仇,只是在意她有没有欺骗利用他? 南浅有些难以置信的,仰望着沈希衍,恰好看到清冷如雪的眸子,在泛红。 她的心口,骤然一窒,有什么东西,抓住她的心脏,让她在瞬间无法喘息。 她张了张唇,想要解释什么,手里捏着的支票,却在提醒她,不要乱说话。 始终没有等到一句回复的男人,手指往下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门上。 “我给出去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震耳欲聋的嗓音,从头顶砸下来,南浅被吓到发怔。 掐着她脖子的男人,却像是被辜负了一般,怒到了极致。 “报仇可以,为什么非要利用我的感情?” “难道在你眼里,我不会痛,不会难过?” “还是说……你压根没把我当人看?!” 被声声质问的南浅,眼睛里不知为何蓄满了泪水。 仿佛能感觉到他的绝望一般,整个人都痛到发颤。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眉眼,想要说些什么安抚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寒洲的仇,可以通过别的途径,帮他去报,可她却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从前她以为沈希衍不会爱上她,便没有想过如果爱上了呢,他该怎么办?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意识到,自己伤害的、利用的,是沈希衍的真心。 他是真的,掏心掏肺在爱她。 可她却从始至终都在骗他。 南浅觉得自己错了。 错得很离谱。 但她的伤害已经造成,没办法回头了。 想到这,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可在沈希衍看来,这些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他一把推开她的手,不让她碰自己分毫。 盯着她的黑眸,也是爱与恨交织。 但更多的,是来自于失望后的愤怒。 “这样耍我,好玩吗?开心吗?” 南浅摇了摇头,沈希衍却冷冷的,笑出了声。 “陪一个不爱的人,陪四年,你当然不会开心。” 不爱的人…… 南浅在心里问自己。 不爱吗? 她真的不爱沈希衍吗? 那为什么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她会那么的难过啊? 她分明是喜欢沈希衍的,不是吗? 南浅仿佛才意识到什么,猛然抬起头。 张嘴的瞬间,又忽然想起慕寒洲的话…… 她的唇瓣,慢慢合上,那句喜欢,便再也没说出口。 沈希衍也不再等她的答案,只冷冷问最后一句。 “这一切,是不是你布的局?” 听到这句话,南浅不禁勾了唇。 慕寒洲算得可真准,连沈希衍会问什么、会说什么,都算到了。 她忽然感觉慕寒洲还挺可怕的,却又不得不狠下心,再次选择承认。 “是。” 她曾经的不得已,也不过是走错房间,其他,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没什么好解释的。 所以无论慕寒洲可不可怕,她走到被沈希衍恨的地步,全是自己活该,怪不得别人。 可她的敢作敢当,落在沈希衍眼里,就是一根刺。 刺进他的眼睛里,扎得他生疼,连带着指骨都是疼的。 “你果然很爱他。” 得到所有答案后,就像彻底死了心一样。 沈希衍一点一点松开她的脖子。 随后倒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清冷的神色,也在顷刻间褪去愤怒,换上淡漠。 仿佛给出去的爱,也能轻易收回来一样,显得云淡风轻。 凝着这样的沈希衍,南浅的心,突然空了一块。 她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 他却避开身子,不让她碰了。 “恭喜你,成功了。” 成功利用他的感情,报复了他们家。 也成功踩碎他的心,让他明白不是谁都值得爱。 沈希衍深深的,最后看她一眼后,漠然转过身。 见他就这么走了,南浅心下一紧,提步跟过去。 “阿衍。” 男人脚步顿下来,微侧过头的时候,嗓音疏离到极致。 “黎小姐,我们关系到此为止,以后别再这么叫我。” 他说: “我会觉得恶心——” 第149章 今晚,可以动手了 恶心两个字,倏然钉住迈出去的脚。 她欺骗了他,利用了他,会恶心她,也正常。 南浅接受这样的结果,在恍惚一瞬后,还是追上他的步伐。 “沈先生。” 她拦在他的面前,把手里的支票,递出去。 “这笔钱,你拿着。” 沈希衍冷沉眉眼垂下来,清冷目光触及到上面的数字时,眼底尽是讽刺。 “怎么?怜悯我?” 南浅摇了下头。 “这是你自己的钱,我留了五个亿。” 沈希衍抿成直线的薄唇,泛起嘲讽。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南浅心口,窒了窒,但还是压下酸涩情绪,把支票给他。 “你不是说在华尔街开金融公司需要五个亿吗?” 原来当时问他以后要做什么,需要多少资金,是为了在这等着? 那他是不是要感激她心存善念,才会留一笔钱,让他东山再起啊? 沈希衍只觉得可笑。 “别来恶心我。” 丢下这句话,男人直接按开电梯,阴沉着脸,走进去。 眼见电梯门要关上,南浅迅速伸出胳膊,挡住闭合的门。 “沈先生,这笔钱可以让你重新来过,你收下好吗?” 她承认一切都是自己布局的,不就是想把钱给他吗? 他若不收,那她方才的闭而不语,岂不是都白做了? 南浅拽住他的胳膊,想把支票塞进他的手里,却被他一把甩开。 瘦弱的身躯,被这么用力一甩,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后栽去。 即将要倒地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形。 “初初,既然他不想要,就算了。” 沈希衍那只已然伸出去的手,在慕寒洲出现的那一刻,收了回来。 而南浅则是迅速挣脱开慕寒洲的怀抱,再次上前,想把支票给他。 电梯里的男人,却抬起冷到嗜血的眸子,阴沉蚀骨的,瞥向两人。 “这笔钱,就当打发你们这对狗男女了。” 话落,沈希衍没有任何留恋的,一把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骤然合上,将他们的过往,悉数斩断在此。 南浅望着那扇黑漆漆的电梯门,眼泪再次不受控的,落下来。 她又错了,高傲至极的沈希衍,又怎么可能会要这笔钱呢? 对于他来说,用他的钱,报复他家,再给他留一笔,不是施舍,而是打他的脸。 她先前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她无比后悔自己错误的决策。 可这笔钱,于一无所有的沈希衍来说,真的很重要。 她内心煎熬到极致,旁边的慕寒洲,却伸手掐住她的脸。 “哭什么?” 南浅瞥开眸子,不愿看他,慕寒洲却抬起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 “你为沈希衍哭,是舍不得他,还是爱上了他?” 南浅勾唇,冷笑一声。 “你的计划都成功了,又何必在意我为谁哭?” 慕寒洲晦暗不明的眼睛,落在她的眼泪上面。 她从前只为自己哭,现在竟然变成了沈希衍。 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用力掐了掐她的脸。 “黎初,你记住,你只能为我哭。” 要换作从前,南浅必然会去深究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似乎完全不在意慕寒洲的心思了,平静的很。 她抬手,擦掉脸上眼泪后,推开他的手,重新去按电梯。 见她不顾自己去追沈希衍,慕寒洲心底,窜起一团火苗。 他冷沉着脸,冲过去,抓住南浅的腰,将她推到墙壁上。 单手撑在门框上面,再低下头,死死凝视着被他圈在怀里的女人。 “不许去找他!” 从现在开始,南浅只能留在他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我不去找他。” 他也不会再见她了。 她只能找一个可以把这笔钱转交给他的人。 听到她不是要去找沈希衍,慕寒洲心间火苗熄灭些许。 “那你要去哪?” 南浅没有告诉他,只是扬起手里支票,沉声道: “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做到了,这张支票,希望你能让它兑现成功。” 说完,南浅推开慕寒洲,再次按开电梯,往里面走去。 望着头也不回的背影,慕寒洲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攥起。 她应该是爱上沈希衍了,不然不会到这一步还想着帮他? 不过没关系,等他处理完一切,再把她的心重新要回来。 思及此,慕寒洲不紧不慢取出手机,给赏金猎人打了个电话—— “今晚,可以动手了。” 沈清越刚找好人,等着明天去绑慕寒洲,再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做了。 结果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慕寒洲就先一步派了人过来,把他们夫妇给绑走了。 直接打晕塞进车里,再拖着两夫妻上了废弃高楼,随后把人甩到慕寒洲面前。 “沈家果然落魄了,家里连保安都被遣散了,害我没出手,小弟就把人给绑来了。” 赏金猎人阿三,因为做票没做爽,抬起穿着铆钉鞋的脚,狠狠往沈清越身上踹一脚。 “老东西,太不经打了,闷一棍子,睡得跟死猪似的!” 阿三往地上呸了一口,随即松开脚,仰起下巴,问隐匿在阴暗处的男人。 “慕先生,接下来要怎么做?” 慕寒洲瞥了眼阿三,随后迈下台阶,走到沈清越、温语晨面前。 擦得干净的鞋尖,轻轻抬起,放到沈清越下巴上面,左右转了两下。 果然如母亲所说,他的亲生父亲,拥有一张绝世容颜,轻易就能俘获她的芳心。 慕寒洲小的时候,经常被他打,几乎不敢瞻仰他的容颜,长大后,也没机会看。 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看了,他却越看越恶心。 慕寒洲沉着目光,踢开他的脸,再扫向旁边昏迷着的贵妇人…… 经过二十二年的韬光养晦,她眉目间看起来倒是少了一些戾气。 只不过慕寒洲永远不会忘记,她将母亲逼到跳楼时的狰狞面孔。 一个负心汉,一个小三,他们都该死呢。 所以慕寒洲等啊等,终于等到这么一天。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心间压抑多年的愤恨,在此刻倾巢而出。 “把他们叫醒,再当着男的面,把女的喉咙割了!” 慕寒洲冷声吩咐完,收起居高临下的视线,转身走向沙发椅。 他漫不经心坐下时,几个打手走到沈清越夫妇面前,一把提起他们的衣领子。 铆足力气的巴掌,像雨点一般,一左一右,纷纷落在两人脸上。 直到狠狠扇醒,他们才像扔牲口一样,把两人重新扔回地板上! 沈清越和温语晨,几乎是被剧痛拉扯着神经,给活活拉醒的。 当他们睁开眼睛,看见周围黑压压一片的打手时,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沈清越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镇定下来,继而透过人群,看向阴暗处。 在触及到宛若王者般,肆意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时,沈清越的心脏,骤然往下沉。 “你果然是阿序。” 第150章 不要逼我丈夫跳楼 慕寒洲手指尖夹着支烟,上面的烟灰落在裤腿上。 男人有些嫌弃的,抬起细白的手指,轻轻弹了弹。 当裤腿彻底没有污渍后,他这才缓缓抬眸看他们。 眼睛里透露出来的蚀骨冷意,是丝毫不加掩饰的。 “你没资格这么叫我。” 那是他母亲取的名字,与沈清越无关。 他不希望从那张嘴里,听到阿序两个字。 见他承认了,沈清越被扇肿的脸上,更是冷沉。 旁边捂着脸的温语晨,则是完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眸。 “不可能,阿序明明被打死扔下了海,怎么会还活着?!” 面对她的不可思议,慕寒洲一边扔掉手里的烟,一边漫不经意开口。 “我知道你们希望我死,但很抱歉,老天让我活了下来。” 让他遇到黎昭,遇到黎初,过了五年,十分幸福的时光。 只不过很短暂,没多久,黎家破产了,他又被迫过上挨打的日子。 被打得狠的时候,他也会趴在血地里,仰望着电视上面出现的人。 每次看到沈清越夫妇,抱着沈希衍精心呵护的样子,他也会想。 是不是他太不讨喜了,他的父亲才不要他呢? 后来长大了,他才明白,不是他的问题。 而是沈清越从始至终没有爱过他的母亲。 所以他的父亲才不爱他。 好在他不是一个需要爱的人,也就不在意童年这点伤害。 但儿时埋下来的仇恨,却不能随着不需要爱而化解,只会逐渐加深。 故而慕寒洲这二十二年来,从未有一刻忘记沈清越夫妇带来的残忍。 过往的事情,太过血腥,慕寒洲回忆起来,会有点难受,便收起思绪。 缓缓从沙发上坐直身子,再用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倾身俯视着他们。 “没打死,不是你们下手不够狠,而是我命大,是老天爷让我活下去!” 他垂着迸发着滔天恨意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既然老天让我活,那把你们对我、对我母亲、对我舅舅的伤害还回去,也是应该的!” 这样充斥着仇恨的话语,掷地有声的,落在废弃高楼里,连带着回音都带着穿透力。 一声一声穿进沈清越、温语晨耳中,叫他们呆坐在布满灰尘的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有个打手取出一柄刀,绕到温语晨面前。 抓起她的头发,仰起脖子,就要割下去—— 沈清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喝出声—— “慢着!” 他扑过去,一把搂住被打手吓到惊魂失措的温语晨,将她死死护在怀里。 “别动她!” “当年的事情,是我做的!”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别动我的妻子!” 见沈清越这么大把年纪,还在他面前上演恩爱情深的戏码,慕寒洲不禁觉得可笑。 “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慕寒洲不慌不忙的嗓音,听起来挺温润的。 可里面隐含着的肃杀之气,却足以令人胆寒。 沈清越明白,今天落在他的手里,这一劫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 但他不想妻子有事,便抱紧怀里的人,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慕寒洲。 “是你母亲逼我的!” 是白芷逼他的,否则他又怎么会对他们一家痛下杀手? 可这样的借口,在慕寒洲听来,不过是推脱责任罢了。 “她逼你,杀了她,杀了我舅舅,再把他们一家剁尸是吗?” 提到这桩往事,沈清越的眼睫,几不可测的,眨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是他们要除掉语晨,我才先动手的!” “如果你不出轨,他们会除掉小三吗?” “她不是小三!” 沈清越义正言辞的,打断慕寒洲的话。 “我和语晨从小相恋,你母亲又不是不知道,是她自己缠着我,非要嫁给我的!” 他们三个人的感情纠葛,慕寒洲不清楚。 只觉得沈清越是为了保温语晨的命,在撒谎。 故而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极度的厌恶和愤恨。 “那你可以不娶!” 沈清越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冷冷瞥了眼慕寒洲。 “你舅舅,拿语晨的性命,来威胁我,不娶她,就杀了我的爱人,我能怎么办?!” 白家在法国是数一数二的富商,有钱得很。 彼时的沈清越,不过是一个学生,哪里斗得过他们? 他没办法,只能先同意这桩婚事,再签下五年之约。 “说好的,五年之内,如果我还是没爱上她,就离婚。” “可五年时间到了,你舅舅却出尔反尔,不肯放我走!” 他讨厌被威胁,强制离婚,离开白家,重新跟温语晨在一起。 可白芷却因此,把一切都推到温语晨身上,怪她把他给抢走了。 想到白芷找到他,要棒打鸳鸯的样子,沈清越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真的不爱你的母亲,可她就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听到他的亲生父亲,在他面前,这样诋毁他的母亲,慕寒洲也是气到捏紧了双拳。 “既然不爱,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生下我?!” “是你母亲,给我下了药,不然我怎么可能会碰她?!” 他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要不是被算计,又怎么会生出慕寒洲? 想到自己跟这辈子最厌恶的人,有过肌肤之亲,还生下一个儿子。 沈清越就膈应得很。 正因为这样,他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慕寒洲的身上。 他想通过折磨慕寒洲,让白芷放手,可她就是不放。 还联合白家人,准备把温语晨杀了。 他能怎么办,只能先下手为强! “你别再找借口了。” “我没有找借口,这是事实。” 沈清越抱紧温语晨,有几分温怒的,冷冷凝着慕寒洲。 “你母亲,并非什么善茬,你要查,就查清楚点,再来报复我们!” 慕寒洲浓眉轻触,似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实性。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就骤然收起。 “就算你说的这些恩怨纠葛,是事实又如何?” “你做空白家股票,卷走白家资产,再逼得他们一个个跳楼,这笔账还是要算的。” 那个时候慕寒洲已经五岁,亲眼目睹过,沈清越是怎么夺走白家产业的。 也亲眼看到,他把产业夺走后,把母亲绑在凳子上,威胁舅舅从高楼跳下去的画面。 而且还为了能够毁尸灭迹,把他们的尸体给剁了,然后装进油桶里,一脚踹进大海。 现在他有样学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没有错,不过是在替死去的人行道! 慕寒洲眼睛里泛出来的滔天恨意,击打在沈清越心房,勾起了那些残忍血腥的回忆。 他的的确确做过这样的事,在得知白家人计划杀温语晨之后,他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但是…… 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在触及到对方担忧害怕的神色时,沈清越反倒不在乎了。 “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你要报仇就冲我来,跟语晨没关系,把她给放了。” 跟温语晨没关系? 呵—— 慕寒洲冷笑一声。 当年要不是温语晨容不下他,沈清越又怎么可能对他下狠手,再把他一起扔进海里呢? 他们夫妻分明是共用一个侩子手,却非要在最后关键时刻,洗去一生污渍来保持清白。 恶心! 慕寒洲忍着反胃,冷冷勾起薄唇。 “想要我放过她是吗?” 沈清越阴沉着脸没回话,慕寒洲则是侧过眼眸,往高楼架外面昂了昂下巴。 “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放过她。” “否则她的脑袋,今天就会被割下来!” 这两句话,是沈清越当年对他舅舅说的话,小小的慕寒洲,一直铭记于心。 现在终于能还给沈清越了,慕寒洲深埋在心间多年的浊气,忽然清散不少。 他收回冷然目光,望着沈清越笑。 那样诡异又阴暗的笑容,落在眼里。 沈清越只恨当年没杀干净,温语晨则是朝慕寒洲疯狂摇头。 “不!” “你要报仇,就冲我来,不要逼我丈夫跳楼!” 第151章 一报还一报是应该的 温语晨是真爱沈清越,从小就爱,可奈何他们感情之路坎坷。 她也是被逼到没有办法,这才会丧心病狂到连孩子也要除掉。 有人说杀了一个,就必须得杀第二个,否则春风吹又生。 瞧,他们明明杀干净了,那股仇恨的风,还是吹了回来。 温语晨便明白,杀人得偿命的。 风平浪静这么多年,没有报。 不是不报,是时候还没到。 现在到了,就得承受恶果了! “我求你,放过我的丈夫,都冲我来吧!” 温语晨干净精致的脸上,被流淌下来的泪水,花了妆。 此刻的她,再也不复昔日贵妇人形象,宛若老了十岁,显得狼狈又孱弱。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着自己的丈夫,生怕沈清越会为了她跳楼。 因为她知道沈清越这一生也很爱她。 爱到为她,娶不爱的人。 爱到为她,做尽心狠手辣的事。 原本他只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学生。 却因为她,迫不得已走上无法挽回的杀人之路。 温语晨觉得因种在自己身上,那么果就得由她来结。 思及此,她昂着张梨花带雨的脸,声声恳求着慕寒洲。 “阿序,是温姨的错,你冲我来,求你,放过你的亲生父亲吧。” 亲生父亲…… 慕寒洲冷冷嚼着这几个字,眸子里透露出来的厌恶与恨意比方才更甚。 “如果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还有可能会放过他。” 两岁,沈清越把他扔进浴缸里,想要淹死他。 三岁,沈清越用鞭子抽打他的后背,差点打死。 四岁,沈清越跟他母亲吵架,一个巴掌把他扇翻在地。 他倒在地上抽搐翻白眼,要不是母亲发现,他早就死了。 五岁,沈清越为了离开家,往他身上倒蜡油,逼他母亲妥协,否则烧死他。 这些零零碎碎的过往,不过是记忆更深刻些,其他时候,他都在被虐打中度过。 但沈清越应该感到庆幸,他生了个智商很高的儿子,年纪再小,也能记住往事。 “语晨,你不要求他,我没有他这样的儿子!” 沈清越一句冷冷沉沉的话,打断慕寒洲的回忆。 看来宁愿死也不愿意承认他啊,倒是挺有骨气。 慕寒洲勾起薄薄的唇瓣,露出一抹轻蔑不屑的笑。 “听到没?” 慕寒洲微微倾身,看向狼狈不堪的温语晨。 “是你丈夫甘愿为了你跳楼,与我无关。” 这话在沈清越听来,便是无耻。 “慕寒洲,我本来就不愿生下你,是你母亲瞒着我,把你生下来的,你要怪就去怪你母亲!” 在沈清越看来这一切罪孽,全部都是因为慕寒洲母亲而起,把他逼到这种境地也是她活该! 可在慕寒洲看来这一切罪恶,全部都是因为沈清越始乱终弃、心狠手辣,才会逼得他复仇。 他们两父子谁都觉得自己没错,谁都憎恶对方,连半分亲情都没有,必然恨不得对方去死。 “沈清越,我母亲在下面等你呢,你尽早做个决策吧。” 已经在商界叱咤多年的沈清越,又怎么甘愿就这么死在一个小儿手中? 更何况这个小儿是他所厌恶的,所憎恨的! 可现在这种情况,对他们夫妻俩非常不利。 身边没人,又没手机,也打不过一群黑压压的打手。 他要想活下去,只能屈服于慕寒洲,但他沈清越最痛恨屈服! 当年就是慕寒洲的舅舅,拿温语晨逼他屈服,他才不得已娶他母亲。 现在他最讨厌女人的儿子,又拿温语晨逼他屈服,他怎么能不恨呐!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直接弄死你!” 慕寒洲还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他的心,已然坚硬如铁。 可再听到这样的话,竟然还是会不受控的,颤动起来。 坐在阴暗里的男人,恍惚间想起儿时,乞求父爱的卑微模样。 那个时候,他也不过三岁,看到邻居小朋友有父亲抱,他也想父亲抱。 所以等沈清越一回来,他就蹦蹦跳跳跑过去,用肉嘟嘟的手,抓住他的裤脚。 然后仰着白白净净的脸庞,睁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仰望着高大威猛的父亲。 “爸爸,你可以……抱抱阿序吗?” 那会儿,其实已经被沈清越毒打过很多次。 但小孩子嘛,记吃不记打,总觉得爸爸是最亲的。 以为只要自己主动讨好,那爸爸就会慢慢喜欢他。 可那次等来的,不是他的抱抱,而是被一脚狠狠踢开。 慕寒洲已经记不太清,到底被踢过多少次了,总之没什么美好印象。 便渐渐想明白,沈清越是真的想他死,犹如此刻,那般悔恨当年没弄死他一样。 果然是有点血缘关系的,纵然间隔那么多年,被亲生父亲这般对待,还是会难过。 不过没关系,沈清越想他死,他也想沈清越死,就看谁先弄死对方了。 但显然,慕寒洲是占据上风的。 此刻的沈清越,犹如阶下囚,任他宰割。 慕寒洲的心情,便扫去阴霾,换上愉悦。 他缓缓转动眼眸,看向立在一旁的阿三。 “三哥,动手吧。” 阿三瞥他一眼,继而拿掉嘴里的烟,朝打手昂下巴。 “把那女的喉咙,给割了!” 听到要割温语晨的喉咙,沈清越镇定的脸色,骤然大变。 “不许碰她!” 他反手抱住温语晨,将她死死护在怀里。 然而打手力气大,人又多,没两下,就把两人分了开来。 完全被制服在地的沈清越,好不容易挣扎着,抬起头来。 就看见温语晨被两个男人提起来,再按住肩膀,强行按在地上。 几乎是以跪拜的姿势,极其屈辱的,跪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 一把亮到反光的锋利小刀,抵在她的雪白脖颈上,而打手并未直接动手。 对方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用冰凉的刀口,一下又一下,剐蹭着她的脖颈。 看到自己妻子被他们这样对待,沈清越浑身高傲耻骨,骤然被折断成渣。 “慕寒洲!” 男人握着快要泣血的双拳,放下所有尊严,向对方妥协。 “我跳下去。” “你放了我妻子!” 温语晨听到自己丈夫要跳下去,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在受辱了。 她一边拼命挣扎着想要朝丈夫扑过去,一边哭着朝慕寒洲嘶吼。 “我跳下去!” “放了我丈夫!” 慕寒洲轻笑一声。 “还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竟然愿意为了对方去死,那他就成全他们。 慕寒洲松开撑在膝盖上的手,从沙发上坐直身子。 以极其慵懒的姿态,背靠在椅子上后,扫向两人。 “你们谁跳都可以,我无所谓。” 说完,慕寒洲又似笑非笑的,取出手机。 “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好好考虑。” 随后低下头来,发了个短信给沈希衍。 有一个小时,沈希衍也足够赶过来了。 他当年怎么亲眼目睹家人跳楼身亡的。 沈希衍就要怎么亲眼目睹他父母跳楼身亡! 毕竟…… 一报还一报! 是应该的!!! 第152章 我帮你,你娶她,行吗 沈希衍从酒店出来后,坐进车里。 疲倦似深沉海水,倒灌进脑子里。 令本就有偏头痛的他,痛到炸裂。 他按着疯狂跳动的太阳穴,沉沉蹙起眉。 灰暗目光里,触及到摆放在车上的相片。 里面的他,靠坐在床头,抱着半梦半醒的她。 他脸上带着幸福笑意,她的脸则是窝在他的怀里。 这张照片,是他把她求回来之后,悄悄拍下来的。 他想着时刻把她放在身边,想念的时候,就看看。 当时的他,是真的,越来越爱她,现在却觉得很愚蠢。 沈希衍盯着照片看了半晌后,一把取下来,撕成两半。 把里面的人一分为二,沈希衍又打火点燃,扔出车窗外。 看着深夜的风,卷走照片烟灰,他的眼睛渐渐泛起湿润。 却也只是片刻,深邃眸底,就在顷刻间,换上猩红之色。 一切都是她布的局,他继续对她恋恋不忘,那就是蠢上加蠢! 想到这,沈希衍收起情绪,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取出手机。 他给私家侦探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去查慕寒洲和沈清越的仇。 他们俩人的仇,两边的人都不愿意告诉他,他只能自己去查。 而且经历过这一遭,他也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话,包括自己父母。 打完电话,沈希衍又忍着头疼,启动车子,往纪、迟两家开去。 他没有时间浪费在感情内耗上面,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便压下所有痛苦,亲自跑了趟纪家、迟家,见了两家的长辈们。 筹完一部分资金,他又找人把霍顿庄园和名下豪车悉数挂牌卖出去。 做完这些,沈希衍又核算了一下手头金额,再对看了下银行欠账。 发现完全填补不了窟窿,只能调转车头往城郊开去。 男人把车停到一座庄园面前后,推门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别墅前按门铃。 没多久,一个管家打扮的人,打开别墅大门,从里面笑脸相迎的,迎了出来。 “沈先生,是来找郗先生的?” 对方管家是认识沈希衍的,也知道郗先生很看重他,故而他家落魄了,管家也客气相待。 “是。” 沈希衍礼貌点了下头,又问: “郗先生睡了吗?” “还没呢。” 管家让开门,再毕恭毕敬把沈希衍迎进来。 “郗先生还在书房处理公务,我带你去见他吧。” 沈希衍提步,跟在老管家身后,越过花园,往客厅里走去。 在路过客厅时,一个穿着真丝睡衣的女人,抱着个娃娃,站在旋转扶梯看着他。 沈希衍瞥她一眼,神色间,隐隐浮现一抹不悦,似是不喜欢对方这样盯着自己。 但他每次来这里,对方都会这样凝着他,再不喜欢,沈希衍也忍着没有吭一声。 毕竟郗家的聋哑女儿,除了每年寄十二封信给他,并没有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 沈希衍忽视对方赤裸裸的目光,跟着老管家,来到书房。 老管家敲了敲门,里面立即传来郗先生沉稳淡薄的嗓音。 “进来。” 得到允许,老管家这才推开门,笑着示意沈希衍进去。 沈希衍朝他颔完首,便迈开修长大腿,疾步走了进去。 “郗先生,帮个忙。” 正在处理公务的郗先生,见他不跟自己拐弯抹角,不禁温和一笑。 “缺多少?” 听说沈希衍一回来,就把沈清越从看守所带走了。 想来取保候审的事,不用他管了,那就只剩下银行追债的事。 关于钱,郗先生倒也拿得出来,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填上沈家窟窿。 “七千亿。” 这个数额,令郗先生似远峰的浓眉,淡淡挑起。 “短期内,筹这么大额的流动资金,有点难啊。” 不是说没有钱,是一下子筹不到这么多现金流。 包括纪家、迟家,也只能筹到一小部分先填补。 沈希衍也知道短期内不可能筹到那么多周转资金。 但他没办法,现在沈家的确需要这么大额的流动资金。 否则他的父亲,会被判处无期徒刑,永远被关在里面。 思及此,沈希衍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沉着性子,坐了下来。 “郗先生,我知道以您的手腕是能做到的,所以我才来找您。”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是绝对不会来找郗先生的。 但现在显然是走投无路,他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对方。 “只要您帮忙度过此次难关,日后重建公司必定分您一半股份。” 这是沈希衍能许下的承诺。 而且他不仅要重建公司。 他还要拿回沈氏! 他相信,他能跟慕寒洲打三年擂台,并从慕寒洲手里把慕氏收购。 那以后,他也能重整旗鼓建立一个新的商业帝国,把慕寒洲赶走。 沈希衍眼底流露出来的决绝狠意以及势在必得,是郗先生欣赏的。 “股份,我就不要了。” 钱,他已经够多了,再多下去,怕是会祸及自身,还是藏拙些比较安全。 “那郗先生想要什么?” 郗先生清透的目光,从沈希衍绝美无暇的脸上,移动到书桌台面的相框上。 “你知道的,我女儿一直爱慕着你,大概这么大的时候吧……” 郗先生抬起手,放到地面方向,比了一下高度。 “也就十来岁,在宴会上,一眼倾心于你,这么多年来没变过。” 但因为她是个聋哑人,郗先生也不好牵线搭桥,便从未开过口。 现在沈家落魄了,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的。 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郗先生还是豁得出去的。 “我帮你,你娶她,行吗?” 虽然这是笔交易,但郗先生早把沈希衍当女婿对待。 先前以为他倾心于陆家闺女,郗先生尊重他的选择。 后来他退了婚,郗先生这才重新考虑把女儿嫁给他。 只不过正好碰上沈家出事阶段,听起来会有胁迫的成分。 但无论怎么说,郗先生是真心想帮沈家,也真心想让他当自己女婿。 面对这样的要求,沈希衍深邃暗沉的眸子,黯淡无光的,垂落下来。 他妻子的位置,是想留给南浅的。 从明确心意开始,他就想要娶她。 也幻想过跟她生一个宝宝,再甜甜蜜蜜过一生。 但是她心里没有他,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为了别的男人。 那这个位置,留给谁都行,反正他和南浅永远也不可能了。 沈希衍思及此,缓缓松开紧握成拳的手,再抬起眼眸点头。 “行,我娶你女儿。” 郗先生见他答应,欣喜之色,从清透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筹到资金。” 沈希衍漠然点了下头,就好像娶不到南浅,娶谁都无所谓一样,显得十分麻木不仁。 从郗家出来后,沈希衍开车返回霍顿庄园,半道,一条短信发了进来。 他一手开车,一手点开手机,冷然视线在触及到上面写的是什么时,眸色骤然一沉。 他几乎来不及思考,疯狂打方向盘,往废弃高楼方向,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开过去。 车轮甩尾飘逸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地,震耳欲聋的响起,随即车门被一把推了开来。 浑身充斥着肃杀之气的男人,猩红着一双深邃暗沉的眼睛,疾步往废弃高楼里走去。 然而,他的步子,刚放到台阶上面。 高空方向,就有一道黑色身影,极速坠落下来。 紧接着,是重物砸在车头发出来的巨大碰撞声—— 砰! 与此同时,车子的警报声,也跟着滴滴叫个不停! 听到这两道声音,沈希衍的身子,猛然僵在原地。 他杵立数十秒,这才僵硬笔直的,缓缓侧过身子。 视线里出现的,是一张趴在车头,已然血肉模糊的脸—— 第153章 生不同衾,死亦同穴 在看清楚那张脸是谁时,沈希衍宛若星河的黑眸,骤然紧缩。 他心口一窒,几乎难以置信的,极速转身,朝沈清越跑过去。 刺鼻的血腥味,在脚步停下来的刹那,铺天盖地,灌进口鼻中。 黑夜里,没有灯,只有倾泻下来的月光,照在那张鲜血淋漓的脸上。 他的父亲,整个人呈大字形状,凹陷在车头里,双手双脚耷拉在边缘。 嵌进车子缝隙里的半边脑子,也砸出了大窟窿,此刻正汩汩往外流血…… 被鲜血覆盖的眼睛,因神经痉挛在抽搐着,一张乌黑发紫的唇也在颤抖…… 亲眼目睹自己父亲的惨状,沈希衍高大挺拔的身子,突然就不知所措起来…… “父、父亲……” 他惊慌失措的,想要扶起沈清越,却在拉住他的手臂时,发现手断了。 支离破碎的断骨,握在手里就像握到了死神,恐惧在顷刻间侵袭而至。 他感觉到手脚冰凉,连带着血液都跟着泛凉,浑身更是止不住发抖。 然而沈清越的状况,没有时间让他停下来思考。 他强撑着恐慌心理,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打电话。 他想要报警打120,却因手发抖连按键都拨不出去。 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他干脆扔掉手机,一把脱掉西装外套。 他颤抖着手,用外套绑住沈清越断掉的手臂,想以此来阻止大出血。 可他止住了手臂的血,却止不住筋脉尽断的双腿,更加止不住已经分裂成两半的脑子。 从高空坠落下来的父亲,已经摔成一滩烂泥,全身骨头都碎了,到处都在出血,救不了了。 沈希衍难以承受的,一把抱起沈清越,双手触摸到的,除了温热的血,就是发凉的身子。 在这一瞬间,失去父亲的恐慌情绪,宛若狂风骤雨,全部灌进心脏,堵得他几乎没法呼吸。 他却不肯相信昔日高高在上的父亲,就这么去世了,抱着他的身子,猩红着一双眼睛唤他: “父亲!” “我已经筹到钱了!” “可以帮你还债了!” “等还完债,我就洗清你的冤屈!” “然后再去赚钱,重新夺回沈氏!” “爸,我都计划好了,你能不能再坚持坚持!” 至少坚持活下去,无论是瘫痪,还是植物人,只要他的父亲,还活着就好! 但回应他的,只有黑夜星空下,空荡荡的工地,以及四处蔓延的血腥味…… 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沈希衍高傲的身躯,猛然跪倒下来。 他的双膝跪在车头前,双手放到沈清越的身上。 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被血红色的泪水覆盖。 “为什么……” 他们已经夺走了沈氏,也陷害了他的父亲行贿,为什么还要害死他的父亲? 沈希衍无法理解的,抬起头看向高楼之上,那上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但他知道他们就在那里,在那里看着他目睹亲人死亡时,到底有多狼狈?! 沈希衍死死抓住沈清越的衣服,一双被火点燃的红眸,在顷刻间布满仇恨! 而高楼之上…… 慕寒洲接过阿三手里的枪支,在黑夜中,对准沈希衍的脑袋。 再以极其云淡风轻的姿势,一边扫向温语晨,一边微微偏过头。 “要想你儿子活下来,那就从这里跳下去。” 趴在地上,亲眼目睹丈夫跳楼的温语晨,已然接近崩溃。 “沈淮序!” “那是你的父亲!” “你的亲生父亲!”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呵—— 慕寒洲冷笑一声。 “我残忍?” 他也懒得再解释什么。 “既然你觉得我残忍,那我就更残忍点。” 慕寒洲慢条斯理的,给枪上了膛。 “我数三声,你要是还不跳,我就一枪崩了他!” 温语晨痛到撕裂的心脏,倏然一紧。 她的丈夫,为了保住她的命,在实在打不过这些人的情况下,毅然决然选择牺牲自己。 而她知道,丈夫死了,慕寒洲又怎么会放过她,便已经做好了跟丈夫一起赴死的准备。 只是她没想到,慕寒洲会把沈希衍叫过来。 这个变态,分明就是想要复刻当年的场景! 现在沈希衍已经亲眼目睹他的父亲跳楼身亡。 要是再看见她去世,她儿子该怎么活下去啊? 还有她跳下去,慕寒洲会放过沈希衍吗? 温语晨觉得他不会,便想跟他一直耗下去。 然而慕寒洲倒计时的声音,宛若催命符,在耳边炸裂响起—— “一!” “二!” “三……” “我跳!” 到底还是儿子的命更重要,温语晨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声嘶力竭的,急急呐喊—— “我跳。” “求你。” “放过我儿子!” 她和沈清越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儿子,没有吃过半点苦,受过半点伤。 她不忍心他挨枪子,她怕他会疼。 这是当母亲的人,最不愿看到的。 所以温语晨不再犹豫,一把挣脱开黑衣人的束缚,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腿,在丈夫跳下去那一刻,就在发抖。 现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靠爬,爬到高楼边沿。 在五十多层高的楼层,往下俯瞰的时候,她的儿子缩成一个小点。 就好像儿时刚出生那样,小小的一团,躺在婴儿床上都只有巴掌大。 沈希衍出生时,是早产。 不是因为她的体质不好。 而是慕寒洲的母亲,发现她怀孕了,抓着她打了一顿。 那个时候她不过才怀孕七个月,拼了命的,护住肚子。 好在她用尽全力保住了孩子,没有让孩子胎死腹中。 只不过早产下来的孩子,比旁人的孩子,要小很多。 他们夫妻俩难免会心疼,便将所有爱,都付诸给他。 希望他能健康成长,而后娶妻生子,幸福度过一生。 却没想到还没看到他娶妻生子,他们做父母的,就要先走一步了。 温语晨很不舍,也是在这一刻,才明白过来,当年白芷为何会义无反顾跳下去。 她明明是那么疯狂扭曲的人,可当沈清越用枪抵着慕寒洲的脑袋时,她彻底崩溃了。 她说,她这辈子爱错了人,也不该用手段破坏别人感情,求沈清越别对孩子动手,她会去死。 温语晨那个时候不懂这种为母则刚的心理,现在她明白过来了,也愿意为了保住孩子去死。 只不过…… 她缓缓回过头,看向慕寒洲那张与沈希衍有些形似的眉眼。 “阿序,我死了之后,这个世上,你的亲人,就只剩下阿衍了。” “他是你的弟弟,希望你能看在这点血缘关系的份上,放他一马。” 温语晨的话,落在慕寒洲心房,令他下意识蹙起浓眉,似乎极度厌恶这层关系。 他抿着唇不语,温语晨则是爬过去,抓住他的裤脚,以几近恳求的姿态求着他。 “当年的事情,对不起,是我和你父亲,年少不懂事,做法太极端,伤害了你,很抱歉。” “我愿意以死负罪,但阿衍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完全被蒙在鼓里,求你放过他。” 慕寒洲有些厌恶的,抽出自己的腿,再居高临下,狠狠剜她一眼。 “你不跳,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虽然他没有应下,但他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透着想要放过沈希衍的意味。 温语晨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而后快速转过身,重新爬回高楼边缘的位置…… 楼下的沈希衍,在悲痛愤恨中,沉寂片刻后,倏然直起身子,打算去报仇。 却在起身抬眸的刹那,看见高楼边缘晃动的人影…… 虽然隔得极远,但那探出来的脑袋,沈希衍还是一眼看清楚了的。 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猛然放大—— 那条短信,只告诉他,他的父亲在这里! 现在看到他的母亲,沈希衍彻底崩溃了! “母亲!” 他拼了命的,往高楼里跑去,想要去阻止。 可刚迈开步子,温语晨就从高空跳了下来—— 她跳的时候,怕砸到沈希衍,选了一个位置。 但好巧不巧,选的位置,有一根坚硬的钢筋。 她坠下来的身子,就这么直直插在钢筋上面。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沈希衍,连呼吸都静止了。 而尚存一丝意识的温语晨,则是缓缓动了动手指。 她想要朝沈希衍伸过去,却因为无力,垂落下来…… 眼角的泪水,伴随着口腔里,汩汩流出来的鲜血,也跟着掉下去的手,一起滑落…… 她没办法,只能睁着双泪眼模糊的眼睛,望向那道矗立在寒风中的身影,不舍的,勾起唇。 “阿、衍……” 阿衍,你小的时候,妈妈说过,要在你结婚当天,陪你一起去接新娘子的。 现在,妈妈食言了,对不起你,也希望你,不要怪我,更不要怪你的父亲。 她说: 阿衍。 爸爸妈妈很爱你。 无论你是不是上当受骗,才害我们走到这一步。 我们都不怪你,所以你不用把我们的死,背负在身上。 你好好活下去,再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度过往后余生。 她很想这么叮嘱他,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盯着她的儿子…… 在眼神彻底溃散之前,温语晨的目光,又缓缓移动到沈清越身上。 能跟她的丈夫死在一起。 也好。 至少履行了年少承诺——生不同衾,死亦同穴。 第154章 承受致命一刀 还没缓过来的沈希衍,在看到温语晨连句遗言都来不及说,就闭上眼睛时。 他整个人差点疯掉! 他想迈开腿,冲过去,救活他的母亲。 可不知道怎么了,双脚忽然不听使唤。 浑身凉透的血液,促使他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左手边,是摔成一滩烂泥的父亲,右手边是插在钢筋上的母亲。 在这样寒风萧瑟的夜晚,沈希衍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 酸涩窒息,伴随着恐慌的情绪,晕染进眼睛里,堵得发疼,发红。 身上沾染到的血,顺着手臂流落下来,从指尖一滴一滴掉落在地。 他矗立在空旷工地上,不敢往左,不敢往右,只敢这么漠然站着…… 直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道接着一道,从高楼里响起,他才缓缓回过头。 在触及到楼里的人是谁时,一双猩红的眼睛,宛若夜间前行的猎豹,骤然泛出极致痛恨的光。 “慕、寒、洲!” 放在身侧的五指,用力展开,再收拢成拳,突出来的指关节,随着动作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浑身被血水侵染的男人,就这么握着双青筋暴起的拳头,以极快的速度,朝慕寒洲冲过去! 他起了杀心。 眼睛里充斥着的,皆是肃杀之气! 周身布满的,也是来自地狱使者的气息。 他已然看不清挡在慕寒洲面前的,到底有多少打手。 他只知道,慕寒洲害死了他的父母,他要慕寒洲偿命! 慕寒洲手里是有枪的,只要一枪,就能要了沈希衍的命。 但他此刻却没有用枪,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希衍。 这样发了疯想要报仇的沈希衍,让他想到自己小时候。 那会儿的他,也跟沈希衍一样,想要立即杀了沈清越。 只可惜,那时他还小,没什么力气,只能先积攒仇恨。 现在终于等到大仇得报,慕寒洲自然是舒了口气的。 特别是看到沈希衍几近崩溃的样子,他就无比开心。 同样是沈清越的儿子,凭什么沈希衍能够安然无忧? 甚至从小锦衣玉食,过着被人爱、被人疼、被人捧的日子。 而他只能像个过街老鼠,人人遇见他,都要打上几个耳光。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被沈清越打,到了慕家,又被慕家人打,他就觉得很不公平。 明明是沈清越偷走白家所有家产,沈希衍才能过上好日子,为何他们差别那么大? 慕寒洲不是很能理解,便想让沈希衍也体会他当年的痛苦。 这样,这个世上,就会多一个人,同他一起,感同身受了。 这么想着的慕寒洲,便宛若一个王者般,立在黑衣人身后,静静地,看着沈希衍发疯。 而被仇恨悲痛驱使的沈希衍,的确发了疯,一拳一个,干翻所有冲过来阻拦他的打手。 青筋暴起的拳头,也不顾对方拿的是板砖,还是刀,直接用手背,用肉,用肌肤去挡! 鲜红的血,从肉里翻涌而出,沈希衍一把扯掉领带,裹在手背上面,再握紧拳头继续! 他几乎杀红了眼,冲到他面前的打手,全部被他干翻在地,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 “还挺厉害。” 阿三见沈希衍这么能打,还不要命,突然来了点兴致。 “我去会会你弟弟。” 阿三朝慕寒洲挑了下眉后,从军统靴里,抽出一把锋利尖锐的刀,慢悠悠走了过去。 不等沈希衍反应,阿三冲过去,一刀扎在他的手臂上,继而用力握紧刀柄往下一划! 阿三是赏金猎人,常年在外接杀人的单子,用的力气和巧劲,可不是普通打手那样。 只一刀,就扎进沈希衍的骨头里,刀尖触着手骨,从肩膀往下,狠狠划开两侧肌肤。 猛然吃痛的男人,轻蹙了下浓眉,却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一个反手拧住阿三的胳膊。 刀扎在骨头里,正常人都会先去拔掉刀,减缓痛楚,再来对付对手,可沈希衍却相反。 他顶着被刀扎的痛楚,以极快速度抓住阿三胳膊,一个过肩摔,将阿三狠狠摔在地上。 随后立在阿三眼前,抬起另外一只修长大掌,用五指握住扎在手臂上的刀柄。 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接拔了出来。 哐当一声。 刀掉落在地。 阿三惊诧抬眸,视线里的男人,踩着那柄刀,冷冷瞥他一眼后,转过身朝慕寒洲杀过去! 慕寒洲是阿三在纽约的好友,又拿了大价钱接了他的单,他怎么都要保护好雇主兼朋友。 便不再漫不经心,从地上一跃而起后,用脚尖踢起那柄刀,握在手里,再次朝沈希衍冲去! 沈希衍全部心思,放在杀掉慕寒洲、替父母报仇之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背后直立而行的毒蛇。 当他推开挡在慕寒洲身前的打手时,阿三手里的刀,对准他后背心脏位置,狠狠扎了下去。 噗—— 被刺了一刀的沈希衍,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高大挺拔的身子,几乎难以承受的,往前栽去。 他却不允许自己狼狈,即便疼到快要昏过去,他也只是单膝跪地,并未倒下。 打手们见他被制服,大家团团围上去。 似乎只要他有什么动静,就会一拥而上。 而承受致命一刀的男人,已然没有力气再去作战。 他只能直挺挺的,立在寒风中,抬着双充斥着滔天恨意的眼睛,死死凝着慕寒洲。 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恨意,跟慕寒洲小时候没什么区别,看来已经做到了感同身受。 慕寒洲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缓缓推开挡在身前的打手们,一步一步走到沈希衍面前。 他微微弯下腰,盯着沈希衍那张因失血过多而煞白的脸,一点一点,勾起薄薄唇角。 “沈总,在海上一个月,过得好吗?” 这样的话,比扎沈希衍一刀,还要来得致命,可慕寒洲仍旧在嘲笑他的愚蠢。 “你知道吗?” “她跟你在一起的四年。” “她过得很煎熬,无时无刻都想离开你。” “但是她为了我,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她说现在谋划的事情成功了,她很开心。” “还说不用再假惺惺面对你,算是解脱了。” “所以沈希衍……” 慕寒洲用手里的枪,抬起沈希衍线条分明的下巴。 盯着那双快要泣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刺激他。 “初初从来没有爱过你,连一丁点心动都没有。” “她厌恶你、憎恶你,特别是你碰她的时候,她更是觉得恶心!” 沈希衍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反应,可听到这样的话,被刀刺过的心脏,还是颤了颤。 密密麻麻的痛楚,从指尖蔓延,侵袭四肢百骸,连带着紧握成拳的掌心都是疼的。 他却一言未发,一字未语,只低着双红透了的眼睛,盯着从身体里涌出来的鲜血。 谁也瞧不清他的神色,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便是连慕寒洲也看不懂他的心思。 但慕寒洲知道,这些话,足够击垮他。 毕竟一个男人,为了个女人,愿意献出所有资产,是真的爱到极致。 试问一个爱到极致的人,被这样欺骗、伤害,又怎么能够承受得住呢? 慕寒洲似乎能感受到沈希衍的痛苦般,冷冷嗤了一声后,缓缓直起身子。 随后取出手机,当着沈希衍的面,漫不经心的,给南浅,打了一个电话。 “初初,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回家吧——” 第155章 是她让医生别打麻药 南浅离开慕寒洲的酒店,就去找了阮媚。 约在咖啡厅见面,这会儿两人正面对面而坐。 阮媚从沈董事长那里得知南浅的目的后,就恨透了她。 此刻见到对方,常年不变的脸上,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憎恨。 “沈总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被阮媚质问,南浅愧疚的,垂下眼眸,却没有回应,只将支票递给她。 “他重新建立公司需要五个亿,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 阮媚瞥了眼支票,似乎揣测到什么,肃穆的神情,写着满满的厌恶。 “怎么,他不要你给的钱?” 必然是被沈总拒绝过,南浅才会找上自己,只是阮媚有点好奇。 “明明是你布局害的他,为什么事成之后,还会给他五个亿?” 南浅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抿着唇不语。 阮媚见她沉默,涂着口红的唇瓣,缓缓划起一抹弧度。 “南小姐,你是在弥补良心的不安,还是喜欢上了他?” 被人看穿心思,南浅垂落下来的眼神,有几分闪躲。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和沈希衍不可能了,便很快沉淀下来。 “我给的东西,他的确不收,所以麻烦阮秘书了。” 她说完,就想起身走人,阮媚却冷着张脸,叫住了她。 “要早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害他,那晚,我就不该下药。” 听到这话,南浅起来的身子,猛然僵硬在原地。 “下药的人……是你?” 面对南浅的不可置信,阮媚坦然以对。 “没错。” 她凝着南浅惊诧的眸子,冷声道: “我爱沈总。” “从他毕业进公司开始,我就一眼钟情于他。” 阮媚比沈希衍年纪大一点,在接到沈清越的指令,让她做沈希衍秘书开始,她就爱上了他。 但沈希衍性子很冷,对待女性,也始终保持着距离,哪怕是她这个秘书,他也从来不靠近。 可阮媚爱他,爱得疯狂,是女人对男人有性冲动的那种爱。 她每天都在幻想跟沈希衍接吻,跟沈希衍做,跟沈希衍缠绵。 所以商业酒会那天,当沈希衍喝醉酒,无意识中,扶了把她的手臂。 她就不受控的,心猿意马起来,想要扑倒他的欲望,也在内心膨胀。 她便借机低下头,想去狠狠吻他,却被沈希衍抓住胳膊,一把甩了开来。 是的。 沈希衍很洁身自好。 即便是没了意识,也不让人碰。 阮媚能怎么办,没办法,她只能在公司年会上趁机下药。 下完药,她想立即跟着沈希衍回休息室,却被合作方拦住去路。 等她打发完合作方,急匆匆赶去休息室时,他已经在疯狂要着南浅。 阮媚当时肠子都悔青了,发了疯的,想要冲上去,把南浅换成是她自己。 可沈希衍一句‘滚——’,斩断了她的疯狂,让她隐忍下所有痛恨,退出房间。 从那晚之后,向来不近女色的沈希衍,身边多了个女人,而她还要为他们牵线搭桥。 想到这些年来,被占据的过往,阮媚就气不打一处来,连放在膝盖上的手都攥紧了。 “那么好的机会,你不好好珍惜他,反倒设计他,你的良心何在?!” 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南浅,被这样掷地有声的质问,问懵在原地。 她缓了好久才接受阮媚爱慕沈希衍的事实,清明神色一点点变得晦暗。 “对于你来说,是很好的机会,可对于我来说,却不是。” 如果沈希衍没有被下药,就算她走错房间,两个人也不可能交集在一起。 这样她就只要留在沈氏窃取机密,而不是将计就计去接近、勾引沈希衍。 没有近四年来的耳鬓厮磨,她和沈希衍就是陌生人,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阮媚倒是没想到南浅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懂对方。 “这难道不正好如你所愿吗?” 南浅没有跟阮媚去解释当年的错误,只是望着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你呢?” “你那么爱他,爱到不惜下药,又为什么不敢告诉他呢?” 阮媚眼底的憎恨,渐渐换上黯然。 “他爱恨分明,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告诉他,反倒会失去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沈希衍这个人是不会把喜欢他的人留在身边的。 他只会把自己喜欢的人留在身边。 比如南浅。 他有点兴趣,他才会把人留下来。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点兴趣,害了他。 “南浅,你这样对他,他应该很难过。” 能从阮媚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就足以证明沈希衍有多痛苦,南浅不免跟着黯下目光。 “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还有以后……” “你要是能追求到他,就好好在一起吧……” 她已然配不上沈希衍的爱,也没资格跟他在一起,她能做的,就是远离他。 哪怕她能预测到沈希衍以后会恨死自己,或是爱上别人,她也没回头路了。 南浅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痛楚后,双手撑在桌上,直起疲倦身子,提步离开。 “还有件事……” 阮媚再次叫住她。 南浅这次没回头。 阮媚冷淡的嗓音,却从背后清晰传进耳中。 “你的第一个孩子,是我让医生别打麻药。” 似乎是为了让南浅更加愧疚一般,阮媚笑着说: “沈总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你什么教训,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南浅生了根的脚底,就这么猛然扎在了地上。 她难以置信的,缓缓回过头。 “你……说什么?” “我说得够清楚了。” 阮媚冷冷瞥她一眼,继而拿起桌上的支票,起身走人。 望着阮媚那道背影,南浅始终强撑着的神经,骤然崩塌。 原来……不是沈希衍做的。 原来……沈希衍没那么狠。 可她却以为沈希衍狠到要她的命。 她呆呆站在原地,冰凉的触感,从脚底蔓延,叫她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在顷刻间溃散。 她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泪水从眼眶里,不停的,往下流。 她用手指堵,都堵不住。 她想到沈希衍这几年来,抱她,亲吻她,偶尔宠溺的,刮她鼻子的样子,就想哭。 他分明待她还不错,她怎么……怎么就觉得他对自己不好呢? 他到底不好在哪里? 是吃慕寒洲醋的时候,用言语试探、嘲讽,还是用做来惩罚她呢? 南浅已经分辨不清过往的恩怨,只感觉一颗心,现在痛到了极致。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告诉她这些,是觉得她不够愧疚不够罪恶吗? 南浅有些难以承受的,扶着旁边墙壁。 她想稳住身形,压下所有外放的情绪。 却怎么也压不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穿堂而出,叫她控制不了。 她被神经疯狂拉扯着疼痛时,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有些木然的,拿起来看了一眼。 不想接,却又鬼使神差划了开来。 里面很快传来慕寒洲淡漠的嗓音—— “初初,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回家吧。” 仍旧处在崩溃中的南浅,听到这句话,下意识蹙起秀眉。 她刚想问什么叫‘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对方就挂了电话。 等她再打过去,显示关机,就好像只是打来通知她一声罢了…… 南浅心里,猛然感到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失去一般,莫名恐慌。 她一边快速收起阮媚带来的震惊,一边握着手机离开咖啡厅,去找慕寒洲…… 而挂断电话的慕寒洲,则是侧过身子,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单膝跪地的男人。 他浑身上下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他父母的,还是他自己的,反正没一块干净的地方。 看到往昔高傲不可一世的沈希衍,变成这副样子,慕寒洲心情愉悦的,把枪还给阿三。 “我们走。” 阿三一边接过枪,一边跟上慕寒洲的步伐。 “斩草不除根,小心被反扑。” 这个沈希衍的身手,那么好,留着他,会出事的,慕寒洲却不在意的,挑了挑眉。 “事情还没结束,别着急。” 阿三问什么事情还没结束,慕寒洲没回,只将手里的手机,扔到阿三手里。 “处理了。” 看到手机,阿三这才想起沈希衍会来这里,是慕寒洲发的短信,顿时有些担忧。 “洲哥,这可不是在纽约,你留下证据,就不怕被查啊?” 慕寒洲取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自己衣袖上面留下来的灰尘后,淡淡回了一句。 “我以初初的名义发的,沈希衍那么爱初初,他是不会把她送去坐牢的。” 他断定,沈希衍舍不得。 至少,现在还爱的沈希衍,舍不得看南浅受苦。 运筹帷幄,又擅察人心的慕寒洲,勾了下唇角。 “三哥,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帮个忙。” 还在感叹慕寒洲手段阴冷的阿三,从诧异中回过神。 “什么事?” “你派个工人去通知媒体,就说沈董事长因项目崩盘,欠下银行巨款还不起,跳楼自杀了——” 第156章 拉她一起下地狱 赵伯找到沈希衍的时候,发现他躺在血泊里,一张脸煞白,没有半点生息。 左右两边躺着的是沈清越和温语晨,两人尸体凉透了,血迹都流干了。 看到一家三口,就这么笔挺挺,躺在血泊里,赵伯整个人都崩溃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是谁干的?!” 赵伯疯了一样,冲到三人面前,摸摸沈清越,又摸摸温语晨,最后摸向沈希衍。 在探到他还有一丝气息时,赵伯发着抖的手,猛然一顿,随即将沈希衍抱起来。 “来人,快来人!” 几个别墅里的佣人,连忙跑过去,手忙脚乱的,帮助赵伯,把沈希衍扶上车。 “快,快送少爷去医院急救!” “其他人报警,让警察赶快来!” 赵伯吩咐完,又着急忙慌的,跪倒在沈清越面前,苍老的脸上,布满泪痕。 “沈老先生对不起,是我的失职,没有照顾好你们,让你们被人带走了。” 大半夜的,沈老先生和沈太太让他们这些佣人去休息。 他们也没想那么多就去休息了,谁知道半夜人不见了! 他急得团团转,到处都联系不上人的时候,有人打电话给他,让他来废弃工地。 他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带着几个佣人就过来了,哪能想到会目睹这么血腥的画面。 看到沈老先生摔成肉泥,沈太太被插在钢筋上,沈希衍生死不明,他就心颤不已。 “这是哪个天杀的,竟然这么残忍啊!” 父母都死了,还死得这么惨,这叫沈希衍以后该怎么活啊?! 他那高高在上,又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该怎么活下去啊?! …… 南浅开车前往慕寒洲酒店的时候,遇到点小车祸,追了人家的尾。 等处理完,天已经亮了,广场上面巨大显示屏,也开始播报新闻—— “沈氏原董事长沈清越,因项目崩盘,欠下银行巨款,还不起,跳楼自杀。” “昨日凌晨,他的太太温女士,也紧随其后,于一座废弃高楼,一起坠下。” 看到这两则新闻,南浅整个人怔愣在原地,手里捏着的处罚单,也猛然落下。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屏幕上,警察封锁现场,再抬着尸体走出工地的画面。 盖着白布,看不清楚死者的面容,但那从担架上垂落下来的手,却昭然了一切。 南浅终于明白,慕寒洲说的那句‘所有事情处理完了’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他从始至终要的,不单单是沈氏集团,还有沈清越夫妇的命! 可是,他明明答应过她,不会伤害沈家人的,他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南浅感觉到浑身血液倒流,几乎不敢去想象,沈希衍要是知道会怎样? 她和他之间,已经隔着一座山,现在他的父母被害死,他会杀了她吧? 南浅想到这些,眼前发黑,脚步不稳,若不是靠扶着车门,早已倒下。 她立在原地,缓和了好久,这才稳住身形,拉开车门,往慕寒洲酒店开去。 她要去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闹出人命,就这么放不下当年的仇恨吗?! 慕寒洲已经回到酒店,见南浅怒气腾腾推开门,冲到自己面前,轻微扇了下眼睫。 “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寒洲正在开香槟,面对她的质问,不慌不忙的,往杯子里倒了一杯。 “喝点?” 看到他害死了人,还这么镇定自若给她递酒,南浅气得一把打翻酒杯。 “慕寒洲,你已经得到沈氏,也陷害了沈董事长,为什么还要害死他们?!” 南浅的情绪,其实也挺稳定的,这还是第一次动这么大的怒火。 慕寒洲凝着这样的她,怔了几秒,随即抽出纸巾,擦去指尖的酒水。 他的动作优雅自若,神态也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更是轻描淡写。 “是他们自己跳楼自杀的,我可没害他们。” 南浅知道慕寒洲小的时候,是沈清越夫妇,逼他母亲、舅舅跳的楼。 所以他用同样手法复刻,她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她没想到慕寒洲真会这么做。 “你以前说过,你只会要沈氏集团,不会害人的,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他没骗她,那她当年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答应慕寒洲的提议,现在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接近沈希衍,让沈希衍爱上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她就崩溃到极致。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我参与了。” “你逼死沈希衍的父母,他会算在我头上的?!” “还是说你根本就希望沈希衍算在我的头上?! 她声嘶力竭的质问,连嗓音都嘶哑了,却仍旧是一团棉花打在慕寒洲身上。 他依然无动于衷的,一边重新往杯子里倒香槟,一边神色淡淡的,反问她。 “初初,你这副样子,是在为他们一家人,鸣不平吗?” 南浅冷嗤。 “难道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吗?” “不是!” 慕寒洲手里的杯子,重重搁置在桌上。 再抬眸看南浅时,带了几分蚀骨恨意。 “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我也没这样的家人!” 从他眼睛里看出滔天恨意的南浅,神色冷下来。 “那我呢?我是你的家人吗?” “如果是,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慕寒洲有几分心虚的,移开看她的视线。 “我也想过,留在慕氏,不再复仇,可是沈希衍,连这点希望都要掠夺。” 他在慕氏步步为营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拿到继承权,成为慕氏总裁。 沈希衍却在进入沈氏后,压着慕氏打,压着他打,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沈清越的孽种,天生就是克他的! 既然他们不让他好过,那他也不让他们好过! 所以,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只不过…… 他抬眸看了眼南浅。 “骗了你,对不起。” 听到这句道歉,南浅便明白从一开始,他就已然布好局。 而她是这场局里的引线,等她一点燃,他就开始行动。 南浅还以为慕寒洲待自己好,就会听她的,不害人性命。 没想到,她最终会成为他的侩子手,同他一起‘杀了人’。 她充盈着猩红的眼睛,再看慕寒洲时,忽然觉得很陌生。 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感到无比可怕,无比失望。 “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两条人命吗?!” 那是沈希衍的父母,也是慕寒洲的父亲,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可慕寒洲却丝毫感觉不到悔意,反倒沉着双冷眉,盯着南浅。 “难道我母亲,我舅舅的仇,不该报吗?” 南浅神色黯然下来,没再接他的话。 见她沉默,慕寒洲上前一步,靠近她。 “初初,你别忘记,你曾经听到我的遭遇,你也是愤世嫉俗的。” “怎么?现在心里有了沈希衍,你代表公平正义的天平,就偏向他了?”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一家人就该死,他们一家人,就该好好活着?!” 慕寒洲的质问,南浅没法给出对错的结果。 “你们的恩怨,你们的仇,我已经评判不了了,但你欺骗我、利用我,就是不对!” 承认自己不对的慕寒洲,在她的斥责下,没有再反驳,只是抬起手,放到南浅肩膀上。 “初初……” “别碰我。” 南浅甩开他的手,再抬眸看他时,眼睛里充斥着的,都是排斥,还有一丝不可见的陌生。 被甩开的慕寒洲,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停在半空中的手指,也经不可察的,一点点收拢。 “初初,你在怕什么呢?” 慕寒洲压下失落情绪,轻声的,问南浅: “怕沈希衍怪你吗?” 南浅也说不清楚到底在怕什么,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无比的崩溃。 因为她,一夜之间失去两条人命,她无论如何,也没法做到无所谓。 “慕寒洲,你陷我于不义,还好意思问我怕什么?” 慕寒洲似画浓眉,轻轻蹙了蹙,随即又舒展开来。 “都是我做的,与你无关。” “是吗?” 南浅冷笑。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在沈希衍面前承认,一切都是我布的局?” 不就是为了这一刻,拉她一起下地狱吗? 第157章 我不会再相信你 见她什么都猜出来了,慕寒洲眸色变了变。 他却没有吭声,南浅则是极其失望的,凝着他。 “慕寒洲,我当初好像爱错了人。” 这话一出,慕寒洲的心口,猛然窒住。 “初初……” “我不该爱上你。” 不该因为爱他,答应进沈氏窃取机密。 更不该因为爱他,同意他的提议,将计就计,去勾引沈希衍。 更不该因为报恩,在得知他在布局的时候,还再次回到沈希衍身边。 她很后悔,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也后悔相信慕寒洲不会害他的父母。 “我也不该那么信任你……” 因为是从小长大的,又因为慕寒洲愿意牺牲生命健康呵护她。 她就总觉得慕寒洲是不一样的,却没想到会被最亲的人利用。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被人欺骗利用是这样的感受…… 她已经不爱慕寒洲了,除了失望之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但是,沈希衍很爱她,那除了失望,应该就只剩下痛苦了吧? 南浅找不到答案,只抬起空洞无神的眼睛,最后看了眼慕寒洲。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相信你。”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就好像要跟他断绝关系一样,显得那般麻木。 慕寒洲望着那道背影,深似寒潭的眸子里,倒映进一汪清泉般的湖水。 男人神色清明,眸色干净,可眼底流露出来的寒意,却足以冻住所有。 他立在原地顿了几秒后,端起小吧台上面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饮完,细长手指,夹着高脚杯,放到初晨光线下方,逆光,盯着酒杯。 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残余的酒水,恍然觉得,站在高处,莫名的寒冷。 他曾经以为,等拿回属于家人的东西,以及替母亲、舅舅他们报完仇。 她会跟自己一起,坐在吧台对面,笑脸相迎的,互相碰杯,互相开怀。 却没想到走到这一步,换来的,是她的指责,她的不理解,她的离开…… 慕寒洲盯着酒杯,看了半晌后,黯然自语: “难道我真的不应该报仇吗?” 不报的话,初初就会留在他的身边,理解他的痛苦吗? 慕寒洲恍惚间想起,南浅在很多年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过: “寒洲,你别报仇了,跟我在纽约安个家,我们一起度过往后余生好吗?” 那个时候,他的初初,满心满眼只有他。 哪像现在这样,不是怪他,就是横眉冷对。 明明她说过,为了他,无论什么都愿意做的。 怎么才四年,就变了呢,是因为沈希衍的存在吗? 思及此,慕寒洲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晦暗起来…… 不着急,等所有事情,真正彻底结束,他再要回她的心…… 南浅离开酒店,坐进车里,浑浊的思绪,侵占她的灵魂,让她没法安心。 她拿起手机,点开新闻,头条上面,全部都是沈氏夫妇跳楼自杀的舆论。 还有纪家、迟家共设灵堂,为沈氏夫妇悼念默哀,以及警方调查的新闻。 这些都有,就是没有沈希衍的消息,他仿佛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动态。 南浅盯着新闻看了半晌后,放下手机,启动车子,往灵堂方向快速开去。 她知道沈希衍必然会把父母离世的账,算在她的头上。 但她现在看不到他的消息,她很担心他,就想要去看看他。 哪怕他不待见自己,哪怕他会恨死自己,她也想去看一眼…… 医院,沈希衍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总算被抢救过来,随后推进病房。 始终陪着的赵伯,见沈希衍从麻醉中,缓缓睁开眼睛,骤然舒了口气。 “先生,你总算是醒了。” 他看到沈希衍手臂上的口子,被缝合了数百针时,心疼的,再次落下泪来。 “怎么就这么狠啊,这好好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却恍若未闻,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死死凝着病房外面。 昔日清俊冷漠的脸,煞白到不像生人的气息,仿佛随时会死去般,毫无血色。 整个人跟失去灵魂似的,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只觉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看到这样的沈希衍,赵伯也跟着难受,跟着痛。 但他不敢在沈希衍面前表现出来,只鼓舞士气。 “先生,我已经把已知信息,全部告诉了警方,他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你现在就是好好休养身体,等警方揪出凶手,你再去帮你的父母报仇!” 赵伯其实已经猜到是慕寒洲,但现在没有证据,口空无凭指控也没用。 再加上慕寒洲背后有个祈振东,调查的人有所忌惮,也不敢多加侦查什么。 要想报仇,还是得私下派人去解决。 所以赵伯现在希望沈希衍能够养好身体,重新振作起来! 毕竟沈氏集团,以及和沈氏夫妇的仇,都需要他来处理! 然而半死不活的男人,从他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出生的意志力。 赵伯怕他走不出来,便守在他的床边,精心照顾着,又不停的,说些话,来缓解他的痛苦。 “沈老先生和太太的葬礼,你不用担心。” “纪三少的父亲,还有迟律师的父亲,他们在办了。” “至于下葬的日子,等你身体好点了,由你来扶灵。” 即便是提到沈氏夫妇,病床上的男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赵伯对此无奈之际,郗先生带着他的聋哑女儿,走了进来。 第158章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了 “阿衍。” 听到郗先生的声音,沈希衍浓密的眼睫,这才微微动了动。 却也没有太大情绪变化,只侧过眼眸,淡漠扫了他们一眼。 郗先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没有怪他无礼,反倒心疼他。 “还请节哀。” 其实郗先生是能尽快筹到资金,帮沈清越一把的。 但他为了女儿,硬是拖着,想等沈希衍回来谈交易。 不是他在谋略什么,而是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商战。 但谁能想到竟然会闹出人命,这让郗先生感到十分愧疚。 “抱歉,我应该早点帮你们家的。” 沈希衍没什么表情的,轻摇了下头。 他们从一开始要的,就是他父母的命。 早帮、晚帮,换来的,都只会是一样的结果。 沈希衍心里什么都清楚,郗先生却不知内情。 只是愧疚的,取出筹集好的资金文件,递给他。 “这笔钱,是我今早让他们尽快周转出来的。” “虽然有点晚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来。” 病床上的男人,抬起灰暗无光的眼睛,沉沉看向他。 “不用了。” 他们已经死了,债务清空了,他也不需要这笔钱了。 郗先生见他拒绝自己,有些难以言喻的,看了眼自己女儿。 如果沈希衍不要这笔钱,那么她的女儿,就不能如愿嫁给他。 但要是在这种时候,还要拿钱跟沈希衍谈交易,似乎又太无情。 左思右想一番,郗先生还是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劝慰沈希衍。 “你可以拿这笔钱东山再起。” 接受郗先生的钱,就等于接受他的女儿。 若他的父母没有死,或许他会收下这笔钱。 但他的父母没了,他哪里还有心思谈婚论嫁? “多谢。” 感谢,便是婉拒,郗先生只能收回递出去的文件。 “那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帮忙。” 沈希衍点了下头,郗先生想再说些什么。 但想到自己还在受处分呢,便没再开口。 他立在原地,无奈叹了口气后,转身出去。 而他的女儿,则是从包里取出一张便签,贴到病床旁。 她贴完,打了个手势,示意沈希衍看。 但病床上的男人,却连眼皮都没有抬。 郗嫣有点失落,但也没有留下来继续打扰他。 依依不舍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提步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沈希衍黯淡嗜血的目光,这才移动到赵伯身上。 “灵堂在哪?” 见先生终于肯跟自己说话,赵伯舒了口气。 “在城南告别厅。” 充斥着猩红之气的眼睛,垂下来,落在输液管上。 沈希衍只看了一眼,便沉着脸,一把扯掉了管子。 受了伤的手臂,因为这个动作,再次撕裂开来,鲜血迅速溢出。 男人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用这只沾满鲜血的手,撑着病床起身。 看到他扶着墙要走,赵伯连忙从拔管子的惊诧中回神,跟过去。 “先生,你刚抢救回来,后背上的伤,还差点伤到心脏,不能乱动啊!” 赵伯知道沈希衍要去灵堂,为自己父母守灵,处理丧事,但他有伤在身啊。 “先生,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去灵堂吧。” 赵伯上前,搀扶住沈希衍的手,却被对方无声无息推了开来。 望着那道倔强固执的背影,赵伯沉沉叹了口气。 却没有再阻止,而是取了套衣服,默默陪在身后。 沈希衍来到告别厅的时候,纪、迟两家已经把记者、媒体赶了出去。 这会儿灵堂里,除了两具已经摆放好的遗体,就只剩下纪、迟两家人了。 他们看见穿着黑衣服的沈希衍,脸色煞白走进来时,纷纷涌上前,表示默哀。 “阿衍,节哀。” 面对纪明修和迟宥珩的父亲,沈希衍清冷眸色,缓和几分。 却也没有说话,只颔了下首,便强撑着身子,来到灵堂前。 沈清越和温语晨的遗容,经过整理,此刻就像睡着了一般。 完全不像昨日晚上那样,狼狈又血腥。 沈希衍盯着看了一会儿后,抬起发颤的手,放到父母脸上。 触碰到冰凉的肌肤、僵硬的肢体时,男人的眼睫再次轻颤。 两岁,他爬上高椅,去勾桌上的东西,不小心,摔了下来。 他的父母,一个冲过来,急急抱起他,一个吓得眼泪直流。 三岁,他过生日,被蜡烛烫到手指,他的父母心疼得要死。 四岁,他测出高智商,他的父母大摆宴席,昭告所有好友。 五岁,他海上冲浪,被浪潮卷走,他的父母毫不犹豫跳海救他。 六岁、七岁,八岁……直到长大成人,他都是在呵护中度过的。 在他的记忆里,温语晨、沈清越从来没有呵斥过他或是打过他。 他们待他,可以说是,从出生到现在,永远都是捧在手心里的。 而他却因为爱一个人,信任一个女人,害他们双双躺在冰棺里。 沈希衍的眼睛,逐渐染上悔恨之色,似是在责怪自己不该动情…… 候在旁边的纪琛、迟瑞,见沈希衍始终沉默无声,互相对视一眼。 “阿衍,抱歉,明修和宥珩不能来参加葬礼了。” 纪明修还在牢里,迟宥珩这边,迟家受祈振东压迫,也不敢通知迟宥珩。 他们只能代表孩子,来帮沈希衍料理一些后事,但也因此感到十分愧疚。 矗立在冰柜前的男人,从父母容颜之上,缓缓移开视线,看向纪琛迟瑞。 “无妨。” 他沈希衍,总有一天,会让他们回来的! “沈先生。” 告别厅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男人沉着双冷眼,漠然扫向厅外。 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这是您先前让我查的资料。” 沈希衍瞥了眼侦探,随即伸出仍旧在滴血的大掌,接过资料。 男人盯着文件袋,淡漠看了半晌后,拿起来,一把扔进火盆里。 这个动作,让侦探瞬间懵在原地,这好不容易查到的,他怎么连看都不看? 沈希衍却垂眸,盯着火盆里,被火焰吞噬的文件袋,慢慢攥紧双拳。 他的父母已经死了,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了。 他只要知道,他们逼死了他的父母,他就该要他们血债血偿! 沈希衍一双宛若星辰的眼睛,此刻迸发出来的,皆是嗜血之气。 而此时,南浅来到告别厅,立在门口,遥望着里面那道寒冷如雪的背影…… 第159章 因为他给了我一个肾 他穿着黑色西装衬衣,身形高挑,形影单薄,周身萦绕的气息,除了孤寂,便是冷然。 南浅望着这样的背影,没敢上前一步,只是看到他安然无恙,心间的担忧,降下一半。 她很怕慕寒洲丧心病狂,会连沈希衍一起报复,可幸好,他仍旧如山般,巍然挺立着。 她看到他了,放了心,但下一刻,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便矗立在门口,不知进退。 里头的赵伯,大概是看到她了,附在沈希衍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他缓缓回了头。 那双漆黑深邃的黑眸在触及到她时,全然没有先前的深情缱绻,唯有汹涌澎湃的恨意。 那样浓烈的恨,钉在南浅肌肤上,犹如被荆棘藤蔓死死缠绕脖颈,让她连呼吸都困难。 她感觉到自己,在承受良心的谴责,几乎不敢与他对视,眼睫胡乱垂下,想要避开他。 沈希衍却松开那只撑着冰棺来缓解疼痛的大掌,朝候在旁边的保镖们,轻轻抬了抬手。 “把她带进来!” 嗓音寒冷蚀骨,仿佛要亲手处理仇人一般,冷到没有半分感情。 南浅便明白过来,她把曾经爱她爱到极致的沈希衍,给弄丢了…… 她的心沉沉往下坠,可她只能承受这样的痛苦,任由保镖把她带进灵堂。 沈希衍有些站不稳的,半坐在冰棺旁边,再抬起极其冷冽的眸子,审视着她。 “来看我笑话,还是来看他们死得有多惨?” 男人黑衬衣上面,湿透一片,然而流出来的,不是汗水,而是血水。 可血碰到黑色,便融化在一起,谁也瞧不出来此刻的沈希衍,正浑身泣着血。 包括南浅,她只闻到淡淡血腥味,却以为是冰棺里的夫妇留下的,便没有多想。 只抬着一双愧疚的眼睛,仰望着眼前,即便是坐着,也比她高出一截的沈希衍。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觉得来到这里,至少该说清楚,她从来没想过害他父母。 但沈希衍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抬手就掐住她的脖子,抓着她往冰棺里面往下按。 猝不及防的南浅,被这么猛然一按,整个身子,几乎掉进冰棺里,脸也贴在两夫妻的身上。 触碰到冰凉僵硬的肢体,南浅心间罪恶,骤然幻化成恐惧,锁住她的灵魂,让她不敢睁眼。 沈希衍掐在她后脖颈上的手指,却没有放过她,反倒一个用力,又往冰柜里面,按进几分。 “看清楚点,这就是你们的杰作,是不是很满意?” 南浅摇了摇头,被哽住的喉咙,像吞了刀片一样,发了几次声,都发不出来,最终只能道歉。 “对不起……” “呵——” 沈希衍冷嗤一声。 “人都杀了,跑来说对不起,你可真能演。” 被这样嘲讽,南浅心里泛起苦涩。 “阿衍,我……” “别他妈这样叫我!” 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喝,骤然打断她的话。 她收声半晌后,侧过眼眸,看向死死按着她的男人。 那双曾经满心满眼只她一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厌恶。 比起他的粗鲁对待,那一丝厌恶,便是诛心般的存在。 南浅难受到,慢慢湿了眼眶,却只能压抑着这样的痛楚,无奈改口。 “沈先生,我从来没想过害你的父母,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 “你不知道?” “这不是你布的局吗?” 沈希衍冷嗤的嗓音,再次打断南浅。 “你亲口承认过,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难道你忘了?!” 瞧,慕寒洲还真是好计谋啊,连这一步都算到了,竟叫她连反驳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既然没了余地,那她说什么,沈希衍都不会信了。 他们之间已然成了死局,没有人能够解开仇恨。 南浅垂下湿透了的眸子,看向冰柜里的沈氏夫妇。 虽然经过修容,但还是能看出两人当时死得有多么悲惨。 沈清越的脑子,缝合了好多针,但仍旧挡不住溢出来的脑浆。 温语晨的脸上,也有被钢筋划过的痕迹,再多脂粉都难以掩盖。 她能想象得到,他们当时死得有多么痛苦,也能理解沈希衍的恨。 便不再去挣扎,或解释什么。 毕竟这一切都跟她有关不是吗? 她怎么都逃脱不了责任,故而垂下眸,认下了这一切。 “是我做的,你要怎么报复都可以。” 只要能减轻你的痛苦,怎么对付她,都没关系。 按着她脑袋的男人,见她承认,却忽然屏住了呼吸。 哪怕已然是斩钉截铁的事实,他也曾抱有一分希望。 希望不是她。 可她承认了。 沈希衍痛到麻痹的心脏,还是因为这句话,窒闷到紧缩。 他盯着眼前那张魂牵梦萦过的脸,有那么一刻,想要狠狠掐死她。 可当他真想下手的时候,又狠不下心。 仿佛杀了她偿命,他也会跟着痛死一样。 便是连掐她脖子的手,都不敢用太大力气。 他觉得,那么瘦,那么细,用太大力气,折断了怎么办? 沈希衍非常痛恨这样没出息的自己,痛恨到声嘶力竭的怒吼: “你知不知道,我他妈都打算娶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拿走沈氏还不够,陷害他父亲行贿还不够,还要他父母的命,为什么要这么狠?! “就只是因为爱他吗?” “那你他妈得有多爱?” “才会为了他去布局杀人?!” 被这样声声质问的南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低头沉默。 最讨厌她沉默的沈希衍,抬起缝了上百针的手,一把擒住她的下巴。 “你他妈是聋了,还是哑了?!” 触及到那双眼睛里弥漫出来的痛苦,南浅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那些尘封在心底的过往不愿撕开,却还是在这一刻撕了开来。 “因为他给了我一个肾!” 她抬着双红透了的眼睛,凝着沈希衍那张精致却煞白的脸,无助的说: “沈希衍,他给了我一个肾……” 这两句话穿进耳膜时,沈希衍掐着她的手,骤然放缓几分。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和慕寒洲之间,还有这样的牵绊。 他冷沉的视线,更是不受控的,放到她的后腰上面。 所以那条纹身挡住的,是肾脏手术留下的疤吗? 沈希衍不愿相信,南浅带着啜泣的嗓音,却再次在耳边响起。 “沈希衍,他救了我的命,我想要报恩,我才会帮他的……” 说到这里,南浅始终隐忍着的泪水,莫名其妙掉落下来。 “我十六岁的时候,肾脏衰竭了,是他毫不犹豫给我一颗肾。” “我承认,从那以后,我爱上了他,爱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可是我遇到你之后,那样爱他的执念,没那么深了。” “但是他给我的恩情,还在……” “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继续……” “我以为我还了恩,就结束了。” “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沈希衍,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看到那些悔恨的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时,沈希衍浓密的眼睫,莫名颤了几下。 可他很快压下所有情绪,低下一双冷到极致的黑眸,冷冷审视着诉说无奈的人。 “他给你肾也好,还是给你心脏也好,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 谁又知道,她突然的示弱,突然的委屈,突然的哭诉,是不是还想从他这里拿走什么呢? 沈希衍蠢过一回,不会再蠢第二回,他得好好保住自己,再养精蓄锐,让他们付出代价! 南浅知道他不会信,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告诉他,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但显然…… 她再也无法获得沈希衍的信任了,他们之间横隔着两条人命,不会因一两句话摒弃嫌隙。 宛若在银河两端的人,在盯着彼此,深深凝望几秒后,沈希衍冷着张脸,一把甩开了她。 “你刚刚说,我想怎么报复都可以是吗?” 被甩到地上的南浅,没有任何犹豫的,朝他点头。 “只要你能解气,怎么都行。” 沈希衍攥紧那只正鲜血淋漓往下淌血的手,放到身后。 “那你跪在这里,跪七天七夜,直到我的父母,出殡——” 第160章 是想要气死沈希衍吗 南浅还以为他会杀了自己,却没想到只是让她跪着赎罪。 她缓缓抬起煞白的脸,望向逆光而立的男人,有那么片刻,她感到他还爱自己。 可是他凝着她的眼睛,没有半分感情,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她便不敢再奢望。 “好,我跪。” 她收回看他的视线,从地上爬起来。 而后没有任何怨言的,跪在冰棺面前。 别说七天七夜,就是跪一个月,她也愿意。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无论如何,都要请罪的。 看到她跪了下来,沈希衍的心里,并未好受半分,反倒极其烦躁。 “布局逼死我的父母,还能跪在这里假装请罪,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原来撒谎撒多了,到最后不论做什么,被骗的人都会质疑撒谎的人在别有用心。 可南浅,她真的,只是想赎罪,并没有打其他的主意,要怎么说,他才会信呢? “她在跟我赌气。” 南浅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告别厅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淡漠到云淡风轻的嗓音。 下一秒,被保镖簇拥着的慕寒洲,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款步走了进来。 “初初,闹够了,就跟我回去吧。” 看到慕寒洲,南浅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 什么叫跟他赌气? 还有他逼死了沈希衍的父母,他怎么还敢来这里? 慕寒洲不但敢来,还敢走到冰棺前,挑衅沈希衍。 “沈总,我来上柱香,不介意吧?” 浑身在泣血的沈希衍,抬着双冷冽暴戾的眼睛,死死凝着慕寒洲。 “不想死,就给我滚——” 已然是没有力气,不然在慕寒洲踏进灵堂那一刻,他就弄死对方! 慕寒洲知道他受了伤,打不动了,就算打得动,也敌不过他的人。 毕竟现在的沈希衍一无所有,而他已经成为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有的是人供他差遣。 慕寒洲完全不把沈希衍放在眼里,伸手就去拿贡桌上面的香。 只不过刚碰到,就被一只站满鲜血的大掌,猛然扼住手腕。 沈希衍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抓着他的手,狠狠往下一折。 然而慕寒洲跟沈希衍一样,从小到大就没疏忽过锻炼。 在他动手之际,慕寒洲一个用力,反手推开沈希衍。 “沈总,别不自量力了。” 被推开的沈希衍,后背撞到石柱上面,刚缝合好的伤口,瞬间迸裂开来。 后背淌出一大片血迹,顺着衣服往下流,又一滴一滴砸在大理石地板上。 看到他脚底下晕染开来的血花,南浅有些震惊的,猛然抬头看向沈希衍。 他的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就连那抿成直线的唇瓣,都在跟着泛白。 “你……你怎么流那么多血?” 她想爬起来去看看沈希衍怎么了,整个身子忽然腾空而起。 慕寒洲单手将她抱了起来,随后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扛在了肩上。 “慕寒洲,你干什么?!” 南浅拼命挣扎,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死死禁锢在肩膀上,压根动弹不得。 她气得用双手,疯狂砸他的后背,叫他放开自己,慕寒洲却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你说你,跟我闹什么,说好了,事成之后,我会娶你的,怎么非要跑到这里来,拿沈希衍逼我呢?” “难道你以为仗着他对你的爱,在他面前表演一番深情,他就会重新接纳你,然后你就能利用他来气到我吗?” 跪个七天七夜,兴许还能获得沈希衍的原谅,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慕寒洲斩断了。 这样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直接在她和沈希衍中间,划下一道永远不可修复的银河线。 南浅停下捶打的手,缓缓侧过眼眸,看向那靠赵伯搀扶才能站稳身子的男人。 他眼睛里的恨意,不再那么浓烈。 可绝望,却铺天盖地卷进深似寒潭的眼底。 这样的眼神,有种失望到极致,便逐渐死心的感觉。 南浅心口戚动,席卷而来的恐慌,也让她再次发了疯的,拼命挣扎。 “慕寒洲,我是来赎罪的,不是因为跟你赌气,你能不能别再胡说八道了?!” 她当着沈希衍的面,撕破脸皮,想要换回最后一丝信任。 可慕寒洲却按住她挣扎的身子,用冷到发寒的嗓音问她。 “难道你跟我做的交易,不是让我娶你吗?” 一句话,骤然堵住南浅所有想要解释的话。 即将垂下去的手,也在一瞬间,停顿下来。 她没了声音,慕寒洲则是冷冷看向沈希衍。 “沈总,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她之所以缠着你,是因为跟我谈了笔交易。” “如果你能在四年之内爱上她,那我就娶她,如果不能,那就不娶。” “而她为了能嫁给我,只能想尽办法留在你的身边,讨好你,取悦你。” “现在成功了,我想晚点再娶,但她等不及,就跟我闹脾气,这才会跑到这里来打扰你。” 这样的话,落下来,南浅想要赎罪、想要获取原谅的希望,彻底破灭。 她以为慕寒洲会给自己留点体面,却没想到会这么血淋淋刺向她的心。 眼睛里弥漫开来的,除了水雾,还有泪眼朦胧间,沈希衍泛白的脸庞。 她看见他的身子,摇晃了两下,随即用一只布满血水的手,扶住冰棺。 男人撑着快要撕裂开来的身体,抬起那双被抽去灵魂的黑瞳,凝着她。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直到这种地步,沈希衍仍然在给她解释的机会,可是她要怎么解释啊? 说她当年爱慕寒洲爱得要死,爱到走错房间,被他将计就计送出去,她也要嫁给他? 甚至为了能够嫁给他,不惜提出一笔交易,以四年为期,如若成功了,他就要娶她? 这些都是事实。 她能否认吗? 不能。 她只能极其痛苦的,闭上眼睛。 “是……” 是她提的,四年之内,如果沈希衍爱上她,慕寒洲就要娶她。 她没法否认当年的事,也不能再去骗沈希衍,只能咬牙承认。 可她的一句是,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刀刀剜在他的心口。 剜得沈希衍冷汗涔涔,浑身发颤,连手指都是痛的。 他顶着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楚,一字一句,质问南浅。 “你这么想嫁给他,当年为什么还要拿孩子逼我娶你?” 这个问题,南浅要是给出答案,沈希衍一定会恨死她的。 她便选择了沉默,可慕寒洲却非要扯下她最后的遮羞布。 “因为她成为你的妻子,就能在离婚后,获取你一半的资产。” “慕寒洲,你别再说了!” “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就要说出来吗? 是事实就连最后一点余地都要斩断吗? 南浅攥着双拳,看向单手扶着冰棺的男人。 “我……” 她想说些什么来弥补,沈希衍低哑轻颤的嗓音,却打断了她。 “原来,你当年想嫁给我,真的只是为了我的资产……” 第一步结婚计划不成,就走第二步计划,假装分手,再引诱他,给出所有。 孩子也好,还是她的身体也好,全部都是为了能嫁给慕寒洲,作出来的牺牲。 亏他曾经还以为,她打第二个孩子,是因为他不要第一个孩子,她才会偷偷打掉。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沈希衍在这一刻才彻底相信,南浅是真的不爱他,一点都不爱。 他的四年,他的耳鬓厮磨,他的倾心相付,他的心甘情愿,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 沈希衍睁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眼前那对狗男女,莫名其妙的,突然被气笑了。 “呵——” 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他们气到浑身发颤,便是连白到毫无血色的薄唇,都跟着发抖。 “滚!” 沈希衍笑过之后,不顾自己的伤势,拿起贡桌上摆放的东西,悉数砸向那对狗男女。 “给我滚!!” “都他妈给我滚!!!” 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斥在静谧的灵堂里,犹如地狱来的恶鬼,显得那般的愤怒与绝望。 始终扶着他的赵伯,以及纪琛、迟瑞,还有零散几个保镖,也跟着冲上前,让他们滚。 “这里不欢迎你们,滚出去,统统滚出去!!!” 慕寒洲目的已经达到,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反倒勾起嘴角,挑衅几近崩溃的沈希衍。 “沈总,七天后,是我和她的婚礼,记得来参加。” 七天后,是沈希衍父母出殡的日子,慕寒洲挑这一天来结婚,是想要气死沈希衍吗?! 第161章 回应你对我的爱 立在冰棺前的男人,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心肺炸裂,连手都在发抖。 那双猩红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深邃眸子,幽暗阴沉,空若谷底,又布满绝望。 仿佛是被伤到了极致,薄薄的唇几次想要张开,却硬生生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看到沈希衍被气成这个样子,南浅的心脏,跟着撕裂成两半。 她发了疯的,挣扎着想要从慕寒洲肩上下来,却被死死按住。 她挣脱不开一丝一毫的束缚,只能拼了命的,朝沈希衍摇头。 “沈希衍,不是这样的,慕寒洲只是为了刺激你,他才会胡说八道。” 她慌乱到语无伦次: “我不会跟他结婚的,我没答应过在七天之后举办婚礼,我不会嫁给他的,我……” “滚!!!” 沈希衍已然完全不信任她。 从她承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嫁给慕寒洲开始。 他就决定把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清除出去。 从今往后,他和她之间,没有感情,只有仇恨!!! 看到那样浓烈的滔天恨意,从他眼睛里溢出来,南浅缓缓怔愣住。 好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沈希衍不会再相信她了,哪怕是只字半语。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沉沉坠落谷底,连黑眸都在一瞬间黯淡无光…… 见他们的关系彻底破裂,慕寒洲抬起细白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背。 “人家不会信你了,就别再拿他跟我怄气了,没意思。” 说完,他又望着沈希衍,勾起胜利的唇角。 “沈总,送完你父母出殡,记得来婚礼现场喝一杯啊。” 这样挑衅的话,气得赵伯摸了根扫帚,就往慕寒洲身上拼命打。 “你个杀千刀的,你逼死沈老先生,还敢来气我家先生,看我不打死你!” 然而赵伯的扫帚,只挨到慕寒洲的衣袖,就被几个保镖,一把推了开来。 看到赵伯栽倒在地,纪琛和迟瑞也觉得慕寒洲实在太过分了,纷纷出面。 “慕寒洲,你逼死人,还敢来这里耀武扬威,不怕被查吗?!” “就是,夺人钱财,杀人偿命,你不怕半夜醒来被鬼追吗?!” 慕寒洲听到这两句话,踏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沈董事长明明是还不起债,这才携夫人一起跳楼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算有,谁又敢为了已经落魄的沈家,和两个毫无价值的死人,来查他呢? 包括明哲保身的纪家,还有受祈振东压迫的迟家,甚至跟沈希衍交好的郗家。 试问哪个敢在祈振东即将往上升任一级之际,站出来在背后挺沈希衍一把呢? 慕寒洲料到所有人都不敢,他才会这般猖獗,才会把这场复仇发挥得酣畅淋漓。 他就是要看沈希衍痛。 只有沈希衍痛到极致。 才能缓解他当年的痛苦。 否则这个世界就不公平了! 慕寒洲轻蔑的,扫了眼愤恨至极的几人后,扛着坠落到谷底的南浅,嚣张离开灵堂。 在倒挂着的视线里,南浅看见高大挺拔的男人,再也支撑不住的,往冰棺上面倒去—— 所有人手忙脚乱的,去扶他,只有她,只能望着。 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掉出来。 “慕寒洲,你是不是对他下手了?!” 向来能打能扛的沈希衍,流那么多血,还栽倒在地,他一定受了很重的伤。 她疯狂捶打着慕寒洲的后背,拼命让他把自己放下来,慕寒洲却扛着她不放。 南浅挣脱不开,只能掐着他的肩膀,望着消失在视线里的男人,声嘶力竭的怒吼。 “慕寒洲,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慕寒洲没搭理她,直到把她塞进车里,用安全带紧紧绑住她后,这才抬眸看她。 “他想杀了我报仇,被我的人捅了一刀而已。” 慕寒洲云淡风轻的话,落在南浅的心房,叫她瞬间愤怒到极致。 “你说过不会伤害他的,你为什么总是说话不算话,为什么?!” 见她为了沈希衍动这么大的肝火,慕寒洲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 “你也说过不会爱上他的,为什么要说话不算话?” “我没爱上他!” 她不愿意承认,慕寒洲却冷冷凝着她脸上掉落下来的泪水。 “那你为他哭什么?!” 南浅心口一窒,仿佛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沈希衍其实早已情根深种在心底。 可惜她察觉得太晚,以至于他们走到如今这一步,连半分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可是,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当年太过于爱慕寒洲,才会换来这样的后果。 她得承担,不是吗? 只是她不愿在慕寒洲面前承认。 他说过的,如果她爱上沈希衍,他会杀了他。 她此前还不信,但死了两个人,沈希衍又受了伤。 她信了,慕寒洲这样的疯子,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她没有再跟他去争执什么,只是铆足力气,扯开安全带。 她想推门下车,慕寒洲却用一只冰冷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 “他是受了伤,但死不了。” “不过你要是再去找他。” “他一定会被你气死。” 南浅的手指一顿。 是啊。 沈希衍已经被他们气晕过去。 她再去找他,是不想让他活了吗? 可她想到沈希衍浑身是血的样子,就担忧不已。 这股担忧迫使她还是不管不顾的,推开慕寒洲的手。 哪怕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也要确定他有没有事。 她一言不发的,想要离开,慕寒洲却死死按着车门。 “黎初,你要是还敢去找他,我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这样胁迫的话,从头顶砸下来,令南浅推着门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她无力静默半晌后,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立在车外阴郁至极的男人。 “慕寒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把他们的交易告诉沈希衍? 为什么要连最后一丝余地都要斩断? 为什么就非要逼沈希衍绝望到这种地步? 南浅不明白,慕寒洲明明什么都得到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被质问的慕寒洲,低下深沉阴暗的眼眸,淡漠扫了她一眼。 “因为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只有彻底斩断他们复合的可能,他的黎初才能陪他一辈子。 他不管她现在心里是不是有了沈希衍,他觉得只要她在就可以。 可对于他的偏执,南浅完全不能理解,甚至有些痛恨他的做法。 “可我并不想回到你的身边,你这样强迫我,只会让我反感!” 慕寒洲的眼睫,轻轻扇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冷然,垂眸看她。 “你说过的,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我们谁也不能抛弃谁,难道你忘了?” 南浅当年爱他的时候,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但那是建立在互相相爱的基础上,才能成立。 慕寒洲又不爱她,还要跟她过一辈子,不可笑吗? “你让我回到你身边,只是拿我做枪刺激沈希衍罢了。” “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慕寒洲也不否认。 “但更多的,还是想要你回来。” 说完,慕寒洲再次扯过安全带,紧紧绑住她。 仿佛这样绑着她,她就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一样。 南浅却对他这样的做法,感到可笑至极。 “你用这种方式让我回来,你觉得我还会原谅你吗?” 慕寒洲没回应,只冷着脸,关上车门,绕到主驾驶,坐进来。 “不管你原不原谅,你能回来就好。” 说完,慕寒洲又侧过眼眸,看向脸色阴沉的南浅。 “初初,我刚刚说的,七天之后结婚,是真的,我现在带你去挑婚纱吧。” 听到这话,南浅骤然冷嗤出声。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你履行承诺了吗?!”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嫁给他了。 甚至觉得,待在他的身边,她感到窒息,感到煎熬。 完全不像从前那样,只要有他在,她就能安下心来。 然而慕寒洲却不管她是什么样的情绪,径直启动车子,往婚纱店开去。 “我去年在国外拍下了几套婚纱,放在了店里,你去挑件喜欢的。” 见他不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南浅再一次动了怒。 “慕寒洲!”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刚刚才让她和沈希衍陷入绝境。 现在又带她去挑婚纱,是她疯了,还是他有病! 慕寒洲连头都没回,只冷着嗓子,淡漠回了一句: “我要娶你。” 四个字,压在南浅心房,叫她窒息到无法呼吸。 “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娶我?” 就因为这样做,可以阻止她跟沈希衍在一起吗? 开着车的慕寒洲,看她一眼后,靠边停了下来。 随后侧过身子,用欣长的手臂,捞起南浅,将她拽到自己眼前。 这个动作,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南浅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情绪。 如果说从前的慕寒洲,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压抑深沉的隐忍。 那么此刻的慕寒洲,看她的眼神,就是男人对女人独特的占有欲。 仿佛所有事情结束后,他不需要再去压制什么,也不需要再去掩饰什么。 可以完完全全把多年的悸动,多年的爱意,悉数在她的面前,释放出来。 所以他顶着双充斥着不清不白欲望的眼睛,抬起细白的手,抚向她的脸。 “初初,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南浅瞥过头,避开他的触碰时,听到这么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却也只是诧异了片刻,她就恢复自然,用冷到极致的眸子怒视他。 “那八年,我问过你那么多次,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的回答,永远都是不喜欢。” “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我,是觉得我好骗、好利用,还是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之间,就如同她跟沈希衍。 她说什么,沈希衍都不会再信任了。 那慕寒洲说什么,她也不会再相信了。 慕寒洲却一把拽住她的手,放到他的后腰上面。 隔着衣服,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南浅猛然收回手,却被他按着不放。 他死死拽着她的手,用一双难得流露出真挚情绪的眼睛,凝望着她。 “初初,如果我不喜欢你,那我当年不会把肾给你。” 他说完,又撩起后腰衣服,告诉她那条纹身是什么意思。 “RBGITSR,红豆生南国。” “ADNDM,相思不负卿。” 他说: “初初,我把这两句话纹在后腰上面,就是为了回应你对我的爱。” 第162章 是谁曾经爱我如命 他时刻铭记着,黎初很爱很爱他,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那么等他大仇得报,他一定会用同样的爱,回报给她。 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慕寒洲恨不得掏出心肺给她看。 可南浅却不愿意相信了。 “不可能的,你怎么会喜欢我……”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黎初因为被他拒绝,哭过多少次。 他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没有在意过,分明就是不喜欢她的。 现在说喜欢,谁会信? 慕寒洲望着她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再次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初初,那个时候,我血仇未报,我哪里敢要你,哪里敢爱你?” “我怕要了你,会沦陷,会贪念美好生活,会狠不下心,会磨灭报仇的意志。” “我只能拒绝你,压下对你的感情,这样,我才能全身心的,去报家人的仇。” 他说着,又用指腹,一点一点描绘她的眉眼。 “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你的后腰,也跟我纹着一样的纹身时,我也想过不报仇了,带你走。” “可是初初,那样的血仇,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身上,让我没法放弃,只能继续。” 他说: “你曾经那么爱我,别因为沈希衍,就忘了对我的爱,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把心还回来好吗?” 这样的话,在十七八岁的年纪里,南浅听到,会高兴到发疯。 可现在,望着他眼底难得流露出来的真挚,她没有半分愉悦。 反倒扯起苦涩唇角,从里到外,嘲讽着慕寒洲的自私、残忍。 “你为了报仇,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舍弃出去。” “说明在你心里,重要的,不是我,而是仇恨。” 南浅盯着记忆里,那张眉眼如画,如今却极其陌生的脸,一字一句道: “慕寒洲,从始至终,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只有爱自己的人,才会把利益摆在第一位,而报仇,就是慕寒洲想要得到的利益。 为了这份利益,他可以不折手段的,欺骗她、利用她,甚至把她送到别人的床上。 这样的喜欢,怎么称得上喜欢呢? 顶多是习惯了她,才谎称是喜欢。 南浅不信他,也不认可这是喜欢。 可慕寒洲却觉得,他会舍弃她,是她造成的。 “如果你没有走错房间,我不会一气之下,让你将计就计。” 那个时候,他得知,南浅跟沈希衍睡了,几乎气疯了。 掐着她的脖子,一遍遍地问,问她为什么这么不检点? 她呢?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着眸,沉默不语的,让他怒斥。 他便想惩罚她,这才说出让她将计就计的话。 他以为她会激烈拒绝,她却直接答应了。 想到她当时的做法,慕寒洲仍旧觉得憋屈。 “当初,只要你拒绝,我就会收回提议,可你没有。” 南浅倒是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慕寒洲还在怪她。 她沉下眉眼,盯着被安全带死死绑住的手,勾了唇。 她当年会答应,是因为,她以为慕寒洲做出这种决定…… 是觉得她不干净了,配不上他了,才会把她推给别人。 她失望,这才自暴自弃应下,可他却怪她没拒绝,真可笑。 对于这些过往矛盾,南浅也懒得再像从前那样跟他解释了。 只是攥着一双手,用寒冷如霜的嗓音,冷冷凝视着慕寒洲。 “不管过去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你只爱你自己的事实。” 他还不如不告诉他的心意,这样南浅看到的,只是慕寒洲的心狠手辣,而不是他的自私。 然而被直击内心的慕寒洲,却不愿意承认他爱的人,只有他自己,反而冷下眸冲她怒吼。 “你以为,我看到你陪他睡,陪他做,我很好受吗?!” 他抚着她眉眼的手,猛然移动到下巴上面,一把擒住她的脸颊,再低着双暴红的眼睛怒视她。 “黎初,我告诉你,我在十岁那年,就把你刻在我的心上,无论你怎么想我,我都是爱你的!” 他这一辈子,就只有她一个,谁也别想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包括她自己。 他要一生一世,把她绑在身边,他活,她就活,他死,她就得陪他一起死! 慕寒洲眼底流露出来的变态偏执,是南浅从未看过的,瞬间被他吓得发懵。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一直都是这样!” 从他母亲、舅舅跳楼,他又被装进油桶里踢下海开始,他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只是他的内心深处压着太多、太多事情没有解决,他才从来没有表露过而已。 现在事情解决了,他也懒得去隐藏自己的疯狂。 直接抓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就去吻她。 南浅看到眼前放大的脸,吓到拼命往后躲。 “慕寒洲,你是不是疯了?!” 被她避开,慕寒洲眼底的怒火,逐渐燃烧。 “他可以吻你,我不可以吗?” 南浅也被他气到了,发了狂的,朝他怒吼。 “是你自己把我推给他的!” 既然推给了别人,那就得承受她无法接受他触碰的后果! 而被她激怒的慕寒洲,却一把拽住她的手,冷冷反问她。 “黎初,你别忘了,是谁曾经爱我如命?” “爱你如命的人,叫黎初,而不是南浅!” 黎初带着对他的爱,早已死在了过去。 现在活下来的,只是被改造过的南浅。 她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从他手心里挣脱开来。 而后平静,且冷漠的,望着眼前蹙着眉的男人。 “慕寒洲,认清现实吧,我已经不爱你了……” 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对她说: 黎初,别爱我,别再爱我,不要再爱我了…… 她才会把他从心底深处,一点一点,剔除出去的。 现在他又跑过来说爱她,说别忘了她曾经爱他如命。 这是在做什么呢? 是什么都得到了,才会既要她吗? 可南浅却不愿意让他什么都如愿了。 她再次挣扎着,用双手撕扯着安全带。 慕寒洲却按住她的手,再把她扯到自己眼前。 低下来的眼眸,带着嗜血,带着残忍,带着偏执。 “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黎初,不是南浅!” 他冷着脸,附在她的耳边,问: “记住了吗?” 第163章 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 这样的慕寒洲,是南浅从未见过的。 好像不顺从他,他就会把自己撕碎。 不。 他不会撕碎她。 他只会毁掉她在意的。 想到沈希衍,南浅的手,不自禁松开。 “慕寒洲,要是当年,我没爱上你,该多好。” 这样就不会被卷进仇恨纷争里,成为捅沈希衍的侩子手。 而慕寒洲似乎听不得这种‘不爱他’的话,眸色愈发冷沉。 “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还有……” 他骤然提高音量,命令南浅: “从现在开始,忘记沈希衍,重新做回黎初!” 既然只有做黎初,她才会爱他如命,那他以后,就让她永远做黎初! 思及此,慕寒洲也不管她是什么样的感受,直接启动车子,往前开去。 他没有强行带她去婚纱店,而是把她关进了公寓里,再命人把婚纱取了过来。 “这些婚纱里面,你随便挑一件,七天之后,我们结婚。” 见他真的要在沈希衍父母出殡那天结婚,南浅只觉得他疯了。 “我不可能会嫁给你的,你死了那条心吧!” 慕寒洲提步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上面的女人。 “初初,等结完婚,你就会重新喜欢上我的,现在先忍一忍。” 他觉得时间久了,她就会忘记沈希衍。 就像她花四年时间,不再爱他了一样。 既然什么都需要时间去诠释,那他就花时间等。 四年等不到,那就八年,八年不行,那就十年,或是二十年,都没关系,他等得起。 南浅却不给他等待的时间了,反倒用极其凉薄的嗓音,从头到脚,浇灭他的希望。 “慕寒洲,那句话,是骗你的,喜欢过的人,已经过去了,不会再喜欢了……” 听到这话,慕寒洲坚定的眼神,逐渐坍塌下来。 其实从她说,她不爱他了开始,他就已经坍塌了。 可他能怎么办,只能把她绑在身边。 毕竟,绑住了,他们才有可能不是吗? 慕寒洲觉得,多给他点时间修复两人关系就好了。 便没有把南浅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取出一副手铐。 “初初,先委屈你了。” 他的嗓音温润至极,可他一把嵌住她手腕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被手铐猛然铐上的南浅,几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眸看着眼前人。 “慕寒洲,你这是在犯罪!” 慕寒洲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把她的手,铐到沙发旁边的架子上后,抬手抚了下她的头发。 “初初,我犯的罪,还挺多的,不差这一条。” 南浅心间,仅剩下来的恩情,在这一刻,彻底化为灰烬。 她抬起红眸,凝着那张不复从前的脸,失望至极的吼他。 “慕寒洲,就算你把我绑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见她这么抗拒,慕寒洲心里堵得慌,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 “初初,其实我的仇,还没报完。” 他说: “我当年被沈清越打死后,装进了油桶里,再被一脚踢下了海。” “如果你不嫁,那我就把我的遭遇,重新复制到沈希衍的身上。” 爱上沈希衍,他就杀了沈希衍。 为沈希衍哭,他也要杀了沈希衍。 现在不嫁,他还是要杀了沈希衍。 被这样威胁,南浅眼里没有了光。 “慕寒洲,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 他们之间本该是最亲的人啊。 为什么一定要逼她跟他决裂? 难道这才是慕寒洲想要的结果? 如果是这样,那她当年真的是爱错了人。 慕寒洲凝着南浅那张悔恨的脸,沉默半晌后,蹲下了身子。 “初初,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可你不愿意了,我没办法。” 他抚着她的头发,温柔的说: “你乖一点,把遗失的心,找回来,这样大家都相安无事。” 南浅仰起煞白的脸,盯着慕寒洲那双几近变态的眼睛,嘶吼。 “慕寒洲,我的心,已经丢了,找不回来了!!!” 她丢在了沈希衍的身上。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希衍。 她在意他,担心他,想要去见他。 为什么慕寒洲就是不能让她如愿,不能让她好过?! 难道一定要逼得她生不如死,他才会善罢甘休吗?! 慕寒洲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也在一瞬间跟着疯魔。 “把他杀了,你应该就能找回来了。” 说完,慕寒洲摸了把茶几上的刀,转身就走。 仿佛现在就要弄死沈希衍一般,走得那般果断,那般干脆。 望着那道干练背影,南浅那颗崩溃的心,骤然被劈成两半。 那样被裹挟的痛楚,席卷着她的肺腑,叫她痛到声嘶力竭。 “慕寒洲!” “别动他!” 别动沈希衍。 别动她在意的人。 不然她会疯掉的! 慕寒洲的脚步,缓慢顿下来。 再转过身时,眼底皆是冷漠。 “那你嫁不嫁?” 五个字,令她的肩膀,缓缓松垮下来。 她曾经为了能嫁给他,曾向上苍许诺: 她愿意奉献所有在意的,只求他能娶她。 现在上苍灵验了,慕寒洲总算要娶她了。 可同等的代价是,上苍要拿走她所在意的。 她只要答应嫁给慕寒洲,她就会永远失去在意的人。 可是不答应,她在意的人,就会跟他父母一样的下场。 她该怎么做? 南浅垂下疲惫的眼眸,凝向被牢牢锁住的右手。 她盯着看了很久很久之后,微微张开唇瓣,轻声道: “我嫁。” 她本来就不是犹豫的人,也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结果。 让沈希衍活,就是最有利的,至于失不失去他,不重要了。 因为从她承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嫁给慕寒洲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他了。 她和沈希衍之间永远不可能了,他也不会原谅自己了,那就这样永不相干的,让他活着吧! 南浅做好这个决定后,抬起冷眸,冷冷直视着,慕寒洲那双逐渐褪去冷血无情的黑暗眸子。 “换一个时间。” 她不可能在沈希衍父母出殡那天出嫁。 那样对死者,对沈希衍来说,都是一种挑衅。 慕寒洲却握紧手里的刀,微微偏过脑袋挑眉。 “初初,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就是要挑衅那对死去的夫妇,也要挑衅沈希衍。 让他们死去的,不得安宁,活着的,生不如死! “慕寒洲,你是想逼死我吗?!” 已然崩溃的南浅,撕心裂肺的吼: “如果是,那你现在杀了我吧!!!” 看到她为了沈希衍,这样声嘶力竭,慕寒洲的心,隐隐痛了起来。 她现在竟然这么在意沈希衍。 甚至在意到,拿死来要挟他? 慕寒洲很不喜欢这样的黎初。 便在沉默几秒后,冷漠开口。 “初初,你还有阿景呢,别用死来威胁我。” 南浅心脏一梗,似乎才想起,在这个世上,自己还有牵绊。 想到阿景,她瞬间变得颓然无力,整个人都跟着疲软下去。 “慕寒洲,你这样做,还想要找回我的心,简直做梦!” 慕寒洲却不在意这些,只勾了勾唇。 “你会找回来的。” 她当年那么爱他,应该不会因为一个偶然出现的过客,就把他彻底排除在外的。 等漫长岁月流逝,他还会像从前‘贯穿她整个青春’那样,贯穿她的整个人生。 他还是坚信。 她会找回来的。 所以他丢下这句话,直接转身离去。 而被锁在沙发上的南浅,沉沉倒了下去。 她真的没想到,因为她曾经的一份执念,竟然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若是当年,她没有那么爱慕寒洲,也没有那么的想嫁给他,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可又如慕寒洲所说,她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一切没有重来的机会,她只能走下去。 只是,对不起,沈希衍,因为我和慕寒洲的纠葛,毁了你的一生,我真的很抱歉…… 第164章 一个也不会放过 告别厅,慕寒洲和南浅来这里闹一通的事情,始终躲在阴暗处的阮媚,悉数目睹。 等他们走了之后,阮媚走到阳光下,缓缓勾起鲜艳的红唇,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南浅跟慕寒洲做局,害死沈希衍的父母,还把他彻底伤透了。 他们之间,不会有可能了。 真好。 以后。 沈希衍就是她的了。 阮媚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捏着手里的支票,去了趟银行,又匆匆赶去医院。 沈希衍会支撑不住倒下去,是受伤太严重,引发感染,此刻才从高烧中醒来。 站在病房前,看到脸色煞白的男人,靠坐在床头,双目无神,望着窗外的样子。 阮媚说不上来的心疼。 在她的印象里,沈总永远都是高高在上。 甚至有几分傲然的,什么时候这么脆弱过? 她有点痛恨南浅。 但又觉得南浅不搞这么一出,她哪来的机会去接近沈希衍呢? 阮媚又感谢一番南浅,谢谢她的明智之举,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这么想着,阮媚拿着银行卡,推开病房的门,踩着高跟鞋走进去。 “沈总。” 被唤的男人,仍旧保持着原有姿势,靠坐在病床上,一动未动。 连眼睫都没眨一下,就好像谁来了都跟他没关系一样,无比麻木。 见他垂着眸在沉思什么,阮媚也没怨他不搭理,自顾自来到他身边。 她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随即将银行卡,递到沈希衍输液管的手边。 “我这里有六个亿,足够您去华尔街开金融公司。” 她觉得,现在沈希衍最需要的,就是钱,只有足够多的钱,他才能报仇。 阮媚像是很懂沈希衍心理似的,尝试性的,打开沈希衍的手,把卡放进去。 “等您东山再起后,再夺回沈氏集团,帮沈董和沈夫人报仇!” 只要沈希衍接收她的钱,那她以后就是沈希衍身边不可或缺的存在。 阮媚不仅仅想做他的左膀右臂,还想成为能帮助他东山再起的唯一。 没错。 她要的。 是沈希衍心里唯一的地位。 先成为重要的人,再与他并肩,再是举案齐眉。 不论是做项目,还是夺人心,都是要一步步来的。 阮媚愿意等。 她相信沈希衍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感化,再爱上她的。 正这么美好幻想着,沈希衍冰凉的手却猛然推开了她。 阮媚诧异抬眸,恰好撞进一双冷冽如雾的深邃黑眸里。 对方拿起那张银行卡,用冷到极致的嗓音戳穿她的伎俩。 “你拿她的钱,来打我的脸,是觉得我还不够蠢吗?” 阮媚心口一窒。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希衍竟然猜得到这里面有南浅的钱。 是的。 南浅五个亿,加上她自己的一亿,正好六个亿。 她以为沈希衍不会知道,没想到被他一眼看穿。 她还想着用南浅的钱,来沈希衍面前讨一个好。 现在被他看穿,她想借钱成为唯一的计划就落空了。 而且,沈希衍还会以为,她跟南浅合谋来打他的脸。 阮媚心里,顿时有点慌乱。 但她向来擅长控制面部表情,不至于当场惊慌失措。 便很快稳住情绪,用往常那样平静无波的声调回话。 “沈总,不要白不要,反正这也是南浅欠你的。” “你用这笔钱,加上我的,重新开始不好吗?” “再说……” 阮媚还没说完,就被沈希衍冷声打断。 “我是要重新开始。” 但不是用女人的钱。 他沈希衍不屑。 他会靠自己重新来过。 等他东山再起那天。 慕寒洲。 南浅。 一个也不会放过! 男人猩红的眸色,在想到那对狗男女时,顷刻阴暗下来。 随即冷沉着脸,将夹在手指间的银行卡,一把甩到阮媚身上。 “还回去。” “以后别拿她的东西来见我。” 他嫌脏! 见沈希衍这么排斥南浅的东西,阮媚心里愉悦不已,面上却神态自若。 “那我自己那一个亿……” “不需要。” 冷冰冰的话,骤然堵住阮媚想要帮他的心。 她张唇,还想再劝,沈希衍已然背过身去。 似乎连多余的话都不想跟她说了一般,显得那般冷漠。 望着那道将自己彻底排绝在外的高大背影,阮媚失落了一阵。 但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触沈希衍的眉头,便捏着卡,转过身。 在即将踏出病房之前,沈希衍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嗓音又在背后响起。 “沈氏已经不复存在,你我之间,不再有雇佣关系,你重新找过工作。” “可是……” “以后。” 几乎不给阮媚说话的机会,沈希衍接下来三句话,彻底斩断她的心思。 “别跟着我。” “别喜欢我。” “离我远点。” 阮媚听到这样的话,脸色往下沉,心脏也跟着坠落。 原来……就算沈希衍受了情伤,他也依然是沈希衍。 是那个不喜欢就拒绝,绝不让对方靠近半分的沈希衍。 他仍旧爱恨分明,仍旧洁身自好,仍旧有着极强边界感。 他绝不会像其他富家子弟那样,落魄了,就失去了骨头。 也不会给点小恩小惠,就感动得要死,继而折服在女人裙下。 他沈希衍是一个就算被踩进泥土里,也依然能够靠志气巍然耸立的男人。 正因为是这样坚不可摧,又充斥着性张力的男人,阮媚才会爱到极致的。 现在让她别喜欢,怎么可能呢? 她不但喜欢,还觉得这样的沈希衍,让她更爱。 所以,阮媚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还觉得,总有一天,她会得到沈希衍的。 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抱着这样的希望,阮媚没有回应他,直接拉门,走出病房。 至于那五个亿,阮媚并没听沈希衍的还回去,而是吞下了。 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不要,白不要—— 阮媚走了之后,赵伯拿着一堆文件进来。 “沈总,霍顿庄园的房子,已经有了买主。” 沈希衍浓密的眼睫,轻轻扇动几分,没回头,只冷声开口。 “你处理。” 赵伯点头。 “我会的。” 沈希衍现在的确需要钱,只能变卖仅有的资产。 但等卖完房子和车子,是能筹集到五六个亿的。 凭借沈希衍的脑子,他能把这几个亿翻几百倍。 只不过需要点时间。 再给他点时间,就够了…… 届时——慕寒洲和南浅,就等死吧! 赵伯是相信沈希衍能力的,加快去变卖资产。 也就没有管从中买房的人是谁,拿到钱就走。 而买到霍顿庄园的人,在完成手续后,给慕寒洲打了个电话。 “慕总,房子到手了,什么时候过户给你?” 慕寒洲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夕阳落寞的余晖,勾了勾薄唇。 “明天吧。” 过完户,装饰一番,就是他和南浅的婚房了—— 第165章 婚车撞灵车 沈希衍曾经当着他的面,抱着南浅,几度挑衅他。 慕寒洲那个时候,只能劝自己,忍一忍,等一等。 现在终于不用忍了,不用等了,自然要还给沈希衍。 霍顿庄园,就是洗刷沈希衍和南浅一切痕迹的开始。 他要带着南浅,把他们做过的地方,全部覆盖成他的! 从今往后,南浅的记忆里,只允许有他的存在,没有沈希衍! 慕寒洲阴冷着目光,挂断电话后,瞬间恢复云淡风轻的神色。 他立在落地窗前,想了想,又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三哥,帮我把阿景接回国。” 刚回到纽约的阿三,接到这通电话,挑眉问: “什么时候。” “今晚。” “行。” 对方应下后,慕寒洲掐断电话。 第二天,阿景顺利抵达京城后。 慕寒洲见了阿景,把他安排进医院。 由于长途跋涉过程中,轻微感染了。 阿景跟他说了几句话,就昏睡过去。 慕寒洲赶紧安排医生,上最好的药。 直到确保阿景身体无虞,他才离开医院。 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开车前往南浅公寓。 推门进去,南浅依旧仰躺在沙发上,没动。 摆放在茶几上面的食物、水,也没有动过。 清丽脱俗,轮廓立体的脸上,毫无血色。 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连眼睫都没眨。 慕寒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知道她在用沉默抗拒。 他凝着她看了几秒,不动声色的,关上门,再提着粥,来到她面前。 男人在沙发坐下后,揭开粥碗盖子,再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吃点东西。” 南浅撇过头,不搭理。 慕寒洲则是耐着性子,握着手里的勺子,又往前送了几分。 “我不吃!” 南浅用那只未被锁住的手,一把打翻了他手里的勺子。 滚烫的粥水,就这么顺着勺沿,砸落在他的大腿上面。 看着在裤腿上,晕染开来的粥,慕寒洲的眸色变了变。 他却没有生气,仍旧跟从前那样,用温润嗓音哄着她。 “初初,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住的。” 他不紧不慢的,取出新勺,端起粥碗,又舀了一勺,递给她。 “你乖一点,吃一口,好吗?” 南浅侧过脑袋,扫了眼慕寒洲后,再次冷着脸,推翻他的粥碗。 这次是一整碗粥,倒灌在他的腿上,滚烫触感,渗透裤子,沁在肌肤上,灼烧般的疼。 慕寒洲好看的浓眉蹙了一下,眼睛里氤氲出怒气,却也只是一瞬,就被他压制了下来。 他对南浅向来都是极好的,不会轻易对她发脾气,此刻亦然,怒气褪去,就恢复如初。 他神色平静的,用细白的手指,将腿上的粥,拂进垃圾篓后,直起身子,去了趟浴室。 出来的时候,他一边用毛巾擦着手指,一边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南浅面前。 “初初,我们结婚就不通知宁汐了。” 慕寒洲不再强迫南浅吃东西,而是挑了个对面位置,随意坐下来。 “宁汐要知道的话,她肯定会捣乱,还是不请她了。” 宁汐以前还挺欣赏他的,自从他让南浅将计就计勾引沈希衍,她就怎么都看他不顺眼了。 每次见面不是讽刺几句,就是用瞧不起的眼神冷嗤他,久而久之,慕寒洲也不想见她。 所以婚礼的事情,他就不打算通知宁汐了,免得到时出点差错,这场婚礼就不完美了。 “不过,阿景,我已经接回了国。” 听到阿景被接回国,始终没有反应的南浅,骤然坐直身子。 “你接他回国干什么?” 慕寒洲一边低头擦着指尖,一边淡淡回。 “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不需要他参加!” 南浅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并不想让弟弟参与进来,故而显得有几分激烈。 可慕寒洲面对她的激烈,却如往常那般,无比云淡风轻,甚至无动于衷。 “初初,阿景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嫁给我,难道你希望他留有遗憾?” 阿景的愿望,的确是希望她能嫁给慕寒洲。 他总觉得慕寒洲是值得姐姐托付一生的人。 就想在死之前,把她交给慕寒洲。 这样,他走,也走得了无遗憾。 但是,南浅现在却觉得,慕寒洲不是值得托付的人。 可是,她在沈希衍生命面前,又没了选择,只能嫁。 她沉思几秒,还是稳住自己的情绪,抬眸看着慕寒洲。 “阿景在哪里?” “在医院疗养。” “我要见他。” 慕寒洲擦完手,缓慢抬了头。 “结婚当天,他会出现的。” 他说完,又找了个借口。 “他现在出来,容易感染。” 南浅知道,他不是怕阿景感染,而是在用阿景裹挟自己。 以此让她安分点,乖乖等待出嫁,否则见不到她的弟弟。 慕寒洲这样阴狠的手段,让南浅感到可怕,也感到失望。 “你说过不会利用阿景的。” 慕寒洲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扔掉毛巾,抬头凝着她。 “你但凡没把心弄丢,我就不用利用阿景了。” 她望着记忆中,宁愿舍弃二十年寿命,也要救她的男人。 眼睛里,曾经只为他一人流转过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阿景看到你变成这样,他会很失望的。” 在他们姐弟眼里,慕寒洲是什么样的人? 是宁愿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让他们姐弟吃饱的人。 是为了能让他们上学,想尽办法找富豪领养的人。 是她的肾脏坏了,他毫不犹豫割肾以命相救的人。 是她弟弟白血病,需要他的血,就毫无怨言献出的人。 明明是一个生命之光一样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南浅不明白,他待她那样好,待阿景那样好,为什么现在却不顾他们的感受了? 慕寒洲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暗沉的眸子,微微垂下来,却也只是片刻就恢复淡然。 “初初,别把我做过的事情告诉阿景,我不想让他失望……” 在南浅面前,他已经没办法挽回昔日形象,但在阿景面前…… 他希望那位干净的少年,在有限生命里,留下些美好的东西。 “还有,你既然已经决定嫁给我,就表现得喜庆点。” “别这么垂头丧气,阿景看到,也会失望,难过的。” 慕寒洲丢下这两句话,从沙发上起了身。 他其实也知道,南浅对自己已然失望到极致。 但他喜欢了十七年的人,无论怎样,他一定要娶回去。 否则又怎么对得起这些年来的隐忍,以及朝思暮想呢? 望着那道提步离去的背影,南浅攥紧双拳,朝他嘶吼。 “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你还要这么锁着我吗?!” 收走她的手机,电脑,把她像犯人一样锁着,是想逼疯她吗? 已然走到门口的慕寒洲,顿下步子,回过头,看向愤怒的她。 “初初,结婚那天,我会解开的。” 他的意思是,他怕她会逃跑,所以要把她锁在这里,直到结婚。 南浅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已经变成,她不信他,他也不信她了。 但是…… 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人,还要结婚。 甚至还要绑在一起一辈子,不觉得可笑吗?! 南浅无语的,转了转手腕,却怎么也转不出来,只能被锁着。 这种无力感,令她极其疲惫的,看向那道再也不复从前的背影。 “慕寒洲,我会恨你的……” 慕寒洲听到了,却没有回应,反而拉开门,提步出去,再关上门。 对于他来说,恨,总比没有爱的好,所以,恨吧,他不会在意的…… 慕寒洲离开酒店后,就去布置婚礼现场了,顺便制作请柬,邀请宾客。 并且,在婚礼前一晚,送了一封请柬给沈希衍,让他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而收到请柬的男人,盯着上面新郎新娘的名字,看了半晌后,扔进火盆里。 他就像没事发生一样,面无表情的,立在冰棺前,看着面目全非的父母。 死人。 死了之后,面部会凹陷,鼻梁会歪,冻久了,更是会骨瘦如柴。 很多人看到,可能会害怕,但沈希衍却抬手,碰了碰父母的脸。 触摸到冰凉僵硬的面颊,沈希衍清冷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悔恨。 他说: 他不该动情,不该爱上她,不该不听他们的话。 所以……最终换来这样一个结果,是他活该。 但是。 他又问父母。 为什么看到新郎名字不是他,他还是会心痛如绞呢? 难道她给的教训还不够吗,还是说这样的侮辱还不够呢? 沈希衍垂眸,冷冷嗤笑了一声,又压下心间痛楚,为父母合上冰棺。 既然他们敢在同一天结婚,那他就让他们的婚车撞灵车,让他们一辈子不吉利! 第166章 送两具棺材给他们 婚礼当天,慕寒洲请的女保镖,替南浅解开了手铐。 “南小姐,你现在可以去浴室了。” 这几天,南浅也自由活动过,只不过女保镖时刻跟着。 其实没必要,为了沈希衍,阿景,她不会临阵脱逃的。 南浅去了趟浴室,等她出来,慕寒洲已经来了。 他穿着白色新郎服,西装上方别着一朵玫瑰花。 经过精心打理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 眉眼如画的脸庞,也通过化妆师之手,修饰过。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丝阴郁,多了份精气神。 相较于他的重视,南浅则是素面朝天,蓬头垢面。 慕寒洲对此,也没说什么,只是提步走到她面前。 “初初,阿景还在婚礼现场等你。” 他的意思是,别让阿景看到她这般不情愿的样子,阿景会乱想的。 南浅不想弟弟多想,也就在犹豫一番后,任由化妆师上妆、换衣。 反正到这一步,她也没有后悔余地,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化完妆,换上婚纱,慕寒洲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随即笑着把手捧花递给她。 “初初,这是你最喜欢的花。” 玫瑰,的确是南浅最喜欢的花。 但那是曾经,她现在不喜欢了。 宛若不喜欢慕寒洲了一样,什么都变了。 她盯着玫瑰花看了半晌后,神色淡漠的,伸手接过。 握在手里的刹那,她恍惚之间,想起她许下过的承诺。 明明答应过他,陪他去看四月雪的,可她,却食了言…… 还有…… 她抬眸看向镜子里倒映着的婚纱。 脑子里回想的,都是沈希衍那句: 我他妈都打算娶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样掷地有声的话,每每想起,她的心肝都会颤抖。 如果…… 她没有选择慕寒洲,那她应该会被沈希衍娶进家门。 嫁给沈希衍,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是不是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想到这里,南浅的眸色,暗了下来。 今天过后,她为人妇,他为陌路,他们之间再无可能,还是别再想了。 南浅沉沉吸了口气,压下纷乱复杂的情绪后,抬起眼眸,看向慕寒洲。 “走吧。” 慕寒洲见她做好了准备,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彻底抱稳后,男人低下头,深情似水的,凝着她的脸庞。 他想娶她,不是朝夕的事情,而是深埋在心底许多年…… 他总在想,等一切结束,他就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虽然现在是强求来的,但慕寒洲觉得,只要她能如愿成为他的新娘,怎么都行。 他抱紧怀里的人,一边扬起似墨般深沉的眉眼,一边迈出沉稳步伐,走出公寓。 楼下,数百辆婚车,停靠在道路两旁,每辆豪车上面,皆挂满彩带、布满鲜花。 很多居民,看到这动静,都推开窗户,探头探脑的,观望这场奢华浩大的婚礼。 然而天公不作美,慕寒洲刚把她抱进主婚车,阴沉如霾的天空,忽然下起暴雨。 哗啦啦的雨水,宛若瀑布倒灌,连主婚车上面粘贴好的花,都被雨水冲刷下来。 仿佛连老天爷都不赞同这场婚礼,又或许是下一场磅礴大雨,为沈氏夫妇送行。 总之,大雨冲刷了道路,也堵住了车水马龙,婚车和灵车都堵在相对的街道上。 但一旦道路疏通,婚车就会撞上灵车,这对于新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吉的事。 被堵在路上的人,纷纷从车里探出头,看向那条主路上两两相对的车辆。 婚车队,上百辆豪车,列了一整队。 灵车队,也是上百辆豪车,列了一整队。 他们的主车,在红绿灯对面,互相冲着对方。 主婚车里,南浅穿着白色婚纱,抱着手捧花。 灵车里,沈希衍穿着黑色丧服,抱着骨灰盒。 他们隔着一条街道,透过车窗玻璃,彼此遥望对方。 但雨幕太大,谁也看不清车里人,是什么样的神色。 唯有透过模糊洗礼的雨水,依稀辨别出对方的轮廓。 南浅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希衍,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出嫁,他出殡,还在同一条街上撞到,这是在扎谁的心? 她有些难以承受的,迅速侧头,看向一旁神色漠然的慕寒洲。 “改道吧。” 她不要跟他正面相对,也不要擦肩而过,这对沈希衍,太过于残忍。 慕寒洲则是淡淡瞥她一眼,神思间,染上几分怒意,又很快压下来。 “你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吗?” 那么多道路不选,非要选这一条,不就是想用灵车冲撞他们吗? 慕寒洲觉得幼稚,也觉得晦气。 但既然对方要较劲,那就随他吧。 反正他在国外长大的,从来就不信这些东西! 然而对于南浅来说,这是在侮辱沈氏夫妇,也是在伤害沈希衍。 她不知道灵车里的男人,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知道她快要崩溃了。 她死死攥着手捧花,连玫瑰花的刺,嵌入指甲缝里,她都感觉不到疼痛。 只抬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迎着珠帘般的雨水,遥望着灵车上的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道路疏通,绿灯亮起,两边的车子,这才启动。 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已然破裂的心脏,也因为看得清楚而紧张跳动。 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南浅才敢望向那辆从他们眼前即将擦肩而过的灵车…… 本来以为就这样错过了,那辆灵车却突然一个甩尾,横在了主婚车面前。 车轮摩擦地面发出来的滋啦声,混合主婚车极速刹车的声音,骤然响彻天际! 下一秒—— 灵车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精致绝美、毫无瑕疵的脸。 拥有这张脸的主人,侧过眼眸,看了眼主婚车里的人后,抬起骨节分明的手。 随着修长手指,往下一压,一道清冷如雪不夹杂任何感情的嗓音,沉沉坠落—— “把棺材抬到他们面前!” “是!!!” 接到命令的保镖,迅速从车上下来。 随后跑到一辆大型出殡车面前,卸下两具棺材。 一具黑色,一具红色,一左一右,被扛到主婚车两侧车门旁。 看到那两具棺材,慕寒洲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他也降下车窗,隔着瀑布般的大雨,冷冷凝视着灵车里的男人。 “沈希衍,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希衍不紧不慢的,微微偏过脑袋,用极其挑衅的眼神,挑了挑浓眉。 “我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满意吗?” 第167章 他要斩草除根 送两具棺材做贺礼,亏他想得出来! 慕寒洲脸色很不好看,甚至有些震怒。 他凝眉沉默片刻后,伸手揽住南浅的腰。 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他才勾起唇,反击沈希衍。 “沈总,你抬棺材闹事,是还放不下我的妻子吗?” 他的妻子…… 呵。 对面车里的男人,扇了扇浓密的眼睫后,冷嗤出声。 “你的妻子,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放不下?” 听到这样的话,南浅拼命推脱的手,缓慢顿下来。 她抬起暗红的眼睛,越过红色棺材,看向沈希衍。 他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似乎真的放下了一般,显得那般漠然。 南浅盯着他,凝了半晌后,想了想,放下了也好。 毕竟,她这样的人,不值得他爱,也不值得他惦念。 她缓缓落下眼睫,挡住眼底脱涌而出的泪水,继而感受心脏一点一点撕裂的声音。 旁边的慕寒洲,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揽着腰部的手,骤然加大了几分力度。 他一边用动作提醒南浅,她现在是他的妻子,别放不下别的男人,一边回击沈希衍。 “既然沈总已经放下了我的妻子,那就把棺材挪开,放我们去婚礼现场,别挡着了。” 沈希衍故意膈应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挪开? 他侧过冷沉眉眼,扫向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人。 冷淡疏离的视线,若有若无划过腰上的手,最终落在她的婚纱上面。 他不该看的,可触及到那套婚纱,他还是不受控的,深深看了一眼。 脑海里闪过的,是她陪展妍去挑婚纱,他陪在旁边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就特别想娶她,还幻想结婚后,生一个宝宝。 可他那么想娶的人,此刻就坐在别人的车里,被别人抱着。 如此心甘情愿。 他还有什么不死心的呢。 沈希衍压下心间苦涩,快速移开视线,冷声回应慕寒洲。 “那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你应该收下。” 说完,他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放到红色棺木上,轻轻拍了拍。 “红色给新娘。” “黑色给新郎。” “祝你们死了之后,有葬身之地——” 这样的诅咒,伴随着天空中劈下来的闪电,以及轰隆隆的雷鸣声。 击打在心房,令南浅攥着捧花的手指,再一次,深深嵌进花刺里。 她知道沈希衍很恨自己,却没想到已经恨到,想要她去死的地步。 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滋味,只是心脏钝痛,神经系统紧绷成一团。 她的确是不好受的,可是…… 他的父母,因她而死,他又怎会不想她死呢? 她该接受这样的结果,又为何会因他的恨,这般难过呢? 她垂着眸,连眼皮都没抬的样子,落在沈希衍眼里,便是不屑。 沈希衍的眸色,愈发冷沉,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收回欣长手指。 他接过赵伯递来的手帕,一边漫不经心擦拭着,一边冷冷开口: “走!” “慢着!” 慕寒洲似乎被他的诅咒激怒到了,取了把伞,下了车。 他撑着大黑伞,走到沈希衍车前后,微微俯身凝着他。 “沈总,你送的两具棺材,不适合放在霍顿庄园。” 听到霍顿庄园四个字,沈希衍倏然抬起冷冽的眸子,怒视慕寒洲。 “你买的?!” 聪明人就是好说话,只稍微提点一句,就反应了过来,倒是省了些事。 慕寒洲回过头,看了眼南浅,确定她听不见,这才压低嗓音,挑衅他。 “是我的妻子,让我买的。” “她说,那里有你的痕迹。” “她不喜欢,让我去覆盖。” “所以我就去买来做婚房……” 慕寒洲凝着沈希衍那双逐渐暴怒的眼睛,顿了一下,又一字一句道: “沈总放心,我会跟她,在你们做过的所有地方,重新做过一遍——” 在慕寒洲说这话的时候,又一道雷劈了下来。 煞白的闪电,照亮沈希衍逐渐失去血色的脸。 他始终挺着的后背,因为过于用力绷着,再次沁出血来。 可血水穿透肌肤的痛楚,却比不过他此刻撕心裂肺的痛。 他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得这么的绝。 竟连跟他有回忆的地方,都要抹去。 难道她就那么厌恶、那么讨厌他吗?! 是啊。 她要是不厌恶他,就不会这样对他了。 沈希衍勾起苍白唇瓣,露出一抹嘲讽笑意。 他曾经,那么卖力的,侵占她的身体,是想要让她彻底爱上自己。 却没想到,他的努力,在她眼里,不过是恶心,想要毁灭的存在。 呵—— 沈希衍笑着笑着,眼眶泛了红,想要压制,都压不下去。 毕竟那个叫黎初的女人,总是能在无形中,刮他千万次。 联通心脏的脉络被堵死后,血液供不上来,就只剩下窒息。 他承受这样诛心般的痛楚,缓缓地,侧过心灰意冷的脸庞。 而后—— 像地狱来的恶鬼般,猩红着眼睛,死死凝着坐在车里的南浅。 “两年,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的仇恨有多大,他的声音就有多大。 震耳欲聋到,跟天空中的雷电一样,瘆人心肺。 听到这样的话,看到这样的沈希衍,南浅心口一窒。 “沈希衍,不要……” 她刚想说不要信慕寒洲的话,沈希衍的车,骤然疾驰而去。 望着那辆以极快速度消失在眼前的车,南浅沉沉往下坠落。 “慕寒洲,你又跟他说了些什么?” 撑着黑伞,立在棺材前的男人,一边抚着棺材,一边淡声道: “反击了几句而已。” 南浅冷嗤。 “反击几句,他会这样愤怒吗?” 必然是说了些什么,沈希衍不能接受的话,他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南浅抬起冷到极致的眼睛,瞪向车外的男人。 “他已经够恨我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 难道非得逼沈希衍恨她,恨到想要弄死她,慕寒洲才会开心吗? 扶着棺材的男人,在雨中伫立片刻,这才握着黑伞,侧过身子。 “初初,我只是想断了他的念想。” 明明是为了报复沈希衍抬棺,却偏要算在她的头上,真可笑。 南浅拿起手里的捧花,看了几秒后,一把扔出窗外,砸在他的脚边。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场婚礼,作罢吧。” 他不就是想要在沈希衍出殡的时候,用婚礼来羞辱沈氏夫妇,羞辱他吗? 现在已经羞辱了,那她就没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了,正好,放她离开吧。 然而慕寒洲却从捧花上面移开视线,看向车里那个再也不复从前的女人。 “初初,我说过的,你要是不嫁,我会杀了沈希衍。” 他冷着声音道: “你应该不想他死吧?” 南浅放在身侧的双手,再一次攥成了拳。 “慕寒洲,你就不怕,我收集你的罪证,把你送进监狱吗?” 他们之间,已然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慕寒洲心里是很难受的,却还是摇了摇头。 “初初,阿景,还需要我输血……” 他真的,掐住她的命脉,断了她的生路。 南浅勾起苦涩唇角,认输的,朝他点头。 “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现在沈希衍一无所有,她怕慕寒洲会真的杀了他,暂且先妥协。 等沈希衍卷土重来,能够跟慕寒洲抗衡了,她就不用担心他了。 而她自己,没了担忧与牵挂,她就可以想办法离婚了。 她想。 她是绝不会受慕寒洲裹挟一辈子的。 这么想着,南浅便收起情绪,冷眼看他。 “我不想跟你同一辆车。” 慕寒洲似乎能看穿她在想什么一般,没有拒绝她,反倒点了点头。 “那我坐后面的车。” 他说完,撑着伞,越过主婚车,拉开后面一辆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在坐稳之后,男人抬起充斥着仇恨的黑眸,阴冷扫了眼车外的棺木。 “三哥,十个亿,买沈希衍的命。” 现在沈氏资产要回来了,沈氏夫妇也死了,南浅也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除掉沈希衍,让他再无重新来过的可能! 坐在旁边的阿三,听到这话,轻微掀起刀疤遍布的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答应过黎初,她结婚,就不杀沈希衍吗?” 慕寒洲放松身子,背靠在车椅上后,慵慵懒懒的开口。 “我的仇,还没报完呢。” 他被打死,装进油桶里,再被一脚踹下海的滋味。 沈希衍还没尝过呢,慕寒洲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再说——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得杀干净点,否则会回来报仇的。 他可不希望,沈希衍两年后,成为现在的他! 第168章 十亿买他的命 墓园,赵伯撑着黑伞,为身形高挑的男人,挡住所有狂风暴雨。 数百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们,亦是打着黑伞,伫立在男人身后。 从墓园山顶看去,黑压压一片,肃穆整齐,又充斥着悲凉气息。 沈氏夫妇的葬礼,宏观伟大,算是为他们最后一程,谋得体面。 而抱着骨灰盒的男人,则是面无表情的,立在墓碑前。 一张冷峻清透的脸,没有血色,煞白一片,连薄唇都是白白的。 后背上的衣服,湿透了,不是被雨淋到,而是伤口撕裂造成的。 有力的手臂上,被刀分开来的骨肉,也有鲜血从里面迸裂出来。 疼吗? 很疼。 沈希衍却挺着快要撕裂的身体,漠然等待牧师祷告完,他才麻木上前,把骨灰盒放进墓地里。 石棺合上那一刻,始终没有表情变化的男人,轻微眨了一下眼睫,随即抬手,抚上冰凉墓碑。 昔日爱护他、呵护他的父母,没有遵守承诺,看着他结婚生子,就匆匆离去,这是他的遗憾。 但是…… 父母被人害死,才是最大的遗憾。 沈希衍用修长手指,轻轻抚了抚墓碑上两人的遗像。 有雨水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到相片上,晕染了一片浑浊。 他盯着那细细流淌的雨水以及遗像里的人,在心里郑重起誓: 他沈希衍,这一辈子,一定会杀了慕寒洲,替他的父母报仇! 如果不能做到,他就拿自己的命,去慰藉他父母的在天之灵! 这样浓烈的仇恨,令他眼里瞬间迸发出滔天恨意,以及杀意! 跟在后面的人,看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都不敢上前。 唯有纪琛和迟瑞,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衍……” “葬礼结束了。” “回去吧。” 人已经安息,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毕竟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不是? 然而沈希衍却推开他们的手,轻微颔首。 “你们先走吧。” 他留在这里,再陪陪他们。 纪琛还想劝的,迟瑞却阻止了。 “那你别在这里呆太久,早点回去休息。” 一夜之间,失去双亲,给他点时间,让他自己缓和过来吧。 “嗯。” 沈希衍点了下头,便收回冷然视线,继续盯着墓碑上的人。 纪琛和迟瑞互相对视一眼,不再说什么,撑着伞,转过身。 在他们即将踏下墓园台阶时,身后又传来一道清冷如雪的嗓音。 “多谢。” 纪琛和迟瑞怔了一下,随即双双回过头。 “应该的。” 其实他们心里是有点愧疚的,本来应该出手相帮,他们却碍于祈振东的势力,没敢动。 甚至连自己儿子都不敢通知,就这么瞒着,也不知道等纪明修、迟宥珩知道,会怎样? 两个做父亲的人,有些无奈,但为了家族着想,他们又是对的,故而只能做该做的事。 帮沈希衍父母办葬礼,送葬,就是他们该做的,尽管……这只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他们带头走了,其他宾客们也走了。 郗先生伫立一会儿,也带着人走了。 阮媚本想留下来的,赵伯却瞪她一眼。 “这里不需要你,赶快走吧。” 被个老东西这么不给面子,阮媚脸色很不好看。 但碍于沈希衍在场,她没有发作,只捏了捏拳。 “沈总,那我就先走了。” 矗立在墓碑前的男人,宛若一尊冰雕,并未搭理她。 阮媚自讨没趣,也没了留下去的脸面,便转身离开。 等她一走,整个墓园,就只剩下沈希衍和赵伯。 赵伯已经六十多了,撑一会儿伞,手都发颤。 沈希衍似乎察觉到了,微微侧过眼眸看向他。 “你也回去吧。” 他的语气,不是让他先回去,而是在赶他走。 听明白的赵伯,张开年迈的唇,询问沈希衍。 “少爷,我回哪呢?” 他无儿无女,四十多岁做保安,才结识沈老先生。 对方赏识他,给他介绍了一份照顾沈希衍的工作,成为他的管家,他才找到落脚之地。 现在沈老先生的资产被冻结,少爷资产被骗走,连霍顿庄园都被变卖了,他该回哪呢? “回你自己的家,别再跟着我。” 他现在已经到了连佣人都请不起的地步,他也不希望年迈的赵伯跟着他到处风餐露宿。 然而沈希衍的不忍心,在赵伯眼里,就是一份独有的善良,他又怎会离开这么好的人? 再说,他跟了沈希衍那么多年,都跟习惯了,从少爷到先生,早已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先生。” 赵伯握紧手里的伞,低下耷拉着的眼皮,红着眼睛,看着他。 “我虽然老了,但还是能照顾你,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住在我家里吧。” 他知道,沈希衍把资产全变卖了,现在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能提供的,就是一个住处,还有他一如既往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那房子是有点小,不过呢,至少算个落脚的地方。” “您先住在那里,等您哪天要去纽约了,再把我辞退。” “您看,行吗?” 沈希衍抬眸,看向苦口婆心的赵伯。 见他手里的伞,全部倾斜在自己身上。 而他大半个佝偻着的身子,都露在外面时。 沈希衍淡薄的眼眶,莫名奇妙,湿润了片刻。 连管家都那么呵护他,而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却那样待他。 真是瞎了眼。 沈希衍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后,又拿起旁边的伞,打开撑着。 “你先回去,做一碗南瓜粥,等我。” 见他答应,赵伯布满雨水的脸上,瞬间浮现笑意。 “欸,我这就回去,做你最喜欢的南瓜粥,等你回来吃。” 如今,这个世上,也就剩下他们俩是最亲的人了,那就好好生活在一起吧。 正好,赵伯的老年生活,也缺一个人陪伴,这个人是沈希衍就再好不过了。 “少年,那你早点回来哦。” 赵伯特别开心的,撑着伞,一边叮嘱沈希衍早点回来,一边跃下台阶离开。 等他坐进车里驶离墓园,沈希衍这才收回视线,缓缓蹲下支离破碎的身子。 墓碑前的大火盆,已经被雨水浇湿,里面的纸钱,也黏糊成了一团。 他摸了个打火机,点燃香烟,再放到纸钱上,妄图燃烧那些湿透的纸。 他留在这里,做着无聊的事,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独自一人,陪陪父母。 然而还没陪多久,一群穿黑衣服的人,踏着雨水,走到他的面前,把他围了起来。 沈希衍执着烟的手指,轻微顿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皮,看向那群人。 嘴里叼了根烟的阿三,一边双手插兜,一边摇摇摆摆的,从小弟堆里,走了出来。 “沈总,有人花十个亿,买你的命,你是想自己结束呢,还是我们按流程走一遍?”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他们还要赶尽杀绝,已然撕裂的心脏,往下坠了一下。 随即又压抑着所有痛苦情绪,凝着满脸都是刀疤的阿三,冷冷嗤了一声。 “就凭你?” 他的不屑,摆明是在挑衅阿三的战斗力,偏偏阿三最恨别人挑衅。 “看来你是想吃点苦头再走。” 阿三黑着脸,从兜里伸出手后,一把拿掉嘴里的烟。 “兄弟们,给老子往死里揍,谁揍得最狠,拿到的钱,就越多!” 慕寒洲交代过,他当年怎么被沈清越打死的,就要怎么打死沈希衍! 拿钱给人办事嘛,就别想着给对方留体面了,免得对方还不识好歹! “是!” 接到命令,一群小弟,握着铁棍,如蜂窝般,悉数涌到沈希衍面前。 阿三见识过沈希衍的身手,知道他很强,这次便多带了几倍的人来对付他。 这会儿围到沈希衍面前的,没有几十个,也有上百个。 就算是他能以一敌十,也够耗死他的。 阿三挑了块墓碑,靠坐在上面后。 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看好戏。 而始终蹲着的沈希衍,在这群人围过来之前,一把扔掉手里的烟。 继而抬起冷冽暴戾的眼睛,扫向第一个握着铁棍,冲向他的打手。 几乎连眼睫都没眨一下,男人以极快速度起身。 再一把捏住对方的手腕,铆足力气,狠狠折断。 又在对方惨叫不已的过程中,迅速夺过他的铁棍。 接着长腿一抬,锃亮的黑色皮鞋,一脚踹向他的胸膛。 把人踹翻在地后,沈希衍一个反手,把从身后袭击的人,一铁棍干懵过去! 短短几秒之内,接连干倒两个人,其他打手不敢再含糊,纷纷使出全力出击。 沈希衍身上有伤,几次对打下来,鲜红的血,顺着手臂、后背,猛烈涌出来。 那些打手们似乎是察觉到他有伤,对准他的胳膊、后背,就用铁棍狠狠招呼。 然而沈希衍实在是太敏捷,不仅避开铁棍,还用他手里的棍子,干翻好多人! 漫天翻滚的雨水,纷纷砸落下来,浇灌在男人头上、身上,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就这么在浑浊的视线里,发了疯的,跟上百个身经百战的打手们,较量着。 时间漫长度过,那些打手们不但没有近到沈希衍的身,反而还折损不少。 阿三见状,一边佩服沈希衍的战斗力,一边逐渐没了等待下去的耐心。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从兜里慢悠悠掏出一把枪。 把在手里玩了两下后,猛然对准沈希衍的心脏位置。 而后没有任何犹豫的,扣动扳机,朝他狠狠开上一枪—— 第169章 南浅,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砰—— 响彻天际的枪声,惊走停留在墓园里的飞禽鸟兽,还有墓园的工作人员。 早在阿三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被收买了,此刻正缩在木屋里一动也不敢动。 所以没有人去救沈希衍,也没有人愿意去救沈希衍,他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 然而中了一枪的男人,却犹如石柱般,将铁棍插在地面上,死活不肯倒下去。 胸膛上,溢出来的血,伴随着后背、手臂的血,以及雨水,哗啦啦往下流淌…… 他却跟感觉不到疼一样,强行稳住身形后,抬起冷冽的眼睛,冷冷看向远处的阿三。 “是谁?” 是慕寒洲要他死。 还是她要他死? 还是他们一起? 阿三收了枪后,用嘴吹了吹枪口的烟。 等烟吹走了,这才慢悠悠扫向沈希衍。 “都要死了,是谁重要吗?” 他没有告诉沈希衍答案,反倒冷声下令—— “打死他!” 既然不肯服输,那就用枪制服,再狠狠打死,反正他拿钱就得按金主意愿做事。 “是!” 打手们再次持着铁棍,一拥而上。 本以为他中了枪,没有力气反抗了。 可当他们涌上去的时候,沈希衍忽然一把拔起插在地面的铁棍。 对准冲到前面人的脑袋,用仅剩下来的力气,一棍子砸了下去! “去死吧!” 他像是恨极了一般,猩红着一双眼睛,不顾枪伤,狠狠挥向所有人! 打手们见他这么强悍,纷纷有些怵得慌,但还是铆足劲,往前冲去。 沈希衍挺着鲜血喷涌而出的胸膛口,持着铁棍,来一个,干翻一个! 就算支离破碎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也不服输的,坚挺在墓碑前! 那些被他干翻的打手们,没有一个倒在墓碑上,也没有血溅在上面。 沈希衍犹如一尊神一般,矗立在墓碑前,为父母守护最后一片净土。 尽管他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他也绝不允许那对狗男女派来的人,打扰他的父母! 然而老天却不能让他如愿,远处的阿三,再一次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他的大腿—— 砰的一声。 震耳欲聋。 子弹打穿他的腿,直接钉在墓碑上。 鲜红的血,犹如洪流,喷在遗像上。 相片被血覆盖,唯有两人的眼睛,没有染上血渍。 仿佛是老天爷,让他们俩看清楚,他们当年的作恶,是怎么报复在他儿子身上的。 故而连死去,也要在他们墓碑前,重新上演这么一幕,叫他们下到地狱黄泉都不得安心! 电闪雷鸣之下,这场疾风骤雨,越下越大,跟瀑布倒灌似的,从九天之上,疯狂倒下来。 在这样狂风暴雨中,男人手里的棍子,从修长指尖滑落下来,笔直双腿也缓缓栽倒在地。 往后仰躺的视线里,呈现的,是那块染满鲜血的墓碑,还有遗像上那两双凝着他的眼睛。 沈希衍倒在地上,伸出冷到发颤的手,想要擦去那些血,却因为连中两枪,而失去力气。 他的手垂落下来,掉在血水遍布的地上,清俊绝美的脸,也倒在泥土里,再也没了生气。 “死了吗?” 阿三问了一嘴,便有人上前去探他的鼻息。 “还没死!” 阿三听到回复,又隔着雨幕,淡淡喊了一声。 “那就打死!” 打手接令,连忙举起铁棍子,往他身上砸下去。 一棍接着一棍,混合着泥水,狠狠打在他的身上。 有人打断了他的手臂,发出骨节分裂的声音。 男人闷哼一声,从疼痛中,缓慢恢复了生息。 他盯着父母的墓碑,盯着他们的遗像,一点一点握紧双拳。 还没报仇呢?! 凭什么要死在那对狗男女的前面?! 他得活着! 他要报仇! 他要狠狠折磨死他们! 他要他们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慰藉他的父母,慰藉他的耻辱! 抱着这样的意志,沈希衍用断裂的指骨,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打手们看到他还能起来,大家都震惊了,随即又一棍子砸下去! 沈希衍后背被闷了一棍子,整个人不受控的,再次往地面栽去—— 他却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可打手们的话,却瞬间浇灭他想要生的希望—— “这个人也太难对付了吧?” “是啊,打这么久,居然还活着。” “诶,有谁知道为什么非要用打死的方式吗?” “听说当年他的父亲,就是这么打死慕总的。” “所以,南小姐,要用同样的方式,弄死他!”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怕他回来报仇呢。” “南小姐也怕他两年后回来报仇,这才想要斩草除根。” 本来还在挣扎的沈希衍,听到后面三句话,猛然僵硬下来。 体内仅剩下来的血液,也跟着泛凉,连呼吸都在瞬间静止。 一双被血水模糊的双眼,盯着地上的鲜血,缓缓失去色彩。 强撑着想要爬起来的双手,在知道是她后,也忽然松了开来…… 就好像,她想要他的命,他也愿意给她一样,放弃抵抗,不再挣扎…… 打手们见状,互相对视一眼,随即举起铁棍,一棍子,狠狠闷在他的后脑勺上! 致命一击,令沈希衍眼前一黑,所有思绪开始混沌起来,唯有她的脸在脑海里浮现…… 他看见,她笑着,跑到他的面前,抱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阿衍,你放心,我永远不会骗你。” “阿衍,我永远都会爱你的。” “阿衍,你娶我好不好?” “阿衍,我想为你生个宝宝。” “阿衍,我离开你,你会不会舍不得啊?” “阿衍,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呢?” “阿衍,你要是爱我一点点,我会为你付出所有的。” “阿衍,你爱我好不好,我很需要你的爱,你给一点好吗?” 可是为什么呢? 他明明已经给了,怎么还是换来这样的结果呢…… 是她自己求来的爱啊,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呢? 沈希衍想不明白。 不。 不是想不明白。 而是不愿接受。 他不愿接受,她为了别的男人,这样害他…… 但事实却是,她为了别的男人,想要他的命。 沈希衍已然闭上的眼睛,不受控的,淌下一行血泪。 南浅。 南浅。 我死了。 你会难过吗? 应该不会。 你只会很开心。 他又想了想。 算了…… 你开心就好。 我的命,不重要。 毕竟,你是我,第一次爱的人。 只是,这么多年,你难道都没对我动过心吗? 哪怕一点点,我都不会死得这么难受,这么难过呢……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周边陷入死一般的静寂,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他感受不到血肉的存在,也感受不到疼痛,只撑着最后一口气,慢慢等死…… 阿三上前,探了下他的鼻息,已然微乎其微,但正好能撑到被扔下海之前…… 想到慕寒洲交代的事,阿三立即抬手,吩咐打手们,把沈希衍扛到轮船上。 为了能让他看一眼在什么地方,阿三又取出一柄刀,一刀扎在他的静脉上。 被猛然扎回一口气的男人,睁开血眼模糊的眼睛,迷离的,看向那艘轮船。 编号: SN5201314 代表沈希衍爱南浅一生一世。 沈希衍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扛到这艘船上时,阿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小子也有够痴情的。” “花五十个亿买了艘轮船给南小姐。” “结果人家要用这艘轮船载你的尸体。” 阿三蹲在沈希衍身边,用冰凉的刀,拍了拍他的脸。 “等把你的尸体,载到国外海域,就要装进棺材里扔下海,你……” 阿三停顿一下,又有些惋惜的说: “一路走好。” 大雨依然在下,砸在沈希衍的眼皮上,脸上,唇瓣上。 浑身上下都在淌血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说什么话了…… 他只能凝着那抹编号,缓慢的,侧过身子,倒在甲板上。 煞白的薄唇,煞白的俊脸,在闪电映照下,没有丝毫血色。 可就是这样即将要死的人,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丝毫狼狈。 他仍旧像夜空中的星辰,遥遥挂在九天之下,高贵到不可触。 他抬着双失去所有光泽的眼睛,遥望着乌云压顶的广阔天空。 在这个世上,最后一眼看见的,除了天,还有两具棺材。 那是他买来,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此刻却要装下他自己。 浑身是血的男人,扯了扯僵硬的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沈希衍。 死心了吗? 他对自己说。 死心了。 如果有来世,他再也不要爱上她,也不要再见她。 他笑得凄惨,笑得缥缈,也笑得无力,最后是绝望…… 那样绝望的笑,落在赏金猎人眼里,都觉得有些悲惨。 然而赏金猎人,还是要遵守规则的。 所以大家漠然的,立在一旁,等他慢慢断气。 直到他不再笑,眼睛不再转动,血水不再涌流…… 阿三这才从他身边直起身子,再抬起手,冷声下令。 “把他抬到黑色棺材里,连同红色棺材,一起扔下海!” 命令一下,立即有人上前,扛起沈希衍的尸体,扔进棺材里。 随即四五个面无表情的打手,取来钉子,将他死死钉在里面。 钉完之后,一群人拖着棺材,来到甲板边缘。 合力扛起来,再对准翻滚的大海,扔了下去。 在棺材落入海里之时,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随即一个浪潮翻涌,将那两具棺材卷进深海—— 第170章 满脑子都是沈希衍 赵伯熬好了南瓜粥,在家里等着,等到望眼欲穿,都没看到沈希衍回来。 他心里开始发慌,便强撑着颤颤巍巍的身子起来,摸了把伞,往墓园赶。 沈氏夫妇墓地前,血水都被冲刷干净了,墓碑、地面一切如初,看不出异样。 赵伯撑着大伞,立在原地,前后左右,环顾一圈,都没有看到沈希衍的身影。 他又找了个工作人员,问沈希衍去哪了,工作人员指了指门外,说人早走了。 “知道往哪走了吗?” “不知道。” 得到答案,赵伯这才松开工作人员的衣服。 继而撑着伞,有些迷惘的,站在雨里,四处遥望墓园。 他明明答应跟自己回家的,怎么转眼功夫人就不见了? 难道先生让他先回去做南瓜粥,是故意把他骗回去的? 赵伯有这方面的怀疑,但心底担忧成分,要占据得更大。 他蹙着眉,凝着沈氏夫妇的墓碑,隐约觉得,先生八成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赵伯心脏一沉,猛然转过身,往墓园外面,快步跑去。 他找到纪琛,把沈希衍不见了的事情,告诉对方,让对方帮忙去查。 纪琛便再次返回墓园,要求调取墓地监控,工作人员却说监控坏了。 整个墓园那么多监控设备,竟然这么巧全坏了,很明显事情有蹊跷。 纪琛立即派人去查,赵伯则是单枪匹马冲去婚礼现场找慕寒洲算账。 “姓慕的,你他妈把我家先生弄哪去了?!” 赵伯从车上下来,连伞都没拿,就这么淋着雨,骂骂咧咧冲进酒店。 但脚还没踏进酒店大门,一群穿黑色西服的保镖,就将他拦了下来。 “这是慕总的婚礼,没有请柬不能入内!” 进不去的赵伯,气得浑身发抖。 “那你们把他叫出来!!!” 他倒要问问,慕寒洲那个狗杂种,到底把他家先生弄哪去了? 然而保镖们,却觉得他是来闹事的,上前架起他,就拖了出去。 “放开我!” 赵伯奋力反抗,想要挣脱开他们。 却怎么也挣不开,只能拳打脚踢。 在这样过程中,一不小心,扇到保镖的脸。 对方便再也不客气,一脚将他踹下酒店台阶。 “老东西,给脸不要脸,给我打!!!” 被踹到滚下台阶的赵伯,佝偻着背,想要爬起来。 就见几个保镖撑着伞,冲到他的面前,往死里揍。 被揍到鼻青脸肿的赵伯,倒在泥地里,用双手抱着头。 老到松弛的眼皮,耷拉着眼珠子,却又不甘心的抬起。 他盯着乌云密布,雨水滚落的天空,怒骂着老天爷不公! 收走了沈老先生和沈太太,难道连他们的孩子也要收走吗? 回答他的,是天空中,降落下来的,一道道雷鸣,一道道闪电。 除此之外,还有婚礼现场里面,掩盖一切乌云血迹的,音乐声。 南浅立在婚礼台上,望着对面穿着白色西装的慕寒洲,黯然失神。 主持人在说着什么,她全听不到,满脑子拂过的,都是沈希衍的脸。 他看她的眼神,他吻她的样子,还有按着她,在床上,故意逗她的模样。 这些画面,像是有毒一样,渗入她的心房,侵占她的脑子,让她无比煎熬。 这样的煎熬,叫她整个人格格不入,以至于牵着阿景的手,都跟着泛起凉。 从接她下车开始,就感觉到她不对劲的阿景,顺着她的手,缓缓抬起了头。 “姐姐,你怎么了?” 嫁给寒洲哥,不是姐姐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为何她今天看起来这么不开心?是太紧张了吗? 听到阿景有些虚弱的嗓音,南浅这才回过神来。 她低下纤长密卷的眼睫,看向坐在轮椅上的阿景。 “我没事,你别担心。” 阿景经过长途跋涉,受到感染,今天来出席婚礼都是强撑着身子来的。 南浅不想让他操心自己的事,便没有告诉他,她跟慕寒洲之间的矛盾。 故而在阿景这里,他便一直以为,姐姐终于如愿以偿嫁给心上人。 而他最最敬仰的寒洲哥,则是敞开心扉,承认爱的人是他的姐姐。 他特别开心,能够在活着的时候,把姐姐托付给最认可的人。 所以……当他感觉到自己姐姐不高兴时,他会有一些担忧。 怕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什么问题,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姐姐,你是不是太累了?” 寒洲哥举办的世纪婚礼,请了很多媒体来。 他觉得是现场直播的压力,让姐姐紧绷了。 他用自己瘦弱到见骨的手,抓了抓她的手。 “姐姐,坚持一下,等结束,我再带你去休息。” 少年的声线,犹如涓涓河流,细细柔柔的,传进耳中,令南浅心中阴霾疏散不少。 她想,到了这种地步,只要沈希衍活着,阿景好好的,那她的婚姻也没那么重要。 便压下对沈希衍的感情,握紧阿景的手,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朝阿景淡淡一笑。 “好。” 见她笑了,阿景心里的担忧,消散开来,随即又望着奢华的婚礼现场,叹息一声。 “可惜了,这么豪华的婚礼,宁汐姐错过了。” 他出发前,发了条消息给宁汐,但她进了封闭式实验室,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从里面出来? 远在纽约的宁汐,刚脱掉实验服,打开柜子,取出手机,就听到旁边电视播报新闻的声音。 “沈氏现任总裁慕寒洲,迎娶原北美世家黎昭的女儿为妻——” 宁汐迅速转身,看到婚礼现场的直播画面,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黎初的身份,这么光明正大公布出来,那说明慕寒洲计划成功了。 他拿到了沈氏,成为了沈氏现任总裁,还这么迅速迎娶了南浅…… 这一切都快到让宁汐感到震惊。 但是,她又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黎初的婚礼,应该会邀请她才对,怎么没有联系她? 宁汐越想越不对,快速取出手机,打开就看到阿景七天前发来的消息。 连阿景都被接了回去,黎初居然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这怎么可能啊? 她觉得有问题,迅速拨通黎初电话,打过去关机,又给阿景打,没人接听,最后打给周斯年。 刚得知慕寒洲的计划,不止是要沈氏,还是要沈氏夫妇性命的周斯年,看到宁汐电话不敢接。 毕竟这其中也有他帮忙的手笔,要是宁汐逮着他质问些什么,他又不能撒谎,只能当没看见。 谁都不接电话,宁汐最后急得,只能找学校请了个假,订了趟最快的航班,从纽约赶回国。 第171章 我死也不会进婚房 而婚礼现场,在司仪的牵引下,慕寒洲走到南浅面前,从阿景手里,接过她的手,紧紧握住。 看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阿景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不禁松了口气,又笑着看向两人。 “姐夫,我把我姐姐交给你了,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她。” 慕寒洲一手抓紧南浅的手,一手放到阿景头上,像从前那样,温润儒雅的,摸了摸他的头。 “放心,我爱你的姐姐,自然会对她好。” 说完,慕寒洲深情款款的眼睛,又移动到南浅脸上。 “如果可以,我会用一辈子,来爱她。” 他说这话时,眼底没有半点虚伪,全然是真挚。 他慕寒洲手段是上不得台面,但他爱她是真的。 那份爱,可以迫使他,把命给她,只要她需要。 正因为,他的爱不掺假,阿景更是放得下心来。 只有南浅,背着沉重的行囊,勉强扯了扯唇角。 她没有给予回应,慕寒洲也没有强迫她开口,只握紧她的手。 在司仪指引之下,牵着她,缓缓走向被灯光照耀着的婚礼台。 而后司仪,问南浅: “美丽的新娘,你愿意嫁给旁边这位先生吗?” 南浅垂下眼眸,在心里说不愿意。 但在阿景的期盼下,还是点了头。 “愿……意。” 司仪笑了,又转头问慕寒洲。 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回道: “我愿意。” 两人宣完誓,慕寒洲便取出戒指,将鸽子蛋大的钻戒,戴在她的手上。 在戴进去的刹那,外面天空,再一次劈下一道雷,惊得南浅心口一颤。 她猛然侧过头,看向落地窗外,除了被闪电照亮的纱帘,什么也没有。 可不知为何,她慌乱不已,就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心脏空落落的疼。 她惊魂失措的,怔愣在原地,连司仪催促她给新郎官戴戒指,都没有听见。 还是慕寒洲抓起她的手,强行让她回了神,她这才拿起戒指戴在他的手上。 全部仪式走完,慕寒洲揽着她的腰,跟宾客们喝了一圈酒,才带她离开酒店。 当她出来的时候,赵伯的身影,还有地上血迹,早已消失不见,只有漫天雨水。 慕寒洲的人,把车开过来,停在酒店门口,男人一边打着伞,一边将她扶进车里。 阿景身体不好,婚礼结束,就被私人医生带回了医院,慕寒洲则是带南浅回婚房。 当车子停在霍顿庄园面前,全程漠不关心的南浅,倏然蹙起秀眉。 “慕寒洲。” 她侧过身子,看向喝了酒、脸色有些潮红,神色却漠然的男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 慕寒洲淡漠的,看她一眼后,将视线投放到霍顿庄园上面。 “这是我们的婚房。” 听到这话,南浅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眸。 “你疯了吗?!” 竟然拿沈希衍的庄园做婚房! “你是在羞辱我,还是在刺激沈希衍?!” 那是她和沈希衍住过的地方,那里有许多他们的回忆。 慕寒洲这个混蛋,怎么可以把霍顿庄园当成是他们的婚房? 慕寒洲料到她会生气,并没有计较她的嘶吼,只淡声接话。 “初初,他缺钱,我缺房,正规交易,又有什么关系?” 南浅被这样云淡风轻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慕寒洲,那是我和他住过的地方,你不觉得膈应吗?!” 慵懒坐着的男人,缓缓侧过身子,看向满脸怒容的南浅。 “正因为膈应,我才要在他碰过你的地方,刻上我的印记!” 这话一出,南浅才恍然意识到,这场不情愿的婚姻,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她嫁给慕寒洲,就是他的妻子,哪怕她想要离婚,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既然是夫妻,是要履行义务的,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在那方面,都是合法的。 南浅想到这,浑身骤然发凉,连体内的血液都是凉的,垂落的眼睫更是发颤。 “慕寒洲,我不愿意,你别逼我,也别用他的房子当婚房!” 丢下这句话,南浅稳住心神,伸出手,一把推开车门,从车里快速走了下来。 她也不顾自己是不是穿着高跟鞋,攥紧双拳,以极快速度,往相反方向跑去。 然而她的逃跑,又哪里跑得过,现在已然一手遮天的慕寒洲。 他不紧不慢从车里下来后,撑着车门,朝几个保镖抬了抬手。 “把她带回来。” “是。” 几个保镖长腿一跨,疾步冲到南浅面前,就将她拦了下来。 “慕太太,还是回去吧。” 被团团围住的南浅,抬着双猩红的眼睛,回过头,冷冷瞪着慕寒洲。 “你以前对我那么好,为什么现在要这么逼我?!” 刚从车里取出伞的慕寒洲,指尖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 他打开黑色大伞,一边撑着,一边踩着浑浊雨水,走向南浅。 “初初,你放心,等你愿意,我才会碰你。” 现在沈希衍应该被葬进了大海,没有他的存在,那么在未来漫长岁月里,她便会慢慢忘记他。 慕寒洲无须着急占有,再加上他的确不想把她逼得太紧了,凡事适可而止才不会适得其反嘛。 他深谙这样的道理,便抬起细白的手,想要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却被她冷着脸,避了开来。 “我这辈子都不会愿意的!” 如果他没有利用她,利用阿景。 如果他没有逼死沈希衍的父母。 如果他还是从前那个爱护她的慕寒洲。 那么兴许在漫长岁月里,她会放下沈希衍,再重新考虑是否接纳他。 但是他却在背后做了那么多坏事,南浅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接纳他了。 “还有那座婚房,我死也不会进去!” 那里充满了沈希衍的回忆,她不想慕寒洲进去污染他们仅有的过去。 “所以慕寒洲,你别再做些令我恶心的事情了!” “否则我们之间仅剩下的恩情,将会变成仇恨!” 听到这样激烈高昂的话语,慕寒洲僵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他凝着那双泛红的眼睛,静静看了半晌后,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眸。 她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曾经的爱意。 现在有的,全是埋怨、责怪、反感。 直到这一刻,慕寒洲才明白过来: 原来她不爱他了,会这样的冷漠。 明明她曾经爱他,爱到可以去死的。 为什么这样浓烈的爱意,转眼就不见了呢? 慕寒洲又抬起跟着泛红的眼睛,遥望南浅。 “初初,要怎么做,你才会重新喜欢上我?” 南浅攥着拳头,冷声道: “跟我离婚。” 放她一条生路,兴许她会另眼相看。 然而这样的话,在慕寒洲听来,却是不可能。 “黎初,你听清楚,在我的字典里,没有离异,只有丧偶!” 她嫁给他了,那就得一生一世,陪在他的身边。 哪怕她不爱了,他也要绑她一辈子,永不放手。 极度偏执的慕寒洲,想到这,沉下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把伞递给保镖。 随后不给南浅反抗的机会,一个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见他死死抱着自己往霍顿庄园里走去,南浅气到拼命捶他! “慕寒洲!” “你这个疯子!” “快放开我!!!” 被狠狠打了几拳的慕寒洲,脚步顿下来,继而垂下冷眸凝着她。 “初初,你再闹,我就要了你。” 他愿意等她,是尊重她,并不会一味地,纵容她无理取闹。 同时,他也清楚,黎初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会权衡利弊的人。 所以,他抱着怀里的人,沉沉低下自己发青的脸,逼向她。 “住在霍顿庄园,或是跟我做,你二选一。” 第172章 他赢了,她斗不过他 这样的选择,摆在她的面前,令她反感到了极致。 她想也未想,张开唇瓣,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用的力气极大,细白的牙齿,透过衣服,渗进肌肤里。 慕寒洲疼到闷哼一声,再侧头看她的时候,眼圈红了。 “黎初,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 他以前为他们姐弟俩切菜做饭的时候,划破手指,她都会心疼不已。 现在却为了一个过客,竟然用这么大力气去咬他,这是有多恨他? 南浅没有回答他,只死死咬着他。 仿佛他不罢休,她就要咬死他一样。 明明曾经那么爱他,现在却这样伤害他。 慕寒洲心里有些难过,也开始后悔把她推给沈希衍。 不推开,她永远都会是那个爱他、愿意等他的黎初。 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用锋利的牙齿,发了狠的咬他。 可是,没法穿越时间去改变过去。 事情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他后悔也没用。 他只能做,她狠,他就要比她更狠的事。 思及此,慕寒洲一把推开南浅。 再一个反转,将她扛在了肩上。 这次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了,扛着直奔霍顿庄园的主卧。 被狠狠甩到沈希衍床上那一刻,南浅的脸色,瞬间发白。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慕寒洲却已经扯掉领带,把她压了回去。 男人沉重的双腿,夹住她的双腿,青筋遍布的大掌,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其按在头顶。 女人和男人的力气本就悬殊,现在被这样制服,更是没了反抗的力气,连挣扎都成了无用。 南浅绝望至极,又无比愤恨的,抬着双泪眼模糊的眼睛,瞪着昔日那个从不对她用强的男人。 “慕寒洲,你要是敢碰我,我杀了你,我一定杀了你!!!” 她这样激烈的反抗,落在慕寒洲眼里,便是一根刺,刺得他的心脏,生疼。 毕竟曾经的她,是那么的,想要跟他在一起,现在能在一起了,她却不让他碰了。 慕寒洲深邃的眼圈,越来越红,连按着她的手,都疼到蜷缩,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那你杀了我吧。” 他抬起那只撑在床上的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低头就要吻上去。 被锢住脑袋不能动弹的南浅,猛然放弃挣扎,不再挑战他的权威。 “住在这里!” 她大吼一声,阻止慕寒洲的靠近后,眼眶里的泪水,涌了出来。 “我选择住在这里。” 她泪眼朦胧的,盯着慕寒洲的脸,眼底满满都是绝望。 “慕寒洲,你赢了……” 他赢了,她斗不过他,妥协了。 死死按着她的男人,本来也没打算强要她,只不过是逼她妥协罢了。 可当他看到,她为了不让他触碰,选择妥协,他又不禁感到难过。 “初初,现在就这么接受不了我吗?” 南浅想要偏过头,下巴却被他抓着,不能动,只能移开眸子,不看他。 她的沉默,还有那些泪水,就是最好的答案,她接受不了,她也不愿意。 作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被这样排斥,是绝对会恼羞成怒,直接办了她的。 但慕寒洲爱她,不忍心伤害她,便在盯着她看了半晌后,缓缓直起身子。 见他放过了自己,南浅始终紧绷的身子,瞬间瘫软下来,连屏住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大口大口吸完新鲜空气后,一把推开还压在身上的男人,再缩进角落里,双手抱住膝盖。 看到她靠坐在床头,抱膝环胸,保护自己,又用暗红的眼睛防备着他时,慕寒洲脸色阴沉。 “黎初,你就这么怕我吗?” 南浅垂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沉着又冷漠的,用谎言欺骗慕寒洲。 “给我点时间。” 她拥有一双世上最干净澄澈的眼睛。 当她用这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谁也分辨不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包括慕寒洲。 此刻的他,凝着她的眼睛,静静看了半晌后,一点一点卸下心间怒意。 他从床上起来,再弯腰,捡起扔到地上的领带,一边系回去一边开口。 “不管你是假意妥协,还是怎么筹谋都没关系,我愿意等你。” 要一个女人而已,很简单的事情,但要她的心,还是需要时间来打磨。 至少把他们之间产生过的矛盾,彻底打磨干净,这样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他的仇,全部报完了,那么接下来要的,就是她的心。 所以慕寒洲愿意等,等黎初放下,原谅。 再变回曾经那个全心全意待他的黎初。 慕寒洲系完领带,又恢复矜贵儒雅的样子。 他顶着这副温润面孔,缓步走到她的面前。 单手撑在床头,再弯下腰来,凝着她的脸。 “只是初初,别让我等太久。” 南浅挂了泪珠的眼睫,颤了一下,随即恢复冷然。 “嗯。” 在疯子面前,硬刚或是拿话刺激他,都没有用。 只有顺着毛捋,等捋平他的防备,再想办法摆脱。 有了她的回应,慕寒洲也没戳穿她的心思,只抚了抚她的发丝。 “饿了,渴了,就自己下楼。” 已经把她娶进家门,他不需要再束缚她的自由,也不用担心她会做傻事。 阿景想要活着,她就得活着,他也得活着,他们三人是一体的,永远无法分割。 而黎初,也不是那么愚蠢的人,她能分得清利弊,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慕寒洲松开撑在床头的手,再次直起身子,转身离去。 等他一走,南浅僵硬笔直的后背,猛然栽倒在床头上。 她靠在上面,凝着房间里,熟悉的装饰,熟悉的家具。 除了添加了喜庆的装饰品,其他的,都没有任何变化。 就好像沈希衍仍是这个别墅的主人一样,那么的亲切。 便是连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水味道,也是沈希衍身上的。 清淡的。 松雾香。 很好闻。 只可惜,他被她害得,失去家园,失去父母,失去所有。 现在的沈希衍,怕是连用香水熨烫衣服的能力都没有了。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睥睨万物,傲然一世的男人落魄了。 在她的手笔下,折断了傲骨,失去了一切,变成普通人。 他该多么的愤怒,多么的难熬,多么的生不如死? 而她竟然还在别的男人胁迫下,住进了他的庄园。 真是不要脸至极! 南浅低头,静默几秒后,骤然抬起手,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沈希衍,对不起。 我为了保住自己,妥协了。 她承认,她永远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她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值得爱的人。 她这样的人,就只配跟着慕寒洲永坠地狱。 所以…… 就让她和沈希衍终止在仇恨里,永不再往来! 而她。 南浅攥紧双拳,望着慕寒洲离开的方向。 她未来人生,怕是只够跟慕寒洲斡旋了。 相处二十几年的人,几乎对她了若指掌。 她的妥协,她的心思,他都看得出来。 也知道她为了阿景,是绝不会乱来的。 她要想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摆脱他,很难。 但她愿意花千千万万倍的时间去跟这个疯子斗! 南浅握着拳,将后脑勺,靠在床头上。 冷然的视线里,沉沉盯着天花板上的灯。 安静模样,仿佛抽去了灵魂,变得麻木不堪。 南浅的假意妥协,换来了自由出入别墅的机会。 但慕寒洲还是防着她,在霍顿庄园外面派了一群保镖。 他不想让她出去,哪怕用沈希衍威胁她结了婚,他也不放心。 南浅也不强来,只靠坐在床头,不许慕寒洲靠近,也不搭理他。 慕寒洲对此,也没说什么,反正沈希衍已经死了,多给她点时间缓和也无妨。 思及此,慕寒洲把端来的粥碗,放在床头柜上后,再次转身,提步离开卧室。 在他关门的时候,落地窗外面,有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疾步走进霍顿庄园。 哪怕那个人戴着口罩、鸭舌帽,换了干净的休闲服,南浅也认得出来他是谁。 阿三。 他怎么会来这里? 她溃散的眼神,逐渐聚焦,随即从床上爬起来,隐蔽在窗帘下,看着阿三进门。 阿三在纽约那边,是出了名的赏金猎人,慕寒洲会跟这样的人相识,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那个时候有个黑人调戏她,慕寒洲剁了对方的手臂,换来黑人的报复,他便寻了赏金猎人。 阿三就是那个接慕寒洲单的人。 他处理完黑人,来找慕寒洲结尾款的时候,南浅见过。 现在他又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来恭贺新婚的,那他是来做什么的? 南浅等他低头走进别墅里后,松开抓着窗帘的手,再赤着脚下了楼。 第173章 以她的名义杀了他 她看到阿三跟着慕寒洲进书房后,也避开佣人,往书房方向走去。 沈希衍的书房旁边,有个小侧门,躲在这里,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她此前在这个位置,也偷听过沈希衍打电话,还被他逮了个正着。 那时沈希衍也没生气,还逗趣般的,扛来一个小沙发,放在这里。 说他跟美女聊骚,要聊一个晚上,让她乖乖坐着,听他怎么聊的。 南浅当时脸都红了,转身就要走。 沈希衍却拎起她的后衣领,一把扯回怀里。 他说,不在这里听一晚上墙角,不让她走。 南浅没办法,被迫坐在小门里,听他放成人电影。 这件事,还是发生在三年前,她当时是想偷听些机密的。 却没想到在一成不变的耳鬓厮磨里,会出现这样的小插曲。 以至于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故意捉弄她的沈希衍,还挺可爱的。 察觉到自己,又莫名想起与他有关的事情,南浅的眸色,黯然下来。 随即压下对他的思念,再轻手轻脚,按开隐形小侧门,悄悄躲进去。 书房里面。 慕寒洲在书桌前坐下后,有些责怪的,斥了阿三一嘴。 “不是说好有事去公司找我吗?怎么这么晚还跑过来?” 相较于慕寒洲的谨慎,阿三要随性多了。 “黎初只见过我一次,这么多年,早就忘了。” “再说了,我进来,又没人看见,怕什么?” 阿三说完,拉开书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再摘掉帽子、口罩。 “事情办完了,剩下五个亿,什么时候给我?” 慕寒洲瞥他一眼,拉开抽屉,取出银行卡,递给他。 看到钱,阿三裂开嘴角一笑,伸手接过,放进兜里。 “以后还有这种好事,记得通知我。” 慕寒洲轻微点了下头后,又不放心的,再三确认。 “断气了,才扔下海?” 阿三揣好银行卡后,架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晃了晃。 “中了两枪,还挨了几百棍,挺到船上,一断气,就被钉进棺材里,踹下了海。” 听到这些细节,都是按他要求来做的,慕寒洲心间的恨意,渐渐被舒畅情绪替代。 “我让你说的那些话,也都说给他听了?” “说了。” 阿三点完头,又扯嘴笑。 “他也是个痴情种啊,一听到是南小姐派我们来杀他的,突然就放弃了挣扎。” 侧门里的南浅,听到这句话,一股恶寒凉意,骤然从脚底升至头顶,叫她如坠冰窟! 什么叫南小姐派他们来杀他的,他就突然放弃了挣扎,他们这是……杀了沈希衍吗? 她仍旧在质疑的时候,阿三视人命如草芥的嘲讽笑声,又透过墙壁,隐隐传进耳中。 “本来沈希衍是能挺过来的,但可惜啊,英雄难过美人关。” 沈希衍三个字,犹如一道雷,狠狠劈向南浅。 她眼底的质疑,顷刻间,幻化成了难以置信。 她瞪大眼眸,盯着那堵墙,骤然失去了力气…… 偏偏阿三的笑声,还在里面,震耳欲聋的响起…… “你是不知道,沈希衍在得知,南小姐用他买的那艘轮船,载他尸体的时候,他有多绝望。” 慕寒洲似乎能想象得到,沈希衍倒在血泊里无比绝望的样子,也忍不住勾起唇,嗤笑了一声。 “要不是我在举行婚礼,我就亲自去看看他绝望的样子了。” 所以…… 她跟慕寒洲结婚的时候。 沈希衍死在了轮船上面。 而他们,以她的名义,杀了他。 还用他买给她的轮船,载他的尸体…… 他们还把他钉进棺材里,踹下了海…… 听到这样残忍的话,南浅难以承受的,往后倒退。 僵硬笔直的后背,贴在了墙壁上,发软双膝却撑不住。 整个冰凉的身子,顺着墙掉落下来,猛然跪坐在地上。 她的双手双脚,软到没有丝毫力气,浑身都在打着抖。 仿佛不能接受沈希衍就这么没了的事实,满眼都是不信。 他那么能打,那么厉害,会被这样害死吗? 不会的。 沈希衍的身手,那么好,那么强悍。 他不会死的。 他绝不会死! 可是…… 他们说,当他听到,是她要杀他,他才放弃挣扎的。 他们拿她,断了沈希衍的意志,他又怎会撑得住? 又中了两枪,挨了几百棍,是个铁人都受不住啊。 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沈希衍呢?! 南浅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不挣扎的。 她的心脏,就被扯得生疼,一抽一抽的,连胸膛都跟着起伏不已。 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疯狂砸落在地板上。 她整个人失声到,发不出声音,也听不见里面对话的声音。 所有的视觉、感官,都在得知噩耗那一刻,全部消失不见。 无边无际的恐慌感,也从心底蔓延开来。 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没法呼吸。 那样窒息的感觉,跟她父母去世时,是一样的。 就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要了命的难受。 她却拿这种感觉毫无办法,只能跪坐在地上,盯着那些泪水…… 满脑子都是沈希衍,支着下巴,望着她笑,又冲她挑眉的样子。 那样鲜活的生命,那样爱过她的人,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 他还没找她报仇呢。 他怎么可以死呢?! 南浅不想他死,也不能接受他死了! 更不敢去想象,沈希衍以为是她要打死他时,会有多么痛苦、多么绝望。 可即便是在这样残忍的情况下,他也放弃了挣扎。 只因为他以为她要他的命。 沈希衍这个傻子…… 竟然连命都愿意给她。 南浅的鼻子,因为意识到这一点,突然酸到不行。 那种酸涩感,沿着鼻腔,冲进眼睛里,刺激得她,再次流下滚烫的泪水。 撑在地板上的手指,也一点一点蜷缩起来,再握进手里时,指甲嵌进了肉里。 她猛然抬起头,隔着那堵隐形的墙壁,遥望里面仍在谈笑风生的两个杀人犯。 她盯着看了很久后,抬起僵硬的手指,拭去脸上的泪水,接着从地上爬起来。 等慕寒洲送完阿三,回到主卧房间的时候,南浅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走过去,拿起滑落到肚子下方的被子,替她盖上。 只不过手中婚被,还没盖到脖子处。 就见床上的女人,猛然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刀,扎进了他的胸膛口—— 第174章 她承认,她爱沈希衍 毫无防备的慕寒洲,疼得闷哼一声,随即又不可置信的,抬了眸。 “你……竟然要杀我?” 他的眼睛,瞬间泛红,连眼尾都红了,仿佛不能接受她想杀他的事实。 “为什么?” 害怕恐慌的情绪,支配着南浅,令她连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 “你杀了他,我就要杀了你!” 南浅盯着他胸膛上面滚落下来的血水,几乎崩溃到,声嘶力竭。 “一命抵一命,天经地义!!!” 慕寒洲明白过来,她听到他和阿三说的话了,眸色暗了下来,只是…… 他抬起手,抓住她握着刀的手,难以置信的,用红红的眼睛凝着她。 “初初,我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你因为他,要杀我,有没有想过我会多难受?” 曾经那个愿意为他付出性命的女孩。 如今要为了别的男人杀他。 慕寒洲没法接受。 始终压抑着的泪水,便不受控的,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砸在南浅的手背上,烫伤了她的手,也让她更加崩溃。 “慕寒洲,你以我的名义,杀害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会有多么的难过?!” 明明知道他爱她,爱到愿意给她所有,不论是钱财,还是生命。 慕寒洲却还要这样伤他,这样害他。 这让南浅如何不能恨,如何不想杀?! “我本来以为,你杀了沈氏夫妇会终止报仇,没想到你还是对他下了手!” 南浅握紧手里的刀,一边崩溃痛哭,一边心痛如绞。 “慕寒洲,我跟你在一起,相处了二十多年啊,你居然这样骗我!!!” 她哭着怒吼的时候,除了对沈希衍的死,感到绝望,还有慕寒洲带来的痛。 “我那么那么的相信你,你却辜负我的信任,一次又一次利用我,欺骗我!” 是因为。 他是从小保护她长大的大哥哥。 是那个自己不吃不喝,也要省下来给她的哥哥。 也是那个割肾救她,又输血救她弟弟的大英雄。 她才会把信任给他的。 哪怕因为沈氏夫妇的死,坍塌过。 她也仍旧对他,留有那么一丝信任。 可谁能想到,就是因为这一丝信任。 他没了! 沈希衍没了! 被他害死了! 南浅怎么会不痛苦啊。 “慕寒洲,就算我不爱你了,我也是你的亲人,你的妹妹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不念她的往昔情意,也该念在她的父母,救过他一命的份上,对她手下留情些啊! 可他呢?! 做得那么绝。 还把她利用得那么淋漓尽致。 “你知不知道,我本来都打算,就这么跟你一辈子烂在泥地里,再也不去见沈希衍。” “可你呢?!” 南浅握着那柄刀,撕心裂肺的怒吼: “你把我仅剩下来的信任、恩情都磨没了,我现在恨不得你去死!” 这么残忍,这么阴狠的人,该死的,该下地狱的! 她抓紧那把刀,一边崩溃痛哭,一边往深处刺进去。 “噗……” 也许是刺到了心脏,慕寒洲承受不住的,吐出一口血来。 比起南浅的崩溃,慕寒洲则是难受到,心脏痉挛般的疼。 他缓缓抬起红透了的眼睛,看向南浅那张布满泪水的脸。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抓紧她的手,按着刀,往里刺。 “既然你为了他,想杀了我,那就杀吧。” “反正没有你的爱,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在这一刻,慕寒洲是真的想死的。 明明她说过,她会爱他一辈子的。 为什么现在却为了别的男人,这样对他? 难道他的那些仇,不应该报吗? 沈希衍不该杀吗? 为什么她不能理解他? 反倒要走到这种兵戎相见的地步? 南浅是想杀了他,替沈希衍报仇的,可是…… 当慕寒洲抓着刀,往心脏深处刺下去时,她的手又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她没杀过人,连鸡都没杀过,叫她怎么杀掉眼前这个帮助过她的男人? 是他养活了她姐弟俩。 是他让她活到了现在。 也是他在延续阿景的命。 她—— 做不到! 南浅哭着,一把拔出那柄刀。 见她还是狠不下心杀自己,慕寒洲会心一笑,可下一秒—— 他就看见,她握着那把刀,没有任何犹豫的,往自己后腰上扎去。 她一边用刀尖,钻开皮肉,去挖里面的肾,一边望着他,嘶吼着: “慕寒洲,我把肾还给你,我就再也不欠你的了!” 不欠他的,她就不用被恩情裹挟了。 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地狱黄泉,找沈希衍解释。 告诉他,她从来没想过杀他父母,也没想过要杀他。 南浅这么想着,猛然加大力度,拼命往肉里,狠狠扎下去…… 再钻动刀刃,穿透骨头,去寻找里面那颗移植进去过的肾脏…… 看到她为了沈希衍,竟然真要挖肾还他,慕寒洲更是痛到难以呼吸。 “黎初,你就这么爱他吗?!” “是!” 南浅握着鲜血淋漓的刀,歇斯底里的,承认了。 “我爱他,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她仰着张煞白又泪水模糊的脸,一遍遍地问慕寒洲。 “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还给我好吗?” “我想他活着。” “然后好好爱他。” “我求你。” “把他还给我吧!” 哭着乞求完,她又张开唇瓣,唤了他一声: “哥,你把他还给我吧!” 她喊他哥,是希望他能看在亲情的份上,把她爱的人还给她。 可是,沈希衍已经死了,慕寒洲还不了,连老天爷也还不了…… 他承受着,最爱的人,爱上别人的痛苦,一把拽住她自残的手。 “黎初,他死了,你接受这个事实吧。” 南浅哪里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实呢。 她接受不了,才会想要他把人还回来。 但是……她的理智,又告诉她,不可能了。 沈希衍被打死了,尸首还被钉进棺材里,踹下了海。 他已经回不来了。 想到他就这么被弄死了,南浅崩溃到发了疯的,推开慕寒洲。 “我杀不了你,就让我死了吧,这样你就开心了!” “不!” 看到她再次对准自己的后腰,慕寒洲吓到不顾伤势,冲上前一把握住刀口。 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他的肌肤,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涌流出来。 慕寒洲疼到瞬间浓眉紧蹙,猩红的眼睛里,却是无边无际的担忧,与害怕。 “没有你,我不会开心的。” 他握着那柄刀,看向她后腰上面,那哗啦啦流出来的血,心疼到眼眶都湿了。 “初初,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想想阿景,想想他,要是没了你,他该怎么办?” 死死抓着刀不放的南浅,想到阿景,又在一瞬间崩溃到眼泪直流。 “如果你还念一点情谊,那就在我死后,好好照顾他!” 她现在完全不想活了。 她只想去找沈希衍。 哪怕是去死。 她也愿意啊。 第175章 她终究是不爱他了 这是她第一次,为了别的男人想要殉情。 哪怕是曾经那么爱他,她也从未这样过。 这让慕寒洲意识到,黎初爱沈希衍,超过爱他。 他难以接受的,抬起红到充血的眼睛,盯着她,咬牙切齿的怒吼: “黎初,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就把阿景杀了,再杀了我自己!” 他一手握着那柄刀,一手抓住南浅的下巴,将她死死按在床头上面。 “我们跟你一起去地狱,然后缠着你,让你死了都见不到沈希衍!” 这样残忍的话,逼得南浅,忽然像个疯子一样,拼了命的,挣扎。 “好啊,那就一起死吧,反正我活着也是被你裹挟逼迫,没意义!”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慕寒洲,握着刀,胡乱的捅。 看到她为了沈希衍发疯的样子,慕寒洲人生头一次,感到束手无措。 “黎初!” 他冲过去,抓住她的刀,按住她的手,心痛如绞的,安抚她的情绪。 “我错了,我不该说这种混账话,你听话,把刀放下来。” 已经失去理智的南浅,哪里会听呢,更是发了疯的,拼命推开他! 见她没了生的意志,慕寒洲眼睛里的情绪,瞬间被恐慌害怕取缔。 他怕她的肾,真的会出事,吓得再次冲上前,一把按住她的身子。 到底是力气悬殊,哪怕他受了伤,南浅也敌不过发狂夺刀的男人。 没多久,慕寒洲就从她手里,硬生生地,用蛮力,夺走了那把刀。 他握着刀柄,冷着一张煞白的脸,一把将那把刀扎在地板缝隙里。 随后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用极其强势的手腕,把她抱了起来。 “去医院!” 南浅不愿意,抬起鲜血淋漓的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慕寒洲的脸上。 “你杀死了我最爱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医院?!” 被扇到偏过头的慕寒洲,听到最爱的人四个字,脚步跟生了根一样,猛然顿在原地。 “杀死他的人,是你!” 慕寒洲气到,用寒冷嗜血的嗓音,一字一句,扎她的心肺。 “就是因为你爱上了他,我才想要杀了他!” 若非是这样,他不会想方设法离间他们,再以她的名义杀了沈希衍。 他嫉妒沈希衍,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还占有了他心爱之人的心。 他因何不恨? 又因何不想他死?!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爱上沈希衍,爱上就会杀了他,是你自己不听!” 如果不是因为她爱上沈希衍,他们不会走到刀剑杀伐的地步。 “黎初,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受不住心!” 慕寒洲埋怨的声音,从头顶灌下来的时候,南浅整个人僵硬下来。 她呆滞半晌后,又猛然回过神。 “不是的……” 她望着往庄园外面疾步跑去的男人,冷声道。 “你根本不是因为我爱上沈希衍才想要杀他。” “你只是为了报当年的仇,拿我做借口而已。” 到了这一步,南浅又怎么看不清楚他的心思呢。 但他有句话说得没错,沈希衍的确是因为她才被害死的。 如果她没有为了恩情,去骗取他的资产,那他就不会死。 所以……说来说去,沈希衍的死亡,跟她逃脱不了干系。 她缓缓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后腰。 捅得很深,扎出了一个窟窿。 里面有血,在哗哗往下淌。 她想,肾应该坏了。 她活不了多久的。 这样也好。 算赎罪了。 可慕寒洲却拼了命的,抱着她放进车里,往医院里面跑。 其实他自己的心脏,也被扎到了,能感觉到破裂的痛楚。 可他却不管,冲到医院,就发了疯的,命令医生先救她。 此时的南浅,已经承受不住的,浑浑噩噩,闭上了眼睛。 也就完全看不到慕寒洲是怎样撕心裂肺的,抱着她,怒吼医生。 “无论花多少钱,你们一定要保住她的肾,否则我要你们整个医院陪葬!” 医院里的医生,听到这样的命令,都觉得他有病,但在保镖们注视下,还是快速救人。 “先验血,看看有没有基础病!” 主治医生吩咐完,又看向慕寒洲,在触及到他的胸口上面,正在疯狂往外淌血时,愣了一下。 “这位先生,你看起来更严重,要不你先去手术室吧。” 慕寒洲却一把推开医生的手。 “我没事。” 他抓着南浅的手,跟着推车的护士们,艰难走到手术室外面。 等把人推进去后,慕寒洲捂着胸口,承受不住的,靠墙跌落下来。 他坐在地上,屈起双膝,单手撑在膝盖上面,垂眸凝着满地的血。 她的。 他的。 混合在一起。 分不清是谁的。 只是在触目惊心的,告诉慕寒洲。 他爱到骨子里的初初,不爱他了。 还因为爱上别人,对他刀刃相见。 呵—— 慕寒洲苦笑一声,又无助的,松开堵住刀口的手,瘫坐在地。 旁边候着的保镖,见他受到重伤,还要守在这里,有些担忧。 “慕先生,你先去治疗,我们守在这里。” 慕寒洲却没有任何反应,抬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 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她每次濒死之际,都是他守在门外等着的。 他习惯了。 也要第一时间,从医生嘴里,得知结果,否则,他不会放心的。 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会知道,他对黎初的爱,到底有多深刻。 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想早点报完仇,再好好跟她在一起。 只是…… 他似乎办砸了。 他不该把她推给沈希衍的。 这样她就不会爱上别的男人。 但,他以前真的以为,凭借她对他的爱,是不会轻易放下他的。 谁能想到,她不仅轻易放下了,还爱别人,爱得那么彻彻底底。 慕寒洲盯着满手的血迹,突然觉得,好像比起失去她,报仇也没那么重要…… 他也有些分不清,是报完了仇,觉得不重要,还是因为失去了她,才不重要。 他只知道,从前那个乖乖巧巧,只愿为他受伤吃苦的女孩,终究是不爱他了…… 看到满掌心都是她为沈希衍留下的血,慕寒洲已然破裂的心脏,拉得生疼。 他呆坐在冰凉地板上,遥望着手术室亮起的灯,一瞬间迷失在迷雾丛林里。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那扇沉重的大门才缓缓开启。 看到医生从里面出来,慕寒洲连忙撑着墙壁起来。 “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摘掉口罩,回话。 “肾受到了损伤,好在不是特别严重,又就医及时,暂时安全了,不过接下来要好好休养。” 听到这话,慕寒洲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多谢医生。” 他道完谢,就想扶着墙去看南浅,却被医生拦了下来。 “慕先生,你太太怀孕了,以后要注意点,别动刀动枪,这要是把肾捅坏了,孩子都保不住。” 慕寒洲踏出去的脚步,猛然僵硬在原地,撑着墙壁的血手,也在一瞬间紧握成拳。 “你……说什么?” 她怀孕了?! 沈希衍都死了。 她竟然还怀了他的孩子?! 医生见慕寒洲听到妻子怀孕不是高兴,而是震惊,甚至眼底还有一丝憎恶,不禁蹙眉。 “没错,血检报告显示,已经怀孕十天左右了。” 第176章 不想留下他的血脉 十天。 正好是南浅离开沈希衍那个时候怀上的。 似乎能想象得到两个人是怎样的抵死纠缠,这才会换来孩子。 慕寒洲的脸色,顷刻难看到极致,连撑着墙壁的手指,都止不住攥紧。 他低沉下眉眼,盯着那些顺着衣袖、裤脚滑落下来的鲜血,沉默片刻后,沉声开口。 “能打掉吗?” 医生诧异了一瞬,随即摇了下头。 “患者打过两次胎,子宫壁已经很薄弱了,这个孩子没了的话,很难再怀上,不建议打掉。” 听到这话,慕寒洲充血的眼底,浮现一抹犹疑。 他还想等她重新接纳自己后,跟她要一个宝宝呢。 要是打掉以后,很难再怀上,他的希望就要落空了。 可是…… 沈希衍的野种,又怎么能留呢?! 想到这个孩子是沈希衍的。 慕寒洲纠结犹豫的天平,瞬间发生变化。 他冷着幽暗深邃的眉眼,扶着墙去了趟病房。 南浅失血过多,手术过后,仍然还在昏迷中。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让保镖留下来守着,自己去治疗伤口。 等治好伤回来,南浅已经醒过来了,正侧卧着身子,对着窗户。 瘦弱的背影,像纸片一样,好似风一吹就会散,脆弱不堪至极。 深陷的眼窝,昭示这段时间以来的心力交瘁,眼睛里的无神,则是骤然失去生命力。 仿佛沈希衍的离开,带走了她的灵魂一样,在歇斯底里的争吵过后,就只剩下麻木。 望着这样精疲力竭的背影,慕寒洲很是心疼,却又嫉妒,她不是为了自己心如死灰。 他杵在门口,沉思静默几许,便在保镖搀扶下,缓缓走到病床前,再在她眼前坐下。 高大优雅的身躯,挡住了窗外的视线。 按理说,床上的人应该有所反应,她却连眼睫都没眨。 显然是看不到他的存在,亦或许是不屑于他的到来。 两个从亲情到互恋过的人。 现在就只剩下两个结果。 兵戎相见。 漠然忽视。 再也回不到从前。 慕寒洲对此,感到很难过。 他靠坐在椅子上,望着生无可恋的人儿,静默顷刻,才缓缓启唇。 “你怀孕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被这四个字,骤然拉回到现实世界里。 纤长微卷的眼睫,不受控的,颤动起来,连带着眼睛都恢复光芒。 她难以置信的,仰起眼眸,看向坐在一半阴暗一半光明里的男人。 “说清楚。” 慕寒洲知道她听清了,却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怀了十天了。” 他说完,微微弯下腰,再用手肘撑在膝盖上,俯身盯着她。 “沈希衍的孩子留不得,等你身体好了,我再安排时间打掉。” 还没从有孩子的惊诧中,缓过劲来,就听到眼前的人要打掉她的孩子。 原本心如死水的心脏,因为这句话,溢出一股血液,从里到外,逆流而出。 愤恨更是幻化成藤蔓,交织在一起,从脚底生根,缠住四肢百骸,冲击着她的脑子。 她用孱弱无力的双手,攥紧身下床单。 再抬起布满莹润雾气的眼睛,凝着对方。 “你打掉吧。” 还以为她会跟得知沈希衍死讯那样,跟他激烈争吵一番。 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平静,这让慕寒洲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盯着那张煞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扬起不深不浅的眉眼。 “你不怪我吗?” 南浅空洞无神的,摇了摇头。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打不打都没关系。” 说完,她又望着窗外,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你说,从这里跳下去,能彻底摔死吗?” 听到这样生无可恋的话,慕寒洲的心脏,咯噔一跳。 原来她那么平静,不是不在意孩子,而是不想活了。 慕寒洲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被害怕恐慌情绪缠绕。 他猛然抬起发颤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臂膀,蹙眉问她: “你现在怀了沈希衍的孩子,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你不想留下来吗?” 这话一出,慕寒洲才惊觉过来,他竟然会反过来拿她的孩子,来裹挟她活下来。 他觉得有点荒唐,也违背了初衷,神色瞬间变化莫测,连眉眼都跟着阴沉不已。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看了他一眼后,抬起藏在被单下的手,悄然抚上平坦小腹。 “你不是想打掉吗?” 慕寒洲紧锁的浓眉,因为自己一句话,而越锁越深。 “沈希衍的孩子,我不想留。” 他抬眸,凝着南浅,用话来试探,她想死,到底是为了保住孩子,还是在跟他打心理战? “你,我也不想失去。” 听到这个答案,南浅便反应过来,慕寒洲在摸她的心思,抚着小腹的手,不禁紧张起来。 “鱼和熊掌,你都想要,可我偏偏不能让你如意。” 她移开小腹上的手,撑在病床上面,坐起来后,一把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 看到她拔针、掀被、起身,慕寒洲以为她要去跳楼,吓得连忙抱住她的身子。 “黎初,你疯了?!” 南浅压根没打算跳楼,只不过是作势吓唬他罢了。 现在见他真的怕自己死,煞白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所以慕寒洲……” 她缓缓抬起疲惫不堪的脸庞,仰望死死按着她不放的男人。 “你要么让我去死,要么让我生下来。” 既然他怕她会死,那主动权就到了她的手里,她得好好利用。 “你二选一吧。” 从来都是他拿捏她的软肋来威胁她,这还是第一次反着来。 慕寒洲神色阴郁幽深的,凝着眼前拿性命威胁自己的女人。 “为了孩子,你是不会死的。” 南浅眼睫轻颤,却不露声色的,挑起冷沉眉眼。 “那你可以试试。” 这样决然与挑衅的话,落进耳中,慕寒洲还是不敢赌。 因为他知道,南浅已经被逼到绝境,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蹙眉,犹豫许久后,掐着她的双臂,低眉直视着她。 “你赢了。” “孩子留下来。” 南浅垂放在身侧的手,因他的松口,而悄悄松懈开来。 不过还没等她放松紧绷的身子,头顶又传来淡漠嗓音。 “但有个条件。” 知道她在斡旋的慕寒洲,沉着脸,冷声道: “带着孩子,跟我在一起,好好生活,不许再为了沈希衍,跟我闹。” 带着孩子,跟他在一起生活,岂不是要让孩子认贼作父?南浅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直接提步,往窗户旁边走去,继而跨坐了上去。 第177章 原来他是饿着肚子走的 见她义无反顾的样子,慕寒洲的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却仍旧沉着冷静的,跟她打心理战。 “你跳吧。” “等你跳下去。” “我再去找你。” “至于沈希衍的血脉。” “你到下面再去跟他交代吧。” 说这话的时候,慕寒洲背在身后的手都在发抖,生怕在这场博弈中,会出差错。 但好在,他最后一句话一出,南浅那只搁在窗户外面的脚,缓慢、停顿了下来。 她坐在二十七楼窗户边沿,一边垂下眼眸看向地面,一边抬起手摸向平坦小腹。 她是想追随他而去。 可是…… 在知道怀了孩子那一刻。 这个想法,淡下去不少。 这是沈希衍唯一的血脉。 她又怎么能不留下来呢? 她不仅要留下来,还得抚养长大。 毕竟,沈希衍生前,就想要一个宝宝。 可是,慕寒洲是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她没办法,只能拿命要挟,来保住孩子。 只不过……慕寒洲终究还是太过于熟悉她。 以至于猜透她的心思后,又反过来裹挟她。 跟这样高智商的人斡旋,实在是心力交瘁。 但,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南浅坐在高高的窗户上,渐渐陷入长久的沉思。 放在小腹上面的手,也因为纠结犹豫而悄然收紧。 直到死死攥成一团,她才回过头,果断的,提出条件。 “我答应你,但我的孩子,不能跟你姓,也不能认你做父亲,否则你收尸吧!” 要不是有了孩子,要不是想留下沈希衍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联系,南浅绝不会妥协。 她眼睛里是带着决绝的,仿佛他再不退让,就会毅然决然,从二十七楼一跃而下。 两个人权衡利弊较劲到这一步,慕寒洲再得寸进尺,那就真的要收尸了,便认了。 “行。” 点完头,男人怕她会反悔似的,快步冲上前,一把将她从窗户上面抱了下来。 把人放到地上后,慕寒洲紧绷着的后背,已然湿透,可想而知,他方才有多紧张。 可是眼前的女人,却完全不体谅他的痛苦,他的难过,反倒要这样拿命来逼迫他。 慕寒洲也十分疲惫,便松开搀扶住她的手,用一只冒着细密汗水的手,撑着墙壁。 “去叫医生,来重新输液。” 她的肾脏受了损,还需要好好治疗,在一切是非面前,慕寒洲还是更在意她的身体。 故而在这场博弈里,他让了步,但转念一想,能拿孩子,逼她跟自己生活,也挺好。 只要能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哪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会成为仇视他的祸害,都没关系。 反正在他的掌控下,他不会培养沈希衍的孩子,也不会让这个孩子有能力跟自己抗衡。 想到往后怎么压制孩子天性的男人,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扶着墙壁,走出病房。 他一走,南浅神色逐渐黯然下来,似乎已经猜到慕寒洲在想什么般,眼底皆是谋算。 没错。 他熟悉她。 她也熟悉他。 只要对方一个眼神,便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她知道他这么轻易应下,必然是已经做好压制孩子的准备。 所以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再想办法,逼慕寒洲放自己走。 现在有孩子在,她会容易掣肘,故而没有太过急功近利,怕被反挟。 等生完孩子,把孩子先送走,她再用命,跟慕寒洲,闹个天翻地覆。 打算好后,南浅压抑着沉痛心思,重新掀开被子,艰难躺回病床上。 再抬手,抚摸腹部时,浑身竖起来保护自己的荆棘,悉数褪了下去。 她没想到,那次答应他,不吃避孕药后,竟然会再次怀上他的孩子。 因为失去他,而痛彻心扉的心脏,终于找到可以支撑下去的着力点。 只不过…… 可惜的是,沈希衍没了。 而且他生前,还以为她不想要他的孩子。 想到他发现自己吃避孕药时,流露出来的失望神情。 那股因孩子带来的喜悦情绪,骤然被撕心裂肺替代。 她捂着酸涩胀痛的心脏,情不自禁,再次落下泪来。 阿衍。 我愿意为你生孩子。 如果你在泉下有知。 请一定要听见我的心声,好吗?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满室静谧。 还有门外,忽然传进来的怒喊声。 “南浅,我家先生不见了,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赵伯被打了一顿后,被几个保镖塞进车里,扔回了家。 他靠近不了慕寒洲,只能拖着病体,到处找南浅下落。 现在知道她在医院,赵伯就立即赶了过来,就是来找她要一个答案。 “你告诉我,我们家少爷,是不是被你们害死了?!” 纪琛还在调查,暂时没有证据,赵伯只能凭借揣测,来这里要答案! 听到赵伯声嘶力竭的嗓音,南浅眼底,瞬间被罪恶、愧疚情绪占据。 她不敢面对赵伯,但看到保镖打算用蛮力对付赵伯时,她又出了声。 “放他进来!” 已经架起赵伯,打算扔出去的保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慕太太,慕先生交代过,不让其他人靠近你。” 保镖不放人,南浅便掀开被子下床。 见她一动,后腰伤口就溢出血来,保镖松了手。 慕先生交代过,南浅的生命,大于天,让他们别逼她。 保镖一松手,赵伯就立即提起年迈步子,从外面冲进来。 “告诉我,我家先生到底是死是活?!” 京城找遍了,都没找到他的下落,赵伯已然预知到他出事了,但他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而坐在病床边沿的女人,却顶着张泪水涕流的脸,扶着床起来,再在他面前双膝跪下。 “赵伯,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赵伯便明白过来,他家先生没了,被他们害死了。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佝偻着被打到折断腰的背,拼了命的摇头。 “不可能,我家少爷那么厉害,身手那么好,他不可能会出事的!” 他撑着骨瘦嶙峋的身子,强忍着脱涌而出的泪水,颤抖着唇质问。 “你在骗我的,对不对?” 他们惯会用骗人的伎俩,所以赵伯不相信。 可是匍匐在地上的女人,却哭到浑身发颤。 “我也是刚知道,他没了……” 听到他没了三个字,赵伯强撑着的身子,猛然摇晃起来。 眼见他要栽倒在地,南浅赶紧直起上半身,伸手去扶他。 只不过还没触碰到老人的手,就被他一个巴掌扇翻在地。 “是你!” “是你害死他的!”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家先生对你那么好,你却联合别的男人,害死他的父母,还害死他!” 他一边抖动着年迈的唇,一边用皱纹遍布的手,指着南浅,声嘶力竭的骂。 “你这个贱人,你不要脸,你费尽心思接近我家先生,又视他的人命为草芥,简直该死!” 骂完,赵伯又冲过去,几个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而被打的南浅,跪在地上,一声都没有吭,只流泪承受着。 赵伯本来还想打的,可想起她是少爷爱的人,又放了下来。 他家少爷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唯有南浅,他稀罕的很。 要是他知道,自己这么打他喜欢的人,少爷会生气、会恼怒他的吧? 想到这些,赵伯无力的,收起巴掌,一边往后倒退,一边绝望自语。 “你知不知道,我家先生,在你住进家里后,一直很自责打过你的孩子。” “他便天天吩咐我,让我煲鸡汤,养好你的身体,让你以后再怀上一个。” “可你……却这么对他……” 赵伯说到这,再也控制不住的,呜呜哭了起来。 “他临死之前,想要喝一碗最喜欢的南瓜粥,你们都不让他喝上,好狠的心啊……” 听到这句话,南浅已然撕成两半的心脏,更是痛到无法呼吸。 “南瓜粥……” 她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庞,隔着朦胧视线,望向眼前哭得像个孩子的赵伯。 “他……临死前,想要喝南瓜粥?” 四年前,她为了讨好沈希衍,经常会在家里煲好南瓜粥,再带去公司。 然后趁午休的时候,悄悄溜进他的总裁室,再献宝一样,拿到他面前。 那个时候,沈希衍都会冷着脸,直接把粥扔进垃圾篓里。 再昂着下巴,对她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南瓜粥。 偏偏她不信邪,就是要改善他的口味,让他爱上她喜欢的东西。 她便天天做,天天送,然而沈希衍就是跟她对着干,送一次,他扔一次。 她还以为沈希衍讨厌粥,讨厌她,也就不再送了。 却没想到,他临死之前,要喝的,竟然是南瓜粥。 这是不是说明……从四年前开始,他就已经在慢慢喜欢她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要喝南瓜粥,赵伯又为什么说他最喜欢的是南瓜粥呢? 意识到这一点,南浅眼睛里滴滴滚落的泪水,更是拼了命的,往下淌。 又想到,沈希衍是饿着肚子走的,撑在地板上的手指,都止不住发抖。 “对不起……” 她在赵伯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只敢匍匐在地上,哭着向老人道歉。 “我对不起他。” “也对不起你。” “但是……” 她攥着泛疼的手掌,解释。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 “别狡辩了!” 赵伯怒喝一声,斩断她所有想要说的话。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查到证据,我把你们一个个全部送进监狱!” 他会找到证据,替他家沈老先生、太太报仇,也替年仅二十五岁就离世的少爷报仇!!! 第178章 你只是一个伪君子 赵伯放下这句狠话,强撑着快要痛晕过去的身体,步履蹒跚地,离开病房。 他的背影充斥着仇恨,充斥着滔天般的怒火,以至于连走路都是带着恨的。 始终跪在地上的南浅,缓缓昂头,透过模糊的视线,遥望那道悲痛的背影。 扑簌簌的泪水,从眼眶里脱落,砸在手背上,砸得她心脏发疼、脸色发白。 沈希衍…… 连你的管家都知道要找证据,替你报仇。 而我为了阿景,却什么也没做,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她扯起苦涩唇角,无力地,弯下腰,将额头贴在手背上。 空荡荡的病房里,伴随着冷空气,像是一团云雾,包裹住她的身子。 让她看起来,宛若一个失意的孩童,竟然跪在地上,哭到泣不成声。 病房外面,赵伯一出来,就撞见了阮媚,对方面无表情,神色肃穆。 要不是触及到赵伯老眼猩红,泪流满面,阮媚怕是连眼睛都不会眨。 “是他们害死了他吗?” 她听到沈希衍失踪的消息,也到处在找南浅,只不过找到也近不了身。 得知赵伯着急忙慌来医院,她也跟了过来,进不去病房,也听不见,只能等赵伯。 这会儿看到他是哭着出来的,阮媚已经揣测到了,但是不敢相信,甚至十分震怒! “是。” 得到肯定答案,阮媚的脸色,跟死人一样,瞬间铁青,放在两侧的手,也握成拳。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害沈希衍? 又怎么可以害沈希衍?! 那可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啊,他们居然害死了他! 她本来还以为死了沈氏夫妇,沈希衍就会是她的。 谁能想到南浅这么狠,竟连爱她的男人都不放过! 要早知道他们的阴谋,不止是沈氏夫妇。 那沈希衍怎么赶,她都不会走的! 她一定会跟着他,保护他。 这样他就不会出事了! 都怪她! 要什么徐徐图之,就该不要脸的,缠着他! 哪怕他会厌恶,会反感,也比现在没了的好。 想到沈希衍就这么没了,阮媚几乎无法承受。 向来强硬的她,这会儿也承受不住的,靠在墙壁上。 用冰凉的墙壁,来稳住自己发软的身子后,眼眶逐渐泛红。 她从小到大没哭过,做什么事情都是冷着脸,这次却落下泪来。 但那双碧蓝色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除了晶莹泪意,还有不甘心。 她那么爱的人,那么想要的人,还没碰过一次呢,怎么就这么被害死了?! 至少让她得到过,否则想要的东西没要到过,她这辈子该有多么的遗憾?! 而当这份遗憾,还是南浅造成的时,阮媚心里的怒火,更是汹涌而出。 占了她的位置,睡了她的人,还在得到后,不给她机会,把人害死了! 这如何能忍?! 阮媚把一切归罪到南浅身上后,攥着拳头,往病房里面冲过去。 她是想去掐死南浅的,但怒气冲天走到一半,又倏然停住步伐。 她顿在原地,犹思几秒,又很快冷静下来。 鲁莽掐死她,又能怎么样,只会把自己送进去。 只有在背后,用阴狠手段搞垮慕寒洲,整死南浅,才是最明智的。 思及此,阮媚转过身,望向一边驼背往外面走,一边抹眼泪的赵伯。 “老头,想不想报仇?!” 赵伯已然在走廊尽头拐弯,听到这句话,缓慢顿下脚步,微微侧过身。 “想!你有办法?” 阮媚踩着高跟鞋,沿着原来路线,一步步走到赵伯面前。 “慕寒洲背后有祈振东撑腰,你一个人去查证据报仇是没用的。” 她一眼就能看穿赵伯的想法,直接戳穿后,又给他指条明路。 “你借助纪家、迟家的力量,让他们去查。” “一查到蛛丝马迹,你就匿名发布到网上。” “虽然借助舆论的力量,搞不垮慕寒洲。” “但是一个董事长风评不好,会影响到股市。” 说到这里,阮媚碧蓝色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阴冷狠意。 “我去华尔街做金融,等我壮大起来,你我二人联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慕寒洲怎么搞垮沈氏的,她就怎么搞垮慕寒洲,替沈希衍报仇,也替他完成遗愿。 沈希衍当年接手沈氏,只是为了帮沈董事长,实际想要做的,是打造金融帝国。 现在他不在了,她得帮他做到! “好,我照你说的办!” 赵伯跟阮媚是不对付的,可现在,只要是跟南浅、慕寒洲为敌的人,就是好人! 他们一走,走廊拐弯处,戴着墨镜的宁汐,缓缓走了出来。 两人的对话,她全部听见了,心里的疑惑,也得到解答。 她以前就揣测过,慕寒洲要的,不单是沈氏,还有人命。 没想到,他真这么做了。 果然是把仇恨放在第一位的人。 宁汐抬起手,摘掉脸上墨镜,前往病房。 隔着透明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插满管子的人时,眸色暗了下来。 视线移开,望向守在门口的保镖,宁汐便明白过来,慕寒洲这是软禁了南浅。 她捏紧墨镜,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却没有跟保镖闹,而是去找慕寒洲。 对方就在隔壁病房,此刻靠坐在床头,任由医生往他的手背上,扎入输液针管。 抬眸瞧见宁汐进来,慕寒洲清淡的眼眸,轻微转动几分,随即恢复往日一贯沉着。 “回来了?” 宁汐没回应,直接走过去,拉开病床前的椅子,坐了进来。 “问你三个问题。” 她向来不喜欢迂回,对待慕寒洲,那是更加不愿意多说客套话。 “第一,你利用南浅,拿到沈希衍的钱后,是不是又做空沈氏,逼死了他的父母?” 慕寒洲让南浅做的事,宁汐是知道的,但两人约定里面,只是拿钱,没有害人命。 回国后,看到新闻,说沈氏夫妇跳楼自杀了,宁汐便在怀疑是还不起债,还是人为? 宁汐高材生,博士后,有智商有头脑,她能猜到,慕寒洲不足为奇,便没打算隐瞒。 “不应该吗?” 他复制沈清越的手段而已,有什么错,怎么人人都来用责怪的口吻,质问他? “应该,换成我,也会这么做。” 宁汐知道,他过往遭遇,也知道沈清越是怎么逼死他母亲、他舅舅的。 她理解一报还一报,也支持他这么做,只是她看不上,他的那些手段。 “有没有把沈氏夫妇的死,推到南浅头上?” 慕寒洲眼睫轻颤,又在沉默几秒后,点了头。 “我就知道,你为了离间他们,会把这笔账赖给南浅。” 南浅上次回纽约,宁汐就隐约看出,她有点喜欢沈希衍。 既然她喜欢,那么慕寒洲,是不会如愿让他们在一起的。 所以宁汐能猜到慕寒洲会这么做,看他的眼眸,便愈发寒凉。 “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以她的名义,害死了沈希衍?” 按照慕寒洲阴狠的性子,必然会把当年的遭遇,以及南浅移情别恋的愤恨,发泄在沈希衍身上。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沈希衍死不瞑目,又死得难过呢? 那就是,以南浅名义行凶,这样才能达到最终目的。 见宁汐什么都猜到了,慕寒洲的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来问我做什么?” 宁汐笑了一下。 “我就是来确认清楚,免得冤枉好人,毕竟你当年也肯为她付出性命,只不过……” 她停顿一下,又拿起手中墨镜,用其中一个镜腿,勾了勾挡住视线的发丝。 “确认清楚后,我才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只爱自己的伪君子!” 第179章 你的未来鳏寡孤独 宁汐收起墨镜后,凝着对方难看至极的脸,冷冷一嗤。 “慕寒洲,你失去南浅的爱,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说完,她从椅子上,潇洒起身。 “我现在能猜到你的心思、玩的手段,也能预知你的未来,你……想知道吗?” 被痛斥是伪君子的男人,靠坐在床头,阴沉着张脸,没有回话,也没搭理她。 宁汐见他哑口无言,则是勾唇一笑,随后又微微弯下腰,一字一句的诅咒他: “鳏、寡、孤、独——” 一个能把自己爱的人推开,又能狠心利用的人,只配永永远远,活在孤独里! 宁汐诅咒完,重新戴上墨镜,再昂起下巴时,精致立体的脸上,满是鄙夷不屑。 “我要去见她,让你的狗滚开,别挡我的道!” 要不是看在她是南浅朋友的份上,慕寒洲此刻已经命人把她给赶了出去。 但他还是念点情谊的,没有跟她计较,反倒侧过冷眸,冷冷扫了眼保镖。 “带她去隔壁。” “是。” 保镖应下,宁汐便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傲然无物的,提步走人。 来到隔壁,宁汐眼底傲气,在触及到那道瘦弱背影时,又暗了下来。 “初初。” 听到宁汐的声音,南浅黯淡无光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她强忍着后腰撕裂般的痛楚,侧过身子,看向旁边的人。 “宁汐……” 最好的朋友来了,南浅压抑下去的泪水,又莫名涌了出来。 仿佛这段时间,实在是过得太憋屈。 这才会在最亲的人面前,卸下一切防备。 连淌下来的泪水,都不是自责、愧疚、痛苦。 而是像个孩子一样,坐起身子,一把抱住宁汐的腰。 看到扑进自己怀里的南浅,宁汐很是心疼的,抬手抚向她的头发。 “初初,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在看到南浅受了伤,慕寒洲也受了伤时,宁汐就明白过来。 慕寒洲必定是以她的名义,害死了沈希衍,他们俩才会为此反目。 不然已经只手遮天的慕寒洲,又怎么会让她受伤,又让自己受伤呢? 正因为猜到了,她才会去质问慕寒洲,顺便替她最好的朋友,出一口恶气。 宁汐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只会怪南浅,是不会有人替她出气的。 作为那么好的朋友,又怎么能让她受尽委屈后,连个出面帮她的人都没有呢? 所以宁汐才会跟慕寒洲,直接撕破脸皮,连从前为了南浅的虚假客套都撕掉了。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南浅,为了沈希衍,哭成这样,必然是不爱慕寒洲了。 既然不爱了,那她就没必要伪装了。 而且不但不再伪装。 她以后还要见他一次,就骂他一次。 宁汐呢。 背景没那么强大,自己又只是个读书人。 没什么能力扳倒慕寒洲,只能做到这样。 她对此,感到有些惭愧,也有些抱歉。 但她会尽自己所能,倾尽自己所有,来帮助南浅的。 思及此,宁汐用温热的指腹,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抚着南浅的发丝。 “初初,沈希衍不是你害死的,你别自责……” 也是当年太过于爱慕寒洲,后来又太过于信任慕寒洲,南浅才会被利用得那么彻底。 宁汐心疼她,付诸八年的感情,被这么践踏,也心疼她,给出去的信任,被这般利用。 但是没办法。 她遇到的男人就是这么精于算计,又是那么自私的,把仇恨放在第一位。 想到南浅,为了个这样的人,背负人命带来的罪恶,宁汐更是心疼不已。 但眼下情况,不允许她心疼,她必须得冷静下来,沉着稳重的,劝南浅。 “初初,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一点,振作起来,想办法摆脱慕寒洲的掌控。” 派这么多保镖守着她,不是为了保护,而是为了圈养、掌控、绑住,多么窒息的手腕。 宁汐不想朋友被利用完后,还要被这样囚禁起来,便用双手抚住她的肩膀,推开南浅。 “初初,哭,是没有用的。” 南浅又何尝不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呢? 只不过失去沈希衍,令她受情绪支配,无法自控罢了。 再加上一直遗憾于,沈希衍死之前,都不知道她喜欢上了他,以及怀了他的孩子。 她才会那么难受,那么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任由泪水浇灌,所有深埋在心底的痛。 但宁汐说得没错,沈希衍没了,还有孩子,她得振作起来,摆脱慕寒洲,挣脱束缚。 她伸出孱弱手指,拭去脸上的泪水后,扬起疲惫不堪的脸,双目无神的,看着宁汐。 “结了婚,得离了,才能走。” “还有阿景,他需要慕寒洲的血,来延续生命。” “再加上……” 她放下手,摸向自己的小腹。 “我怀了沈希衍的孩子。” 这些都是束缚她的因素,让她被困在牢笼里,没法喘息。 听到她怀了沈希衍的孩子,宁汐惊诧了一瞬,又恢复黯然。 “有了孩子,的确会麻烦一点……” 就算不管离婚证,不管阿景,就这么逃走,也不切实际。 凭借慕寒洲现在的能力,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轻而易举找到。 更何况他的信息技术,那么厉害,南浅一个弱女子怎么逃得过他? 而且南浅怀的,又是沈希衍的孩子,慕寒洲找到她,只怕会直接打掉。 被这么多因素束缚的南浅,现在不敢赌,也不敢乱来,宁汐能够理解。 只是…… “你怀了他仇人的孩子,留在他的身边,怕是对孩子不利。” 暂且不说,会不会被他打掉,就怕会把孩子培养成废物。 毕竟他杀了孩子的父亲,他又怎会容许孩子有能力跟他抗衡呢? “我知道。” 南浅摸着自己的小腹,冷静的说: “我跟他谈了条件,保住了孩子,但要跟他生活在一起,不过这是暂时的。” 她抬眸看了眼紧闭的门,又压低嗓音,继续对宁汐道: “等我顺利生下孩子,你帮我把孩子带走,送去新西兰……” “那里有个孤儿院,是我父母生前资办的,院长也认识我。” “你把孩子,交到她的手里,她一定会帮我照看好孩子的。” 宁汐很快明白过来,南浅是想把孩子先送走,没了软肋,再去摆脱慕寒洲,但是…… “慕寒洲知道这个地方吗?” 南浅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我父母资办过孤儿院,也不知道这个地方,便不会找到那里。” 那能保证孩子安全,便是现今最好的法子,宁汐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好,到时候,我帮你。” 宁汐温柔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时,南浅冰凉的心,得到一丝缓解。 “汐汐,谢谢你……” “你我之间什么关系,还需要说谢?” 宁汐在病床边坐下后,抓起南浅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能帮到你,我也安心些。” 不然就这么束手无措干等着,她也良心不安。 “只是孩子送走了,阿景仍旧是你的软肋,到时怎么办?” 阿景是Rhnull血型,只有慕寒洲的稀有血型,能够匹配。 他得靠着慕寒洲活命,南浅要想离开,也不能不管阿景。 “他……会给阿景输血的。” 在慕寒洲不允许她,告诉阿景,他做过的事情时,南浅便明白阿景是他最后的净土。 他活在阴暗里,阿景活在阳光下,他羡慕、喜欢、崇尚阿景的干净与纯粹。 他就会让阿景活下去的。 “你这是在赌。” 南浅认可宁汐的说法。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是最好的打算了,宁汐自然是支持的。 “那你先养好身体,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怀孕到生完、休养,起码要一年,有这么长时间,足够徐徐图谋。 “嗯,我会养好身体的。” 沈希衍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要生下来,再好好培养他长大成人。 想到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孩子作为牵挂,她的眉眼又温柔下来。 阿衍,听说人死后,还有灵魂,还能够超脱凡俗,感知世间万物。 如果你能够感知到,那么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爱上了你,也愿意怀你的孩子。 如果不能,也没关系,等我抚养孩子长大,我再去天堂、或是黄泉,寻找你。 如果找不到,那么下辈子,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遇到你,重新来过,再重新好好爱你—— 第180章 年纪轻轻头发全白 卷着梧桐叶的深秋,下了场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落地窗上,斜斜滑落。 护士推开病房的门,瞧见有风进来,连忙走到窗户边,把窗关了起来。 再抱着输液工具,走到病床前,拿起病人的手,把输液管插进滞留针里。 在插针的过程中,女护士时不时掀起眼眸,打量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已经半年过去,这个亚洲男人,在经历过几次大型手术后,坚挺活了下来。 只不过一直昏迷不醒,好像没有生存的意念,又或是沉浸在梦里不愿醒来。 但是即便昏迷这么久,也依然不影响亚洲男人的容颜,和完美身形的状态。 他就那么躺在那里,却仍旧散发着清冷矜贵的气息,好似是与生俱来一般。 宛若雕刻出来的脸,在落日余晖映照之时,轮廓分明,眉眼冷峭,薄唇如雾。 顺着绝美脸庞往下,是性感魅惑的喉结,还有白皙肌肤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随意搭放在病床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仿佛是一块莹润通透的寒玉。 他的手,是女护士见过最好看的手,每次来给他换药扎针,都能抓着摸很久。 这会儿插完针,女护士也不想走,一边抓着他的手,一边细细打量着他的脸。 “长是长得好看,只可惜年纪轻轻,头发就白了……” 在那位小姐急匆匆把人送进医院的时候,这位身受重伤的亚洲男人就白了头。 女护士们感到好奇,便去问那位小姐,是不是故意染的? 那位小姐每次都是摇摇头,也不说话。 她们也就不敢问了。 但还是会趁那位小姐不在的时候,跑过来看看帅哥。 女护士看得正入迷时,病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打扮温柔的女人,在一位保镖陪同下,走了进来。 “珍妮,他今天怎么样了?” 叫珍妮的女护士,听到保镖的声音,吓得连忙抽回手。 “哦,那个……他今天好些了,手指已经在动了,应该快醒了吧。” 听到这话,郗嫣又抬起手,打了几个手势,旁边的保镖随即翻译。 “那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哦,好……” 珍妮慌慌张张点了下头,就攥紧偷摸过男人的手,匆匆离开病房。 她一走,郗嫣又在保镖陪同下,走到病床前,优雅大方坐了下来。 盯着病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儿,她拿起旁边毛巾,替他擦了擦脸。 动作温柔细腻,连低下来,凝着他的眼睛,也是充满了似水柔情。 待擦干净,她又放下毛巾,侧身对着保镖,打手势: “顾昀,你说,他什么时候会醒?” 叫顾昀的保镖,面无表情的,瞥了眼病床上的沈希衍。 “不知道。” 他回完,又沉着一张清俊冷漠的脸,淡声补了一句。 “大小姐,他要是一直不醒,你要一直守在这里吗?” 郗嫣点头。 “当然。” 顾昀一双冷沉眉眼,透着一抹不满。 “已经守了半年了。” “我知道。” 郗嫣打完手势,回过头,又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 “我不守着,不放心。” 国内那些人要害他,郗嫣怕他们还会再派人过来杀他,故而寸步不离。 也因为有人要害他,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他的行踪,包括她的父亲。 “那学业呢?” 说好去美国留学的,现在在法国逗留半年,这让他怎么跟郗先生交代? “等他醒了,我再去也来得及。” 只是学拉小提琴而已,哪里比得过放在心里偷偷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呢? 郗嫣望着沈希衍那张潜藏在记忆里的脸,情不自禁的,勾起粉嫩的唇。 她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放到他的手背上,用自己力量,来唤醒他。 阿衍哥哥…… 你快点醒过来吧。 这样我就不用日夜担心会有人来害你。 兴许是听到她的呼唤,男人修长的手指,轻微动了动。 感应到动静,郗嫣黑色明亮的瞳孔,骤然放大了几分。 她激动的,抓紧他的手。 阿衍哥哥…… 你是不是要醒了? 回应她的,除了男人微动的手,还有那双在努力睁开的桃花眼。 郗嫣看见后,连忙松开他的手,给顾昀打手势。 “顾昀,他要醒了,你快去叫医生!” 顾昀瞥了眼病床上的人,在察觉到他有醒过来的迹象时,连忙转身。 沈希衍颤动的手指,猛然抓住床单,疯狂转动的眼睛,也倏然睁开。 模糊视线里看见的,不是病房里的天花板,而是漆黑深邃的棺材板。 四周,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还有波涛汹涌的海水声,在耳边,不停翻滚。 他喘着微弱呼吸,想要伸出手,去推棺材板。 却抬不起来,只能跟着黑色棺材,沉沉坠落。 他以为,会死在海里。 便想着,这样也好。 死了,就能去见父母了。 死了……她就开心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那具钉死他的棺材,碰到两座礁石。 棺材卡在礁石中间,因此没有沉到海底。 但沉不下去,也打不开棺材,同样只能等死。 可当海水透过缝隙涌进来时,棺材突然往上升…… 他为了想要知道是谁在抬棺木,便费力的,睁开眼睛。 可当他拼尽全力睁开之时,看见的,又是黑暗无边的棺材。 接着是往下坠落的失重感,再是有人抬着棺材不停往上升…… 然后又陷入循环,就好像被困在濒死之际的幻象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直到快要被困死时,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柔声唤他,阿衍,阿衍,阿衍…… 他想要听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喊他,便拼了命的,挣脱开困境,倏然睁眼! “南浅——” 最后一刻,他听清楚是谁在喊自己,这才在从惊觉里,走出死循环。 只是,当他看清楚天花板的刹那,以及意识到自己喊出来的名字时。 清冷眉眼下,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骤然浮现一抹嗜血般的冷沉寒意。 他冷着脸,把那道声音挥走之后,转动着眼眸,打量四周陌生的环境。 还没瞧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一张温柔乖巧的小脸,忽然出现在视线里。 第181章 你怎么救下的我 对方是聋哑人,即便做过人工耳蜗植入术,改善了听力,也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抬着一双紫葡萄般亮晶晶闪耀的眼眸,望着沈希衍,激动的笑着。 而沈希衍在看到是她时,绝美无暇的脸,隐约浮现一抹不太愉悦的神色。 他已经猜到是她救下自己,但他没有问,只是侧过眼眸,看向窗外梧桐树。 法国的深秋,凉风徐徐,梧桐树叶,跟着微风细雨,一摆一摆,摇曳生资…… 所有物种鲜活,唯有他。 纵然从梦里走出死循环,也没有想要生存下去的气息。 那双桃花眸底,卷着厌世,透着黯然,还有憎恶世间万物的毁灭感。 这样的沈希衍,相较于从前冷淡疏离、清冷淡漠,要更加难以接近。 仿佛他的身上,划下一条银河线,谁也别想越过那条线,去靠近他。 郗嫣明显能感觉到那份沉重的距离感,激动的心,隐隐涌现小失落。 但是她又想,可能是阿衍哥哥,刚从昏迷中醒来,有些不适应罢了。 便没有过多打扰他,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待医生们的到来。 没多久,顾昀带着好几个医生走了进来。 “你们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彻底醒了?” 几个医生上前,替沈希衍检查了一番,确定对方没事,这才回话。 “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再去做腿部康复治疗,以后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听到这话,郗嫣勾起唇,望着沈希衍,打了几个手势,旁边顾昀同步翻译。 “我家大小姐说,你能醒过来,她很高兴,接下来,她会再带你去做康复治疗。” 顾昀以为,沈希衍会感激他们救了他,但病床上的男人,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可仔细看,那双眼睛其实什么也没看。 他只是失神溃散的,望着某个方向,陷入自己世界,也或许是不愿意搭理任何人。 顾昀觉得是后者,便认为沈希衍没礼貌,清俊的脸,随着眼眸微眯,而倏然泛冷。 “我家大小姐,从那群人手里把你救了出来,你醒来至少应该说句谢谢吧?” 见顾昀语气不善,郗嫣连忙皱着眉,打了几个手势。 顾昀看完,有些不高兴的,沉着脸,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一走,郗嫣拿出手机,打完字,翻成语音,放给沈希衍听。 “我的保镖脾气不太好,还请阿衍哥哥不要跟他计较。” 温柔机械音,从耳边传来,沈希衍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动了动。 原来他困在昏迷意识里的那道声音,不是她的,而是郗嫣的手机…… 厌世般的眼睛洒落几层阴霾,随即散开,再缓缓转动到郗嫣身上。 “你怎么会救我?” 那么深的海水,她带着一个保镖,是怎么救下来的? 见他愿意跟自己说话,郗嫣抿唇一笑,又捧着手机,快速打字: “那天离开墓园,我又返回去找你,结果看到有人把你扛上了车。” “我就拉着顾昀,一起跟了过去,没想到他们把你塞进了轮船里。” “我们怕你出什么事,也悄悄溜上了船,就看到他们把你扔下海。” 打完三段字,郗嫣又低下头,继续打字。 “我冲出来,出二十个亿,让那个领头的,去把你给捞上来。” “他们不肯,我就加价到一百亿,他们这才派人下海去救你。” “也是上天眷顾,棺材卡在两座礁石之间,再加上打捞及时,没有沉到海底。” 她在东南亚地带,把人救下来后,转辗了好几个国家的医院,大家都说救不活了。 她不信,还是让顾昀,连夜去调专机,来到法国,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救他。 好在,那两枪,没有穿透心脏,也没有打坏腿部神经,等修养完,就能正常走路。 郗嫣庆幸自己没有放弃他,也庆幸记忆里的阿衍哥哥,既往如初的,那么坚强。 否则…… 是什么样的后果,郗嫣不敢想,只是继续打字: “阿衍哥哥,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喔。” 沈希衍听完,轻微掀起疲倦沉重的眼眸,看了眼还在低头打字的郗嫣。 “一个已死之人,又何必花一百亿去救?” 郗嫣本来还想说些细节的,因为这句话,又删掉打完的文字,重新打。 “阿衍哥哥,我每年给你写十二封信,你应该知道,我很喜欢你。” 因为喜欢,所以值得啊。 再说,他们郗家不缺钱。 她花一百亿救他,而那个女人,却让他一无所有。 沈希衍落了灰的蒙尘眼睛,又滴了几滴深邃黑墨。 他从郗嫣脸上,移开目光,再次侧眸看向梧桐树。 在郗嫣以为他不想理自己了时,男人又轻启薄唇: “钱,我会还你。” 听到这几个字,郗嫣笑意盈盈的唇角,垮了下来。 “阿衍哥哥,我告诉你花多少钱,不是要你还钱给我的。” 病床上的男人,盯着窗外那株梧桐树,轻微落下眼睫。 “别的,我给不了。” 郗嫣有些难过的,从椅子上起来。 “阿衍哥哥,我只是单纯想救你罢了。” 她是惦记他十几年,但她没奢望过他会爱上自己。 即便他落魄了,被人害了,她也依旧没这么想过。 正因为没有想过,又被这么误解,郗嫣才会失落。 她放完语音,就收起手机,握着,转身离开病房。 即将拉开门时,清冷如雪的嗓音,又从身后传来—— “我不想欠你。” 郗嫣脚步顿下来,再抬着双复杂的眼睛,看着沈希衍。 她还以为他误解自己,却没想到他是不想欠自己恩情。 这无关她是否单纯想救他,而是他骨子里不屑于欠情。 她的阿衍哥哥,果然是被折断翅膀,也能坚挺翱翔的人。 她欣赏他的骨气,便在想了想后,重新拿起手机,打字: “那你做完康复治疗后,就努力赚钱,把欠我的,还给我吧。” 既然他不想欠,那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找到生存下去的意念。 否则…… 郗嫣怕他会得抑郁症。 毕竟他经历过的事情,还挺悲惨的。 他也必然是悲痛到了极致,才会一夜白头。 郗嫣犹然记得,棺材捞上来、撬开钉子那一刻。 曾经黑发如丝的男人,满头白发的,躺在里面。 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间,他就失去了一头黑发…… 沈希衍全身上下,有两个特别好看的地方…… 一个,是茂密繁盛的黑发。 一个,是修长干净的手指。 现在失去了头发,郗嫣还挺心疼的。 但她更心疼的,是他失去了生存意念。 他的眼底,透露出来的,全部都是厌世感。 郗嫣怕他,即便醒过来,也会因往事,而被抑郁拉着坠落。 虽然她不知道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那份痛苦,令他白头,也令他醒来后,失去所有傲然恃物的光彩。 曾经那么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的男人,变成现在这样,郗嫣当然担心。 不过她的担心,只能放在心底。 面对一个厌世的男人,还是得积极向上。 她便再次拿起手机,重新打下一段鼓励的话: “阿衍哥哥,你要加油,快点好起来,我等你还钱喔……” 病床上的男人,看她一眼后,转过眼眸,再次移向窗外。 曾经能幻化成星辰的黑眸,此刻晕染上的,皆是冷沉狠意。 “我要还的,不只是你的钱。” 还有那些仇恨,也得还回去! 否则又怎么对得起他重活一场? 既然活下来了,那就让他把人间变为炼狱。 再让他们活在这场炼狱里,永远生不如死—— 第182章 遇见老熟人 三个月后,法国梧桐树叶凋零,缓慢步入寒冬,冷风骤雨,便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丝丝滑落。 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银白发丝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精致立体的五官,嵌入绝美的脸上,宛若上帝雕刻出来的艺术品,干净利落到,没有一丝瑕疵。 唯有透露着阴郁蒙尘的眼睛,带着雨后溅踏起来的泥泞。 哪怕经历过岁月的洗礼,也难以洗去眸底深处的血腥暴戾。 白色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深邃分明的锁骨,还有极致魅惑力的喉结。 插在西装裤兜里的手,袖子半挽,根根分明的青筋,在遒劲有力的手臂上蜿蜒。 另外一支夹着香烟的手指,白皙修长,连指节骨都透着精致,更别说那修整齐润的指尖,是何等细白完美。 男人身姿笔挺,立在阴影里,像一尊无法融化的冰雕,周遭布满抑郁气息。 像是坠落深渊,又因不甘心,踩着尸体爬上来,浑身充斥着诡异般的寒冷。 郗嫣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莫名觉得阿衍哥哥像掉落人间的神明。 神秘莫测,又总是带着郁气,好像厌世一般,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他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力特别强大。 似乎只有活着,他才能见到想见的人,报复到想报复的人。 郗嫣盯着这样的他,看了一会儿后,拿起手机打字,然后放语音。 “阿衍哥哥,顾昀准备好了车子,可以出发了。” 这三个月来,沈希衍做完康复治疗,就马不停蹄来到纽约。 想办法找银行,借了笔小钱,成立了一家小规模的金融公司。 郗嫣是想给他钱,让他直接开一家大公司的,但沈希衍不要她的钱,即便是借的,他也不要。 他凭借自己的能力,从银行拿到钱,再成立公司,而后自己谈项目,过程是艰辛了点,但却很有骨气。 现在,他已经接到不少项目了,公司规模也在慢慢壮大中。 可要想在纽约华尔街冒头,或是做到龙头的位置,还必须拿到更大的项目。 沈希衍便跟公司项目合作方打好关系,由此得到对方引荐,受邀参加纽约贵族们举办的商业晚宴。 这场晚宴到场的,除了贵族人士,还有很多玩金融证券的大拿。 只要从他们手里拿到项目,那就等于跻身华尔街,以后要成为金融大鳄,弹指的事。 沈希衍需要在这次晚宴上拿到项目,便降下从前高傲不屈的身段,去参加最不屑的商业晚宴,陪着世界各地的富豪们,饮酒作乐。 大大小小的项目,也在一杯接一杯的红酒啄饮下,谈了下来,只是更上层次些的项目,却是难以触及的。 沈希衍端着红酒杯,立在奢华大厅内,一边缓慢喝着酒,一边抬着冷眸,望向二楼。 旁边的合作方西蒙,见他已经拿到不少项目,还在频频打量二楼,不禁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胳膊。 “乔伊斯的二楼,聚集的,可都是金融大鳄,你要是有胆量,就上去跟他们谈,说不定能吃到一两个剩下的。” 沈希衍不习惯别人碰他,微微侧开被碰过的手臂后,放下手中酒杯,淡漠问西蒙。 “上面,有你认识的吗?” “怎么,你真要上去啊?” 西蒙也不过是随口说着玩的,哪想到对方还真想去,顿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担心。 “你能玩吗?” 在这种晚宴上,跟那群人谈项目,是很难谈的。 除非玩起来的时候,比他们更狠,更变态,否则那群人是不会拿正眼瞧人的。 “如果有个老男人,他问你要菊花,你能接受吗?” 连碰一下胳膊,他都不高兴,能陪那群人玩? 西蒙觉得不太可能,便摆手,劝他不要去了。 “我瞧你白白净净的,还是算了吧。” 浑身上下,长这么好看,一看就对那群人胃口,别到时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那就太惨了。 沈希衍瞥了眼西蒙,没多说什么,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把枪,再慢条斯理的,抽出弹夹,往里面放子弹。 看到那把枪,西蒙吓坏了,一边迅速展开西装外套,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一边压低声音劝他冷静。 “我刚刚只是打个比方,没有老男人敢要你的菊花,你千万别冲动啊,我们打不过楼上的人!” 已经装好子弹的男人,转了一下手中枪支,重新放进兜里后,抬起清冷嗜血的眸子,冷冷睨了眼西蒙。 “去试试?” 西蒙皱着张标准的欧洲人脸,拼命摆手摇头。 “不去不去……” 沈希衍轻微挑起冷沉眉眼,用极致魅惑的嗓音,诱惑他。 “拿到项目,分你两成。” 两成…… 西蒙的头不摇了,手也不摆了。 “净利润?” “嗯。” 金融大鳄手里的项目,赚几千亿都不是问题,两成算下来已经不少了。 但西蒙还是贪心的,竖起三根手指头。 “三成,我就陪你去。” 沈希衍最讨厌别人加价,连看都懒得看他,直接摸着把黑枪,转身走人。 见他宁愿自己单打独斗,也不愿意多分三杯羹给自己,西蒙急了。 “哎,两成就两成,我同意了……” 已经提步上楼的男人,却没回头,只竖起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清冷淡漠的,轻启薄唇。 “一成!” “啊?!” 他不过就犹豫了一下,就变成一成了?! 这前后降价的时间,连五秒都还不到呢。 这也太他妈奸商了! “我不去了……” “随你。” 这无所谓的语气,好像没他也行,那就不去了,哼! 但是…… 不去的话,连一成都吃不到。 西蒙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那说好的,一成啊……” 走到一半的沈希衍,顿下脚步,再侧过身子,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他。 “既然你我利益共存,那么有人需要菊花,你来——” 西蒙:…… 怎么感觉掉坑里了? 两人上楼后,西蒙报了个熟人的名字,保镖去找那个熟人核实完,这才放两人进去。 他们进去,就被里面的画面,冲击到了视觉。 相较于楼下商业晚宴的奢华,楼上更像是一场顶级奢靡的盛宴。 除了有名模女星作陪,还有各界精英人士服务在侧。 放眼望去,里面的人,玩得要多疯就有多疯,四处可见糜烂场景。 沈希衍清俊的脸色,在触及到光着身子的男男女女,到处乱交时,骤然冷了下来。 但他很快忽视外厅带来的视觉冲击感,将冷沉视线,投放到紧闭着的大门上。 那扇沉重的大门旁边,有一扇透明的玻璃,能看清楚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是几个年纪相当的欧洲人,也是频频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人,更是现在掌握华尔街经济命脉的人。 沈希衍盯着那几个人,沉思打量时,西蒙的熟人,派了一个助理过来。 “西蒙先生,怀特先生叫你们进去聊。” 西蒙道了谢,又抽了几张小费给对方,随后用蹩脚的中文,提醒沈希衍。 “待会,他们要是对你有意思,你别急着开枪,先让我找个借口,带你走,要是走不成,你再乱来,行吗?” 沈希衍垂下浓密眼睫,冷冷扫了他一眼,那冷漠蚀骨的神情,似乎在说,谁敢对老子有意思,谁就死得快! 西蒙看到他这样凶神恶煞谈项目,隐约感觉今晚要出事,但已经被助理带进包房的他,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三人进了包厢后,怀特就立即起身,朝两人招手。 “西蒙,带着你那白头发朋友过来,让我们维斯总看看长得怎么样?” 听到维斯总三个字,沈希衍冷沉眉眼倏然抬起,而坐在沙发上的康维斯,也恰好侧过头,扫向门外。 两人视线相交的刹那,康维斯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顷刻之间染上震惊之色,连慵懒瘫倒的身子,也在瞬间坐了起来。 “沈、希、衍——” 他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之后,抬起自己的手,放到灯光下。 纵使房间里的光线再昏暗,也能看清楚,那宽厚手掌之上,少了一根尾指。 那尾指被切断的部分,已经愈合,但密密麻麻的肉,长成了一团,变成了一个肉疙瘩。 那样参差不齐又圆润的肉疙瘩,在灯光映照之下,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康维斯恨极了切断他手指的人,很多次想要弄死对方,但都被他父亲阻止了。 现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把沈希衍送到了他的面前,那么康维斯自然要好好报这个仇! 第183章 用手指,换一个项目 康维斯伸着那只断掉的手,赤脚踩在地毯上,一步一步,走到沈希衍面前。 “你还记得是怎么切断我这根手指的吗?” 沈希衍清冷如雪的黑眸,在触及到康维斯那根断指之时,骤然爬上厌恶之色。 不是厌恶那根手指的丑陋,而是厌恶这根断指,让他想起那些蠢钝如猪的过往。 他的神情,不过是在讽刺自己的曾经,可落在康维斯眼里,便是不屑与挑衅。 “看来你是不记得了。” 康维斯咬牙切齿发出来的音调,充斥着滔天恨意,仿佛恨不得立即弄死沈希衍。 但比起弄死,康维斯觉得,慢慢折磨至死要更好,故而抬起手,朝保镖招了招。 “来,你们过来,按住他,我给他做个小手术,让他恢复恢复记忆。” 说话间,康维斯随手抄起台面上的水果刀,再抽了张纸巾。 他一边用纸巾,擦拭刀刃的果渍,一边笑眯眯走向沈希衍。 “沈总,你来这里,是来谈项目的吗?” 十个月前,沈氏发生巨大变故,董事长易主,总裁下落不明。 作为商界顶层人士,这点小新闻,康维斯早在第一时间得知。 但沈清越夫妇死后,沈希衍去了哪里,国内那边没有报道过。 只是说他失踪了,至于是死是活,纪、迟两家也没查出什么。 康维斯还以为,沈希衍就这么被弄死了,谁能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项目,沈希衍必然是想要东山再起,才会出现在此。 想法是好的,只可惜啊,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 在美国,在纽约,在华尔街,他康维斯说了算! 沈希衍想要从这里重新开始,简直是痴人做梦! 康维斯想到沈希衍撞到他的枪口上,唇角笑意愈发深邃。 更是挑衅般的,用那把锋利的刀,去拍沈希衍绝美的脸。 “这样,你让我切一根手指,我给你一个项目。” 沈希衍冷沉眉眼,避开他的刀,也推开保镖伸过来的手。 “你的项目,还不够格。” 这道富有磁性的嗓音里,仍旧充斥着高傲与不屑。 即便是落魄了,他的骨子里,还是刻着凛冽桀骜。 仿佛家道中落带来的遭遇,也不会压垮他的脊梁骨。 反倒让他看起来愈发高高在上,甚至睥睨万物。 康维斯看不惯他这种高姿态,也极度厌恶他对自己的不屑。 便想要打断他的傲骨,磨掉他的意志,让他臣服在自己脚下! “既然你不要项目,那就直接切吧!” 康维斯一把举起手里的刀,就要去剁沈希衍的手指。 然而刀刃还没下去,就见对方从腰后摸出一把黑枪。 几乎不给反应的时间,就以极快速度抵住他的下颚。 被猛然抵住的康维斯,眯着冷眸,沉沉盯着沈希衍。 “你敢在我的地盘动枪,是不想活了?!” 沈希衍深邃冷沉的黑瞳,随意扫了眼已经掏枪对准他的保镖们。 大概二十个左右,统一瞄准他的心脏、后脑勺一类毙命的地方。 凭借他的手速能力,是能一枪杀了康维斯的,但他也会受到损伤。 再加上沈希衍来这,不是杀人的,是来拿项目的,便没真动手。 他低下浓密的眼睫,用手中那把黑枪,狠狠勾起康维斯的下巴。 “我要威尔的金融项目。” 坐在沙发区中间位置,正在看好戏的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挑了眉。 “你跟他有仇,却找我要项目,凭什么以为我会给你?” 沈希衍微微擦过眼眸,缓慢看向远处沙发区。 那上面坐着的男人,白衬衣、黑西裤,大背头。 与欧洲人不同的是,他拥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泛着淡淡烟灰之色的光芒,是混血儿才有的特点。 谁都知道这位混血儿,年纪轻轻就成了金融大鳄。 靠的不单是朋友相助,还有出众能力、远见决策。 所以他在这几人中,脱颖而出,拿下最大的项目。 而那个项目,谁拿到,谁就是华尔街未来的新贵! 威尔已经不需要这个项目来加分,但沈希衍需要。 他便毫无畏惧的,一边用枪抵着康维斯,一边谈条件。 “下个月,你妹妹要跟康维斯联姻,你卖你妹夫一个人情不好吗?” 威尔的确很有能力,但比起家庭背景,还是比不过康维斯的。 他要想稳固根基,壮大家族,那就必须要靠联姻来巩固地位。 沈希衍深谙这一点,故而这在康维斯下手的时候,他才会掏枪。 见他什么都知道,还以此来说服自己给项目,威尔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他饶有兴致的,抬起疤痕遍布的手,放到下巴处,撑着腮打量沈希衍。 “用我的项目,换你的手指,卖我妹夫人情,可行是可行,但你现在的处境不太好。”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可以不用给项目,就可以直接剁他的手指,何必那么麻烦呢? 沈希衍听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丝毫慌乱,反倒用那柄枪,推了推康维斯的下颚。 “我处境好不好都没关系,但你不能失去这个妹夫。” 沈希衍的意思是,要么答应给项目,要么给康维斯收尸。 见他又刚,又有胆量,还有野心,威尔是有点欣赏的。 “你敢杀他吗?” “有什么不敢?” 话落,沈希衍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扣动扳机。 眼见扳机要被按下去,始终没吭声的康维斯,下意识吞咽一口唾沫。 旁边围观的西蒙,心脏也骤然提到嗓子眼,就连在座看好戏的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其他拿枪对准沈希衍致命位置的保镖,则是同一时间扣动扳机。 只要沈希衍敢开枪,他们就会在同一时间发出子弹,虽然救不了,但他也活不了。 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主位上的威尔,松开托腮的手,坐直了身子。 “行,项目给你,手指给他。” 对于威尔来说,他的确需要一个给康维斯卖人情的机会。 毕竟他以后要借康维斯的力量,来巩固地位,壮大家族。 所以一个项目而已,他并不放在心上,反正给谁都是给,还不如给一个为了项目敢拼命的人。 见对方答应下来,沈希衍收回视线,缓慢放下抵着康维斯下巴的枪。 康维斯大概是觉得这样太过于便宜沈希衍,便在他放枪之际,转而用手里的刀,去割他的脖颈。 只不过还没割到,就见沈希衍倏然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他的手臂,一枪开了出去。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包房里响起的一刹那,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但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大佬们,惊吓过后,迅速恢复如常。 随后又有些担忧的,纷纷从沙发上起身,看向康维斯。 在看到对方的手臂,并未有子弹穿过的痕迹,只是擦破衣服时,大家都松了口气。 特别是威尔,一边放松紧绷的身子,一边不满的,瞥了眼康维斯。 虽然恼怒康维斯的鲁莽,但威尔也没表露出来,只是用打量的目光审视沈希衍。 “既然开了枪,又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沈希衍方才确实可以杀了康维斯,以绝后患,但杀了之后,他永远都别想卷土重来。 暂且不说康维斯父亲会找他报仇,光凭这个包房里的人,就会当场处置了他。 得不偿失的事,他不会做,再加上在座的人,全部都是掌握华尔街经济命脉的人。 他还需要从他们那里拿项目,也需要借他们的力量,来强大自己。 那自然不会因为康维斯这个蠢货,而得罪这群手握经济命脉的人。 不过这点缘故,威尔必然能猜到,这么问他,只是想让他给康维斯递台阶。 看明白的沈希衍,一边收枪,插进后腰,一边冷声开口。 “打偏了。” 分明就是比起康维斯的性命,项目对他来说更重要,却非要用云淡风轻的语气递台阶。 威尔觉着,这是个聪明人,打量他的神色,也从一开始的玩味,逐渐变成感兴趣。 “你刚刚要是敢杀了他,我就会直接杀了你,你开枪的时候就没想过会丢掉性命?” 沈希衍冷峻似雪的脸上,浮现几抹嘲讽笑意。 “我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在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最关心他的人,已经去世,还有谁会在意他的性命? 便是他自己,也是不在意的,现在这么苟延残喘活着,也不过是为了报仇。 他的眼睛里,连半分光芒都没有,也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威尔虽然感到好奇,却也没有过于深究他的事情。 只是打量一会儿,便移开视线,放到康维斯身上。 看到对方被射了一枪后,不敢再轻举妄动,也就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随后弯下腰,从军统靴里,拔出一把银色瑞士军刀,递到康维斯手里。 “用我的刀,切他的手指,报当年的仇吧。” 这件事是康维斯心里的结,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在梦里咬牙切齿的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报了这个仇! 虽然这次重遇,他并未占到上风,还害妹夫丢失一个项目,但只要能切了沈希衍的手指,怎么都行! 第184章 鲜血淋漓的断指 康维斯接过那把瑞士军刀,放在手里掂了掂后,再次提步,走到沈希衍面前。 带着滔天恨意的眼睛,从他的脸上,一寸寸刮过,再缓慢移动到他的手指上。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才慢条斯理的,抬起尖刀,划过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指。 “切哪个好呢?” 他难以抉择的样子,跟在商场挑选物品没区别。 挑中这个,又舍不得那个,总觉得切哪个都吃亏。 那把锋利无比的军刀,便在五根手指之间来回徘徊。 最后尖尖的刀,落在左手尾指上。 跟他当年被切的位置,是一致的。 “就这个吧!” 沈希衍当年切的哪个,他就切哪个。 反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天经地义! 康维斯挑完,铆足全身狠劲,咬着牙,举起那把军刀,直接朝沈希衍左手尾指砍下去—— “等一下!” 即将要切断那根手指时,一道清脆中带点怯懦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维斯总,他是我带来的,你要不给我个面子,放他一马吧。” 康维斯握着刀的手,倏然顿下来,随即抬起阴狠的眼睛,扫向门外的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小公司的老板,也敢在这种场合站出来替沈希衍说话,不要前途,还是不要命? 西蒙自然是既要前途又要命的。 可沈希衍是他带来的,要在这里出了事,他过意不去。 便壮着胆子,鼓足勇气,颤颤惊惊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维斯总,人是我带来的,我得把人完好无损带回去,否则他公司里的人会找我问责的。” “所以还希望维斯总大人有大量,这次让我带走,下次遇到,你想怎么报复都成,行吗?” 虽然他不知道康维斯和沈希衍之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但自己带来的人,被人徇私报仇,怎么都要出面相帮。 “做梦!” 康维斯啐了一口,又凶神恶煞的,怒瞪着抖着腿走过来的西蒙。 “别他妈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砍!” 听到这话,西蒙颤颤巍巍的步子,猛然停了下来。 他在原地驻足几秒,还是上前一步,打算继续求情。 怀特却拉住他的胳膊,神情严肃的,朝他摇了摇头。 “别连累我。” 西蒙和沈希衍都是怀特放进来的。 要是康维斯因此迁怒到他的头上,怀特以后还怎么混? 相较于权势滔天的康维斯家族,怀特这种贵族也要退避三舍。 意识到继续劝阻会连累到怀特,西蒙也就咽下求情的话,转而看向沈希衍。 “老沈啊,我们走吧,别要那个项目了。” 为了一个项目,牺牲一根手指,值得吗? 西蒙觉得不值,甚至完全不能理解沈希衍。 他不明白沈希衍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大项目? 小项目吃到手里,也能维持生计,养活公司啊。 沈希衍抬起清冽疏离的眼睛,淡漠瞥了眼西蒙。 “你先走。” 对于沈希衍来说,这个项目至关重要,他必须要拿到。 只有拿到,他才能报仇,才能把流过的血,悉数还回去! 所以比起仇恨,比起他们给的伤害,一个手指又算得了什么? 沈希衍丝毫不在意的,伸出那根手指,放到康维斯刀口之下。 “别废话了,直接切吧。” 康维斯本来是想直接切了泄愤的。 但在看到沈希衍云淡风轻的样子时。 突然觉得,就这样切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他便将手里那把瑞士军刀,递到沈希衍面前。 “你自己切。” 自己切自己的手指,这比被别人切,还要来得痛苦,西蒙想想都觉得疼。 “老沈,算了吧,别为了个项目,搞得自己残缺不堪。” 沈希衍还没回话,康维斯嗤笑声先起。 “你以为不要项目,我和他的仇就能算了?” 给他一个项目,不过是威尔想卖个人情罢了,不然这么多人,定让沈希衍有去无回! “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维斯总要不……” 西蒙二次求情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始终沉默的男人,骤然接过康维斯手里的刀。 继而抬起修长大腿,扫去台面上的酒瓶,接着弯下身姿挺拔的腰,将左手放到桌上。 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右手执刀的沈希衍,直接对准左手尾指方向,狠狠切了下去! 原本白皙细长的手指,顷刻间断成两截,鲜红的血,沿着指骨,从里面,喷射而出。 沈希衍冷沉眉眼,在切下手指后,轻微颤了一下,细密的汗水,也在瞬间浸出额头。 他却没有吭一声,仍旧挺着宛若松柏的背,缓缓抬起猩红充血的眼睛,扫向康维斯。 “够了吗?” 欠下的债,还清了吗? 他要的项目,可以给了吗? 康维斯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西蒙则是被吓到尖叫出声。 “啊!!!” “老沈啊!” “你怎么下得去手!” 不止是西蒙被他吓到,全场的人也跟着征愣不已,似乎都没想到,沈希衍真的会切。 而且还是那么利落果断,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这么一声不吭,把尾指给切了下来。 他们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那根断掉的尾指。 那被切掉的地方,干净平整,连丝肉屑都没有。 可想而知,他在下手时,用了多大的力气,又是下了多狠的劲,才会切得那么齐。 连自己手指都能毫不犹豫切下的人,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就是心底埋着深仇大恨。 而沈希衍两者共存。 所以他够狠。 威尔觉得这样的人,未来怕是不可估量。 他有些钦佩,也有些后悔答应给他项目。 毕竟,这样的人,一旦借势而起。 那么将来,就是不可阻挡的存在。 但威尔向来说话算话,绝不会做言而无信的事。 所以他伸出修长的手,朝旁边的助理,勾了勾。 “把MS.K金融项目的合同给他。” 虽然沈希衍会借他的势而起,但没关系。 他培养起来的新贵,以后就是利益共存体。 助理取出合同后,双手捧着,递给沈希衍。 “沈先生,签字吧。” 仍旧保持着原姿势的沈希衍,看到合同后,一把扔掉手里的刀。 没有从地上起来,只挺着冷汗涔涔的后背,接过助理递来的笔。 大概是十指连心的缘故,那只没被切右手,都止不住疼到发抖。 他没法下笔,只能抬起鲜血淋漓的左手,用四根手指,抓住右手腕。 竭尽全力,稳住右手后,低下被冷汗打湿的浓密眼睫,下笔、签名。 没签沈希衍。 签的司景行。 从前的沈希衍,已经死去。 现在的司景行,是新的开始。 他将要带着这个名字,让那对狗男女痛不欲生! 他签完字后,用手掌,撑着台面,从地上起来。 那些挡在门口,看热闹、看好戏的人,见他往门口走来,纷纷让出一条道。 沈希衍拿着合同,迈着沉稳的步伐,挺着芝兰玉树的身形,往门外缓缓走去。 即将要走出去时,从惊愣中回过神的康维斯,眯着双充满阴鸷的眼睛,冷声放狠话。 “沈希衍,今天看在威尔的面子上,先放你一马,其他账,我还会找你算!” 当年,沈希衍做的事情,可不是切一根手指那么简单。 把他绑起来,架在火上烤,还派那么多人用棍棒打他。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算回去,否则怎么忍得下那口气! 沈希衍没有回应,只是轻微侧过眼眸,冷冷瞥他一眼。 他想…… 恐怕从今往后,康维斯再也近不了他的身。 沈希衍黯淡无光的眸底,渐渐被狠戾取缔。 男人沉着猩红的眼睛,提步离开晚宴现场。 西蒙见他走了,连忙脱掉西装外套,一把包起那根断指。 在康维斯和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际,抱在怀里冲出包房。 他急匆匆跑下楼,却没看到沈希衍身影,顿时急得冒冷汗。 “祖宗啊,六个小时之内不接上,手就废了,你这是去哪了啊?!” 西蒙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还以为沈希衍就这么自暴自弃走了。 结果在距离宴会厅不远的广场上,看到了男人清冷孤傲的背影。 他的左手,贴在身侧,鲜红的血,顺着裤腿,往下滴滴滚落着。 他的右手,拿着合同,同样放在身侧,没有流血,却在发着颤。 他的步子,顿在台阶边沿上,不前进,也不后退,半悬空着。 他顶着满头白丝,微微仰起头,遥望着广场上面报道的新闻—— “华盛集团总裁慕寒洲,于今日上午,与妻子黎初,诞下一女。” 屏幕里,是慕寒洲推着婴儿车,南浅抱着孩子,从医院走出来的画面。 立在寒风里的男人,看到这一幕,轻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沉笑意。 女儿。 他曾经也想过生女儿呢。 呵—— 沈希衍自嘲一笑后,缓缓垂下泛酸的眼睫,看向那只鲜血淋漓的断指。 本来是不疼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疼了起来,连带着呼吸都疼。 他想抑制住,却抑制不住,只能随意抽出一张纸巾,包裹住那个伤口。 以为包住就不疼了,却发现纸巾沾到细微碎肉,要比不包,来得更痛。 他干脆扯掉纸巾,任由钻心蚀骨的痛,宛若毒一般,游走于四肢百骸。 没有关系,有些痛,有些仇,总是能还回去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再等等。 等等就好了。 等一等,就不痛了。 第185章 没必要这么防着我 从医院出来后。 南浅抱着孩子,坐进车里。 慕寒洲也收起婴儿车,坐了进来。 两人一起坐在后排,中间却隔着银河距离。 慕寒洲侧过头,看了眼南浅,又看了眼孩子。 冷冽目光触及到婴儿白嫩的小脸时,逐渐放缓。 刚出生的婴儿,脸蛋圆圆的,鼻梁小小的,嘴巴也粉粉的。 小胳膊、小腿儿,也是像一截截雪白莲藕那样,胖乎乎的。 怎么看都是小小一团,让人瞧一眼,就忍不住想要掐一掐。 便是连慕寒洲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婴儿的脸。 只不过,手指还没碰到婴儿的脸,南浅就把孩子抱了开来。 慕寒洲侧眸,看了眼抱着孩子、贴着车窗边沿而坐的南浅。 见她神色冷情,那只顿在半空中的手,也就慢慢收了回来。 虽然十个月前,南浅为了保住孩子,答应跟他在一起生活。 但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不跟他说话,很多时候都是独自站在窗前发呆。 只有宁汐或者阿景来了,她会偶尔露一个笑脸,其他时候都是冷着脸的。 特别是面对他的时候,连眉眼神情都是冷冰冰的,仿佛他已经不可饶恕。 慕寒洲知道她心里有气、有怨、有恨,也没跟她计较,任由她横眉冷对。 只是她这样防着自己,让慕寒洲有些心寒。 他收回手,静默几秒后,又侧头跟她说话: “你生孩子难产,我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保你和孩子。” “就证明,我没想对你孩子怎么样,你没必要这么防着我。” 要他真想对孩子做什么,那他在她难产的时候…… 直接选保大人,放弃孩子,就行了,又何必两个都保呢? 这么做,不就是想挽回她的心,好让她顺利生完孩子后,跟他好好生活吗? 但她的心比铁还要硬,无论他怎么做,都打动不了她,这让慕寒洲感到无可奈何。 南浅盯着怀里的孩子看了半晌后,轻微侧过眼眸,用余光扫了眼脸色沉重的慕寒洲。 “孩子的事,多谢。” 因为打过两个孩子,体质变得很差。 怀的过程中,遭遇了几次先兆流产。 生产的时候,又遇难产,差点胎死腹中。 她当时为了保住沈希衍的血脉,要求医生放弃她。 是慕寒洲不同意,到处找医生,来保住她、保住孩子。 她们母女,这才脱离难产的危险,顺顺利利生了下来。 她也想过,慕寒洲会在她生产之时,让医生弄死孩子。 便在生产前,把宁汐叫了回来,让她在关键时候帮帮忙。 可生死难关过后,宁汐却告诉她,慕寒洲什么也没做,反倒帮了忙。 但想起他先前做过的恶事,南浅顶多道一句谢,其他,不可能再有。 然而她一句致谢,却令慕寒洲黯淡无光的眼睛,逐渐燃起几丝希冀。 “你我是夫妻,没必要这么见外。” 说完,慕寒洲又伸出手,去接孩子。 “你产后大出血,精气神都没恢复过来,我来抱吧。” 他是怕她累到,想帮她分担分担,南浅却抱着孩子,再次避了开来。 “我希望你以后别碰她。” 这样冷漠疏离的话语落下来,慕寒洲刚亮起来的眸光,又暗沉下来。 “黎初,沈希衍已经没了,你没必要再这样抗拒我。” 沈希衍已经没了,这六个字,砸在心房,南浅的心脏,又莫名抽痛起来。 仿佛他的离世,还是昨日那般,刻在她的心骨上,让她每每想起来都疼。 随着岁月长河的流逝,她那份压抑过、深埋过、承认过的爱,愈发深刻。 老人们常说,有些东西失去后,人才会懂得珍惜,说的,便是她这种人。 他在的时候,她觉得他对自己不好,觉得他不重要,觉得没他也为所谓。 可一旦真没了……她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好,又有多重要,只是太晚了。 想到这些,南浅空洞无神的眼眶,逐渐泛了红,鼻尖也酸酸的,总想哭。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情绪,怀里的孩子,忽然伸出小手,抓了抓她的头发。 圆溜溜的大眼睛,睁了开来,嘴巴也嘟了起来。 有香香的口水,在粉嫩嫩的唇上,吹起了小泡泡。 看到孩子这么可爱,积压在心底的沉痛,骤然化为绵柔。 南浅一手托住孩子的背,一手扯过小毛巾,帮孩子擦掉口水。 再低下柔和眉眼,凑到宝宝圆圆脸蛋上,印下一个香香的吻。 被妈咪亲一口,宝宝软软的手掌,和小脚丫子,开始手舞足蹈。 嘟起来的小嘴,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似乎很开心能被妈咪亲。 南浅见她笑了,也跟着笑。 但笑着笑着,暗沉的眼睛,又红了。 要是沈希衍还在,他们的宝宝应该会更开心吧? 可惜…… 他不在了。 南浅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面。 蓝天白云,酷热严暑,转眼就到了夏天。 他走的时候,就是夏天,现在四季轮回,又来到夏天。 等于过了一年,也不知道,沈希衍是否已经进入轮回? 南浅无从得知,只能抱紧孩子,遥望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 时间就犹如车速,走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过去。 宁汐把车停好后,从后备箱取出一堆玩具,提着进霍顿庄园。 “小溪溪,过来,看宁姨给你买什么了?” 南溪,取自沈希衍的希,同音词,是南浅想念沈希衍的一种寄托方式。 慕寒洲不太喜欢这名字,但宁汐觉得这名字不错,每次来都大吼几声。 “南溪!” “南溪!” “快过来……” 才一岁的小宝宝,听到宁汐的呼唤,连忙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从慕寒洲怀里爬下来。 “姨姨……” 南溪还不太会说话,只能喊些叠音词,但奶声奶气的语气,听起来特别可可爱爱。 宁汐喜欢得很,跑过去,一把抱起小粉团子,托着她的小屁股,往她脸上嘬一口。 “你妈咪呢?” 小南溪一边提溜着像紫葡萄般乌黑闪亮的大眼睛,一边伸出软软的小手,指了指楼上。 “觉觉……” 南浅因为沈希衍没了,郁结伤肝,生孩子又遭了罪,气血亏空,总是没精气神。 宁汐每次来看她,不是在睡觉,就是歪在躺椅上面,有气无力的,跟她搭着话。 “又睡了啊?” “嗯嗯……” 小南溪点了点小脑袋瓜子。 脸上的小肥肉,因着这个动作,跟着一颤一颤的。 宁汐见她这么可爱,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小脸。 “小胖子,你又胖了,宁姨都要抱不动了……” 小南溪伸出莲藕一样的手臂,用软软的手掌,抓了抓宁汐的脸蛋。 “宝宝不胖胖……” “噗嗤……” 宁汐笑出了声。 “好,你不胖,是宁姨胖。” 小南溪这才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笑容,笑着点小脑袋。 “嗯嗯……” 宁汐抱紧孩子,瞥了眼坐在餐厅里的慕寒洲。 餐桌上,摆着奶瓶,还有一些小宝宝吃的辅食。 他的手里,还拿着小勺子,应该是刚喂完孩子。 虽然他没有伤害孩子,还照顾孩子,宁汐仍旧看他不爽。 连个招呼都没打,沉着脸,抱着孩子,就匆匆往楼上走去。 第186章 把孩子送走 宁汐来到主卧的时候,南浅已经醒了,正在接展妍的电话。 自从纪明修进了监狱后,展妍就被纪明修的母亲派出了国。 纪太太的意思是,让她离得远一点,就不会祸害到纪明修了。 展妍也就没有回来过,只是在得知沈氏出事后,给南浅打了电话。 南浅那会儿也没心情接听,是在生完孩子之后,她才重新跟展妍联系的。 展妍不能回来,她也出不了国,两人只能通过电话,保持着彼此的联系。 “初初……” 听到宁汐的声音,南浅抬眸看了眼门外。 “展妍,我朋友来了。” “那你先去忙吧,有空再联系。” “好……” 南浅挂断电话,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也许是起得太猛了,后腰方向,突然痉挛了一下。 她连忙用手撑着床头柜,等缓过劲来,这才直起身子。 这种情况也持续小半年了,大概是捅伤过的缘故,总会时不时疼一下。 南浅习以为常,也没去医院检查,咬牙熬一熬,这种痛感便能熬过去。 “妈咪,姨姨……” 不等南浅去开门,小南溪就已经把门推了开来,然后展开双臂,要她抱抱。 南浅看到自己女儿,眼底疲倦之色散去,连忙伸手从宁汐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 小南溪越来越沉,南浅抱起来都有些吃力,但她还是挺着疼得要死的腰,抱着。 “我刚去看过阿景了,他的气色好了不少……” 宁汐把孩子交给她后,带上门,走了进来。 而后脱掉身上的外套,搁在沙发上,坐下。 南浅也抱着孩子,挨着宁汐,跟着坐下来。 “你每次回来都要先去看他,辛苦你了。” “习惯了。” 宁汐随意回一句后,抓起南溪的小胖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碰到那肥嘟嘟的小肉手,亲一口压根不够,她又多亲了几口。 小南溪被她亲烦了,挣扎着缩回自己的手,再蜷进南浅怀里。 “姨姨,烦烦……” “你个小不点,这么小就嫌我烦,以后长大了,还不得嫌死我……” 宁汐笑着伸出手,点了点小南溪的额头。 小南溪嘿嘿一笑后,把头钻进南浅怀里。 宁汐就伸手去掐她的后脖颈,惹得小南溪又咯咯笑。 跟孩子打了会儿趣,宁汐这才收起笑容,看向南浅。 “怎么样,什么时候送走?” 难产出来的孩子,身体都不太好,导致这一年来,都在医院往返。 她们便没有按原计划,生完就把孩子送走,而是留下来养好身体。 现在小南溪的基础病,差不多都治疗好了,可以把孩子先送走了。 南浅垂下纤长微卷的眼睫,凝着趴在怀里、安静玩着头发的宝宝。 心里的不舍,像是瀑布河流,不停涌进来,叫她有些狠不下心来。 “这么小,要是去了那边,生病了,怎么办啊?” 本来身体就不好,跑那么远,要是水土不服,或是感染了病毒什么的,怎么办? “可是你不送的话,小南溪以后怕是会自愿认贼作父。” 南浅平时是不让慕寒洲碰孩子的,但她身体不舒服时,慕寒洲总会借机接触孩子。 就像方才那样,给孩子喂喂辅食,再抱着孩子散散步,带着孩子玩玩玩具什么的。 这俨然已经是父亲在带娃的架势,再这样下去,小南溪怕是会越来越亲近慕寒洲。 宁汐的担忧,也是南浅的担忧。 为了孩子的事,她也跟慕寒洲吵过很多次。 她不想让他碰孩子,可他却总会带孩子玩。 而孩子…… 她垂眸看了眼宝宝。 宝宝也睁着大眼睛在看她。 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似乎在问她。 妈咪,你为什么不喜欢寒洲叔叔? 每次对上这样的眼睛,南浅都会很难受。 “趁着孩子现在还小,培养不了什么感情,赶紧送走吧。” 不然越大,感情会越深,小南溪也会愈发依赖慕寒洲。 听着宁汐的话,南浅就算再不舍,也得学会忍痛割舍。 “你什么时候回国?” 见她拿定主意,宁汐直接道: “你什么时候需要,我什么时候回国。” 南浅抱紧怀里的宝宝,点了头。 “行,那就明天吧。” 拖来拖去,总是要度过这一关的,还不如及时了断。 “那你今晚找个借口,让他放你出去。” 南浅抑郁寡欢,也是因为,慕寒洲派了很多保镖,软禁了她。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去医院探望阿景,或是去商场给孩子买东西,都有保镖跟随。 她走不了,只能像一只金丝雀般,被圈养在霍顿庄园里,整日遥望窗外景色发呆。 宁汐希望帮她早日逃脱这样的困境,所以比她更想把孩子送走。 只有送走软肋,南浅才能毫无顾忌的,反抗慕寒洲,争取自由。 “嗯。” 南浅点完头,又抱着宝宝,看向宁汐。 “明天下午两点,你来接我。” “好。” 商量完,宁汐又摆出笑脸,去逗弄孩子。 而南浅说会儿话,都累得不行,后腰更是跟断了一样疼。 她用手按揉一会儿后,从沙发上起身,取了堆药,拿出来吃。 窗外有夕阳洒进来,金灿灿的光,落在那道瘦弱微倾的背影上。 宁汐看到后,深深锁起秀眉。 “你这两年来,瘦了好多啊……” 本来就不胖,这么一瘦,整个人都失去了曾经的光彩,仿佛油尽灯枯了一样。 连脸颊都脱了相,纤纤玉手也只剩下骨头,后背上的蝴蝶骨,更是清晰可见。 宁汐瞧着这样的南浅,不禁感到心疼。 “初初,孩子还需要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南浅捏着药丸的手,轻微顿了一下,有泪水从眼眶里,滴落出来,砸在水杯里。 她微微昂起瘦到线条分明的下巴,将眼眶里的泪水,逼退回去后,淡淡扬起唇。 “要不是有孩子,我早就挺不下去了,所以你放心吧,孩子在,我就在……” 就算身体再垮,她也会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的。 宁汐知道她会为了孩子挺下去,但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有哪里不舒服,就去医院看。” 心病,医生又怎么治得好呢? 但在宁汐面前,她还是点了头。 “嗯,好……” 南浅乖乖应下后,恢复如常神色,把药吞了下去。 宁汐带着孩子,玩到天黑,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等她一走,南浅哄着孩子睡下后,去了隔壁房间。 他说,会等她自愿,就没有跟她住在同一个房间。 再加上她身体不好,慕寒洲便从来没有强迫过她。 南浅也庆幸身体不好,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来到房门前,抬起手,敲了敲门。 “睡了吗。” 慕寒洲正坐在沙发上,用电脑处理公事。 听到她的声音,有些惊讶的,挑起了眉。 “没。” 南浅便推门进去。 慕寒洲则是抬眸问她。 “找我有事?” 除了孩子几次惊厥需要跑急诊的时候,她慌慌张张冲进来找他帮过忙。 其他时候,她从来不踏进他的房间,现在出现在这,慕寒洲自然感到意外。 第187章 机场重逢 南浅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冷沉着眉眼,提着诉求。 “宁汐明天回纽约,我去送送她。” 宁汐每次回纽约,南浅都会送她。 所以用这个借口,不容易引起怀疑。 慕寒洲放下电脑后,起身走到她面前。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跟我说。” 呵。 南浅冷嗤一声。 “上次去商场,没跟你打招呼,你把机场都封了,我敢不跟你说吗?” 他总是怕她逃跑,只要她消失在眼皮子底下,就会着急忙慌到处找她。 那次她也的确是想借着商场人多逃走,但还是因为他封锁机场没走成。 南浅是斗不过现在只手遮天的慕寒洲的,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他斡旋着。 “这次跟你打了招呼,别再做丢人的事。” “好,我不会再乱来了,但保镖还是得跟着你。” 赵伯总是阴魂不散的,盯着他们一家人,很不安全。 慕寒洲怕他会徇私报复,这才派那么多人,保护南浅。 当然,怕她撇下自己,带着孩子逃跑,才是最大的原因之一。 见他应了下来,南浅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房。 “初初。” 慕寒洲上前一步,绕到她的身前,抓住她的双肩。 “我听到你半夜总是咳嗽个不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南浅摇头推开他的手。 “我没事。” 她说完,重新提起步伐,绕过慕寒洲回主卧。 慕寒洲还想追上去,那扇门哐当一声被关上。 他凝着那扇沉重的大门,有些不悦的,蹙起眉。 已经两年了,她对待他,还是这样冷淡的态度。 慕寒洲有些心凉,但他又愿意耐着性子等下去。 他觉得…… 她在,孩子也在,再耐心等一等,她总有一天会看在孩子份上原谅他的。 毕竟,孩子以后是需要父亲的,她又离开不了,只能让孩子跟着他长大。 等他跟孩子培养了感情,就算她不同意,孩子也会自愿喊他一声父亲的。 所以慕寒洲认为,以后只要真心对待孩子,对待南浅,总会获得她的谅解。 只要获得她的谅解,那么沈希衍的孩子,他愿意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 南浅回到卧室后,强撑着疼到发抖的身子骨,在婴儿床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她凝着孩子粉扑扑的小脸蛋看了一会儿,又十分不舍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摆脱慕寒洲? 也不知道孩子送走是对的,还是错的? 总之,她很不舍,也很担心,很惶恐…… 但更多的,还是希望自己能够逃出这个牢笼。 只有逃出去,沈希衍的孩子,才不用认贼作父。 只有逃出去,她才有生的可能,否则暗无天日。 南浅思及此,又压下不舍,收回骨瘦如柴的手。 她起身来到窗前,望着霍顿庄园里的路灯发呆…… 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恍惚间,又想起他说的话。 最后一次相见,最后一次话语,仍旧历历在目。 他说: 两年,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现在已经两年过去,可他却没有出现,沈希衍食言了呢。 南浅的眼睫落下来,盖住眼底的暗红后,在心里悄悄问: 阿衍,你说过两年后,会让我付出代价的,你能回来吗? 是的。 时至今日,她宁愿他回来报复自己,也不愿接受他没了的事实。 但是所有迹象都在告诉她,沈希衍就是没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南浅伸出手,放到窗户上面,遥望着远处的灯光,默默落着泪…… 又是一夜未眠,到第二天下午,整个人没有半点精神,连走路都无力。 宁汐来接她的时候,看到她的眼睛肿了,便猜到她又哭了,不禁心疼。 但慕寒洲在,宁汐也没多说,只从南浅手里接过孩子,放进宝宝椅里。 而后拉开车门,让南浅坐进去,就一脚油门,把车子开出了霍顿庄园。 她们商量好了,等到了机场,就去保镖进不去的母婴室。 然后把孩子交给宁汐,南浅则是推着空的婴儿车先出来。 只要南浅在,保镖们是不会检查婴儿车,也不会管宁汐的。 所以等她引走保镖,宁汐再抱着孩子上飞机,便能万无一失。 来到机场后,南浅推着婴儿车,宁汐提着行李箱,一起走进大厅。 身后一群保镖,紧紧跟随着,几乎是寸步不离,生怕南浅给跑了。 而南浅则是抬起眼眸,越过人来人往的机场,四处寻找母婴室标识。 在机场另一端,一行穿西装、打领带的人,从里面行色匆匆走了出来。 远远看过去,黑压压一片,宛若在拍电影大片,声势浩荡,又气势如虹。 机场很多人,看到这样的架势,纷纷停下脚步,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去围观。 原本是因为队伍浩荡才驻足观望的,却在看到领头那位时,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首先是发丝,满目银白,梳在脑后,每一根、每一缕,在灯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再是那张脸,宛若上帝雕刻出来的,轮廓清晰分明,五官精致立体,没有半点瑕疵。 浓密眉毛下,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瞧不清神色,却衬得整张脸,清冷如雪。 抿成直线的薄唇,拥有完美唇形,不溢出半分,也不多余半分,只是嵌在那张脸里。 他的脸,足够令人惊艳,可往下看,那肌肉线条比例近乎完美的身材更是令人垂涎。 只单单一件白衬衣、黑西装,就将一米九的身姿,衬得极其挺拔,也极其高贵优雅。 那样耀眼夺目的男人,浑身上下,每一处、每一个地方,都散发着清冷矜贵的气息。 只不过那丝气息里,透着股生人勿近,仿佛是银河之上的星辰,高不可攀,更不可触。 他挺着这样的身形,顶着这样的脸,带着一群身高差不多的保镖,匆匆跃下机场台阶。 正在找母婴室的南浅,推着婴儿车转弯的时候,正好瞧见了那从台阶上面走下来的人。 黯淡无神的眼睛,在触及到那道身影,以及那张脸时,骤然放大,随即浮现不可置信。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抓着婴儿车的手,也僵了下来,浑身的血液,更是停止了流动。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甚至万籁俱寂到,机场的人流,全部消失不见,眼里只剩下他。 第188章 他有了新的生活 人潮仍旧在行走,他也在行走,并且越走越近,几乎是以极快的速度,朝她走来…… 望着那道身影,南浅瘦到凹陷的眼窝,逐渐深邃。 有酸涩感胀进眼睛里,淡薄水雾也在顷刻间侵染眼眶。 那颗早已死去的心脏,更是跟疯了一样,不可抑止的,疯狂打起鼓来。 砰砰跳动的节奏,跟他的步伐,形成了一致,他走得有多快,她的心就跳得有多快。 不过是短短的距离,就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便是连挺得笔直的后背,都跟着沁出冷汗。 她屏住呼吸,凝着那个逐渐靠近的男人,有些不敢置信的,迈出僵硬步伐,上前一步。 离得近了,她才敢确定,那个满头白发的男人,不是幻觉,而是朝思暮想两年之久的人。 “沈……” 她蠕动唇瓣,尝试性的,想要唤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只能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而那个男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顶着张寒冷如霜、生人勿近的脸,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他戴着墨镜,瞧不清眼底的神色,但南浅知道,在一条直线上面,她是在他视线范围内的。 他却装作没看见,也或许是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压根就不想再搭理她,故而选择无视。 她也不该去打扰的,但她很想他,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拉住宁汐的手,把婴儿车塞给她。 “宁汐,你先帮我看着孩子。” 宁汐也看到了沈希衍,只是没怎么见过,对方又顶着一头白发,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就一直没吭声。 这会儿见南浅把婴儿车塞她手里,转身就去追人,她才敢确定,对方就是沈希衍。 但她感到很惊讶,也很疑惑,沈希衍不是被慕寒洲害死了吗?他怎么还活着?而且还带着这么多人回国? 同样感到疑惑的南浅,挺着瘦到脱相的身子,快速穿过人群,越过保镖,冲到沈希衍面前。 她几乎是以展臂的姿势,将沈希衍拦了下来,随后昂起煞白的脸,以及泪眼模糊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阿衍……是你吗?” 就像怕自己认错了一般,问完话,又大着胆子,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去摸他的脸。 但她的指尖,还没触碰到,那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就倏然偏过脑袋,避开了她的触碰。 男人连句话都没跟她说,只在原地停顿两秒,就冷沉着脸,径直绕过她,往旁边走去。 见他要走,南浅迅速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再次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激动到发颤的指腹,在触及到温热的肌肤时,南浅布满泪水的眼睛,骤然落下泪来。 “真的是你……” 沈希衍的手,干净修长,触感温润,也很有力度,她摸一下,就知道是他的手。 既然是他的手,那就说明,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真好。 他还活着。 还回来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南浅扬起泪流满面的脸,仰望着眼前神色冰冷的男人。 在触及到那双熟悉的冷沉眉眼时,忽然想要抱抱他。 但她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被男人狠狠推了开来。 他用的力气很大,南浅现在的身体又大不如从前。 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地上倒去。 砰的一声,瘦弱的身子,跌倒在地,后脑勺也磕在了冰凉地板上。 南浅疼得眼前一黑,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抬眸看着他。 若换作从前,沈希衍再生气,也会去扶她的。 但现在,他只是居高临下的,隔着冰冷墨镜,冷冷凝着栽倒在地上的她。 仿佛她的生死已经跟他无关,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冷漠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你们都是死的吗?!” 这句话是对保镖说的,他在责怪他们,有陌生人靠近,为什么不阻止?! “先生,抱歉。” 他们还以为先生跟这个女人认识,所以没有阻止。 现在见先生压根不认识对方,连忙上前挡住南浅,不让她再靠近。 而倒在地上的南浅,在缓过劲来后,想要强撑着爬起来,后腰却跟断了似的,疼得动弹不得。 她只能忍着剧痛,趴在地上,遥望着那道冷漠欣长的背影,默然落泪。 “阿衍,两年前的事,对……” 她的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见一位长相温柔恬静的女孩,走到沈希衍面前。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歪着脑袋,望着沈希衍,露出一个安静美好的笑容。 而原本冷若冰霜的男人,在看见女孩的刹那,骤然褪去冷沉,改为柔和。 “不是让你别来接我吗?” 女孩盯着他,皎洁一笑后,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一道温柔女声,立即从里面传来。 “你回国,我当然要来接你。” 身高挺拔、身姿优雅的男人,接过保镖手里的行李箱,递到女孩面前。 “那你来推。” 女孩知道他是在故意打趣自己,也不跟他生气,伸出纤纤玉手,接过行李箱,又调皮的,坐在行李箱上面。 “我来推行李,你来推我,怎么样?” 沈希衍见状,勾了下唇,不大不小的弧度,沿着唇角,慢慢蔓延开来…… 看到那张清瘦俊美的侧脸,因为女孩,而浮现浅淡笑意时,南浅死灰复燃的心,莫名其妙坠落下来。 特别是沈希衍伸出手,揽住那个女孩的腰,将女孩单手从行李箱上抱下来那一刻,沉重压抑的呼吸,在一瞬间凝滞。 她趴在地上,仰着双暗红的眼睛,望着沈希衍,将女孩抱到地上后,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住她的手。 那样穿过女孩手指骨,再与其十指相扣的牵手姿势,是沈希衍的习惯,他喜欢这样牵手。 只不过她以为,他只会这样牵她的手,却没想到经过岁月长河的变迁,他也会这样牵别人的手。 不对。 那个女孩,不是别人,她才是别人,是沈希衍恨的人,也是沈希衍已然遗忘的人…… 南浅望着那两人的身影,缓缓垂下了眼眸,随着落睫的动作,泪珠子也滚了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她盯着那些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一点一点暗下眼里的光,就连恢复跳动的心脏,也沉了下去…… 她本来想道完歉后,再问问他,这两年去哪了,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但在看到那一幕后,她什么也不想问了,甚至强撑着双手,从地上艰难爬起来。 而后,挺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往后倒退,再涌进人群里,不让女孩发现她的存在。 两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但对于被伤透了的沈希衍来说,应该会改变很多。 比如,有了新生活,有了爱他的人,以及他爱的人…… 南浅想……如果是这样,那她就不再打扰他了…… 她造成的伤害,不可磨灭,沈希衍也不会原谅她,更不会搭理她,那就让他重新开始吧。 只要他活着,他过得好,她的道歉,她的解释,她的心思,她的所有,统统都不重要…… 南浅裹紧身上外套,迎着机场空调吹出来的寒风,压抑着心里已然不知滋味的痛,垂着头,低着疼到发抖的腰,往回走…… 第189章 他身边有人了 已然坐进车里的男人,轻微侧过眼眸,隔着车窗,隔着墨镜,越过人群,瞥向那道连腰都直不起来的背影…… 他的神色肃冷,眸色淡漠,谁也瞧不清那眼底暗藏的情绪,便是连他自己,亦是不清楚的。 只是透出来的神情,却带着几丝意味不明,似乎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还要装作深情款款? 明明两年前,联手慕寒洲,夺走沈氏,害死他的父母,又对他痛下杀手,还装什么? 难不成是提前知道他要回国,怕他会伺机报复,这才故技重施来博取他的同情? 应该是这样,毕竟,他从华尔街回来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她不可能没看见? 只是她的厚脸皮,令沈希衍十分佩服,已经撕到这种地步,她还能在他面前扮柔弱,真是厉害。 不过两年前,他就已经见识过她的本事,现在又何必对她的演技感到质疑呢? 安静坐在旁边的郗嫣,见他望向机场里面,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盯着瞧了半晌后,重新调回视线,凝向那只被他牵过的手,浅淡的眸子里,微微染上几许复杂。 她低着头,用指腹摩挲掌心时,沈希衍已经收回目光,淡漠看向她。 “我待会要去见一个人,你先回去。” 郗嫣松开紧握的手,取出手机,打字,翻成语音。 “阿衍哥哥,我不能陪你一起去吗?” 沈希衍清冽如雪的眸色,轻微转动几分,随即恢复浅然。 “我学了手语,以后不用这么麻烦。” 他没说让她去,还是不去,而是告诉她,他为了她,学了手语,郗嫣很高兴,也就不再纠结去不去了。 她放下手机,神情愉悦的,打手势。 “那我先回你家,做好饭,等你回来吃,好吗?” 沈希衍轻微蹙了一下眉,又在沉思几秒后,点了头。 “不一定会准时回来,不必等我。” 郗嫣打手势,乖乖应了声‘好’,就安安静静,坐在他的旁边,不再打扰他。 机场里面,宁汐看到南浅红着眼睛折返回来,连忙调转婴儿车,走向她。 “初初,是沈希衍吗?” 南浅抬起沉重的眼皮,望着宁汐,点了下头后,垂下眼眸,看向躺在婴儿车里正在熟睡的宝宝。 宁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小南溪,又重新移回到她的脸上。 “他是不是没有理你?” 人太多,距离又太远,宁汐看不到沈希衍所在的方向,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从南浅布满泪水的脸上来看,沈希衍必然是没有理会她,她才会伤心而归,只是…… 宁汐低头,再次看了眼小南溪,接着劝慰她。 “你也别太难过,你和他之间还有个孩子,他以后还是会原谅你的。” 南浅想到沈希衍单手抱女孩的样子,一点一点勾起苦涩唇角。 “汐汐,他身边有人了,孩子的事,先别告诉他。” 宁汐刚伸出去帮孩子整理小被子的手,骤然顿下来。 “你说什么?他身边有人了?” 南浅黯淡无光的眼睛,慢慢染上暗红。 “那个女孩比我好,他选择她,重新开始是对的。” 宁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深深锁起秀眉。 “初初,其实有些事,也不能全怪你,是慕寒洲太阴险了,你不必太自责。” 南浅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她手里的被子,忍着腰疼,帮孩子盖上。 湿润的眼睛,在触及到宝宝粉嫩嫩的小脸时,又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他和她之间,还有个宝宝呢。 可惜不能告诉他,也不能去打扰他,否则他又该如何重新开始呢? 看到她哭,宁汐就心疼不已。 “初初,再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去找沈希衍解释清楚,再告诉他,你们之间有个孩子,如果他听完,还是不肯原谅你,那就算了。” 有些事情,也不能强求,但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不然堵在心里,容易成疾。 然而,南浅却摇了摇头。 “我已经害过他一次,还是别靠近他了,免得又连累了他。” 况且,她以前骗过他那么多次,就算跑去解释,他也不会信的。 再加上,他现在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爱人,她又何必带着孩子去打扰他们呢? 她余下来的日子里,就只能缩在黑暗里,带着对他的罪恶,独自一人度过。 所以她不会再去挽回沈希衍,也不会利用孩子接近他,只会远离他。 只有尽量做到,不给他带去麻烦,不破坏他的生活,她的罪孽才会少一点。 她的想法,宁汐能够理解,没有再继续规劝,只是伸手,摸了摸小南溪的脑袋。 “那孩子怎么办?” 沈希衍没了的时候,孩子没有父亲就没有父亲了。 现在沈希衍还活着,并且回来了,孩子还送走吗? 南浅扶着婴儿车,蹲下疼得要死的身子,凝向睡得香香的宝宝。 在看到宝宝淡淡的眉眼时,瘦到眼窝深陷的眼睛里,又溢出泪水。 她心里很不舍,怕自己逃离不了慕寒洲的掌控,会就此跟宝宝分别。 小孩子是长得很快的,分离时间太久,长着长着就会不记得她了。 她很怕孩子不记得自己,也怕孩子不在自己身边,会出什么事。 但是不送走,孩子终究会成为她的软肋,让她束缚着手脚,没法跟慕寒洲斗。 只有把孩子先送走,再想办法逃出慕寒洲编织的牢笼,她才能安心陪宝宝一辈子。 至于沈希衍……他还活着,就是最大的慰藉,别的,她不再奢求,也希望他能幸福。 想到这些,南浅撑着婴儿车扶手,直起疼到快要断掉的腰,坚定的,望着宁汐。 “去母婴室吧。” 见她还是坚持要把孩子送走,宁汐沉沉叹了口气。 “我看沈希衍带那么多人回国,应该是冲着慕寒洲来的。” “你要不再等等,说不定沈希衍能对付得了慕寒洲。” 他会对付慕寒洲,也会对付她,南浅心里很清楚,她和慕寒洲,一个也别想逃。 同时,她也怕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会报复到宝宝身上,便觉得,还是送走的好。 宁汐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没有再劝,只是皱着眉,推着婴儿车,往母婴室走去。 而南浅,则是回过身,看向机场外面。 那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她却仍旧看着。 仿佛他还在一样,连多看一眼他停留过的地方,都倍感珍惜…… 只是,她不明白,她心心念念的人,活着回来了。 她应该感到很开心才是,为何她的心,会这么痛呢? 是因为她曾经担忧的事情实现了,突然没法接受吗? 可她明明在离开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他会爱上别人的准备。 现在的变化,不过是按照正常轨迹在发展,又为什么接受不了了呢? 南浅找不到答案,只能抬起手,按住痛到不可抑止的胸口,缓缓收回视线…… 监狱。 沉重的铁门,从两侧打开后,剃着寸头的男人,穿着来时的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跨出监狱那一刻,一列列豪车,突然亮起刺眼的车灯,朝他的方向,打了过来…… 在几十束车灯之下,纪明修黝黑深邃的视线里,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隔着明亮的光线,看清楚那道身影是谁时,监狱外的男人,倏然红了眼尾…… “阿衍……” 他……还活着? 他……没被害死? 可是迟宥珩明明说过,他被南浅和慕寒洲害死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第190章 得知死讯,他想越狱杀人 纪明修望着远处人影,征愣片刻后,骤然迈开修长大腿,疾步冲到沈希衍面前。 他猩红着眼睛,从上到下,拉着沈希衍,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发现对方没事,这才敢相信沈希衍真的活着回来了! 他在监狱里,得知沈希衍被害的消息时,恨不得越狱出去,杀了那对狗男女,替沈希衍报仇。 现在看到他还活着、他没事,纪明修那颗因好兄弟离世的心脏,这才稍稍好受些。 但他仍旧抓紧沈希衍的肩膀,抬起极其痛恨的眼眸,凝视着男人俊美无暇的脸。 “阿衍,既然你活着回来了,沈家的仇,你的仇,兄弟们帮你报!” 反正他一个坐过牢的人,没有什么仕途可走,家族也放弃了他,那他以后就跟着沈希衍。 他让他去杀人,他就去杀人,让他去报仇,他就去报仇,只要能解决那对狗男女,怎么都行! 沈家的事情,两年前,国内外都曾大肆报道,远在国外的迟宥珩,看到新闻,不顾迟瑞反对,直接回了国。 从赵伯嘴里,得知是南浅和慕寒洲害死的沈希衍后,迟宥珩恨得要死,一直在搜查证据,打算把他们送进去。 奈何慕寒洲背后有祁振东,沈氏一案,也有祁振东的手笔,两人便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动慕寒洲,等于动祁振东。 所以祁振东又怎么会让迟宥珩查到一丝一毫的证据呢,不仅没让他查到,还用他大哥的仕途,威胁他,不让他查。 迟宥珩被压得死死的,只能跑到监狱,告诉纪明修,等他出狱后,他们两人再联手,一起扳倒这些害死过沈希衍的人。 纪明修本来打算出狱后,去买把枪,再冲到霍顿庄园,一枪一个,把那两个人,直接给毙了! 谁能想到,他都已经做好判死刑的准备了,沈希衍居然完好无损回来了,他只能先搁置计划,等沈希衍安排。 而沈希衍在触及到纪明修眼底的怒意时,抬起干净修长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瘦了很多,这两年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纪明修还以为阿衍会跟自己继续聊报仇的事,却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居然是关心他过得好不好? 剃着寸头的男人,眼底的怒意、恨意,骤然减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水雾,占据眼眶。 “我挺好的。” 在监狱里,有吃有喝,还有什么不好的呢,不过是觉得不值得罢了。 还有得知好兄弟的死讯,有些郁结存心,便憋了口气,无法释怀而已。 比起他,沈希衍死里逃生,应该过得更难吧,思及此,纪明修又蹙着眉问他。 “你呢,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沈希衍清冷如雾的脸庞,在纪明修看过来的时候,晕染上几许黯然。 “有人救了。” 他没有展开说,只是云淡风轻,一笔带过,好像经历过的遭遇,已经随风而去。 现在站在眼前的人,是脱胎换骨,重新来过的人,故而显得要比从前更加冷漠。 那种冷,不是外表的变化,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连带着眼神,以及体表温度,都是冷到极致的。 若说曾经的沈希衍,是外冷内热,那么现在的沈希衍,就是从里冷到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有温度的。 隔着朦胧雾气,望着这样的沈希衍,纪明修便明白,这两年来,他必然是死里逃生,吃了很多哭,才会变成如今这般。 纪明修关切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望向他的满头银发,在看清楚颜色后,深邃的眼睛,再次泛红。 方才还以为是反光的缘故,衬得他的头发煞白,现在才发现不是光照引起的,而是他的头发全白了。 而那只放到自己肩膀上的手,也戴着白色手套,似乎在遮掩着什么。 纪明修蹙着似墨浓眉,伸出瘦到青筋暴起的大掌,抚向沈希衍的头发。 “你的头发,是染的,还是怎么回事?” 沈希衍浓密深长的眼睫,轻微眨了一下,又在顷刻间,恢复冷淡如常。 “白了。” 轻描淡写两个字,却宛若刀剑,刺进胸膛,令纪明修都跟着难过。 “你还那么年轻,怎么就先白了头?” 也不过是27岁的年纪,怎么就白了头,是被南浅伤得太深,才会变成这样吗? 纪明修不敢问,不敢提,怕他难过,怕他不开心,故而收回手,侧眸看向那只裹着手套的左手。 “你的手,又为什么要戴着手套?” 沈希衍清冷如雪的眼眸,垂下来,落在手套上,凝着看了两秒,又漫不经心的,轻启薄唇。 “受了点小伤。” “什么伤?” 纪明修想要去扯他的手套,看看是什么伤,沈希衍却先他一步,收回那只放在肩膀上的左手。 “阿迟还在盛夜等我们,走吧。” 男人说完,侧过身形消瘦的身子,往加长版的豪车方向,缓步走去。 望着那道清冽孤傲的背影,纪明修眼底的心疼之色,骤然溢出眼眶。 “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纪明修声嘶力竭的怒吼,在监狱外面,震耳欲聋的响起,令男人沉重的脚步,逐渐停顿下来。 他背着光,原地静默几秒后,抬起右手,放到左手上面,用完好无损的右手,缓慢摘去左手的手套。 当那白色手套扯下来那一刻,纪明修看见灯光之下,那根尾指无力的,往下耷拉着。 中间指骨位置,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像是断指后,又被缝合上去,显得像是一根假指,挂在上面。 看到曾经完美无瑕的手,变成这样,纪明修难以置信的,提起步伐,冲过去,抓起他的手。 “怎么会这样?!” 沈希衍拥有最好看的头发,最好看的手,怎么头发白了,手指也被毁了? 被抓住的男人,垂下浓密眼睫,看向眼含热泪的纪明修,在他的记忆,这小子很少会红眼睛,这还是第一次。 也许是感受到了被人心疼的滋味,沈希衍那颗冰封住的心脏,难得跳动几分,却又不在意的,淡漠开口。 “我欠康维斯的,还他一根手指,也理所应当。” 听到这话,纪明修明白过来,沈希衍遇到康维斯,遭到对方报复,这才会被切掉手指。 想到沈希衍当年是为了南浅,才去切康维斯手指的,不禁又怒从心起。 “你当年就不该帮她!” 这样就不必遭受因果报应,也不会失去一根手指,纵使那根手指接上了,但在那完美手掌之上,还是残缺不堪。 纪明修抓着他的手,抚了一下被接上去的断指后,抬起红血丝遍布的眼睛,询问沈希衍。 “你现在……还爱她吗?” 沈希衍如雾眸色,暗沉几分,蕴藏在眼底的恨意,以及浓烈杀意,在眸光间浮浮沉沉。 “你觉得呢?” 一个不爱他的人,一个利用、欺骗他的人,一个害死他父母,又想杀了他的人,他还会爱吗? 纪明修想来,也是不爱了的,冷沉唇角,便在顷刻间,微微扬起几分。 “你不爱了,我也好对她下手。” 迟宥珩是律师,纵然知道阿衍的遭遇,跟南浅有关,他也冷静理智,从未做过鲁莽的事,只是私下收集证据。 但是他纪明修不一样,他是个坐过牢的人,已经有了前科,那再犯一次罪又能怎么样呢? “阿衍,只要你点头,我定让那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纪明修仗义,只要兄弟们需要他,那他可以生死不顾,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沈希衍冷沉眉眼,渐渐垂下来,盯着那根无力的尾指,看了几秒后,一边缓慢戴上手套,一边漫不经意开口。 “不着急,慢慢玩——” 既然让他活着回来了,那他就往火盆上面,放一盆水,像温水煮青蛙那样,用小火,慢慢地,煮死他们! 第191章 不会再有人敢动你 盛夜,迟宥珩站在台阶之上,看到沈希衍和纪明修从豪车两侧,分别走下来时。 金丝边镜片下的眼睛,宛若天空中,倾泻下来的细雨,就这么被一点一点侵染水汽。 令他在顷刻间模糊了视线,连展开双臂,上前给一个拥抱的动作,都忘记做了。 只能傻傻立在原地,抬着双蕴含泪水的眼睛,感慨万分的,望着那两人并肩走向自己。 两年时间,他的两个好兄弟,一个在监狱里磋磨,一个死里逃生,又历经千辛万苦,才活着回来,真的不容易。 特别是沈希衍,为最爱的人,倾尽所有,结果换来的,是沈氏易主、父母去世,自己惨遭毒手。 迟宥珩不知道,这两年来,沈希衍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只知道,自己在得知他死讯的时候,差点被气死。 现在看到他安然无恙的,迈着沉稳步伐,朝自己一步步走来,迟宥珩的眼眶,隐隐红了。 “阿衍。” 迟宥珩提起步子,三步并做两步,以极快的速度,奔到沈希衍面前,抬起双臂,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恭喜你,重获新生,也欢迎你回来。” 那两年里,迟宥珩每次想到沈希衍就这么没了,心里总是梗得很,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搜集不到证据,更是寝食难安。 直到昨晚,接到沈希衍电话,知道他还活着后,迟宥珩被蒙上灰暗的眼睛,这才重新染上光泽,也睡了一次好觉。 虽然昨晚已然耗光激动情绪,但现在亲眼看到阿衍完好如初站在自己眼前,他仍旧难掩愉悦的,抱紧对方。 “说句肉麻的话,这两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你。” 沈希衍浅薄如雾的唇角,轻微扬起几分,连带着冷沉眉眼都跟着舒展开来。 “因为我,害你被遣送出国,很抱歉。” 见他自己经历那么悲惨的事情,还惦念着连累到他的往事,迟宥珩心里,又不好受起来。 “阿衍,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那么久还没查出证据不说,还碍于祁振东的压迫,不敢拿家族名誉、拿大哥仕途,去跟害死他的人,拼个你死我活,是他没用! 然而沈希衍却丝毫不在意的,用宽厚有力的手掌,轻微拍了下他的后背。 “以后,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敢动你。” 这话一出,迟宥珩愣了一下,又缓慢抬起眼眸,看向停在盛夜门口,那数百辆豪车。 昨晚接完沈希衍的电话后,他就看到财经频道,开始大篇幅报道司景行的事迹。 说司先生,在短短一年之内,成为——华尔街的新贵,纽约的大鳄,北美的名家,世界的首富! 被冠以这么多头衔的男人,如今的势力,可比当年的沈氏总裁要厉害得多。 那么他给出的承诺,必然是有分量的,迟宥珩也就没有任何推拒的,笑着点了头。 “好。” 真好啊。 阿衍不仅活着回来了,他还成为手握欧洲经济命脉,进可呼风唤雨,退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试问这样的人物,那个靠阴险手段、抢占他人财产,非法杀死沈氏夫妇的慕寒洲,又怎么能比得上? 想到南浅,竟然为了个这样无能的男人,这般伤害沈希衍,迟宥珩心底,又一次怒火横生。 但怕在这种时候,提及南浅,会勾起沈希衍的伤心往事,迟宥珩便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口。 只是视线触及到他的满头白发,还有戴着手套的左手时,有些疑惑。 “阿衍,你这是怎么了?” 沈希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抿了抿唇,表示没有关系。 但他越这样云淡风轻,迟宥珩越是担心。 “这两年,你一定过得很不好。”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崛起,他一定付出了很多,也一定承受了常人不能承受的遭遇。 想到自己兄弟,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回来还给他许诺,迟宥珩更是心疼。 “阿衍,以后,我也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这样暖心的话语,落在耳边,沈希衍冷漠深邃的脸庞,都跟着柔和下来。 他没有接话,也不愿意诉说遭遇,迟宥珩便不再追问,只再次用力,抱了抱他。 “再抱下去,盛夜都打烊了。” 有人冷不丁,泼了盆冷水下来,迟宥珩只能依依不舍的,松开沈希衍,转而看向杵在一旁的寸头。 “怎么,我抱阿衍,没抱你,你嫉妒啊?” 双手插兜的纪明修,散漫的,挺着腰杆子,朝迟宥珩,挑起似墨浓眉。 “我是挺嫉妒的,所以迟大律师,能不能给个抱抱?” 迟宥珩难得从纪明修嘴里听到这种话,连忙展开双臂,扑过去,一把抱住他。 “来来来,我雨露均沾一下……” 被抱住的纪明修,勾起唇角,抬起遒劲有力的大掌,放到迟宥珩后背上面,用力拍了拍。 “阿迟,好久不见啊……” 迟宥珩是个斯文人,没有练过,被纪明修这么一拍,感觉内脏都要拍出来了。 “轻、轻点……” 疼他妈快死了。 然而纪明修不但不放轻手劲,还加大力度拍下去,疼得迟宥珩也不甘心的,抬手拍回去。 结果被纪明修后背上面,那坚挺硬朗的肌肉,给弹了回去,这让迟宥珩惊讶不已。 “你小子,我还以为你在监狱里疏忽锻炼,已经不行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大力气。” “我还打算出来后,狠狠捶你几拳的,又怎么可能会疏忽锻炼呢?” 说着,纪明修真握紧双拳,往迟宥珩胸膛上面,假模假式的,‘狠狠’砸上几拳。 迟宥珩装作吃痛的,捂住胸口,嗷嗷叫了几句‘好疼’后,看向单手插兜,立在一旁,淡淡望着他们俩打趣的男人。 “阿衍,你力气大,帮我打回去!” 沈希衍清俊淡漠的脸上,浮现几丝影影绰绰的笑意,但那抹笑,很淡很淡,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大概是重生而来,沈希衍的话不多,亦或者是心已死,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显得有几分冷淡疏离。 从前肆意洒脱,又凛冽桀骜的男人,经过两年的蜕变,整个人成熟不少,也稳重不少。 仿佛曾经拥有人世间爱意的人,已然斩断七情六欲,变成一个只是为了复仇而活着的工具。 那么的冷然,又那么的淡漠,连兄弟间的玩闹打趣,他都没有了参与的兴致。 把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变成这样,迟宥珩和纪明修都感到心疼,也更加痛恨南浅。 要不是她,阿衍不可能失去所有,也不可能失去父母,更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阿衍,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沈希衍深沉不可窥测的眼眸,轻微转动几分,随即抬起纤长眼睫,看向灯红酒绿的盛夜。 “不是说为我们接风洗尘吗?” 迟宥珩见他现在不想提报仇的事情,也就不再问了,快速提步,迈上台阶,再走在前头,为两人引路。 “走,为你们接风洗尘去!” 盛夜顶级奢华的包间里,迟宥珩捧来几瓶上好的红酒,哐哐开了三瓶。 “说好了,今晚,不醉不归!” 不等迟宥珩倒酒,纪明修就迫不及待,接过他手里的酒瓶,连高脚杯都不用,直接对瓶喝。 迟宥珩瞧见后,摇了摇头。 “真粗鲁。” 纪明修猛喝几口后,放下手中酒瓶,一边用修长手指,夹起桌面的高脚杯,往里面倒酒,一边开怼。 “你要在监狱里面关两年,滴酒不能沾,你出来比我还粗鲁!” “呵,我迟宥珩天生优雅人,就算在里头,关个十年八载,出来也比你优雅。” 迟宥珩往杯子里倒满酒后,递给沈希衍。 “对吧,阿衍?” 背靠在沙发上的沈希衍,轻微卷起衣袖,露出一小节有力的白皙手臂后,接过迟宥珩递来的酒。 “没错。” 见他终于肯接兄弟们打趣儿的茬,迟宥珩的神情,顷刻间染上愉悦之色,就连纪明修也跟着笑了。 “看来还是阿迟的面子大。” 沈希衍淡漠眉眼之下,有莹润的色彩,缓慢流动进去,却不深不浅的,挂在上面,很难进到眸底深处。 但这样的笑意,对于迟宥珩和纪明修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也相信时间久了,阿衍会慢慢开朗起来的。 不过两人又想了想,这样的阿衍,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只有冷漠才能保护好自己,便没有强求。 三兄弟,坐在老地方,碰完三瓶红酒后,西蒙推开包间大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老沈,你要我办的事情都办妥了,明天华盛集团的慕总,会来我们集团开会——” 第192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沈希衍拿下威尔的项目后,派西蒙在国内开设了一家公司,叫E.G集团,专做金融板块。 短短一年之内,西蒙以输送华尔街资源、人脉,以及能拿到金融内幕消息的方式,成为华盛集团最大的合作方。 也就是说,E.G集团,现在成为了华盛集团不可或缺的存在,而幕后老板司景行,则是成为了慕寒洲的金主。 那么金主归国,慕寒洲怎么都要带着集团股东,以开会的形式,来拜访沈希衍。 就是不知道,当慕寒洲发现,最大合作方,其实是他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隐匿在黑暗处的男人,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红色的酒液,倒映进他的眼睛里,与里面的血腥之色,形成一致风景。 他开始有些期待明天的见面,毕竟这场局,已经铺垫一年之久,也该适时打开局面了。 “你们集团……阿衍,你现在重新开公司了?” 纪明修刚出狱,对外界消息,有两年时间差,完全不知道沈希衍现在身居何位。 旁边的男人,轻微点了下头,具体怎么回事,没来得及交代,西蒙迫不及待抢先一步。 “他不仅在国内开公司,在纽约也成立了集团,就是现在举世闻名的E.G集团,这个集团在各个国家都有分公司。” 沈希衍玩金融的能力,以及对国际局势,还有各行各业,都具备足够的前瞻性,在数字方面,更是极具天赋。 短短半年内,就凭借玩转金融证券的本事,以极快速度,打进华尔街,挤走一半金融大鳄,成为权贵们信奉的人物。 “他玩股市能力太强悍了,买涨买跌,从来没亏过,跟着他玩股的权贵,还有股民,都赚发了,国外都叫他股神!” 说着,西蒙自来熟的,走到迟宥珩和纪明修面前,瞧准两人中间空格下来的缝隙,一屁股挤了进去。 欧美人身上的味道,虽然不是很冲吧,但也不太好闻,有洁癖的迟宥珩,忍了两秒,实在忍不下去,直接起身走人。 把他挤走之后,西蒙又兴高采烈的,取走桌面上的红酒杯,递给纪明修。 “来,小寸头,给我倒杯酒,我慢慢说给你听。” 纪明修的嘴角,原本是扬起来的,毕竟阿衍这么厉害,替他高兴嘛,但小寸头三个字一出,骤然收了回去。 “我不姓小。” “那你姓什么?” “我姓什么不重要。” 西蒙‘哦’了一声,又伸出小手指头,指了指纪明修头顶上面被剃得光光的头发。 “你这个剃得这么短,好像一只被拔掉毛的鸡喔,要不我叫你鸡先生吧?” 纪明修斜睨了他一眼后,不紧不慢的,拿起红酒瓶,一边往他杯子里倒酒,一边淡淡开口。 “我杀了人,今天才从监狱出来,头发还没来得及长呢。” 西蒙捧着酒杯的手,猛然一抖。 “你……你杀过人?” 他瞪大眼眸,哆哆嗦嗦的,问纪明修。 “杀、杀了几个?” 纪明修倒完酒后,放下酒瓶,随后动作优雅的,拿起水果盘里的水果刀,放在手里把玩。 “杀了一个,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这只被拔掉毛的鸡,可以再杀一个。” 西蒙:…… 他刚刚到底为什么要讽刺一个杀人犯是一只被拔掉毛的鸡啊? 西蒙后悔得要死,放下酒杯就想悄悄溜走,后衣领子却被纪明修拽住,对方身强体壮,一个用力,就把他拽了回去。 纪明修用遒劲有力的手臂,紧紧勾住西蒙的脖颈后,将那杯酒重新塞到他的手里。 “来,跟我这个鸡先生继续说说,我家兄弟在国外的遭遇……” 被强大力量禁锢住的西蒙,欲哭无泪的,抬起眼眸,看向对面的沈希衍。 他用撇嘴瞪眼的方式,向对方发出求救信号,奈何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坐在阴暗里的男人,抿了一口酒后,接过迟宥珩递来的烟,慢条斯理,打火点燃,再咬进嘴里。 他沉默寡言,吸着烟的样子,好像坠落凡间的神,明明眼睛里是不涉世俗的纯粹,可浑身上下沾染的,都是血腥。 迟宥珩盯着这样的阿衍,看了几秒后,执着酒杯,挨着他,缓缓坐了下来。 “两年前,救你的人,是谁?” 沈希衍刚想回话,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两人视线纷纷落在备注上面。 “郗嫣?” 迟宥珩看到这个名字,有些疑惑的,蹙起浓眉,这不是郗先生的聋哑女儿吗? “她怎么会有你的联系方式?” 沈希衍抬起修长手指,取下烟雾缭绕的香烟后,漫不经心的,拿起手机。 “她就是救我的人。” 这话一出,就连对面正在‘报复’西蒙的纪明修,都跟着抬起了头。 “怎么会是郗嫣救的你?” “是啊,怎么会是她啊?” 沈希衍淡漠看了两人一眼,没急着解释。 而是先划开解锁键,接听郗嫣的电话。 接通后,里面很快传来一道机械女音: “阿衍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希衍淡沉深邃的眉眼,微微蹙了一下,又在沉寂两秒后,缓慢松开。 他抬起右手腕,垂下清冷如雾的眼眸,扫了眼名贵腕表上的时间。 “凌晨三点到家。” “那我再等等你。” “嗯。” 简单几句话,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但迟宥珩和纪明修却瞧出了不对劲,在他挂断电话后,两人忍不住问: “阿衍,你跟她……现在是什么关系?” 面对两人的疑惑,沈希衍低下浓密的眼睫,在沉默很久后,拿起外套起身。 他什么也没解释,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手里的外套,冷沉着眉眼,走出包间。 “今晚有事,回头再聚。” 郗嫣一个电话,连说好的不醉不归,他都不管了,难不成他现在爱上了郗嫣? 不可能啊,郗嫣喜欢沈希衍那么多年,他连个眼神都没给过,怎么会突然喜欢啊? “难道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迟宥珩满脸疑惑,纪明修则是抬起深邃眼眸,望向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也许他是想通过爱上别人,来遗忘某个人……” 如果换成是纪明修自己,他也会这样做的。 反正只要能把那个从心里生根发芽过的人,狠狠拔除出去,什么方式都行。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纪明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后,也拿起外套,起了身。 “诶,你怎么也走了?” 纪明修将手里外套,随性甩在肩膀上后,头也不回的,往包厢外面走去。 “我也去找个女人——” 第193章 他居然没有死 沈希衍的车,停在一处别墅区,候在门外的赵伯,见心心念念的少爷,从车上走下来,骤然老泪纵横。 “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虽然两个月前,沈希衍就已经找到他,让他在国内置办房产、豪车,等他回来。 但亲眼见到他还活着,还好端端出现在自己眼前,赵伯自然要比通过电话得知,要更加激动。 他蹒跚着步伐,踉踉跄跄迈下台阶,一深一浅的,走到沈希衍面前。 “先生,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好吗?有没有饿过肚子啊?” 赵伯始终记着,少爷走的那天,想喝一碗南瓜粥,都没有喝到,最后是饿着肚子走的。 他心里因此,埋了这么根刺,以至于两年来,每天晚上,他都会熬一碗南瓜粥,摆一副空碗筷,放在餐桌对面。 孤家寡人的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遗憾,但每次看到空碗筷,赵伯都会难过很久。 现在好了,他的先生回来了,他再也不用摆空碗筷,陪着空气吃饭、说话了。 “我很好。” 好与不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是无法窥探到他的内心的,包括赵伯。 他只能通过沈希衍的外表,来判断他到底过得好不好,视线里,触及到的白发、戴手套的手,都足以证明,过得不好。 然而赵伯恪守本分,没有追问主人家的往事,只是像从前那样,用颤抖的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往别墅里走。 “先生,我煮了粥,等你回来吃,快跟我回家吧……” 快跟我回家吧,这六个字,赵伯在忌日、清明节、鬼节的时候,说过很多次。 于赵伯来说,哪怕沈希衍变成了鬼,那也是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当然要在重要节日,将他迎回家。 如今,他依旧为人,那赵伯更要将先生迎回家,并在往后余生里,用自己最大力量,照顾好先生。 望着赵伯佝偻着背的模样,沈希衍始终淡漠的眼眸,莫名其妙,晕染几分暗红。 仿佛感受到这个世上,还有亲人在爱着他一样,那颗死去的心脏,又有了跳跃的迹象。 “赵伯,多谢。” 他60多岁了,孤零零一个人,没背景、没势力,却仍旧挺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骨,到处查找罪证,想帮他报仇。 沈希衍很庆幸,有人抛弃他,就有人爱他,比如赵伯,迟宥珩、纪明修,他们从未放弃过爱他。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 赵伯停下步伐,转过年迈的身子,泪流满面的,仰望着比他足足高出两个头的少爷。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还有啊,先生,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你,绝对绝对不会再让那对狗男女欺负到你了。 赵伯在心里发完誓后,用布满老茧的大掌,拍了拍沈希衍的臂膀。 “走吧,郗小姐还在等你吃饭呢。” 在知道沈希衍是被谁救下之后,赵伯对待郗嫣无比感激,故而对于她的到来,赵伯一点也不反感,甚至笑脸相迎。 “郗小姐做了好多菜,正眼巴巴等着你回来呢。” 沈希衍浓密微翘的眼睫,轻轻扇动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只任由赵伯拉着他,往餐厅里走去。 郗嫣正规规矩矩坐在餐桌前,远远看见高大挺拔的沈希衍,被赵伯拉着进来,连忙笑着起身。 “阿衍哥哥,你真的回来了。” 他还以为他不会管自己,没想到他还是回来了,郗嫣有些高兴的,边走向他,边打手势。 “赵伯做了粥,我做了菜,你快坐下尝尝?” 沈希衍轻微点了下头,就在两人殷勤邀请下,在餐桌主位,缓缓坐了下来。 郗嫣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菜,放进他的碗里,赵伯则是舀了一碗南瓜粥,放到他的面前。 男人垂下深邃似海的眼眸,盯着那碗南瓜粥看了半晌后,伸出修长的手指,端起那碗粥,倒进旁边垃圾桶。 “先生,你这……” 沈希衍慢条斯理倒干净后,抬起冷到蚀骨的眼睛,凝向一脸诧异的赵伯。 “我现在,不喜欢南瓜粥,以后,别让我看见它。” 一句话,赵伯便明白过来,先生从讨厌喝南瓜粥,到喜欢喝,又到现在的不喜欢,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他应该是爱惨了对方,才会连口味,都随着那个女人,而改变,只是这样的爱,却被辜负,真的很不值。 赵伯想到这些,眼睛里灌满心疼,随后又压下沉重情绪,端起桌上的南瓜粥,悉数倒进垃圾桶里。 “先生,我以后,再也不煮南瓜粥了……” 旁边的郗嫣,看到这一幕,也神情复杂的,用余光,打量着身侧冷到极致的男人。 这两年,她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很少看到他会这样,这还是第一次。 想来那个粥,让他触景生情了,郗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恬静温柔的眼睛,逐渐黯然下来…… 沈希衍则是面无表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些青菜,放到她的碗里。 “辛苦了。” 虽然只有简短几个字,郗嫣还是觉得很弥足珍贵,便连忙收起情绪,扬起笑脸面对他。 “不辛苦。” 倒完粥的赵伯,看到这一幕,经历过岁月变迁的脸上,骤然浮现一抹欣慰的笑容。 郗小姐喜欢先生十几年的事情,赵伯也是知道的,因为每年十二封信件都是他处理的。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郗小姐很不错,能这么长情,还在得不到回应之后,懂得不打扰,是个很难得的好姑娘。 不过先生不喜欢,赵伯便没有撮合过,现在两个人这么有缘分,那就说明是天作之合呢。 用完餐,郗嫣在保镖护送下,回了自己家,沈希衍在沐浴完后,来到落地窗前,遥望对面的霍顿庄园。 他让赵伯置办房产的时候,特别交代过,务必把他的住宅,买在霍顿庄园对面,不为别的,只因为…… 那座庄园,是他成年后,父母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里面的装饰、家具、摆件、花卉,全是父母精挑细选的。 如今,灯火通明之下,被人鸠占鹊巢,沈希衍又怎么可能会让那对狗男女住得舒心呢? 他冷沉着眉眼,盯着那座庄园,看了一会儿后,放下窗帘,转过身,拿起桌上的水,以及安眠药,吞服下去。 从昏迷中醒过来,他就失去了睡眠,只能靠药物维持,否则整宿噩梦,整夜睡不着。 以至于现在,变成了一种依赖,不吃安眠药,便没法安心入睡。 想到现在的自己,连睡眠都是一种奢侈,沈希衍那双宛若倒进陨石的眼睛,在顷刻间充斥着肃杀之气。 仿佛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那对狗男女抓起来,再以刀刮之刑,把他们的血肉,一片一片刮下来。 可理智却告诉他,该报的仇,总会报,该拿回来的东西,总能拿回来,所以,别急…… 华盛集团,慕寒洲开了一天一夜的会,从会议室出来,整个人疲惫到不行。 助理推开董事长室的门,慕寒洲一边用手揉着眉心,一边往里面走。 “今早的财经新闻,有最新报道吗?” 他在沙发上面倒下来后,又马不停蹄关注金融市场的消息,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昨晚凌晨两点左右,有一则关于E.G集团的报道。” 听到E.G,慕寒洲再疲惫,也放下揉眉心的手,睁开红血丝遍布的眼睛。 “打开,我看看。” 助理依言,拿起遥控器,将巨幕显示屏,从天花板上面,降下来后,打开财经频道,调出昨晚的新闻,放给他看。 “E.G幕后老板,于今日现身机场,并接受记者采访,公开承认,是他一手创办的E.G集团。” “E.G集团,是目前欧洲地区,最大的国际集团,其幕后老板司景行,不过27岁,就已经成为世界首富……” 报道接下来,说的是什么,慕寒洲完全没有听进去,一双充斥着猩红之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男人。 司、景、行?! 那分明是沈希衍! 他居然没有死?! 第194章 沈希衍到底想干什么 慕寒洲几乎难以置信的,从沙发上,猛然起身,走到巨幕前,仔仔细细盯着被闪光灯包围的男人。 纵然里面的人,满头白发,戴着墨镜,也依然遮掩不了,那熟悉的轮廓、眉眼、身形。 可是怎么会呢? 阿三做事,从来不会失手。 沈希衍怎么还会活着? 这不可能的…… 除非阿三骗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慕寒洲倏然取出手机,给阿三打了个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才接。 不等阿三开口说话,慕寒洲就冷沉着嗜血的眼睛,咬着牙齿,一字一句问: “管金三,两年前,你到底有没有按照我说的,把他打死,再装进棺材里,扔下海?!” 远在纽约的阿三,被这声咬牙切齿的质问,吓得神色骤变,随即又快速稳住心神。 “当然啊,你吩咐我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没做好过,怎么突然这么问,是发生……” “那他为什么还活着?!” 阿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电话那端震耳欲聋的怒吼声,猛然打断。 “谁?谁还活着?沈希衍吗?” 阿三有点难以置信,那棺材板拉起来的时候,人明明已经没有呼吸了,怎么会还活着? 正因为料定人已经死了,阿三这才收下那个聋哑女的钱,把棺材拉上来的。 现在慕寒洲却告诉他,沈希衍还活着,阿三不懵才怪呢!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按我说的做?!” “按你说的做了啊。” 只不过,后来又拉起来了而已,但这也不能怪他啊,谁叫那个沈希衍命那么大,这都死不了! “洲哥,你我什么关系,是兄弟,是朋友,我还收了你的钱,肯定会按照你的吩咐把事情做好。”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那些兄弟们,他们把人打死后,亲自把人装进棺材里,钉死了棺材,才抛下海的。” 阿三说得信誓旦旦,其实在拿了聋哑女一百亿后,就跟兄弟们瓜分了,并串好了说辞。 这一单,他们赚得是盆满钵满,以至于两年来都没怎么接单杀人,而是在家陪老婆孩子,过得幸幸福福。 阿三话说得再真,慕寒洲也不会信他,但他咬死不承认,慕寒洲也没办法,只能隐忍着滔天怒火,挂断电话。 是他自己用人不清,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不靠谱的赏金猎人去做,怪不得别人! 只是沈希衍还活着,这让他压根没法接受,铁青的脸色,爆发出来的怒气,以至于神情都跟着扭曲至极。 他攥紧双拳,重新抬起被滔天怒火充斥着的黑眸,冷冷看向屏幕上面、被记者们众星捧月的男人。 他不仅没死,还在短短一年之内,创立举世闻名的E.G集团,成为欧洲权贵们追捧的人物、股民们信仰的神。 他这个弟弟,果然极具商业天赋,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都能凭借玩转股市的能力,开创属于他的商业帝国。 他这么强势归来,还在一年前设局,让西蒙以传递内幕消息的方式,成为华盛集团最大的合作方,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真是为了跟他合作吧? 他必然是回来报仇的。 看吧。 斩草不除根,总是春风吹又生。 从前,他这支根,没除干净,他才会筹谋多年归来复仇! 现在,沈希衍这支根,也没除干净,该轮到他来报仇了。 如果说世界有因果报应,那么他和沈希衍之间,谁是因、谁是果?谁又对、谁又错? 似乎分不清了。 他们注定,会因为上一辈的仇恨,争斗不休。 慕寒洲捏着拳头的手,嵌进掌心里,修整圆润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深深掐进肉里。 这场局面,他本该占据上风,现在因为疏忽,让沈希衍翻了身,他往后怕是没法安枕无忧了。 还有南浅…… 她要是知道沈希衍还活着,会怎样? 会想方设法离开他吧? 慕寒洲似乎能预感到夺回来的一切,都会被沈希衍夺走,心里突然发起慌来。 集团的事情,他还有把握与之斡旋,但南浅,始终是不确定因素,他怕……怕最终,她也会奔赴沈希衍的怀抱。 思及到这一点,慕寒洲连接下来的工作都不管了,直接提起急促的步伐,快步走出办公室。 沈希衍回国的新闻,是昨晚报道出来的,南浅是在第二天下午送走的宁汐,他们会不会在机场相遇? 想到沈希衍跟南浅,可能早已见过面,慕寒洲更是心烦意乱,一双似远峰的浓眉,锁得紧紧的。 “慕总。” 尤维栋刚来到董事长室,就撞见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的慕寒洲,连忙拦下他。 “E.G集团是沈希衍一手创办的新闻报道,您看了吗?!” 尤维栋还以为,两年前,沈希衍消失不见,是因为经受不住父母去世的打击,躲起来疗伤去了。 谁能想到人家是去国外闯荡了,还在短短一年之内,凭借玩转金融证券、操纵股市的能力,一举成名! 当然,对方取得多大的成就,跟尤维栋关系不大,但对方现在是华盛最大的合作方之一,这就有问题了。 “沈希衍这是什么意思,躲在背后不出面,派一个西蒙来跟我们做生意,把我们公司其他金融项目合作方,全部挤兑走了,以此成为我们公司最大的合作方,这是想干什么?!” 起初不知道E.G是沈希衍的,他们这些大股东,经过评估,觉得跟E.G合作,能拿到一手内幕消息,是最有利的。 华盛这才逐渐不跟其他合作方合作,把最优质的资源让给E.G,本来以为互惠互利,达到双赢的局面,没想到E.G竟然是沈希衍的。 而沈希衍,是沈氏的总裁,两年前,夺取沈氏、陷害沈董事长一事,尤维栋不仅参与了,还是最大的功臣。 现在沈希衍以这种方式归来,还渗入他们公司内部,尤维栋想想都觉得可怕。 沈希衍当年在商界是什么样的手段,尤维栋可是见识过的,刚毕业入主沈氏,就以铁血手腕,强势收购吞并其他公司,连与之对打多年的慕氏,都被他收入囊中。 如今,不过才一年,对方创办的集团,就成为欧洲最大集团之一,而他本人身价千亿,被国外股民、权贵们争相追捧,这样的人物,要是回来反咬一口,死都没地方死! 尤维栋怕得要命:“慕总,他潜移默化成为我们公司最大的合作方,绝对不是来帮我们赚钱的,他一定是回来报仇的,你得赶紧想个法子应对啊。” 慕寒洲眸色阴沉:“你准备好解约协议,明天去E.G开会,我当场解约。” “解约?” 尤维栋惊讶过后,连忙摆手,“不能解约,一旦解约,我们要赔付巨额违约金不说,还会损失惨重。” 华盛凭借E.G带来的财富,已经成为富可敌国的存在,这样的经济地位,一旦失去E.G这个合作方,就会一落千丈。 沈希衍怕是早已料到这一点,才会以这种方式,渗入华盛,再以掌控经济命脉的形式,慢慢蚕食掉华盛。 尤维栋能想到的事情,慕寒洲自然也能想到,只是相较于跟沈希衍合作,他宁愿面临解约带来的经济问题。 “这件事,就按我说的办,你马上去执行!” 丢下这句话,慕寒洲黑着脸,推开尤维栋,疾步往电梯里面走去。 平日里都是司机开车,慕寒洲坐在后排,借着回家路段的时间,小憩一会儿。 这次却自己开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霍顿庄园,一进去,直奔三楼主卧。 推开门,入目所及之处,没有看到南浅的身影,黑色瞳孔,骤然紧缩。 第195章 今晚,我要你 “黎初?” “你在哪?!” 主卧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慕寒洲急得双目赤红,直到推开露台的门,看到窝在躺椅里的女人,他才松口气。 “初初,你没听到我叫你吗?” 南浅抬眸扫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仍旧抱着手机,盯着上面的新闻报道,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看着视频里的人。 沈希衍的能力,早在同他共事的时候,已经见识过,如今他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南浅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这样优秀的男人,若是在感情上面防备一点,那么她永远伤害不到他。 可正因为,他的感情,足够纯粹,她才会念念不忘,才会在失去后,越来越爱他…… 走到她面前的慕寒洲,见她在看沈希衍回国的视频,清冽的眸色,倏然暗沉下来。 “在机场,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他了?” 南浅落下卷翘的眼睫,盖住眼底的黯然失神后,收起手机,放到一旁。 “你想说什么?” 这两年来,南浅一直在冷暴力,慕寒洲隐忍够了,此刻不想再忍,便弯下腰,双手撑在躺椅两旁,将她圈在身下。 “黎初,知道他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开心?” 被禁锢住的南浅,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男人,渐渐勾起唇,嘲讽一笑。 “你该庆幸,他还活着,否则你的罪孽,下地狱,都洗不清。” 她避开回答,代表心虚,慕寒洲知道,沈希衍还活着,她必然开心到极致,可这对于慕寒洲来说,却是一种伤害。 他握着扶手,高大优雅的身形,再次往下压了几分,以至于高挺鼻梁都快要落到她的脸上。 南浅不适应他的靠近,迅速侧过脸颊,慕寒洲却擒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弹。 “黎初,我等了你两年,你仍旧没有忘记他,现在他回来了,我怕你的心很难再回到我的身上,所以……” 他低下似墨眉眼,用深沉缱绻的眸子,盯着她的唇瓣,在她耳边,暗哑出声。 “今晚,我要你。” 如果沈希衍没有回来,他愿意花一辈子时间去等待,但现在这份等待已经毫无意义。 他得要了她,占据她的身子,让她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否则他很难静下心来,去跟沈希衍斗。 也是直到这一刻,慕寒洲才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南浅,哪怕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他也绝不能让她离开。 男人眼底的隐忍,因为沈希衍带来的危机感,而逐渐浮现一抹浓烈占有欲。 这股占有欲迫使他,近乎疯狂的,张开薄唇,覆盖在南浅的红唇之上。 被他吻上那一刻,南浅犹如惊弓之鸟,拼了命的,推开他的身子,双手却被男人抓住。 他只用一只手,就将南浅的双手,反剪到胸前,而后不给反击之力,直接将她压进躺椅里。 慕寒洲发了疯的,想要占有她,便连她的挣扎也不顾,用宽厚有力的大掌,去撕扯她的衣服上。 当衣服从肩膀滑落下来之际,使出全身力气反抗的南浅,忽然不动了,只是抬着双暗红的眼睛,望着慕寒洲流泪。 看到那些泪水,像脱了线的珠子,从眼角掉落下来的时候,慕寒洲的心脏,骤然一痛。 “就这么不愿意吗?” 她从前那么爱他,爱到骨子里,爱到围在他的身边,连偷碰一下他的手,她都是高兴的,为什么现在这么排斥他了? 慕寒洲很难过,很想不管不顾就这样要了她,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害她。 他像是落败的凤凰,以极其委屈无奈的姿态,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红着眼睛,问她: “黎初,你会离开我,跟他走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希衍回国的新闻,他忽然有点怕了,怕南浅会被沈希衍夺走,也怕南浅心甘情愿跟着沈希衍走。 黯然淌着泪的南浅,见他放过了自己,始终紧绷的神经,在顷刻间放松下来,又在缓过劲来后,冷着脸,反问慕寒洲。 “那你会放我走吗?” 慕寒洲摇了摇头。 “不会。” 死也不会。 她生,他生。 她死,他死。 他慕寒洲这一生都要跟她在一起。 一辈子,生不离,魂不散,永远纠葛。 看到他眼底流露出来的强势占有欲,南浅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脑袋,逃不脱,挣不开,沉闷到喘不过气。 身子骨已然不好了的女人,在垂眸沉寂数十秒后,缓缓勾起惨白的唇角,自嘲一笑。 “慕寒洲,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棋子,一颗物尽其用,将他打得落花流水的棋子,他还会要吗?” 对啊。 就算她想离开他,跟着沈希衍走,也要看沈希衍愿不愿意。 经历过那样的伤害,沈希衍心里,还有南浅吗,还爱她吗? 慕寒洲不知道,只能换位思考,如果是他自己,他还会吗? 他抬起如扇眼睫,望向眼前面色煞白,眼底心如死灰的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南浅似乎并不打算跟沈希衍重修于好。 是因为伤害过对方,过于歉疚,过于自责,便再也不想打扰了吗? 可是…… 她的心,还在对方身上,所以…… 慕寒洲啊慕寒洲,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她的心拿回来啊?! 他有些痛苦的,抱紧南浅,将沉重的脑袋,深深埋进她的脖颈里。 “黎初,我求求你,重新爱我一次,好不好?” 这两年来,他从未这样求过她,总是胜券在握的以为,慢慢等着,她总有一天会回来,可是现在,他真的怕了。 “黎初,我真的很爱你,求你,重新爱我一次吧。” 南浅轻微侧过眼眸,看向低声下气乞求着她的男人,眼底没有一丝同情。 “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放我走,让我去国外,一个人自由自在过完这一辈子。” 她为了他,从一个律师,变成一个法务。 然后被软禁在这座屋子里,足足两年,没有工作,整个人都已经废了。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也不想再这样下去。 然而慕寒洲搂着她的手,却越发用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骨子里。 “初初,我不会放你走的,死了这条心吧。” 无论如何,他拿到手的东西,绝不会有放走的可能,不管是南浅,还是沈氏集团,他都要紧紧握在手里。 想到这里,慕寒洲缓缓松开南浅,再抬起手,帮她挽起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我们结了婚,是夫妻,他夺不走,你也别想逃。” 南浅勾起煞白的唇角,冷嗤一声,似乎早已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眼底满满都是讽刺。 “随便你。” 等孩子安全落地,宁汐转辗回国,她再拿命威胁慕寒洲,让他放自己走,要是他不同意,那就同归于尽吧。 南浅一把推开慕寒洲,从躺椅上起来,回到主卧,直接冷着脸,把门反锁了。 慕寒洲望着那道被锁上的门,眉目如画的眼睛,一点一点落进似雾蒙尘。 他在原地,伫立一会儿后,有些疲倦的,倒在躺椅里,也不知道躺了多久,黑夜逐渐转为白昼。 有初晨阳光从天边升起,洒落在他的身上,洗去他的疲惫,也洗清他的脑子。 慕寒洲冷沉着脸,从躺椅上起来后,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眼已然沉睡的南浅。 霍顿庄园里面,前后左右都有保镖,他并不担心,她会逃跑,至于沈希衍……他得去探探对方心思。 慕寒洲越过露台,回到自己房间,洗漱一番后,换上西装,戴上宝珀腕表,径直坐进车里。 由于是拜访形式的洽谈会议,慕寒洲便将华盛集团里的股东们悉数带上。 浩浩荡荡一行人,走进E.G集团分公司,就被沈希衍的助理,引着上了顶层。 E.G的总部,在纽约,听说极其奢华。 至于奢华到何种地步,慕寒洲没有实际探查过。 但这家分公司的建设,比华盛集团还要大一半。 内部环境,都是高科技环绕。 顶层总裁室,更是奢靡到,连墙砖都精致无比的。 可想而知,E.G的底蕴、实力,都不容小视。 一群人来到总裁室,还没打量完环境,就被一个小助理给拦了下来。 “慕总,我们总裁,让你单独去见他——” 第196章 想解约,让你老婆来陪我 慕寒洲移开视线,看了眼助理,神思间,有几秒犹豫,又在片刻化开,随后提起步伐,跟着对方走进总裁室。 里面只有三种色系,黑白灰,即便有光洒进来,仍旧没有明媚色彩,只有沉重压抑。 落地窗前,伫立着的男人,身形高挑,姿态优雅,修长手指指间,夹着一支香烟,有烟雾,在火点间,明明灭灭。 满头白发,仿似飘落人间的雪花,银装素裹,洁白干净,根根分明的,梳在脑后,美而精致。 一张宛若上帝雕刻出来的侧脸,隐匿在烟雾里,立体轮廓,清晰可见,却瞧不清神情。 只知从侧面看过去,有清冷雾气,伴随着烟雾,散发开来,以至于浑身上下都带着极致冷气。 那种冷,是空调都无法比拟的,它像一根冰柱,从骨子里透出来,穿破肌肤,萦绕在周身,冷到蚀骨。 望着眼前,比从前冷漠许多、又成熟许多的男人,慕寒洲的黑眸,染上复杂神色,但更多的,是死心。 在新闻里看到,还有些不太相信,现在亲眼见到他还活着,那一丁点不信,瞬间荡然无存。 慕寒州立在原地,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漠然许久后,重新提起步子,朝他走过去。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沈总生命力这么顽强?” 捏着香烟的男人,听到他的声音,侧过高大挺拔的身子,以极其高傲的姿态,轻微昂起下巴。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睥睨万物的眼睛,扫向落地窗下面的U形沙发,示意对方落座。 慕寒洲不知道他在摆什么架子,冷着脸,睨了对方一眼后,默不作声,坐了下来。 逆光而立的男人,沉着冷眸,盯着他,死死看了一会儿后,一边夹着烟,一边漫不经心走向他。 “我现在姓司,不姓沈。” 清冷矜贵的男人,在对面沙发落座下来,随即抬起修长大腿,姿势慵懒地,交叠在一起。 他人长得好,身形也好,只是随便一个动作,都能做得极其高贵优雅,仿佛与生俱来。 更何况经历过两年时间的锤炼,他的身上还多了一份成熟稳重,便显得更加有魅力。 早年稍显稚嫩的他,已然是许多女人的梦中情人,现在的他只怕更受女人欢迎。 慕寒洲其实有点后悔把南浅推给这样的男人,纵使她的心,曾经放在他的身上,试问又怎么抵得住这样的诱惑呢? 想到南浅同其他女人一样,深深爱上沈希衍,他看沈希衍的眼神,便又多了几分痛恨。 “你改名换姓,不就是为了成为华盛最大的合作方吗,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继续再装?” 谁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就没必要遮掩,没有任何意义,要斡旋、要复仇,那就光明正大地来,他不怕。 沈希衍抬起淡漠的眼眸,轻微扫了他一眼后,拿掉嘴里的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不紧不慢的,吐出一丝挑衅烟雾。 “原来慕总知道,我还以为,我不现身,慕总永远不会知道呢?” 他在嘲笑慕寒洲蠢,连谁开的公司,谁在背后做的局,都看不出来,简直是蠢到家了。 可慕寒洲却觉得,当年的沈希衍,也足够蠢的,不然他怎么会一败涂地呢,便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沈希衍见他沉默不语,伸出修长手指,拉过旁边烟灰缸,将烟身搁在玻璃边沿上,用指尖弹了弹烟灰。 “看到我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他的动作潇洒随性,面貌云淡风轻,可眼底流露出来的神色,却压抑着想要顷刻覆灭对方的汹涌恨意。 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恨,还有那丝杀气,慕寒洲自然能感受得到,阴冷神色,也跟着暗沉下来。 “的确很失望,但既然老天爷让你活下来,我也没办法。” “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 沈希衍勾起薄唇,冷嗤一声后,抬起深沉不可窥测的眼睛,冷冷凝着他。 “是你的人,手下留情。” 慕寒洲知道沈希衍想让他跟阿三狗咬狗,本不该信的。 但早已对阿三起疑的他,还是因为这一句话,而握紧了双拳。 不过在沈希衍面前,他没有表露出来,反倒用挑衅的话语,刺激沈希衍。 “是我和我老婆,用人有问题,不然我亲自动手,你绝对没有活路。” 要不是为了结婚,他必定亲自用棍子,打死沈希衍,再装进棺材里,用大钉子,钉住所有缝隙,狠狠推下深海。 他很后悔没有这么做,以至于现在,沈希衍成为他的金主,坐在他的对面,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很不爽。 沈希衍听到这样的话,浓密的眼睫,轻微扇了扇,却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冷沉眉眼里,有几分阴暗晕染进来。 “既然你们的人把我救了上来,那我绝不能辜负他的期望,以后一定会尽力做到,让你们——没有活路。”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对于当年被最爱的人害死一事,已然释怀,只不过该报的仇,还是要报。 慕寒洲用深邃眸光,上下打量沈希衍,很想从他的眼睛里,分辨出什么,却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两年时光而已,沈希衍完全变了,现在的他,心思深沉到,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正因为看不透,慕寒洲很难揣测得到,他接下来会出什么样的招式,只能烦躁不安的,加大握拳力度。 “你打算怎么做?” 是吞噬他的集团,夺走他的资产,还是抢走南浅,要了他的命? 沈希衍却没给出准确答复,只是将手里已然抽完的烟,狠狠摁进烟灰缸里。 “等死就是,着什么急?” 他的意思是,他会一步一步弄死慕寒洲,所以不必着急,用余下来的生命,慢慢等死就是。 如今的沈希衍,的确有这样的底气,可这种摆明了要玩死他的心态,实在是令人厌恶。 “你要跟我斗,那就直接来,何必玩阴的?” 沈希衍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又不冷不淡的,勾起一抹弧线。 “慕总,论玩阴的,我可玩不过你。” 他可没有爱他如命的人,愿意为了他,甘愿献身,甘愿陪睡,甘愿蛰伏四年。 沈希衍眼底溢出来的暗讽,落在慕寒洲眼里,有些刺眼,仿佛在嘲笑他什么能力也没有,只会利用女人。 这让慕寒洲有些不太舒服,但他却隐忍着这样的不舒服,直接拿出解约协议,放到台面上。 “解约吧。” 公司里注入一条回来报复的毒蛇,纵然这条毒蛇能带来很多财富,慕寒洲也不敢将其留下。 要是哪天一个不防范,对方吐出蛇信子,狠狠朝他咬一口,该怎么办? 总不能真如对方所说,慢慢等死吧? 他必然要先想办法挣脱出来,终止合作,把毒蛇赶出去。 然而沈希衍的布局里,似乎早已预料到有这么一环。 故而对慕寒洲提出来的解约,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反倒浓眉轻挑。 “天价违约金,赔得起吗?” 那份合同里,拟定的违约金,是当年,南浅从他手里拿走的数以万倍。 他说过的,慕寒洲从他这里拿走多少,就要吐出来多少,但这不是最终目的。 慕寒洲赔钱事小,一旦跟他解除合作,华盛集团的股市,将会受到影响,甚至会震荡。 届时华盛集团,在国内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无论大小合作方都会想办法撤出项目。 一个集团,要是没了合作方、投资方各方面的支撑,那么就离死不远了。 只要离死不远,沈希衍到时,想怎么收购,就怎么收购,想怎么拿回沈氏,就怎么拿回沈氏,时间问题而已。 这些问题,慕寒洲自然也能预料得到,但他并不觉得失去一个合作方,就会因此走上绝境之路。 “这点违约金,华盛集团,还是赔得起的。” 偌大的集团,不止有金融项目,还有AI、计算机、娱乐、快消品等等产业,足够资金运转,少一个金融也无所谓。 再加上,有祁振东在背后做支撑,为他的集团保驾护航,相信就算是强势归来的沈希衍,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沈希衍却勾起薄唇,淡漠一笑,鱼儿已经上钩,那就顺势而为吧,只不过…… 他伸出干净如玉的手指,重新取出一根烟,打火点燃,放在嘴里,轻轻咬着。 蕴藏着杀意的眼睛,在看向慕寒洲之时,星星点点的,燃起几分戏谑之色。 “让你的老婆,陪我吃顿饭,否则解约的事,免谈——” 第197章 过来,陪我吃饭 见他打南浅的主意,慕寒洲的警惕之心,宛若被抓起来的琴弦,顷刻间在脑海里紧绷成团。 “做梦!” 他几乎是弹跳而起,低沉眉眼里,晕染着的,皆是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尽管那丝恐慌藏得很深,还是被沈希衍捕捉到了,他微微抬起阴霾如雾的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慕寒洲。 “吃顿饭而已,你在怕什么?” 被对方看穿心思,慕寒洲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迅速调整完情绪,又不动声色,重新坐了下来。 “沈总刚回来,就找我老婆吃饭,是还对她念念不忘?” 沈希衍明灭的眸光,浮现一抹冷嗤。 “慕总为了报仇,连心上人都舍得出去,相信为了解约,也会把老婆送出去吧?” 这意思,不是对南浅念念不忘,而是在讽刺他,是一个为了自身利益,可以舍弃一切的人。 被人这么看轻,慕寒洲脸色很难看。 “她是因为太爱我,太想嫁给我,当年才会接近你,但现在……不需要了。” 他说完,抬起无名指,转了转上面的婚戒,以此告诉沈希衍,他们已经结婚了,不需要再重蹈覆辙。 沈希衍视线垂落下来,凝在那枚婚戒上,打量片刻后,不冷不淡的,弹了弹指尖香烟。 “那慕总请回吧。” 也就是说,南浅不陪他吃饭,那解约的事情没得谈,慕寒洲面色,陷入冷然。 “我愿意赔付天价违约金,沈总又何必私加条件为难人?” 沈希衍薄唇处,慢慢溢出一抹讥讽。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就是在为难你吗?” 这样用话语玩弄人的傲慢姿态,让慕寒洲厌恶至极。 “沈希衍,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不会让南浅陪你吃饭!” 这辈子,只要有他在,沈希衍和南浅休想单独待在一起! 似乎看出慕寒洲心底深处的害怕,沈希衍眼底玩味更甚。 “那可由不得你。” 男人清冷如雪的嗓音,方才落下,休息室的门,骤然被推开。 纪明修拿着手铐,迟宥珩拿着绳索,两人一前一后,缓慢走了出来。 望着那两道身影朝自己逼近,慕寒洲冷然的视线,逐渐阴沉。 “你们要干什么?” 纪明修、迟宥珩,没有搭理慕寒洲,只是走到他的面前,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 慕寒洲黑着脸,想要推开他们,却抵不过他们的力气,只起来一下,就被死死按了回去。 “慕总,我跆拳道八段,我兄弟柔道九段,我劝你,还是别挣扎的好。” 纪明修说完,又给迟宥珩打了个眼色,对方点了下头后,两人同一时间架起慕寒洲,将他拖到旁边椅子上。 在慕寒洲冷着眉,挣扎之际,纪明修一把抓住他的手,再以极快速度,把他的左手,铐在椅子扶手上。 随后又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取出另外一副手铐,将他的右手,铐在椅子扶手另外一侧。 把人彻底固定住后,迟宥珩拿起绳索,动作麻利的,从背后,绕到慕寒洲身前,将他整个人绑在椅子上。 这期间,不过短短几秒,慕寒洲就这么被绑了,这让他震惊至极,也愤怒至极! 他还以为沈希衍不敢公然来硬的,毕竟他带了那么多人来,要是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必定会找E.G麻烦。 可谁能想到,现在的沈希衍,竟然无法无天到,敢在公共场合这样绑他,简直是嚣张至极! “沈希衍,我的股东,还在外面等我!” 他的潜台词,对于沈希衍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反倒磨灭最后的耐心。 身形高大的男人,扔掉手里的烟后,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慕寒洲面前。 他姿态散漫的,在沙发椅背上,半坐下来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去翻慕寒洲兜里的手机。 察觉到他的意图,慕寒洲立即握紧双拳,再用气到嘶哑的嗓音,警告对方。 “沈希衍,你要是敢给她打电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翻手机的男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把扯开他的西装,从兜里取出手机。 清冽的眸子,瞥到对方,双拳紧握,不肯配合,男人冷沉着一张俊脸,冷声开口。 “解锁。” “做梦!” 沈希衍的薄唇,轻微扬了一下,随即沉下来,侧过身子,从桌上,摸了把小刀。 修长干净的手指,放到刀刃上面,轻轻拨了一下,就被刀锋,划出一道口子。 大概是觉得足够锋利,沈希衍这才满意的,举起手里的刀,对准慕寒洲的手腕,直接一刀,狠狠扎了下去! 钻心蚀骨的疼,从腕骨蔓延开来的瞬间,慕寒洲紧握成拳的手,疼到倏然张开五指。 虽然疼到蚀骨,但猛然被扎了一刀的慕寒洲,还是没有吭一声,只是抬着双猩红的眼睛,咬牙切齿,瞪着眼前的人。 “沈希衍……你……” 话还没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撕拉声,紧接着,一块透明胶带,封在他的薄唇上。 纪明修用胶带,围着慕寒洲的嘴,缠绕数十圈后,抬起清俊的脸,朝沈希衍昂了昂下巴。 “可以了。” 沈希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抓起慕寒洲的手指,放到指纹解锁键上。 等手机的锁,解了开来,沈希衍这才好心的,一把拔掉扎在腕骨上面的刀。 锋利刀刃拔出来的刹那,鲜红的血,从里面喷射而出,顷刻间染湿衣服。 看到那些血,顺着肌肤,滚滚滴落在地上,沈希衍暗沉的眸子,再次染上嗜血之色。 若非是想拿回沈氏、以及想慢慢折磨这对狗男女,他的刀,必然不是扎在手腕上,而是喉咙上。 他冷着双蚀骨的黑眸,扫了眼疼到冷汗淋漓的慕寒洲后,压下深埋在心底的恨意。 随性潇洒的,扔掉那把刀,再用染到鲜血的手指,划开通讯录。 慕寒洲的私人通讯录,很简单,只有几个人,跟南浅微信置顶的人,是一样的。 宁汐、阿景。 应该是他们俩比较重要的人。 沈希衍越过这两个名字,看向备注着老婆的号码。 看到那一长串数字,男人浓密眼睫,缓慢垂落下来。 修长指尖,在号码上面,停留两秒,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南浅刚从昏睡中醒来,正蹒跚着步伐,打算去浴室洗漱,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听到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慕寒洲打的,并不想接,但对方打个不停,南浅只好蹙着眉,划开接听键。 “喂。” 对方没有说话,南浅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回耳边,刚想说没事就挂了,里面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嗓音: “E.G集团,过来,陪我吃饭。” 纵然他现在的声线,要比从前更加冷漠,但南浅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他的声音。 那颗已然死寂的心脏,也因为这道富有磁性的悦耳嗓音,猛然打起鼓来。 咚咚咚,响个不停,好像要跳出嗓子眼似的,令她紧张到,连抓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红肿的眼睛里,也在刹那间,蓄满盈润泪水。 这是两年后……他第一次跟她说话。 南浅很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总是不受控的,往下落。 好像有点委屈,又有点难过,总之,酸涩的感觉,让她莫名其妙哭了。 她怕会被他听见,捂着嘴,尽力不发出声音后,稳住澎湃的心神,捏紧手机,小心翼翼问他: “你……叫我,陪你吃饭?” 她显然是不敢置信的,毕竟在她看来,沈希衍已经不爱她了,怎么还会主动找她啊? 对面的男人,面色很冷,可眼底迸发出来的情绪,却是谁也瞧不清的。 “你的老公,在我手里,要想他完好无损回去,马上过来。” 说完,沈希衍直接挂断电话,再扔掉慕寒洲的手机,起身前往休息室洗手。 而南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她才想起来,沈希衍是用慕寒洲的手机,打的电话。 所以,他不是想找她吃饭,而是来报复她和慕寒洲的,否则他绝不会打这通电话。 紧张到怦然直跳、又悬在嗓子眼的心脏,因为意识到这一点,缓慢落了下来。 南浅立在原地,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征愣很久,她才缓缓放下早已黑屏的手机。 沈希衍是不是以为,他拿慕寒洲做威胁,她就会去找他,可是……她并不在意慕寒洲。 既然不在意,那还要去吗? 南浅垂下眸,盯着地板,蹙眉思索片刻后,扶着墙壁,挺起疼到快要断掉的腰,前往浴室。 如果去,他会更加误会自己深爱慕寒洲,如果不去,她无法赎罪。 两相权衡间,南浅还是选择去,反正她和沈希衍之间的误会,已经说不清了。 就让他报复自己吧,这是她欠他的,总该还的,所以再加深一次误会,也无所谓了。 南浅洗漱干净后,化了一个淡妆,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在保镖监视下,来到E.G集团。 第198章 如果爱上了会怎样? 下来接她的人,是阮媚。 时隔两年未见,阮媚还是跟从前一样。 黑长直,瓜子脸,碧蓝色眼睛,面无表情。 只不过看南浅的眼神,带着几分憎恶和愤恨。 她昂着高傲的下巴,踩着高跟鞋,走向南浅。 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眼后,冷嗤出声。 “看你瘦成这样,也不见得过得有多好。” 南浅的确过得不好,但这种话没必要跟阮媚讲。 “阮小姐,还是先带我上去吧。” 阮媚盯着她,冷冷看了几秒,继而转过身,引着她,进了电梯。 而南浅带来的保镖,则是在踏进大厅的时候,就被E.G集团的安保,拦了下来。 双方僵持间,南浅趁大家没注意,越过人群,走到阮媚旁边,就这么进来了。 这会儿进电梯,也就只剩下她们两人,总楼层一百多,达到顶层,还需要一段时间。 阮媚在此期间,又忍不住出声讥讽:“E.G集团遍布世界各地,沈总也身价千亿,比慕寒洲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你看到现在的他,有没有后悔过,当年抛弃了他?” 南浅静默几秒后,抬起清澈的眸子,望着阮媚,诚挚回答这个问题:“有,每天都在后悔。” 后悔骗了沈希衍,后悔伤害他,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他,她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 阮媚还以为她会趾高气扬来反驳自己,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这让阮媚有些看不懂了。 南浅当年为了想要嫁给慕寒洲,心甘情愿献身,甚至害死沈总,这一切,足以说明,她爱慕寒洲超过爱她自己,又怎么会后悔呢? 面对阮媚的不解,南浅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勾起苦涩唇角,笑了笑:“你呢,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他身边的人不是你?” 阮媚在两年前,拿走她的钱后,就消失不见了,后来听说,是去纽约做金融了。 南浅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很羡慕阮媚,羡慕她可以在沈希衍死后,倾尽所有,为他完成遗愿。 只是这样深邃的爱,后来又为什么没有感动沈希衍,成为他身边的人呢? 阮媚本该张扬的眉眼,因南浅一句话,骤然松垮下来:“我说过,他爱恨分明,第一眼不喜欢的人,那就永远不可能再喜欢上。” 她去了纽约后,带着沈希衍生前愿望,成立了金融公司,摸爬打滚,花了一年时间,才跻身到华尔街,却在那里,遇到刚成为新贵的司景行。 她本来以为司景行,只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大人物,谁能想到司景行就是沈希衍呢? 阮媚至今还忘不了,在商业酒会上,看到众星捧月的沈希衍,端着酒杯,立在灯光下,微微颔首的模样时,她有多么震惊。 几乎连形象都不顾,扔掉手里的杯子,就跌跌撞撞越过人群,跑到沈希衍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边哭,一边问他是不是沈希衍? 阮媚从来都是情绪稳定,非常顾及外在形象的人,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可那次,她却激动到语无伦次,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问同一个问题。 直到对方点头承认,阮媚这才破涕为笑,恢复理智,告诉沈希衍,既然他还活着,那她以后继续做他的秘书,至于她成立的公司,也给他。 沈希衍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以及坚持不懈之下,还是重新聘请了她。 阮媚也就以为,只要留在他的身边,便还有机会,弥补他的空窗期,让他喜欢上自己。 哪能想到,那个聋哑女,竟然是沈希衍的救命恩人,先她一步,找到沈希衍,陪在了他的身边。 而沈希衍对她,跟对聋哑女,区别也很大,他始终只把她当秘书,总是公事公办,吩咐她做事。 可聋哑女,沈希衍却纵容对方撒娇,也纵容对方靠近,试问这种情况下,阮媚又怎么取而代之? 不过这些,阮媚不会告诉南浅,反而用言语刺激她:“这两年,沈总和郗小姐在一起了,他们感情很好,沈总也很爱她,我就不打扰他们了。” 南浅贴放在身侧的手掌,莫名痉挛了一下,不是很疼,但逐渐蔓延开来的痛楚,却有些蚀骨。 纵然已经在机场亲眼看到,他单手将那个女孩,从行李箱上抱了下来,但还是会因为准确得知他们在一起了,而感到难过。 她落下来的眼睫,又自卑的,往下面压了几分,彻底遮盖住眼底即将要涌出来的泪水后,缓缓松开紧握着的手指。 旁边的阮媚,见她不露声色,却把头埋得低低的,一时之间产生怀疑:“你别告诉我,在失去沈总之后,你才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这份隐藏在心底的爱意,就这么明显吗?连阮媚都能一眼看穿? 南浅缓缓抬起泪花闪烁的眼眸,看向身侧的女人:“如果爱上了,会怎样?” 阮媚是个聪明人,她这么说,那便是爱上了,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他不会信,你也别拿你这份恶心的爱,再次靠近他,否则不止是他,连我都会弄死你!” 在阮媚看来,比起郗嫣,南浅才是最大的威胁,毕竟沈希衍那么真、那么深的,狠狠爱过她。 南浅像是为了让自己死心一样,故意问那么一嘴,又故意刺激阮媚,用话语浇灌她不死的心。 这样她才不会因为自己这份压抑的爱,而去破坏沈希衍如今美好的生活。 她抑制住心底难受,从阮媚脸上移开视线,看向那扇已然停下来的电梯。 沉重的门打开,阮媚率先冷着脸出去,南浅提起疲倦的步伐,强撑着身子,跟着她进了总裁室。 E.G的总裁室,很大很豪华,有休息室,有餐厅,还有茶水间,以及娱乐室。 阮媚引着南浅,穿过办公区域,来到餐厅,推开门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落地窗外,有璀璨的阳光,洒落进来,打在他的白衬衣上,衬得他的肌肤,莹润胜雪。 那头白发,也因阳光笼罩,镀上一层淡淡金光,远远看去,有几分神圣感。 但他的袖子半挽,领口纽扣,也被解开几颗,便又在神圣下,多了一丝慵懒。 南浅望着这样的男人,闷闷的心口,莫名停滞下来,又在他抬眸看过来的时候,猛然跳动起来。 那双宛若黑洞的眼睛,摄在她的身上,仿佛能在瞬间把她吸进去,深邃到看不见任何色彩。 说是黯淡无光,又不是,反正眼底那抹浓烈的恨意,是上了颜色的。 以至于伫立在原地的南浅,在触及到那抹恨意时,骤然有些手足无措。 她甚至不敢跟他对视,只看一眼,就飞快垂下眉眼,盯着大理石地板。 在她不知所措之际,餐厅里面,传来一道冷到极致的嗓音—— “过来。” 沉沉两个字,敲击在心房,让南浅想起从前,他每次想要跟她耳鬓厮磨时,他都会这样叫她。 意识到思绪飘远,南浅很快回过神,提起步伐,往里面走去。 走进去,这才发现,餐厅里,不止沈希衍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纪明修、迟宥珩、赵伯,被绑起来的慕寒洲,还有一个南浅最不想见到,也是最害怕见到的人。 第199章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南浅已经猜到这顿饭是鸿门宴,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在看到康维斯的时候,她还是慌了。 她不知道沈希衍请康维斯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康维斯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她从康维斯身上,移开视线,看向被绑在椅子上、口角又被封住的慕寒洲。 在触及到男人那双充血的眼睛时,南浅也情不自禁,跟着深深蹙起眉。 沈希衍来势汹汹,便连运筹帷幄的慕寒洲,也没料到对方敢直接绑他,故而才会涉入险地。 然而南浅来这,不是为了救慕寒洲,只是为了赎罪,所以在原地犹豫两秒后,还是走到餐桌前。 她想,只要沈希衍能够出气,无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她都会心甘情愿承受。 南浅乖乖站在对面的样子,落在男人眼里,便是在装柔弱,冷漠薄唇,不禁勾起一抹冷嗤。 “慕总,你妻子对你,还真是情深似海。” 听到慕寒洲在他手里,立马跑过来救人,也不知道是爱到什么地步,竟然会毫不犹豫来送死。 他的误解,南浅也早已料到,没有对此,多做解释,只是立在原地,垂着头,等候发落。 可她的沉默不语,在沈希衍看来,无非是想以这种方式,来博取他的同情,好让他放过慕寒洲。 但可惜,现在的他,完全不吃这一套,反倒侧过眼眸,看向康维斯。 “你当年不是对她有意思吗?” 沈希衍说着,又移开冷沉目光,望向站在阴影里、瞧不清神色的女人。 “现在人来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从前,慕寒洲打个电话,都要吃醋好久的男人,现在却为了报复,要把她送给康维斯。 南浅心里,跟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痛楚,穿透心脏,钻进骨子里,连带着肌肤都发疼。 她缓缓抬起泪眼涔涔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男人,一点一点暗下眸光。 而被绑住的慕寒洲,则是跟疯了一样,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束缚,来保护南浅。 然而手铐、绳索、胶带加持,压根就动弹不得,只能坐在椅子上,咬牙呜咽。 看到慕寒洲痛苦又无能为力的样子,沈希衍积压在心底的阴霾,消散开来些许。 他跟玩儿似的,抬起那只戴着白色手套的左手,放到慕寒洲头顶上面,抚了抚人家的黑发。 “别急,待会康维斯玩你老婆的时候,我会让你在场亲眼看着的。” 这样残忍的话语,从头顶灌下来,慕寒洲瞬间气到双目赤红,连带着眼里的滔天恨意,也跟着倾泻而出。 沈希衍。 别让我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否则我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你! 然而沈希衍压根不把他眼底那点仇恨放在心上,抚在头上的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往后一仰。 把慕寒洲的后脑勺,狠狠磕在椅子背上后,男人这才冷沉着眉眼,松开手。 从南浅视线,能明显看到,慕寒洲的后脑勺,有鲜血溢出,应该是磕破了皮。 还有那只被铐在扶手上的手腕,也在往外面冒血。 不是很多,但这个血量,足够给阿景输一次血了。 想到阿景,南浅松开紧握成拳的手,缓缓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我陪康维斯玩,你会消气吗?” 他把康维斯带来,那就说明,他早已做好让康维斯上她的打算,所以今天无论如何,她都逃不掉了。 既是逃不掉,那就迎合他,让他消消气,反正慕寒洲不能死在这里,她也没什么贞洁可守。 毕竟,像她这样的人,就该活在地狱里,既然沈希衍想造一个地狱给她,那她愿意去跳。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她会先开口,看来是怕他伤害到她心爱的丈夫,这才会迫不及待妥协。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可笑,也觉得当年的自己,真是愚蠢至极,竟然连爱与不爱都分辨不清,太蠢。 也许是从前的事,让他不开心了,沈希衍清冷淡漠的眉眼,瞬间阴沉下来,连带着眼底的恨,也加深了几分。 “既然黎小姐一如既往,愿意为了爱的人,甘愿献身,那维斯总,把人带去旁边休息室吧。” 始终观看好戏的康维斯,上下打量了一眼南浅。 虽然她的身材,没有从前那般丰盈。 但瘦到极致的模样,也挺惹人怜爱的。 康维斯对大胸翘臀感兴趣,对楚楚可怜的,也有兴致。 更何况对方是从前想吃,却没吃到手的女人,那更是兴致勃勃。 只不过…… 康维斯依依不舍的,从南浅胸上移开目光,看向旁边冷沉着眉眼的男人。 “完事后,你不会又来切我一根手指吧?” 在纽约这一年,康维斯的确找过沈希衍很多次麻烦,也好几次想弄死对方。 但在威尔调解下,又在利益挂钩之下,康维斯便把当年的仇恨放了放。 这次听到沈希衍回来是找慕寒洲报仇的,康维斯也连忙跟了过来。 不为别的,就是报当年慕寒洲打过自己的仇。 命倒是不要对方的,折磨折磨慕寒洲就行了,却没想到会遇上这种好事。 这让康维斯有点匪夷所思,但在了解完三人的恩怨纠葛之后,又觉得很正常。 只是他摸不透沈希衍的心思,怕他心里还有南浅,这才谨慎问了一嘴。 也就是因为这一嘴,南浅干净分明的瞳孔,骤然放大。 “康维斯的手指……是你切的?” 她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似乎没想到,当年在背后帮她的人,竟然不是慕寒洲,而是沈希衍。 可是……她问慕寒洲的时候,慕寒洲承认了,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慕寒洲就在骗她了? 南浅难以置信的,看看沈希衍,又看看慕寒洲。 在触及到慕寒洲躲闪的眼神时,什么都清楚了。 南浅有些无语的,勾起煞白唇角,冷笑了一下。 慕寒洲为了不让她发现,沈希衍喜欢上她,居然一骗再骗。 真是可笑。 亏她当年那么信任,又那么感谢他,原来是他冒名顶替了沈希衍做过的事情。 害她还以为,沈希衍不喜欢她,讨厌她,不愿意帮她,故而远离他。 想到两人之间,因此错过那么多,南浅眼里,染上晶莹剔透的泪水。 如果那个时候,让她知道沈希衍这样帮过自己,她一定能猜得出他是喜欢她的。 既然能猜到,那两人是否会因此变得不一样? 她当年又是否会因此选择不再继续欺骗沈希衍呢? 时隔那么久,南浅也找不到答案,只是现在得知真相的她,对沈希衍又多了一份愧疚。 主位上的男人,却对此一点也不在意,反倒不耐烦的,朝康维斯,挑起似墨浓眉。 “当年做过的蠢事,维斯总不必放在心上。” 言外之意就是,让康维斯尽管玩,他不会切对方手指,反而会感激对方,帮他出口恶气。 他有恨,要发泄,南浅理解,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很难过。 他当年,得知康维斯差点侵犯过她,会在私底下,悄悄切掉对方手指,帮她出气。 可现在,他不再帮她,反而要把她送给康维斯。 这样莫大的落差感,让南浅清晰意识到,沈希衍真的不爱她了,一丁点也没有了。 隐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几次脱涌而出,又被她强行压制回去。 是她自己不珍惜,怪不得别人,又何必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惹他厌恶呢? “那行,我这就带她,先去吃个开胃小菜。” 康维斯回完沈希衍的话,起身走到南浅面前,伸出长满白毛的手,一把搂住她的腰。 “南小姐,走吧,跟我去玩玩。” 康维斯周身散发出来的味道,令南浅恶心至极。 她却没有推开对方,反而任由对方揽着自己,往休息室走去。 在即将被康维斯推进去之前,南浅还是回过头,深深看向沈希衍。 对方背对着她,南浅瞧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看到那道孤傲的背影,靠在椅背上,僵硬笔直。 她盯着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的男人,凝了半晌后,勾起苦涩唇角,惨然一笑。 “阿衍,希望这样做,能让你解气……” 别的,也不求了,只望康维斯手下留情,留口气给她,让她有机会再去见见他们的女儿。 第200章 沈希衍烦躁不安 明明是为了救慕寒洲,她才甘愿献身的,还非要说成是让他解气。 难道以为这样,他就会放过她,放过他们这对狗男女吗? 那是不可能的! 沈希衍冷沉锋利的眉眼,晕染出来的戾气,足以吞噬所有。 男人没有阻止,也没吭声,康维斯确定他是来真的,这才一把将南浅拉进休息室。 当厚重大门,沉沉关上之后,本该愉悦的男人,眼睛里,却没亮起明媚的光,反倒被阴沉取缔。 他低下浓密眼睫,静默半晌,又压下异样情绪,扫向慕寒洲。 看到对方眼睛充血,死死挣扎,又挣扎不开的样子,沈希衍紧锁的浓眉,渐渐舒展开来。 “把他送进去。” 只要能让慕寒洲痛,让慕寒洲崩溃,让慕寒洲生不如死,那么什么都不重要。 他亲眼看着保镖,抬起慕寒洲的椅子,把人抬进休息室后,神色淡漠的,拿起筷子。 “用餐吧。” 赵伯见他要留在这里继续吃饭,连忙取来勺子,舀了一碗汤,放到他的面前。 纪明修和迟宥珩则是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神色有些凝重,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着拿起筷子。 休息室里面,已经脱掉衬衣的康维斯,看到慕寒洲被抬进来,感觉有点别扭。 但他在这一点上,跟沈希衍想法一致,当着慕寒洲的面,上南浅,才能折磨到慕寒洲嘛。 所以康维斯没有抗拒,反而觉得有个人看着他玩女人,还挺刺激的。 康维斯向来玩得开,也玩得大,在慕寒洲充血目光之下,脱光衣服,走向南浅。 “宝贝,喜欢什么姿势?” 长满白毛的手,放到肩膀上的刹那,南浅瘦弱的身子,骤然僵硬在原地。 虽然早已做好准备,可是真当这一刻来临,她还是会怕、会慌、会排斥。 南浅往后倒退一步,想要逃,却发现后面是墙壁,逃无可逃。 她只能贴在那扇墙上,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看着朝自己靠近的康维斯。 “可以轻点吗?” 康维斯人长得特别威猛,一看就是那种玩女人能把人玩死的类型。 南浅的身子骨,现在很不好,连吸气都费力,根本经不起折腾,指不定一下子就被玩死了。 她还有女儿,还有阿景,她不能死,还得活下去,否则谁来照顾她们呢? 她向康维斯恳求完,就低下了眼睫,本想盖住眼底的泪水,却怎么也盖不住,反倒掉了下来。 哭,解决不了问题,但她想到沈希衍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心口就跟被撕裂了一样,疼得很。 康维斯以为她哭,是因为太害怕,连忙抬起厚厚的大掌,帮她擦去泪水。 “宝贝,放心吧,我会很温柔的。” 说着,康维斯弯下腰,附在她的耳边,咬住她的耳朵,轻声呢喃。 “我也会让你很舒服的。” 冰凉触感,接触到肌肤时,南浅恶心到差点吐了,却因为赎罪,没有推开对方。 她强忍着厌恶,越过康维斯,心如死灰的,看向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慕寒洲。 窗外有光落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有晶莹的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流淌下来。 这是南浅第一次看到慕寒洲哭,是因为无能为力救她,他才难过到哭的吧? 可是…… 慕寒洲,我当年喜欢你的时候,你给一个回应,我们就能幸福生活一辈子。 但你没有,你把我推开,还把我送给别人,又利用我完成复仇。 现在你什么都得到了,换来这样的结果,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不都是我们咎由自取的吗? 南浅毫无怨言的,望着拼命挣扎的慕寒洲,缓缓张开唇瓣,道出两个字。 “闭眼。” 纵然是因为他的仇恨,将两人置于这种地步,南浅还是不忍心让他看到这么残忍的画面。 “别看。” 慕寒洲摇了摇头,充血充到爆的眼睛,死死盯着被康维斯脱去衣服的女人。 他知道,她只是为了赎罪,才会来这里,才会甘愿献身,可是,她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点。 明明知道他那么爱她,怎么可以因为沈希衍一个电话、一个要求,她就连什么都不顾了? 但比起她的残忍,慕寒洲更在意她会被人侵犯,故而拼了命的,从椅子上,挣扎着起来。 然而双手、双脚都被绑住的他,不过才站起来,整个人就连带着椅子,直接侧翻在地。 砰的一声,巨响—— 吓得康维斯扒裤子的手,猛然一顿,接着回过头,看向朝自己艰难爬过来的慕寒洲…… 男人眼睛里,流淌出来的泪,混合着手腕上的血,在地上拖行出一条长长痕迹…… 他费尽所有力气,爬到康维斯脚边,用那只被刀扎过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脚。 慕寒洲说不了话,只能抬起一双红血丝遍布的眼睛,用乞求的眼神,死死凝着康维斯。 他希望康维斯能够手下留情,康维斯却只看了他一眼,就抬起威猛的脚,一脚将他踹开。 康维斯力气也不小,这么一脚下去,慕寒洲背后的椅子,撞到了坚硬墙角,因此发出猛烈响声。 接连两道巨响,从休息室里面传来,握着筷子的男人,微微顿下手指。 阴鸷冷冽的眼睛,也在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时,莫名被异样情绪占据。 他想要冷静下来,却怎么也冷静不了,反倒越来越烦躁,最后干脆一把扔掉筷子,倏然起身。 迟宥珩见他起身,还以为他会去休息室,结果沈希衍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走人。 望着那道清冷孤傲、脚步匆匆的背影,迟宥珩感叹一声:“看来阿衍是真的不爱南浅了。” 纪明修则是神色复杂的,蹙起浓眉:“如果真的不爱了,那么他一定会亲自进去围观。” 毕竟报复一个人,还是要亲眼看到对方如何生不如死才算报复,可沈希衍却一脸烦躁离开。 他总觉得阿衍还是在意的,但纪明修现在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凭借直觉来判断。 迟宥珩听到纪明修这么说,也觉得有些在理:“那怎么办,要不要阻止康维斯?” 如果阿衍还在意,那他们做兄弟的,要真让康维斯碰了南浅,阿衍以后后悔该怎么办? 第201章 他想开车撞死她? 迟宥珩沉寂片刻后,果断起身,来到休息室,一脚踹开那扇大门。 康维斯刚解决完慕寒洲,准备抱着南浅,大干一场时,被突然闯进来的纪明修,给整懵了。 “纪三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康维斯的疑问,纪明修目不斜视的,凝着他的脸,冷声开口。 “你公司出事了,你父亲让你赶紧回去。” 听到这话,康维斯有些质疑,国内分公司有新总裁管理,能出什么事,甚至还惊动他的父亲? 但纪明修敢在这种节骨眼上闯进来,也不可能有假,难不成真出什么事了? “我公司怎么了?” “我不清楚,你自己出来问你助理吧。” 康维斯没带手机进休息室,助理肯定找不到他,现在能找到这里来,说明的确出事了。 他蹙眉,低下眼眸,看了眼被压在身上的女人,到嘴的肥肉,有些舍不得。 可比起玩女人,公司更重要,毕竟,他要是不好好干,继承权指不定跑到哪个哥哥手里了。 思及此,康维斯有些扫兴的,从南浅身上下来,再拿起衣服裤子,边穿边问纪明修。 “那她呢?怎么办?” 沈希衍让他上了南浅,他没完成,事后,沈希衍会不会怪罪他? “他已经走了。” 意思就是说,康维斯玩没玩,沈希衍也不会知道,自然不会怪他没把事情办好。 康维斯觉得在理,便没有再问,迅速穿好衣服,再依依不舍的,快步走出休息室。 等他一出来,纪明修抬起精壮有力的手臂,一把勾住康维斯的脖子。 “要是之后,阿衍问你做没做,你就说做了。” 沈希衍听完,要是反应激烈,那就说明还爱,如果反应如常,那就是真不爱了。 纪明修现在摸不透兄弟心思,只能利用康维斯来探探口风,以后帮着折磨南浅,也好把握分寸。 是的,纪明修的确不喜欢南浅,甚至想要弄死对方,但如果兄弟还在意,那以兄弟感受为先。 康维斯还以为纪明修是怕他事情没办好,沈希衍会怪他,这才好心提点一句,便连忙点头。 “行,我知道了。” 虽然先前纪明修跟沈希衍一起对付过自己,但现在利益挂钩,等于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康维斯为了利益,没太计较从前的事,只是在走出休息室后,扫视了一圈餐厅。 “我助理呢?” “在楼下,进不来。” 纪明修撒谎连草稿都不打,很快把康维斯哄骗下楼。 等他急匆匆走出集团大厅,哪里有助理的身影,倒是有一辆豪车,猛然开到他的面前。 后座车窗降下来,沈希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清冷如雪的,出现在视线里。 “做了?” 语气冷沉,带着一丝辨别不清的燥郁,还有一丝压抑沉重的隐忍。 “嗯,做了。” 随意三个字,砸进耳朵里,沈希衍优雅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骤然紧缩成一团。 他抬起猩红嗜血的眼睛,冷冷扫向康维斯,在看到对方的确衣衫不整时,铁青脸色,瞬间黑了。 “这么快?” 见沈希衍质疑自己,康维斯连忙作出解释: “公司出了点事,我得赶紧去处理。” 说完,康维斯左右张望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助理身影,便连忙往自己车子方向走去。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被纪明修给骗了,一心想着,回车上拿手机,再给助理打电话。 而坐在豪车里的男人,在盯着康维斯的背影,冷冷看了几秒后,骤然吩咐司机: “开过去,撞死他。” 司机懵了一瞬,似乎没想到他会要求自己公然撞死合作方,这让司机有点摸不着头脑。 “沈、沈总,那边有交警……” 沈希衍攥紧的手指,放松下来,又在顷刻后,冷着怒眉,呵斥一声。 “下车!” 他的声音,带着怒意,带着恨意,还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在这样强大威压之下,司机想劝,也不敢劝,只能强撑着害怕心理,快速下车。 沈希衍坐进主驾驶,在启动车子之后,似乎想到什么,又倏然停了下来。 男人靠坐在车椅上,猩红着眼睛,盯着康维斯,看了很久,最终松开了方向盘。 明明是他自己吩咐的,康维斯照做而已,为什么又要把怨恨转移到别人身上? 还有……明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折磨那对狗男女的,后来又为什么不愿意了呢? 沈希衍想到这些,本就烦躁的情绪,更是如泉涌,烦得他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找烟。 找到、点燃,放进嘴里,狠狠吸上几口,那烦躁不安的思绪,还是没法压抑下来。 他降下车窗,打算一把扔掉香烟之际,两道差不多高的身影,朝他走了过来。 在触及到纪明修、迟宥珩打量的神色时,沈希衍手里即将掷出去的烟,缓慢收了回来。 他顷刻间恢复冷然眸色,连眉间那抹燥郁不安,也在瞬间被漫不经心取缔。 “今天,多谢。” 他什么都掩饰得很好,只是那捏着烟的手,此刻青筋暴起,纪明修便明白他在隐忍。 “阿衍,你今天叫我们来,应该不只是让我们帮你绑人吧?” 他的保镖那么多,随便叫一两个就行了,为什么要动用他和迟宥珩,还留他们一起吃饭,不就是因为他走了之后,有人出来阻止康维斯吗? 只不过要是纪明修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那他该怎么办,难不成他真打算让康维斯上了南浅? 纪明修方才在旁观的时候,又仔细想了想,其实沈希衍也是处于两极分化状态。 一面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折磨死那对狗男女,一面又很矛盾,所以才会安排他和迟宥珩在场。 只是这样一来,纪明修都要搞不懂,沈希衍到底是在惩罚那对狗男女,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沈希衍在纪明修清明目光之下,冷着脸,一把折断手中香烟。 “不然呢?” 他不承认,纪明修也没有持续点明,只轻微眨了一下眼睫。 “不是最好。” 他也希望沈希衍放下南浅,再好好报当年的仇,否则他都要替兄弟感到不值了。 “我和阿迟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纪明修收起打量沈希衍的视线,看向身侧紧紧蹙着眉头的迟宥珩。 “走吧。” 迟宥珩没经历过感情的事情,有点不太理解沈希衍为什么到这种时候还要手下留情? 他是想留下来,再指责阿衍几句的,但纪明修不给他机会,拉着他就走。 沈希衍到现在还没离开,应该不只是等康维斯的答案,恐怕还在等南浅,那他们就不便打扰了。 休息室,南浅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后,稳住发颤的手,拿起衣服裤子穿上。 穿完,她侧过身,看向被康维斯暴打过、又被推进浴室里的慕寒洲。 方才要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爬过来缠着康维斯,拖延了时间,怕是等不到纪明修出面打断。 想到慕寒洲因为阻止康维斯,被康维斯按在地上狂揍的模样,她的神情涌现一抹复杂。 在静谧数秒后,南浅提起步子,走进浴室,来到慕寒洲身边。 他抬眸,她低眸,两人眼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却再也不复从前。 或许,慕寒洲眼里,仍旧跟从前一样,但南浅眼里,却没了。 以至于看到他脸上的伤,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心疼不已。 反而漠然的,弯下被疼痛斩断的腰,伸出还在发抖的手,帮他解开绳子、胶带。 解完,南浅直起身子,想要离开,却被慕寒洲一把抓住手腕。 “对不起。” 这句抱歉,不知道是在悔恨当年不该利用她,还是在悔恨不该让沈希衍联系到她。 总之,南浅看不穿慕寒洲心思,只是再次垂眸,心如死灰的,望着眼前那张伤痕满满的脸。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反讽完,南浅推开慕寒洲的手,神色冷然的,离开浴室、走出休息室。 而双手仍旧被锁住的慕寒洲,十分痛苦的,垂下眼眸,盖住眼底的失落、难过。 还有那恨不得立即挣脱开束缚,将沈希衍大卸八块、甚至五马分尸的愤恨! 慕寒洲盯着浴室窗户外面投射进来的白光,冷沉着一双泣血的眸子,对天发誓。 他一定会让沈希衍再死一次,否则今日的耻辱,他该如何发泄得出去?! 南浅强撑着快要碎掉的身子,浑浑噩噩走出大厦时,看到停在一旁的车。 那辆车,没有合上车窗,一眼就能看到男人轮廓立体、线条分明的侧脸。 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南浅沉着的心,有了几分反应。 甚至想去问问他,纪明修会出面阻止,是他授意的吗? 但在触及到沈希衍那道充斥着浓烈恨意的眼睛时,这一丁点疑惑,骤然化为灰烬。 沈希衍现在那么恨她,又怎么可能会派纪明修来阻止呢? 她不过是侥幸,正好遇到康维斯公司出事,这才逃过一劫。 半点也不敢奢望是他的南浅,垂下黯然无光的眼眸,强行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往马路上走去。 她想去路边打车,可还没走过去,就见那辆豪车,以极快速度朝她所在的方向,急速开过来。 南浅倏然怔在原地,侧过来的眸子,隔着那扇透明玻璃,看向那开着车的男人。 她以为,他会侧身而过,可他却笔直开了过来,在这一瞬间,南浅眼底,盛满泪水。 是康维斯没玩死她,让他不高兴了,他才会想要开车撞死她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如他所愿吧,反正她这样的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突然心死的南浅,最后看了眼沈希衍后,缓慢闭上泪眼模糊的双眼。 下一秒,一阵疾驰而过的飓风,带起她的发丝,也刮起她的身子。 但想象中,被撞击的感觉,没有袭来,只是因为车速太快,在擦身而过时,将她带翻在地。 正常来说,她是不会倒地的,但现在的她,身子太弱了,连这点风,都能将她刮倒。 她趴在地上,睁开眼睛时,那辆豪车,也在同一时间,骤然踩了急刹车。 她看到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快速从车上下来,随后往她所在的方向,疾步走来。 只不过还没等他走近,慕寒洲急促的嗓音,先一步响起。 “初初!” 赵伯知道沈希衍想要慢慢玩死慕寒洲,所以在所有人走了之后,替慕寒洲解开了手铐。 摆脱束缚的慕寒洲,在看到南浅被车子带翻在地,吓得连忙朝她跑过去。 已然停下脚步,打算不管了的沈希衍,在看到慕寒洲跑过来时,冷沉着眉眼,上前一步。 他一把捞起倒在地上的南浅,将其打横抱在怀里后,看向远处脸色铁青的慕寒洲。 “慕总,借你老婆,玩几天——” 第202章 南浅试探沈希衍 被抱在怀里的南浅,有些诧异的,抬起眼眸,仰视着男人的侧脸。 他不是想开车撞死她吗?为什么没有撞?还突然停了下来? 是因为看到慕寒洲来了,想要刺激他,还是舍不得下狠手呢? 她眼里满是疑惑,沈希衍则是面无表情的,抱着她,走向车子。 大掌扣着腰的触感,跟从前完全不同,纤细腰肢,只剩下巴掌大小,一只手就能揽过腰腹。 除了腰瘦了一圈,整个人抱在怀里,也轻到没有重量,这让沈希衍下意识垂了眸。 似乎是回来后,第一次正眼看她,寒冷视线,在触及到那张瘦到凹陷的脸时,微微紧缩。 可在跟那双干净的眼睛相撞之际,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有些不悦的,快速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男人抱着她,走到车前,拉开车门,把她扔进去,动作有些粗鲁,南浅的额头,磕到了车窗。 她疼到嘶了一声,始作俑者却只瞥了一眼,就冷沉着俊脸,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 大概是怕她跑了,沈希衍坐进车里,就倾过身,伸出修长手臂,穿过她的发丝,去扯安全带。 他靠过来的时候,周身散发出来的松雾香,萦绕在鼻翼间,带来淡淡的清香气息。 闻到熟悉的香气,南浅眸底晕染几层朦胧雾气,莹润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两年了,她还没这么近距离看过沈希衍,死寂的心脏在跳跃,连呼吸都在他靠过来时跟着静止。 她屏息静气,凝着男人那张绝美无暇的脸,发现他消瘦不少,以至于轮廓都变得愈发立体。 眼睑下方,也是影影绰绰,浮现乌青色泽,似乎两年来,没怎么睡好,这才留下疲倦痕迹。 那满目白色银丝,是从根部生长到尾部的,并不是侵染的,说明他必然是因为什么事白了头。 望着这样的沈希衍,南浅很想抱抱他、问问他,这两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 但触及到那双阴鸷冷冽的眼睛,还有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不敢跟他说话,不敢碰他,只敢在心里,在眼里,悄悄思念他…… 而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把扯出安全带,帮她系好,就径直坐了回去。 他沉默不语的,启动车子时,慕寒洲穿过马路,疾步冲了过来。 “沈希衍!放我妻子下来!” 沈希衍抬起睥睨万物的眼眸,像高高在上的王者般,居高临下瞥向窗外的人。 “滚开!” 慕寒洲最怕的,就是他们单独相处,现在南浅被沈希衍掳上车,他怎么可能会滚开? 他不但不滚开,还展开双臂,拦在车子前,再以极其阴冷的嗓音,怒斥着沈希衍。 “沈希衍,你最好别欺人太甚!” 欺辱他,会换来什么样的后果,不是沈希衍能够承受得起的。 他慕寒洲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哪怕现在的沈希衍已经如日中天,他也不怕。 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反正他失去了最爱的人,等于失去所有。 他愿意奉陪! 也能奉陪到底! 沈希衍见他自己送上门找死,没有丝毫手软,直接启动车子,猛踩油门,朝他开过去! 眼见沈希衍想要撞死慕寒洲,南浅的心脏,又骤然提到嗓子眼。 大概是太过于紧张,也或许是从小到大的习惯,总觉得慕寒洲不能死。 因为他死了,阿景就完了,所以她在这种情况下,会无意识的,伸出手,去抓沈希衍的手臂。 “阿衍,不要——” 沈希衍那张本就冷沉的脸色,因为不要两个字,倏然发青。 脚下的油门,也因为这两个字,非但没放轻,还加重。 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冷意,以及肃杀之气,更是足以吞噬所有。 看到这样的他,南浅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迅速调转视线,看向慕寒洲。 她想叫他闪开,但已经来不及了,那辆车,笔直朝他碾压过去—— 在即将要撞上之际,尤维栋冲了过来,一把拽住慕寒洲的胳膊,将他拉了开来。 黑色豪车,没撞到人,也没法停下来,只能以极快速度,从两人身边,飞驰而过。 “黎初!” 被拉开的慕寒洲,看到南浅就这么被带走了,急得一把推开尤维栋的手,发了疯的,去追车。 然而那辆车开得飞快,转眼就消失在视线里,而车里的男人,则是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慕寒洲。 “算他命大!” 男人冷冷斥了一声,语气里,皆是惋惜,似乎刚刚没撞死他,很遗憾。 南浅侧过眼眸,睨向沈希衍,正好他也侧过了头,两人视线相交,彼此陷入沉默。 最后是沈希衍先移开视线,看向那只抓着他胳膊的手,南浅顺着他的目光往下。 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连忙收回来,紧握成团,放到膝盖上。 “不好意思。” 她是怕沈希衍会生气,这才礼貌道歉,但落在男人眼里,便是陌生人之间的客气疏离。 本来就是陌生人,客气疏离也很正常,只不过他们之间不能只是陌生人,还必须得是仇人! “你刚刚叫我什么?” 男人冷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宛若掉落冰窟,冷到了极致。 南浅知道他是在怪自己不该叫他阿衍,可她叫习惯了,这才会脱口而出。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便只能选择沉默。 沈希衍见她不说话,再次开口,冷声警告她。 “你记住,我和你之间,不是恋人,是仇人,以后别再这么叫我,很恶心。” 不是恋人,是仇人,很恶心……这些话语,砸在心房,宛若在挖心,疼得很。 南浅将手指攥得紧紧的,以为这样就不会那么疼了,谁知道连掌心都跟着疼到痉挛。 她干脆放开手指,任由疼痛撕扯四肢百骸后,缓缓抬眸,看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叫你阿衍了。” 阿衍阿衍,是她在梦里无数次喊过的名字,如今这个权利被剥回,那就让它永远被藏在梦里吧。 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色,有些失落,有些难过,但更多的,还是怕他不高兴。 故而,他不想让他唤他的名字,她就不唤,一切尊重他的意愿。 沈希衍瞥了眼这样的她,没再吭声。 只是在想起她方才那么紧张慕寒洲时,清冽冷沉的眸子,又莫名浮现几抹嘲讽。 特别是看到她脖颈上,落下来的几处吻痕时,黝黑深邃的眸底,更是被轻蔑之色取缔。 “为了慕寒洲,你还真是什么都肯做。” 南浅见他的目光,在脖颈处,停留过几秒,连忙抬起手,遮住上面恶心的痕迹。 “我不是为了慕寒洲。” 沈希衍冷嗤一声,眸底蕴藏的不信,充斥整个眼眶,连带着冷沉俊脸都透着质疑。 他没再接话,似乎对于她为了谁甘愿献身一事,完全不感兴趣,只不过是想借此讽刺她罢了。 南浅凝着这样的沈希衍,有些话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只能跟着无言。 两人陷入寂静无声,数十秒后,南浅又侧过眼眸,打量了他一眼。 “康维斯也没碰到我,纪三少及时阻止了。” 她这么说,是想试探沈希衍,纪明修会出来阻止,到底是不是他授意的? 如果是他授意的,那说明他不想致自己于死地,那她也该鼓起勇气,把过往的事情说清楚。 第203章 这两年,我很想你 然而开着车的男人,面色没有任何反应,只在沉思几秒后,冷声开口。 “多管闲事。” 男人斥责纪明修多管闲事时,冷沉语气,放松许多,似乎在得知什么真相后,骤然松了口气。 南浅却没有察觉出来,还以为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故而在试探完后,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睫。 在她盯着膝盖发怔之际,沈希衍清冽如雪的嗓音,又在耳畔沉沉响起。 “下次不会让他在场。” 见他还打算筹备下次,南浅干净的眼睛,又莫名被水雾充斥。 她张开薄唇,想叫沈希衍别这样,但想起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呢,便又隐忍回去。 “好……” 她逆来顺受的样子,让沈希衍感到很不爽,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沉着眸,专注开车。 南浅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可只要是他,去哪都没有关系,也就没有问过。 只是在他开车的时候,偶尔抬起眼眸,悄悄打量几眼。 温柔似水的视线,除了放到白发上,还几次三番停留在左手上。 沈希衍生得一双好手,修长干净,匀称好看,从来不需要遮掩,为什么回来后,一直戴着手套? 南浅盯着那只手,看了许久,这才攥紧掌心,鼓起勇气,问他: “你的手……怎么了?” 提到手,沈希衍下意识黑了脸,似乎很不喜欢别人问他的手,连眉眼都冷沉下来。 “不该问的,别他妈问!” 这样充斥着滔天怨气的声音,从耳畔浇灌进来,令南浅倏然闭上嘴,再也不敢乱问。 沈希衍则是松开那只抓住方向盘的手,放到身侧位置,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引以为傲的东西,一旦没了,是会有点自卑的,但没了就没了,又能怎么样呢? 追求完美的男人,蹙着浓眉,压抑着心间燥郁,盯着前方道路,疾驰开去。 全程沉默压抑,南浅几次感到窒息,好在车子很快停在一栋公寓前。 男人把车停好后,直接下车,绕到副驾驶,一把扯开安全带,拽她下车。 其实只要沈希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是心甘情愿跟着他来的,并没有半点想要逃走的意思。 所以不需要拽她的手,但沈希衍并未仔细观察,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那分不耐烦,在南浅看来,若非是要折磨自己,沈希衍怕是连碰都不会碰她。 想到他现在这么厌恶自己,南浅有些难过的,望着那道高傲挺拔的背影…… 盈润的雾气,莫名模糊了视线,以至于她踉踉跄跄跟在身后,好几次差点摔倒。 沈希衍却没有丝毫怜惜,强行拽着她,进入公寓后,一把将她狠狠甩在地上。 随后像是碰到什么脏物一般,迅速转身,抽了几张玄关上的纸巾,拼命擦拭着指腹。 而猛然被甩在地上的南浅,感觉到后腰处,袭来一阵钻心蚀骨的痛意,让她瞬间疼得冷汗涔涔。 她却强忍着没有吭声,只是用双手撑着地毯,借着地板力量慢慢缓过劲来。 沈希衍却压根没察觉到她起不来,在擦完手后,居高临走到她面前,冷冷凝视着她。 “接下来,你就待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原来他带她来这里,是想将她囚禁而死,看来沈希衍真的想弄死她…… 也对,她当年骗得他一无所有,还间接害死他的父母,更是以她的名义,害死过他。 试问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他,又怎会还对她手下留情呢,他必然是恨不得她去死的,只是…… 南浅撑着疼得发颤的身子,缓缓昂起下巴,仰视着高高在上的男人。 “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她不想一个人自生自灭,她想要他来看看她,哪怕是折磨她,也请来陪陪她。 从上至下,高傲俯视着她的男人,在触及到她眼底饱含着的泪水时,再次轻蔑一笑。 “怎么?是觉得我爱过你?就以为装深情,我就会放过你?” 爱过你……这三个字又何尝不是在告诉南浅,他现在不爱了呢? 只是再次意识到这一点,她还是会难过,甚至情不自禁的,想要流泪。 可是……是她自己推开的沈希衍,怨不得任何人,只能自己承受失去他的后果。 她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看向白色地毯,凝着上面的毛,无奈开口。 “我没有装深情……” 呵。 沈希衍冷笑一声,又耐着性子,微微倾下高贵的身子,伸出修长手指,点了点她脸上的泪水。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提前替慕寒洲哭坟?” 南浅不愿意在他面前哭,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总是忍不住想哭。 特别是从他的眼底,找不到从前半分爱意时,那些泪水,更是不受控的,往下滚落。 一滴接着一滴,砸在干净细长的手指上,宛若触碰到高温沸水,烫得沈希衍猛然收回手。 他攥紧指腹,迅速直起身子后,凝着扑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的女人,沉沉蹙起浓眉。 “他还没死呢,哭什么?!” 那样焦躁愤怒的嗓音,从头顶砸下来,南浅更是难过至极。 她像是憋屈了两年,无处发泄一般,忽然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裤脚。 再抬眸看他的时候,盛满泪水的眼睛里,全部都是伤心和委屈。 “我不是为了他哭,而是为了你……” 男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冷冷嗤笑了一声,南浅知道他不会信,却仍旧拽着他的裤脚解释。 “我在哭,你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 她现在那么爱他,那么想他,那么思念他,该怎么放得下他。 还有他们的女儿,该怎么办,难道要永远做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吗? 想到这些,南浅抓着他裤脚的手,越来越用力,眼泪更是掉得猛。 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也让她一时间忘记郗嫣的存在,竟然不受控的,脱口而出: “这两年来,我很想你,现在你回来了,却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被紧紧抓住的男人,听到‘我很想你’四个字,清冷眸色,闪现一抹复杂,随即恢复清明。 “你想我?” “是想我死吧?” 他永远都忘不了,父母出殡那天,他被她派来的人打死、再装进棺材里,抛下海的画面。 明明是怕他回来报复,这才想要斩草除根,现在却在他的面前装深情,说什么想他,简直恶心! 沈希衍想到她用他送的轮船,来运他的尸体,他就气到脸色发青,浑身发僵。 也恨不得立即撕碎了她,但他还是想要慢慢折磨她,便隐忍下滔天恨意,一脚踹开她的手。 皮鞋踹在手上的痛,伴随着后腰上面的痛,在身体表层蔓延开来,南浅顷刻疼到脸色发白…… 第204章 沈希衍,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希衍本来想走,却在垂眸看到她的脸色时,提起来的脚步,莫名停顿下来。 修长干净的手指,也在第一时间提了起来,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发丝之际,硬生生收回来。 他凝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沉下眸色,转身离去,可还没走出两步,裤脚又被拽住。 南浅忍着剧痛,强撑着身子,再次爬过去,抓住他的裤脚,紧紧攥进掌心。 “沈希衍,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也很愧疚,但我从没想过害你的父母,也没想过害你……” 她明明已经快不行了,却因为怕他会走,用尽所有力气,死死抓着他的裤脚,边哭,边解释。 “我承认,在六年前,我的确很爱慕寒洲,也愿意为他付出所有,所以才会在走错你的房间之后,拿婚姻,跟他做交易,去纠缠你。” “但我和他的交易,仅限于让你爱上我,再从你手里拿钱,然后帮他夺回沈氏,其他计划,我都不知道,是后来你的父母出了事,我才知道的。” “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我没办法,也以为,他帮他的家人报完仇,就会收手,却没想到,他连你都不放过,甚至以我的名义,派人去害你。” 南浅哭着解释完,又抓着他的裤脚,既愧疚,又忏悔的,低下头。 “如果我早点知道,他会害死你的父母,还有你,我当年绝对不会来接近你,也不会让你爱上我。” 这些话,落进耳中,仿佛在声声泣血,让沈希衍一时分辨不清真假。 可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纵使再难分真假,他的眼底,也只剩下不信。 “你别忘了,我当年问过你,这一切是不是你设的局,你——承认了。” 他的意思是,这些陈年旧账,清晰刻在他的脑子里,他没有忘! 也请她记清楚点,当年承认过的事情,再把责任甩给慕寒洲,已经毫无意义。 南浅挂满泪珠的眼睫,轻微颤了一下,又在片刻后,重新掀起来,凝向高高在上的男人。 “我当时会承认……是因为,我想留五个亿给你,但慕寒洲却把钱转走了。” “如果要拿回来,那就必须得承认是我设的局,否则他不会把钱给我。” 那个时候,他已经一无所有,她想着五个亿,可以让他东山再起。 所以她宁愿承认,也要先把钱拿到手,只不过,她没想到慕寒洲野心,并不在此。 他要的,是沈氏夫妇的命、沈希衍的命,她才会被算计进去,成为始作俑者的引线。 听到五个亿,沈希衍充斥着不信的眸底,轻微消散几分,随即又被冷沉嗜血之色取缔。 “你当年,在灵堂前,亲口承认过,这一切都是你做的,现在又说成是被威胁,是觉得,我还是那么好骗吗?!” 如果慕寒洲真拿五个亿威胁过她,那么她当时承认过后,为什么不来找他解释? 反而要在他父母灵堂前,再一次承认,都是她做的,还让他怎么报复都行?! 这反反复复,甚至难以自证的说辞,无一不在证明,她满嘴谎言到,连当年说过的话都忘了顺序! 他的不信任,南浅的难以自辩,让两人陷入无解的局面,可她还是鼓起勇气,向他诉说当时的无奈。 “在你父母灵堂前,再一次承认,是因为,我觉得,你父母的死,跟我有关,我愧疚,我才……” 她的话,还没说完,头顶上方,一道冰冷如霜的嗓音,冷冷浇灌下来: “你都说跟你有关,那么他做的,跟你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 她虽然只是一根引线,但要不是靠她,慕寒洲的计划又怎会成功呢? 她不是始作俑者,那也是递刀的人,所以不管是谁做的,她都逃不了干系。 南浅抓着裤脚的手,因为这一句话,缓缓放了下来,似乎放弃了挣扎,不再解释,也无从解释。 她只能扑跪在地上,任由那些泪水,从眼睛里淌出来,也任由后腰上的痛,席卷她的肺腑。 那些鼓起勇气,想要悉数道出来的委屈,也因为逃脱不了干系,而斩断在此。 她宛若一条丧家之犬,毫无生气的,把头埋进膝盖里时,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慢蹲了下来。 男人寒目,凝着她,看了几秒后,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掌,抚向她的发丝。 那样轻柔似水的动作,仿若回到沈希衍从前还爱她的时候,这让南浅倏然抬起眼眸。 她以为他听到自己的解释,才会抚摸她,可抬起来的视线里,触及到的,却是男人冷到极致的黑眸。 那里面没有半分感情,只有仇恨,那般浓烈的恨意,刺进双目里,让南浅忽然觉得好疼,好难过。 “沈希衍……就不能再信我一次吗?” 就信这一次,她以后一定会用一生来赎罪,也会用一世好好爱他。 可抚着她头发的男人,却不愿给半分信任,深邃眸底,除了恨,还有警告。 “你们谁做的,都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放过你就是了……” 他冷声说完,就收回手指,打算起身,却被南浅一把抱住。 她娇弱的身躯,几乎扑进了他的怀里,骨瘦如柴的双手,也紧紧圈住他的脖子。 她不想就这么被囚死在这里,所以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抱着沈希衍这根稻草,哭着说: “当年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了,所以你要怎么报复我,都没有关系,但是沈希衍……” 她停顿一下后,侧过眼眸,看向男人的脸庞,泪眼模糊的视线里,瞧不清他的神色。 正因为瞧不清,她才敢大着胆子,将深埋在心底两年之久的话,全部告诉他: “我爱你。” 她说: “在很久之前,应该就爱上了你,只是我没发现,直到失去你,我才知道,我早已对你情根深种,所以沈希衍,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南浅说完,委屈的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掉进他的颈窝里,令男人身躯,骤然僵硬。 那只想要狠狠推开她的手,也在听到‘我爱你’三个字时,猛然静止下来。 冷沉眉眼下,宛若死水的黑瞳,更是荡漾进一圈涟漪,莫名泛起波澜。 可是…… 纵使是两人相恋的时候,她也从未说过我爱你,即便说过,也是他逼迫,她才会敷衍说一句。 现在,两年之后,在他想要报复她的时候,她突然说她爱他,可真巧啊…… 沈希衍浓密的眼睫,低垂下来,凝向抱着他、哭到双眼泛肿的女人。 她的神情,看起来很真切,就连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爱意,也是那么的真。 可对于沈希衍来说,越真的事情,越容易上当受骗,所以他勾起薄唇,淡漠一笑。 “别再用这种方式骗我,没有用的。” 他要报复她,那么她怎么也逃不掉,还不如逆来顺受,至少还有点骨气。 现在为了活命、为了逃离,连这种恶心的话,都说得出口,反倒让他瞧不起。 沈希衍抬起手,放到她的手臂上,一把握住后,就想用力将她推开,却被她紧紧抱着不放。 南浅拼命搂住他,让他无法起身后,松开一只手,放到后腰上面,轻轻掀起遮盖住纹身的衣服…… “两年前,在轮船上,我答应过你,会把他的纹身,换成你的,我做到了——” 第205章 因为,我不爱你了 南浅为了能让他看清楚点,从他怀里侧过身子,还用手指抚向后腰纹身。 “你看,是你的名字。” 沈希衍冷冽布满寒气的眉眼,垂落下来,移动到她的后腰上。 当那道阴沉目光触及到那抹纹身时,深邃黑眸逐渐紧缩。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那条藏青色英文加数字的纹身——NS5201314。 他曾经送给她的轮船,编码是SN5201314,代表沈希衍爱南浅一生一世。 现在这条纹身正好与轮船编码相反,是不是代表南浅爱沈希衍一生一世? 这个念头一起,沈希衍黑暗深邃的眸底,涌现一抹复杂,还有难以掩饰的震惊。 她怎么会把慕寒洲的纹身,改成他的,难道她说爱他都是真的,可是…… 沈希衍想到她从前对自己的狠,这点疑虑又在顷刻间化为虚无。 她要是真的爱他,那么当年在轮船上,她就不会为了离开,往他杯子里下药。 也不会在他问她,这四年来,有没有爱过他的时候,她不会决绝的说没有。 更加不会当着他的面,跟慕寒洲深吻。 甚至在他回来之后,他们还在露台上吻得难舍难分。 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画面,沈希衍浑浊的脑子,瞬间清醒。 真的爱他,又怎会和慕寒洲吻成那样,分明就是在说谎! 还有…… 她的纹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纹上去的。 说不定是在他回来之后,怕他会报复,这才去纹的。 然后,再用这种装深情的方式,来哄骗他,放她一马。 她精于算计,又擅长演戏,所以沈希衍,你可不能在同一个招数上,栽倒两次。 思及此,沈希衍眼底的惊诧、质疑、悸动,悉数消散下去,连抓着她的手,也加大力度,把她推开。 被推开的南浅,见他看到纹身,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间的痛楚,再次蔓延开来。 但在他打算抽身离去之际,她又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强制性的,抱在怀里。 充斥在眼眶里的莹润泪水,仍旧像倾盆大雨般,扑簌簌地,滚落个不停。 “我知道你不会信,毕竟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欺骗过、利用过你,也伤害过你,但是沈希衍……” 她哭着说: “我后来是真的爱上了你,在悄悄离开你之后,在得知你去世的消息之后,我才明白我的心意……” “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我只能完成对你生前的承诺,去改纹身,以此来证明,我是爱你的。” 她那时已经怀孕了,不能打麻药,只能硬生生洗掉原来的纹身,再纹上新的。 她经历过刀伤的痛、洗纹身的痛,就更加确定自己爱他,爱到惭愧,爱到后悔,爱到无法自拔。 “这两年来,我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也在忏悔,所以沈希衍,你再信我一次好吗?” 她跪在地上,几乎是以乞求的姿态,求沈希衍能够信她。 然而被她骗惨了的男人,却分不清,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只能凭借那晚两人难舍难分的吻,去判断她的演技是否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别装了。” 冷到蚀骨的语气,毫无感情砸下来,令南浅脸上的泪珠子,倏然凝固。 她抬着双委屈无措的茫然眼睛,怔怔望着眼前一脸不屑、甚至布满嘲讽的脸庞。 “要怎么做……你才会信呢?” “你怎么做,我都不会信。”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做过的错事,无法获得谅解,便连她的爱意,也无法得到认可吗? 沈希衍神色复杂睨她一眼后,用冷沉暗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回答她。 “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的意思是,他已经不爱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明白的南浅,心口位置,忽然一窒。 那密密麻麻的痛楚,也在瞬间化作大手,扼住她的呼吸道,让她没法呼吸。 原来不是无法原谅她曾经做过的错事,而是他已经不爱了,所以不信了。 纵然早已猜到他不爱自己了,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南浅还是难以接受的。 但人家不爱了,不能接受,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逼他重新爱过吧? 南浅把所有事情说清楚,所有爱意表达完,所有力气耗尽后,有些痛苦的,缓缓松开他的手。 再抬眸看他的时候,眼睛里的泪水,也一点一点化作霜花,凝固在眸底深处。 “我明白了……” 她将收回的双手,撑在地板上,随后极其疲倦的,垂下沉重的头颅。 泪珠子随着这个动作,滚在地毯上,将毛绒绒的地毯,打湿成暗色。 沈希衍凝着这样的她,看了半晌后,有些烦躁的,收紧手指,紧握成拳。 “你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说完,男人十分绝情的,一把推开她,再直起身子,调转鞋头,往门口方向走去。 从余光里,看到那抹孤冷绝傲的背影,南浅怕真的会囚死在此,便有些不甘心的,最后再挣扎一次。 “沈希衍,我……” 她本来想说,我为你生了个孩子,沈希衍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男人伸出去拉门的手,改为去摸手机,拿出来瞥到上面的备注,眉色轻微变了变,却还是接了。 “阿衍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筒里发出来的机械女声,不大不小,却在静谧空旷的公寓里,掷地有声。 扑跪在地的南浅,听到后,似乎才想起郗嫣,那些到嘴边想要诉说的话,悉数吞咽回去。 她昂着张瘦到凹陷的脸,望向那个男人。 他的脸色,在接到郗嫣电话那一刻,温和不少。 连带着冷沉眉眼,以及紧绷的下颌线,都变得轻柔起来。 便是连回话的语气,都比面对她的时候,要温柔许多。 “现在回来,在家乖乖等我。” 这样柔情似水的嗓音,砸在心房,宛若被利剑挖心,痛得她鲜血淋漓。 他不爱她了,爱上了别人,那么告诉他,他们有个女儿,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破坏他现有的生活,还能改变什么吗,不能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也没法因为解释几句不是她做的,或是告诉他,她现在很爱他,就能回到从前了。 她曾经对慕寒洲说,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现在放到她自己身上,也是一样的。 沈希衍不会在原地等她,时间也不会等她,她只能在漫长岁月变迁中,承受着失去他的痛苦…… 南浅缓缓垂下眼眸,盯着打扫干净的地毯,静默许久后,忍着剧痛,强迫自己接受他不爱了的事实。 沈希衍挂断电话后,轻微侧过眼眸,睨了她一眼,复杂眸色在触及到那道瘦到羸弱的身子时,莫名蹙起眉。 “你刚刚想说什么?” 南浅空洞无神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就像死心了一般,没有半点波澜。 “我的手机,落在你的车上了,可以还给我吗?” 宁汐转辗几个国家,送完孩子,就会联系她。 总得让她接到两人平安抵达的电话吧? 否则她怎么能在这里安心等死? 沈希衍却以为她是想联系慕寒洲,蹙起来的浓眉,又在顷刻间化为冷嗤。 “做梦!” 男人丢下这句话,倏然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南浅望着那扇被锁上的门,有些失落的,沉沉低下头。 痛到撕裂的身子,也跟着支撑不住的,缓缓栽倒在地。 她躺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抱紧双臂,蜷缩成一团。 模糊的视线里,天花板逐渐发黑,紧接着后腰处一阵疼痛袭来。 那样拉扯着全身的痛,宛若索命的鬼,顷刻之间让她陷入昏迷…… 第206章 他差点上第二次当 沈希衍匆匆下楼,坐进车里,夹杂着燥郁的眉间,在触及到落在副驾驶的手机时,隐隐浮现暗沉。 他盯着看了半晌,还是伸出手,拿起手机,随后碰了下按键,屏幕亮了起来。 屏保上面的照片,也瞬间映入眼帘,在看清楚那张照片时,沈希衍的瞳孔,又紧缩了几分。 他本以为屏保上面会是她和慕寒洲亲密照,却没想到那上面竟然是他的照片。 这让沈希衍有些不敢置信,可垂眸仔细打量,仍旧是他侧卧而睡、双目紧闭的模样。 他没有见过这张照片,应该是在霍顿庄园的时候,他睡着了,她偷拍下来的。 呵—— 她竟然会偷拍他的照片? 为什么? 留作纪念吗? 还是当作胜利品,放进屏保里,随时欣赏被她摧毁过的杰作? 可是…… 放进屏保里的人,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但是他这样的人,对于她来说,重要吗? 沈希衍脑海里,恍然想起她抓着他的裤脚,哭着解释、哭着表达爱意的样子。 那些眼泪,那么真,那些话语,那么动听,甚至连抱他的体温,都是那么熟悉。 那句‘这两年来,我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更是宛若罂粟,侵入心扉,让人沉沦。 她还说,是后来才爱上他的…… 难道她真的是在失去他之后,才意识到爱他? 沈希衍有点不敢相信,可握在手里的手机却莫名烫手。 就好像知道什么真相,便会跌落深渊一般,以至于不敢去信。 他沉沉蹙起浓眉,盯着那张屏保照片,有些难辨真假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那上面的备注,男人眼底的疑虑,宛若游鱼,骤然消散。 漆黑深邃的眸子,凝着慕寒洲三个字,沉思犹豫几秒,按了挂断键。 对面的慕寒洲,看到电话被挂了,眸底深处,浮现一抹质疑。 按照黎初以往的性子,只会选择忽视,绝不会直接挂断。 现在不过响了三声,对方就挂了,那说明拿手机的人,不是黎初,而是沈希衍。 思及此,慕寒洲迅速打开短信,往黎初手机里,连发两条短信。 刚打算放下手机的沈希衍,看到短信进来,却看不到内容,莫名有些烦躁。 他静默几秒后,凭借记忆里,悄悄看她输入过的密码,按照碎片式方式,进行解锁。 庆幸的是,他记忆没出错,很快解了开来,那两条短信的内容,也顷刻呈现在眼前。 [黎初,你记住,只要在沈希衍面前,表现出你很爱他,那么他一定会心软,放过你] [等他放过你,我们一家三口立即回纽约,所以在此期间,你千万别露馅] 看到这两条短信,沈希衍动摇过、质疑过的心思,瞬间土崩瓦解。 他们一家三口…… 呵,他都快忘了,他们还有个女儿呢。 那个女儿,是在他死了之后,生下来的。 她居然还好意思说,在他死后,她才意识到爱上了他。 要真是在他死后,意识到爱上他,还会给慕寒洲生孩子吗? 这是把他当傻子在摆布,在玩弄,在欺骗! 沈希衍思及此,骤然勾起薄唇,冷嗤一声。 他已经上过一次当,刚刚竟然差点上第二次当,真是有够蠢的! 男人用力握了握拳后,倏然沉下冷眉,抓起她的手机,一把扔向后座。 他不再多看一眼,也不再动摇半分,直接启动车子,迅速驶离公寓。 慕寒洲盯着发出去的短信,看了一会儿后,缓缓放下手机。 他不知道这两条短信,沈希衍能不能看得到。 但如果他能看得到,那么南浅说什么,他都不会再信。 是的。 慕寒洲已经猜到,他们单独相处时,南浅会说些什么。 凭借她的性子,她一定会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 也会情真意切的,表达对沈希衍的爱意。 甚至可能会告诉沈希衍,她还为他生了个孩子。 为了避免两人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慕寒洲不得不出此下策。 哪怕他能揣测得到沈希衍对南浅信任度不如往昔,他也得提前打预防针。 因为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南浅都只能是他的。 至于沈希衍…… 他休想沾染半分! 而他,也会想办法,把她带回来的! 慕寒洲胜券在握的,握紧手机,沉沉暗下冷眸…… 南浅从昏迷中,缓慢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刺眼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泛出金灿灿的光。 她掀起沉重的眼皮,迎着那抹光线,看向窗外,遥遥看了很久,这才挪动僵硬的身子。 疼痛过去后,宛若大病抽丝,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偏偏此刻的她口干舌燥,不得不强撑着起来。 等她用骨瘦如柴的双手,撑着地板爬起来,已经过去好几分钟,额头上面也因用力挣扎,冒出细汗。 她就这么拖着病体,移动到开放式厨房位置,拉开冰箱,想找点水喝,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她移开视线,看向厨房其他地方,全部干净如新,没有一点食物存储过的痕迹。 她又打量了一番公寓,几百平的大平层,里面家具齐全,但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南浅便明白过来,这是新买的房子,还没入住过,故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 她还以为,他说的慢慢等死,是囚在这里窒息而死,却没想到是饿死、渴死。 南浅有些绝望的,杵在冰箱前,站了许久之后,认栽的,关上冰箱门。 她强撑着身子,走到洗水池旁边,拧开水龙头,直接弯下腰,趴在水池边,喝生水。 医生交代过,她的肠胃不是很好,不能吃隔夜菜、不能喝没过滤的生水。 但她现在快要渴死了,不喝的话,别说慢慢等死了,怕是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不管不顾喝完生水后,南浅关闭水龙头,随后扶着水池边沿,缓缓站直身子。 抬眸的时候,看到落地窗上,倒映着的身影。 瘦弱、纤细、无力,脸色发白,眼睛发肿,发丝凌乱,看起来既狼狈又病态。 她这幅样子,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可不管能坚持多久,她还是在心里期待着,沈希衍能够再来看看她,或是把手机还给她。 凭借着这样的信念,南浅强迫自己不能出事,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否则小南溪该怎么办? 想到女儿,南浅黯淡无光的眸色,燃起几分生气,而后强撑着病弱身体,离开厨房,来到大门处。 她尝试性的,拉了拉门,却发现这扇门,被人从门外锁住,就算在里面开锁,也打不开,这说明沈希衍铁了心要她死在这里。 想到他那么狠心,南浅眼睛里,晕染几分暗沉,可这样的结果,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能怨沈希衍狠心吗? 不能的。 比起她给予的伤害,沈希衍这种手段,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带来的惩罚罢了。 接受因果报应的南浅,没有任何抱怨的,扶着墙壁,走到客厅沙发旁,缓缓躺了下来。 一天一夜没有吃饭,胃部宛若在打鼓,咕咕叫个不停。 奈何公寓里没有食物,南浅只能捂着胃,蜷缩成团,以此来降低饥饿感。 可熬到半夜,还是熬不住,南浅便在黑夜里摸索着,重新回到水池旁。 拧开水龙头,趴在上面,像偷食的耗子,小心翼翼的,以水充饥。 她连续两天,饿了就喝生水,而沈希衍就像是忘记了她的存在,一直没有来过。 南浅数了数日子,如果到第三天,他还是没来,那么她一定会饿死的。 她还是不太信沈希衍会这么残忍,便仍旧强撑着意志力,佝偻着背,趴在水池边,拼命喝水。 她想用水来熬过艰难的日子,可是生水带来的副作用,让她几次差点脱水。 她不敢再喝,可不喝,就得饿死,在这样持续性思想斗争中,南浅选择脱水。 足足喝了三天生水的她,一边承受着胃部痉挛带来的痛感,一边盯着大门方向。 充斥着泪水的眸子里,多么希望,记忆中,那道高大伟岸的身影,能够出现。 可是她整整盯了三天三夜,那道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来。 南浅茫然无措的眼睛,便慢慢褪去泪水,只剩下干涸的绝望。 第207章 你老婆比从前更有韵味 慕寒洲派人找了三天,还是没有找到南浅,哪怕是用手机定位,也定不到对方位置。 他自问,他的计算机技术,已经很厉害了,但沈希衍那边屏蔽信息的能力,却更胜一筹。 以至于他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只能疲惫不堪的,先返回霍顿庄园。 “慕先生,你回来了。” 庄园里的管家,见慕寒洲回来,连忙带着佣人迎上前。 “嗯。” 慕寒洲轻微颔首后,脱掉外套、解开领带,递给管家。 “林伯,孩子呢?” 刚接过衣物的林伯,见他问孩子,年迈的脸色,一僵。 “孩子不是被太太带走了吗?” 正往客厅里走去的男人,骤然止住步子。 “什么时候带走的?!” 他怎么不知道?! “就……几天前,太太送宁小姐去机场那次……” 林伯颤颤惊惊的说: “我见您回来,没问过孩子,还以为您知道呢……” 他们做佣人的,哪里敢管主人家的事情,所以发现孩子没回来,也没敢多嘴问一句。 再加上那天慕先生回来一趟,大早上就走了,也没给他们多嘴的机会。 这几天更是,一直待在公司里,压根就没有回来过,他们这些佣人,便没管那么多。 谁能知道,慕先生竟然不知道孩子被带走了,这让他们该如何交代?! “慕先生……太太这几天也没回来,她是不是带着孩子跑了啊。” 他们夫妻俩感情也不好,慕太太一直冷暴力,似乎很不喜欢慕先生的样子,极有可能带着孩子跑了。 听到管家说的话,慕寒洲本就铁青的脸色,更是难看到极致。 沈希衍刚回来,她就把孩子送走,这很难不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提前串通好的? 慕寒洲凝眉想了想,这种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南浅自己的谋划。 她想把孩子这个软肋送走之后,再以命相挟,让他放她离开。 只不过这个时候,沈希衍恰巧回来了,那么她的计划,还会实施吗? 慕寒洲思及此,迅速调转鞋头,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吩咐跟在后面的助理。 “你去派人查宁汐出国的航行路线。” “包括轮船、汽车,全都不要放过。” “查到立即汇报我。” “是——” 吩咐完助理,慕寒洲坐进车里,又返回到华盛集团,重新取来一份解约书去找沈希衍。 现在公司在沈希衍手里,南浅在沈希衍手里,就连孩子都被带走,慕寒洲的确有点焦头烂额。 但没关系,沈希衍要什么,他就给他什么,只要能换回南浅和孩子就行了。 从车里出来,慕寒洲想要直接去见沈希衍,却被阮媚拦了下来。 “没有预约,沈总不见客。” 望着阮媚那张面无表情的机械脸,慕寒洲的眸色,也跟着阴冷下来。 “我来找他谈交易,你去跟他说,他会见的。” 阮媚抬起做过美甲的手指,低眉垂眸的,摸了摸上面的图案。 “我凭什么要帮你做通传?” 他当年害死沈总的时候,阮媚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呢,现在竟然还敢来她面前趾高气扬,门都没有! “你……” 慕寒洲的助理,看到阮媚那副欠打的样子,就想冲过去揍她,却被慕寒洲拦了下来。 “行,我们在这里等。” 慕寒洲挑了个沙发区域的位置,冷沉着一张清奇俊逸的脸,坐了下来。 他有求于沈希衍,不得不降低高姿态,否则他想要的人,很难要回来。 阮媚瞥了眼带着助理坐下来的男人,继而扭过水蛇腰,往总裁室走去。 总裁室里,沈希衍立在落地窗前,遥望着那坐在沙发区域的人,微微寒下眼眸。 阮媚敲门进来,看到他背光而立,手指尖的香烟,以烟雾缭绕的方式,笼罩着他,让他看起来带有几分神秘。 “沈总。” 阮媚盯着这样好看的男人,看了几秒后,推门而入。 “慕寒洲在环廊那边。” 沈希衍捻起手里的烟,放在嘴里,轻轻吸了一口,缓慢吐出如雾烟丝。 “让他等着。” 慕寒洲现在要做两件事,第一件解约,第二件要回南浅,这两件事,他迫在眉睫、不得不做。 而沈希衍拿捏着这两件事,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松口,除非慕寒洲愿意拿东西来跟他交换,否则…… 男人伸出修长的指尖,放到烟身上面,再弯起指节,将快要湮灭的烟灰,轻轻抖落…… 慕寒洲坐在冰冷的凳子上,等了一个下午,沈希衍还是没从总裁室出来。 “慕总,沈希衍根本就是在戏弄您,就算再等下去,他也不会来见您的,要不算了吧?” 慕寒洲的助理,都等得不耐烦了,慕寒洲仍旧挺着僵硬的背,沉沉稳稳坐在原位。 “你去跟阮秘书说,只要沈希衍愿意见我,他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沈希衍一直拖着,不愿意见他,不就是想逼他拿东西来进行交易吗。 那就给。 反正他从沈希衍手里夺走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给他也无所谓。 只不过沈氏,还有南浅,他必须要牢牢握在手里,否则两年前,他筹谋的事,就全都白做了。 然而沈希衍就是要他白做,故而在他主动提出什么条件都答应的时候,让阮媚开了总裁室的门。 慕寒洲二次走进这个地方,如画眉眼,蒙上一层不太愉悦的神色。 里面的装修,还有坐在办公桌前、慵懒凝着他的男人,似乎都在提醒他,三天前所遭受的屈辱。 可就算再不愉悦,有求于人的慕寒洲,还是隐忍着心间的怒火,将解约书,放到沈希衍办公桌上。 “沈总,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同意解约,以及放过我老婆。” 背靠在老板椅上的沈希衍,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抬眸扫了眼疲倦不堪的慕寒洲。 “你老婆?” 沈希衍戏谑一声后,从椅子上起身,绕过U型办公桌,走到慕寒洲面前,嘲讽他。 “过了三天,你才能找我要老婆,慕总是贵人多忘事,还是这个老婆压根不重要呢?” 慕寒洲被讽,面部神色,也没太大变化,只是移动眼眸,冷冷看向半坐在办公桌前散漫不羁的男人。 “我来找你,要受你制约,还不如通过自己的手段找到她。” 呵。 沈希衍冷嗤一声,绝美无暇的脸上,在白发衬托下,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要是真的重要,你应该在第一时间跪着来求我,而不是通过什么手段找人……” 慕寒洲就是放不下面子,放不下身段,这才会宁愿自己找,也不愿意来求他。 沈希衍也是通过这一点,发现在慕寒洲心里,南浅没那么重要,只是他自己以为重要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慕寒洲更爱利益,更爱他自己,那么两夫妻间的感情,很容易土崩瓦解。 沈希衍要什么呢,要拿回一切,要他们俩的命,也要他们感情破败,反目成仇,永不相见! 思及此,沈希衍薄薄的唇角,溢出几分嗜血无情的寒意,这抹寒意,连带着星辰似海的眼睛都泛冷。 “你找不找老婆,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老婆玩起来还不错,比从前更有韵味……” 听到后一句话,慕寒洲原本没什么反应的脸,骤然扭曲起来。 “你碰她了?!” 第208章 可我只想要南浅和沈氏 “不是说了,借你老婆玩几天吗?” 见慕寒洲那么激动,沈希衍清冷眸色,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 “怎么,你不会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吧?” 慕寒洲抬着双充血的眸子,凝着沈希衍那张挑衅嚣张的脸,有一瞬间想要掐死他。 但想到解约、南浅都还在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股滔天怒火,便只能压下来。 他隐忍着恨意、怒意,握紧双拳,缓慢而又沉重的,低下了头。 “我以为……你恨她,就不会碰她。” 不是吗? 沈希衍那么恨。 又怎会碰她啊? 可看沈希衍的神色,又像是真碰了。 慕寒洲忽然分辨不清沈希衍的心思,一瞬间陷入迷惘。 而沈希衍在盯着他看了半晌后,清冷如雪的眸色,渐渐染上疑虑。 他不过是想刺激刺激慕寒洲,但瞧慕寒洲的反应,似乎真信了。 他怎么会信呢? 以南浅爱慕寒州的程度来看,纵然是他强迫,她也不会同意的,为什么慕寒洲会觉得他碰了呢? 难不成南浅不是在演戏,而是慕寒洲怕他察觉出什么,这才连发两条短信做给他看? 揣测到此,沈希衍冷沉的眸色,由一开始的玩味,逐渐转变为试探。 “是你老婆自己主动的。” 他不紧不慢道完,又摸了支细长的香烟,用打火机点燃,放进嘴里。 “她哭着说爱我,抱着吻我,还死活不让我走,没办法,我只能半推半就……” 沈希衍说完,又抬起充满疑虑的眸子,看向跟尊冰雕般,矗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人。 见他听到自己说这些,他的反应都不大,沈希衍的疑惑,愈发放大。 他拿掉嘴里的烟,一边放在手里把玩,一边用言语试探慕寒洲。 “很奇怪,你老婆爱的人不是你吗?为什么她会说爱我?” “难道你们夫妻感情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还是说在我死后,你老婆忽然发现爱的人是我?” 被这么一问,慕寒洲有点懵,也有些搞不懂,沈希衍说这些、问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只能通过字面意思去判断,那两条短信,沈希衍应该没看到,不然他不会这么问。 只是该怎么回答呢? 如果直接说南浅是为了让他放过她,这才故意说爱他,那么沈希衍更加不会放人。 慕寒洲可以发这样的短信给南浅,但不能当沈希衍的面这么说,否则会适得其反。 可如果说南浅是真的爱他,那等于是把人拱手相让,这种事,慕寒洲就更不能做了。 那要怎么回答,沈希衍才会打消疑虑,以及不相信南浅说的话是真的呢? 被困住的慕寒洲,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在犹豫几秒后,侧过僵硬笔直的身躯,冷冷面向沈希衍。 “这种问题,相信不用我给出答案,沈总也应该能猜到吧?” 见慕寒洲给不出合理的答案,还反倒把皮球踢给自己,沈希衍唇角带讽的笑意,愈发深邃。 “那这么说,你老婆是真的爱我了?” 被架到火上质疑的慕寒洲,刚想开口反驳,沈希衍清冷如雾的嗓音,又压了过来。 “既然你老婆那么爱我,那慕总把婚离了,让她跟我吧。” “不可能!” 只有这一句,慕寒洲回答得既快又洪亮,完全没有心虚的感觉。 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是靠慕寒洲在维系,至于南浅…… 沈希衍想到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眼底的疑虑,又加深了几分。 “慕总连自己老婆的心都管不住,把人管住了,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让给我。” 直到这一刻,慕寒洲才意识到沈希衍在试探他们的感情,也在试探南浅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经过两年的成长,竟然也学会玩弄人心了。 “沈总,我和我妻子感情很好,她很爱我,爱到,哪怕冒着生命危险难产,也要为我生下孩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沈希衍浓密的眼睫,轻微扇动几分,脑海里,也情不自禁想起…… 他断指那日,站在纽约广场,看到大屏幕上面,南浅抱着孩子、慕寒洲推着婴儿车走出医院的画面。 好在这样温馨的景象,也只是一瞬即逝,沈希衍清冷面色、深邃眼眸,就逐渐恢复如常。 不然慕寒洲就能通过他的神情,来辨别出他的心思,那接下来就不好玩了。 沈希衍若无其事,瞥了眼对方后,重新拿起手里的烟,咬在嘴里。 半坐在办公桌上,看起来洒脱不羁的男人,边抽着烟,边神色绻绻开口。 “很恩爱的话,她不会说爱我,也不会主动跟我睡。” 男人点了点香烟后,又补充了一句: “慕总下次面对我的问题,还是先找好托词再回答,免得漏洞百出。” 这两句话下来,慕寒洲都快要分不清,沈希衍到底是信了南浅的话,还是没信?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她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样不留余地的反唇相讥,跟抓到他的漏洞,不停往里面钻空子,又有什么区别? 慕寒洲讨厌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但他仍旧保持镇静,面不改色的,重新抬起冷眸,凝向散漫张扬的男人。 “沈总,我今天来找你,是来谈解约、谈放人的事,其他的,先不聊。” 他避开,代表心虚,那么这里头,必定有很多事情,是沈希衍不知道的。 不过也不必太操之过急,慢慢来,总会找到慕寒洲的弱点,给予他致命一击的。 胜券在握的男人,瞥了眼慕寒洲后,离开办公桌,绕回老板椅,慵懒坐下。 “慕总想要解约、想要放人,没点诚意,可不行。” 慕寒洲知道,他从沈希衍那里夺走的东西,必然会在这道坎上,悉数吐回去。 他也没有过多犹豫,拿起解约书,翻到最后一页,用手指,指着附加条件,让沈希衍看。 “第一条,天价违约金,全部赔偿。” 他从沈希衍手里,拿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钱财。 第二样,慕寒洲指尖往下滑动,放到第二条上面。 “第二条,霍顿庄园,还给你。” 除了这两样,还有沈氏,但沈氏是慕寒洲母亲用自己资产创办的,他不认为是夺走的,故而不谈。 “没了?” 沈希衍的语气,似乎在嘲笑慕寒洲小气。 面对这样的轻嘲,慕寒洲忽视,不放在眼里。 “沈总,一个解约而已,你没必要附加那么多条件吧?” 沈希衍轻嗤一声,摸烟的手,随着烟灰飘动,伸过去,拿起解约书,翻了两下。 “那你是打算拿沈氏,换你老婆了?” 解约的事,两项东西,还回来,也差不多够了,但还有一个筹码在他手里,慕寒洲会怎么选择呢? 慕寒洲早已猜到沈希衍会这样逼迫自己,隐忍着眉间跳跃的怒火,寒声谈条件。 “沈总,沈氏,我是不会退让的。” 沈希衍又勾起唇,随性的笑。 “那你老婆,我也不会放。” 慕寒洲眸色,暗下来。 “沈总,你拿女人换集团,手段并不光明磊落。” “慕总,我只是在赌你愿不愿意为了她,牺牲你自己的利益而已。” 他的意思是,慕寒洲重视的东西,在他看来,不过是拿来玩的。 他压根就不屑于拿女人换集团,他只是想看慕寒洲到底是会选择利益,还是选择他爱的人? 而只能被迫选择的慕寒洲,在看到沈希衍唇角玩味的笑容时,恨不得狠狠给他一拳。 但被拿捏住的慕寒洲,怕动了手之后,连这唯一谈判的资格都会被剥夺,便再次强忍下来。 “沈希衍,南浅、沈氏,这两样,我没法给你,其他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沈希衍好看的浓眉,轻微挑起来,眉眼里的笑意,凛冽桀骜。 “可我——只想要这两样。” 慕寒洲心口一窒,又似乎猜到会是这样焦灼的场面,便在沉思许久后,再次退让一步。 “我当年抄底沈氏赚的钱,可以还给你。” 沈希衍冷嗤。 “慕总怕不是忘了,我现在是世界首富,缺你那点钱?” 慕寒洲似乎被世界首富四个字刺激到,青沉脸色,在一瞬间暗下来。 见他气到抿唇不语,沈希衍勾起薄唇,轻笑了一下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把金色小刀。 “要不这样,你当场自刎,向我的父母谢罪,我就把你的老婆还给你。” 让他自刎谢罪,简直是做梦! 慕寒洲握紧双拳,冷冷凝着他。 “沈总这是没得谈了?” 沈希衍用修长干净的手指,一边缓慢抚摸着金色小刀,一边抬起冷到蚀骨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要么将沈氏拱手相还,要么去我父母坟前自杀谢罪,否则永远都没得谈!” 最后一句话,清冷音色,骤然加大几分音量,似乎对眼前人恨到极致,这才会连声音都透着杀气。 望着坐在上位、宛若王者一般的男人,慕寒洲眼睛里也跟着充斥仇恨与杀意。 可是…… 南浅还在他的手里,他不能轻举妄动,但是要换回南浅,就必须交出沈氏,或是他自己的性命…… 第209章 这么狠的女人死了算了 其实慕寒洲知道,沈希衍不会伤害南浅。 若不然三天前,康维斯就会当着他的面,直接把人给强了,而不是还没开始就被纪明修阻止了。 纪明修的出现,必然是沈希衍授意的,从沈希衍私心里来看,他似乎还在意南浅。 这对于南浅来说,是件好事,至少留在他的身边,不会面临危险,但对于慕寒洲却不是什么好事。 沈希衍和南浅,刚见面几天就睡了,要是再任由他们住在一起,两人的感情怕是会死灰复燃。 特别是南浅,没了孩子这个软肋,必然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扑向沈希衍。 纵然沈希衍嫉恨从前的事,也怕是会架不住她的诱惑,而跟着沉沦。 想到这,慕寒洲觉得,绝对不能让沈希衍跟南浅继续待在一起。 可是……他该怎么做选择呢?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两条路,要么自己去死,要么让出沈氏…… 但他既想要回南浅,又想保住沈氏、保住自己的命……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全部保全呢? 慕寒洲难以抉择的,缓缓蹙起冷眉…… 他从来都没想过,沈希衍回来不过几天,竟然这么快就打得他措手不及。 利益、生命、爱人…… 不对。 慕寒洲不认为沈氏是利益,而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故而觉得一步也不能让。 在这样坚定意志下,慕寒洲松开紧握成拳的手,冷冷扫向沈希衍。 “我能给出的条件,就是当年抄底沈氏赚的钱,其他的,一概不让。” 沈希衍似乎猜到他现在不会做出选择,便丝毫不在意的,朝总裁室外面,昂了昂线条分明的下巴。 “那慕总请回吧。” 慕寒洲瞥了眼沈希衍后,蹙着双布满怒意的浓眉,迅速转过身,往外面走去。 等那扇门关上,沈希衍拨开金色小刀,拿起那份解约合同,随意翻了翻。 呵—— 一份解约,就把东西要回来了,慕寒洲还真是经不住打。 若换作沈希衍自己,哪怕是被对方狠狠打死,他也绝不向仇敌低头。 不过这样也好,接下来打这种人的七寸,就更易如反掌。 沈希衍胜券在握的,把解约书扔到一边后,取出手机,给西蒙打了个电话。 “西蒙,华盛集团的合约,解约了。” 西蒙听到解约了,连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那接下来怎么做?” “你去找尤维栋,请他吃顿饭。” 同样走到落地窗前的男人,单手插兜,遥望窗外景色。 “他这个人耳根子软,只要有利益可图,他就能成为自己人。” 慕寒洲要求解约,必然会触及到股东的利益,特别是尤维栋这种大股东。 像这种墙头草,遇到利益受损的事,心里肯定会埋下不舒服的引线。 他一旦不舒服,那么对于慕寒洲自行解约的决策,就会有意见。 既然有意见,那西蒙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击以利益相诱,还有什么东西是拿不回来的呢? “当然,我并不是让尤维栋真做自己人。” 尤维栋当年被慕寒洲策反,设计他的父亲拿下天坑金融项目、再跟着慕寒洲抄底股票从中牟利一事,他还得一一清算呢。 “我明白。” 西蒙成为沈希衍的左右手后,变得十分有默契,对方点到即止,他就知道要做什么。 “我这就去办。” 西蒙挂断电话,就拿起车钥匙,离开E.G,前往华盛集团。 而沈希衍则是在运筹帷幄完后,放下手机,重新回到办公桌前。 在坐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划过一张干净美丽的脸庞。 那张脸生得极好,五官深邃、轮廓立体,以至于每次想起…… 都像是嵌进脑海里一样,每一寸、每一分、每一厘,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沈希衍不愿意去想,但想到方才试探慕寒洲得知的信息,又缓缓蹙起眉。 虽然心生疑惑,但他还是不愿意去相信南浅说的话,更加不愿意去证实什么。 毕竟对于他来说,她对他做过的事情,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那些欺骗、利用,带来的伤害,没法抹去,只是…… 想到她被关在公寓里那么久,又没有手机,沈希衍又无比烦躁。 他倒在椅子上,凝着前方电脑,沉思几秒后,燥郁不安的,倏然起身,往门外走去。 开车来到公寓,沈希衍坐在车里,望着顶层黑漆漆的落地窗,一点一点暗下冷眉。 他不打算再来的,但她被关在里面三天三夜,他来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下场,也很正常。 以这种理由,劝慰完自己,沈希衍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再走进电梯,来到顶层公寓。 男人解锁进去,看到里面黑乎乎一片,紧锁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已经晚上八点,怎么不开灯? 带着这样的疑惑,沈希衍沉默不语的,打开旁边的大灯。 明亮璀璨的光线,从天花板投射下来,瞬间照亮整个大平层。 冷沉的眉眼,迎着亮光,环顾一圈,没有看到她的人,莫名深邃下来。 他以为她这么早就睡了,直接越过客厅,前往卧室,然而灯一开,还是没有人。 沈希衍心口位置,猛然一沉,随即调转步伐,往大门方向走去。 修长手指,在大门旁边组装过的控制面板上,轻点了几下,监控录像,便打了开来。 系统里没有显示有人走出去过的痕迹,只有南浅越过客厅、前往厨房的画面。 沈希衍知道她还在,沉下去的心,逐渐趋于平缓,随即关闭系统,转过身,走向厨房。 推开磨砂玻璃门,一眼就看到,南浅坐在水池旁边,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 如海藻般的长发,沿着脑后披散开来,遮盖住那深深埋在膝盖间的脸,也盖住那瘦出蝴蝶骨的身子。 沈希衍凝着那道不复从前恰到好处的身影,渐渐垂下浓密眼睫,随后冷漠又无情的,轻嗤一声。 “慕太太,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以为她又在扮演柔弱,清冷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还有一丝嗤之以鼻。 “趁我心情好,赶紧起来,别坐在那里装死。” 男人说完,转身就走,但回到客厅,等了好一会儿,厨房里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隐隐察觉出不对劲的他,迅速调转步伐,快步走进厨房,随后弯下腰,用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只不过是指尖的力量,轻微一触,那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女人,便骤然往地上栽去。 看到她倒在地上,露出一张煞白的脸,沈希衍黑色深邃的瞳孔,下意识紧缩。 随即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发出信号,竟然不受控的,一把抱起她。 男人如扇眼睫落下来,盖住眼底慌乱之际,这才瞧清楚她的唇瓣,干涩到蜕皮。 没有喝水吗? 沈希衍疑惑一瞬后,一把抱紧怀里的人,就想去医院,却在提起步子时,南浅动了动。 他快速低下头,看向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似乎第一次这么仔细看她,以至于看到那双凹陷无光的眼睛时,忍不住眼尾泛红。 慕寒洲对她不好吗? 为什么会瘦成这样? 还是说…… 接下来的,沈希衍不敢去想,只是盯着她的脸,等她自己睁开眼睛。 南浅费力掀开眼帘,看到沈希衍的时候,干涸绝望的眸子,渐渐燃起一丝光亮。 可又怕看到的是幻觉,便强撑着溃散的精神,抬起骨瘦如柴的手,去摸他的脸。 当温热的体温,通过肌肤,传递进掌心,南浅这才敢相信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而是沈希衍真的来了。 南浅莞起惨白唇角,微微一笑。 她就知道……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赌对了的南浅,从他的脸上,移开那只颤颤巍巍的手。 放到他的心口位置,一点一点,揪紧他的白色衬衣。 “阿衍,我饿了,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她三天三夜没有吃饭了,好饿好饿啊,可以怜悯她几分钟,给她一点吃的吗? 沈希衍听到这句话,清冷的脸色,倏然一僵,握着腰部的大手,也莫名其妙收紧。 在指腹触到后腰瘦到凸出来的骨头时,男人深沉不可窥测的眸色,像被石头击打,忽然激起千层浪。 他隐忍着异样情绪,用一只手搂紧怀里人后,用另外一只手去拉冰箱。 当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时,抓着冰箱门的手指,僵硬下来。 他顿了几秒后,从冰箱里移开视线,看向靠在他胸膛口、已然奄奄一息的女人。 “你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南浅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人醒了,意识还没醒,便没回话,只是恍惚的,看着眼前人。 沈希衍见她不开口,有些急躁的,搂紧那巴掌大小的腰,冷声斥道: “我问你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你是聋了吗?!” 他突然生气,有些吓人,南浅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她不敢问,只能昏昏沉沉的,伸出发颤的手,指了指水池方向。 “我……喝的生水。”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水池的男人,深沉的脸色,逐渐发黑。 几乎连句话都没说,抱着怀里的人,就以极快速度,冲出厨房。 南浅则是在说完之后,将那只颤颤巍巍的手,移动到胃部,轻轻按了按鼓起来的肚子。 “阿衍……好疼啊……” 也不知道有没有寄生虫,反正喝了三天,肚子就鼓成这个样子,也疼得不行。 她动都不敢动,只能蜷缩在地上,等待生命中想要出现的光,来救她。 好在,他来了,只不过…… 阿衍,不知道为什么,肚子疼,心更疼,你能感受得到我的情绪吗? 南浅望着眼前那张绝美无暇,却又清冷无情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有些疲倦的,闭上双眼…… 像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等沈希衍到来似的,现在终于等到,那么就算昏过去,她也安心。 看到怀里的人,忽然跟个孩子似的,脑袋一歪,倒进他的怀里,沈希衍眼底浮现一抹复杂。 这么狠的女人,死了算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急匆匆的脚步,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第210章 留着她,还有用 十几辆黑车,停在私人医院门口,近一米九的男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一张冷沉锋利的脸,没有半分表情,只眉间隐隐浮现焦躁,这抹焦躁,促使他以极快速度奔向急诊。 早已接到电话,正在等候的院长,见男人抱着人奔来,连忙抬手,吩咐护士们赶紧去接人。 第一个冲上去的男护士,想从男人手里,把人接过来,却见男人一个转身,避开他的触碰。 沈希衍亲自把人抱到急诊床上后,连看都没看周围人一眼,只盯着病床上的人,冷声道: “喝了三天生水,低血糖昏迷。” 已然迎过来的院长,听到喝了三天生水,立即指挥医生护士去工作。 “李医生,安排腹部检查。” “秦医生,抽血化验。” “其他人,抢救……” 看到医生们把人推进急诊室,沈希衍应该直接转身离去,但脚步却像生了根,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寒冷似雪的眼睛,凝着急诊室关闭的大门,紧紧看了片刻后,男人提步走过去,靠在门口等着。 有保镖取来外套,递给他:“先生,医院寒凉,先披一件衣服吧。” 沈希衍垂下眼眸,看了眼外套,随即摇了下头:“告诉西蒙,今晚的国际会议,先取消。” 这场会议筹备一个月,就等着他出面,现在却为了个女人取消,保镖都有点不可思议。 沈希衍是个工作狂魔,两年来,没日没夜的工作,从不缺席任何一场会议,这还是第一次。 保镖有点诧异也正常,不过先生说什么,就是说什么,不敢对此有异议,便直接应声下去。 沈希衍矗立在门口,蹙眉等待,大概半个小时后,院长从急诊室里出来。 “沈先生,您太太喝了生水,引发寄生虫感染,好在经过治疗,已经没事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 面色清冷的男人,听到没事了,始终紧锁的浓眉,渐渐舒展,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冷声反驳院长。 “她不是我的太太。” “哦?” 院长年纪有点大,不太了解豪门新闻,只是凭借直觉,打趣了一句: “我看你和她还挺有夫妻相的,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沈希衍深沉似海的黑眸,因为夫妻相三个字,骤然倒灌进一汪死海。 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但也没有因为院长说错了话,而对人家怎么样。 只是冷沉着一双眉眼,绕过长长的走廊,往医院门口方向走去。 “欸,沈先生,她还需要有家属照顾……” 沈希衍修长大腿,缓慢停顿下来,最后还是狠下心,径直离开医院。 反正是仇人,是死是活,都跟他没什么关系,更别说是照顾了。 男人坐进车里,一把关上门,却在启动车子,想要离开之际,又猛然熄了火。 这个女人是他用来制衡慕寒洲的,不能就这样放走,必须得时刻盯着。 思及此,沈希衍又怒气冲冲的,推开车门,重新迈出急躁的步子,返回医院…… 南浅从昏迷中,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落地窗外,有金灿灿的阳光,打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她迎着这抹光线,看了眼四周,环境温馨,摆设高端,是私人医院顶级病房的布置。 她知道自己在医院后,又移开视线,看向落地窗外,不过是随意一瞥,黑色瞳孔,却莫名静止。 那立在落地窗前的身影,高大挺拔,优雅淡薄,指尖捻着的香烟,云雾笼罩。 黄色的阳光,在他的周身,镀上一层金光,为他的高大身姿,增添一份神秘色彩。 看清楚是他,南浅凌乱的记忆,这才将昏迷前,揪着他的衣服,喊他阿衍的画面,重新组装。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出格,纤长微卷的眼睫,轻轻垂落下来。 视线触及到手背上的阳光时,她才恍然想起,昏迷前是晚上,现在是白天。 既然已经过去一个昼夜,是不是说明,他把她送来医院后,陪了自己一个晚上? 察觉这一点,南浅倏然抬眸,想要唤他,一道清脆的嗓音,却先她一步在病房外响起。 “阿衍。” 沈希衍送南浅来的医院,是纪明修的家族企业,他出狱这几天,没事干,被他父亲安排接手医院。 这会儿正跟着医院管理层,了解医院病房结构,结果好巧不巧,遇到沈希衍。 他连忙让管理层们先去忙,自己则是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希衍轻微侧过眼眸,看了眼纪明修,又扫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 在纪明修出声的时候,南浅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这会儿不睁也不是,睁也不是,只能抓紧身下床单,静静屏住呼吸。 而顺着沈希衍的视线,看过去的纪明修,在看到南浅时,明亮的瞳孔,瞬间意会。 “这是怎么了?” 沈希衍没什么情绪的,淡漠回了一句:“被我关起来,喝了三天生水。” 纪明修轻微挑了下眉:“你这报复的手段,也太高明了点……” 听出讽刺意味的男人,捻起指尖香烟,放进嘴里:“她也配我用高明的手段?” 纪明修淡笑一声,露出脸颊两侧深深的酒窝:“那干脆让她喝死算了,干什么还要送来医院?” 沈希衍吐出一丝青色烟雾,冷沉着眉眼,睨道:“她对我还有用。” 纪明修瞥了眼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的人,问:“她能有什么用?” 沈希衍的语气,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拿她换沈氏,还有慕寒洲的命。” 纪明修闻言,蹙了蹙眉:“慕寒洲一看就是自我利益为重的人,你拿她换,能换到吗?” 沈希衍冷冷斥了一声:“条件已经开出,就看他愿不愿意为了这个女人买单。” 听到这几句话,南浅被子下方,抓着床单的手,莫名收紧了几分。 原来他送自己来医院、又守了一夜,是因为她还有这样的作用…… 她的心脏,往下沉了沉,有些难过,也有些酸涩,可是…… 如果她没有用,沈希衍也不会来公寓救她,只会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该庆幸,自己还对他有点用,否则经历过那些伤害的他,连头都不会回。 至少现在,他还愿意以这种方式,来看她一眼、来陪她一晚。 该庆幸的。 所以。 不要难过。 劝慰完自己,南浅将心间那一丁点因为他救了自己,而产生的希冀,悉数浇灭下去。 纪明修则是从南浅那张惨白的脸上,缓慢移开视线,看向身姿挺拔、面色清冷的男人。 以沈希衍如今的地位手腕,想要回沈氏,和慕寒洲的命,不过是弹指的事,怎么还需要拿女人相挟? 纪明修想了想,沈希衍大概是想要折磨他们,这才会用这种方式玩弄慕寒洲吧。 不过他也看不通透沈希衍的心思,只能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沈希衍轻微颔首,没有再说话,纪明修也不好过多打扰,便以工作忙为由,提前离开病房。 他走了之后,沈希衍侧过身,凝着那道瘦弱的身影,看了片刻,接着提起步伐,走到病床前。 南浅感觉有一片阴影笼罩在头顶上方,即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压迫感,顿时有些紧张的,蜷起手指。 在她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的时候,耳边位置,有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撑在上面。 侧面枕头,陷下去几分,随即独属于男人的松雾香,在鼻翼间,清清淡淡袭来…… 男人浓密纤长的眼睫,落在额头上面,轻轻扫过的触觉,令南浅猛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清冷淡漠、绝美无暇的脸,还有那两片薄而湿润的唇瓣…… 第211章 他没答应之前,你不能死 沈希衍弯下腰,凑到她的面前,是想要把她抱回公寓。 但因为她睡到病床另一边,离得有些远,便倾身上前,然而不小心碰到她的脸。 当他想要直起身子,避开触碰时,她却忽然睁了眼,四目相对之际,沈希衍的黑瞳,渐渐静止。 她拥有一双世界上,最干净、最清澈的眼睛,凝着人的时候,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沈希衍以前,就是被这双眼睛骗得连骨头都不剩,现在又被这双眼睛里摄住,骤然有些烦躁的,直起身。 “既然醒了,就自己走。” 她还有用,他还得把她关在公寓里,有自知之明的南浅,明白他的意思之后,强撑着身子起床。 在拔掉输液管,用双手撑着床沿,打算穿鞋之时,突然一阵头昏眼花。 眼见整个人要栽倒在地,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笨手笨脚!” 沈希衍斥了一句,又十分不耐烦的,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按回病床上。 “等好了再走!” 分明是没有耐心,等她好了、再出院,可在看到她仍旧头晕时,他还是让她先治好身体。 面对这样复杂的沈希衍,南浅也百般复杂的,抬起清澈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他似乎不太想跟独处,把人粗暴的,扔回床上后,转身就走,南浅心下一紧,连忙叫住他。 “阿衍……” 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还喊阿衍,怕是会让他反感,南浅赶忙快速改口。 “沈先生……你可以……买碗粥给我吗?” 虽然输了营养液,但哪里比得上食物带来的能量,她得及时吃点东西,补充好体力,这样才能尽快出院。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缓慢止住步子,高挺身形,在金灿灿的光线下,拉成长长的倒影。 拥有这道完美倒影的主人,轻微侧过眼眸,以极其冷冽的目光,冷冷睨了她一眼。 “你这种人也配吃东西?” 他很凶,语气也不好,神情里,满是不耐烦,与从前宠她、爱她的人,完全不同。 南浅遥望着周身都散发着寒气的男人,有一瞬间,陷入恍惚,随后就是酸涩,占据泪腺。 她忍住想哭的冲动,缓缓低下头,瘦到巴掌大小的脸颊,在静止几秒后,轻轻点了点。 “好……不吃了……” 她想说打扰你了,却因为过于酸涩,而说不出来,怕嗓音会发抖、会沙哑、会被他发现自己的脆弱,故而不语。 门口的男人,凝着那道靠在床头、缩在阴影里的身影,瞥了好几眼后,收回淡漠视线,疾步离开病房。 沉重大门,哐当关上的刹那,南浅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骤然脱涌而出。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来,将漫天散落的泪水,悉数逼退回去。 早前欺骗他、利用他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现在哭,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坦然接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抬起手指,擦掉脸上泪水,看向门外。 有两个穿黑衣服的保镖,守在门口,应该是怕她逃走,这才派人守着。 她逃不出去,也没什么能力逃,便侧过身子,直接躺了下来。 在她躺下没多久之后,医生拿着报告,推开门,走了进来。 “沈先生……” 医生还以为沈希衍仍旧在,推门进来,却没看到人,诧异了一瞬,随即移开视线,扫向病床上的人。 “南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南浅见医生来找自己,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却还是用双手撑着床沿,半坐起来。 “你好。” 医生笑着点了下头后,提起步伐,走到南浅面前,将报告递到她面前。 “昨晚抢救完你,又接了台手术,现在才结束,都没来得及跟沈先生说血检结果的事,抱歉啊。” 南浅闻言,轻微摇了下头,表示无碍,反正现在的沈希衍也不会在意她的身体状况。 “是哪里有问题吗?” 医生用手中的黑色水性笔,指了指报告上面,肌酐和尿素氮。 “这两项有点高,血小板也有明显的降低,我建议你做一次肾功能检查。” 肾衰竭过的南浅,对于这些医学名词特别敏感,医生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她也能猜到是什么。 其实在生完孩子,腰部出现细微疼痛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从没细查过。 现在医生拿着血检报告告诉她,肌酐和尿素氮有点高,那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结果,便平淡接受下来。 “衰竭到什么程度了?” “具体还得检查。” 医生说完,又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如果这是第一次衰竭,那么还有时间等供体。 但她已经衰竭过一次,现在移植后又衰竭,只怕还没等到合适供体,就已经…… 不过她能找到,那么说明,她还有得救。 所以医生怜悯过后,又抱有希望的问: “南小姐,你以前的肾脏,找供体找了多久?” 南浅浓密微卷的眼睫,垂落下来,莹润平缓的视线,缓慢放到手背上。 要找到匹配的供体,几乎少之又少可她却好巧不巧,遇到合适的供体。 而这个供体,也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毫不犹豫给肾,维系着她的性命。 现在,肾又出现问题,总不能让同一个供体掏出两个肾吧,那未免也太残忍了。 况且,阿景还需要慕寒州供血,她不能自私的,去打别人肾脏的主意。 思及此,南浅缓缓抬起淡漠空洞的眼睛,凝向一袭白大褂的男医生。 “先保守治疗吧。” 她很清楚,这种情况属于前期,需要先药物治疗,最后衰竭到一定程度再通过手术。 但这个手术,只能是肾脏移植手术,现在还没到这种地步,还能再等等。 “也只能先这样,那么检查这块……” 南浅睨了眼门外,她怕是不能出这个门,便摆手拒绝了。 “不用,开点抑制消化系统、呼吸系统、瘙痒症之类的药物就行。” 她怕到时候痒起来不受控制,提前备好药物,也好应对。 见她有过经验,医生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叮嘱她多注意休息。 特别要注意呼吸系统的防护,有问题就来医院找肾脏科的同事。 因为他即将要被调去国外学习两年,不能跟踪现有病人的情况。 南浅表示理解后,医生离开了病房,而她自己,则是一个人,呆呆的,靠坐在床头。 空荡荡的病房里,满目煞白,与她的脸色,形成同一个色系,让她看起来无比孤独。 这种孤独,跟从前天天坐在医院里面等死,是一样的,总是会让她莫名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 南浅垂下双目,凝着地板上被太阳光,照到洋洋洒洒的斑点,渐渐迷失了方向…… 她还有阿景,还有女儿,还想向沈希衍赎罪,老天爷会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完成这些事情吗? 她找不到答案,只是用双手撑着床,在病床上,缓缓平躺下来,随后目光呆滞的,望向窗外。 蓝天白云,正是盛夏,天气特别好,但要想看初雪和四月雪,还需要很漫长的时光。 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她还有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人生中想要看,却从未陪爱人看过的风景? 南浅慢慢闭上眼睛,似乎也不再奢求这个愿望,毕竟她爱的人已经都失去了…… 她压下对感情的期望,又在预知死亡会降临之后,忽然无比想念女儿…… 她不该把她送走,可她又庆幸把她送走了。 不然卷进这场仇恨里,小南溪又能好到哪里去? 但她还是很想念女儿,想念到,用那只瘦到脱骨的手,抓紧身下床单。 当指甲扣进肉里,感觉到了疼,她这才减轻念想,缓慢松了开来…… 她呆愣了一个晚上,直到凌晨,疲倦袭上心头,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她睁开眼睛时,病床旁边,忽然多了张餐桌,上面摆满了食物。 有粥,有饭,有中式清淡的菜,也有西式的餐品,每一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南浅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食物,有些征愣之际,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出现在病房门外。 她从食物上,移开视线,看向倚靠在门口、双手环胸,看起来散漫又不羁的男人。 在看清楚是他时,南浅那双沉寂如死水的眼睛,被他带进来的阳光,激起一片湖泊色的涟漪。 “是你……买的吗?” 沈希衍清冷如雪的面庞,没任何表情,只是那双宛若星目的眉眼,隐含着一丝不耐烦。 “在慕寒洲答应我的交换条件之前,你还不能死。” 第212章 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如果只是单纯不想她死,那么输液就足够吊着她的性命,他却还是在她开口之后,给她买了吃的。 还都是她喜欢的。 南浅有点意外,看男人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欣喜,可在触及到那双冷若寒霜的眼睛时,又不敢多想什么。 “谢谢……”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缘由,最终给她买了食物,南浅也保持着该有的礼貌,向他致歉。 沈希衍没搭理她,冷沉的目光,放到满桌食物上,清冷语气,显得很不耐烦。 “你吃不吃,不吃倒了。” “别……” 南浅小声阻止一句后,连忙掀开被子,用双手扶着床沿,撑起沉重疲倦的身子,走到餐桌前,缓慢坐下。 这么多食物,也不知道该先吃哪一种,只能随意端起一碗银耳百合粥,用小勺子,一勺一勺,送进嘴里。 饿了好几天,胃已经清空了,当热乎乎的粥,涌入胃部时,南浅的鼻尖,忽然泛酸。 脑海里划过从前沈希衍做饭给她吃的景象,那鼻子更是不可抑止的发酸。 她垂下眼睫,想要盖住这种酸涩,却因为泪腺的缘故,刚落下来睫毛,眼泪就滚了下来,掉进碗里。 她狼吞虎咽的吃着,又狼狈不堪的哭着。 好像受了委屈一样,遇到一丁点感动的事,就止不住想哭。 依然倚靠在门口的男人,从侧面看过去,正好能看到被阳光照到发白的脸。 还有那近乎凝脂的肌肤上,落下来的清泪…… 看到那些泪水,沈希衍始终紧锁的浓眉又情不自禁加深几分。 “哭什么?” 南浅疯狂往嘴里送的勺子,听到他的声音,轻微停顿下来,几秒后,她侧过泪眼朦胧的眼睛,望向男人。 “沈希衍……你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她的肾衰竭,应该很快会带走她的生命,在这么短暂的时光里,可以再爱她一次吗? 她想带着女儿,陪他去看四月雪,去看初雪,然后窝在他的怀里,安然离开。 所以,可以吗…… 她含泪的眼神,近乎乞求,仿佛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然而倚在门口的男人,面色清冷,眸色阴寒,对于她的乞求,也没有半点触动。 反而让他想起那段愚蠢的往事,遥望她的眼睛,便多了几分寒冷蚀骨的仇恨。 他原地凝滞几秒,接着提起冷沉步伐,走到南浅面前。 再用那双遒劲有力的大掌,撑在餐桌上,随后弯下腰,附身看她。 “让我再爱你一次是吗?” 南浅在感情面前,从来都是勇敢的,哪怕已经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点了头。 “可以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他,绝不辜负他,也会用余下时光来爱他。 沈希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勾起薄唇,嗤笑一声后,抓起她那张瘦到脱线的脸,用力往上一抬。 “你听清楚,我沈希衍,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你——” 他的嗓音,本来就挺冷的,再用这样冷的声线,来告诉她什么是现实,就更冷了。 南浅眼底燃起的希冀,缓缓浇灭下去,始终滚动的泪水,也不受控的,砸在他的手背上。 冰凉肌肤,被滚烫液体碰到,沈希衍不知是嫌脏,还是怎么了,倏然甩开她的下巴。 “给你半个小时,吃完滚回公寓!” 这样的话语,好像是在说:买这么多食物,是为了让你有力气行走,并不是关心你,不要自作多情。 不对……自作多情四个字,用得不对,沈希衍不相信她爱他,也不愿意再爱她,何来的自作多情? 南浅想到这些,忽然没了胃口,手里的勺子,轻轻放回碗里,而后用指腹擦去泪水,再撑着起身。 “我吃饱了,走吧。” 沈希衍见她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想擦肩而过,清冷薄唇,骤然抿成一条直线。 男人冷着脸,伸出修长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连拽带拉,拽回座位上。 “吃完!” 南浅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没吃饱,他却再次用单手撑在餐桌上,指着满桌食物,冷声教育她。 “不许浪费食物!” 这个理由,南浅是认的,可她也不可能吃那么多,便仰着瘦弱下巴,小心翼翼问他。 “可以打包吗?” “……” “不吃拉倒!” 沈希衍似乎没了耐心,重新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椅子上,一把提了起来。 动作粗鲁的很,南浅又因为突如其来的起身,脚下重心不稳,一下绊倒在地。 人没栽下去,被男人的大手,拽住了胳膊。 但脚脖子,却磕到病房里摆放着的檀木沙发椅。 脆弱的骨头,碰撞到厚重椅角,刹那间,肿了一大片,南浅也骤然疼到冷汗涔涔。 看到她裸露出来的脚,青肿不已,沈希衍的浓眉,又一次加深。 “还能走吗?” 南浅疼得无法伸直脚,却还是点了点头。 “能。” 她倔强回完后,推开沈希衍的手,再扶着旁边墙壁,强撑着疼到刺骨的脚,往病房外走。 望着那道瘦到已然佝偻的背影,沈希衍深似寒潭的眼睛,连带着眼尾,都充斥上一抹猩红。 他立在原地,蹙着眉,征愣几秒后,猛然提起步伐,冲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把人搂在怀里后,高大挺拔的男人,抱着娇小瘦弱的女人,冷沉着一张锋利无比的脸,走出病房。 “回公寓!” 候满整条走廊的保镖们,听到他的吩咐,连忙毕恭毕敬回应。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空旷的走廊,也响彻南浅的耳畔,令她抬起眼眸,看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有点难以置信他会抱自己,但想到他刚刚才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她,那点疑虑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大概是嫌弃她走得慢,会耽误到他的时间,这才会抱着她走,否则他怕是连碰都不会碰。 这么想着,南浅也就缓慢落下视线,看向他的心口,那个位置,曾经有一颗心,为她跳动过…… 现在……她悄悄把侧脸贴近他的胸膛口,听到的,是平静无波,是沉稳冷漠,是嗜血无情…… 所以,南浅,这样一颗不会为你跳动的心脏,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期盼他会再爱一次呢? 她缓缓收回自己的侧脸,往他胸膛口的位置,离远了半分,似乎不想强求什么了…… 毕竟衰竭过一次,又衰竭,怕是连几个月都撑不到,何必再去求一份失去过的爱呢? 她死心之际,沈希衍低下眼眸,冷冷扫了她一眼,寒沉眉眼,深邃到,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知道当电梯门开之际,男人收回那道目光,搂着怀里的人,从里面出来。 一行人从大厅穿梭而过时,迎面走过来几道身影。 其中一道,在看到沈希衍抱着别人时,骤然止住步伐。 随行的迟宥珩,本来是在跟郗嫣聊天的,见她突然止住步子,用失落的眼神,望着前方,也跟着看过去。 在看到沈希衍抱着南浅时,迟宥珩金丝边眼镜下的黑瞳,缓慢放大。 “阿衍,你怎么会抱着她?!” 迟宥珩满脸不解的,冲到沈希衍面前,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后,又看向他怀里的人。 “你不是要报复她吗,怎么还……” 话没说完,郗嫣转身就走,沈希衍似乎才想起什么,清冷眉眼沉了沉。 随即垂下眼眸,瞥了眼南浅,在沉思几秒后,把怀里的人塞给迟宥珩。 “把她送去我的公寓。” 说完,从她腰上抽回有力大掌,接着收起淡漠目光,侧过身,去追郗嫣。 有着严重洁癖症的迟宥珩,从来没抱过女人,连碰到没碰过。 现在怀里突然被塞了个不讨喜的女人,他那张清俊的脸,黑到不能再黑。 今天出门,开车撞到护栏,下车踩到狗屎,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还有更倒霉的…… 迟宥珩一边僵硬着身子抱着人,一边骂骂咧咧问保镖公寓在哪,让他们滚去前方开个路,不然他要持刀杀人。 而被随意塞给别人的南浅,则是侧过眼眸,看向那道追随着郗嫣而去的身影…… 眼睛里的泪水,已经涌过很多次,这一次,却没涌出来,只是盈润的雾气,蒙住了视线。 以至于看那道身影时,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直到消失不见,她才缓慢落下眉眼。 又在静止许久过后,勾起煞白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笑意…… 她竟然忘了郗嫣的存在,去求沈希衍再爱她一次,真是有够厚脸皮的。 他都已经不爱她了,怎么还可以妄想,他会放弃现在爱的人去爱她呢? 南浅嘲笑完自己,又在心里,轻轻点了点头。 也好。 他有爱的人,她也可以放心离开了,只是…… 她的心,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又那么痛呢? 是因为意识到他真的不爱自己了? 还是因为察觉到他真的爱上了别人呢? 南浅分不清更侧重于哪一个,只是用长长眼睫,盖住眸底宛若刀刮一样的痛意。 第213章 他真的不在意她了 沈希衍追出医院后,沉稳脚步,逐渐放慢。 最后停下来,伫立在原地,不再前进。 打算上车的郗嫣,从余光里看到了那抹身影。 以为他会追到自己面前来,却没想到他出了医院就不动了。 郗嫣抓着车门的手,微微紧了紧,最终还是不甘心的,转过身,往回走。 在沈希衍面前站定后,郗嫣抬起双手,在他面前,皱着眉,不停打手势。 “阿衍哥哥,你说过的,你是回来报仇的,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难道还是放不下吗?” 面对她的质问,沈希衍没回话,淡漠无情的脸庞,也没有太大情绪起伏。 见他仍旧跟从前一样,并不想搭理自己,郗嫣温柔如水的黑瞳里,涌现一抹难以言喻的失落。 “阿衍哥哥,你答应过我,会忘记她,再努力爱上我的,可你现在放不下她,还能再爱上我吗?” 这两年来,郗嫣救过沈希衍两次,第一次是从阿三手里花一百亿把人救下。 第二次,在康维斯切掉沈希衍手指,又派人暗杀他的时候,郗嫣以身挡枪。 那个时候,郗嫣伤得很重,几次下病危通知书,差点就死在手术台上。 也是在临死之际,她为了给自己一个希望,要沈希衍答应她。 如果她能活下来,那么他就要忘记南浅,再努力想办法爱上她。 也许是出于两次恩情,沈希衍答应了,此后也在努力,但…… 仅仅只是允许她靠近了一丁点,其他的,连肖想都不要想。 可现在他刚回来几天,就忘记前尘往事,把害死他的仇人抱在怀里。 这让郗嫣觉得,沈希衍的承诺,怕是永远都不会实现了,故而有些失落。 不过更多的,还是生气。 他的父母,他自己的命,他的头发,他的手指,都跟南浅有关。 可他却记吃不记打,居然还能跟仇人亲密接触,难道那些仇都不顾了吗? 如果都不顾了,那他这两年来受的罪、吃的苦,岂不是都白受了? “阿衍哥哥,我很心疼你,真的不希望你再走一遍曾经走过的路,所以……” “放心。” 沈希衍冰冷两个字,打断她的话。 “答应你的事,不会忘。” 语气森冷,好像有些不情愿,故而说完转身就走,这让郗嫣再度失落的,征愣在原地。 虽然他跟着自己出来了,但他的心仍旧留在原地,就像被焊住了一样,怎么都搬不动。 郗嫣望着眼前那道看起来高大挺拔,却无比孤寂凄凉的背影,沉沉垂下眸。 又在犹豫几秒后,再度鼓起勇气,厚着脸皮,追上他的步伐。 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在接近过后,又有机会得到他的时候,哪能轻易放得下呢? 郗嫣就是这样死脑筋,且痴心不悔的,愿意用漫长时光,去等待他完成承诺。 迟宥珩把车停在公寓楼下后,侧过清奇俊逸的脸庞,扫了眼始终未语的南浅。 “到了,下车吧。” 一直低着头的南浅,听到他的声音,从征愣中回过神,继而抬起瘦弱的手,推门下车。 在扶着车门,打算往公寓走去时,脚脖子处袭来一阵剧痛,南浅瞬间疼得栽倒在地。 打算把车开走的迟宥珩,看到她倒在地上,金丝边镜框下的眼睛,骤然一愣。 随即迅速推开车门,绕过车头,走到她的面前,再蹲下身子,看向她用手捂住的脚环。 “难怪阿衍会抱着你,原来是扭到脚了……” 迟宥珩呢喃一句后,透过明亮镜片,看向南浅那张煞白瘦弱的小脸。 “很疼吗?” 听到外人关切温柔的嗓音,南浅的眼眶,莫名胀了胀,又用淡漠情绪压了下来。 “有点。” 她不是喜欢喊疼的人,但这次脚撞肿之后,连带着双腿都开始水肿,这是肾衰竭的症状,没办法不疼。 迟宥珩本来想骂一句活该,再讽刺一句‘阿衍被你们的人,活活打死的时候,更疼’。 但在看到南浅额头上面沁出来的冷汗时,又咬牙咽了回去,还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 “算了,我送佛送到西。” 迟宥珩保持着该有的绅士风度,环过南浅的腰,再把她抱起来,快步走进公寓。 把人放到沙发上后,迟宥珩走到洗手池,拼命洗完手,接着出来,上下打量环境。 “你现在跟阿衍住在这里?” 迟宥珩以为两人死灰复燃,多嘴问了一句,南浅却云淡风轻摇了摇头。 “他把我关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迟宥珩似乎才明白过来,阿衍这是以囚禁的方式,在报复南浅和慕寒洲。 也对,只有把这对狗男女分开,让他们见不到面,才能泄愤,否则两年前那口气该怎么出? 明白阿衍用意的迟宥珩,那股恨铁不成钢的劲,骤然消散不少。 他瞥了眼言语不多的南浅,随后沉默不语的,收回视线,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等他走了,那扇沉重的门,又重新被关上,坐在沙发上的南浅,则是沉沉倒下去。 蜷缩成一团的她,想要挥散掉脑海里,沈希衍把她丢给迟宥珩,转身就去追郗嫣的画面,却怎么也散不掉。 她干脆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想,可是沉重压抑的情绪,还是犹如暴风雨席卷而至…… 她心如死灰的,在沙发上,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是被推门声吵醒的。 当她迷迷糊糊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就看见一道俏丽身影,在对面沙发坐下来。 朦胧视线聚焦在她身上那一刻,南浅暗沉的眸色,又情不自禁往下沉了几分。 沈希衍允许郗嫣来囚禁她的地方,是不是说明他们俩人的关系已经到了彼此不分的地步? 也是,他抱着她,被郗嫣看见,为了解除误会,他肯定会让郗嫣亲自来看看的,否则就解释不清了。 只是……南浅还是因为这一点难过了,仿佛郗嫣的到来,是再一次提醒她,沈希衍真的不爱她了…… “南小姐。” 南浅深陷失神之际,郗嫣把手里的早餐,放到茶几上后,拿出手机,用语音,同她交流。 “以后,我来给你送饭。” 也就是说,沈希衍不会来了,南浅的心脏,往下落了落,却又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 有了女朋友,必然不会再跟她接触,更不会做一些被女朋友误会的事情。 南浅想,这样挺好的,免得她总是会忘记郗嫣的存在,而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郗嫣见她点头,温雅恬静的脸上,隐隐浮现一抹不好意思,但又很快压下去。 “还有……阿衍哥哥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郗嫣放完语音,就从包里,取出另外一个手机,放到茶几上,再推到她的面前。 看到自己的手机,是经过郗嫣的手,还回来的,南浅的心,又痛了一下。 这样的边界感,是沈希衍给予郗嫣的,南浅也因此更加确定他们两人很恩爱。 同时,沈希衍为了郗嫣,也不再害怕她联系慕寒洲了,这说明他真的不在意她了…… 南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所有痛楚后,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拿起已然电量耗尽的手机。 “多谢。” 说完,南浅释怀的,抬起含泪的眼眸,望着郗嫣,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 “郗小姐,可以借一个充电器给我吗?” 她没多少时间了,得想办法联系到宁汐,再从这里离开,然后用余下时光,好好陪伴女儿。 其他的,她不再奢望,也不再多作解释,一切的一切,都随缘吧…… 第214章 他一夜白头的原因 “可以。” 郗嫣像是有备而来,回答得干脆,也从包里拿出一个充电器,递给她。 “谢谢。” 南浅伸手接过,却没起身去充电,而是握在手里,抬眸看向仍旧坐在对面并未离去的郗嫣。 “郗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郗嫣凝着南浅,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后,再次拿起手机,快速打字。 “南小姐,你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人,难怪阿衍哥哥曾经会那么爱你。” 南浅的长相,是公认的,只不过现在的她,瘦了很多,也羸弱许多,本身的美,便会下降几分。 但她冷淡的气质,垂眸低目的模样,仍然给人带来一种视觉冲击感,至少郗嫣惊艳到了。 “只不过……你拥有那么好的长相,内心却那么残忍,是为什么呢?” 她想知道,这样好看的女人,又拥有那么好的阿衍,为什么要这么害他呢? “是跟他有仇吗?” 被质问的南浅,坐在沙发上,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轻轻摇了摇头。 “那真的,只是为了慕寒洲?” 南浅宛若琥珀色的瞳孔,细细流淌出一丝浑浊,似是无可奈何,却又无法辩驳,只能沉默。 但她的沉默,在郗嫣看来,那便是默认,这种默认,让郗嫣跟着蹙起秀眉。 “你就那么爱他吗?” 爱到为了他,欺骗阿衍,利用他的信任,换取一切资产,再让他一无所有,甚至害死他的父母,以及他。 郗嫣不能理解,因为对比她自己,她不会为了爱一个人,而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哪怕对方是沈希衍,她也不会的,这是她的道德底线,觉得不能触犯。 面对郗嫣的不理解,南浅也没有继续沉默,只是轻描淡写的承认。 “曾经很爱。” 因为爱,没有底线,犯了错,所以失去第二次爱的人,也是应该的,对此,她毫无怨言。 听到这坦坦荡荡的答案,郗嫣打字的手,停顿下来,再抬起温柔恬静的眼眸,静静看着南浅。 她低垂着脑袋,用长长的眼睫,挡住眼底的情绪,以至于谁也瞧不清那里面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悔恨? 郗嫣凝着这样言语不多的她,看了半晌后,收回视线,继续打字,再转换成语音。 “你爱他,又不得不跟阿衍哥哥在一起,那个时候……你痛苦吗?” 南浅轻微掀起眼帘,扫了眼郗嫣,知道她的目的,不是来送饭的,而是来问责的,也就如她所愿。 “一开始痛苦,后来……习惯了。” 后来爱上了,可在郗嫣面前,她却没有承认,她已经是过去式,就让郗嫣跟沈希衍好好在一起吧。 她的成全,是在心里,默默的,郗嫣看不到,只以为她麻木不仁。 “你知道吗?” “两年前。” “打开棺材板的时候,阿衍哥哥的头发,全白了。” 这是南浅第一次听到有关于沈希衍活过来之后的事情,抓着充电器的手,不自禁握紧。 “是在那个时候白的吗?” 正在打字的郗嫣,见她突然关心这件事,从手机上移开视线,看了她一眼。 “嗯。” 郗嫣回完,又快速打字,把想要说的话,一次性转换成语音,放给她听。 “在他父母出殡当天,阿三带着人,把他围在墓园里,在他心脏上、大腿上,连开两枪,还命人拿铁棍,恶狠狠打死他。” “那个阿三,也就是杀他的人,告诉我,阿衍哥哥本来还能抵挡的,但听到是你派人杀他的,他才放弃挣扎,不想活了……” 郗嫣一口气放完语音,又加入自己的思考。 “我想,这就是他一夜白头的原因吧。” 南浅没想到,他的头发,是因为她,这才白了,抬着的眸子,顷刻间被水雾侵占。 心间的酸涩,连带着悔恨,犹如大刀刮肉,一片一片,一寸一寸,侵蚀着她的肺腑,她的心脏。 叫她痛得发颤,痛得浑身的血液,刹那间凝滞,连抓着充电器的手都僵硬下来…… 见南浅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里,还含着泪水,郗嫣忽然有些分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凝着对方,静默几秒,郗嫣又收起复杂心理,拿出手机,继续诉说。 “我救下他之后,他昏迷了半年,醒来的时候,也没有想活下去的意志,是因为要还钱给我,要报仇,他才振作起来的。” “但那三个月的康复期,也要去了他半条命,腿部的伤,仍旧还在,有时候遇到梅雨季,就会疼,心脏位置,也是一样,现在还在靠吃药缓解疼痛。” “后来……为了成立公司,从来没借过钱的人,跑去银行借钱,遭受了很多白眼,好不容易在欧美金融界杀出一片天地,又遇到康维斯。” “这个人说阿衍哥哥曾经切过他一只手指,他非要切回来,才给他一个项目,阿衍哥哥便自己用刀,把尾指给切了,还给康维斯。” 听到这句话,南浅难以置信的,再度放大泪眼朦胧的瞳孔。 “他的手指……被切了?” 难怪。 难怪他会戴着白色手套。 原来是因为没有手指了…… 沈希衍的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手,也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手,现在却…… 南浅想到那么好看的手指,现在因为她,变得不完美了,心脏处,犹如被雷击穿,瞬间疼到难以呼吸。 “他怎么……怎么那么傻?” 为了她,切掉康维斯的手指,却被报应回去,值得吗? 南浅纤长的眼睫落下来,想盖住眼底的悔恨,却盖不住流淌下来的泪水…… 看到那一颗接着一颗往下砸的眼泪,郗嫣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皱起眉。 “南小姐,你听到他的遭遇,为什么会哭?” 像是怕郗嫣会误会,南浅抬起发颤的手指,快速擦去眼角的泪水。 “眼睛不舒服而已,跟他无关……” 可是她明明看起来很难过…… 郗嫣心间有点疑虑,却因为她迅速收起泪水,恢复冷然模样,而渐渐消散。 她盯着她打量几秒,又移开目光,重新放到手机上,再继续打字: “康维斯要了他一根手指,还不打算放过他,在他进军华尔街的时候,派过很多次杀手暗杀他。” “好几次,他都受了重伤,但他为了能够尽快回来报仇,就这么挺着病体,没日没夜的工作……” 语音放到这里,郗嫣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缓缓停止下来,似乎想到什么事,令她失了神。 沈希衍这么拼命加快速度回来,却没怎么报复南浅,只是把她关起来。 这让郗嫣都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为了回来报仇,还是为了回来见南浅? 她沉思到这,又收起眸底的忧伤,用深沉不见底的眼睛,静静看着南浅。 “南小姐,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同情他,而是让你放过他。” “他已经够惨了,我不想他再因为你,重新走一遍曾经走过的路。” “所以……我希望你看在他受过那么多伤的份上,别再伤害他了……” “现在的他,没有沈氏,没有亲人,只有一条命了,失去了,这个世上,就不会再有他。” 郗嫣是来劝她,离他远点的,南浅听明白了,尽量压下因听到他受那么多伤带来的沉痛情绪,郑重点头。 “郗小姐,你放心,他现在爱的人是你,不会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 郗嫣涂着最新款口红的唇瓣,微微往上扯了扯,是想扯个笑脸的,最终却只扯出一抹苦涩。 她并未说什么,只是打量着眼前给出承诺的女人,按理说那么狠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妥协,可南浅却…… 好像她压抑着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并非是无动于衷,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会给人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郗嫣有些看不穿南浅,只能凭借直觉去评判她,但她的直觉又告诉她,南浅仿佛并不是那个会派人去杀害沈希衍的人…… 第215章 她见到你,什么反应 想到这些,郗嫣又重新拿起手机,打下一句话,再问南浅。 “南小姐,你对阿衍哥哥……动心过吗?” 如果动过心的话,那么她应该下不去狠手,毕竟都是女人,对待自己爱的人,通传都会很柔软的。 南浅忍受着心底的煎熬,抓紧手里的充电器,像一个机器似的,麻木不仁的,摇着头。 “我只爱慕寒洲,从来没爱过他。” 她知道,当她说出这句话,几天前的解释,全部都会沦为欺骗,但她应该还沈希衍一个更好的生活。 因为她,差点死了,活过来,头发又白了,手指也没了,还受过那么多次伤,哪里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呢? 她只是一个灾星,会给沈希衍带来灾难,带来痛苦,带来伤害的灾星。 既然是灾星,那为了他好,就应该自动远离,况且……她还能活多久呢? 活不了多久了,又何必在有限的生命里,去破坏他现有的生活,让他现有的爱人心里产生隔阂呢? 于他们来说,她现在表达的爱意,都会成为他们的隔阂,唯有斩断她的爱,他们才能美满幸福。 南浅不是一个好人,她只是自私自利,只为自己权衡利弊的人,但这一次,她想做一个好人。 所以,她愿意成全他们,故而摆出一副冷然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的,告诉郗嫣。 “郗小姐,你放心吧,我对他没想法,只是被他关在这里,饿了几天,饿晕了,送去医院检查而已。” 她想表达的是,沈希衍抱她,是因为身体缘故走不了,可在郗嫣看来,保镖也可以抱,为什么偏偏是沈希衍? 这足以说明南浅在沈希衍心里还是不一样的,但这是沈希衍自己的事情,郗嫣干预不了,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我不介意。” 她只是心疼沈希衍曾经的遭遇,怕他会再次沦陷而又一次受到伤害,到那个时候,要是没有人救他,那她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就会永远失去了。 郗嫣是出于爱慕、出于保护,这才会主动要求沈希衍告诉她,把南浅关在哪里,她去见见对方,也探探对方的口风,到底还会不会如法炮制的,伤害沈希衍? 她不是来这里耀武扬威,或是假意炫耀的,纯粹是想保护沈希衍,因此在得到南浅始终如一的答案时,她没有继续再聊下去,而是拿包起身。 “那南小姐,我就不打扰你用早餐了。” 郗嫣觉得,南浅不喜欢沈希衍,现在面对沈希衍的报复,那她也不会再用从前的方式去对付他,这样一来,沈希衍便不会再受到感情的伤害。 当然,也许会因为南浅的绝情,而感到难过,但只有南浅越绝情,沈希衍才会越快走出这段感情,再重新开始,迎接新的生活…… “好,再见。” 南浅保持着该有的体面,送别郗嫣后,整个人犹如被抽丝,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 她说的话,郗嫣应该都会告诉沈希衍吧,也不知道他听完之后,会不会怪她又骗了他? 南浅有些难过的,低下眼眸,滚烫的泪水,却顺着眼角,滚落到沙发上。 在默默淌泪的过程中,她的意识又默默清晰起来,沈希衍已经不爱她了,骗与不骗,大概也不重要了吧。 南浅思及此,伸出手指,擦去泪水,再仰起下巴,将眼眶里的水,悉数倒流回去。 沈希衍的爱,她辜负了,要不回来了,那就放下,找女儿要紧。 把心硬下来,情绪很快恢复平稳,她重新撑着浑身发疼的身子,从沙发上起来。 拿起充电器,将手机充上电后,一直守在旁边,空洞失神的,盯着屏幕,从黑到变亮。 直到手机自动开机,她这才回过神,解锁进去,打开通讯录。 看到宁汐在手机没电之前,打过无数通电话进来,但没有一通,被接通过,全部都是未接。 南浅猜测,手机应该是被沈希衍扔到一边没有管,这才会被宁汐和慕寒洲的电话打到电量耗尽。 她揣度完,又怕宁汐等急了,连忙回过去,但接连打了好几通,对方都没有接。 直觉告诉南浅,宁汐出事了,南浅瞬间急得从沙发上起来,快速奔向大门处。 打不开门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被关在这里,压根就出不去。 本就发白的神色,因为担心,而变得更白,抓着门的手,也止不住发抖。 在她整个人,恐慌害怕到,快要瘫倒在地的时候,宁汐发了个消息过来。 [初初,有点急事,晚点回复你] 看到这条消息,南浅提到嗓子眼,又紧张到砰砰打鼓的心脏,这才放了下来。 只要宁汐没事、女儿没事,要走她的命也没关系,否则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人母的,最重要的,已然不是什么爱情,而是孩子,唯有孩子才是第一位。 南浅拿起手机,回了句‘好,忙完,第一时间回我电话’就回到了沙发处。 她打开那份庞大的早餐袋子,在取出第一份便当盒子的时候,看到了一张便签。 [南小姐,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也就每一样都买了一点,希望你吃得习惯] 看到这张便签条,南浅浅淡煞白的唇瓣,缓缓勾了起来。 郗嫣是个好姑娘,明知道她害过沈希衍,郗嫣还是礼貌待她,说明她很善良。 这样善良的人,谁又能拒绝得了呢,沈希衍会爱上她,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她也庆幸,沈希衍第二次爱的人,是一个好人,这样她才能放心的,彻彻底底放下他…… 压抑着要放下所带来的剥心蚀骨之痛后,南浅打开所有便当,拿起筷子,细嚼慢咽的,吃着早餐。 郗嫣从公寓出来,坐进车里后,侧过脸庞,看向靠坐在后座的男人。 “阿衍哥哥,谢谢你让我来见南小姐。” 她追上沈希衍,提了这么个无礼的要求,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她的确该见见南小姐,否则她会不安。 仰着白头、枕在车椅上的男人,连头都没回,只是轻微掀起眼帘,淡漠问了一句。 “她见到你,什么反应?” 郗嫣其实还挺聪明的,听到沈希衍这么问,便明白过来他会松口同意,也是想拿她刺激南浅。 被喜欢那么多年的人,这样对待,郗嫣有点心酸,但她却心甘情愿,只因为她爱沈希衍胜过爱自己。 “她……没什么反应,甚至有点冷漠……” 郗嫣如实回答完后,又想起南浅听到沈希衍遭遇伤害时的反应。 她本来是想告诉沈希衍,南浅或许有难言之隐,但又怕沈希衍会因此死灰复燃,也就没有开口。 她有点小私心,想留一个机会给自己,也许沈希衍永远都不会爱上她,但总得试试不是? 如果试过之后,沈希衍还是不会爱上她,又或是重新爱上南浅,亦或是爱上其他人,她也愿意祝福。 说到底还是希望他好,郗嫣才会想要沈希衍走出那段曾经要过他性命的感情。 没有反应……甚至有点冷漠……沈希衍细细嚼着这两句话,半晌后,勾起薄唇,嗤笑一声。 “开车——” 司机听到吩咐,立即回了声‘是’,随即启动车子,往郗嫣家里方向开去。 把人送走后,沈希衍接到纪明修的电话,又让司机掉头,前往盛夜。 迟宥珩比沈希衍先一步抵达盛夜,推门进去,就脱掉外套,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告诉纪明修惊天大新闻。 “老纪,你猜阿衍在怎么报复南浅?” 坐在阴暗里的纪明修,连眼皮都没抬,只用指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 “怎么报复的?” 迟宥珩慢条斯理,品了口红酒。 “啧啧,盛夜的酒,是越来越不好喝了。” 他本来想卖个关子,激一激纪明修的八卦心理,结果纪明修压根就不理他。 迟宥珩自讨没趣,只能放下手中酒杯,自顾自的,把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虽然阿衍这个报复的法子还不错,但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让保镖抱,反而要自己来?” 被烟雾笼罩的纪明修,瞥了他一眼。 “你该谈个恋爱了。” “我才不谈呢。” 迟宥珩接完话,又用打趣的口吻,暗讽纪明修和沈希衍。 “你们两个谈恋爱,一个谈进监狱,一个人谈没了,还让我谈恋爱,脑子被驴踢了吧?” 听到进监狱三个字,纪明修似密浓眉,轻微顿了一下,随即压下过往痛楚,恢复淡然。 “你不谈,那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要换作从前,迟宥珩必然知道,但现在,他觉得沈希衍受过那么多伤害后,应该不会再爱南浅了。 所以……他不会往那上面去想,可看纪明修的反应,似乎是在告诉他,沈希衍还爱,他才会自己抱。 “但如果……他还没放下南浅,这才不给保镖抱,那是说得通的,可他又为什么把人塞给我呢?” 按照沈希衍强烈占有欲的心理来看,这是不合理的,除非……沈希衍压根就不把他当男人看! 纪明修见他自己想明白过来,缓慢放下手里的烟,再用打趣的眼神,暗讽迟宥珩。 “你连恋爱都没谈过,算什么男人?” “我……” 迟宥珩还没来得及辩驳,纪明修立即打断他: “再加上你脑子缺根情弦,很难猜到他的心思,他才会把人交给你,要换成我在场,他绝对不会给我。” 他能看穿沈希衍的心思,犹如看穿他自己,差不多的遭遇,是能第一时间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的。 伫立在门外的男人,透过玻璃门,看了眼坐在黑暗里、黯然抽着烟的纪明修。 本来想进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调转鞋头,往电梯里走去。 等开车,停在公寓楼下,男人这才从纪明修那句话里回过神来…… 第216章 为什么偏偏是南溪 南浅等宁汐的电话,等到睡着了,在睡梦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沈希衍,走到沙发面前,盯着熟睡的她,看了很久,随后缓缓蹲下身子。 他用干净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拂过她的腿,再取出药膏,敷在肿起来的脚环处。 冰冰凉凉的触感,那么真实,以至于他的指尖,抚过肌肤,都带来一阵涟漪。 这阵涟漪,伴随着她,睡了一个安稳的觉,等醒过来,还情不自禁回味。 也让她在失神片刻后,半梦半醒的,从沙发上起来,再伸直泛肿的脚。 若不是肿胀的地方,仍旧还在,她都要以为这不是梦,而是沈希衍真的来过。 她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呆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脚,看了半晌。 没多久,她又释然一笑,估计是太想念沈希衍,这才会连做梦都梦见他来了。 不过以后可不能再想了,他——现在已经不再属于她,不能再惦记,也不许惦记。 南浅强迫自己压下感情,收起思绪,重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半夜了,宁汐还是没有回电话,这让南浅觉得有点奇怪。 便在犹豫几秒后,再次打了过去,又打了好几通,宁汐还是没有接。 南浅蹙着眉,又接连打了无数通过去,宁汐的电话,这才被接通。 “初初。” 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相较于往常的从容,此刻要显得压抑许多,这让南浅的心,咚的一声,往下沉。 “宁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都是发颤的,整个人也从沙发上起身,握着手机,在客厅里,迷茫徒步。 “你每天打那么多电话给我,应该不是因为联系不到我,担心我有事,而是你那边出了事,对不对?” 对面的宁汐,立在落地窗前,一手扶着窗户,一手捏着手机,干净秀气的脸上,满是心力交瘁。 “南溪病了,刚做完手术。” 听到女儿病了,南浅急得团团转的脚步,倏然停顿在地,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抽去,顷刻泛凉。 “你……你说什么?” 面对她几乎不敢相信的声音,宁汐很是愧疚的,低下沉重的脑袋。 “初初,医生说,小南溪太小了,又是早产儿,小身体都没好全,就跟着我,转辗两个国家。” “也可能是太过于劳累,也有可能是在长途跋涉过程中,感染了病毒,这才诱发了她的隐藏性疾病。” 听到隐藏性疾病五个字,南浅的脑子,突然不会转了,整个人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什、什么隐藏性疾病?” 宁汐的性子,比南浅还要沉着冷静,可她现在却泪流满面的,回过头,望向重症病房的孩子。 她似乎有些不忍心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南浅,但电话那端传来的哭声,却让她不得不说。 “白、血、病——” 宁汐本来以为孩子就是普通感冒,只要通过治疗就会慢慢康复,谁能知道今早突然被通知做急救手术。 等做完手术,就被医生告知,孩子患上了白血病,要立即治疗,否则活不了多久。 她当时呆坐在医院走廊,考虑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打出这通电话。 虽然不是她照顾不好导致的,而是因病毒感染诱发出来的疾病,但宁汐还是自责不已。 “初初,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到,让小南溪病了……” 要不是在转移途中,患上病毒性感冒,就不会影响到血液问题,也就不会诱发白血病,可现在…… 宁汐十分自责,眼眶里的泪水,跟洪水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那么可爱的孩子,前一刻,还抱着她,窝在她的脖颈里,奶声奶气的,喊她姨姨。 下一秒,就脑袋一歪,突然昏迷,进抢救室,等出来就被通知患上绝症,这谁能接受得了? 她接受不了,那作为母亲,南浅更是接受不了,听到白血病三个字,泛肿的腿,倏然一软。 整具骨瘦如柴的身子,跟着轰然倒地,耳朵像是被棉花堵住,什么也听不见。 只听见耳鸣声,在耳蜗里,旋转式的,嗡嗡嗡响个不停,连带着整个脑子都是被轰鸣声侵占。 她的脸,几乎在瞬间抽去血色,她的瞳孔,也在刹那失去光泽。 她整个人宛若没了灵魂,以至于倒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握着手机,双目泛直,望着前方。 “初初。” “初初……” 是宁汐在耳边不停呼唤她的名字,这才把她的魂魄给喊回来。 而猛然回过神的女人,骤然抓紧手机,难以置信的,大声质问宁汐。 “她怎么会呢?怎么会得白血病呢?!” 听到她尖叫、刺耳、发狂的嗓音,宁汐的心脏,也止不住发紧。 “初初,跟阿景一样,是遗传性疾病的缘故……” 遗传性疾病五个字,让几近疯狂的南浅,忽然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他们黎家人,的确是有遗传性疾病,这种病症总是会诱发白血病,比如阿景。 从出生开始,淋了一场雨,感冒了,就直接诱发病症,以至一生都躺在病床上,没有自由。 而她的肾衰竭不是遗传,是家族人为了争夺遗产,往她肾脏狠狠捅过一刀,这才因外力导致急性肾衰竭。 她以为自己没患过什么疾病,就避开了白血病,却没想到女儿感染了,这让她瞬间崩溃。 “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宁愿是自己,也不愿意是南溪,她还那么小,刚刚才满一岁,怎么就遗传到家族疾病?!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阿景还在治疗中,她刚出生的女儿,又被告知患上这种病。 她根本就没法去相信,那么可爱的小南溪,往后余生会跟阿景一样,永远关在隔离病房里,无法出去。 阿景的痛苦,她从小看到大,已经为弟弟感到很难过很无助了,现在女儿又这样,这简直是在要她的命! 南浅压根不能接受的,蜷缩成一团,用自己仅有的双手,紧紧环抱住,已然泛凉的身体。 她好冷,好想回到女儿身边,好想抱着她,告诉她,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不用怕…… 可是…… 她却被关在这里,连门都出不去! 这种无助,让南浅无法控制的,痛哭出声。 听到好友,嚎啕大哭的声音,宁汐也跟着哭。 “初初,小南溪感冒的时候,我就开始打你的电话,一直打,一直没人接,最后更是关机……”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被慕寒洲控制了,也就不敢跟他联系,怕你会乱了手脚……” 宁汐告诉南浅,她一直带着孩子在治疗感冒,是今早突发昏迷去抢救,这才在一个小时前被通知患病。 “初初,医生说,发现及时,尽早治疗,是可以治愈的,现在的医疗比阿景那个时候要发达,你别怕。” 宁汐怕南浅会担心、会承受不住,便不停的,用温柔嗓音,安抚着她的情绪。 而南浅从一开始的崩溃,到后来的痛哭,再到现在的心急如焚,都让她的精神,被逐一击垮。 “宁汐,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来找你们,你把地址发给我——” 第217章 要他拿沈氏,换她的自由 如果没有把孩子送走,孩子就不会诱发这种病,南浅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逃离慕寒洲,选择这种下下之策。 她就应该捆死在慕寒洲身边,毕竟……这是她自己求来的不是吗? 她喜欢慕寒洲的时候,曾无数次祈求过老天爷,要一生一世陪伴在他的身边。 现在不爱他了,不愿意跟他了,就想违背誓言,千方百计逃离,老天爷又怎么会允许呢? 所以把惩罚降临到女儿身上,让女儿承受着她本该承受的责罚,又怎会不是她的错呢? 南浅恨死自己、也怪死自己,同样意识到,她这样烂的人,就不配得到幸福。 若是老老实实带着女儿、待在慕寒洲身边,哪也不去,那孩子一定能平安成长。 是她不甘心,是她到处折腾,这才害女儿患病,她该死,也不配做母亲,更加不配得到幸福! 挂断电话的南浅,想到这些,猛然抬起瘦弱不堪的手,狠狠扇了自己十几个巴掌。 使出所有力气,打得毫不留情,似乎完全不把生命当一回事,只是怪自己害惨了女儿。 打到脸发疼、发烫,她才缓缓放下手掌,像一个饱受折磨的老妇般,骤然失去所有色彩。 她躺在地上,将压抑、难受、愤恨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她种下的因,是她为了慕寒洲,去勾引沈希衍。 如果她没有这么做,沈希衍不会一无所有,也不会父母双亡,更加不会经历死亡。 虽然不是她直接害死的,但间接也是要背负因果的,老天爷是公平的,报应自然会给到每一个人。 而慕寒洲……本身就是沈家欠他的,是沈家人在他身上种的因,他计划一切去结因果,是应该的。 她一个外人,插手进来,是不应该的,可偏偏她这么做了,那么报应自然来得要更快。 但是老天爷,我的因,一切起源于慕寒洲给的肾、给的血,难道我不该用这种方式还吗? 南浅仰望着落地窗外面宽阔的天,在心里一遍遍问老天爷,也一遍遍祈求老天爷: 冲我来,放过我的女儿吧,求你了,老天爷,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寂静无声…… 她被关在这里,出不去,也没人会怜悯她,这个人,也包括老天爷。 南浅自知祈求无用,便在理清楚所有错误后,强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 她一步一个踉跄,回到卧室,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翻开通讯录,给慕寒洲打电话。 沈希衍说过的,只要慕寒洲同意交出沈氏,那么就会放她离开,南浅想要再赌一次。 哪怕如今的慕寒洲,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为了她愿意放下利益,但万一呢? 万一,他愿意了,她不就能出去,能见到女儿,能陪在她的身边做治疗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南浅打通了慕寒洲的电话,只响了三声,对面立即接了。 似乎一直在等她的电话,接得那么快,又那么急促,甚至在接通后,连说话机会都没给她,就急急问道: “你在哪?有没有事?沈希衍有没有伤害你?” 接连三问,表达出,慕寒洲连日来的担忧,还有被他压抑在心底深处那陪伴过她岁月长河的隐忍爱意。 听出来的南浅,缓缓垂下眼睫,盯着自己发肿的掌心,几近冷静的,直接道明缘由。 “送宁汐出国那天,我让她把孩子带走了。” 慕寒洲没想到她打电话来是跟自己说孩子的事,缄默一瞬,又捏紧手机,平静回了一句。 “我知道。” 她的那点小心思,他什么都清楚,只不过却纵容她,毕竟,他这一生就爱这么一个人,没办法。 慕寒洲了解她,南浅也了解他,便在这个计划时,就已经猜到,只要慕寒洲发现孩子不见了,就会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也就没多做解释,只接着道: “孩子太小,长途跋涉过程中,感染到病毒,诱发跟阿景一样的病。” 听到后面一句话,慕寒洲几乎不可置信,清俊淡漠的脸上,也跟着浮现一抹诧异。 “怎么会?” 南浅压抑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平静沉稳的,告诉对方缘由。 “我家族有遗传性疾病,基因问题。” 这一点,慕寒洲是知道的,只是…… “为什么偏偏是她?” 虽然那个孩子是沈希衍的,但这一年来是慕寒洲在照顾,哪怕南浅不让,他也在她身体吃不消时接手过。 是他精心照料,细心陪伴,这才慢慢熬过周岁的,现在不过是消失几天,就被告知得这种病。 慕寒洲怎会不诧异、不惊讶,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担忧的情绪,远远要高于震惊。 “医生怎么说,跟阿景一样难治吗?” 南浅摇了下头。 “南溪是普通血型,不会面临缺血问题,也因为发现得早,及时治疗,是能治愈的,只是……” 她顿了一下,说出目的。 “后续治疗,需要父母在身边,我现在被沈希衍困在这里,没办法出去,你……能帮我吗?” 慕寒洲是个很聪明的人,她这么一说,就立即明白过来,南浅是想让自己拿沈氏换她的自由。 他犹豫了一瞬,似乎并不愿意为了她,把母亲的东西,又让给仇人,也就在沉寂几秒后,淡声开口。 “初初,你先别急,我去找宁汐,去看一下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任何紧急问题,我来处理。” 南浅闻言,煞白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苦涩笑意,仿佛预料到会是这样,只失落一阵,就恢复平静。 “寒洲,只要你愿意帮我,那我答应你,以后留在你的身边,哪也不去。” 沈希衍提出条件,让慕寒洲进行交换,那她也提出条件,让慕寒洲无后顾之忧。 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情谊了,所有一切,都是交易、都是条件,可成年人不都是这样吗? 权衡利弊,选择最有利的事,才是成年人该做的,所以南浅不怨慕寒洲方才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她。 慕寒洲的确想要南浅,陪伴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哪也不去,可是沈氏…… 那是他精心谋划来的东西,难道就要因为这样的变故,拱手相让给沈希衍吗? 第218章 比起沈氏,他更在意南浅 这个念头一出,慕寒洲是犹豫的。 但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浮现小南溪那张胖乎乎的脸。 在南浅看不到的地方,小南溪每次看到他回家,总是会朝他爬过来。 再在他的脚边,伸出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一边要他抱抱,一边喊着爸爸。 孩子小,不懂事,以为他是她的爸爸,但每一次,南浅听见,都会矫正——他不是爸爸,是叔叔。 小南溪被他们俩个大人弄糊涂了,不知道叫爸爸,还是叫叔叔,最后干脆不叫了。 但看到他,总是会很高兴,而他也因为孩子这份天真无邪的靠近,而软下心房。 原本是想等孩子长大,不做任何培养,可在点滴相处过程中,却真的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既然是女儿,那她患上白血病,又怎么可以自私的,不让她见到自己的母亲。 思及此,慕寒洲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指,在纠结犹豫数十秒后,点头同意了。 “行,我现在就去找沈希衍。” 见他同意,南浅沉沉松了口气,只要能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女儿身边,那她余下时光给慕寒洲也无所谓。 慕寒洲放下手机后,双手合十,放到办公桌上,清透深邃的黑瞳,环顾着总裁室。 好不容易夺回来的沈氏,现在又要还回去,难道这个地方注定是属于沈希衍的,而不是他的? 可若论因果,也是沈清越谋走白家产业,这才会换来沈氏的崛起,所以怎么算都轮不到沈希衍吧? 慕寒洲越想越不甘心,可眼下情况,即便根据定位找到南浅位置,他也很难从沈希衍手里把人带走。 如果想帮助南浅逃离出来,就只能等沈希衍点头,但要他点头,就必须得给出沈氏。 这样无解的局面,叫慕寒洲为难至极,可又因为答应了南浅,不得不忍痛割舍。 思及此,慕寒洲重新拿起手机,给法务部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拟定一份协议。 等协议出来,他就沉着张脸,拿着合同,前往E.G找沈希衍谈判。 其实……沈希衍觉得慕寒洲这种只为自己利益考虑的人,是不会同意拿沈氏换南浅的。 但慕寒洲却在短短时间之内,拿着有关于沈氏转让的协议来找他,这让沈希衍有点惊讶。 男人修长干净的手指,从电脑上移开视线,再抬起深沉不可窥测的眼眸,扫向立在办公桌前的人。 “原因?” 第一次提出条件的时候,慕寒洲没为了南浅,立即同意,那代表之后也不会同意。 这其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否则慕寒洲不可能会突然无缘无故同意。 难道是南浅拿到手机后,联系了慕寒洲,要他拿沈氏来换她的自由? 那南浅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想离开他,然后早点回到慕寒洲的怀抱? 面对沈希衍的质问,慕寒洲没有直接禀明缘由,而是有所隐瞒的,淡漠回应。 “沈总,你把我们夫妻分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导致我们夫妻二人各自煎熬。” “我接到她哭诉的电话后,仔细想了想,与其看她那么痛苦,还不如把沈氏交出去。” “反正该报的仇,我都报完了,该拿回来的钱,也都拿回来了,用一个沈氏,换回我的妻子,也值了。” 听到这些话,沈希衍清冷似雪的眉眼,逐渐冷沉下来,漆黑深邃的瞳孔里,也渐渐浮现一抹阴冷。 “看来慕总还挺爱她的,一个哭诉的电话,就愿意为了她,放弃费尽心机得来的沈氏。” “只不过……慕总可别忘了,你的妻子并没那么爱你,不然她也不会说现在爱的人是我。” 沈希衍后一句话,有些斩钉截铁,似乎已经相信南浅说过的话、做出过的解释。 但慕寒洲却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他并不想放南浅走。 所以他绑架南浅,并不是想以此要回沈氏,而是在找一个借口,把曾经得不到的人绑在身边。 不论是折磨也好,还是捆死她也好,沈希衍就是想要把她留下来。 这种做法,让慕寒洲觉得,比起要沈氏,沈希衍更在意南浅…… 但如果他在意的话,那么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因此伤害南浅…… 想到这,慕寒洲捏着协议的手,微微收紧,又在片刻后,松了开来。 “沈总,那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目的是为了不让你伤害她,否则她不会说这种话的。” 南浅会找他帮忙,应该也是觉得沈希衍不爱她了,这才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 要不然,她会直接告诉沈希衍,他们的女儿生病了,让沈希衍放她走,或是他们一起去救治女儿。 现在她找的人是他,而沈希衍却不知道,这就足以说明,沈希衍先前说碰过南浅的话,都是在诈他。 既然是诈他,那就代表两人并未死灰复燃,那就让他们的关系更破裂点吧。 这样一来,沈希衍就会不同意放人,他就能保住沈氏,至于南浅…… 只要关系足够破裂,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沈希衍主动放过她。 而沈希衍只要还在意南浅,那么他就会在一次又一次被伤害之后,慢慢选择放过她…… 算准了的慕寒洲,把手里的协议,放到桌上,以赌的形式,来赌沈希衍不会同意。 “沈总,沈氏,我现在还给你,希望你能说话算话,把我的妻子,还给我。” 沈希衍寒冷嗜血的视线,从慕寒洲的脸上移开,放到那份协议上。 周身散发着阴冷之气的男人,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那份协议,随意翻了几下。 仿佛不满意这个结果,翻完之后,又倏然抬起冷眸,将那份协议狠狠砸向慕寒洲。 “不够!” 协议被文件夹套住,砸在脸上的时候,顷刻就划出一条血印。 慕寒洲因这条血印,狠狠吃痛了一下,他却没吭声,只是沉着冷眉,凝着沈希衍。 “那沈总还要什么?” 沈希衍放松挺拔的后背,轻轻靠在皮质沙发椅上,再仰起那张被银发衬托出似雪之姿的冷沉脸庞。 “你的命——” 第219章 你打算怎么稳住我 慕寒洲把命给他,那他还怎么守住沈氏,又怎么跟南浅长相厮守? 沈希衍分明就是算准了,他不可能把命给出去,这才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同时,沈希衍压根就不想放走南浅,他才会用这种方式来逼自己放弃。 呵,慕寒洲有些瞧不起沈希衍,被这样伤害、背叛,居然还放不下南浅,真是骨子里缺爱啊。 慕寒洲在心里狠狠鄙夷一番后,弯下高大的腰,捡起掉落在地的协议,重新放到桌面上。 “我的命不可能给你。” 他用手指,敲了敲协议封面,用这个动作告诉沈希衍,想要沈氏,就拿去,其他的,休想! 沈希衍也同样用冷沉蚀骨的神色,告诉慕寒洲答案,除非他拿命来换,否则不放人! 然而,慕寒洲就是想要沈希衍不放人的,这样就能保住沈氏了,只是这种法子,会有点对不起南浅。 但他又相信南浅会有办法让沈希衍放人的,所以在跟沈希衍僵持一段时间后,把真实原因说了出来。 “沈总,实不相瞒,是我女儿病了,想要见她的母亲,你就看在她曾经跟过你的份上,放过她吧。” 慕寒洲不提曾经的事,还没什么,现在一提,沈希衍那张清冷如雪的脸,瞬间沉下来。 那些剜心的过往,犹如走马观灯,在脑海里不停闪现,以至于刺激得他,连嗓音都变得嘶哑。 “你的女儿病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抬着一双猩红嗜血的黑眸,冷冷盯着眼前的人。 “想要回她,拿命来换!” 那么在意妻子、在意女儿,那就把命给他,否则他沈希衍谁都不会放过! 慕寒洲料定他不会放人,却没料到他会那么激动,难道曾经的伤害,也扭曲了他的心理吗? 如果是这样,慕寒洲还挺高兴的,毕竟……他在经历过那些伤害之后,也变得很扭曲。 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跟他一样,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不健康的人,他就高兴。 “沈总,你真可悲。” 没了沈氏,死了父母,自己也从地狱里走过一遭,现在连有个女儿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不可悲呢? 慕寒洲就这么看着沈希衍走向可悲的深渊里,一声不吭的,把那份协议重新拿了回来。 “我会想办法救她的。” 丢下这句不痛不痒的话,慕寒洲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离开总裁室。 当那扇厚重的大门,被沉沉关上,沈希衍有些不舒服的,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原本以为慕寒洲没那么爱南浅,可现在他却愿意为了他们的女儿,拿利益去交换南浅,这让他很不爽。 但先前拿话试探慕寒洲的时候,他分明更重利益,现在突然转变这么大,又有点奇怪…… 思及此,沈希衍抓起车钥匙,匆匆来到地下车库,取走一辆柯尼塞克后,以极快速度,往公寓方向开去。 南浅坐在卧室,守着手机,等慕寒洲回电,等了很久,直到快要中午之际,才接到他的电话。 慕寒洲往常打电话进来,她几乎不接,现在却只响了一声,就立即划开接听键。 “喂,寒洲,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她过于着急,一门心思沉浸在想要知道答案的世界里,以至于没有听到公寓门开启的声音。 身形高大、身姿优雅的男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在接慕寒洲的电话,沉稳脚步,逐渐放缓。 “他没同意。” 那端传来的声音,让南浅握着手机的手,倏然发紧,似乎有些不明白沈希衍为什么不同意? “他不是就想要沈氏吗?为什么不同意?” 面对她的质问,慕寒洲有些惭愧的,垂下眼睫,盖住眼底复杂神色。 如果他没有拿那样的话去刺激沈希衍,那么沈希衍应该是会同意的。 但他转念一想,沈希衍本来就只是拿沈氏当借口把南浅绑在身边罢了,跟他说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慕寒洲沉思到这,慢慢收起自责心理,以极其平静淡漠的嗓音,告诉南浅。 “初初,他说,要我的命,否则免谈。” 听到这样的附加条件,南浅心底仅存的希望,骤然破灭。 慕寒洲已然愿意舍弃利益相帮,还要他的命,怎么可能呢。 “要我的命,也不能要你的命啊。” 阿景需要慕寒洲输血,而她自己活不了多久,给出去也无所谓。 只不过在给出去之前,得让她见到女儿,否则她死不瞑目。 慕寒洲是能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的,但什么也不清楚的沈希衍,却不知道其中缘由。 故而在听到后,以为她是为了慕寒洲,愿意舍弃自己性命,不禁扯起唇角,轻嗤一声。 南浅却完全没察觉到门外有人,只是焦急的,对慕寒洲说: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带着人来救我。” 既然交易的法子不成,那就另辟蹊径,反正为了女儿,她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对面的慕寒洲,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不去求沈希衍,而是启用这种法子。 看来她不把希望放在沈希衍身上,亦或许,她知道沈希衍不会放她走,这才会用这种方式逃离。 慕寒洲也想把人这样带走,但他已经通过南浅手机定位,查过她的位置了。 “你所在的地方,我已经查过,那一片都是沈希衍的地盘,周围都是他的人……” 也就是说,沈希衍如今的势力,已经通天到,就算慕寒洲带再多的人,也不可能与之抗衡。 “那我该怎么办?” 这不行、那也不行,南浅急到发慌,连慕寒洲曾经怎么欺骗、怎么利用她的,也在此时抛之脑后。 而重新被依赖的慕寒洲,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故而在想了想后,柔声安抚。 “你先稳住沈希衍,再找机会,让他放你走,我也会想办法,带着人,去救你,好吗?” 听到要她去稳住沈希衍,南浅干净清澈、又深埋着心力交瘁的眸底,涌现一抹复杂。 不是不愿意,而是她不想打扰沈希衍现有的生活,更何况,沈希衍都不一定会来见她了,该怎么稳? 心底是犹疑的,但在慕寒洲面前,南浅还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只点了点头。 “好,我想办法稳住他,再让他放我走。” 杵立在门外的男人,忽然勾起薄薄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笑意,随即又松开紧握成拳的手,一把推开门。 “你打算怎么稳住我?!” 第220章 孩子是你的,你信吗 清冷若雪的嗓音,从门外方向传来,南浅握着手机的手,倏然一紧。 她缓缓抬起眼眸,看向迎着昏暗光线,迈着修长步伐,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 那张半明半昧的轮廓,随着距离越近,呈现得愈发立体,也愈发清晰。 以至于南浅在看到那张黑沉到吓人的脸时,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吓得直接挂断电话。 她把手机放下来,再用双手撑着床榻边沿,仰着煞白的下巴,凝望着在她面前伫立下来的男人。 “我……” 身形高大的男人,犹如一座山,沉重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故而连想说什么,也在看到那双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寒意时,缓缓压了回去。 她垂下纤长的眼睫,盖住眼底一切情绪,沈希衍却伸出戴着手套的手,一把抬起她的下巴。 “说话!” 抓住下巴的手指,只有四只,另外一只,却颓然无力的,垂落在一旁。 南浅低眸看过去,当看到那无法抬起的尾指时,埋在心底的痛,又翻涌而出。 沈希衍为了她,失去那么多,是真的很爱很爱她,那她是不是也该豁出去一次? 至少作为孩子的父亲,他应该有知情权,哪怕他不信,也要告诉他。 想到这里,南浅从他的尾指上,缓慢移开视线,看向眼前那张冷沉到发黑的脸。 “如果我说,孩子是你的,你会信吗?” 沈希衍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被寒霜裹住的眉眼,都跟着泛出清冷笑意。 “怎么?用这种方式稳住我?” 被这么一反问,南浅黝黑的眼底,逐渐黯然下来,但沈希衍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也已然料到。 正因为知道他不会信,也不会同意放她走,她才会第一时间去找慕寒洲做交易。 本来以为沈希衍只要沈氏,却没想到他还要慕寒洲的命,南浅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瞎猫乱撞,逮到一个法子,那就先接纳这个法子,哪怕她心底是不愿意的。 可尽管她不愿意,沈希衍还是把这条路堵死了,所以在他已然知晓的情况下,她又怎会再去稳住他呢? 但她刚刚说的话,沈希衍都听见了,在这样的事实面前,若是强行解释,他也不会信的。 南浅也就没有狡辩什么,只是用诚挚的眼神,望着眼前那张刻在骨子里、永世不敢磨灭的脸,说出真相。 “两年前,我们最后一次亲密接触过后,我没有吃避孕药,所以怀了孩子。” “医生说,我打过两个孩子,再生会有风险,但这是你的血脉,我便冒险生了下来。” 具体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南浅没有说,只是迫切的,希望他能相信。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要是你不信,可以去查,或者……去跟我们的女儿,做DNA比对。” 她的眼睛,很坦诚,仿佛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但两年前,他分明发现她一直在偷偷吃避孕药,现在又改口否认,说什么最后一次没有吃,谁信?! 还有她那么爱慕寒洲,爱到连命都愿意豁出去,还会在明知生产有风险的时候,冒险生下他的孩子吗? 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稳住他,想让他放她走罢了! 沈希衍想到这些,浅薄唇角,愈发深邃,看她的黑眸,也逐渐晕染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意。 无形的雾气,也萦绕在他的周身,让他整个人仿若掉进寒潭,连带着指尖都溢出寒气。 他抓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凝着那张即便很多年之后,仍旧会让他痛恨的脸。 “要做DNA比对,就要去见你的女儿,你是打算把地址告诉我,还是亲自带我去?” 他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讽刺南浅,她不过是在找借口逃走罢了。 正如她在电话里跟慕寒洲说的那样,她会先稳住他,再找机会让他放她走。 这样的巧合,正好前后对应上,沈希衍不信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南浅心里堵得慌。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不是撞在这个枪口上,沈希衍也不会相信女儿是他的,犹如不相信她爱他一样。 他们之间的误会,像凌乱的红线,被缠绕成一团,没有人费心去解,是注定解不开的。 而她愿意去做这个解线的人,却因为时不时出现的变故,而越解越乱,最后的结果,只会愈发复杂。 南浅明白其中道理后,沉沉低下眼眸,凝着那只因为帮她报仇,而断掉的尾指。 她的心,很疼,为沈希衍疼,为自己疼,更为远在异国他乡、不知病情的女儿疼。 所以她在盯着看了半晌后,当作没听懂沈希衍话里的意思,仍旧厚着脸皮开口。 “如果你不嫌麻烦,那我带你去,等女儿好转了,我再跟你回来。” 她后面一句话,说得挺恳切的,好像是在说,阿衍,只要你同意,我愿意用余下时光陪伴你。 但现在的沈希衍,在听完她跟慕寒洲的通话后,已经完全不信任她了,连那一丁点怜悯也没了。 他冷着眉眼,用那只被断过指的手,抚向她的脸庞,当指尖触碰到她的眼角时,缓缓停顿下来。 “这样,你去杀了慕寒洲,我就跟你去见‘我们’的女儿。” 他说‘我们’两个字时,语气带着讥讽,仿佛在嘲讽她为了逃走,连孩子是谁的种都能随意更变。 用尽所有力气去解释的南浅,骤然松懈疲惫不堪的身子,随后像具木偶般,麻木不仁的,淡漠拒绝。 “我弟弟,还需要靠慕寒洲输血,他不能死,我也没法要他的命。” 那么多恩情加持,她如果真要慕寒洲的命,那她的报应应该会更多。 她还想活着见到自己的女儿呢,所以不敢再犯下人命的错误,只能把所有无奈统统告诉他。 可他……却伸出另外一只手,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她的屏幕,翻出那两条短信,给她看。 当南浅看清楚信息里面的内容时,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一点一点被不可置信取缔。 慕寒洲……居然在她解释过后,发了这么两条短信进来,而沈希衍竟然知道她的手机密码? 难怪沈希衍不信,原来是看过慕寒洲发的短信,再加上,她刚刚通话时说过的话,他更是不会信了。 她有些无可奈何的,沉沉皱起秀眉,无从解释之际,他一把扔掉手机,再缓缓弯下腰,凑到她的面前。 “所以……别再装了,好吗?” 如果他先前质疑过这两条短信,那么在听完他们的通话后,他完全信了。 她在演戏、在骗他,所以在郗嫣给她送饭、给她拿手机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反应。 因为她不在意,她从始至终就没在意过他! 什么爱他、为他生女儿,都只是为了逃走找的借口! 沈希衍大概是意识到这一点,一双被黑夜星空吞噬过的眼睛,连带着眼尾,都在顷刻间泛了红。 “南浅……” “不对……” “你的名字,是骗我的。” “你叫黎初,是黎家大小姐。” 所以连名字都是骗他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意他呢,只怕在察觉到他动摇过的时候,她还躲着嘲笑呢。 想到有那么一刻,因为她在自己身边,而摇摆过的心思,沈希衍就觉得自己简直没骨气到极致。 那么想要他去死的人,他怎么还会想要去相信她啊,又怎么可以再去相信她啊?! 沈希衍想到自己的愚蠢,愤怒无比的,猩红着眼睛,死死凝着那张令他恨到极致的脸。 “你们的伎俩,重复使用,真的很恶心,你能不能不要再装了?!” 别再装了,他的心,已经死过一次,别再唤醒它了,就让它永远死在两年前吧! 毕竟他沈希衍这一生,不欠她的,没有必要让他一次又一次去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眼底流露出来的厌恶,宛若寒冰利剑,狠狠扎进内心深处时,顷刻间血肉模糊。 也是直到这一刻,南浅才知道…… 原来曾经爱过的人,一旦失去信任,想要再次建立,比登天还要难。 沈希衍应该是被她骗怕了,也被慕寒洲的手段恶心坏了,这才会气到叫她别装了。 面对完全不再信任自己的男人,南浅沉沉落下眼睫。 她不知道该怎么理清这些误会,只能在沉寂数十秒后。 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的,朝沈希衍,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不装了。” 听到这句话,沈希衍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始终压抑着不让起伏的心脏,在这一刻骤然往下沉。 “承认了?” 南浅心如死灰的,再次朝他点了点头。 “嗯。” 既然换不来信任,那就这样吧,用最坏的方式,离开他,去找女儿。 “先前说的爱你,现在说的女儿,都是为了能离开你,所以沈总……你放我走好吗?” 沈希衍高大挺拔的身子,在她面无表情说出这些事实后,莫名僵硬下来。 那隐藏在眼底的情绪,也越来越深邃,以至于眼尾,都跟着染上几抹暗红。 他微微扬起高傲下巴,将眼眶胀到发酸的压抑情绪,悉数收回去后,咬牙切齿告诉她。 “你听清楚,慕寒洲不死,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沈希衍冷沉着脸,恶狠狠警告完后,一把甩开她的脸。 几乎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就直接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当那扇沉重的门,被狠狠关上的刹那,南浅一点一点往后倒…… 她瘫在床上,望着发白的天花板,在心里坚定的,告诉自己。 别担心,还有两天时间,她一定会想到办法,逼沈希衍放她走的—— 第221章 阿衍,放过你自己吧 郗嫣提着饭盒,从车上下来,就遇到黑沉着脸,从公寓出来的男人。 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却没想到还没隔多久,他就再次出现在这里。 郗嫣有点失落,但在男人走过来时,还是努力扬起笑容,朝他迎过去。 “阿衍哥哥,你……” 手势还没打完,浑身散发着寒意的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郗嫣的心脏,猛然停止跳动,有些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向那坐进车里,连目光都不曾给过她的男人。 他好像受了气,以至于连她都没发现,也或许发现了,只是懒得搭理她罢了。 这样的态度,跟从前没有任何区别,郗嫣也就慢慢明白过来…… 沈希衍还是那个沈希衍,面对不喜欢的,永远都是这样爱憎分明。 郗嫣想,若不是她救过他两次,她应该是近不了他的身。 可她好不容易凭借救命之恩,走近了他,为什么还是会因为南浅的出现,一朝回到解放前? 郗嫣感到很不甘心,可事实是什么,她心里又很清楚,便难以承受的,缓缓垂下眼眸。 旁边时刻跟随的顾昀,见她愣在原地、黯然伤神,忍不住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饭盒。 “大小姐,老先生还在家里等你吃饭,别为了别人的事,让老先生等急了。” 顾昀冷沉不悦的嗓音,渐渐拉回她的思绪,郗嫣缓慢抬起眼眸,扫了眼顾昀后,漠然转过身。 “走吧。” 她在顾昀陪同下,来到公寓,推门进去,就看到南浅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上的照片,悄然抹泪。 从郗嫣角度看过去,金灿灿的阳光,正好倾斜在她的脸上,映衬着她的肌肤,宛若凝脂。 巴掌大小的脸上,五官精致立体到没有丝毫瑕疵,轮廓又那么深邃,是浓颜系里,最明媚张扬的长相。 这样好看到发光的人,沈希衍爱到骨子里忘不了、放不下,也是正常的,只是…… 郗嫣深深吸了口气,让顾昀在门外等着后,自己提着饭盒,走到南浅面前。 直到郗嫣走近,南浅这才察觉到她来了,连忙划掉女儿的照片,放下手机,看向已然坐在对面的郗嫣。 对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精致的饭盒,递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先用餐。 郗嫣来送过几次饭了,但她每次送完就走,并没有久留,这会儿反倒坐下来了,必然是有话要说。 南浅凝着她,看了几秒后,隐约有些明白过来,郗嫣为什么会留下来,便先一步开口解释。 “郗小姐,沈先生来找我,是我先生同他谈判失败,他这才来找我要附加条件的。” 郗嫣跟沈希衍是前后脚进来的,说明两人不是相约而来,只是中途遇上,那郗嫣会误会也正常。 而南浅的解释,也是在告诉郗嫣,沈希衍并不是来看她的,只是来解决仇恨的。 郗嫣听完,没什么太大反应,只轻轻扯了一下唇角,看似在笑,温柔清澈的眸底,却隐含着苦涩。 “南小姐误会了,我不在意他来找你。” 说是这么说,但她笑容里流露出来的涩意,南浅只一眼就知道郗嫣吃醋了。 她缓缓落下眼睫,凝着发肿的掌心,沉默一瞬后,压下失去爱人的痛楚,平静且淡然的,给出回应。 “沈先生应该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郗嫣见她始终保持着克制疏离,也就没有再去揣测什么,只是有些较劲的,莫名回了一句。 “他会的。” 语气是坚定的,但目光却是闪烁的,也许是怕南浅会察觉到自己的心虚,郗嫣说完就起了身。 “南小姐慢用,我先走了。” 没等南浅回应,郗嫣就提着包,急匆匆离开公寓,等下了楼,她才猛然停下步伐。 “顾昀,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可怕。” 为了那么点嫉妒心理,竟然撒了谎,甚至想要跟南浅较劲。 明明南浅说过,不爱沈希衍的,她到底还在怕什么呢? 顾昀瞧了眼廊外的烈阳,一边撑开手里的伞,打在她的头顶,一边淡声回。 “等你不爱沈希衍了,就不可怕了。” 这句冷淡的话,让郗嫣懵了一下,她爱了沈希衍十几年,都已经成了习惯了,她有一天会不爱了吗? 她觉得不可能,却也没有反驳顾昀,只是提起步伐,迈下台阶,往车子方向走去。 郗嫣走后,南浅无比复杂的,栽倒在沙发上,原本也想通过郗嫣,让她放自己走的,可是…… 郗嫣那么爱沈希衍,又怎会背叛沈希衍呢,这个口,也就没有开。 她很清楚,要离开这里,只能找沈希衍,但郗嫣的出现,却让她犹豫了。 郗嫣分明不希望她再见沈希衍,要是她还找沈希衍,那对郗嫣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等她离开,三个人就能各归其位,郗嫣也不用再担心两人会继续见面。 思及此,南浅又重新鼓起勇气,划开手机,找慕寒洲,要到沈希衍号码后,给他打过去。 第一个电话,接通了,但对方听到是她的声音,就直接挂断了,南浅没办法,只能一直打。 直到手机电量耗尽,她才颓然无力停下来,如果沈希衍不来见自己,她又该如何离开? 盛夜,隐匿在阴暗里的男人,在接完第一个电话,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喝了多少酒,手机就响了多久,可他却没有看一眼,似乎她女儿的死活,与他无关。 对面坐着的迟宥珩,大概是无聊,手机屏幕亮一次,他就数一次,最后给出总结。 “连打一百个电话,这个手机电量,居然还没耗尽,真是耐用。” 迟宥珩说完,竖起大拇指,对着手机方向,比了个大大的赞。 “国外产的,就是不一样,牛。” 旁边的纪明修,放下手里的烟,冷不丁翻他一眼。 “阿迟,你要实在没事做,那就出去帮我招揽些顾客。” 纪明修此前要从政,没敢做生意,现在监狱里走一遭,什么都敢做,也就把盛夜给盘了下来。 他现在是盛夜的老板、医院的管理人,往后,他还要把国内流水不错的实业,全部包揽下来。 阿衍凭借金融、科技、AI成为世界首富,那他怎么也要追赶上对方,成为世界第二。 到时候,经济命脉都掌握在他们兄弟手里,谁还敢让他们一个坐牢,一个被迫远走他乡,一个没命呢? 纪明修心中,有着庞大的宏图伟业,而迟宥珩则是对这些完全没兴趣。 “虽然我长得还不错,但我矜贵的肉体,还有高贵的灵魂,不是用来给你赚钱的。” 纪明修勾起唇角,浅然一笑后,丝毫不给面子的,拆对方的台。 “但你的脑子,只配驱使你的身体来为我赚钱,否则就浪费了……” 被纪明修暗讽没脑子,迟宥珩气得一个螳螂腿,朝他狠狠扫了过去。 两人闹腾之际,沈希衍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纪明修缓慢收起唇角笑意,瞥向始终沉默不语的男人。 从进来开始,他就闷在角落里喝酒,小吧台上,全部都是喝空的酒瓶子。 迎着昏暗光线看过去,能看见他的脸色,已经泛了红,连眼神都是迷离溃散的。 他醉了,可他还是机械式的,不停灌酒,仿佛只有通过酒精才能麻痹神经带来的疼痛。 纪明修看到这样的阿衍,有些担忧的,从他脸上移开视线,看向那响个不停的手机。 在盯着沉寂半晌后,纪明修起身走过去,拿起他的手机,想要帮忙接听,却被一只大掌猛然扣住手腕。 “别管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纪明修不用问也知道。 只是……既然不想管,那就关机,为何任由对方打个不停? 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他在对方心里,也是重要的吗? 可是,南浅这样不停打电话,必然是有事找他,并不能证明,他在她的心里很重要。 纪明修凝着那仰起下巴、将满头银发,倾倒在沙发上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后,缓缓放下手机。 “阿衍,放过你自己吧。” 经历过那么多,还是作茧自缚在其中,该是爱到什么地步,才会如此放不过自己? 沈希衍已经醉到神志不清,一双宛若星辰的眼睛,此刻被酒精充斥,带起一片猩红。 他就抬着这样发红的眸子,望着立在眼前的纪明修,有些恍惚迷离的,勾起唇角。 “放不过了……” 男人说完,薄薄的唇角,又往上扬了几分,说不穿的苦涩,从里面溢出。 “明修。” 他顿了一会儿后,又问: “你说……我是不是该死啊?” 第222章 我想你了,别气我了,好吗 这是沈希衍重生归来后,第一次这般挫败的,问出这种话,这让纪明修不禁蹙起眉。 “为什么这么说?” 喝醉了的男人,却没再回话,只低下细长眼睫,盖住眼底脱涌而出的雾气。 耳边盘旋的,始终都是那句‘要我的命,也不能要你的命啊’。 原来慕寒洲的命,才是命,他的命,只是贱命,正因为够贱,她才会毫不留情痛下杀手。 想到死前那些遭遇,沈希衍唇瓣溢出的笑意,愈发深邃,最后居然难以自控笑出了声。 看到他忽然像个疯子一样,笑到双肩发颤、浑身发抖,纪明修和迟宥珩都征愣住了。 “阿衍,你……” 在两人想要关心之际,他却忽然停了笑。 继而用遒劲有力的大掌,撑着沙发,摇摇晃晃起身。 见他脚步虚浮,连站都要站不稳,纪明修连忙伸出双手,搀扶住他的胳膊。 “你要去哪,我派人送你?” 沈希衍却一言未发的,推开纪明修的手,自己撑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包厢。 望着那道纵然登上鼎峰,却仍旧孤独寂寥的背影,纪明修忽然很心疼。 “阿迟,其实阿衍对感情还挺专一的,为什么那个女人就是不好好待他呢?” 同样心疼的迟宥珩,从沈希衍后背上,收回视线,移向纪明修。 “没有遇到良人,专一又能怎么样呢?” 别说沈希衍,纪明修自己遇到的人,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这些感情的是是非非,注定是无解的,谁又能给得出准确答案…… 南浅在打完近两百个电话后,有些筋疲力尽的,缓缓放下手机。 沈希衍不愿来见她,那就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她又该怎么离开这里呢? 南浅有些束手无措之际,公寓的大门,忽然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随即感应到什么,立马从沙发上起身,奔向门口。 刚刚停下脚步,那扇门就打了开来,一张棱角分明、绝美无暇的脸,瞬间映入眼帘。 随后是高大挺拔的身躯,宛若一座大山般,在昏暗的光线下,朝她压了过来。 “沈先生……” 她想说,沈先生,你还是来了,但这句话,还没说完,压过来的男人,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腰。 几乎用一只手,就环过细小的腰部,将瘦到没几两肉的女人,搂进了怀里。 把人抱紧后,有些站立不稳的男人,转了个身,将她压在墙壁上。 当那具滚烫的身子,严丝合缝,紧紧贴向自己时,南浅才从震惊中,缓慢回过神。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惊诧眼眸,看向比她高出很多的男人。 “你……” 疑惑还没问出口,瘦到脱相的下巴,骤然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扣住。 根根分明的指腹间,稍微用了点力度,她的下巴,就被抬了起来。 在她被迫昂起下巴的同时,腰部处,那青筋暴起的大手,也把她的身子,提了起来,紧接着—— 男人低下头,像一头饥渴的野豹遇到想要的猎物,竟然发了狂的,含住她的唇瓣。 下一秒,熟悉的唇齿,强势霸道的,撬开她的牙关。 极具攻击性的,一寸一寸舔舐吮咬,连带着她的呼吸都被掠夺干净。 浓烈的酒味,伴随着荷尔蒙气息,粗狂至极的,侵占她的鼻翼、她的感官、她的神经。 就像沾染到毒液,以至于被这样疯狂的吻,刺激到,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 只敢抬着双震惊的眸子,望着眼前双目紧闭、忘乎所以吻着自己的男人。 这是两年后,他第一次碰她,熟悉的动作,清淡的气息,带着苦涩,带着试探,又带着侵略性。 强烈、疯狂、深邃的吻,一次又一次落下来时,南浅干净清澈的眼睛,忽然一点一点湿润下来。 她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着男人的脸,他闭着眼睛,瞧不清神色,只能看到那深邃的眼尾,有些泛红。 她辨别不出他的情绪,只感觉密密麻麻的酥感,像被电流击中…… 在他的亲吻下,肆意游走于四肢百骸,叫她连带着手指都是麻的。 没过多久,她的脑子,就被吻到缺氧窒息,双腿也不受控的,逐渐发软。 快要从墙上滑下来时,男人猛然抱起她,再用单手,提起她的腰,减缓她的力道。 被男人抱着、抵在墙上,疯狂深吻的南浅,感觉到他想要她时,一瞬间,陷入了迷惘。 沈希衍喝醉了酒,他才会意识不清吻她,若是酒醒过后,发现碰了她,会不高兴的吧? 南浅想到这,有些难过,又有些不舍的,抬起另外一只没被掌控的手,抵住他的胸膛。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心口,示意他停下来,可他却不管不顾的,继续攻城略地。 “嫣嫣……” 在吞咽过程中,男人含糊不清的,呢喃了一个名字。 南浅拍着他胸膛的手,骤然停顿下来。 原来他把她错认成了郗嫣,这才会吻她…… 原来除了她,他也会这样深邃疯狂的吻别人…… 南浅始终压抑在心底的酸涩,因为意识到这两点,忽然不受控的,悉数涌了出来。 她的眼睛,瞬间红了,连带着鼻子,都在顷刻间,被酸涩占据,眼泪更是想往下落。 可她却隐忍着想哭的冲动,用足所有力气,一把推开沈希衍,然后失望至极的问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连眼神都是迷离溃散的男人,在凝了她一眼后,有些神志不清的,缓缓开口。 “你是嫣嫣。” 南浅闻言,嗤了一声,又想起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去吃醋,便慢慢平静下来。 “我不是。” 她说完,就想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死死按住。 “嫣嫣。” 沈希衍按着,不让她动弹后,垂下沉重脑袋,埋进她的脖颈里。 “我想你了,你别气我了,好吗?” 如果他没有加上郗嫣的名字,南浅几乎都要以为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只可惜,沈希衍是在跟郗嫣道歉…… 应该是他今天来找她,被郗嫣撞见后,回去跟他闹了脾气,他哄不好,这才会郁闷到醉酒。 想到曾经那么爱她的人,现在为了郗嫣,喝成这样,南浅的心脏,没来由,抽痛了一下。 但她又不明白,沈希衍怎么会来这里找郗嫣? 是以为郗嫣来这里送饭,还没来得及走吗? 好像……除了这个缘由,南浅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毕竟……现在的沈希衍,已经不可能再爱她。 想通透后,南浅侧过脸庞,看向窝在她颈窝里,沉沉抬不起头的男人。 “沈先生,我是南浅,不是郗嫣。” 沈希衍浓密的眼睫,轻微扇了一下,随即又有些痛苦的,紧紧闭上双目。 “怎么是你……” 男人呢喃完,像是突然醒了酒,一把松开她,再摇摇晃晃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第223章 跳下去,活下来,放你走 距离拉开之后,他隐匿进黑暗里,南浅瞧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他抬起手,按向太阳穴。 他有偏头痛,是不能喝酒的,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酒味,浓烈到似乎喝了十几瓶。 南浅猜到他肯定是偏头痛发作了,心里是紧张担忧的,却没敢上前。 方才的激吻,中断在误会里,既然已知他认错人,那还是不要再厚着脸皮靠近他。 她垂着眼眸,隐忍克制之际,沈希衍抬起猩红嗜血的眼睛,冷冷凝了她一眼。 “方才的事,当没发生。” 清冷如雪的嗓音,落在耳畔,宛若被小刀刺了一下。 细微的疼痛,从心口蔓延,连带着指腹都是疼的。 “沈总放心,我不会在意的。” 南浅压下痛楚,淡淡回了一句,清漠疏离的语气,好像真的不在意一样。 哪怕她回应过,哪怕差点擦枪走火,她也镇定自若的,坦然面对沈希衍。 望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女人,沈希衍那双深沉不可窥测的黑眸,渐渐暗沉下来。 他没再回话,冷冷收起视线,扶着墙壁,转过高大挺拔的身子,往门外走去。 凝着那道脚步虚浮、站立不稳的背影,南浅下意识用力握了握拳。 不该留住他的,但好不容易等来的人,又怎么可以轻易放他走呢? 思及此,她鼓起勇气,迈开步伐,冲到他的面前,有些无助,又无奈的,把他拦了下来。 “沈总,我有话对你说,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感情纠葛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了,但她的女儿,她必须要管,故而要留下沈希衍。 她也知道,沈希衍已经清醒不少,是可以坐下来,好好沟通的,就看他愿不愿意? 沈希衍自然是不愿意的,细密的眼睫,低下来,淡漠扫了她一眼,就伸手,一把推开她。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沈希衍似乎不怕她扎心,说完又补了一句。 “我还要回去,找我的女朋友。”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南浅肿胀的眼眶,又莫名酸涩起来,以至于心脏都是闷闷的。 她却束手无措,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这样的窒息感,平静沉稳的,仰起煞白小脸,小心翼翼的问: “就五分钟,好吗?” 沈希衍没搭理她,提步就走,南浅情急之下,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臂。 “沈希衍,我女儿急性白血病,正在国外治疗,我得赶去陪在她的身边,求你行行好,放我走吧。” 她说着,忽然顺着他的手臂,弯下瘦弱的身子,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他的面前。 “我为一次又一次欺骗你的事情,郑重道歉,希望能获得你的原谅,放我一马,让我去见见我的女儿。” 她说完,往地上,狠狠磕头,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赎罪一样,砰砰磕个不停。 原本有些意识不清的沈希衍,看到她为了孩子,居然下跪磕头,这让他一瞬间,征愣在原地。 “就这么……在意慕寒洲的孩子吗?” 南浅的脑袋,轻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加大力度,拼命磕头。 “沈总,急性白血病,等不了人,我怕我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 “往后,你要怎么报复我、折磨我都可以,就这一次,你大人大量,让我走吧……” 让她走吧,反正他已经不爱她了,把她关在这里,也只是为了折磨,又何必惹郗嫣不高兴呢? 南浅现在的心性,完全变了,为了女儿,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做。 不要的,是沈希衍,可以做的,就是不顾疼到破碎的身体,用洁白的额头,狠狠磕着地。 “求你了,沈总,我的女儿才一岁,没有妈妈在身边,真的很可怜,求你让我去见见她吧。” 看到她疯狂磕头的样子,沈希衍被酒精充斥到发红的眼睛,宛若滴了火种,瞬间爆发出滔天怒火。 “你女儿白血病,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给慕寒洲生女儿的时候,有在意过他尸骨未寒、死不瞑目,手指尽断吗? 现在一句女儿病了,就想让他饶恕她、宽容她、原谅她,凭什么?! 他凭什么要为这对狗男女生的野种买单,又凭什么要因为野种可怜就放她一马?! 压抑不住恨意的男人,撑着头痛欲裂的身子,缓慢蹲下来,再抓住她的头发,拉起她的脑袋。 昏暗光线下,南浅的额头,已经泛了肿,与那两片被他吻到肿胀的唇瓣,形成一致。 他凝着她的额头、红唇,细细看了几秒后,用指腹划过她的脸庞。 “黎小姐,你听清楚,就算是你女儿死了,我也不可能放你离开,所以——” 他恶狠狠的说: “你就待在这里,慢慢等她的死讯吧!” 做母亲的人,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诅咒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来自亲生父亲的诅咒。 南浅难以承受的,抬起失望至极的眸子,望着曾经爱她如命的男人。 “沈希衍,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说的话,全是真的,你会后悔的……” 就像她,曾经因为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失去了他,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是悔恨的。 沈希衍凝着她眼底流露出来的坚定神情,轻微勾起薄唇,冷冷嗤笑一声。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太过于相信你说的话。” 他曾经放弃一切防备,选择无条件信任她的时候,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昏迷以来,一次又一次被困在意识世界里,不停重复死亡的过程。 难道这样的痛苦,还不够后悔,那还要怎样的悔恨,才能结束对他的惩罚? 沈希衍觉得已经够了,也就毫不留情的,放下干净修长的手指,起身欲走。 但还没迈出步伐,修长完美的脚腕,就被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死死抓住。 “沈希衍,既然你不信任我,那这样,等我见完女儿,我就代替慕寒洲,把命给你,好吗?” 反正在他看来,她和慕寒洲一起害死了他,那要她的命,跟要慕寒洲的命没区别。 可这话在沈希衍听来,无非是再一次证实,她为了慕寒洲,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 呵—— 这是有多爱啊? 沈希衍红肿的薄唇,扬起来的弧度,愈发深邃。 “想代替他死是吗?” 他轻微侧过身子,居高临下,凝着匍匐在地的女人。 冷沉眉眼下,染着暗红的眸子,一点一点发起狠来。 “那你从这里跳下去。” 他的手,抬起来,指向五十二层的窗户。 “活下来,就放你走——” 第224章 沈希衍,我赔你一条命 南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窗户,这里是五十二层高的顶楼,跳下去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沈希衍分明就是想要她死啊,其实……她也快死了,肾衰竭很快会带走她的生命,到时,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南浅扯起唇角,万般无奈的,苦涩一笑后,重新收起目光,看向眼前冷漠无情的男人。 “我可以死,但不能是现在,我还没见到我的女儿……” 她想说就算自己有病快死了,也要撑到女儿康复,否则绝不下地狱黄泉,然而沈希衍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那就免谈。” 冷到彻骨的嗓音,从头顶砸下来,南浅痛到麻木的心脏,还是会不受控的,跟着发颤。 “就这么想要我死吗?” 她的语气,盛满失落,凝着他的眼神,也是说不清的复杂,叫人看不清,这样的她,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假意缝迎。 只是在失去信任后,保持着应有的防备,冷静理智的,低下清冷嗜血的眼睛,冷冷开口。 “没错,我就是想要你死。” 南浅纤长的眼睫,颤了几颤,抓着裤脚的手指,也难以言喻的,收紧了几分。 她缓缓垂下头,在无尽沉思间,犹豫许久后,坚定果断的,抬起清澈到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 “好,我跳!” 这三个字一出,男人清冷的眸子,暗沉下来,果然,她为了慕寒洲,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性命也无所谓。 他冷着脸,盯着她,南浅则是放开他的裤脚,再用手撑着地板,挺着疼到快要折断的后腰,从地上艰难爬起来。 坚强又隐忍的,在他面前站稳身子后,南浅昂起发白的小脸,看向浑身散发着阴冷寒气的男人。 “沈总,我可以跳,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希衍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轻蔑不屑的笑,从唇瓣间晕染开来。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 从他眼睛里,看不出从前半点爱意,只能看到鄙夷之色时,南浅的鼻尖,莫名泛酸。 她强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低下头,遮盖住眼底情绪,而后用平静沉稳的声线,缓缓开口。 “就看在我死了以后,不会让你再碍眼的份上……” 她停顿一下,又抬起含泪的眸子,凝望着曾经爱过她的男人,柔声乞求: “好吗?沈先生?” 沈希衍隐含着怒火的胸腔,因那一句‘我死了以后’,莫名上下起伏,连带着宽阔有力的掌心,都跟着隐隐作痛。 他蜷起手心,侧过高傲的身子,像一个王者般,冷沉又轻蔑的,施舍出声。 “说!” 见他同意,南浅始终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渐渐放了下来,随后安心的,提出要求。 “我跳下去之后,你去看看我的女儿,再帮我治好她,行吗?” 她不乞求沈希衍能够相信女儿是他的,只乞求他能够看看女儿,再尽一个父亲的职责治好她,这样她才能安心离开。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她会把女儿托付给他,这让他的冷沉眉眼,愈发蹙得深邃。 “别告诉我,你的丈夫是个废物,连个女儿都治不好。” 他的意思是,不把孩子托付给慕寒洲,反而托给他,也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也许在他看来,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带有目的的,但南浅却是真心的。 所以无论他信与不信,南浅还是没有狡辩,只是在他答应下来后,转身走向窗户。 望着那道娇小的背影,毫不犹豫奔向窗户,沈希衍的心脏,骤然发紧,连垂着的掌心,都跟着蜷缩成一团。 “我没答应你!” 南浅的脚步,缓慢顿了一下,侧过来的眼眸里,深深望了他一眼。 “你会的。” 人死如灯灭,过往的仇恨,也会随着死亡,而逐渐消失。 所以她相信,等她死后,他会消气的,只要他能消气,就会帮她照顾女儿。 故而在给出肯定答案之后,骤然收回视线,再毅然决然的,一把推开窗户。 看到那道身影,心如死灰的,爬上窗户,沈希衍几乎不受控的,快速冲过去。 在她跃下窗户时,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掌,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然而南浅动作太快,整个人已然探出窗户,就算及时扣住,也因垂落带来的沉重感,加大了力度。 沈希衍想把她拉回来,她却像是带着赴死的决心一般,竟然抬起头,用手去扳开他的手指。 沈希衍发紧的心脏,因她的动作,莫名涌进一抹恐慌,这抹恐慌,竟叫男人难以自控的,怒吼出声。 “你疯了?!” 为了慕寒洲做到这种地步,这是爱到了骨子里,才会甘愿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吧?! 沈希衍承认,在这一刻,他嫉妒了,可紧张害怕的情绪,却占据整个胸腔,叫他难受憋闷到,拼命去拉回她。 他的恐慌,难以掩饰的,从眼神里溢了出来,落进她的眸底,像星星散落在地,带起一片希冀的火光。 南浅迎着这样明灭的光线,不禁猜测,露出这样神情的他,是不是还在意自己? 可是想起他吻她的时候,唤的那个名字,她又觉得不可能,便无所谓的,扯起唇角。 “沈希衍,你父母因我而死,我赔你一条命,希望你不要再恨我了……” 说完,她挣扎着,往下脱离他的掌控,毫无生命之光的眼睛,也在同一时间,弯成月牙形状。 她想在最后时刻,留一个笑容给他,却因为太久没有笑过,显得僵硬无比。 对不起啊,大概是过得太痛苦,便连笑都笑不出来了,那就什么也不能留下,只能留下一道死去的身影,很抱歉呢…… 南浅在心底道完歉,又怕摔下去,成为一滩肉泥,会吓到他,便用温柔似水的声音,轻声道: “别看。” 柔声说完,她毫不留念的,用力推开他的手,再不管不顾的,往下跳—— 其实,她早就不想活了,这一生太累了,还不如死了,来得干脆,现在把女儿交给他,也能安心走了。 只是有点遗憾,没能再见女儿一面,可是,能换来灵魂的自由,也算值得吧,否则她又怎么离开这里呢…… 第225章 我吻你,很恶心是吗? 她推开了他的手,男人却发了疯的,用另外一只手,重新抓住她的手腕。 他几乎是铆足所有力气,拽着她的手,拼命往回拉,当把她的身子拉到一半之际。 那只戴着手套的手,环过她的腰腹,紧紧抱住后,一把将她从窗户外面抱了回来。 把人抱到地面那一刻,沈希衍放到腰上的手,竟然情不自禁发起抖来…… 一双暗红的眼睛,也被愤怒充斥,以至于凝着她时,都是无法抑制的,猩红暴怒。 “想死,也别他妈死在我这里!” 仍旧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从他疯狂起伏的胸膛间,缓缓仰起脑袋,望向突然燥郁不堪的男人。 “不是你让我跳的吗?” 让她跳,又拼命救她,沈希衍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让你跳,你就跳吗?!” 气到极致的男人,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将她整个身子,抵到墙壁上。 “你这么听我的话,那我让你去杀慕寒洲,你为什么不去?! 不但不去,还甘愿代替他去死,就这么爱,这么舍不得吗?! 沈希衍就想不明白了,慕寒洲到底有什么好,竟值得她,牺牲身体、牺牲人性、牺牲性命?! 难道就因为给了她一颗肾,救了她一次命,她就连做人的底线都能舍弃吗?! 还是说爱了七八年,甚至十几年的人,已经刻在心上,不论三观道义,她也甘愿共赴黄泉?! 那他呢? 他这颗被利用的棋子,难道就活该去死,活该欠她的,也活该一次又一次想杀又下不去手? 没有人可以告诉沈希衍答案,就连南浅,也无法用言语,去安抚独属于他的灵魂。 她只能心力交瘁的,掀起沉重眼皮,看向脸色阴沉到极致、就连眉眼都在滴墨的男人。 “我没法杀他。” 她生无可恋的说: “我能给的,就是我自己的命。” 没法杀慕寒洲,却能杀他,这便是他与他之间,最大的区别。 再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沈希衍浑身的怒火,犹如被冷水兜头浇灌,瞬间失去脾气。 他勾起薄唇,冷笑一下后,深深吸了口气,将呼之欲出的失望,悉数压进心底。 那只仍旧在发颤的手,也从她的腰上,轻轻放了下来,随后绕到身后,将无法控制的五指,紧紧攥成拳。 男人极力平复完情绪后,往回倒退一步,猩红的眼眸,也在顷刻间,收起深沉不可测,改为清冷淡漠。 “你的命,还有用,先留着。” 男人平静无波,丢下这句话,就直接调转鞋头,往门外方向走去。 “等一下。” 南浅叫住他,伸出去的双手,也再次握住他的手臂,但这次,却被他狠狠甩了开来。 “别碰我!” 他侧过来的眼眸里,透着深通恶绝,还有一丝不可言喻的厌恶,仿佛厌极了她,以至于连看她的目光,都是狠的。 明明这么讨厌她,为什么在她跳下去的时候,还是要拼命去救,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还有用吗? 南浅看不透他的心思,只是在凝着那张绝美出尘的脸,看了半晌后,一字一句,开口问他。 “沈先生,我按你的要求,跳了楼,你是否能遵守承诺,放我走?” 背对着她的男人,缓缓昂起满头银丝的脑袋,用醉眼朦胧的眼睛,遥望那扇沉重的大门。 那样清透暗红的眸子里,盛进一片寒凉,被痛苦丝线缠绕的浓眉,也沉沉锁起。 他冷静克制的,盯着大门,沉寂许久之后,倏然回过身,狠狠睨向她的眼睛。 “不放!” 想让他放她去跟慕寒洲团聚,下辈子吧!!! 男人眼底流露出来的狠意,是南浅从未见过的,仿佛不把她囚死在这里,或是拿她换到慕寒洲的命,他绝不善罢甘休! 南浅也渐渐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她有用的地方,只要有她在,沈希衍就能随时控制慕寒洲,也能逼慕寒洲自杀谢罪。 只是,慕寒洲跟她一样,是最重利益、又最会权衡利弊的人,又怎会因为一个被囚的人,而放弃自己的性命呢? 她觉得沈希衍目的要落空了,不过她没有点透,只是经过片刻的深思熟虑后,选择最坏的方式,逼他一把。 “沈希衍,你这样关着我不放,我会误以为你还爱我。” 已然提起步伐,打算走人的男人,听到这句话,高大挺拔的身子,僵硬一瞬,随即冷嗤出声。 “我还爱你?” 他呢喃完,用最不屑、最鄙夷的嗓音,冷笑道: “做梦吧!” 虽然早已预料到是这样的答案,但南浅的心口,还是堵得慌。 没办法,她只能压抑着这样心慌的情绪,扯起唇角,淡漠一笑。 “你不爱我,却舍不得我死,也舍不得放我走,难道以为这样就能报复到我?” 男人高傲挺拔的身躯,僵到宛若一尊雕塑,他几次想要辩驳,却隐忍着没有说话,只是提步走人。 他不想跟她吵,她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追上去,拦住他的步伐,堵住他的去路。 “沈希衍,你这样做,报复不了我,还只会让我反感,让我厌恶,让我恶心……” 这样的话,骤然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两年前,那个时候,慕寒洲也说过这样的话。 他说,她讨厌他碰她,厌恶他碰她,他还以为,慕寒洲在骗他,现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沈希衍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说什么?!” 他的眼睛,比她跳楼的时候,还要红,好像受到什么伤害一般,连带着眼尾,都在瞬间红成一片。 男人就顶着这么双猩红到嗜血的眼睛,一步一步,逼到她的眼前,再弯下高贵的腰,冷冷直视着她。 “刚才的话,有本事,再说一遍!!!” 南浅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希衍,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可在一片阴影逼迫之下,还是攥紧手心,说出最难听的话。 “我说,我真的很讨厌你,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煎熬!” “你的每一次靠近,也让我感到很恶心,你碰我一下,我都想吐。” “你把我留在这里,只会让你的仇人,更加痛恨你,并不能折磨到我!” 南浅一口气说完后,昂起精致立体的下巴,用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同样冷冷凝视着他。 “沈希衍,我不想再装了,也不想再跟你斡旋了,你听清楚了的话,就放我走,别再恶心我了……” 这样寒冷彻骨的话语,砸进耳朵里,跟一把刀,在割肉,又有什么区别? 沈希衍原本以为,两年前痛过之后,就不会再痛了,却没想到还是被刺激到浑身都疼。 他疼得都忘了反应,只是低着双凛冽泛红的眼睛,凝着眼前不再伪装的女人。 “我刚刚吻你的时候,你觉得很恶心是吗?” 看到那双眼睛里散落下来的失望,南浅不愿意再说些难听的话,可是,不说,又该怎么离开呢? 她没有办法,只能攥紧发疼的手心,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再次冷漠无情开口。 “是,没错,很恶心!” 沈希衍的心口,猛然一窒,沉闷的频率,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始终抑制在眉眼里的怒火,也在刹那迸发而出! “很好!” 男人轻轻点了下头后,忽然像个疯子一样,一把抓住她的腰,一个用力,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整个身子,腾空瞬间,沈希衍扛着她,走向卧室,用尽蛮力,把她狠狠甩到床上。 南浅震惊之际,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子,以极快速度,朝她压了过来。 男人修长双腿分开,以双膝跪地姿势,跨坐在她的身上。 再伸出修长的手,一把按住她想要挣扎的双臂。 抓起来放到头顶上方后,男人仅用一只单手,就将她的双手,死死扣在掌心里。 完完全全把人嵌进床榻里,沈希衍这才暴红着一双眼睛,低下头,狠狠吻住她的红唇。 几乎是碾压式的吻,覆盖在她的两片唇瓣上,吸吮啃咬,再探进里面,缠住她的香舌。 用的力度,用的方式,要比方才,强势许多,仿佛在惩罚她,连舔舐都是那么的凶狠。 南浅感觉连胸腔里的呼吸,都要被他吸走似的,挤不进去半点空气,只能被窒息掌控。 大概是缺氧缺到难受,她拼命扭动身子,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可却因为反抗,激得男人,更是泄了愤的,疯狂吻她! 直到被他逼得喘不过气来,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这才离开她的唇瓣,嘶哑着嗓音,冷冷问她。 “恶心吗?!” 原来是因为她说他的吻恶心,他才会再次发了狂的吻她,是气坏了,还是在用这种方式,恶心她呢? 南浅分不清,只能保持着方才的说法,摆出一副冷血的神情,望着他,嗤笑。 “恶心!” 沈希衍铁青的脸色,又一次暗沉下来,盯着她的眼睛,也是陡然灌进滔天怒火。 他想要克制从胸腔里溢出来的怒气,但怎么也克制不住,便又一次低下头,摄住她的红唇,再恶狠狠撬开她的牙关。 这次的力道,不容分说的加重,甚至还用啃咬的方式,咬她的唇,咬得她泪眼模糊,冷汗涔涔,他才松开。 “现在呢?!” 南浅酸胀的眼眶,留下生理性泪水,却强撑着疼痛,冷声道出两个字。 “恶心……” 沈希衍像是气疯了,抬起撑在一旁的手,放到她的腰上,就去扯她的衣服。 动作粗暴的很,不过两下,就将她的衣服、裤子,扯了开来,修长的手,更是移向内衣、内裤。 “我做了你,看你到底有多恶心!” 第226章 她希望他死在两年前 里面的衣服,被粗暴扯开,带着报复性的大手,游离进去,指腹碾压、指尖撕扯,带起一阵电流。 压在床上、无法动弹的身子,在男人低下头,狠狠吻向她的脖颈,又沿着锁骨往下时,骤然僵硬下来。 熟悉的气息,带着浓烈酒味、清淡香气,像陨石击落大地,震荡中,激起无数涟漪。 举在头顶上方的双手,也因为这一丝丝涟漪,有些情难自控的,渐渐攥成一团。 她的心口,是痛的,掌心,也在痉挛,多少次,想要沉沦在这样的报复里,可是…… 沈希衍的所作所为,不代表爱,不过是被她刺激到无处发泄,才会想要用这种方式恶心她。 而她,要离开,要走出这里,那就不能贪图这点温存,只能无情的,推开他。 “沈希衍……” 在他扯下皮带,想要狠狠办了她的时候,南浅淡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想吐。” 男人把着腿部的手,倏然止住,一双因为暴怒而泛红的眼睛,缓缓抬起,凝向那面无表情的女人。 她明明看到他气得不轻,她却还是像个无事人一样,摆出一副冷血的表情,重复方才的话。 “你碰我。” “我想吐。” 沈希衍的心脏,宛若被大手扼住,连呼吸道都跟着被截断,半晌喘不过气。 压在女人上方的躯体,也犹如被冰块冻住,就这么僵在原地,垂着双怒不可揭的黑眸,死死盯着她。 他没有说话,也许被气到说不出话来,冷沉眉眼下,因偏头痛和受酒精刺激,带起一片脸色煞白。 沾着她口脂的薄唇,也在瞬间褪去红润,本不该继续伤这样的他,可南浅却一条路走到黑。 “沈希衍,你不回来,该多好……” 如果说,前面的话,不过是有点伤人,那么这句话,却是刺到心底深处,顷刻间要去男人半条命。 浓密细长的眼睫,低落下来,想要盖住眼底的酸涩,可那蒸腾而起的雾气,却染湿他的整个眼眶。 原来……她真的,希望他死在两年前……那他活下来了,岂不是会让她很失望? 沈希衍勾起薄薄的唇角,扬起一抹嗤笑弧度,数不清的寒意,从这抹弧度里倾巢而出。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竟然会去吻她,还想要她,为什么呢,难道受的罪,还不够吗? “你不回来,我们一家三口,会过得很幸福美满,我也不用被迫跟我爱的人分离,更加不用和女儿分开……” “你是拆散我们一家人的罪魁祸首,我瞧不起你报复的手段,太过于软弱无能……” “你才不敢跟我的男人正面对抗,只敢把他的女人关起来,再用做的方式来恶心人,你……” “够了!!!” 一道震耳欲聋的暴怒声,在空旷静谧的卧室里,炸裂般的响起,引爆空气中的灰尘,也震碎她的耳膜。 嗡嗡嗡的耳鸣声,伴随着回音,不停环绕时,南浅抓紧手心,悄悄抬起泛红的眼睛,看向脸色惨白的男人。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正在泣血的冷眸,像是被点燃的火种,有什么要命的东西,从里面撕裂而出。 有那么一刻,他想要掐死她,可他却压抑着想要毁灭的冲动,一点一点控制好情绪。 而后松开她的手,从她身上起来,再拿起被撕扯开的衣服,悉数砸在她的脸上。 “滚!” 滚出他的世界,滚出他的地盘,滚出他的生命,永远,永远,不要再让他看到她! 已然达到目的,本该松口气的,可在看到沈希衍那张被气到扭曲的面孔时,她又心疼不已。 但已经把人逼到这种地步,说什么也挽不回了,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衣服裤子,穿戴整齐,再在男人怒目而视下,面无表情,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这一次,他没再抓住她,而是任由她离开,正因为算准他受不得刺激,她才会用这样的言语,去逼迫他。 事实证明,这种方式是有用的,只是沈希衍,对不起,她不是什么好人…… 为了目的,真的什么都说得出来、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曾经爱过这样的她,确实很不值…… 但也算是为这段感情划上句号吧,即便是以这种残忍方式结局,她也不后悔。 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分不出太多精力去追求一份逝去的爱情,只能用余下的时光,好好陪伴女儿…… 想到女儿,南浅的步伐,都加快了许多,连快要疼到断裂的后腰都顾不上,竟然用跑的方式,拼命跑出公寓…… 她像个疯子,一路跑得极快,直到跑出整个小区,她才背对着身子,贴墙而靠。 借助墙壁力量,平缓完急促的呼吸,她才敢缓缓回过头,透过小区窗口,看向那栋公寓。 顶楼的位置,瞧不清人影,只能看到窗帘,随着夏日微风,于夜空中摇曳…… 或许,这是最后一面,她不禁多看了几眼,含泪的眸光里,几次期许那道身影会出现在窗前,但始终没有…… 她只能压下不舍,缓慢收回视线,再用手撑着墙壁,离开小区,来到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坐进去之后,她仍旧回过头,望向小区,直到高档的公寓,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她才帐然若失的,垂下眼眸。 自顾自静默半晌,她才把爱意藏在心底,收起一切情绪,拿起手机,翻开通讯记录,给宁汐回电话。 约定时间是三天,现在是第二天晚上,她赶去机场,再连夜起飞,明晚应该差不多能抵达纽约。 若不是女儿生了病,那么她现在顺利摆脱慕寒洲逃到国外,将会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 可惜老天爷偏偏要惩罚她,连到死前都要割走她一块肉,让她没办法愉悦起来,只能紧张不安活到最后。 想了想,算了,报应嘛,总不能敷衍了事,必然是要扼住她的命脉,让她痛,让她生不如死,才能结束。 不过……好在沈希衍还活着,那再大的报应,她也承受得住,至于她自己,不重要。 她沉思间,打过去的电话,被宁汐接通了,南浅刚想开口告诉宁汐,明天就能到,里面率先传来一道熟悉淡漠的嗓音。 “黎初,我找到孩子了,明天接回国治疗,你回家等我。” 听到慕寒洲声音刹那,南浅的心口,犹如被堵死,连挑起来的眉眼,都跟着往下沉。 “如果我不回家,你是不是不会让我见她?” 慕寒洲没有回话,而是在扫了眼病床上的孩子后,沉默挂断电话,随后把手机还给宁汐。 男人附身弯腰,把孩子抱了起来,再低下眼眸,看了眼面色纠结犹豫的宁汐。 “我不会伤害黎初,但急性白血病却会要孩子的命,你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宁汐握紧手机,有些无奈的,闭上双目,慕寒洲说得对,这种时候,孩子的命,最重要,不该任性妄为,便点头同意。 “国内的专家,你都安排好了吗?” 这里的医疗系统,还挺缓慢的,宁汐怕孩子会被耽误,半点不敢拿主意。 故而在慕寒洲找上门,确定国内治疗会更快、更好的时候,她才松口。 “不用你担心。” 慕寒洲丢下这句话,抱着软趴趴窝在他肩膀上的孩子,沉着脸,快速离开医院,登上返回国内的专机。 而南浅在被挂断电话后,十分无助的,瘫软身子,倒在车椅内,空洞无神的视线,遥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树影…… 曾经在老天爷面前,许过一生一世的诺言,那就注定要被捆绑在慕寒洲的身边,到死也摆脱不了,这便也是报应之一。 南浅有些无可奈何的,扯了下唇角,在嘲讽笑意溢出肿胀眼眶之际,她缓缓抬起眼眸看向司机。 “麻烦掉头——” 第227章 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南浅回到霍顿庄园,原先的保安、佣人都不在了,里面黑漆漆一片,只有客厅留了一盏灯。 她觉得有些奇怪时,大门被人推开,林伯走出来瞧见她,连忙跑到她面前,毕恭毕敬弯下腰。 “慕太太,你终于回来了?” 虽然林伯是慕寒洲的人,但面对这样瘦骨嶙峋的老人家,南浅还是礼貌对待。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后,抬起发肿的眼眶,看向被封条封住门窗的霍顿庄园:“这是怎么了?” 林伯解释:“这座庄园被先生拿去做交易了,房子主人派人来上了封条。” 林伯这么一说,南浅就明白是沈希衍把房子拿回去了,也就不再接话。 林伯却接着道:“慕太太,先生说这里不能住了,需要搬到别的地方去,让我在这里接你。” 南浅面色淡漠的问:“搬到哪?” 林伯恭敬回:“就在医院旁边,方便你照顾景少爷,还有小小姐。” 看似安排妥当,实则是怕她离开,这才会把阿景和孩子都放在一个医院,再用他们捆绑住她。 慕寒洲的‘别有用心’,南浅受教了,可为了能见到女儿,连挣扎都没有,直接转过身,让林伯带路。 医院旁边,大部分都是居民区,离得远一些才有别墅,慕寒洲斥巨资买下一栋。 她和孩子的衣服用品,已经被佣人打包搬到这里,也整理完毕,只要住进去就好。 林伯告诉她主卧在哪后,叫保姆去熬了些粥,端着放到卧室,就退了出去。 南浅没有心情用餐,抱着女儿的小衣服,放在怀里,紧紧贴着,无尽的思念,在触摸到这些衣服时,从心底疯狂钻出。 她肾衰竭都会疼得要死,白血病这样的癌症疾病,更是会疼到钻心蚀骨,也不知道才一岁的宝宝怎么撑得下去? 她好怕,好怕女儿比她走在前面,这种恐慌心理,让她顾不得沈希衍,顾不得任何人,满心满眼只想见到女儿。 陪在女儿身边,她才能安心,否则她的心脏,像被蚂蚁啃噬,让她恐慌、让她害怕。 好在慕寒洲在知道她回来以后,没有再拿女儿威胁她,而是一下飞机,就抱着孩子,直奔医院。 南浅也在林伯陪同下,急匆匆赶来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孩子缩成一团,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原本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儿,只不过几天,瘦了一圈,只有一丁点肉黏腻在骨头上面。 从前有着婴儿肥的小脸蛋,现在也没多少肉了,刚刚长成型的五官,也因泛瘦,显得深邃分明。 她的脸颊两侧,烧得红红的,在病毒攻击免疫系统之下,宝宝疼得小身板一抽一抽的,就连闭着的眼睛都在发抖。 “妈妈……” “宝宝……” “疼疼……” 听到孩子在昏迷中,念叨着的话,南浅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 她难以自控的,扑通一声,跪在病床前,再伸出发颤的手,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妈妈在这里,宝宝不怕,妈妈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等治好了,宝宝就不疼了……” 她抱着软乎乎的宝宝,用自己的脸,贴在宝贝的小脸蛋上,当触及到滚烫到惊人的体温时,顿时哭到泣不成声。 她就不该把孩子送走,就该留在身边,好好照顾着,都怪她,为了挣脱束缚,竟然连累孩子受罪。 南浅心里悔恨得要死,也心疼得要死,恨不得把孩子的病,转移到自己身上,可遭受苦难的,却偏偏是孩子。 “宝宝,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害苦了你,妈妈罪该万死……” 大概是闻到妈妈身上熟悉的香味,小宝宝难受的,掀开眼帘,模糊视线里看到是自己的妈妈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 “妈妈……” “要宝宝。” 小南溪被宁汐带走之后,一直以为妈妈不要她了,哭着闹着上的飞机,在飞机上,哭到抽过去,这才停止。 后面几天,只要醒着,就会哭着喊妈妈,还很聪明的,自以为妈妈不要她,老抱着宁汐哭,说妈妈要宝宝。 孩子太小,还不太会说话,只能说一些叠字,但是大人们发生什么变化,她都能感觉得到。 所以她总是哭个不停,总是闹着要妈妈,特别是被确诊生病,她更是想妈妈。 宁汐也是看到孩子这样,没有办法了,这才同意让慕寒洲把孩子带走。 现在看到南浅和孩子抱着哭成一团,宁汐也控制不住的,背过身去抹眼泪。 “宝宝是妈妈的心肝肉,是妈妈的命,妈妈当然会要宝宝,溪溪不要误会妈妈好吗?” 南浅抱着瘦了一圈的孩子,一边抱在怀里,用手拍着她的背,一边哭着跟她解释。 “这个世上,妈妈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你的爸爸,还有妈妈的命,就是不会不要宝宝……” 小南溪听不懂,但只要妈妈回来了,还跟从前那样抱着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便只在哭了一会儿后,伸出小爪子,抓住南浅的肩膀,攀在她的肩头,用小脑袋窝进她的颈窝。 “妈妈,亲亲……” 她撅起嫩到发白的小嘴巴,凑到南浅嘴巴上面,想用力啄一啄,但够不到,只能要求妈妈亲亲她。 南浅看到孩子这么乖,这么可爱,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又像开闸的洪水,疯狂从里面涌出来。 “好,妈妈亲亲宝宝……” 她腾出一只手,一把擦掉脸上泪水后,低下头,往小南溪小嘴巴上面,轻啄一口,再移向她红彤彤的小脸蛋。 孩子得了白血病,不敢亲太多,怕肌肤上的细菌,会感染到她,便在啄了几口后,隐忍着停下。 “宝宝哪里难受,妈妈叫医生叔叔帮你治疗好不好?” 小南溪不知道哪里难受,就只会用小短手,指指肚子、指指腿腿,指指脑袋。 “痛痛……” 白血病,外加发烧,一个成年人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 南浅心疼得要死,抱着孩子,就抬着双含泪的眼睛,求助般的,望着宁汐。 “医生怎么说?” 宁汐用指腹擦掉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回话:“可以做骨髓移植,只要不复发,小溪溪就会痊愈的。” 听到这话,南浅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下来些许:“那我现在就去做配型。” 孩子没有兄弟姐妹,只能通过父母配型,虽然几率会小很多,但也要去试。 她低眸,看了眼孩子,看到她趴在胸口,要昏昏欲睡的样子,南浅舍不得放下来。 可治疗孩子要紧,便忍痛把孩子放回病床上,刚想起身走人,尾指就被宝宝的五根小手指头一把抓住。 “妈妈……” “不走……” 南浅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往下落,她挺着快要断裂的腰,用手撑着病床,再弯下身,附在宝宝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 “妈妈去找医生救宝宝,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等妈妈,好不好?” 小南溪很乖的,南浅这么一哄,连忙点着快要烧到昏过去的小脑袋。 “好……” 奶声奶气的好,直戳心底深处,让南浅更不舍的,用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乖,妈妈很快回来。” 说完,南浅收回手,再强撑着疼得要死的身体,挪动步伐,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慕寒洲,对方脸色煞白,走路有些虚浮,是周斯年扶着,他才稳住身形。 看到南浅泪眼模糊出来,慕寒洲微微推开周斯年的手,朝她走过去:“我去做了配型,如果能配上,我会捐赠骨髓。” 南浅心口一窒,似乎没想到他会去做配型,含泪的眸色,微微低下来:“多谢。” 客气疏离完,她没再多说什么,只问宁汐,要去哪里做配型,宁汐连忙擦干泪水,带着南浅,去找医生。 抽完血,返回来,慕寒洲正坐在病床前,替孩子盖被子,坚挺的背影,有几分消瘦。 宁汐说:“他昨晚照顾孩子一夜没睡,刚刚又给阿景输了血,还去抽血做配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利用黎初,利用得彻底,却又为了黎初,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命,也没关系。 这样复杂又矛盾的人,在他的心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第228章 您的配型,不成功 宁汐看不懂,南浅也看不懂,只是在凝着那道背影,看了几秒后,提起步伐,走进病房,在对面坐下来。 医生给孩子用了退烧针,已经睡着了,蜷着的小手,伸出一只,勾着慕寒洲的尾指。 攥得紧紧的,仿佛在寻找着一丝慰藉,一丝……属于父亲的慰藉。 南浅想到沈希衍,心被揪得紧紧的,是她没有处理好感情问题,害孩子连亲生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 特别是在这种生死关头,因为不知道父亲是谁,只能把别的男人,当作倚靠…… 她心情很复杂,抬起来,放在宝宝头上的手,也下意识发紧,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南浅低垂着眼眸,漠然流泪时,慕寒洲凝着她,轻启薄唇:“别怕,她会没事的。” 这样的口吻,跟她肾衰竭的时候,是一样的,好像他从来没有变过,仍旧是那个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慕寒洲。 南浅缓缓掀起纤长眼睫,慢慢看向对面的男人:“如果我们配型都不成功,怎么办?” 她现在完全束手无措,连往日的偏见、成见都放了下来,像一个无助的老母亲,到处祈求着任何能够帮助到她的人。 慕寒洲好看的浓眉,轻轻拧起,他说不会的,随后又道了一句:“沈希衍,还没配。” 他是父亲,按理说,应该可以。 可南浅却沉沉垂下脑袋,盯着孩子的小脸,陷入无限迷惘:“他不信女儿是他的。” 慕寒洲闻言,没说话,只蹙了蹙眉。 南浅在沉默一瞬后,又有些埋怨的,冷眼睨他:“你不发那两条短信,他或许会信。” 有他在从中作梗,沈希衍永远不会信她,南浅也不强求沈希衍信,只期望慕寒洲别再捣乱。 “如果我们配型都不行,我就去求他,这期间,你别再乱来,孩子是我的命,没有她,我也活不下去。” 慕寒洲主动提起沈希衍,就没打算在这种事情上面乱来,他也挺担心孩子的,否则也不会连夜找到宁汐,再把孩子带回来治疗。 可南浅却说些这样曲解的话,来伤他的心,慕寒洲有些不太高兴,却没表露出来,只道:“你们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只要你。” 也就是说,无论沈希衍认不认女儿,他都无所谓,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虽然这样会把她捆得死死的,但只要他不在女儿的事情上面做手脚,也无所谓了。 南浅没再接他的话,只呆坐在病床前,抓起女儿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紧紧握着。 门外,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本来想进来的,在听到姐姐、姐夫的对话后,骤然僵硬在原地。 原来……南溪不是姐姐跟寒洲哥生的孩子,而是跟别人生的…… 沈希衍,沈家人,是寒洲哥的仇人,姐姐怎么会跟他的仇人生孩子? 阿景想不通,悄悄转动轮椅,往走廊尽头滚动,直到来到宁汐面前,他才停下来。 “宁汐姐,我姐姐和我姐夫到底怎么回事?” 姐姐曾经有多爱寒洲哥,阿景都看在眼里,明明那么重感情、又那么倾心相付,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是跟彼此生的? 靠在墙壁上,调整情绪的宁汐,低下眼眸,看了眼阿景:“你听到什么了?” 阿景年纪小,藏不住事,宁汐一问,就什么都说了:“孩子,怎么会是沈希衍的?” 见他发现真相,宁汐有些为难的,垂下眼睫:“这些事情,你姐姐怕你担心,不想告诉你。” 阿景身体不好,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有些复杂的事,怕他知道,会想太多、操心太多,南浅便会选择性隐瞒。 再加上,慕寒洲在阿景心里,是很重要的存在,像天神那样不可或缺,就更不想毁坏……少年心中美好的愿景。 可现在阿景自己听到了,宁汐想要再瞒着,也挺难的,毕竟阿景内心美好,不代表智商低下。 况且,他情绪还挺稳定的,就算宁汐再为难,也用极其平静的嗓音,淡声道:“宁汐姐,你不说,我就去问斯年哥。” 宁汐知道瞒不下去了,也就全盘托出:“六年前,你姐姐辞去顶级律所的工作,回到国内工作,就是为了慕寒洲,这才去沈氏任职。” “刚开始,只是为了窃取机密,后来你姐姐不小心走错房间,跟沈希衍发生关系,慕寒洲就改变主意,让你姐姐去勾引沈希衍,欺骗他的感情,获取钱财,从中夺回沈氏。” “再后来,他拿回了沈氏,替他的母亲报了仇,也用其人之道害死了沈希衍,只不过在这期间,你姐姐不知不觉爱上了沈希衍,这才会冒死生下他的孩子……” 太过于残忍的细节,宁汐没有说,只是讲了个大概,而阿景听完,有些震惊。 “她爱的人,是沈希衍?” 他一直以为姐姐爱的人是慕寒洲,总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这样他才能放心离开,却没想到姐姐爱的,另有其人…… 可是……如果爱的是沈希衍,又为什么会嫁给寒洲哥,甚至跟他在一起生活两年? 阿景不明白,宁汐也不愿意再说,怕说出来,阿景会怨恨慕寒洲,到时不肯接受慕寒洲输血,就完了…… “你只要知道,你的寒洲哥,利用过你姐姐,并且给不出爱的回应,她才会放弃他,爱上别人的……” 宁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他的,就别问了。” 说完,宁汐提起步伐,往周斯年所在的方向走去,对方刚配型回来,正走出电梯,迎向宁汐。 他们这些熟人都赶来医院,就是为了给孩子配型,现在不管是谁,只要能配得上,都得去试一试。 宁汐也配了,在国外,第一时间接受配型,但奈何配不上,只能让慕寒洲带回来看看其他人是否可以。 特别是南浅,还有沈希衍,但看南浅回来时候那副凄凉的样子,似乎闹得挺僵的,也不知道沈希衍会不会帮孩子? 宁汐担忧得很,但看到周斯年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还是稳住情绪,柔声道:“辛苦你,跑一趟。” 周斯年是她联系的,想着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份力量,孩子也多一份希望。 周斯年放好袖子后,抬眸睨她一眼:“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连一点常识都没有,那么小的早产儿,能到处奔波吗?” 见他开口就怪自己,宁汐的脑袋,慢慢垂下来:“当时只想帮初初解脱,这才会把孩子先送走,谁知道……” 周斯年的浓眉,拧成一个川字:“虽然她跟慕寒洲之间存在矛盾,但慕寒洲待她是真心的,留在他的身边,至少孩子不会受罪,现在好了,白血病都整出来了,很难治的。” 治好了,也会有复发的可能,到那个时候,一辈子都要做药罐子,或者跟阿景一样,被困在医院隔离房里,连坐着轮椅出来一下,呼吸道都会受到影响,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阿景的确觉得没意思,特别是在听到姐姐曾经被寒洲哥亲手送给沈希衍时,他更是难过。 他的姐姐,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放下慕寒洲吧,在还没放下的时候,被心上人,送给别的男人,该有多痛苦? 可他的姐姐,却隐忍着这样的痛苦,瞒了他六年,就连结婚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的,在他面前,完成仪式。 回想两年前,婚礼现场,姐姐失魂落魄的样子,阿景才渐渐反应过来,那时的姐姐,并不情愿嫁给寒洲哥。 可她还是嫁了,是因为他期望他们结婚,姐姐才结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他岂不是把姐姐推向不幸福边缘的罪魁祸首? 阿景坐在轮椅上,沉思许久后,慢慢转动轮椅,来到外甥女病房前,遥望着那两道貌合神离的身影…… 寒洲哥,你明明那么爱姐姐,却连续八年都不肯承认,还把姐姐送给别人,为什么呢,是因为报仇比姐姐重要吗? 既然仇恨比姐姐重要,又为什么要娶她,何不放手,让她去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因为她爱的人是你的仇人吗? 阿景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可是……他又不愿意这样去揣测供养他们姐弟生命的男人,毕竟,慕寒洲曾经付出太多了…… 凭一己之力,养活他们姐弟,又给肾救活姐姐,还给他输血,延续他的生命,这么多恩情,还都还不清,怎可以这样揣度他,但…… 到底是人性太复杂,阿景心里,更偏向自己的姐姐,想到她被寒洲哥亲手送给别人,他就难受,可现在才知道的他,对此,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压在心里,替姐姐感到辛酸…… 阿景在门外,坐了很久,直到医生拿着配型报告过来,他才回过神,跟随着医生,一起进到病房。 “慕先生,慕太太,配型检查出来了。” 听到结果出来了,南浅猛然抬头,紧张又恐慌的眼睛,死死盯着医生手里的报告。 “慕先生,您的配型,不成功。” 在听到他的配型不成功时,南浅不知道是提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面部神色,十分复杂。 想让他配型成功,是因为能救女儿,不想他配型成功,是因为怕再欠一份恩情,届时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在她的心情复杂到极致时,医生又翻出另外一份报告,严肃又慎重的,凝着南浅。 “慕太太,您出来一下,我单独跟你说。” 第229章 只要能救女儿,她的命没关系 见医生单独叫走南浅,慕寒洲回过头,淡漠凝了眼医生:“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被质问,医生有些尴尬的,扯了下唇角:“慕先生,有关于慕太太的个人隐私,我这……” 没等医生把解释的话说完,南浅就已经走出病房,医生连忙跟上,再引着南浅,前往办公室。 等关上门,医生这才把报告打开给她看:“你的配型是成功的,但你肾衰竭很严重,我怕会影响到你的生命健康。” 南浅听到自己配型成功,哪里还管得上生命不生命,连忙抓着医生的手,恳求他:“只要能救我的女儿,我没关系。” 医生蹙眉:“但是慕太太,你的肾衰竭,实在是太严重了,我怕你捐赠完骨髓会撑不住,还是找孩子亲生父亲吧?” 正因为查出慕先生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为了家庭和谐,医生这才单独叫走南浅的。 见医生误会自己给慕寒洲戴了绿帽子,南浅也没解释,只摇头:“不用了,就用我自己的骨髓吧。” 她跟沈希衍闹成这样,什么狠话、难听的话都说了,又为了女儿,跑去求他,脸皮该有多厚? 况且,只是要她的命,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做母亲的,当然能给得起,反正……她也活不长了,何必在意早晚呢? 思及此,南浅抓着医生的手,愈发用力:“医生,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救我的女儿,就算是死,我也愿意,你就让我捐骨髓吧,否则我日夜不能寐。” 见孩子母亲苦苦哀求,医生也狠不下心来:“慕太太,您为了孩子愿意牺牲性命,很伟大,可是医院也有规定……” 不等医生把话说完,南浅就顺着医生的手,跪了下来:“医生,我求求你,别管我,先救我的女儿吧,算我求你了。” 自从成为母亲,南浅曾经高傲到骨子里的尊严,悉数被践踏成泥土,只想把所有的爱,全部给孩子,包括清高自傲。 她这么一跪,医生吓坏了,连忙扶起她:“慕太太,你快起来……” 南浅拼命摇头:“你不答应,让我救我的女儿,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这么执着的人,医生还是第一次见,不禁松口:“行,但你得签一份免责申明。” 医院该告知的风险都告知了,到时患者母亲出了什么事,医院可不担责。 南浅见医生同意,几乎是喜极而泣:“只要你们答应让我配型,就算是签我自己的死亡声明都没问题。” 医生倒是没想到她为了个私生子,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心里有些替慕先生感到不值,却也佩服母爱的伟大。 跟医生签完免责申明,确定好手术时间,南浅始终提着的心,放下来一大半,连走路都轻快许多。 只不过走到门口,她又停下步伐,转身看向医生:“我肾衰竭的事情,还请医生帮我保密,别告诉他们。” 若是宁汐、阿景他们知道,一定不会让她捐赠骨髓,她可不想在救女儿的过程中,出现任何岔子。 医生闻言,虽有疑惑,却还是点了头:“放心,病人的隐私,没经过病人许可,我们是不会随意透露的。” 南浅这才放心离开,等回到病房,慕寒洲、阿景、宁汐、周斯年都问她,医生跟她说了什么? 她只挑想说的说:“医生说,我跟孩子配型成功了,但看我身体太虚弱了,想让我找孩子亲生父亲,被我拒绝了。” 这话一出,宁汐冷沉着脸,睨了眼慕寒洲,原来医生是怕他会难堪,这才单独叫走南浅。 也不知道毫不知内情的医生,会在心里怎么编排南浅,说不定以后还会因此指指点点。 想到这些,宁汐就看慕寒洲不顺眼,要不是他当初非要强娶南浅,现在怎么会闹出这种误会? 见她一直瞪着慕寒洲,周斯年用手肘,推了推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不太好,宁汐只好咬牙收视线。 南浅却压根不在意这些,只坐回病床前,用瘦弱的手,抚向孩子的头发:“宝宝,妈妈可以救你了,真好……” 看到她滴水不漏的样子,慕寒洲沉沉蹙起眉眼:“如果只是身体虚弱,没必要单独叫你出去,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擅长探测人心,特别是南浅的心,他了若执掌,但这一次,南浅却没让他看出来:“只是为了保住你面子而已。” 这话一出,慕寒洲脸色僵了僵,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阿景,也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接触到阿景打量的视线,慕寒洲黑沉见底的眸色,逐渐恢复如常:“手术定在哪天?” 他自己转移话题,不再纠缠、试探,南浅也就不再拿话噎他:“明天。” 医生说,她再来晚一点,孩子就没救了,她很庆幸成功离开沈希衍的禁锢,赶回来救女儿,否则她会悔恨终身。 同时,急性白血病,越快治疗越好,南浅半点不想耽误,便要求医生定在明天。 慕寒洲淡漠的视线,落在她羸弱的身体上:“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南浅头也不抬的,冷声辩驳:“只不过是抽点血,有什么受不了的?” 慕寒洲薄唇微张,劝谏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她冷冷打断:“我要立即救我的女儿,谁也别劝我。” 宁汐和阿景,其实也想劝她的,听到这话,纷纷闭上嘴,把担忧的情绪,压在内心深处。 南浅抚着女儿的小脑袋,默了默,又道:“我想跟孩子单独相处一会儿,你们……要不先出去?” 慕寒洲知道,她是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冷沉眉眼,扫了她一眼,纵然有再多不甘,也起身离开。 周斯年紧随其后,再是宁汐,而阿景在推着轮椅出去时,停在南浅面前,再伸出白到透明的手,抚向她的肩膀。 “姐姐,别担心,小南溪,会好起来的。” 他是稀有血型,很难找到配型,只能靠输血,勉强活着,但南溪不一样,她的血型,很常见,救治的几率,便大很多。 听到阿景宽慰自己的声音,南浅似乎才想起他还在,顿时有些后悔方才说的话。 她不知道阿景已经发现孩子亲生父亲是谁,刚想拿话圆回去,阿景却放下无力手指,轻声开口。 “我已经知道了。” 少年干净清澈的眸底,晕染起一片水雾,似乎是在心疼自己的姐姐,又似乎在埋怨自己的无用。 “姐姐,你是因为需要给我输血,才答应嫁给寒洲哥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便成了累赘,一个耽误姐姐奔向幸福人生的累赘。 从他眼底看出自责的南浅,连忙摇头:“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嫁给他,是心甘情愿,怎么会是因为你?” 实际情况怎么样,阿景揣测不到,但这两年来,她脸上越来越见不到笑容,身体也越来越垮,他是能看到的。 “姐姐,我虽然病着,但脑子还清醒,你过得好不好,我能看得见,所以别再瞒着我了?” 到这种时候,南浅还是不愿意让阿景担忧,便抬起骨瘦如柴的手,放到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阿景,姐姐是因为难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才瘦成这个样子,等小南溪好起来了,姐姐再吃胖回去,好吗?” 说完,南浅的声音,稍微哽咽了些,大概是想到可能等南溪好起来,自己就没了,有些舍不得这两个亲人,故而难过。 她偏过头,看向孩子,阿景没瞧到她眼底的情绪,只是单从侧面看,就看出她的不开心。 “姐姐,既然你爱的人,是孩子的父亲,那为什么不跟寒洲哥离婚,再去找他呢?” 听说沈希衍并未死,而是以司景行的身份强势归来,既然人好端端活着,那何不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去找他一次呢? 提到沈希衍,南浅的神色,黯淡无光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阿景,我和他之间,有太多矛盾,太多误会,太多仇恨,无法解开,何况……” 她顿了顿,又道:“他现在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爱人,我和南溪,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至于他要怎么报复,那是他的事,她会逆来顺受,承受一切,但要她去插足,她不会做的,这是她的底线。 阿景本来还想劝她的,听到沈希衍有了爱人,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阵心疼,又莫名涌上心头。 他抬着酸涩的眼眸,遥望着侧对着他的姐姐,如海藻般的,大卷发,顺着顶端,滑落至腰间。 金灿灿、泛着色泽的阳光,洒在上面,照亮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也照亮那隐蔽在期间的,几缕白丝。 他的姐姐,在短短两年之内,竟然白了头,阿景无比心疼的,伸出手,抓住那几根白发,含泪看着。 “有时候想想,你的命也挺苦的。” 爱慕寒洲的时候,慕寒洲不肯承认爱她,不爱慕寒洲,爱上沈希衍,却因为解不开的仇恨,无法在一起。 有了女儿,想把一切寄托在女儿身上,女儿又得了病,而他这个弟弟,又像拖油瓶一样,一直拖着她。 阿景想到这些,眼泪顺着眼角,悄然滚落,大概是怕姐姐看到会难过,连忙松开发丝,把手放到轮椅上,转动开来。 “姐姐,你好好陪孩子吧,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第230章 寒洲,我想沈希衍了 望着阿景费力推着轮椅的样子,南浅极力克制的眼泪,也在他背过身去时,跟着落下来。 她的肾衰竭,注定会带走她的生命,等她走了之后,她的女儿、她的弟弟,他们该怎么办? 南浅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祈求老天爷,让她活久一点,活到女儿脱险,活到弟弟满十八,否则死都难以瞑目。 抱着这样的愿景,南浅躺在女儿身边,抱着她的小身子,让她窝在自己怀里,沉沉睡了一个晚上。 翌日清晨,南浅做完各项检查,就在医生安排下,跟着女儿,并排躺进手术室。 她只是捐献骨髓,并不需要被隔离,但女儿却需要在很干净的移植仓里,进行大剂量化疗。 “待会,我们会把孩子的骨髓清空,这个过程相当于关闭一切防御系统,孩子抵抗力急速下降,很容易发生感染。” “还有移植后,会产生排异反应,比如慕太太的骨髓,进入到孩子体内,很有可能会不适应新环境,从而危及生命。” “再是,移植进去的新骨髓,可能会因为不适应,不生产血小板、红细胞、导致造不出血来,也会有生命之危。” 医生把情况说明后,又拿出好几份资料,让慕寒洲签字,两人名义上,仍旧是夫妻,这种情况下,只能找他。 慕寒洲接过钢笔,快速签完字后,抬起眼眸,看了眼躺在手术台上的南浅,还有被隔离起来的孩子。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走到南浅面前,微微弯下腰,抓住她的手腕,攥进掌心。 “这种手术,等于是换血重生,有很大的生命危险,如果中途出了什么事,你别慌。” “我已经叫全院医生,在院内待命,有任何情况,我都会第一时间保住你的孩子。” 他知道,南浅能成功逃离虎口,必然是爱惨了孩子,这才会不顾一切,逼沈希衍放她走,否则她出不来。 既然比起沈希衍,孩子更重要,那么他不会让孩子出事的,这样她就不会有事。 南浅抬起复杂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挣了挣被他抓紧的手腕。 慕寒洲见她不愿意被自己碰,很识相的,松开来,在起身之际,余光瞥到她的脖颈。 上面密密麻麻的吻痕,清晰可见,不用深思,也知道是沈希衍弄的,这让他有些不爽的,攥紧手心。 但理智告诉他,南浅宁愿自己捐赠骨髓也不想找沈希衍,说明两人没死灰复燃。 那点不爽,也就消散些许,只不过两个人肌肤相亲过,叫他有些膈应。 这丝膈应,迫使他重新抓住她的手腕,再低下头,拨开她的衣领,指尖刮向脖颈上的吻痕。 “你们做过吗?” 手术室的护士们,还在准备医疗工具,听到这话,大家都抬起八卦的眼睛,望向貌合神离的夫妻。 慕寒洲不要脸,南浅也懒得给他脸,径直推开他的手,再将头扭在一边,连看都不看他。 这样的动作,有些伤人,也有些气人,慕寒洲却压抑着怒火,冷声警告她。 “黎初,你记住,现在,我才是你的丈夫,不该想的人,别想,不该碰的人,别碰!” 丢下这句话,慕寒洲黑着一张脸,在几个护士注视下,疾步走出病房。 他走了之后,南浅抬起手,将衣领往上拉了拉,遮盖住那些被沈希衍碰过的痕迹,也遮住自己的心房。 手术开始,消完毒的医生,举着戴着无菌手套的双手,走进手术室,打灯,抽血,换骨髓…… 抽血并不痛,但孩子做化疗,却痛到打滚,连麻药都抑制不住,哇哇哭。 “妈妈,宝宝疼,宝宝好疼……” 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声,落在南浅耳朵里,就像被电钻钻心,疼得她,一边哭一边安抚南溪。 “宝宝不怕,妈妈在身边……” “宝宝坚强点,熬过去就好了……” “熬过去,你就是健康的宝宝……” “到时候,妈妈和舅舅,还有宁姨,一起带你去玩,好不好……” 手术室外面,宁汐和阿景,仿佛能听到孩子的哭声,以及南浅嘶哑着嗓子,安抚孩子的声音,两个人都紧张得要死。 生怕孩子会在换骨髓过程中,感染到细菌病毒,从而攻击到免疫系统,损坏其他器官,更怕南浅会撑不住。 慕寒洲则是有些烦躁的,靠在墙壁上,一手捏着烟盒,一手拿着烟,放在嘴里,不停吸着。 旁边跟着的周斯年,见他为了别人的孩子心烦意乱,不禁好奇:“别告诉我,你现在已经认可沈希衍的孩子。” 慕寒洲睨他一眼后,拿掉嘴里的烟:“也是她的孩子,从她身上下来的,总不能真让她死了吧?” 周斯年也觉得祸不及婴儿,便没再说什么,只道:“有没有想过告诉沈希衍,孩子是他的?” 慕寒洲指尖顿了顿,随即冷声道:“孩子是谁的,不重要,我要的,只是她。” 意思就是说,孩子的事,不能告诉沈希衍,否则他很难把南浅留在身边。 这点私心,虽然有点残忍,但周斯年能理解他:“那你得瞒好,不然孩子被带走,她也会跟着走。” 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南浅,心里只有孩子,孩子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慕寒洲得把孩子看牢,才能把大人看牢。 慕寒洲明了的,点了下头后,淡漠道:“这个医院的院长,是我的人,等治好孩子,医生和护士,但凡知道的,都会被送走。” 见他已经做好后续计划,周斯年浓浓的眼睫,轻微眨了一下,旋即看向远处的宁汐:“当年操纵股票的事情……” 慕寒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再次接话:“放心,就算宁汐知道,你也只是为了赚钱,并不是帮我。” 周斯年闻言,抬起细长的手,挥了挥四周的烟雾:“少抽点烟,就剩下一颗肾,不好好珍惜,哪来的命陪她?” 慕寒洲弯起唇角,淡淡笑了一下,清冷神情里,皆是无所谓:“没打算活太久。” 他报完了仇,拿回了东西,失去了爱人,走到这一步,似乎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只想借多点时间,跟她厮守,哪怕只有一段光阴,他也是满足的,但…… 她不愿意了。 慕寒洲有些无奈,又无力的,拿掉嘴里的烟,扔到地上,再用脚碾灭。 当火点消散,手术室的大门,被两个医生沉沉打开,躺在病床上的南浅,先一步被送了出来。 她想留下来陪孩子的,但医生说,人体就是细菌病毒感染源,为了孩子,还是出去的好,南浅这才忍痛离开。 宁汐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把她从床上,扶了下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浅借助她的力量,在地面站稳后,轻微摇了下头:“我没事,放心。” 就算有事,她也要撑到孩子成功换完骨髓,否则她绝对不会安心。 宁汐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面色还好,始终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来一些:“我扶你去坐一会儿。” 把她扶到阿景旁边,宁汐这才松开她的手:“渴不渴?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南浅在坐下来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后腰上面的疼痛,撕扯着她的神经,叫她顷刻间如灯灭。 她恍了很久,直到阿景的手,放到她的手臂上,她这才强撑着缓缓抬起眸:“宁汐,我想喝一碗鸡汤。” 宁汐连忙点头说:“好,我这就去买。” 等她急匆匆走后,南浅空洞的眼睛,转动到阿景身上:“姐姐没事,放心。” 阿景看到她的额头,正在往外冒冷汗,有些担忧:“我去叫个医生过来,看看是不是失血过多?” 没等南浅阻止,阿景就自顾自推着轮椅,去叫医生,他们一走,整个走廊,就只剩下慕寒洲。 周斯年则是在宁汐去买东西时,陪着一起去了,南浅抬起眼眸,扫了眼靠墙吸烟的男人。 “寒洲,我想沈希衍了,你……可以让他来看看我吗?” 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后腰的疼,双腿的浮肿,还有快要被斩断的呼吸,全部都在要她的命。 她怕会死在这里,就想见他最后一面,哪怕不说话,见见也好,可慕寒洲却拒绝了她的请求。 “我以后都不会让他来见你。” 她是他的,沈希衍休想,再从他的身边,把她给带走,包括孩子,他也不会让沈希衍沾染半分! 南浅张开唇瓣,想说,我好像不行了。 可疾病扼住呼吸道,让她突然发不出声来。 整个人也犹如掉落冰窟,浑身体温,迅速往下降。 含着泪的眼前,跟蒙上一层布,没什么区别,黑暗到瞧不清半点光。 脑子里,炸裂的痛楚,带走她的意识,她很想栽倒在地,就这么放弃抵抗与挣扎。 可想到孩子还没换完骨髓,她又闭着浑浊的双目,坚挺着疼到尽断的后腰,笔直坐在那里。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本该是温暖的,可她的手脚冰凉,连血液都是凉的,瘦到凹陷的身子,也在一点一点泛僵…… 靠一丝意志力坚挺的女人,在缓慢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手术室沉重的大门,再次开启。 她睁不开眼睛,只能微微侧过僵硬的脸庞,侧耳倾听医生的话:“慕先生、慕太太,骨髓换成功了——” 后面说了些什么,南浅听不到了,只是放松紧绷着的身子,从墙壁上滑落下来,再也没了意识…… 第231章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公寓里,男人倒在沙发上,仰起修长脖颈,将后脑勺靠在枕头上。 偏头痛宛若蚀骨的毒,始终在侵蚀他的神经,指尖捏着的香烟,都无法压制其带来的痛楚。 他承受着这样的痛,在酒精刺激下,半眯着眼睛,将自己埋进烟尘里,连续抽了一天一夜的烟。 脚边的烟蒂,已然堆成小山高,满屋子烟草味,弥漫在空气里,散发着干涩又刺鼻的味道。 直至天亮,男人浓密细长的眼睫,这才缓缓抬起,凝向落地窗外洒进来的太阳。 他盯着那束照射在水池里的光,看了半晌后,似星辰般漆黑深邃的眸子,染上一抹狠戾。 随后阴沉着脸,取出手机,开机解锁,翻开通讯录,给西蒙打去:“尤维栋解决了吗?” 西蒙办完事,就开始联系沈希衍,结果联系好几天,都没联系上,现在接到他的电话,松了口气。 “慕寒洲擅做主张解约,已经侵犯到他的利益,他还挺埋怨慕寒洲的,但他怕你会挖坑报复,不敢接受我们的示好。” 尤维栋参与过谋取沈氏的计划,沈希衍强势归来,第一个来找他,不是公然报仇,而是用利益相诱,让他觉得里面有坑,纵使砸再多钱,也不敢接纳。 西蒙说:“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慢慢攻破尤维栋的心理防线,再把他拉上船。” 沈希衍冷着眉,沉寂几秒,直接道:“不必再见他,过两天,他会主动来找我们。” 西蒙还没来得及问缘由,沈希衍就挂了电话,男人收起手机,再起身,拿起外套,提步离开公寓。 他一天一夜未合眼,桃花眸下,氤氲一片青色,让本就清冷的人,看起来愈发寒凉。 身形近一米九的男人,迈开大长腿,坐进科尼塞克里,随后单手倒车,快速驶离公寓,前往京郊别墅。 郗家老管家,大老远瞧见未来姑爷来了,连忙迈下台阶,开门迎接:“沈少爷,您来了?” 面对老管家的笑脸相迎,沈希衍轻微颔首:“郗先生在家吗?” “在。” 老管家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迎他进屋:“郗先生正跟小小姐一起用餐呢,您赶巧了。” 沈希衍眸色微顿,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老管家身后,走进郗家大宅。 两人漫步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郗先生的声音:“嫣嫣,你和阿衍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郗嫣拿着勺子,小口往嘴里送的手,缓缓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还好。” 虽然手势上打着好,但她的神情却有些漠然,郗先生只看一眼,就知道两人关系还没什么进展。 郗先生有些惆怅的,蹙起经过岁月洗礼的浓眉:“阿衍这个孩子,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了,你得抓紧点。” 他的意思是,沈希衍越来越优秀,她不能在原地等着,得想办法争取过来,否则其他家族的人会抢先。 郗先生看好沈希衍的能力,也知道他会发展成大人物,所以从不阻止女儿喜欢他,也认可这门亲事。 但沈希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要想凭借两次救命之恩,拿下他,还是挺难的。 郗先生想着要不要推女儿一把时,老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先生,沈少爷来了。” 郗先生连忙放下手中筷子,看向从餐厅外面走进来的男人:“这么晚过来,有没有用过餐?” 按照往日的性子,沈希衍必然会说用过餐,但这次,他却轻微摇头:“还没。” 郗先生意味深长看他一眼,随即朝郗嫣招手:“嫣嫣,叫保姆给阿衍,准备一副新的碗筷。” 郗嫣很快明白父亲意思,一边示意保姆快去拿碗筷,一边起身走向沈希衍:“阿衍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希衍没什么情绪的,淡漠回了一句:“我来找郗先生谈点公事。” 郗嫣闻言,眸底有些失落,但面上没表现出来,只笑着把他迎进餐厅:“阿衍哥哥,这边坐。” 沈希衍顺势坐下后,郗嫣接过保姆递来的碗筷,摆放在他的面前:“阿衍哥哥,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夹?” 她的热情,令沈希衍有点不适应,充满磁性的嗓音,便显得有几分客气疏离:“多谢,我自己来。” 他的冷淡,郗嫣似乎早已习惯,并不在意这点细节,只是进退有礼的,将筷子放回餐盘:“那你自己多夹点。” 看到两人相处模式,郗先生心里是有点不太舒服的,自己女儿上赶着,对方却保持着距离,这样仿佛有些不太公平。 但这是女儿自愿的,做父亲的,再不爽,也不能多说什么,更何况这个女婿也是他喜欢的,便只能隐忍着。 再者,时间是治疗万物的良药,等两人相处再久一点,沈希衍兴许会爱上他的女儿呢,所以不必着急。 郗先生这边在安慰自己,郗嫣则是抬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浅笑盈然的,望着沈希衍。 她今天打算给南浅送饭时,沈希衍发了条短信进来,说人已经被他放走了,让她以后不用去公寓。 她本来还想着,不去送饭,就会少一个跟阿衍哥哥接触的机会,谁能想到,他会亲自登门。 虽说是公事,但郗嫣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万一阿衍哥哥是借着公事的机会,来看一眼自己呢? 她正这么想着时,郗先生清透有力的嗓音,在餐厅内响起:“阿衍,你刚刚说有公事找我,是什么事?” 沈希衍味同嚼蜡的,吃了几口菜后,放下筷子,淡声回:“听说近段时间,您的调任要公布了?” 这两年来,祁振东上了任,压着纪怀远和郗先生打,本是政敌的两人,被这么一逼,最终选择联手。 在他们的制衡之下,祁振东频繁出差错,受过几次处分后,上面那位,便觉得祁振东不堪重任,打算换人。 纪怀远是最有资历的,但他的年纪太大,没几年就要退休了,这个只手遮天的高官要职,便落到郗先生头上。 郗先生一旦接任,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祁振东,正好符合沈希衍的复仇计划,这才来找郗先生谈谈公事。 郗先生听到他这么问,就立即明白,他想要做什么:“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郗先生向来是挺沈希衍的,只要他跟自己开口,郗先生都会统统应下。 但沈希衍也没提太过分的要求:“等您上任,还请您颁布一条政策,华盛集团所有相关项目的校验合格,全部给我。” 每个项目、每个产品,能不能做、能不能上线,都需要通过有关部门的校验。 沈希衍一旦获得这个资格,华盛集团所有项目,全部会卡在他这里。 届时项目无法正常进行、集团资金供应不上,合作方撤离、股票下跌,华盛还能挺多久? 沈希衍早已做好打算,先以合作方形式,打入华盛内部,成为最大合作方,再回来诱导慕寒洲解约。 然后利用慕寒洲的解约,激怒一众股东,让他们失去利益,从而对慕寒洲产生逆反心理。 他再借助这个心理,拉拢股东,让他们带着资源、带着人脉,悉数撤离华盛! 而这个拉拢,就必须先给慕寒洲下点猛料,从政策上面,卡住他的脖子,让他进退两难! 现在每一步都在按他的计划走,那么下一步,夺回沈氏后,就是为父母报仇、为他自己报仇,还有…… 那对狗男女仗着他的爱,践踏他的生命,踩踏他的尊严,他绝对不会让他们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他一定会让他们离婚,再把他们分开来,让他们这辈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232章 等报完仇,跟你结婚 沈希衍想到这些,淡漠的眼睛里,倏然迸发出肃杀之气。 这抹杀气,流转在周身,连带着四周温度都跟着极速下降。 郗先生看到这样的沈希衍,猜到他是复仇心切,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轻声应下:“这点小事,你不必专门跑一趟。” 沈希衍是出于尊重,这才会亲自上门,故而坦然道:“作为交易,祁振东,我会解决。” 郗先生是政界人士,不好乱来,但外面有个富可敌国的人,在背后相帮,会轻松很多,便没拒绝:“行,交给你。” 两人谈妥后,沈希衍就想起身走人,郗先生却按住他,笑着说:“阿衍,好不容易来一趟,陪伯父喝杯酒吧。” 其实郗家跟沈家,并非是世交关系,现在郗先生突然改口自称伯父,意味着什么,不用问也知道。 沈希衍有些为难的,瞥了眼对面的郗嫣,在看到她紧紧盯着自己时,好看的眉形,微微蹙起。 他低下浓密眼睫,望着戴着手套的断指,沉默半晌后,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到郗嫣碗里。 他答应过她,会尝试着努力爱上她,那就努力吧,人的一生,总不可能只爱一个人。 他相信,自己会放下那个坏女人,再全身心的,去爱一个善良的人,犹如母亲托梦那样,找到一个爱他的人好好活着。 见他给自己夹菜,郗嫣高兴极了,礼貌道完谢,就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鱼肉,放进嘴里。 看到女儿吃个鱼肉,吃得这么开心,郗先生宽慰的,笑了笑:“阿衍,以后有空,就多来家里看看嫣嫣。” 沈希衍情绪变化不大,但冷峻外表下,却努力扯起一抹浅淡的笑:“我会的。” 这样肯定的答案,相当于在变相告诉郗家人,他已经开始接纳郗嫣,那就代表,未来可期。 郗先生很满意,连忙命佣人开了几瓶红酒,让沈希衍陪他喝了几杯后,又叫郗嫣送他回家。 望着那两道坐进车里的身影,郗先生欣慰一笑,他这个做父亲的,机会都创造了,就看年轻人自己是否能把握得住? 郗嫣是想趁他喝醉的机会,再靠近他一点点的,但沈希衍却在上车后,拉开了距离。 郗嫣看着贴门而坐的男人,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阿衍哥哥,你刚刚表现出来的好,只是因为有求于我父亲吗?” 紧闭着双目、想要装睡的男人,轻微掀开眼帘,看向低垂着脑袋、一脸委屈的郗嫣。 他默然片刻后,有些心力交瘁的,轻启薄唇:“还没放下她,再给我点时间。” 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坦白过,这是第一次,聪明的郗嫣,很快听出他的意思:“阿衍哥哥,你这次要认真了吗?” 在感情上面,已然自暴自弃的沈希衍,抬起诚挚的眸子,凝着郗嫣,郑重给出承诺:“等我报完仇,跟你结婚。” 听到这话,郗嫣眼睛里,倏然燃起亮光,像天上的星星,散落进去那样,高兴到连眉眼都弯了起来:“好,我等你!” 沈希衍从她脸上收回视线,用深沉不见底的眸子,凝着车窗外面飞速倒退的树影,一点一点逼迫自己散去眼底的光泽。 六年……他喜欢了六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只知道……她第一次爬上他的床,他就对她有了兴趣。 后来想把她刻在骨子里爱,也想跟她结婚,想跟她生孩子,弥补曾经失去过的遗憾,可是她…… 沈希衍想到她说的那些话,清冷的薄唇,溢出一抹苦涩,阿衍,你该放下了,以后,也不要再爱她了…… 沈希衍做好决定后,蜷起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将那些难以自控的情绪,悉数收起掌心里,从此不会再有人打开它。 两天后,沈希衍一拿到校验合格的资历,第一时间给西蒙打电话。 “祁振东前段时间给了华盛集团一个地产项目,那个项目马上要进行校验,你到时让下面的人不允通过。” 熟知所有计划的西蒙,立刻点头:“好,我明白了,我现在就交代下去,让他们提前找好借口,卡住他们的命脉,让工地无法正常施工。” 西蒙办事,沈希衍放心,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挂断电话,静等消息。 没过多久,华盛集团内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股东们纷纷聚集在会议室,商讨着该怎么办? 特别是尤维栋,一遍遍给慕寒洲打电话,但对方都没接听,也不知道人去哪了,竟然怎么也联系不上。 “老维,慕总到底去哪了,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打了几百个电话的尤维栋,气呼呼回了一嘴后,极其暴躁的,一把扔掉手机,再一屁股坐回主位上。 “他想解约就解约,想消失就消失,我管得着吗我?!” 提到解约的事,所有股东跟着一起抱怨: “E.G带给我们的利润,比我当年在沈氏赚得还要多,也不知道慕总为什么非要解约,难道就因为对方是沈希衍吗?” “你不知道当年慕寒洲怎么抄底股票夺走的沈氏,现在人家回来报仇了,他能不担忧害怕吗?” “那他自己靠不法手段夺来的沈氏,也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当年又没参与,干嘛要损害我们的利益?” “就是,突然解约,失去这么大的合作方不说,现在好了,人家拿到项目校验合格的资历,想卡我们就卡我们!” “对啊,他无故解约,害我们现在得罪E.G,连亲自登门去卖个老脸,都不好意思去,这真是逼得我们进退两难呐!” “要是没解约,E.G仍旧是我们的合作方,我们的项目,他们肯定会通过,现在约一解,人家管我们是老几呢?!” “我不管解不解约,现在最重要的是,祁先生给的开发项目被E.G卡了,没法动工,到时追责下来,谁承担得起?” “先不说承不承担的问题,先说说项目被卡,我们即将要面临的资金流转问题吧?” “对,要是以后,每个项目都不通过,我们靠什么来养集团,大家伙儿又拿什么来吃饭?” 听到股东们的抱怨,还有他们提出的风险问题,尤维栋的内心,从最初的坚定,到现在的动摇,不过是顷刻间的变化。 他利益的天平,开始倾向于沈希衍,但当年坑沈董事长时,他搭了把手,很怕沈希衍在给他挖坑,等着他来跳。 可是,现在沈希衍的地位、手腕,明显要高于慕寒洲,选择投靠他,尤维栋才有利可图,否则就只能原地等死。 思及此,始终没出声的尤维栋,抬起纹路纵横的手指,放到会议桌上,用力敲了敲。 “行了,都别抱怨了,我今晚会在京城大酒店设宴款待沈希衍,等我去求求他,再来跟你们商量后续怎么办?” 股东们见尤维栋肯拉下脸去求沈希衍,大家伙儿也就停止抱怨,交代尤维栋务必让沈希衍松口,放他们一条生路。 尤维栋嘴里应着好,心里却打着小九九,但面上没表现出来,散了会,就让助理赶紧去包酒店,再联系西蒙。 接完尤维栋电话,西蒙就直奔沈希衍的总裁室:“老沈,你可真是厉害,不到两天,尤维栋就反过来找我们了。” 沈希衍放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的手指,缓缓停顿下来,继而抬起清冷如雪的眼眸,扫向西蒙:“约在哪?” 西蒙:“约在京城大酒店,整个包了下来,说是要好好款待您,让我务必邀请您亲自走一趟。” 沈希衍深邃眸底,流露出一抹鄙夷不屑:“既然有事求我,那就让他等着。” 西蒙挑眉:“我跟他说了,您忙得很,若是忙完,有空再过去,他说没关系没关系,让您先忙,他等得起。” 这副谄媚嘴脸,西蒙很少见,这大概还是第一次,不禁感叹,国内商人,跟国外商人,区别还真是大啊。 第233章 害过他的人,一个也不放过 沈希衍交代完,就低下头,继续处理公事。 西蒙则是弯下腰,趴在他的办公桌上,问: “老沈,你报完仇之后,我们回总部吗?” 男人修长指尖没有停:“回。” 这个地方,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等一切结束,他带着父母骨灰,一起离开。 西蒙见他这么肯定,也没说什么,只道: “我听说慕总最近在医院陪他的妻子和女儿,连公司都不管了,你知道吗?” 从纪明修那里,得知慕寒洲的妻子,是沈希衍曾经的爱人时,西蒙很吃惊。 但在听完他被骗感情的遭遇后,又很同情,便想试探试探他现在是否还爱? 西蒙仔细打量沈希衍的神色,他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一双深邃似海的黑眸,仍旧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连话都没回,仿佛丝毫不感兴趣。 瞧着这样的沈希衍,西蒙揣测应该是不爱了,顿时感到有些挫败。 前几天,他跟迟宥珩打赌,赌沈希衍还爱南浅,迟宥珩则是赌不爱了,赌金一百万。 想到自己就这么输了,西蒙肉疼得很。 同时也在心里恨纪明修恨得牙痒痒的。 说什么沈希衍还爱南浅,叫他放心去赌。 结果呢,电脑前那厮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骗子,大骗子! 西蒙骂骂咧咧退出总裁室,沈希衍则是面无表情的,抬起冷冽眼眸,扫了眼他的后背。 随即神色如常的,低下细长眼睫,继续处理公事。 尤维栋坐在包厢里,快要昏昏欲睡时,长长的走廊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他连忙醒过神,再坐直身子,伸长脖子,看向那扇沉重的大门。 几个迎宾小姐,迎着沈希衍一行人,来到总统厅后,守在门外的服务生,迅速扬起笑脸。 他们毕恭毕敬,弯下腰,垂着目,跟客人打完招呼,就佝着背,转过身,左右两边推开门。 西装革履的沈希衍,沉着一张锋利冷峻的脸,走进包厢里,紧随其后的,是西蒙。 还有公司里,一众高管,这些人,个个都是黑西装、蓝领带,气势逼人。 远远瞧见这么一群人走进来,尤维栋心里咯噔一下。 有些紧张,有些难堪,又有些害怕的,从椅子上起来。 再像个哈巴狗一样,小跑到沈希衍面前,伸出手,想要跟他握手。 沈希衍却避了开来,语气淡漠至极:“在国外养了两年,养出洁癖的毛病,尤总不必见怪。” 他的嗓音,富有磁性,好听动人,但说出来的话,是带有几分讽刺意味的,叫人听着怪不舒服的。 不过尤维栋能屈能伸,并不在意这点暗讽,“既然沈总有洁癖,那就不握手了。” 他坦然大方说完,就将那只伸出去的手,移动到首位方向:“沈总,请上座。” 沈希衍毫不客气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到上座,优雅坐下来。 “尤总今天叫我来,是想谈项目校验合格的事宜,还是别有请求?” 他的开门见山,让尤维栋愣了一下。 他都准备好,跟沈希衍斡旋一番,再为当年的事道个歉什么的。 哪能想到对方竟然完全不提当年的事。 这直接公事公办的态度,叫尤维栋担忧被坑的心理,稍稍降下去些许。 沈希衍现在已经成了世界首富,这样地位的人,又怎会为了曾经的小事睚眦必报? 就算要报,那也是报到慕寒洲身上,他这种小人物,哪里入得了沈希衍的眼呢? 这么想着,尤维栋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放下来,随后叫侍者上酒上菜。 亲自给男人倒了杯红酒后,尤维栋这才进入正题:“沈总,上次西蒙总的提议,我决定采纳了,只不过……” 他停顿一下,黑溜溜的眼珠子,流连在沈希衍的脸上,见对方不吭声、不接话,尤维栋又瞬间紧张起来。 他犹豫片刻后,尝试性的问:“沈总,您直接给钱,让我反过来对付华盛集团,不太好,您看,您能做我的后盾吗?” 沈希衍端起酒杯,晃了晃里面的酒水后,淡漠瞥向他:“我会给你成立一个集团,不过你得联合股东,带走华盛集团所有资源、所有项目、所有人脉。” 联合股东,带走所有资源、项目、人脉,华盛会直接倒闭的,尤维栋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便显得有几分犹豫:“这样做,我怕风险太大,也怕慕寒洲反咬我。” 虽然慕寒洲现在不如沈希衍,但他的手腕,尤维栋当年也是见识过的,连沈董事长这样的人都被他逼死了,更何况他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呢? 沈希衍不冷不淡的,收回视线,凝向酒杯里的酒水:“你现在留在华盛,面临的,将会是永无止境的项目不通过,如果你带着资源,来我这里,那么——” 沈希衍顿了一下,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你的所有项目,我全部给你通过,至于慕寒洲,我回来就是解决他的,你觉得,我会让他有机会反咬你吗?” 有了他的承诺,尤维栋的天平,完全倾向沈希衍这边。 他现在有资源、有人脉、有项目,把这些全部带走…… 再加上沈希衍在背后放水,外加撑腰,何愁做不大、做不强? 想到跟着慕寒洲,累死累活干那么久,都只能图得那么点利益,就觉得很不值。 特别是因为慕寒洲的个人恩怨,缩减了他的分红,就更是不服。 他是个商人,只注重利益,谁能给他带来最大的利益,那么谁就是他的新主子。 只不过这个主子,让尤维栋有些惶恐,生怕这期间会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己。 思及此,他有些颤颤惊惊的问:“沈总,当年,我不知道那个金融项目,是慕寒洲设的局,还以为能大赚一笔,这才带着股东们,一起投票表决,因此害你的父亲,还不起银行的债,虽不是我的错,但我也有责任,你……不怪我吗?” 背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散漫不羁,却浑身散发着寒意的男人,抬起一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眸,冷冷凝着他:“既然你不知情,我为什么要怪你?” 他隐匿在黑暗里,尤维栋有些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能通过语气来判断他是否真的不怪。 但沈希衍比不得从前,从前的他,还挺稚嫩,看一眼就能看穿心思,可现在…… 他盯着对方看了半晌,只能看到那张绝美无暇的脸,相较于两年前,要更加好看,更加成熟稳重。 除此之外,休想从他的脸上,以及眸子里,瞧出半点情绪。 尤维栋看不透他,也就不看了,反正他当年做的事情,也就是投票表决。 这件事,不止他做了,其他几个大股东也做了,沈希衍回来都没报复过他们,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想着,尤维栋也就不再纠结犹豫,直接端起酒杯,碰向沈希衍的杯子:“那沈总,我们合作愉快。” 沈希衍见鱼儿上钩,缓慢勾起淡漠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合作愉快。” 从酒店出来,西蒙压低声音问:“老沈,尤维栋,你打算就这么放过吗?” 沈希衍一边用湿巾擦拭着唇角酒渍,一边冷声回:“当年害过我父亲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西蒙闻言,便明白过来,沈希衍会一个一个处理干净,所以,接下来,不用急,慢慢等着就是—— 第234章 拿我的命,换你的命 医院病房,慕寒洲坐在病床前,低着双幽暗冷眸,静静凝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巴掌大小的脸,煞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又瘦到眼窝凹陷,那放在洁白被单上的手,也是皮包骨。 整个人呈现出来的状态,宛若油尽灯枯,完全不似从前明艳惊人,现在的她,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望着仿佛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女人,慕寒洲深深的眸底,涌现一抹暗红,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瞧不清的复杂之色。 他坐在发呆发愣时,病房外面,沉重的门,被人推开,宁汐推着阿景,缓缓走进病房。 “寒洲哥,姐姐醒来过吗?” 听到阿景的声音,慕寒洲连眼皮都没掀,只沙哑着嗓音,淡声回:“昨晚,醒过一次。” 其实,从晕倒到现在,已经三天过去,没醒过来一次,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慕寒洲没说实话。 几天前,把人从鬼门关里,抢救过来后,医生说,患者是因为失血过多,这才会承受不住晕倒。 宁汐和阿景信了医生的话,但慕寒洲没信,等医生离开病房,他就追了上去,堵住医生去路。 起初医生因为答应过南浅,要隐瞒病情,死活不肯说,慕寒洲直接把院长叫来,医生这才调出病历告诉他,是肾衰竭。 听到他给她的肾,在她的体内,也衰竭了,慕寒洲干坐在病床前,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他沉默寡言的样子,谁也瞧不出他在想什么,包括宁汐和阿景也没察觉出异样,只以为他是在担心南浅。 阿景听到姐姐醒过来一次,始终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些许:“那寒洲哥,你先去吃点东西,我们来守着。” 慕寒洲轻微侧过眼眸,看向两人:“你们先去重症病房看看孩子,这里我来守着。” 虽然骨髓换成功了,但骨髓在体内能不能适应,还是未知数,所以孩子现在仍旧命悬一线。 宁汐也担心会产生排异反应,从而要走孩子的命,这几天,一直守在重症病房外面,寸步不离。 但南浅昏迷不醒,也得抽个时间,跑到这边病房来看看,同时还需要关注阿景的呼吸道,能否承受得住外面的空气。 这么来回跑,她还挺疲惫的,见慕寒洲没对南浅怎么样,只是守着她,也就没说什么:“她醒了,记得通知我。” 她不太想跟慕寒洲待在一块,推着阿景进来,看了几眼南浅就走了,而阿景在陪了一会儿后,也被护士带回去吃药了。 后半夜,慕寒洲支撑不住,快要合上眼睛时,病床上的女人,缓缓动了一下。 掌心下方的手,轻微转动的触感,惊醒了慕寒洲,他倏然抬起眼眸,看向病床上的人。 见她缓慢睁开疲惫干涩的眼睛,那压在肩膀上沉重的担子,顷刻间卸了下去。 男人起身,用双手撑在病床上,再弯下笔直泛僵的腰,紧紧凝视着她:“你终于醒了。”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依稀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还有记忆里相似的眉眼,便以为是他,忍不住抬起手,摸向他的眉眼。 “阿衍,你来看我了?” 慕寒洲的眼眸,看向那只抚在眉毛上的手,明明她在摸他,他却觉得有些心寒。 “他没来。” 听到熟悉淡漠的嗓音,南浅抚在眉眼上的指腹,悄然停顿下来,那模糊的视线,也渐渐聚焦在那张脸上。 虽然眉目如画,俊美无尘,但却不是那张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的脸,她……认错人了。 透着失望的手指,缓缓放下来,再低下眼睫,凝着洁白的床单,轻声问:“我昏迷了多久?” 仍然撑在病床上的男人,盯着她那张苍白病态的小脸,淡淡回:“三天三夜。” 这么长的时间……她的病应该没瞒住,至少瞒不过慕寒洲,也就没在他的面前掩饰,反倒坦然以对:“你都知道了?” 慕寒洲点了头,又在静谧半晌后,沉声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衰竭的?” 南浅低垂着空洞无光的眼眸,回他的话:“应该是生完孩子之后吧,后腰总是发疼。” 肾脏位置,被她自己扎过一刀,又冒死生完孩子,能挺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她一点也不在意,慕寒洲却红着眼睛指责她:“你的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以为,她瘦成这样,是因为抑郁寡欢,经常吃不下饭的缘故,却没想到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肾衰竭了。 如果他早点知道,他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疗团队,把她治好,而不是拖到晚期。 然而南浅却道:“那个时候,我以为是生孩子落下的病根,并没想过是肾衰竭。” 毕竟,生过孩子的人,都会腰痛,在同一个症状之下,谁会联想那么多呢。 是到后来,越来越痛,几乎痛到打滚,再加上,出现肾衰竭的其他症状,她才察觉到不对劲,不过已经晚了。 慕寒洲听完她的解释,一股自责涌上心头:“是我疏忽了,没有好好关心你。” 这两年,她一直冷暴力,不让他靠近,他没办法,也不忍强迫她,只能离得远远的。 以为,她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没想到,哪怕他离得再远,她还是会离开他。 不是以逃离的方式,而是老天爷要收走她的命,让他这辈子都没法见到她。 想到不久的将来,她会永远离世,慕寒洲始终隐忍着的泪水,控制不住滚落下来。 冰凉的液体,落在额头上时,南浅细密微卷的眼睫,轻微颤了两下,随后怔怔抬起眼眸。 “你……” 在她的印象里,慕寒洲永远都是清傲寡淡的样子,很少会落泪,这是第二次,却都是因为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自己快要不行了,她对他的埋怨,竟然在慢慢减退,以至于到现在,变得平静无比。 “生死无常,不必伤感。” 她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让慕寒洲沉痛的心,揪成一团,撕心裂肺的痛楚,也在瞬间,死死扼住气管。 泪眼模糊的黑眸,凝着她,看了半晌后,男人骤然抬起细长白皙的手,放到她的眉眼上,轻轻抚了抚。 “我不会让你死的。” 听到这句话,南浅的眸子里,晕出一丝释然,她曾经肾衰竭快要死的时候,慕寒洲也是像现在这样,许下承诺。 后来,他也做到了,用一个肾,以及二十年的寿命,换她一条命,现在又这样说,仿佛……他从来没有变过。 南浅心绪繁杂的,费力扯起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你只剩下一个肾,就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好好活着吧。” 见她一眼看穿自己心思,慕寒洲也跟着苦涩的笑:“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想把你留给沈希衍,我就想跟你长相厮守。 哪怕很短暂,我也想弥补那八年来的遗憾,但你现在这样,哪里还撑得过八年呢?” 他说:“黎初,我没办法看着你眼睁睁去死,但我愿意拿我的命,换你的命,只是给我点时间,让我陪陪你好吗?” 他想要回她的爱,在短暂有限的生命里,即便是装作爱他,也好过让他遗憾的走。 可南浅却不愿意:“寒洲,你活着才能延续我弟弟的生命,虽然这样的想法有点自私,但你们加在一起两条命呢。” 两条命,换一条命,太不值得了,况且……除了女儿、阿景,她在这个世上,没什么好留念的了。 她太累,太想休息了,她也没法背负慕寒洲、阿景,两条活生生、血淋淋的命,活下去,所以……就让她解脱吧。 第235章 她的病,他不会告诉沈希衍 慕寒洲还想说什么,南浅却淡声打断他:“你放心,在我的女儿,没有彻底康复之前,我不会死的。” 就算是挺,也要挺到女儿安全为止,否则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太没用了。 慕寒洲望着这样坚定果断的女人,眼里的色彩,渐渐黯然:“你有没有想过,你没了之后,你的女儿,阿景、宁汐、还有我,怎么办……” 南浅勾起唇角,淡然一笑:“宁汐,会帮我照顾他们的,至于你……寒洲,你有沈氏、有地位、有未来,往后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我就不用担心了。” 慕寒洲无可奈何的,低下眉眼,凝着从眼底里透着释然的女人:“我跟你说过,在你喜欢上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正因为爱,他才会义无反顾把肾给她,这样心甘情愿的爱意,又怎么可能会在她离开之后,重新找过一个女人呢? 南浅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却没有接话,只是无所谓的,垂着淡眸,静静等死。 望着生无可恋的女人,慕寒洲如画眉眼,染上几分酸涩:“那他呢?” 那个名字,他不愿意说,却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是拿那个男人来挽留她:“沈希衍,你也不在意了吗?” 提到沈希衍,南浅放在床单上的手,紧紧收拢,待心间痛意散去,这才开口:“不是我不在意他,是他不会在意我了。” 用那么狠的话,去伤害他、去刺激他,换成谁,都会心寒,况且……沈希衍还那么恨她,又怎么还会继续在意呢,只怕在她死后,他都不会去坟前看她一眼。 想到自己的结局,南浅满眼都是悲伤,可是她又没有办法,只能让他成为生命里的遗憾,从生到死,不去打扰,不去强求,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要换作从前,她频死之际,想念的、奢望的,全然是自己,现在,她满心满眼,只有沈希衍。 就好像……从他身上得不到的爱,从沈希衍那里得到了,便为了这份短暂的爱意,奋不顾身,倾尽全力。 慕寒洲想到是自己亲手把她推给沈希衍的,心间的悔意,便无限放大,连抚着眉眼的手,都跟着发颤。 “黎初,如果当年,我在你毕业的时候,就将你娶进门,你是不是会爱我一辈子?” 这两年来,他时常在想,倘若……他没有把她推给沈希衍,那她是不是会永远爱自己? 南浅没想到他还在追溯这种无法挽回的问题,不想回答的,但在沉寂半晌后,还是坦诚的,点了头。 “会。” 她这个人很执着,爱一个人就会坚定不移爱下去,但她等了慕寒洲八年,没等来任何回应,只等来利用。 也许走错房间,是她的错,但后来,她一次又一次试探,想要一个答案,他都没有给,她便死了心。 有时候,一段感情,彻底寒过心,就很难再回去了,更何况……有个人,比他更爱她。 虽然那样热烈的爱意,已然成为过去,但足够刻骨铭心,便不会再去回望曾经求而不得的感情。 可她的一个‘会’字,却是一把粹了毒的刀,狠狠剜在心脏上,卷起一片悔恨,一片鲜血淋漓。 他本该,拥有她永远的爱,他却为了报仇,把她卷进来,再亲手推开她的爱、推开她的人。 仇,终于是报了,人也因此失去了,试问这样的结果,慕寒洲,你满意吗? 他找不到答案,只是在抚了一会儿眉眼后,隐忍下所有痛楚,缓缓直起上半身。 他盯着南浅那张瘦弱煞白的小脸,在心里默默许下誓言:初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不会让她死的,哪怕她已经不爱他了,他也会救她,只不过在此之前,请再给他点时间,让他好好陪陪她…… 他是个很复杂、很矛盾的人,也许有时候会更重利益,但一旦涉及到她的生死,那么再大的利益,也比不上她的性命。 宁汐说,他不够爱黎初,可这个世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有多爱黎初,爱到哪怕舍弃性命,也要保住她的命。 他有时候,很想反问宁汐,也想反问南浅,他这样的爱,难道就不算爱吗? 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如从前那样,不把爱意宣之于口,只是沉默寡言离开病房。 望着那道沮丧的背影,南浅在犹豫几秒后,还是叫住了他:“慕寒洲,我的病,别告诉他们。” 她不想让他们担心,至于沈希衍……慕寒洲不会告诉他的,她的最后时光,他自己想要,就不会让出去分毫。 他对她了若执掌,她对他也是一样的,彼此的心思,都是透明的,慕寒洲也就没问缘由,只点了下头。 “嗯。” 男人做出承诺后,提起步伐,快速走出病房,找到医生,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的妻子,还能活多久?” 自从知道院长是慕寒洲的人后,医生再也不敢有所隐瞒。 “如果能找到可以匹配的肾脏,那么她还能活很久,如果找不到,最多四个月。” “但四个月,时间太短暂了,压根就来不及寻找肾源,所以慕太太现在的情况,就是等死。” 医生劝慕寒洲看开点,慕寒洲却垂下眼眸,凝着对方递来的报告单,勾起薄唇,淡然嗤笑。 “四个月,确实很短暂,但于我来说,足够了……” 如果说,这份感情,注定回不到从前,那么就用剩下来的时间,弥补对她的伤害吧。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自私,他的仇恨,黎初不会遇到沈希衍,也不会为他生孩子,更不会抑郁寡欢,二次肾衰竭。 她现在躺在病床上,心力交瘁、生无可恋的样子,追根溯源,都跟他有关,那么他就该做些什么,来还曾经的债。 医生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再问问时,执着报告单的男人,已然转过身,往电梯旁走去。 慕寒洲本来是想去外面,买些她喜欢的粥,再亲手喂给她吃的,华盛集团的特助,却将他堵在医院门口。 “慕总,出大事了!” 见特助急急忙忙拦住自己,慕寒洲紧锁着的浓眉,难以掩饰的,蹙了起来。 “什么事?” 这几天,他陪在病房里,连手机都没看,也就不知道现在的华盛,已经变天了! “E.G集团获得校验合格的资历,现在把我们的项目全部卡了!” “还有尤总竟然在外面成立公司,把我们的合作方,全都带去了新公司!” “现在集团上下,项目被卡,人员动荡,外部谣传华盛没有资金流运转,导致投资方,现在都在闹撤资!” 慕寒洲倒是没想到,沈希衍居然会拿到校验合格的资历,这可是他求祁振东,求了两年,都没换来的权利…… 结果沈希衍一回来就拿到了,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长了张好脸,获得郗先生女儿的喜欢,这才换来对付他的武器。 但想到,就连沈希衍都是在权势下面求生存,慕寒洲心里又稍稍平衡些许。 都是靠手腕谋存的人,谁比谁差,谁又比谁干净呢,还不是一样要靠别人? 这么想着,他不慌不忙的,抬起宽阔的大手,放到特助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别慌。” 沈希衍归来,就是冲着他来的,前面几天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必然是因为南浅。 现在南浅为了见女儿,伤害了他,那么他接下来的怨气、恨意,自然全部对准他的集团。 既然是已知结果,又有什么好慌的呢,还不如坦然接受他的炮轰。 更何况……现在的南浅,已经病入膏肓,集团里的所有,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母亲的东西,他又不是那么想让沈希衍轻而易举获取到,故而在沉思几秒后,提步上车。 “走,回集团!” 他可以在最后时光里,陪沈希衍较量,但南浅,他是绝对不会让的,所以她的病,他永远不会告诉沈希衍—— 第236章 慕寒洲呈现颓败之势 慕寒洲回到集团,召开会议,来参加的股东,却寥寥数几。 有实力、有资源的股东,已经被尤维栋说服,跟着他一起投靠沈希衍。 虽然名义上,还挂着华盛集团股东的称号,但实际身在曹营心在汉。 而且,这些股东,不仅带走合作方,就连集团里的高管们,也全部带走了。 他们手里头,捏着的项目,是一个公司运转的关键,尤维栋却连人带项目,悉数撬走。 做集团,最重要的,是资方,是项目,是人员。 现在这三样,被沈希衍逐一攻破,已然呈现颓败之势。 慕寒洲却不愿意屈服,在总裁会议室里,坐了片刻后,一通电话打给祁振东。 “祁先生,校验合格的资历,现在被沈希衍拿走了。” “我们集团的项目被卡,股东也被他撬走。” “再这样下去,您孙子的股份分红,也会受到影响。” 这话的意思是,让祁振东出手相帮。 但祁振东现在处于被调任的阶段。 说得好听是调任,不好听就是明升暗降。 调离京城的官,不是暗降是什么? 所以祁振东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股份分红? “我现在被调走,郗先生却升任,我哪有精力去管集团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被祁振东拒绝,慕寒洲有些恼火,却隐忍着没有发作,只是阴阳怪气接话。 “如果您早点把校验合格的权利下放给我,现在也不至于卡在沈希衍手里。” 见慕寒洲埋怨自己,祁振东年迈的脸上,浮现一抹狠厉。 “你当年信誓旦旦说,沈希衍已经死了,结果呢,这才几年,他安然无恙回来了,你怪谁?!” 连个人都处理不了,还好意思赖到他的头上?! 祁振东想到慕寒洲这么无用,有些后悔跟他绑在一条船上。 但事已至此,他来不及下船,只能冷声警告。 “我告诉你,当年,你贿赂我,让我出台政策一事,你最好处理干净,别到时查到我的头上!” 沈希衍要对付的人是慕寒洲,要是顺藤摸瓜把当年的事翻出来…… 那么按照上面那位性子,他这些年所贪财产,估计一个子都不会留,更别说地位权势了。 而慕寒洲为了自己的集团、为了自己的前程,绝不会暴露当年的事。 除非他想进去吃牢饭,或是不想活了,否则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保护好彼此的权益。 通过这两年的合作,祁老先生已经精准拿捏慕寒洲,几句警告结束,就丝毫不给面子的,直接挂断电话。 望着黑下来的屏幕,慕寒洲握着手机的指腹,越发用力,清俊的脸上,也呈现冷冽阴鸷的气息。 祁振东现在自顾不暇,必然不会再管他的事,那他要保住集团,就只能把尤维栋劝回来。 思及此,慕寒洲叫特助备车,直奔E.G园区,再进入尤维栋所在的大厦。 他的不请自来,让尤维栋有些惊讶,“今儿个刮北风了,竟然把慕总给刮来了,真是稀奇。” 尤维栋在暗讽慕寒洲,几天联系不上人,等他们连人带项目走了,他倒是自己上门了,脸皮挺厚啊。 慕寒洲却没把他的讽刺放在眼里,只是挑了个位置,安然坐下来:“尤总,你在华盛这两年,我待你也不薄,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见他来问责,尤维栋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慕总,我可没有赶尽杀绝,只不过在商言商,你强行解约,害股东利益受损,我们只能奔赴更好的地方。” 慕寒洲认可的,点了下头:“你说得也没错,但你可别忘了,你当年收受我的贿赂,怂恿股东投票表决,又跟着我抄底沈氏股票一事,你是最大的功臣。” 听到他把当年的事情,坦然诉之,尤维栋的脸色,难堪到极致:“慕总,我什么时候收受过你的贿赂?” 他不愿意承认,慕寒洲的手指,却放到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尤总,我做事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话的意思是,他留了把柄,该不会……当年在谈判给钱的时候,慕寒洲这厮录了像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把柄,岂不是都捏在慕寒洲手里? 要捏在对方手里,那他现在投奔沈希衍,慕寒洲要扳倒他,岂不是一扳一个准?! 尤维栋揣测到这,忽然有些害怕的,收起笑面虎,紧紧凝着慕寒洲那双深似寒潭的眼睛。 “慕总,你……什么意思?!” 慕寒洲笑。 “我没什么意思。” 他收起指尖,放在眼皮子底下,轻轻吹了吹。 “只不过是想请尤总把人都带回去,好好各司其职,否则你当年做过的事情,我全部移交给司法部门。” 说着,慕寒洲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用那双透着阴鸷狠戾的黑眸,盯着尤维栋。 “你知道的,我背后的人,是祁先生,他有的是手腕,摘除我,除掉你。” 听到这些话,尤维栋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怦然打起鼓来,祁先生是谁,是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他们这些商人,离不开的,就是有权势的人,有强权在背后撑腰,做什么都亨通,若是得罪权势,那…… 似乎已然想到是什么后果,尤维栋坚定的想法,开始摇摆不定,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擅长攻略人心的男人,清冷淡漠的,瞥了眼尤维栋,见他开始纠结犹豫,又冷着脸,继续添把火。 “还有,你以为,沈希衍给你点利益,就会原谅你当年做过的事吗?” “我告诉你,沈希衍跟我是一类人,为了报仇,谁都可以利用,包括他的仇人。” “他现在需要你,所以先利用你,等彻底击败我,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慕寒洲说完,随意摸了支烟,在办公室里点燃。 “他的父亲,因为金融项目一事,被银行追债,追到自杀身亡,你觉得他会放过害死他父亲的人吗?” 慕寒洲淡淡的嗓音,犹如闷声不响的闪电,从心间划过时,带起一阵阴冷可怖的颤栗。 尤维栋被他吓得不起,放到沙发扶手两旁的手,竟然下意识蜷缩起来。 慕寒洲隔着烟雾,冷冷瞥向他:“别心存侥幸了,趁项目未改投之前,赶紧回来吧。” 尤维栋在心里权衡一番利弊后,问慕寒洲:“那我回来,你会报复我吗?” 慕寒洲勾唇轻笑:“你我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报复你,等于报复我自己,你觉得我会那么蠢吗?” 虽然慕寒洲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说得没错,沈希衍这边看起来的确有利可图,可保不齐借助他的手,击败完慕寒洲后,下一个目标,将会对准自己。 尤维栋先前被利益蒙蔽,以至于投靠沈希衍,现在被点醒,就有些想改变主意。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把人都带回去吗?” 他的人,已经来了E.G,就连股东、合作方,还有项目、高管都被带来了,要走的话,没那么容易。 “现在华盛的项目,全部被卡,你把人带回来,也没任何意义。” 停顿一下,慕寒洲又道:“这样,我把华盛现有资金流给你,你悄悄去开一家新公司,如此一来,我们的项目就能正常进行了。” 尤维栋立即反应过来:“这个办法好,反正沈总要针对的,是华盛,而不是其他公司,只要私下里偷龙转凤,换个代表人、换个商标,华盛照样运转。” 门外的男人,听到这,有些欣赏的,扬起浅淡唇角,露出一抹深邃笑意。 “慕总果然是有生意头脑的。” 话落,办公室的大门,被保镖从左右两边打开。 顶着雪白银丝,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迈着优雅沉稳的步伐,缓步走到两人面前。 “只可惜,其他公司的校验合格,也需要通过我。” 郗先生上任后,权利都放给了他,可以说,现在的沈希衍,有财、有势,是谁都要攀附,又都要畏惧的存在。 而这样的存在,却保持着淡定从容的笑容,像一个和善温润的雅公子,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到尤维栋肩膀上。 “尤总,你想回去是吗?” 尤维栋没想到沈希衍会来,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坐立不安,这会儿被他按住肩膀,更是心慌不已。 “沈总,我……我没想着……” 他本来想说,我没想着回华盛,但这狡辩的话,还没说出口,那放在肩膀上的大掌,骤然用力。 五根手指,往下一掐,肩胛骨咔嚓一声,两侧骨头毫无预兆的,瞬间裂了开来。 尤维栋顷刻疼得冷汗涔涔,连呼痛的能力都没了,只能抬起惊诧的眼眸,望向沈希衍。 “沈、沈总,你……” 身形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瞥他一眼后,又加大掌心力度,继续往下掐他的肩胛骨。 这样大力的动作,仿佛是在警告他,墙头草、两边摆的人,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所以,沈希衍先给点惩罚,让尤维栋痛到脸色发白,浑身发抖,这才不紧不慢的,松开手指。 “尤总,还想回去吗?” 第237章 勉为其难钻一下吧 尤维栋连忙摇头:“不……不想回去了,还请沈总手下留情。” 沈希衍这才满意的,重新拍了拍他的肩膀:“维栋叔叔,你年纪大了,有时候看不清楚形势,也正常。” 尤维栋是沈清越的好兄弟,两人年岁相仿,沈希衍喊他一声叔叔,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在这种情况下,称呼一声维栋叔叔,就别有意味了。 就好像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当年的事不会忘一样,无比瘆人。 有些心虚的尤维栋,怕被报复,不敢接话,不敢呼痛,只能强忍着剧痛,给沈希衍赔笑:“不敢当……” 沈希衍薄唇的笑意,往深处陷了陷:“有两件事,你得搞清楚。” 尤维栋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沈总,你说,我一定牢记在心里。” 沈希衍宛若星河的眼眸,轻描淡写扫了眼沉默不语的慕寒洲后,淡淡开口。 “第一,校验合格的资历,在我手里。” “第二,郗先生现在是祁先生的上司。” 他的意思是,所有企业,要想项目正常运转,就必须要通过他。 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让谁活,谁就能活,所以,慕寒洲再怎么偷龙转凤,华盛仍旧必死无疑。 再者,祁先生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郗先生现在取缔他的位置,成为他的上司,谁更可靠,一目了然。 故而,现在情况,论权,慕寒洲的背景,没有沈希衍的硬气,论势,慕寒洲没有资历,只能等E.G给势。 可沈希衍回来,就是要弄死慕寒洲的,他的E.G集团,又怎么会给慕寒洲起势? 眼下现状,要么冒险留在E.G,帮沈希衍,扳倒慕寒洲,要么回华盛集团,陪慕寒洲一起等死。 尤维栋精明一辈子,怎么也没想到,最终居然会落得个进退两难的下场。 慕寒洲那边,捏着他的把柄,沈希衍这边,只要他倒戈,就会将他,归为慕寒洲的同党,一起对付。 左右都是死,现在就是选一个地方死,尤维栋思前想后,最后一咬牙、一跺脚,选择了沈希衍。 “沈总,你放心,我不会回去的。” 虽然慕寒洲捏着把柄,但他是给予贿赂的人,就算把证据移交给司法部门,他自己也会受到连累。 再加上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利于慕寒洲,再跟着他继续干下去,保不准钱财两空,还会受到连累。 这么一权衡,尤维栋自然偏向沈希衍,只是又怕遭受报复,便选择两边不得罪的方式,又给慕寒洲赔笑。 “慕总,抱歉,我还是跟着沈总吧。” 在沈希衍出现那一刻,慕寒洲就已经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不死心的,继续攻略尤维栋心理。 “尤总,你跟着他,就等着被报复吧。” 他没再说当年的事,只是简单提点,但这轻描淡写一句话,还是轻而易举扼住尤维栋的命脉。 “维栋叔叔。” 在尤维栋心惊胆颤之际,沈希衍清冷淡漠的嗓音,又在沉寂空旷的室内,缓慢响起。 “只要你帮我,夺回沈氏,当年的事,一笔勾销。” 沈希衍侧过棱角分明的俊脸,用深邃似星辰的眼眸,凝着尤维栋,郑重许下承诺。 “你知道的,我沈希衍说话,从来言出必行。” 尤维栋看着沈希衍长大的,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也就在他的承诺下,渐渐放下心来。 “有你的承诺,叔叔肯定是帮你的。” 见尤维栋被三言两语拿下,慕寒洲在心里嗤了一声蠢货后,冷着脸,起身。 “既然你们叔侄沆瀣一气,那我就不打扰了。” 男人整理了一下西装,就想提步离去,门口的保镖,却把人拦了下来。 慕寒洲以为,沈希衍要在这种场合动手,高大的身子,缓慢转过来。 冷然视线里,那看起来散漫又不羁的男人,正抬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凝着自己。 “慕总,这里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慕寒洲贴放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紧握成拳,可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便轻笑着反问对方。 “那沈总,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放人?” 沈希衍以极其慵懒的姿势,背靠在沙发上后,轻轻抬起修长大腿,叠放到另外一只腿上。 修长白皙的手,放到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指尖,悄然点着面缎昂贵的西服裤子。 “从尤总胯下,爬过去,我就放你走——” 这样羞辱人的话语,让慕寒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沈希衍,别太过分!” 以司景行的身份,派西蒙进驻华盛,成为最大合作方,逼迫他不得不解约,也就算了。 又借助郗先生,拿走校验合格的资历,卡住集团项目,让资金没法运转之下,还撬走资源、人脉。 明明已经站在胜利之巅,居然还让他钻尤维栋的胯,这哪里是在报仇,分明是在侮辱人! 尤维栋也感觉到沈希衍在侮辱人,有些不想卷入这样的纷争里,便吞咽着唾沫问沈希衍: “沈、沈总,可以换一个人吗?” 慕寒洲也是个狠人,要真钻他的胯,以后重新得势,只怕会把他碎尸万段。 尤维栋是真不想被这样的人反咬一口啊,然而沈希衍就是要他们狗咬狗。 “尤总不必担心,等过两天,华盛宣告破产,慕总就是丧家之犬,到时,哪有能力反咬到你呢?” 尤维栋为难的,扯了扯嘴角:“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呢,要不……” 还是算了,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对面沙发上的男人,一个犀利冷沉的眼神扫过来,尤维栋瞬间闭嘴。 沈希衍是沉稳不少,但不代表他有耐心,只等了几秒,他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 “尤总,怎么还不动身?” 被一个眼神吓住的尤维栋,哪里还敢说什么,连忙起身,匆匆走到慕寒洲面前,有些为难的,岔开双腿。 “慕、慕总,对不起,沈总的命令,没法违抗,你就勉为其难……钻一下吧。” 第238章 离婚,解除共有债务 沈希衍要为难人,那就势必会为难到底,慕寒洲最好是能屈能伸点,否则要受很大的罪。 可慕寒洲骨子里高傲惯了,哪怕曾经为了养活南浅、南景,上街乞讨过,也不曾屈膝钻胯。 现在为了走出E.G集团,就要打断他的骨头,让他卑躬屈膝从他人胯下爬出去,怎么可能?! “沈希衍,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那么幼稚,也难怪初初怎么都没法爱上你。” 沈希衍好整以暇的脸色,逐渐僵硬下来,细密干净的眼睫,也跟着轻眨。 可那样细微的情绪,只是转瞬即逝,就在男人收放自如的掌控下,恢复如初。 他像一个王者般,在沉寂几秒后,轻微掀起眼帘,用一双黑到蚀骨的眸子,冷冷凝着门口的男人。 “你除了拿她刺激我,还会什么?” 这话一出,慕寒洲的浓眉,深深蹙起,似乎没想到,沈希衍竟然会看出他的目的,并以此反击自己。 “慕寒洲,你听清楚。” 男人冷到嗜血的嗓音,在偌大的办公室内,成熟稳重的,淡漠响起。 “她是我的过去式,我已经不爱她了,你拿她刺激我,不但没用,还只会加快我想要报复的心理。” 他面无表情的,戳穿慕寒洲的心思后,又沉声警告: “我劝你以后,权衡清楚,再开口说话,否则我不介意割掉你的舌头,再拿去炖汤给她喝!” 这样掷地有声的话,伴随着空气浇灌过来,慕寒洲的眉眼,难以言喻的,往下沉了沉,随即又舒展开来。 “你不爱了,也好。” 沈希衍不爱了,那么他把肾给出去以后,他们俩人也很难走到一起。 慕寒洲愿意牺牲性命,保住南浅,但他不愿意把南浅留给沈希衍。 他是自私的,但爱本来就是自私的,所以,他想永远占有南浅,并没有错。 只是,先走一步的人,确实也管不住她的以后,但没关系…… 在他死后,他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南浅,再牵着她的手,共赴地狱。 他说过的,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他绝对不会让沈希衍侵染分毫。 思及此,慕寒洲看沈希衍的眼神,多了几分诡异,似乎在期盼对方,真的不要爱了…… 而沈希衍,并不在意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从膝盖上移开修长大手,接着一挥。 “既然慕总不愿意,你们就来点强硬的。” 命令一下,几个保镖,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按住慕寒洲的肩膀。 男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其中两个保镖,绕到身后,再抬起厚重皮鞋,一脚踹向他的膝盖窝。 被这么一踹,没有支撑点的慕寒洲,骤然双膝一软,紧接着,整个人笔直跪在尤维栋面前。 看到慕寒洲,被强行按倒在胯下,尤维栋心里直发毛,生怕慕寒洲把今日的账,算在他的头上。 而受到耻辱的男人,则是睁着一双冷到发寒的眼睛,沉沉扫向沈希衍。 “你会后悔的!” 沈希衍冷嗤一声。 “我早就后悔了。” 后悔,回来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折磨这对狗男女。 更后悔,把她关起来,再承受一次剥心蚀骨之痛! 男人想到这,冷沉的下巴,朝几个保镖,往上一昂。 “让他爬过去!” 被强行按着,从尤维栋胯下爬过去的男人,指甲盖狠狠扣进地板里,鲜红的血丝,从缝隙里溢出来。 可这样的血,却比不过那双通红的眼睛,仿佛受到奇耻大辱一般,竟然发了疯的,挣扎起来。 然而沈希衍的保镖,个个都能打,没等他挣脱,就蜂拥而上,再用蛮力,将男人死死按在地板上。 看到慕寒洲这么狼狈不堪,沈希衍那张薄薄的唇,在完美无暇的脸上,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扔出去!” “是!” 保镖得令,拖着慕寒洲,就往集团外面走去,随后跟扔垃圾一样,把人扔了出去! 摔下台阶的慕寒洲,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之下,沉着一张铁青的脸,从地上爬起来。 他抬着猩红的眸子,凝望着E.G集团的牌子,阴暗扭曲的愤恨,又从心底深处,不受控的,滋生而出。 若不是她快没命了,他一定会用余生来报复沈希衍,不过没关系,就算是他死后,他也不会让沈希衍好过的! 慕寒洲离开后,沈希衍瞥了眼尤维栋,意味深长的笑意,从深如巨海的眼睛里,透出来,叫人瞧着,怪瘆人的。 尤维栋从前,还不觉得沈希衍狠,但他方才的行为,以及瞧自己的眼神,都让尤维栋觉得,沈希衍是个狠角色。 他像是能预知到自己的下场一般,在沈希衍踏出办公室以后,整个人宛若没了骨头,竟然软倒在沙发上,不能动弹。 可他现在,进了沈希衍设的局,也没法后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下去,否则下场会更惨。 沈希衍回到E.G总裁室后,不紧不慢,脱掉外套,再拿出手机,给西蒙打了个电话。 “慕寒洲被扔出去的视频,放给媒体,就说华盛大股东尤维栋带着集团上下投靠E.G,慕寒洲为保住集团下跪求人。” 这个视频一出,华盛的股市,应该比现在,还要震荡,相信用不了几天,华盛就会被迫退市。 如沈希衍所料,华盛集团,因为项目无法通过有关部门的校验,所属合作方,纷纷撤出投资、撤走项目。 在资金链被垄断,又无人帮扶的情况下,华盛集团又被爆出股东、高管们集体跳槽事件。 这两项新闻,一前一后,占据经济版面头条,股票也因各类负面新闻开始下跌。 股票下跌,内部无法正常运转,华盛集团面临的,就是银行、项目方的债务问题。 大概一周左右,没有资金供给的华盛集团,就会因承受不住债务压力,被迫退市。 但沈希衍却吊着华盛一口气,没让对方这么快下线,因为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男人把控着股票市场走向后,合上电脑,再拿出手机,给西蒙打去电话。 “慕寒洲那边怎么处理夫妻共有债务?” 通常情况下,在宣告退市之前,会把个人财产,悉数转移给妻子,再通过离婚的方式,解除共有债务。 沈希衍料到,慕寒洲会走到这一步,但他无法料定,以两人相濡以沫的关系,是否会愿意离婚? 第239章 死之前拉沈希衍垫背 西蒙一直在监视华盛集团的动向,见沈希衍开口关心的,不是华盛何时破产倒闭,而是夫妻共有债务。 他对此,微微有些讶异,但西蒙也没多想,只是正儿八经的,回沈希衍的话。 “没有听到有离婚的动向,也不知道慕寒洲在想什么?” 按理说,到这种地步,也没法挽救了,赶紧把财产转移出去,再把婚离了,才是正常操作,怎么没动静呢? 沈希衍想了想,大概是南浅不愿意离婚,这才宁愿背负巨额债务,也要陪慕寒洲度过难关。 呵,还挺爱的,不过,既然这么爱,那就往她的心上,再撒点盐吧,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她的爱呢? 思及此,沈希衍挂断西蒙电话,再翻出一个电话号码,给当年在纽约合作过的商人打电话。 对面的女人,正跟一个欧美男人,做完激烈运动,接到他的电话,好看的柳叶眉,缓缓弯起。 “司先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沈希衍面无表情,轻启薄唇。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仍旧趴在床上的女人,一边用手指划着欧美男人的胸膛,一边嗲声嗲气问沈希衍。 “有钱赚吗?” 荣慧这个人,没什么特别大的爱好,就是爱钱,只要能赚到钱,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事成之后,运营权归我,净利润归你。” 他只是要夺回沈氏,对于钱财,压根不放在眼里,所以愿意让利给荣慧。 而荣慧问清楚要做什么事情后,抬起细长白净的手指,朝欧美男人挥了挥。 等对方起身,乖乖走开,这才从床上起来,赤脚走到落地窗前,笑着开口。 “司总,你让人家夫妻离婚,是为了拿下华盛,还是另有所求呀?” 面对荣慧的调侃,沈希衍仍旧没有情绪反应,只是冷沉着眉眼,不耐烦斥了一声。 “不该问的,别问。” 荣慧闻言,莞尔一笑,明媚大方的脸上,隐隐浮现一片意味深长的笑意。 “好,我不问了。” 她娇声娇气说完,又怕真惹司景行不高兴,故而拉长尾音,道了一句。 “那……合作愉快。” 事情谈成,沈希衍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挂了电话,早已习惯的荣慧,望着黑下来的屏幕,轻笑着摇头。 “竟然喜欢有夫之妇,真是够变态的……” 算了,要是不变态,也不可能在两年之内,成为世界首富,看在跟着他能赚钱的份上,这点小癖好就忽略不计吧。 华盛集团,总裁室,U型沙发上,只着白色衬衣的男人,窝在里面,不停抽着烟。 对面,不喜欢抽烟的周斯年,一边用手挥去空气中弥漫的烟雾,一边吐槽。 “抽这么多烟,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静下心来,想想应对之策。” 听着他的絮絮叨叨,慕寒洲仍旧没什么反应,周斯年扫他一眼,又深深蹙起浓眉,继续分析。 “现在华盛面临的债务,连我都还不起,我能帮你的,就是调出现有资金,进行短暂周转,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本来,靠周氏资产,是能度过难关的,但沈希衍手里捏着项目校验合格的资历。 就算在这种时候注入资金,也只能解决眼下债务问题,却解决不了项目运转的问题。 项目被迫停工,无法运转,就不会有资金来源,如此下去,华盛怎么挺得住,谁又拿得出钱来填补这样的无底洞? “要我说,沈希衍这么做,是不合规的,你就应该拿着这点,去有关部门告他。” 怎么也要拼搏一把吧,坐在这里抽烟等死,算什么男人该做的事? 面对周斯年的恨铁不成钢,慕寒洲沉默一瞬后,拿掉手里的烟,淡漠开口。 “沈希衍背后的人,是刚刚上任高位的郗先生,我去告他,能改变什么?” 周斯年自然知道这一茬,但沈希衍拿鸡毛当令箭,明摆着为难华盛,那干脆拿捏这一点,连郗先生一起告了。 “虽然赢面不大,但如果让郗先生染上一丝污点,沈希衍手里的权利,也会被夺走的,这样你公司才有重新挣扎的可能。” 现在被沈希衍按得死死的,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只有去钻空子,创造机会,对付敌人,才能保住华盛。 可眼前的男人,却只会坐在沙发上,不停抽烟,周斯年瞧着都快急死了,毕竟换成是他,是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斯年,祁先生被调走,我背后没有人,只怕举报的信,还没寄出去,就被拦了下来。” 现在京城里,不是郗先生的人,就是纪明修爷爷的人,他们沆瀣一气,联合起来,帮沈希衍弄死他,他能反抗什么? 周斯年不是京城的,不知内部风云涌动,但听慕寒洲这么说,却也能明白一个道理——权势逼人,无可奈何。 “那就这么算了?” 好不容易精心算计、谋划数年,又舍弃爱情、夺回来的东西,难道就这么拱手让回去? 慕寒洲繁杂的眼睫,低垂下来,凝着指尖忽明忽灭的香烟,瞧了片刻后,缓慢开口。 “没办法,来不及了。” 已有项目的资金流,全部拿去填补债务窟窿,现有项目被卡,合作方撤退,华盛内部人去楼空,已然是败局之姿。 除非有人不计一切代价,带着资金、带着项目,强势入驻华盛,否则华盛不可能有起死回生的迹象。 在这样既定局势下,慕寒洲不做任何挣扎,不是他无用,而是有用,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祁振东自顾不暇,不愿帮他,周斯年的资金,只够撑几天,其他合作方,捧高踩低,早已眼巴巴去投靠沈希衍。 他现在算什么? 丧家之犬。 谁会帮他? 见他被沈希衍压得死死的,周斯年满腔急躁,也跟着他,逐渐平复下来。 说句实话,在商战方面,慕寒洲的确不是沈希衍的对手,这才几天,就被对方打到束手无措。 好比几年前,慕氏一直压着沈氏打,沈希衍毕业一接手,短短三年,慕氏无法出头,甚至只用一个月,就收购了慕氏。 在这样绝对实力面前,慕寒洲被压制也是无可厚非,就连周斯年自己,也比不过沈希衍,也就不多劝了。 “既然你认了,那就把婚离了,别让黎初跟着你一起承担巨额债务。” 人家女儿、弟弟,还在医院里治病,都需要钱,要是再背上这么重的债务,还能活下去? 慕寒洲闻言,清淡的眸子,隐隐浮现一抹冷嗤,这抹冷嗤、晕染在眉目如画的脸上,显得有几分阴沉。 “按照他的手腕,今天中午前,华盛就会被逼退市,但现在还没消息传来,就是在等我离婚。” 沈希衍想要的,不仅是夺回沈氏,还有南浅,正因为知道对方想让他人财两空,慕寒洲这才迟迟没有动静。 “你知道的,黎初是我的命,我不可能把她让给沈希衍。” 至少现在不能,可沈希衍却逼他现在就把人让出去,慕寒洲如何不气,又如何不恨?! “那你斗不过他,又不想把人让出去,你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耗着,沈希衍会给你时间耗下去吗?” 顶多一周,华盛就会挺不住,在这一周之内,要是不把财产转移出去,那就直接一无所有、倾家荡产,何必呢? 慕寒洲捏着香烟的手指,像是捏住沈希衍的脖颈,竟然发了狠的,一把折断。 “斯年,你在国外的人,能弄死他吗?” 他死之前,拉沈希衍垫背,也算死得其所了,否则只有他一个人死了,他们一家三口,却团聚在一起,该多不值?! 第240章 你得离婚,娶我 听到这话,周斯年清俊好看的眉眼,猛然跳动几分,又在沉思几秒后,果断拒绝他的提议。 “沈希衍现在的身价地位,不比两年前,谁动得了他?谁又敢动他?还是别冲动的好。” 两年前,那么好的机会,都没弄死对方,说明命不该绝,现在再弄,又怎么弄得死? 周斯年冷静理智劝完,又怕慕寒洲过于被仇恨蒙蔽,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拍向他的肩膀。 “寒洲,你我相识多年,我知道你心里的恨,但该报的仇都报完了,就算了吧。” 你杀我,我杀你,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慕寒洲不是沈希衍的对手,还是别以卵击石了。 “趁对方没下死手之前,赶紧把财产转移给黎初,再离开这里,回纽约,重新开始。” 说到这,周斯年还是抱有希望的,用细长白皙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跟沈希衍一样,能够凭借操纵股市的能力,独霸一方,那么等强势归来,再来报今日的仇,也是一样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拖到最后,因还不起巨额债务,进去吃牢饭,那可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慕寒洲现在就是没机会了,他只剩下四个月,在这四个月里,他就想安安稳稳陪伴黎初。 可没有那一纸证书,黎初是不会心甘情愿让他陪的,只有守住结婚证,才有可能。 但沈希衍却不允许,这如何不让慕寒洲起杀心,又如何不想拉着对方做垫背呢? 还有…… 慕寒洲抬起阴冷幽暗的眸子,凝向周斯年。 “你以为,我不动手,他就会放过我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沈希衍的计划,应该是先夺回沈氏,再利用共有债务逼他离婚,把他们分开之后,再来要他的命。 至于以什么形式要命,慕寒洲不知道,但若是他自己,他一定会收集当年的罪证,将害死过他父亲的人,全部送进去。 比如祁振东,尤维栋……还有他,可他又隐隐觉得,沈希衍不会让他在牢里安然度过,而是会亲自动手了结他的性命。 一如当年,他报完父辈的仇,就把自己被打死、扔下海的仇,悉数发泄在沈希衍身上那样…… 对方遭遇过这些事情,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更何况是有仇必报的沈希衍? “照你这么说,沈希衍会要你的命?” 倘若是这样,那这两人之间无解了,既是无解的命题,便是连周斯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慕寒洲将折断的烟,放进烟灰缸里,再用指尖掐着尾部,将明灭的火点,狠狠摁灭。 “他是我的弟弟,我们骨子里的血性,是一样的。” 正因为流着一样残忍的血液,他们才会咬死对方,谁也不肯松口,除非死一个,否则永远无解。 “那怎么办?” 搞不死沈希衍,难道坐等被他搞死? 慕寒洲有些冷沉的,缓缓锁起如画眉眼。 “再等几天。” 他想,沈希衍逼迫他们离婚,应该不止是想要分开他们,再以此进行报复那么简单,最重要的,他还是想要南浅。 既然想要她,那么沈希衍,就不会忍心,看她背负巨额债务,也就会逐渐收手。 所以,这就是一场心理博弈,谁先妥协,谁就输了,擅长把控人心的慕寒洲,又怎会轻易被对方拿捏呢? 但显然,慕寒洲这次算错了,连续等了五天,沈希衍都没收回决策,反倒让华盛的股市,越跌越严重。 眼见即将面临退市,慕寒洲愁云密布的眉梢,在这一瞬间,紧紧拧成一团。 在他快要坐不住时,总裁室的大门,被特助从外面,推了开来。 “慕总,英国那边,华美国际的女总裁,她说愿意带着项目、带着资金入驻华盛,让您现在下楼一叙。” 华美国际,是整个欧美市场,唯一能够跟E.G抗衡一二的大集团。 而那位女总裁,也是商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听说投资能力非常强悍。 能有这样人物的加持、入驻,那么华盛集团,一定能够力挽狂澜,重新开始。 只不过……慕寒洲没跟那位女总裁打过交道,对方突然找上门,有些蹊跷。 防备心重的男人,并未像特助那样,显得十分开心,反倒蹙着眉,从沙发上起身。 他在特助带领下,来到会客室,还没进去,就透过玻璃门,看见对方正在勾搭总裁室的男助理。 “长得倒是细皮嫩肉的,就是不知道下面那玩意,够不够大?” 刚出来工作的实习生,被眼前长相妖媚大气的荣慧,吓得脸色煞红。 “荣、荣总……您说、说笑了……” 荣慧的眼睛,盯着大学生的裤裆,流连片刻后,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用力摸了摸。 “今晚回我家,我试一下,要是没开过荤,我给你一千万,要是开了荤,技术好,就奖励两千万,怎么样?” 小助理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连对方开多少钱都没听清楚,就吓得要死。 “我……我不行……” “你不行?!” 荣慧这人,一受不了男人没钱,二受不了男人不行,大学生两样都占了,立马嫌弃的,甩开对方的手。 “滚吧。” 这爱意来得汹涌、去得也快的样子,让小助理欲哭无泪,可在迷糊一阵后,又有些后悔。 两千万呐! 干嘛要说不行? 小助理一边在心里抽自己嘴巴子,一边哭丧着张小白脸,垂头丧气,离开会客室。 望着小助理跑走的样子,慕寒洲收回冷淡视线,移向会客室里的女人。 对方双腿交叠,悠然坐在沙发,一手优雅端着咖啡杯,一手拿着手机刷小视频。 不是那种有趣的视频,而是男女相交的视频,还把声音放得特大,生怕外面的人听不见似的。 感觉到对方不是来帮忙,而是来砸场子的,慕寒洲的脸色,跟冰一样,冷到极致。 “荣小姐,你要是来这里看热闹的,那还是请回吧。” 听到慕寒洲的声音,荣慧缓缓掀起眼皮,看向立在门口,身形淡雅,面目冷峻的男人。 “慕总?” 对方没回应,荣慧也没计较,在确定对方是慕寒洲后,放下手机,再晃荡着笔直小腿,朝他盈盈一笑。 “我怎么会是来看热闹的呢,当然是来帮你的呀。” 荣慧说着,小手一转,摸向旁边的包包,再从里面拿出一份花里胡哨的合同。 “你瞧,我连合同都带来了,够诚心的吧?” 特助生怕慕寒洲会拒绝对方好意,连忙上前,接过荣慧手里的合同,快速翻开,扫射一遍。 “慕总,是来帮我们的。” 助理翻完,立即汇报慕寒洲,对方却没太大反应,只是走到荣慧面前,居高临下问: “有什么条件?” 华美国际的女总裁,突然冒出来想要帮他,必然不是来图钱的。 见慕寒洲脑子这么清醒,荣慧对他有了那么一丝兴趣,也就关掉小视频的音量,笑着仰起头。 “果然是慕总,竟然连我这点小心思都能看穿。” 慕寒洲耐心不足,没说两句,冷沉的脸上,就浮现不耐烦。 “既然是来谈交易的,那就公事公办,别说废话。” 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荣慧欠他的呢。 不过荣慧脾气好,并不在意他的无礼,反倒伸出手,放到他的小腹上。 这个动作一出,慕寒洲脸色一沉,随即一把捉住对方往下滑动的手。 “荣总,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问我条件是什么吗?” 荣慧没挣开他的手,反倒伸出另外一只,放到他的手背上,用力握住,再借助他的力量,从沙发上起来。 “我听说,慕总在那方面技术很好,感情又专一,所以我看上你了,想要嫁给你。” 荣慧像没长骨头似的,攀着他的手臂,就往他的怀里倒,再借机摸一把他的胸膛。 哪怕是隔着衬衣,也能摸到那坚硬的腹肌,以及肌肤相摩间,能感受到下面的尺度。 荣慧对此满意极了,若是再知道慕寒洲是个处,估计一晚上,能奖励对方五千万。 “慕总,我的项目都是校验合格过的,我带着资金、带着项目,加入华盛,一定能帮你重整旗鼓,但……” 她用小手指,在慕寒洲胸膛口,划着小圈圈。 “你得离婚,娶我——” 第241章 沈希衍派你来的吧 “做梦!” 慕寒洲抓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回沙发上。 随后十分厌恶的,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拼命擦拭指腹。 看到他这副样子,荣慧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冷意,随即又笑着,坐直身子。 “慕总,咱们都是商人,没利可图的交易,谁会做呢,你说是吧?” 言外之意,不离婚、改娶她的话,她是不会入驻华盛,帮他度过难关的。 听明白的慕寒洲,冷着脸,将擦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再抬起阴冷的眸子,凝着荣慧。 “沈希衍派你来的吧?” 利用共有债务逼迫他离婚不成,就派个这样的妖艳货色来诱使他离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对于这样的手段,慕寒洲厌恶极了,连半分面子都不给,直接冷声道: “你回去告诉他,他越是想要我的妻子,我越不给,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荣慧倒是没想到,慕寒洲还挺聪明的,这么两下就知道她是沈希衍派来的,还真是有点难对付。 不过…… 她再次起身,踩着高跟鞋,一步一个扭腰,重新走到慕寒洲面前,再双手环胸,仰望着他。 “还有两天时间,你的集团会被退市,巨额债务,也会随之而来。” 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慢慢玩着,一边漫不经心,分析利弊。 “到那个时候,你会被银行、项目方追债,包括你的妻子,也要背上同等债务。” 说到这,荣慧又往前一步,踩住慕寒洲的皮鞋尖,掂起脚尖,往前靠近。 等涂着鲜艳口红的唇瓣,快要贴到他的薄唇上,这才笑着循循善诱。 “你如果真的爱她,那就应该为她谋一条出路,而不是把人捆在身边,让她跟你一起受罪。” 说着,荣慧的纤纤玉手,又放到慕寒洲的胸膛上,轻轻的,用指尖,点着他的肌肉。 “跟我在一起,我能让你快活,还能保住你的集团,你的前妻也不用受罪,多么有利的事啊,怎么还不愿意呢?” 慕寒洲垂下眼眸,睨了眼荣慧后,再次抓住她的手,把人推了开来。 “你是沈希衍派来的人,就算是保不住集团,背上巨额债务,我也不会跟你合作。” 被人两次三番推开,荣慧也不生气,反倒直接侧躺在沙发上,露出一双白璧无瑕的美腿。 她一边用手指,摸着自己大腿侧面的肌肤,一边眼波流转的,勾搭慕寒洲。 “慕总,你想清楚喔,你不跟我合作,不仅要背上巨额债务,还会因还不起债,而被送进去。” “到那时,你住在牢里跟一群男人玩过家家,而司先生呢,他想怎么要你的妻子,就怎么要。” 说那么多,只有后面这一句,戳到男人的肺管子,叫他的脸色,顷刻间阴沉下来。 可荣慧说得没错,两天之内,要是保不住集团,他一定会因债务问题被送进去。 就算债务方不起诉,沈希衍都会动手脚,届时,别说陪她四个月,四周都无可能。 眼下情况,只有顺势而为,先保住集团,把债务清空,他才有机会留在她的身边。 否则他在牢里,她在外面,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谈何陪她、又谈何救她? 但离婚,他又不愿意,因为他清楚黎初的性子,一旦离了,她就会直接离开,连半点陪伴机会都不会给。 可不离婚,荣慧就不会入驻华盛,无人入驻,集团就会保不住,她会背上巨额债务,他自己也会被起诉进去。 这俨然成了闭环,而这个闭环,就是沈希衍的最终目的。 为了逼他做一个选择,一个是沈氏重要,还是南浅重要的抉择。 或者说,一个不论前进,还是后退,都让他无路可走的选择。 因为,如果南浅重要,那么他就会选择离婚,不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如果沈氏重要,那么他也会选择离婚,改娶荣慧,保住集团。 所以,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是,把他的后路都堵死了。 只剩下离婚这条路,可以供他走,如不然,永远没法改变现状。 不得不说,到这种地步,慕寒洲已然跑不出沈希衍的手掌心。 只能按他的计划走下去,否则人财两空,一无所有。 慕寒洲被逼成这样,还挺烦躁的,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冷着脸,瞥向荣慧。 “荣总的提议,我不会考虑的,请回吧!” 纠结犹豫那么久,分明是在权衡利弊,会权衡利弊的人,是很容易动摇的。 见识过形形色色男人的荣慧,也就不急于这一时,莹白玉手,拎起包包,缓缓起身。 她扭着小蛮腰,一摇一摆,走到特助面前,笑着点了点他手里的合同。 “小帅哥,合同就先放你这里,等我未婚夫同意签约,你再call我喔~” 说完,还挑起浓眉大眼,朝特助抛了个媚眼,把特助吓一跳后,又巧笑嫣然的,移向慕寒洲。 “我未来的老公,等你好消息呦~” 荣慧喊完,又自然大方的,用手掌心,亲向自己的唇瓣,再飞吻给慕寒洲。 “Mua,过两天见~” 慕寒洲似乎厌恶极了这类女人,连日来蹙着的浓眉,被荣慧几个动作恶心到皱得更紧。 荣慧却没给他数落自己的机会,踩着猫步,拉开会议室的门,逍遥自在走人。 等她离开,特助这才收起尴尬僵硬的笑容,将手里的合同,递给慕寒洲。 “慕总,虽然荣总有点奇怪,但这是唯一能够保住集团的法子了。” 现在的华盛,就是一个大坑,市面上,有头有脸的集团,没有一个敢接手。 特助觉得,男人嘛,事业要紧,拿婚姻交换,来保住集团,也没什么。 慕寒洲也知道,最好的结果,就是离婚,改娶荣慧,才能保住一切。 但他不是傻子,荣慧是沈希衍的人,娶她,等于娶一个深井炸弹。 所以,无论怎么做,怎么权衡,都是有着巨大风险的。 这种风险,让他没法现在做决定。 “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男人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特助望着那道固执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就两天时间了,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别到时荣总等不及,撤了,可就真的没救了。 特助急得要死,慕寒洲却沉着性子,离开华盛,前往医院。 坐在车里的荣慧,等慕寒洲走后,放下手里补妆的粉饼盒,再拿出手机打电话。 “乖乖,帮我个忙啊。” 荣慧交友本事不错,国内国外,遍地都是她养的‘乖乖’,个个都是帅哥,个个都挺听话的。 “宝宝,你说。” 荣慧一边戴上墨镜、蓝牙耳机,一边单手倒车,跟上慕寒洲的车子。 “把慕总要离婚、改娶我的新闻发出去,就说他为了挽救集团,不得不出此下策——” 第242章 不想冠以你的姓氏下葬 慕寒洲把车停在医院后,没急着下车,反而降下车窗,摸了支烟,咬进嘴里。 从前都是他拿捏、威胁、逼迫沈希衍、现在却反过来被对方要挟。 慕寒洲心里很不爽,也不想受沈希衍束缚。 可走到这一步,似乎也没其他法子。 只有离婚再娶,才是最有利的。 但荣慧是沈希衍派来的人,保不齐荣慧入驻集团的资金、项目,就是沈希衍给的。 如果是沈希衍给的,那么无论他怎么做决定,怎么权衡,华盛集团的运营权,最终还是会落入沈希衍手里。 也就是说,不离婚,会连累她,自己也会进去,离了婚,不娶她人,他还是要进去,离婚另娶,又会掉进沈希衍设置好的陷阱里。 这三种选择,选哪一个都是巨坑,但……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离婚一条路,哪怕知道沈希衍所有目的,他也只能走这条路。 所以,现在就是选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路,可是最有利的路,就是离婚另娶,这样才有机会陪她,但这种选择,会让她误会自己只重利益。 慕寒洲想到这,有些痛苦的,合上双眼,倒在车椅内,任由指尖烟雾,浸染他的肺腑。 他坐在车里,足足待了一个晚上,直到凌晨,天边卷起鱼肚白,他才下车来到重症病房。 为了不让宁汐、阿景担忧,南浅强行出院,再守在重症病房外面,时刻陪伴宝宝。 她强撑着的样子,谁也没看出异样,只是感觉她很疲惫。 阿景、宁汐以为她操劳过度,多次劝她休息,她都说没事。 其实她的后腰,早已疼到断裂,很多次快要支撑不住,却咬牙硬挺着,不敢吭一声。 这会儿等宁汐送阿景回病房,她才敢松懈浑身疲倦,扶着墙壁,缓缓在长椅上坐下来。 她疼到脸色煞白、呼吸困难,冷汗涔涔时,慕寒洲修长的腿,慢慢出现在视线里。 最近有关于他的新闻,南浅也看到了,知道他即将面临债务问题,却从来没问过,他也没来过。 现在他出现在这,必然是无力挣扎了,这才会来找她,告诉她,权衡后的结果。 南浅知道他的目的,也就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盯着他的鞋子,淡漠开口。 “你做好选择了吗?” 是宁死不离婚,让她一起背上债务,还是说放她一马,让她用余下生命好好陪伴孩子? 慕寒洲没有急着回话,只是取出湿巾,再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替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身体那么差,还这么倔强,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 他的语气,一如从前那般宠溺,南浅却不再接受他的温柔,直接偏过脑袋,避开他的触碰。 “我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举在半空中的手,轻微僵硬下来,深邃似海的眸子,缓慢凝向记忆中那张脸。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南浅见他把问题抛给自己,终于抬起干净清透的眼睛,望向眼前的男人。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离婚。” 她不会连累自己爱的人,反而会给爱人谋一条生路,但她又不能自私的,要求别人这么做。 听到她这么说,慕寒洲眼底的黑雾,愈发浓烈,随即又扯起唇角,苦涩一笑。 “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也许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也许是回答过很多次,却没任何效果,南浅便没接话。 她沉默,他不语,沉长走廊里,就只剩下寂静无声,良久之后,慕寒洲才打破平静。 “你想离吗?” 似乎是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他又换了种语境,重复问着同一个问题。 南浅沉思几秒,又抬起清澈见底的眸子,凝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男人。 “六年前,我的确想嫁给你。” “但之后,我从未想过嫁给你。” 这两句话,宛若两把利剑,从胸膛穿刺而过,连带着心脏都剜了出来。 慕寒洲疼到鲜血淋漓,连一双黝黑深沉的眸子,都在顷刻间变得通红。 他张了张薄唇,想说,黎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会让我有多难过? 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六年前的悔恨,梗住他的脖颈,让他发不出声。 也有她给予的残忍,扼住他的呼吸道,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总之,他只能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打量着眼前冷漠无情的女人。 南浅确实冷血,不爱了,连半点温柔都不愿给,反而用最狠的话,去刺他的心。 “如果可以,你就让我解脱吧,别等我死后,还要冠以你的姓氏下葬。” 她面无表情的说: “我不想,连死后的灵魂,都不自由。” 呵,他原本还想在黄泉路上等她,可她却死后的灵魂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这是有多恨他? 其实南浅不恨他,只是想要一份自由,远离这一世的是是非非,下一世,重新开始罢了。 慕寒洲不知她心中所想,无比难过,无比心酸的,缓缓垂下脑袋。 “初初,我对你不好吗?” 他承认,他利用她,报复沈家人,但他从小到大,没日没夜的,赚钱养活她和她的弟弟。 哪怕失去一个肾的身体承受不住,他也毫无怨言的,先把他们喂饱、再把他们养好。 甚至为了让他们姐弟俩能够读书,他不顾脸面,跪在慕氏夫妇面前,求他们收养他,以此来换取学费。 他有时候想想这些过往,再回过头来看看走过的路,会觉得自己挺心酸的。 不是心酸吃下的苦,而是心酸,他那么努力守住的人,为什么只推了一把,就不要他了呢? 他隐忍着这样的难受,用捏着湿巾的手,放到她的腿上,再紧紧把她抓紧掌心里。 “初初,我很后悔,把你推给沈希衍,但你应该知道,我那个时候,真的只是因为生气做出的愚蠢决定。” 看到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悔恨,还有希望她能够相信他当时心理的眼神,南浅也有些难受的,缓慢落下眼睫。 “可你后来,有那么多次机会,你都没有叫我收手。” “只能说明,你在权衡利弊过程中,我始终排在最后。” 慕寒洲还想辩驳,就被南浅打断: “寒洲,错过就错过了,别再作茧自缚了。” 南浅觉得,人,得往前走、向前看。 可慕寒洲却停留在过去,不愿意前进一步,以至于到现在都是固步自封。 甚至把自己锁在狭小的黑盒子里,等待曾经照耀过的光,再次照耀他。 却不知那束光,随着时间流逝,早已逝去,再也无法幻化成钥匙,帮他打开盒子。 南浅三句话,就让他沉默下来,而她,在盯着他看了半晌后,再次淡淡开口。 “小的时候,你就对我很好,长大后,对我更好,甚至付出性命救我、救我的弟弟。” “还有,明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你也容许我生下来,在生的时候,你也拼命救我。” “这些,我都很感激,也铭记在心,但是寒洲,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孩子的母亲。” “你……是否能看在我就剩下几个月的份上,给我点清净的时光,让我好好陪陪孩子呢?” 她不是不愿意跟他一起背债,是她现在的状况,不容许背债,也没时间去应付那些债主的骚扰。 所以,她希望,慕寒洲能够在她生命最后时光,成全她的小小愿望,否则她连死都不能安心。 第243章 离婚另娶,是对的 可慕寒洲却打算陪她四个月,再悄悄把肾留给她,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去陪着她的孩子。 但她的轻言细语,就像是软刀子,一刀一刀扎在他的心上,让他不得不松口。 只是……他抓着她瘦弱的双腿,微微扬起线条分明的下巴,凝着刻在骨子里爱的女人。 “初初,我舍不得你。” 说到这,男人蕴藏在眼底的水雾,忽然滚落下来。 生生砸在她的手背上,惊得南浅,又一次抬眸看他。 “你……” 慕寒洲怕她笑话自己,迅速抬起手指,拭去眼角的雾气后,勉强扯起唇角,苦涩的笑。 “因为舍不得,所以我不想离婚。” 他有些无助的说: “离了婚,你就会走,到时,我该怎么办?”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即便被他推给过沈希衍,她仍旧会在原地等他。 现在被迫离婚,她一定会离开自己,或是被沈希衍带走,届时,他该去哪里找她? 南浅没想到,他不想离婚,是怕她会走,好看的秀眉,深深蹙了一下。 “孩子在这里治病,我哪里也不会去的,我……” 她许诺的话,还没说出口,几个记者,扛着摄像机,就冲出电梯,朝他们奔过来。 “慕总,听说您为了保住集团,打算跟慕太太离婚,再另娶华美国际的女总裁为妻?” 南浅以前是沈氏法务总监,对于这些鼎鼎有名的大集团、大人物,早就耳熟能详。 现在听到记者说,慕寒洲为了保住集团,打算跟她离婚,再另娶荣慧为妻,煞白脸色,逐渐沉下来。 “原来你早就做好了选择,却还跑到我的面前,说什么不想离婚?” 慕寒洲还没从记者们给出的重磅消息里回过神,就被南浅误解了,顿时慌张不已。 “初初,我还没有做好决定,我……” “还没做好决定,记者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找上门?” 南浅冷声打断他,那颗为他悲悯过的心脏,也在顷刻间泛了凉。 “我还以为,这一次,你不想离婚,是选择了我,却没想到,你从始至终,仍旧是利益为重。” 她有些失望的,推开慕寒洲放到腿上的手,继而从椅子上起身。 “是我看错你了。” 她扶着墙壁,就想离开,却被慕寒洲一把扣住手腕。 “初初,你听我解释,是沈希衍……” 南浅懒得跟他争辩这些,拼尽全力,挣脱开他的手,就往洗手间方向快速走去。 慕寒洲想去追她,一群跑过来的记者,跟一窝蜂似的,把他团团围住。 “慕总,消息是真的吗?” “你真打算抛弃妻子、改娶荣总吗?” 被围住的慕寒洲,黑着一张俊脸,冷冷扫了一眼举着话筒、开着闪光灯的记者。 “都给我滚!!!” 记者们还想问,女儿都患白血病了,这种时候,还抛妻弃子,会不会太薄情寡义? 但见慕寒洲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胆子再大的记者,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凑上去触他的眉头。 “走走走,慕总发火了,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赶快回去写实锤新闻稿……” 一群记者,一窝蜂来,又一窝蜂走,只有慕寒洲全程气得脸色铁青。 而躲在暗处,把记者引过来的荣慧,则是伸出小手指,胸有成竹的,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慕寒洲已经猜到是荣慧搞得鬼,却没心思管她,找到南浅,就把她拦下来,再语重心长给出解释。 “初初,是沈希衍设的局,他想逼我离婚,这才派荣慧来找我谈条件,让我离婚另娶。” “但我没答应,荣慧却为了达成目的,故意在媒体面前乱说,这才会有记者找上门,你……” 他想说,你要相信我,这一次,我真的没有选择利益,然而南浅却不信了。 “慕寒洲,你在来找我之前,是不是已经权衡过,离婚另娶,是最有利的选择?” 这个问题,慕寒洲没法反驳,因为他的确衡量过,所以将想要解释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看到他沉默的样子,南浅便明白,自己猜对了,她勾起唇瓣,冷冷嗤笑一声。 “既然衡量过,那就说明,在你的心里,其实早已做出了选择,只是……” 南浅深吸一口气,将曾经一次又一次被选择的痛楚,狠狠压进心底。 “你怕离婚另娶,会让我觉得,你最重利益,所以你才会跑到我的面前,假惺惺表演一番深情。” 然后再通过她的口,说出谅解的话,这样……他离婚另娶的时候,才会心安理得。 想到这,南浅唇角的苦涩,又愈发深邃,连带着眉眼都透着嘲讽笑意。 “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我巴不得你赶紧离婚,所以压根就不在意我是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只不过,这是第三次,被慕寒洲抛弃。 第一次,把她推给沈希衍。 第二次,是跟沈希衍分手后,他再次把她推回去。 现在,第三次,他为了保住集团,又推开她。 虽然她急需他的推开,但当她知道,她仍旧是他可以随意抛弃的人时,还是会有点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如今再经历一次,会出现应激反应吧,这才会情绪激动一下。 其他的,南浅也没感觉了,毕竟在一次又一次被利用、又被权衡中,那仅剩下来的情谊,早已磨没了。 余下的,也就是方才所说的恩情,可慕寒洲却想抓住这丝恩情,拼命解释。 “不是的,这一次,我没有……” “慕寒洲。” 南浅再次打断他。 “离婚另娶,是对的。” 在慕寒洲还没找到合适语言、给出合理解释的时候,南浅已经冷静下来,并且无比理智的,劝他娶荣慧。 “你娶了荣慧,就不用背负巨额债务,还能保住集团,也能还我自由,一举三得,是最有利的结果。” 她说完,抬起诚恳的眼睛,十分欣赏、又十分佩服的,凝望着他的脸庞。 “你这样的选择,没有错,我不怪你,相反,还能理解你,所以,你娶她吧,没有关系的。” 听到这样的话,慕寒洲提到嗓子眼,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硬生生被打了回去。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被人误解是这种滋味,有苦难言、有话难语,只能征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也许是因为他曾经挑拨过南浅跟沈希衍的关系,也在他们之间制造过误会,老天才会用同等方式惩罚他。 慕寒洲在无力辩解之下,也认了这样的惩罚,反正无论怎么说,已然不信任的她,都会误解自己。 再加上,被逼到绝路的他,的确没有办法去挽回什么,只能走进沈希衍的圈套里,任由对方拿捏自己。 第244章 她签下离婚协议 思及此,抓着她的手,缓慢放了下来,再垂下被水雾浸染的眼睫,沉沉看着她。 “黎初,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再来陪你,好吗?” 见他到这种地步,还要来陪自己,南浅都觉得有些无语。 “你娶了荣慧,就是别人的丈夫,还是别来陪我,以后……就各自安好吧。” 她说完,越过慕寒洲,往旁边走去,纤细手腕,却被男人再次握住。 “初初,等我稳住集团,拿回足够的财产,就会跟她离婚,你再等等我。” 南浅似乎不想再跟他纠缠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只推开他的手,冷着脸,转过身,直接离开。 望着那道瘦小孱弱的背影,慕寒洲微微掀起的唇角,泛起一抹苦涩,可是…… 无论她怎么误解,他也要借助沈希衍给的机会,为她谋取到足够多的财产。 等财产到手,他就趁沈希衍报复其他人之际,把南浅带走,再把肾给她。 目前来看,只有这样的法子,他才能保住她的命、以及安顿好她的后半生,否则他无法放心离开。 如果说,此前,他没那么想死,那么在跟她聊过之后,他忽然觉得,这样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还不如把肾给她,为她铺好后路,再离开这个所有人都讨厌他的世界,去一个只有鬼不厌恶他的地方。 慕寒洲想到,只有终结生命,才能结束感情的痛苦,不禁觉得可笑…… 可笑着笑着,他的眼睛,又染上迷雾,他的黎初啊,曾经那么那么爱他,他却没珍惜,真的好遗憾呐。 既然这么遗憾,那在他死后,她能不能想起他曾经的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再爱他一次呢? 慕寒洲找不到答案,只是有些无力的,扶着墙壁,抬起虚浮的步子,一步一个台阶,缓缓走下去…… 宛若走向地狱那般,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以至于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麋鹿,困在原地,步步深陷。 在华盛被迫退市前一晚,慕寒洲拿着离婚协议,来到重症病房。 宁汐、阿景,看到他出现那一刻,一个气愤不已,一个则是失望至极。 “寒洲哥,我还以为姐姐在你心目中,是最重要的,没想到,你又一次为了利益抛弃她。” 阿景不知道具体实情,但却知道慕寒洲为了报仇,把姐姐推出去过。 现在为了保住集团,又选择离婚、另娶他人,那就只能说明,在他心里,姐姐压根比不上利益。 这样的慕寒洲,跟他印象里,愿意为姐姐付出所有的寒洲哥,完全不一样,阿景又如何不会失望? 面对阿景的失望,慕寒洲没有辩解什么,只是把手里的离婚协议,递给南浅。 但没等南浅接过,宁汐就率先拿走那份离婚协议,从头翻到尾。 在看到慕寒洲,把现有资产,全部转移给南浅时,眼底的怒火,稍稍降下去些许,却仍旧嘲讽他。 “有了荣总的加持,你以后会赚更多,给这么点,就当作初初被你软禁两年的赔偿费用吧。” 见宁汐拿钱抵两年时光,慕寒洲深邃似海的眸子,晕染进一层阴暗。 他却没有理会对方的讽刺,只是低下细密眼睫,望向坐在长椅上的女人。 “初初,签完字,我会派人去把证领了,你身体不好,就不用再走一趟民政局了。” 当初,是他威胁她,去民政局,领的结婚证,现在这段婚姻,要被迫终止,却不愿再让她劳神了。 南浅没有像阿景、宁汐那样,失望,或是气愤,只是伸手接过离婚协议,再平静祥和的,在上面签字。 看到她在上面,签下名字,慕寒洲的心脏,犹如被马蹄践踏而过,疼得鲜血淋漓的。 “初初,这一世,做不完夫妻,下一世,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他这辈子做错了事情,千不该万不该把她推出去,以至于再也没有机会弥补,那下辈子重新来过行吗? 听到这句话,南浅握着笔的手,骤然停顿下来,再抬起聪慧的眼睛,凝向慕寒洲。 “你突然同意离婚,该不会是想做什么傻事吧?” 这个傻事,只有他们之间知道是什么,南浅故而没有点明,慕寒洲却听得懂。 “怎么会呢,我这么重利益的人,不可能舍弃这么重要的财富地位,去做什么傻事。” 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重利,这还是第一次,南浅觉得有些奇怪。 “慕寒洲,你听清楚,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想我在意的人,好好的。” 她说的是,要阿景好好活着,所以不要把肾给她,听明白的慕寒洲,忽然勾唇,嗤笑一声。 “我都为了利益,选择抛弃你、另娶他人,你觉得,我还会为你做什么吗?” 他说的话,南浅没法反驳,也就不再吭声,只是停下来,陷入沉思,慕寒洲却催促道: “快签吧,我还着急回去筹备婚礼呢。”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猜想什么的宁汐,眼底嘲讽笑意愈发深刻,阿景则是越来越失望。 “寒洲哥,你会后悔的。” 慕寒洲却回过头,迎着璀璨明亮的灯光,扬起一抹嗜血笑意。 “阿景,我从不做后悔的事。” 这句话,等于是在告诉他们,他当年推开南浅,让他去勾引沈希衍,他也不曾后悔。 阿景难过的,红了眼眶,那么好的寒洲哥,竟然为了报仇、为了利益,这么对待他的姐姐,真残忍啊…… “既然不后悔,那初初,你赶紧签了吧,免得耽误某些人回去结婚!” 宁汐的阴阳怪气,南浅没放在心上,只是在盯着慕寒洲看了一会儿后,签下最后一个名字。 她签完,再抬头时,蕴藏在眼底的疑虑,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平静与释然。 她把离婚协议递回给慕寒洲,而后扬起浅淡唇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 “谢谢你的成全。” 无论他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什么,她得以解脱,获得自由,也该谢他的。 可她的一句‘谢谢’,却刺进慕寒洲心底深处,叫他痛到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但即便是快痛死了,他还是维持着只重利益的人设,冷漠无情的,接回离婚协议。 “不必客气。” 丢下这么一句疏离的话,慕寒洲在几人注视下,迈开沉重步伐,走出病房。 等那道背影,渐渐离开,南浅这才从恍惚中,拉回视线,移向窗外。 深夜,寒风,吹起窗帘,带起一片摇曳,却透过斑驳缝隙,送来一阵凉爽…… 祈求两年之久的离婚协议,总算是签了,可她为什么觉得,更痛苦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她呢? 第245章 喂饱我,分一半财产给你 慕寒洲迈着沉重步伐,一路走出医院,当深夜里的凉风,吹起纸张,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他的脚步才缓慢停顿下来。 垂落下来的黑眸,始终凝着手里的协议,曾经想要的一切,得到过,失去过,再想拥有的时候,却不能如意,怪谁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份离婚协议,紧紧攥进掌心,再任由疼痛,跟随寒冰利刃,一起穿膛而过……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阿景,坐在轮椅里,遥望着那道记忆里挺拔笔直的背影。 总能从那样孤寂的身形里,看到他的无可奈何,却又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阿景沉寂半晌,又抬起白到透明的手指,放到轮椅上,再滚动轮椅,走向他。 “寒洲哥,你后悔吗?” 后悔拒绝姐姐的爱意,把她推给沈希衍吗,又后悔利用姐姐去报仇吗? 还有……亲眼看着姐姐不爱他,渐渐爱上沈希衍的时候,会心痛难过吗? 伫立在凉风中的男人,听到阿景的声音,就像做错事的失败者,竟然连头都不敢回。 “从把她推给别人开始,我就后悔了。” 可是,那个时候,仇恨仍在,所以在舍弃她和舍弃仇恨之间,选择牺牲她。 “是我亲手推开她的,后悔也没意义了。” 这两年来,他以为沈希衍死了,他可以有无限的时间去挽回她的心。 但沈希衍命不该绝,没有死,还回来了,而她足足两年都没放下沈希衍。 现在还患上肾衰竭,连找肾源的时间都不给,他能怎么办呢? 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无奈,阿景干净清透的眸子,有一瞬间陷入迷惘。 “我一直以为,你很爱姐姐,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其实没那么爱。” 爱是占有,是自私,是疯狂,真的爱一个人,是舍不得把她推给别人,又利用她达到自己目的的。 阿景这几天深思很多,渐渐明白寒洲哥的内心,姐姐并未在第一位,所以寒洲哥才能做到放弃。 “仇恨固然很重要,但我以为凭借寒洲哥的能力,是不需要靠这种手段的,没想到还是走了下下之策。” 阿景直戳内心的话,让慕寒洲的身子,逐渐僵硬下来,却又在原地呆愣片刻后,缓慢回了头。 “阿景,你没经历过我的人生,所以身为旁观者的你,会觉得我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 “也许推开她、利用过她,确实是一种错误,但请别质疑我对她的爱。” 他的掷地有词,让阿景也沉默了一瞬,想到寒洲哥拼死救姐姐、拼死救自己的样子,又慢慢软下心房。 “你对她的爱,或许是愿意付出的,可是……你让她勾引别的男人,你不难过吗?” 慕寒洲勾唇,轻笑。 “我又怎么会不难过呢?” 他的唇角,溢出苦涩,连眉眼里都是涩意。 “我只是觉得,等事情结束,她就会回来,而我也不会在意她被人碰过,这样,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是他高估了她的爱,毕竟,当年的她,为了他,哭过无数次,甚至以死逼问过他,是否喜欢她? 那么热烈、那么真挚,那么深刻的爱,竟然也会在他一次又一次给出否认答案之后,随着时间悄然逝去。 他失算了,也失策了,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都无比悔恨,无比难过。 可又能如何呢,她不会再回来了,永永远远都不会再爱他了…… 阿景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悔意、他的痛苦,也就没有再去指责他,只是试探性的,问出心间疑惑。 “既然你从推开她开始就后悔了,那又为什么要拿我来逼她结婚呢?” 其实阿景并不确定,慕寒洲是不是利用他来威胁姐姐结的婚。 毕竟,他问宁汐、问姐姐,她们都不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一个答案。 慕寒洲还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也就没有任何隐瞒的,淡漠告诉他。 “她那个时候已经爱上了沈希衍,我没办法。” 他想要回她,就只能拿阿景、拿沈希衍,拿她在意的一切,去威胁她嫁给自己。 从慕寒洲嘴里,得到准确答案,阿景有些无力的,躺倒在轮椅上。 “原来,我真的是拖油瓶。” 如果没有他,那么姐姐一定不会嫁给慕寒洲,她也不会两年来连个笑脸都没有,是他,连累了她…… 慕寒洲淡然的视线里,在触及到阿景满脸自责时,有些难以言喻的,蹙起浓眉。 “阿景……” “寒洲哥。” 想要劝慰、安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阿景打断。 “你为了达到能娶她的目的,连我都利用,我真的很难共情你。” 虽然他帮过他们姐弟很多,但在这样的利用、捆绑之下,连阿景都很难理解他。 也是在这一刻,阿景看他的眼神,不似从前那样盛满崇拜之情,反而黯淡下来。 “姐夫。” 他淡淡唤了一声,又在慕寒洲轻启唇齿之际,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他曾经,很想要姐姐跟寒洲哥在一起一辈子,是因为,他觉得他们很相爱。 可现在,当他得知,这份爱里面,掺杂着那么多不堪的东西,也就不希望了。 只是有点遗憾,等他离开这个世界后,姐姐无人照拂、无人相伴,会很孤独。 可转念一想,姐姐现在有了小南溪,就算失去他这个亲人,也还有新的亲人出现,也就不遗憾了。 阿景释然的,推动轮椅,转身离去,这期间,没有给慕寒洲一句辩解的机会。 而慕寒洲也没有叫住他,只是征征凝着那道艰难前行的背影。 现在连阿景都失去了,他还有留在这个世上的必要吗? 没有了。 慕寒洲勾起薄唇,淡漠的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毫无征兆的,从眼眶里溢出来。 可男人却不允许自己悲伤,很快冷下脸,拭去泪水,再沉着眉,坐进车里。 荣慧从慕寒洲手里,拿到结婚协议那一刻,有些惊诧于他的速度。 “你这么快就离完婚了?” 还以为要挣扎到明天早上呢,没想到退市前一晚,他就麻利抛弃前妻。 慕寒洲没什么表情的,把结婚协议塞给荣慧后,冷声开口。 “我知道你们就是想要华盛,我给你们,但得给我一半财产。” 盘活之后,给他一半财产,等于要从荣慧手里拿钱,荣慧爱钱如命,怎么可能给他? 不过她也没急着拒绝,只是抬起纤纤玉手,放到慕寒洲的脸上,轻轻摸了摸。 “那这样,你今晚陪我睡一晚,把我喂饱满足,我就分一半财产给你,否则……” 荣慧掂起脚尖,凑到慕寒洲薄唇前,从上至下,盯着他的两片唇瓣,吐气如兰。 “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 第246章 别发颠 慕寒洲知道,荣慧并不想睡他,只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逼他妥协罢了。 他也就毫不留情的,抓住荣慧乱摸的手,再一把将她推了开来。 “既然荣总不想结,那就算了。” 沈希衍的目的,就是想逼他们离婚,现在已经达到,荣慧能不能拿到华盛,就是荣慧自己的事。 向来擅长帷幄人心的慕寒洲,料到荣慧会为了利益迁就自己,也就在把人推开之后,直接走人。 见慕寒洲猜到自己心思,荣慧妩媚的脸庞,逐渐冷下来,却又在犹豫一瞬后,恢复自然。 “行,分你一半。” 没错,沈希衍目的已经达到,他现在要华盛,可以通过别的方式,直接收购拿下,并不一定要她嫁过去。 但她得嫁过去,不为别的,就是想名正言顺成为华盛第二大股东,再拿下往后所有净利润。 这么有利的事情,荣慧当然要做,否则之前也不会在跟沈希衍谈判的时候,提出这种条件。 既然想要华盛往后所有净利润,那就迁就一点,分他一半,等离完婚,就都归她了,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婚姻嘛,在钱面前,婚姻算个什么东西,嫁几次、结几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慕寒洲见她妥协,沉重脚步,停顿下来,优雅身形,也跟着侧过来,再抬眸,凝向荣慧。 “婚姻期限,一个月。” 他只容许在这上面,耗费一个月的时间,多一天都不行。 荣慧本就打算,结完就离,现在对方提出一个月,正合心意,也就同意了。 “没问题。” 双方谈完,慕寒洲冷沉着一张黑脸,取出一支钢笔,递给荣慧。 “签字。” 荣慧伸手,接过钢笔,在结婚协议上,潇洒签上名字后,直接去找沈希衍。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深邃黑眸,始终盯着电脑屏幕,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觉得无趣至极的荣慧,随便挑了个沙发椅,在他办公桌对面,优雅坐下来。 “司先生,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沈希衍连眼皮都没掀,修长干净的指骨,随着敲击键盘的频率,飞快跳跃着。 “嗯。” 等半天,等来一个‘嗯’,荣慧快要被这个闷葫芦气死了。 “算了,我还以为你听到他们离婚会很高兴,没想到还是这个死样子。” 吐槽完,荣慧自讨没趣的,从椅子上起身,可小蛮腰扭到一半,又停下来,不服气的,瞪向沈希衍。 “你费尽心思,逼迫人家离婚,不就是对人家老婆感兴趣吗?怎么还不趁机去追?” 荣慧来这里,就是想看看平日里生人勿近的司景行,把人拆散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结果他跟尊冰雕似的,连个眼神都没给,就盯着那破电脑、破数据,不停操纵着。 “唉……” 荣慧等他半天,没等来一个回应,气得叹口气,再冲回去,用关节骨敲了敲他的桌面。 “你得帮我弄个同名同姓的假身份,否则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嫁了,多亏啊。” 听到这句话,始终没掀眼帘的男人,缓缓抬起星辰似海的眸子,意味深长睨她一眼。 “你?黄花大闺女?” 被质疑的荣慧,深吸一口气,再调整呼吸频率,义正言辞道: “我从来不睡同一个男人两次,那换人的时候,人家面对的我,就是第一次。” “那既然是第一次,我不就等同于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问题吗?” 沈希衍:…… 他收回冷淡视线,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身份证件,一把甩到她面前。 看到那些证件,荣慧横眉冷对的眉眼,骤然柔和下来,就连想要吐槽的话,也咽了回去。 “这还差不多。” 她把证件拿回来,又凑过去,摆出娇媚的样子,想探听些八卦,沈希衍却不给她机会,直接冷声斩断。 “出去。” 被噎了一口的荣慧,瞪了眼不解风情的沈希衍后,收起好奇心理,拿着证件,气呼呼走人。 沈希衍是荣慧见过最差的男人,骨头硬,脾气更硬,还不懂得体恤女人,真是差死了。 荣慧在心里把沈希衍归类为劣质男人后,拿着证件,兴高采烈,给慕寒洲打电话。 “洲洲,我的亲亲老公,我们去领结婚证呀~” 慕寒洲敢拿捏她的心思,那她就在这一个月里气死他,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她?! 刚拿完离婚证的慕寒洲,在听到荣慧喊洲洲时,冷沉眉眼,黑得跟山峰似的,瞧不见尽头。 “别发颠。” 说完,慕寒洲直接挂断电话,荣慧却不放弃,继续给他发短信。 “洲洲老公,下午两点,咱们民政局见哦,否则你的财产,飞不到你的账户呦~” 荣慧这边,在疯狂骚扰慕寒洲,沈希衍这边,则是在她离开之后,缓缓垂下眉眼。 他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很久,这才收起凌乱思绪,取出手机,翻出迟宥珩的电话。 迟宥珩正在准备上庭的资料,看到他的来电,连忙放下手里的案子,先接听他的电话。 “阿衍,有什么事吗?” 最近阿衍在忙着对付华盛,纪明修在忙着管理医院,他则是在忙官司,三兄弟都没时间组局。 这会儿见阿衍打电话过来,迟宥珩以为是约着喝酒的,沈希衍却清冷淡漠道了一句。 “你以前查到的贪腐资料,可以发给我了。” 现在拿回了沈氏,也逼那对狗男女离了婚,那接下来,曾经帮过慕寒洲的那些人,全部都要下地狱! 见阿衍终于要打击那些人,迟宥珩有些激动的,拉开抽屉,取出保险柜钥匙。 “除了贪腐,祁振东当年收受慕寒洲贿赂,胡乱出台有关于金融政策的事情,我也查到了。” 迟宥珩拿着钥匙,打开保险柜,再从里面,把存放好的资料,悉数搬出来。 “先前祁振东身居高位,这些资料都不敢拿出来跟他作对,现在郗先生上任了,终于可以见天日了。” 有郗先生在,把这些资料交出去,祁振东一定会因为贪腐下台。 只要他下台,那么他的大哥就不用跟着祁振东了,而他自己,也不必因为要顾及大哥前程,不敢乱来。 相较于迟宥珩的激动,沈希衍要显得平静沉稳许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十分运筹帷幄。 “发来,我处理。” 现在迟宥珩的大哥,还在祁振东手底下,迟宥珩出面不适合,会连累他的家人。 迟宥珩明白沈希衍是为自己考虑,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点头说好。 “那你要什么资料,再来找我补充。” 现在的阿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成为出头鸟,也无人敢对付他,迟宥珩很放心。 挂完电话,沈希衍很快收到迟宥珩发来的副本,他点开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仔细看完,确定可以让祁振东下台后,把慕寒洲有关的犯罪记录,全部删除了。 慕寒洲的命,是他沈希衍的,他绝不会让对方就这么轻轻松松去坐牢! 删完,沈希衍低着一双阴鸷冷冽的眼睛,把检查完的资料,悉数传给西蒙。 “你派个不认识的人,把这些打印出来,交给负责贪腐的人员,记得手脚要伶俐,别被人找到。” 西蒙看到沈希衍发来的消息,心脏砰砰打鼓,他一个外国人做这种事,会不会被暗杀啊? 但转念一想,有沈希衍在,谁敢暗杀他,也就不怕了,忙回了句‘好,我就这去办’。 处理完祁振东,沈希衍的目标,又放到尤维栋身上,几乎是前后脚,就又一个消息发给阮媚。 “找个借口,让尤维栋滚出集团,再在全行业封杀他,最好把他曾经收受贿赂、抄底股票的事曝光出来。” 尤维栋在集团内部收受贿赂、抄底股票一事,没有实际证据,并不能抓他去坐牢,却可以毁了他的名声。 一个商人,没有名声,相信没人敢再用他,而沈希衍不仅仅是堵住尤维栋的后路,还要让他身无分文。 “你应该知道用什么借口?” 总裁办里的阮媚,自然知道沈希衍想要尤维栋吞进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也就直接点头。 “沈总放心,我一定会叫他把身家财产全部吐出来再走!” 沈希衍闻言,缓缓勾了下薄唇,等冷血笑意,从唇边溢过,男人才放下手机。 想要解决的人,很快会按部就班解决,那么接下来——就是要那对狗男女的命! 第247章 嫁过了,不必再执着 慕寒洲拿着离婚证,来到医院的时候,南浅刚脱掉无菌服,从重症病房出来。 看到长廊外面,有一道身影,背靠在墙上,清澈眸色,微微顿了顿。 她没说话,自然走出来,慕寒洲听到脚步声,缓慢侧过眼眸,看向她。 “孩子怎么样?” 关于孩子,慕寒洲从未伤害过,还想尽办法救过,南浅心里是感激的,也就没瞒着他。 “现在还需要观察,排异反应,还有感染,这些都不确定。” 慕寒洲轻点了下头,又低下眼眸,盯着那张瘦弱的脸庞,柔声交代。 “有什么突发事件,就直接找院长,他是我的朋友,会第一时间帮助你。” 南浅轻点了下头,视线往下移动,看向他手里捏着的离婚证。 “办完了?” 慕寒洲细长手指,捏紧离婚证,应该给出去的,却很不舍。 “嗯。” 他应了一声,但没把证给她,南浅凝着他,看了几秒后,主动伸出手。 想从他手里取走,慕寒洲却紧紧抓着不放,南浅再次抬眸,扫向他。 “以前说过,要嫁给你的,现在嫁过了,我如愿了,你也如愿了,就不必再执着了。” 这话,让慕寒洲紧攥着的手,缓慢松开,一股无力感,游走于四肢百骸。 相较于他,南浅没太大感觉,把离婚证取回来后,平静开口。 “那我现在回去,把东西搬走。” 她说着,就想走人,纤细手腕,却被男人宽阔有力的手掌,一把扣住。 “初初,房子给你,不必搬。” 那套房子,距离医院近,南浅来回比较方便,是不错的地段,但…… “你把所有资产都给我了,这套房子是你唯一的落脚点,我不能再要。” 还有他的资产,等她离世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律师。 她已经承受太多恩情,再承受他给予的钱财,实在说不过去。 而阿景、女儿,她也会安顿好的,绝不会让他们后半生受钱财所累。 “我的东西,都会给你,别倔强。” 南浅还想拒绝,慕寒洲却不容分说,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望着那道来时挺拔、走时颓废的背影,南浅心绪复杂的,捏紧离婚证。 很多时候,越想要的东西,就越会失去,犹如她,失去曾经的爱,又譬如他,失去想要的人…… 南浅在医院待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离了婚,应该搬走的,也就回了趟别墅。 刚进去,就看到一个长相妖媚、身材性感的女人,悠然自得的,坐在客厅里。 她是迎着光进来的,在荣慧视觉里,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肉的女人,却美到发光。 就好像……嵌进光束里,与那金灿灿的光线,浑然天成的,融为一体。 等她从光里走出来,精致立体的轮廓,明艳大气的脸庞,跟雕刻出来一样,堪称完美。 要是再多点肉,皮肤再健康点,搭配这样的脸型、这样的身段,简直是茂密森林里走出来的精灵。 荣慧以前在新闻里看到过南浅,却没面对面见过,现在亲眼见到,不得不惊艳一把。 难怪司景行会惦记那么久,甚至不惜逼迫他们离婚,原来真人要比电视上好看上千倍。 就这样一个美人胚子,连她这个女人都看得挪不开眼,更别说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了。 本来荣慧是想拿着结婚证,来刺激刺激南浅的,这会儿见到这么个美人,一下不忍心了。 “哎呀,我家洲洲的前妻回来了,我就不留下来打扰了。” 荣慧说着,拎着包包,从沙发起身,但还没开始扭腰走人,就被南浅叫住了。 “荣小姐。” 南浅早年在经济时报上看过荣慧,当看见她坐在客厅里那一刻,就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以及她来的目的。 “我是回来搬东西的,搬完就会走,不存在打扰一说,反倒是我没及时处理好,打扰到你了。” 见她那么平静,荣慧有些惊诧。 新闻报道里,不是说这对夫妻很相爱吗? 这么相爱的人,被迫离婚,不应该是怨恨她,或是冷脸相对吗? 怎么眼前的女人,平静无波到,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离婚的事? 荣慧好奇心起,迈出小猫步,一摇一摆的,走到南浅面前,上下打量她。 “慕太太,你不难过吗?” 南浅从她眼睛里看出八卦的心思,缓缓垂下眼睫,不想说太多,却还是答了话。 “他娶你,可以保住集团,我也不用背负共有债务,你也能从中获利,不是很好吗?” 她摆出一副只图利益的样子,倒叫荣慧有些看不穿了,但为了深挖出什么,还是循循善诱。 “你还漏了一个人。” 南浅抬眸问她。 “谁?” 双手环胸的荣慧,一边伸出细细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玩儿,一边用言语试探她。 “司景行司先生,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怎么不算上他呢?” 南浅知道荣慧是沈希衍派来的人,更加没有在她面前流露出丝毫情绪,只沉静接话。 “没有他,我们夫妻也不用分离,一个始作俑者而已,为什么要算上他?” 这话一出,荣慧有些分裂了,先前明明不在意离婚的事,现在又表现出在意,好奇怪的人呐。 而南浅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从而再去打扰他,才会这么说的。 在她看来,爱一个人,只要他好,他活着,那自己是什么感受,完全无所谓。 “那荣小姐,我就先去收拾东西了。” 说完,南浅收起情绪,从荣慧身边,擦肩而过,直奔主卧,把自己的东西,还有宝宝的,全打包走了。 荣慧本来是想挽留她的,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直到等人走了,这才打电话给沈希衍。 “司先生,我把黎初赶出慕寒洲家里了,你要真对人家有意思,赶快去接人,再藏起来嘿咻……嘿……” 想调侃的话,还没说完,沈希衍那边直接挂断电话,仿佛再听她的污言秽语会污染耳朵似的,无比急促。 自讨没趣的荣慧,盯着黑屏,哼了一声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再指挥周伯,去给她榨最新鲜的芒果汁。 周伯往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却还是不敢得罪新进来的女主人,只能忍气吞声去榨该死的芒果汁! 等慕寒洲回到家,南浅的主卧、宝宝的房间,全部空了,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望着空空如也的房子,慕寒洲的心脏,揪成一团,刚想去医院把人带回来,背后就传来一道勾人的嗓音。 “洲洲,我的亲亲老公,来呀,我在浴室里放了热水,你来陪我一起洗个澡吧……” 荣慧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衣,用裸露在外的双手,扶着门框,再抬起白璧无瑕的腿,放到墙壁上。 整个造型,宛若一只野猫,闯进别人家里,还张扬狂妄的,在主人面前,娇嗔卖乖。 “等洗完澡,我们再做点羞羞的事情,让你体验体验黄花大闺女的紧致~” 慕寒洲回过身,冷冷睨了眼装腔作势的荣慧。 “是你逼走她的?” 荣慧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她的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没长在我身上,我怎么逼她走?” “难不成卸下来,把腿扔出去,她自己跑出去找,却找不回来不成?” 荣慧会勾人,也会损人,什么刺激的话,都能不带脏字,回怼回去。 她是典型不肯吃一点亏的狠人,慕寒洲遇到这种人,也算是倒霉透顶。 但从小受过的教育告诉他,不能对女人动粗,只能隐忍着怒火,转身走人。 “在我回来之前,滚出我的屋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荣慧才不怕他呢,死乞白赖住下来,没事就去找慕寒洲发发颠、抽抽风。 第248章 慕太太,离婚感觉怎么样 在荣慧想尽法子折腾慕寒洲之际,阮媚那边以尤维栋曾经收受过贿赂为由,威胁对方把抄底股票吞进去的钱,全部吐出来,否则就把他送上法庭。 阮媚是没证据的,但尤维栋心虚,尤其听到慕寒洲背后靠山祁振东都在被查,更是吓得,把当年赚过的钱,悉数还回去。 而阮媚把钱要回来后,完全不给尤维栋面子,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他赶出了集团,赶出去后,又在业界传播尤维栋曾经怎么收受贿赂、做空股票的事迹。 尤维栋本来想留在京城,单打独斗开公司的,却拉不到投资,用自己积蓄开,项目又通不过校验,只能灰溜溜离开京城,再也不敢回来。 至于祁振东,他比尤维栋要难对付得多,旗下羽翼,皆是要职,要把他打下台,单靠迟宥珩收集的证据,还不够,还需要重磅一击。 沈希衍得知结果后,找到纪明修,让他找纪怀远,看看还有没有祁振东的致命把柄,纪怀远在不久后,送来一份名单,是贪污受贿的名单,还有人命名单。 这都是纪怀远两年内收集到的证据,还没来得及握着这些把柄,一击毙命祁振东,沈希衍就先找上了门,那就交给他来处理吧。 而纪怀远之所以派人去查祁振东,就是为了替纪明修报仇,当年……本来可以靠打官司打到无罪释放,偏偏祁振东插一手。 毁了孙子前途,还让孙子坐两年牢,纪怀远这样嫉恶如仇、又经历过世俗万物的人,又怎会忍得下这口怨气? 所以他悄悄搜集证据以待报复,现在沈希衍出面,帮他解决祁振东,那纪怀远自然是坐山观虎斗,不会再亲自动手。 沈希衍拿到证据后,又派西蒙,交给反腐败人员,还有检察机关,又借助舆论力量,曝光部分贪污事迹,以此推进案件进展。 效果不错,一级一级上去,最终落到郗先生手里,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郗先生,自是不会轻易放过祁振东,当即就要求严查对方。 祁振东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郗先生私下里给了个反馈,轻者二十年起步,重者无期,叫沈希衍不必再把心思放到祁振东身上,他定会严惩不贷。 沈希衍也就没再插手此事,只是在结束后,找到纪明修,用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 “你爷爷,还是在意你的。” 只不过身居高位,有时候不能过于偏袒,只能无情些,否则自己的孙子,又怎会不救呢? 也或许……纪怀远当年早就知道,沈希衍会出手相帮,才会躲在背后,没有援助。 “老人家一定是有把握,这才会不出手。” 被爷爷放弃、被家族放弃,也是纪明修心里一根刺,虽然现在乖乖听话,接手家族企业,却很少再回家。 现在经历过打击祁振东一事后,纪明修深埋在心底的那根刺,稍稍拔除一些,却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们从小希望我走政途,现在走不了了,就逼我商业联姻,说白了,我就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让他管理医院,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这样联姻起来的时候,也好有推送价值。 沈希衍从小在爱里长大,没有经历过大家族的摧残压迫,不太能感受到这种家庭压力,却能理解纪明修。 他盯着隐匿在暗处的人,看了半晌后,抬起指骨修长的手,放到男人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不管是否利用,至少你有家人在。” 不像他,孤零零一个人,连把仇人逐出京城、送进牢狱的喜悦,都无人分享,只能独自承受孤寂。 从他语气里,感受到悲伤阴郁,纪明修连忙收起自己的情绪,反过来安抚他。 “等你结婚了,就会成立新家庭,到时再生几个孩子,家人随之而来,也就不必再去想从前的事了。” 提到结婚,沈希衍浓密细长的眼睫,缓缓垂落下来,盯着悬空在露台边上的酒瓶,渐渐陷入沉默无声。 见他不语,纪明修蹙了会儿浓眉后,收回撑着露台的手,侧过身子,背靠在露台边上,抬眸审视他。 “阿衍,你真的要跟郗嫣结婚吗?” 沈希衍高大挺拔的身子,在寒风中,逐渐泛僵,却又在一阵凉风袭过来之后,恢复如常。 “她不好吗?” 被反问,纪明修似乎已经揣测到答案是什么,却没点明,只是语重心长问他。 “她救了你两次,当然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你爱郗嫣吗?” 他们这样的人,什么都拥有了,唯有伴侣,很难得到想要的。 可无论多难,都要选一个自己爱的人,否则下半生会过得很痛苦。 好比他,让他商业联姻,随便娶一个,想想都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沈希衍垂着目,俯瞰着脚下犹如蝼蚁的车水马龙,沉沉瞧了许久后,将手里的酒杯,放回酒架上。 “以后会爱的。” 男人丢下这句话,转过高大挺拔的身子,离开天台,走向通往电梯的安全通道。 望着那道孤寂冷傲的背影,纪明修无奈叹了口气,随即端起酒杯,仰起下巴,一饮而尽。 他没急着离开,而是在凝着漆黑深邃的夜空,看了很久之后,取出手机,输入铭记于心的号码。 拨出去,又迅速掐断,似乎不应该打,却因为喝醉了,总是想打,很奇怪的心理。 他暗暗嘲讽自己时,那通被掐断的电话,忽然打了回来,这让纪明修的手,骤然顿在半空中。 黝黑深邃的眸子,盯着响个不停的来电,犹豫好几秒,这才缓缓移动手指,放到接听键上。 他划了开来,没说话,对面也没出声,直到寂静无声的深夜,卷起一片寒凉,展妍才开口。 “明修,好久不见。” 听到那道熟悉的温柔嗓音,纪明修的眼睛,突然红了,一股酸涩,占据鼻翼,再充上眼眶,叫他想哭。 “你……还好吗?” 他出狱后,打过好几次电话,打完就断,而从未换过电话号码的展妍,看到想接,却始终接不到。 她干脆鼓起勇气,给他打一个,也许……他释然了,再接电话,听到对方声音,也不会有情绪反应。 但展妍猜错了,纪明修的嗓音,有些沙哑,好像在压抑着颤音,也在掩盖着苦涩。 她知道,纪明修爱过她,那……两年后,第一次听到彼此声音,会有点触动,也很正常。 她不敢多想,只克制着想要见他的情绪,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痛,悉数藏起来。 “我很好。” 她温柔的问: “你呢?” 纪明修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爱意,泛红的眼睛,逐渐褪去湿润。 “我也很好。” 接下来,就没什么话说了,也许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当年的事横隔在心间,叫人难以启齿。 总之,电话两端的人,都没再开口,他们之间,身体距离,隔着一个大洋彼岸,心里距离,却隔着银河。 最后是迟宥珩冲上来、讨酒喝,纪明修才狠下心,一把挂断电话。 而展妍,望着黑下来的屏幕,渐渐垂下秀眉,看向睡在主卧的男人。 如果他知道,在他出狱前夕,她就被他的母亲,逼着结了婚,他会怎么样,会恨她吗? 展妍找不到答案,只是坐在地板上,遥望着落地窗前,那独属于法国的风景…… 南浅搬出去后,在医院旁边,租了一个大平层,跟宁汐一起住。 她没买下来,是怕自己去世以后,阿景会想回纽约,这才选择租。 租完房子,住了一段时间,宁汐就被学校,催着返回纽约,继续完成学业。 她不在,整个大平层,就剩下南浅,不过好在忙着照顾病人,也就没时间感受孤独。 半个月过去后,南浅吃完抑制疼痛、浮肿的药,就拎着包,去了趟商场。 医生说,再过几个月,小南溪状况稳定,就能出院了,得提前买好宝宝的必需品。 她买完,打算去挑几套大点的童装时,一辆科尼塞克,停在她的面前。 车窗降下来,有烟雾,从里面散出去,而隐匿在雾气里的脸,棱角分明、冷若冰霜。 拥有这样绝美容颜的男人,缓慢侧过脸庞,用一双深沉不可窥测的眼睛,冷冷凝着她。 “慕太太,离了婚,感觉怎么样?” 第249章 原来他们要结婚了 南浅看到沈希衍时,平静无波的眼睛,渐渐染上暗红,氤氲出一片水雾。 不见,还好,一见,深埋在心底的思念,便宛若高山流水、深海瀑布,倾巢而出,挡都挡不住。 可有些爱意,是无法说出口的,只能隔着朦胧视线,凝望着坐在车里,看起来高贵优雅,却浑身散发着阴冷的男人。 “还好。” 她的语气,淡漠怡然,好像在压抑着某种痛苦。 可沈希衍看过去,却瞧不清她的神色,只知提到离婚,她就低了头。 车里的男人,抬起那只捏着香烟的手指,搁在车窗边沿上。 一边漫不经心,用修长指尖弹烟灰,一边冷漠无情的,轻启薄唇。 “不痛苦吗?” 隔着袅袅青烟,两人宛若置身迷雾中,谁也无法探清双方眼底的情绪。 只能凭借各自的心思,自顾自的,给出口是心非的答案。 “痛苦的。” 沈希衍以为,他们相爱,所以逼他们离婚,让他们感受失去的痛苦。 却不知道正如她的意,也不知道是在报复她,还是在帮她? 不过这样歪打正着也好,他觉得他报复了,她觉得她自由了,挺好的。 只是在他面前,南浅一点心思都不敢暴露,只隐忍着爱意,低眸等待他的审判。 从前就看不穿她的想法,现在隔了那么久,更是无法窥探。 但她的神色,晕染着痛苦,连眼睛都是红的,想必是真的痛苦。 沈希衍凝着眼前那张巴掌大小的脸,瞧了半晌后,轻微点了头。 “痛苦就好。” 只要她痛苦,他就会开心,否则当年一腔真心错付,该如何报复? 思及此,沈希衍掐断指尖香烟,用冷若冰霜的眼眸,淡漠睨她一眼。 “你爱的人,六年前,为了仇恨,把你推开,六年后,又为了利益,抛弃你,值得吗?” 原来沈希衍逼迫他们离婚,是想让她看清楚慕寒洲的为人。 南浅设防的心口,轻微颤动起来,却又觉得,沈希衍不是为了她。 而是为了事后,可以拿捏这一点,踩她的痛楚,以此进行报复。 所以,她在心悸片刻后,又强行压抑住脱涌而出的涩意,用沉静代替。 “他只是被逼无奈才会出此下策。” “呵——” 沈希衍冷笑一声,似乎是在笑她恋爱脑,又似乎在笑自己无聊至极。 竟然会以为她看清楚慕寒洲为人后,会对其心生怨怼,没想到人家心甘情愿。 “真是有够爱的。” 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讽刺,南浅不禁缓缓抬起眼眸,看向那被烟雾笼罩的男人。 他已经侧过头,将后脑勺仰在车椅上,昂起精致分明的下巴,肆意不羁的,抽着烟。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男人精美绝伦的侧脸,并不能瞧清他的神色。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他好像快要碎掉了。 浑身的孤寂,隐匿在烟雾里,仿若坠落在地的星辰,那般无力挣扎。 她望着这样的沈希衍,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再告诉他: “沈希衍,我……” “阿衍哥哥——” 一道机械女音,从身后传来,南浅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在顷刻间被斩断。 她收回迈出去的脚,回到原位,保持好该有的距离后,缓慢回过头。 郗嫣端庄沉稳的,从商场出来,手里拎着小包,后面保镖则是捧着大小盒子。 她瞧见南浅,没有过多惊讶,只是扬起唇瓣,给了一个温柔恬静的笑容。 “刚刚就在商场里看到你了,南小姐也是来逛街的吗?” 郗嫣打的手势,顾昀做的翻译,也就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话音落地,人就已经走了过来。 看到她立定在自己面前,南浅就已然猜到沈希衍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 他是来陪郗嫣逛街的,只是他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在商场里乱转,这才会坐在车里等着。 好巧不巧遇见她出来,故而把车开到她面前,借机嘲讽她几句,否则他应该不屑于理会她。 看明白形势的南浅,攥紧发疼的手心,努力扯起一抹看似平静的笑容,回应郗嫣。 “我来给孩子买点东西。” 听到孩子两个字,坐在车里的男人,轻微顿了一下手指,随即暗下眸色。 郗嫣则是从南浅脸上移开视线,看向她手里头提着的东西。 “听说你的孩子患上白血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孩子生病住院的事,连媒体都知道了,更何况是郗嫣,南浅也就没隐瞒。 “已经接受过治疗。” 多余的,她也没说,只是垂下眼眸,用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人。 “那我就先走了。” 她提步想走,车里的男人,却先她一步,推开车门,擦过她的身子,走向郗嫣。 “累不累?” 郗嫣见他没再搭理南浅,而是询问自己,有些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 “不累。” 沈希衍的目光,缓缓往下,看向她手里拎着的小包,伸手接过。 “我来拿。” 他的嗓音,一贯清冷无情,但面对郗嫣的时候,却要温和许多。 好比他们在一起那三个月,就算性子再冷,在她面前,总会努力温柔。 现在,他这样待郗嫣,应该也是倾尽全力,给予所爱之人,最好的爱。 想到他们这么和睦、这么相爱,南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酸涩,也有祝福。 她始终是希望他好的,只要他好,那自己多难受都没有关系。 她轻微掀起泛红的眼眶,看了眼一手接过包,一手执起郗嫣手腕的男人。 眼底燃尽的火焰,悉数压下去,只余下唇角扬起的释然笑意。 她就这么含笑,转过身,佝偻着疼到快要断裂的腰,往另外一个商场走去。 还有几个月,她得抓紧时间,把宝宝每年要穿的衣服都买下来。 但因为身体原因走得慢,两人说话的声音,就这么不远不近传进耳中。 “现在就准备结婚的东西,是不是太早了点?” 在拐弯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整具骨瘦如柴的身子,猛然僵硬下来。 “你不是说,报完仇,就会娶我吗,现在你收回沈氏集团,算报完了,我就早点准备了。” 沈希衍勾起薄唇,轻笑一声后,微微侧过眼眸,看向拐弯处。 “还没完。” 他父母的仇,他自己的仇,还没报呢,怎么算完呢? 等他们走了之后,南浅扶着墙壁,缓缓探出头,看向那辆绝尘而去的车。 郗嫣打手势说的话,她听不到,不知道沈希衍回的‘还没完’是什么意思。 但他说的要结婚,她却听得真真切切,在那一刻,已经凉透的心脏,宛若万箭穿心。 她有些难以承受,却又不停劝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不要难过、不要难过…… 第250章 只能缩短他的生命周期 南浅买完东西,找人送回去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医院。 慕寒洲正探望完孩子,从重症病房出来,瞧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深深蹙起眉。 “怎么了?” 南浅仿佛没有看到慕寒洲,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直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黎初。” 慕寒洲又唤了一声,她仍旧没有反应,只是在走到病房门口后,扶着墙,缓缓瘫倒下来。 看到她倒在长椅上,慕寒洲以为她是肾病发作,吓得连忙冲过去。 可还没触碰到她的手,就见她的眼眶里,忽然溢出一连串泪水。 她无声哭泣的模样,跟从前被他拒绝时,是一样的,伤心、绝望。 慕寒洲便明白,她应该是被沈希衍刺激到了,这才会被抽去灵魂。 停在半空中的手,骤然收了回去,随即直起身子,看向不争气的她。 “他怎么你了?” 南浅转动含泪的眼睛,看向落地窗外,无限痛苦从里面溢出来。 “他要结婚了。” 原本有些生气的男人,听到沈希衍要结婚了,紧锁的浓眉,渐渐舒展开来。 他还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在他死后,都叫两人不能在一起。 现在沈希衍要结婚,那正合他的意,如此,黎初,便……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魂。 慕寒洲有几分愉悦的,取来纸巾,再蹲下矜贵的身子,替她擦去眼角泪水。 “你能忘记我,也能忘记他,对自己狠点,就行了。” 她爱了他八年,都能在岁月长河里,一点一点淡忘,直至消失。 那沈希衍的六年,又算得了什么呢,总会因他结婚生子,而放下的。 可他却忘了,她不爱他了,是因为他的推开。 而沈希衍,她始终带着愧疚,又怎会轻易忘记呢? 南浅也没有反驳慕寒洲,只是接过他的纸巾,擦干净泪水,再收拾好情绪。 “我去看孩子。” 爱人失去了,孩子还在,所以,余下的时间里,不能用来伤感。 她扶着长椅边沿,想强撑着起身,眼前忽然一黑,头晕目眩,随之而来。 “初初!” 见她翻了下眼帘,整个人就晕了过去,慕寒洲吓得连忙接住她的身子。 “医生!!!” 听到贯穿长廊的声音,护士、医生迅速出来,再一窝蜂涌了过去。 “快把人送去急求病房!” 一阵手忙脚乱下来,南浅才从昏厥中缓慢恢复生命体征,却没有醒来,仍旧昏迷着。 慕寒洲守在病床前,等医生输完液,这才冷沉着眉眼,淡漠开口。 “她怎么样,还能挺四个月吗?” 医生一边弄着输液管,一边头也不抬的,回慕寒洲的话。 “肾衰竭晚期的患者,不接受治疗,很难挺得住。” 这个女人为了能照顾女儿,也为了不让弟弟担心,不愿住院治疗,那生命时长自然会缩短。 慕寒洲听到挺不住,眉目间,晕染一片阴郁,担忧之色,也从眼底溢出。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稳住她的身体?” 他想多点时间,再陪陪她,否则就这么走了,他会很遗憾的。 医生忙完手头事情,直起身子,将双手插进白大褂里,再抬眸看他。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可以匹配的肾脏,做移植手术。” 慕寒洲的眼睫,轻微颤了一下,随即抬起手,放到自己后腰上。 她的身体,已经等不下去,那只能减掉他的时间,去延续她的生命。 思及此,慕寒洲叮嘱医生照顾好南浅后,从椅子上起身,快速走出病房。 他一走,阿景缓缓转动轮椅,从角落里出来,再面向病房,透过玻璃,看向病床上的人。 他听到姐姐晕倒的消息,赶过来想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会是肾衰竭,还是晚期…… 阿景难以自抑的,笑了起来,那般无奈的笑容,从煞白脸上晕开,比哭还难看。 姐姐。 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好不容易换肾,挽回一条命,现在又衰竭了,该怎么办啊? 阿景的眼泪,跟水淌一样,滚滚砸在手背上,烫得他生不如死…… 他无力的,凝着病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儿后,转动眼眸,看向慕寒洲消失的方向。 当年,找肾脏,找了很久,却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匹配的,连他都不行,只有寒洲哥的适合。 那个时候,寒洲哥毫不犹豫舍弃一颗,能维系两个人的生命,可现在…… 寒洲哥只剩下一颗,在找不到其他肾脏情况下,就只有他可以救。 但人不能这么自私,已经要走一个,怎么可以再要一个? 阿景很快斩断这样的想法,可邪恶滋生,总是会忍不住想。 寒洲哥不救,姐姐就会死,他不想姐姐死,也不想寒洲哥死,怎么办啊? 阿景有些痛苦的,紧紧闭上双目,任由泪水,从眼眶里倾泻而出…… 慕寒洲拿着离婚协议,回到家里的时候,周伯给他打了个眼色。 “先生,您新娶进来那位,又带了个小年轻,在您房间里那什么……” 听到这话,慕寒洲黑沉的眼睛,浮现一抹厌恶,随即冷着脸,匆匆上楼。 还没靠近主卧,里面就传来男女交融的声音,怪让人恶心的。 习以为常的慕寒洲,隐忍着这样的恶心,捏着离婚协议,往后倒退几步。 本来是想等他们结束的,但想想又怪恼火的,便提起步伐,走过去,一脚踹开门。 刚来点感觉,就被人打断,荣慧很不爽的,越过小奶狗的肩膀,看向门外的男人。 “哎呀,原来是洲洲啊,我还以为是谁呢,竟然有这样的狗胆,敢来打扰我的好事……” 说话阴阳怪气的样子,把慕寒洲气得,脸色瞬间铁青。 “你在我的房间,堂而皇之,做这种事,简直是恬不知耻!” 被冷声斥责,荣慧一点也不在意,反倒用娇媚的口吻,笑着调侃他。 “你不跟我做,我只能找别人做喽~” 说完,荣慧将下巴搁在小奶狗肩膀上,再抬起眼波流转的大眼睛,冲慕寒洲放电。 “怎么,你现在想了?” 慕寒洲刚想怼回去,荣慧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拔高音量,大喊一声。 “那OK啊,我们三个一起。” 说着,纤细白皙的手,还放到床单一侧,十分大方的,用力拍了拍。 “来吧,我承受得住。” 慕寒洲快要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气死了,可想到正事,他又将满腔怒火压下来。 男人强忍着反胃,目不斜视,走到两人面前,再把离婚协议甩给她。 “华盛已经回到正轨,我们没必要再等半个月。” 他的言外之意是,把谈好的财产,赶快划给他,再把婚离了,再滚出他家。 荣慧却连起都没起,反而在小奶狗宽阔背部遮挡下,捡起那份离婚协议,放在手里掂了掂。 “洲洲,你这么着急要离婚,是因为我出轨,还是因为你的前妻要被司景行抢走了?” 慕寒洲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清冷视线,盯着那个年轻男人的后背,沉声道: “荣慧,你我之间,是在做交易,不是在谈感情,我的私事,没必要向你交代!” 这段时间以来,荣慧总是带不同的男人回来,再当着他的面,故意恶心他。 这种玩法呢,其实已经玩腻了,荣慧也就没有再继续逗弄他,只轻挑秀眉。 “离婚呢,我是同意的,不过,你想要的财产,可能给不了了……” 第251章 阿景,别去见沈希衍 荣慧当初签离婚协议的时候,被慕寒洲威胁了一把,所以不想那么轻易把财产给他。 她是想为难为难慕寒洲的,让他先给自己服个软、道个歉什么的,再把钱撒给他。 谁知道慕寒洲在听到她说给不了之后,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征在原地凝着她。 荣慧被他看到发懵之际,他忽然转过身,往门外方向走去,没多久摸了两把刀上来。 慕寒洲人狠话不多,冲进来,就抬起沉重的皮鞋,一脚将小年轻踹翻在地。 随后趁荣慧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抄起旁边的床单,一把盖住她的身子。 再用两把刀,一刀钉在床单左边,一刀钉在右边,手起刀落的样子,吓得小奶狗尖叫不已。 “啊——” “杀人啦!” 小奶狗几乎是被吓到裸奔出去的,而荣慧则是屏住呼吸,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慕寒洲。 “你想干什么?!” 为了这么点钱,至于跟她拼命吗,真是脑子进水、被驴踢了,人都变不正常了! 慕寒洲用两把刀,将荣慧钉在床上后,猩红着一双眼睛,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给不给?!” 他是下了狠劲的,力气大到,五根指骨,顷刻深陷肌肤,令那青细血管,瞬间爆红。 无法呼吸的痛楚,犹如人体倒灌,想要喘息,却怎么也喘不上来。 双手双脚,没有束缚,却因为缺氧,使不上劲,只能胡乱蹬着。 一双妩媚勾人的眼睛,也因呼吸道被扼住,而逐渐变得赤红,甚至模糊。 可她一个女人,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只能抬着发红的眸子,瞪着眼前从地狱走出来的男人。 荣慧自问见过不少狠人,但像慕寒洲这种为了钱不要命的疯子,还是第一次见。 她也是个狠人,别人越威胁自己,越想跟别人对着干,但是…… 眼下情形,容不得乱来,故而就算再想叛逆一下,也不得不为了性命先屈服。 “给……” “我给……” 拼尽全力,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脖颈上的大手,这才稍稍松开几分。 慕寒洲松了脖子,却没给荣慧踹息的机会,青筋暴起的大掌,又一把掐住她的脸。 他一边狠狠捏着,一边低下一双充斥着嗜血之色的黑眸,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现在,马上,把属于我的财产,全部转到我的账户!” 荣慧被他掐得痛死了,想伸出手来,又被床单上两把刀禁锢住,只能咬牙切齿吼道: “你这样掐着我、钉着我,怎么给你转?!” 慕寒洲冷冷睨了她一眼,继而拔掉其中一把刀,从她身上起来,走到门口,把门关上。 见他将门反锁,荣慧便猜到,如果今天不分一半财产给他,那自己走不出这间房。 算了,不就一点钱嘛,给他就是,免得跟一个疯子计较,简直有失身份。 荣慧伸出纤纤玉手,把钉在床单另外一侧的刀,用力拔了出来。 随后裹着床单,气呼呼从床上起来,再走到沙发面前,拿起包包里的手机,打电话。 “王律,按照结婚协议里的条款,把华盛现有资产,清算清楚,再过到慕寒洲名下。” 吩咐完,荣慧转过身,一改先前娇媚状态,冷漠沉稳的,冷冷盯着慕寒洲。 “你今儿个害我失了面子,这笔账,记下来!”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分三种,一种是她的男人,一种是她的盟友,一种是她的敌人。 既然慕寒洲不做男人、不做盟友,偏要做敌人,那就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好歹! 然而慕寒洲压根就不在意荣慧的报复,反正就几个月的时间,谁来报复都无所谓! 他杵立在门口,等华盛那边,把资产清算完,过到他的名下,他才走人。 望着他的背影,荣慧有些气不过的,抓起沙发的抱枕,狠狠砸向门口。 “有病!” 神经病! 早点去死吧! 荣慧的诅咒,慕寒洲没听到,开车离开别墅,直奔银行。 把所有资产,换算成流动资金后,又找来一位律师,让对方立下遗嘱。 在他死后,把他的遗产,留给南浅,再写下一封遗书,全部交给律师。 他也可以当面给南浅,但他怕她不会要,也怕她会察觉自己的目的,从而拒绝。 毕竟,在她的心里,阿景的地位,始终比他重要,她是无法割舍阿景性命的。 但对于他来说,她的命,要比阿景重要,所以,二选一,他只能选南浅。 做完这一切,慕寒洲走出律所,望向阴雨密布的云层,缓缓打开手中大伞。 助理打开车门,他却没上车,而是独自一人,撑着雨伞,一步一步,走向医院。 那么沉长曲折的道路,宛若他的整个人生,全部都是用脚走出来的。 不管走得有多痛,有多么鲜血淋漓,又有多么泥泞坎坷,他仍旧在走着。 直到结束,他才停下步伐,放下手中大伞,任由淅沥沥的雨水,淋湿自己。 阿景推着轮椅出来,看到慕寒洲孤身一人,于万籁俱寂的雨中,伫然而立,微微怔了怔。 “寒洲哥。” 听到有人叫他,慕寒洲才从孤寂中,缓慢回过神,再掀起沉重疲倦的眼眸,看向医院门口。 隔着雨幕,触及到少年干净的脸庞时,慕寒洲压下心间悲痛,扯起苦涩笑容,释然一笑。 “阿景,要去哪?” 阿景抬起一尘不染的眼睛,望向迈向台阶,走向自己的高大男人。 “我想去找沈希衍。” 他守在病房里,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舍弃邪恶的念头,决定去找沈希衍。 他觉得,沈希衍现在是世界首富,有钱、有人脉、有资源,应该能在短期内找到一颗肾脏。 虽然沈希衍恨姐姐,但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阿景相信他会看在女儿的份上,帮姐姐一把。 阿景内心,很纯粹,也充满美好,觉得在生死面前,再大的仇恨,也会先放一放的。 然而慕寒洲,在听到他要去找沈希衍时,清冷的眸色里,晕染出一片黯然。 他没想到阿景已经知道肾衰竭的事情,更没想到阿景竟然产生去找沈希衍的想法。 这让慕寒洲有些没法接受,从小到大,阿景最依赖、最在乎的人是他。 现在遇到事情,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反倒去找沈希衍,是不是代表,他已然不信任自己? 慕寒洲内心是难受的,却为了在最后时光,能抓住阿景的依赖,他又一次用话语拿捏人心。 “你有没有想过,沈希衍的父母,还有他自己经历过的死亡,都是因你姐姐而起?” 一句话,斩断阿景纯粹的想法,干净清澈的眼睛,也有些无力的,垂落下来。 是啊,他想让沈希衍在生死面前,先放一放仇恨,却从来没有设身处地去想过…… 那个时候,又有谁,在生死面前,放沈希衍一马呢,全部都是往死里整。 被这样残害过的沈希衍,叫他如何放一放仇恨,再去帮助他恨的人呢? “你是黎初的弟弟,他必然不会见你,还是别冒着感染的风险去找他。” 慕寒洲说得没错,沈希衍恨姐姐,恨到了骨子里,估计去了也是白去。 但不去求一个可能性,姐姐就只能等死了,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姐姐死吗? 第252章 他要结婚了,那就走吧 在阿景纠结犹豫之际,慕寒洲宽厚的大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已经找到适配的肾源了。” 阿景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眸,望着隐匿在阴雨密布下的男人。 “这么快?” 当年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现在这才几天,竟然就找到了,怎么可能啊? 阿景完全不信,慕寒洲却低垂着视死如归的黑眸,淡漠给出答案。 “以前帮你姐姐做移植手术的明医生,从未放弃过寻找肾源,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找到了,不好吗?” 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让阿景的疑虑,降低了几分,却隐隐有些担忧。 “寒洲哥,该不会是你的吧?” 慕寒洲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说出来的话,也是冷漠无情。 “十四年前,我也许会愿意给她,但现在她爱上了别的男人,我凭什么要牺牲性命救她?” 阿景心口一窒,无限悲伤,又从深处,爬出来,幻化成石头,压在身上,叫他沉痛无比。 姐姐爱过的人,不再全心全意爱她,现在爱着的人,又恨着她,真是惨啊…… “不是你的,最好。” 少年说完,勾起无奈唇角,淡漠嗤笑一声后,没再跟他多说什么,直接转过轮椅,回医院。 “别告诉宁汐,她学业繁忙,不能分心。” 阿景推动轮椅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的,往前推去。 等那道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慕寒洲这才放松紧绷的身子,再颓然无力的,拿出手机打电话。 “明医生,今晚之前,拟造一份假的肾脏匹配报告,发给我——” 南浅从昏迷中醒来,就看到坐在病床前的男人,正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紧紧贴着。 她有些不适的,转动了一下手腕,想要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却使不上力气。 快要睡着的慕寒洲,感觉到她醒了过来,连忙掀起疲倦的眼帘,看向病床上的人。 “初初,你醒了?” 南浅没有说话,只使出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再抓紧床单,沙哑开口。 “这次……昏迷了几天?” 慕寒洲缓缓收拢抓不住她的手,沉静淡漠的,柔声回她。 “五天。” 比之前要久呢。 “南溪,她怎么样?” 见她第一时间担忧的,仍旧是女儿,慕寒洲无奈扯了扯唇角。 “她没事,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南浅松了口气,随即又侧过眼眸,看向疲惫到胡子拉碴的慕寒洲。 “不是说,让你别再来找我吗,怎么还来?” 她搬走那天,慕寒洲返回医院,要她搬回去,南浅拒绝了,并告诉他以后别再来。 可昏迷前,他在医院看女儿,昏迷醒来,他又守在病床前,这让荣慧看见多不好? 慕寒洲知道她的道德底线重,有些庆幸提前结束协议,否则面对她时,多不干净。 “你放心,我已经离婚了,以后可以随时来找你。” 听到他离婚了,南浅清透分明的眼睛,几乎不敢置信的,缓缓撑开。 “这么快?” 刚结半个月,就离了? “嗯。” 慕寒洲应了一声,没多作解释。 “反正只是一场利益交换。” 南浅还想问,交换了什么,但想了想,她现在跟慕寒洲已经不复从前,还是别管他的事了。 她缄默不语,又毫不关心的样子,令慕寒洲痛到麻木的心,再次揪紧。 按理说,她不爱自己了,就应该任由她自生自灭。 可是,慕寒洲却不忍心。 因为,他从始至终想要的,无非两点——报仇、黎初。 现在,前者要到了,后者要不到,却也不能让她消失。 他要她好好的。 他才会安下心。 也许,他的爱,的确很自私。 但这份掺杂浑浊的爱,也很诚挚。 他想,关于这一点,沈希衍必然比不上。 慕寒洲低眸垂目,沉思片刻后,伸出手,摸向病床旁边摆放的文件,拿起来,递给南浅。 “这是你的肾脏匹配报告。” 南浅有些莫名的,睨他一眼,又看向报告,当看到有人跟她的肾脏匹配时,瞳孔再次放大。 “这……怎么会?” 她刚刚衰竭不久,就找到能跟她匹配的,怎么会这么巧,又这么的快? “明医生还记得吗?” 南浅点了下头,那是她的主治医生,帮她做移植手术的。 “第一次移植结束后,我就让他留意跟你相匹配的肾脏,就是怕二次衰竭。” 慕寒洲说起谎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这次,他却是善意的谎言。 他知道,南浅是不会让他一个活人捐赠肾脏的,就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骗取她的信任。 “这么多年的寻找,自然能找到合适的。” 南浅还是有些不信,甚至第一时间,跟阿景一样的反应。 “你是不是联合明医生拟造假报告欺骗我?” 慕寒洲不动声色的,斩断她的疑虑。 “你知道的,在国外,拟造假报告,会断掉前途,还要入狱,明医生又怎会愿意冒这种险?” 南浅张唇,还想说什么,又被慕寒洲冷声打断: “你要是不信,那就再让明医生从纽约送一份样本过来,重新在国内匹配过?” “或者你亲自去纽约,见一下捐赠患者,再当面进行匹配?” 他的语气,坦坦荡荡,自自然然,叫人分辨不出真假。 南浅凝着他,瞧了一会儿后,又将疑惑视线移回到报告上。 见她蹙着眉,仍旧存在质疑的样子,慕寒洲又面无表情的,继续用言语,动摇她的心思。 “现在找到合适的肾脏,你能获救,我不用死,阿景也能继续供血。”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你怎么还犹犹豫豫的?难道你不想活下来好好陪你女儿?” 后面一句话,宛若一把悬梁的刀,瞬间斩断女人的疑虑。 “患者是国外的?” 见她不再疑惑,反倒快速做决定,慕寒洲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缓慢放下来。 “嗯,英国人,在纽约工作,手术也需要在纽约进行。” 他在纽约长大,要魂归故土,便定在纽约动手术,而南浅听到要去纽约,轻微皱起秀眉。 “可我的女儿,还在这里治疗,我去纽约动手术,万一……” 谁也说不准排异反应的,要是术后,排异感染去世,那就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这种风险,南浅不愿意冒,慕寒洲却抬起手,放到她的头顶上方,轻轻抚了抚。 “初初,我已经准备好医疗舱,届时让医生把孩子放进去,再移动到专机上。” “这样,我、你、孩子、阿景,就能一起回纽约、回到我们长大的地方了。” 在最后几个月里,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度过,该多美好啊? 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但南浅却垂下眼睫,看向放在床单上发疼的手心…… 她好舍不得沈希衍,可是他要结婚了,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再不舍,也该放下了…… 想到这里,南浅将掌心合拢,再抬起毫无血色的煞白脸庞,朝慕寒洲点了头。 “那就走吧。” 第253章 他拦截,她知道真相 “只是寒洲。” 应下来,南浅又有些担忧的问: “你以后还会像从前那样软禁我吗?” 慕寒洲摇了摇头。 “你我之间,离了婚,再也没有牵绊,我拿什么软禁你?” 他说完,又深情似水的,望着南浅的眼睛,轻声道: “以后,就让我做你的哥哥,做你的邻居,远远的,陪着你和阿景就够了。” 以后,就让他成为一座孤坟,墓碑上面,就刻下哥哥的名字。 如果,她愿意,那刻前夫的名字,也行,如果不愿意,那也无所谓。 反正人死如灯灭,谁也不会知道,活着的人,会如何祭奠死去的人。 但黎初,她必然会念及往日情谊,以最好的形式,来祭奠他…… 慕寒洲想,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最终留一个好的印象给她,能让她怀念,也是极好的。 他心甘情愿默默付出性命,南浅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在他的承诺下,轻轻松了口气。 “好,那就尽快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回到故乡,最终结果,无论是生,还是死,都不回来了…… 把她彻底说服之后,慕寒洲松开头顶上方的手,放松紧绷的神经,再起身去做安排。 很快,慕寒洲的专机航线,就已经到位,医疗舱、随行的医生,也安排妥当。 在周一这天,医生们推着小型医疗舱,将孩子送上飞机,阿景紧随其后。 南浅则是在上机之前,扶着梯子把手,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世界。 想要从辽阔的天空下,找到想找的身影,却在茫茫人海中,寻不到一丝属于他的痕迹。 “姐姐?” 阿景的声音,从机舱内传来,拉回她的思绪,她缓慢垂下眸,盯着台阶,一步步登上飞机。 荣慧一直在盯着慕寒洲,打算找个合适时机,把他逮走,再教训一顿。 却发现他带着前妻、孩子打算出国,连忙跑到E.G集团找沈希衍。 “司景行!” 沈希衍正在处理公事,见她拎着包包,着急忙慌冲进来,有些厌烦的,瞥她一眼。 “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敲什么门啊,都来不及了!” 荣慧连腰都不扭了,几个跨步,冲到沈希衍面前,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叫唤: “慕寒洲刚跟我离完婚,就带着老婆、孩子出国去了,你快去帮人拦下来!” 听到这话,沈希衍敲击电脑的手指,骤然一顿,随即掀起冷到极致的眼眸,睨向荣慧。 “你说什么?” 荣慧以为他耳朵有问题,翻了大白眼后,再次急急道: “他要走我一半财产,逼我把婚离了,我还以为他要重振旗鼓,哪知道带着前妻孩子跑路了!” 可不能让他跑了,她的账还没算呢,必须得让司景行把人截下来。 “你快去追吧,再晚一点,他们的专机就要起飞了!”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慕寒洲乖乖同意离婚,改娶荣慧,是为了这么一天。 难怪那天问她离婚是否痛苦,她没多大情绪起伏,原来早已商量好逃跑! 这对狗男女! 他原本还想让他们先尝尝分离的痛苦,再去一网打尽,结果他们竟然在玩将计就计! 很好! 既然他们想要找死,那就让他们早点死! 沈希衍气得一把甩掉键盘,再黑着一张足以滴墨的脸,从椅子上起身。 修长白皙的手指,接过助理递来的外套,一边快速穿上,一边冷声下令: “封锁机场!” “阻断航线!” “拦截他们!” “是——” 专机内,刚要起飞,机长就接到航线变更的通知。 慕寒洲隐隐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推开机长,联系航空公司。 南浅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坐在机舱内,探出脑袋,看向驾驶舱。 隔得有些远,听不见他的声音,却能感觉到出了什么事。 她有些疑惑时,慕寒洲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明医生打来的。 她想叫慕寒洲,但见他按着话筒,在跟塔台通话,也就没打扰。 想着明医生是自己的主治医生,那他打电话进来应该是跟她的病情有关,便自作主张接了。 接通后,没来得及说话,明医生那边先开的口: “慕先生,您让我安排的患者,我已经安排妥当,明天十点,让他们在医院见面……” “什么叫安排的患者?!” 听到黎初的声音,明医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可移开手机看屏幕又没错。 他立即明白过来,黎初拿着慕寒洲的手机,这才会接到他的电话,顿时有些心虚。 “黎小姐……你怎么还接慕总的电话啊?” 这可真不巧啊,慕先生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露馅,现在被她接到电话,这可如何是好? 南浅不是傻子,很快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捐赠肾脏的患者。 所谓找到合适、又刚好相匹配的肾源,都不过是慕寒洲设计的局。 他想把最后一颗肾捐给她,又怕她不同意,这才会联合明医生欺骗她! 南浅想明白后,没再质问明医生,直接挂断电话,解开安全带,疾步走向驾驶舱。 正在等塔台回复的慕寒洲,见南浅沉着脸朝自己走来,连忙出声安抚。 “航线出了点问题,再等一会儿,就能起飞了,你先……” “慕寒洲,让机长把舱门打开,让我和阿景、还有孩子下机!” 见她突然变卦,慕寒洲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臂膀,却被她用力甩开。 “我说过,你的肾脏,我不要,你为什么还要联合明医生欺骗我,说什么找到肾脏了?!” 跟着过来的阿景,听到这句话,虚浮脚步,悄然顿在原地。 所以,压根就没有找到肾脏,这只是寒洲哥为了让姐姐安心设的局…… 慕寒洲见她知道真相,停在半空中的手,有些无力的,放了下来。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在找不到其他肾脏情况下,他舍弃性命捐肾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再拖下去,救都没法救了。 “你一个好端端的活人,捐掉最后一个肾,别说律法不允许,就是我本人,也不可能会接受!” 这跟杀生有什么区别? 还有…… “阿景呢?” “你没了。” “他怎么办?” 阿景缓缓低下脑袋,原来姐姐不同意寒洲哥捐赠肾脏,是因为他…… “阿景还有时间可以寻找适配的,可你没有时间了。” 慕寒洲有些激动的,再次抓住她的臂膀,再垂下如画眉眼,试图说服她。 “黎初,还剩下三个多月,器官衰竭就会夺走你的性命,我没有办法了!” 他说: “你以为,我很想去死吗?” “在没要回你的心之前,我压根就不想去死。” “可你心里没有我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还不如把这颗肾给你,让你活着好好陪他们。” “你懂我吗?” 南浅知道他的想法,在生死面前,他永远都是愿意为她付出的,可是…… “我想要阿景好好的。” 她缓慢推开慕寒洲的手,无比坚定的,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是什么? “我一条命,换两条命,不值得。” 慕寒洲还想说什么,就被南浅打断: “慕寒洲,你总是喜欢自作主张,为我安排一切,却从来不问我是否需要。” “就像六年前,我需要的,是你的爱,你却以为不重要。” “后来我需要他,你却不允许,现在我需要解脱,你也不愿意。”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面对掌控欲如此强的你,我真的很窒息。” 自以为是在为她好,却从来不问她要不要,甚至会在不想要的基础上,强迫她接受…… 她很累。 一番话,叫慕寒洲沉寂下来,却也只是静默片刻,就仍旧自顾自的,按自己想法来。 “无论怎么样,这一次,我都要救你。” 南浅看他这么固执己见,有些无奈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反正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不会同意!” 说完,南浅抬起坚定的眼眸,扫向伫立在一旁的机长。 “把舱门打开!” “不许开!” 机长刚伸出手,就被慕寒洲一声怒吼,吓得缩了回去。 南浅见机长不敢违背命令,也懒得管那么多,自己上前去按键。 手指还没触碰到,就被慕寒洲抓住,对方张开薄唇想说什么时,跑道外面,忽然出现一列列车队—— 第254章 把这对狗男女给我带走 黑色车辆,几十辆,前后左右,围住专机,堵住去路。 紧接着,高空中,一辆直升机,以极快速度,停在专机前。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直升机上,迈出修长笔直的大腿,稳步下机。 螺旋桨转动,带起来的风,吹起雪白发丝,也吹起他的衣摆。 他于风中,冷沉着目光,锁定机舱里的人,再拧着浓眉,疾步走近。 随着走动,他的脸,出现在阳光下,被光一照,肌肤白到发光,连那满头银发都萦绕着淡淡光晕。 精致立体的五官,更是在光线折射下,宛若雕刻出来的,一丝一毫,都完美到毫无瑕疵。 那高挺的鼻梁、薄润的唇瓣,搭配眉目如画的眉眼,跟画中人,没任何区别。 唯一不足,就是那双宛若星河的眼睛,像沉入寒潭深处的冰块,冷到摄人。 还有那周身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就像翱翔于蓝天下的雄鹰,冷冽阴鸷到,令人心生畏惧。 透过机舱玻璃,看到那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如神明降临般,越过车队,走向他们,南浅心口,猛然发颤。 沈希衍是知道她要走了,这才带这么多人来找她,还是说仇没报完,所以不想让他们走呢? 南浅很难揣测他的心思,但他的出现,却让她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她正好不想走,他就来得及时,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总是让他在冥冥之中帮到她? 看到沈希衍,嚣张跋扈的,带着这么多的人,拦截他们的专机,慕寒洲脸色黑了下来。 “开出去!” 机长听到这道命令,有些震惊的,看向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的慕寒洲。 “航线有问题,前面还有车挡着,这……怎么开?” 总不能不顾人的安危,强行乱开吧? 慕寒洲却不管这么多,直接推开机长,坐进主驾驶位。 他想要操作专机时,南浅瘦弱的手,放到他的手背上,按住他。 “慕寒洲,你疯了吗?” 前面那么多车,还有一辆直升机,那里面可都是人啊,他就打算这么碾过去? 慕寒洲却深知,沈希衍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又怎么可能顾得了那么多? “我当年要过他的命,他是来报仇的,难不成你想要我死在他手里?” 他现在不能死,他得把肾脏留给南浅,他才能离开,否则谁来救她? 思及此,慕寒洲几乎不管不顾的,用力推开南浅的手,再继续操作专机。 “寒洲哥!” 在他即将要启动之前,阿景隐含失望的虚弱嗓音,从舱外传了进来。 “你以前不这样的!” 在阿景记忆里,寒洲哥爱护他们的性命,也爱护其他人的性命,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可他现在,面对别人的性命,却变得这么麻木不仁,阿景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他。 “我以为,你永远会是我的寒洲哥。” 即便他利用过姐姐、伤害过姐姐,两人最终结局,也不太好。 但阿景也始终觉得,他是他的寒洲哥,是最亲、最值得信任的人,可现在…… “你让我,太失望了。” 听到阿景的声音,慕寒洲失去的理智,找回来一些,却在深思几秒后,仍旧不顾一切。 “对不起,阿景,我要救你的姐姐,所以……我绝不能落到沈希衍手里!” 阿景却觉得,只要把姐姐的病,告诉沈希衍,那么沈希衍会给他时间,让他救姐姐的。 毕竟,他们再大的仇,还有个女儿呢,看在女儿的份上,怎么也不可能让女儿失去母亲吧? 然而慕寒洲却不想把最后时间留给沈希衍,故而不愿意去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执着的,想要开走专机,已然走过来的男人,却忽然抬起骨节分明手指,在空中轻轻挥了挥。 数十个黑衣保镖,推着升降梯,抵在专机上面,紧接着,一群手持棒球棍的人,登上梯子。 慕寒洲还没来得及启动,就见机舱外面,有一群人,爬上来,再举起棒球棍,一棍棍砸在玻璃上。 砰—— 砰砰—— 砰砰砰—— 看到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阿景不禁低下眼眸,看向那靠在劳斯莱斯车旁的男人。 他的神色,阴冷幽暗,眸色却散漫不羁,仿佛丝毫不把专机内的人放在眼里。 阿景凝着那个绝美无尘的男人,看了半晌后,在心里轻叹,原来这就是姐姐念念难忘的人…… 长得的确很好,气场也很强大,只不过他望着姐姐的眼神,却透着无尽杀意。 他看起来……似乎不爱姐姐,可阿景却在想,不爱姐姐,又跑来劫机是为了什么? 阿景沉思之际,慕寒洲已然启动专机,见他似乎就想这么开出去,阿景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 他张唇想阻止,南浅却先一步,抓住慕寒洲的手,言辞激烈的,大声怒吼。 “慕寒洲,走不了了,别再挣扎了!” 沈希衍都来了,就算滑出跑道,也会被塔台阻止,即便飞到空中,也会被管控下来,又何必呢? 慕寒洲想要推开她的手,却被南浅死死抓着不放,没办法的他,只能抬眸看她。 “初初,他来做什么的,你应该很清楚。” 南浅透过机舱外面的人群,看向那靠坐在车头、漫不经心抽着烟的男人。 “我知道。” 他的眼里,没有半分柔情,只有无穷的恨意,必然是来报复他们的。 至于是什么样的报复方式,南浅总觉得他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现在走不了,没有办法,只能妥协,否则强行开走会死人的! “我会想办法保住你的命。” 南浅给出承诺后,使出所有力气,关闭启动键,再眼疾手快的,把舱门打开。 见那扇门开了,沈希衍冷沉着眉眼,将手里的香烟,狠狠折断,再扔到地上,用沉重鞋底碾灭。 当星火灭去,男人倏然直起高大挺拔的身子,带着一群穿西装打领带的人,疾步登上专机。 男人进了机舱内后,阴鸷狠戾的眉眼,没有任何感情的,冷冷扫向里面的人。 接触到那样宛若冰霜的视线,南浅有些害怕的,垂下眼眸,不敢去看步步逼近的男人。 直到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淡香气,她才缓缓掀起疲惫的眼帘,看向日思夜想的人。 可眼前的男人,深似寒潭的眸底,却只有一片杀意,仿佛恨不得立刻马上杀了他们! “我的仇,还没报完,就想走?” 他像是地狱来的修罗,一边死死盯着他们,一边用冷到蚀骨的嗓音,一字一句道: “门都没有!” 清冷如雪的嗓音,不过堪堪落地,那只戴着手套的大掌,就往前一挥。 “把这对狗男女给我带走!!!” 第255章 要想她活,从这跳下去 接到命令,跟在身后的保镖们,立即冲上前,几乎没给两人反抗机会,就按住了他们的肩膀。 慕寒洲向来高傲惯了,不接受这样狼狈的姿势,用力挣脱开束缚,就冷冷瞥了眼沈希衍。 “我自己会走。” 已经落到他的手里,那就只能顺命而为,否则仅凭机舱上几个随行人员,又怎么抵得过沈希衍的保镖? 不过被抓走也好,他倒要看看,把黎初的命耗死了,沈希衍找谁哭去? 抱有这样想法的男人,一把推开围过来的保镖,再提起步伐,往机舱外面走去。 沈希衍却不给对方肆意潇洒的机会,修长干净的手指,再次一挥。 “抓住他!” “是!” 一群保镖立即冲过去,跟抓犯人似的,按着慕寒洲,就以极快速度,将他推下飞机。 而无力挣扎的南浅,只能抬起复杂的眼眸,看向眼前冷若冰霜的男人。 “沈……” 她想求他放过弟弟和女儿,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希衍冷声斩断。 “一并带走!” 几乎不给她求饶的机会,两个保镖就把她拽下了飞机。 姐姐被强行带走,阿景有些害怕的,看向转过身打算走人的沈希衍。 “沈先生,请您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姐姐她……” 已然提步的男人,倏然顿下脚步,随后侧过棱角分明的脸庞,冷血无情的,睨向阿景。 “跟你姐姐有关的,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你最好闭嘴!” 他的眼睛深邃如海,望一眼就会被吸进去,而后被海浪,席卷进海底深处,再也无法爬出来。 这是死一样的凝视,本就畏惧的阿景,被这样的眼神,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缓缓闭嘴。 始终跟随着的阮媚,意味深长看了眼被吓到脸色发白的阿景后,问向沈希衍。 “沈总,这两个孩子怎么处理?” 沈希衍冷血无情的黑眸,从阿景脸上移开视线,看向医疗舱里的孩子。 那孩子正侧目而眠,恰好能透过全面玻璃,看清楚她的长相。 不论是轮廓,还是五官,都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有眉眼有些不同。 仔细看,能看出来,跟慕寒洲有些相像,都是如画似目,生得干净美好。 却不知,他的眉眼,跟慕寒洲也有些像,只以为又被骗,不禁勾起唇角,冷嗤一声。 呵。 连相貌都找不出一丝与他相似之处,竟然还好意思说是他的女儿,真是有够恶心的! 按理说,他应该带走这两个孩子,再利用他们,逼死那对狗男女,但沈希衍并没这么做。 “放走!” 他不是慕寒洲,不会利用无辜的人,他也……不需要利用别人! 丢下这句话,沈希衍收起冷然视线,重新提起步伐,快速下机。 被关在车里的南浅,趴在车窗上,看见沈希衍没带走孩子和阿景,沉沉松了口气。 又在放松全身后,望向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直到他登上直升机,她才缓慢低下眼眸。 也不知道他要带他们去哪里,更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对付他们? 南浅心里,很惶恐,可是,只要孩子和阿景没事,她就敢去面对。 一列列车队,七拐八拐,拐到天黑,才拐进一座废弃高楼。 这座高楼,远远望过去,几乎在一瞬间,勾起当年的回忆。 南浅曾经看过这栋楼,在沈氏夫妇跳楼的新闻报道里。 因为心怀愧疚、因为不敢面对,她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现在站在高楼之下,顺着攀岩而上的台阶,一层层望上去。 那血腥的画面,便犹如开闸的洪水,不管不顾,倾泻进脑海里。 她几乎难以自控的,攥紧手心,仰望着五十二层楼的全景落地窗。 就是在那个位置,沈希衍的父亲,跳下来砸在车头上,他的母亲,跳下来插在钢筋上…… 当年新闻报道的画面,有些血腥,她都不敢仔细看,却只看了一眼,就深深刻在脑子里…… 更别说亲眼目睹父母死亡的沈希衍,当天晚上,会有多么痛苦,又有多么难以承受? 她想到他经历过的事情,蕴藏在眼底的愧疚,愈发深邃,连被保镖推着走都没了力气。 而从车上下来的慕寒洲,看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眸底瞬间染上嗜血之色。 似乎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借机挣脱,却挣不开身强体壮的职业保镖。 他只能放弃挣扎,任由这些人,将他押上五十二层,当年逼死沈希衍父母的地方。 一上去,就看到废弃高楼四周,有一群穿西装、打领带的保镖,整齐划一守着。 这阵势,宛若两年前,他请来的黑衣人,连姿势、站立位置,都一模一样。 就连那皮质沙发椅,也没换过,仍旧原封不动的,摆在角落里。 那个位置,阴冷,阴暗,无光,隐匿在里面,是瞧不清神色的。 只能依稀看见,那放在膝盖上的,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枚雪茄。 随着忽明忽灭的烟火,能细微的,映照出男人立体分明的轮廓,但照不出他的内心。 只知沙发上的男人,宛若王者审判罪人一般,高高在上到无一人敢置喙。 望着这样的沈希衍,看了一会儿后,慕寒洲有些不爽的,轻轻蹙起浓眉。 “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是想复刻我的手段报仇吗?” 沈希衍没回话,只抬起两只细长手指,往保镖所在的方向,轻轻摆了摆。 立即会意的保镖,迅速走到慕寒洲身后,再抬起沉重的皮鞋,一脚踹向他的膝盖窝。 猝不及防被踹到在地的慕寒洲,几乎是双膝跪地的姿势,跪在沈希衍的面前。 他气得脸色一沉,随即就想从地上起来,却被保镖一左一右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不等他开口咒骂,沈希衍掏出一把黑色的枪支,从阴暗里缓慢走了出来。 看到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南浅的心脏,骤然停顿。 她抬着一双饱含水雾的眼睛,望着沈希衍那张绝美无暇的脸,有那么一刻,陷入窒息。 她知道沈希衍想做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立定。 男人站稳步子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抬起那只握着枪的手,用枪口,对准她的脑袋。 “沈希衍!” 看到他要对南浅动手,慕寒洲急得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保镖的按压,只能撕心裂肺怒吼。 “你要报仇冲我来,别伤害她!!!” 沈希衍闻言,冷嗤一声,随后侧过深沉不可窥测的眼眸,扫向被死死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男人。 “我当然是冲着你来的,所以……” 他用手中那把枪,轻轻抵了抵她的额头,冷到蚀骨的嗓音,也在同一时间,在空旷高楼内响起。 “要想她活下来,你就从这里跳下去,否则——” 男人扣动扳机,仿佛慕寒洲不跳,他就会毫不留情,立即开下去! 第256章 那就推下去吧 南浅紊乱的呼吸,随着扳机扣动的声音,渐渐静止下来。 纯粹的黑眸,缓慢抬起,仰望着眼前,不曾看过她一眼的男人。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也清冷无情,仿佛今日,不死一个,决不罢休。 她恍惚了一瞬,又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沈希衍阻止她跳楼时说过的话。 他说,留着她的命,还有用,原来……竟然是用在这里。 也的确,拿她威胁、逼迫慕寒洲,还是有点效果的,只是,她的心,有点痛。 但她也深知,他终究会报仇的,不过……于她来说,慕寒洲不能死。 至少,现在还不能,可是,要怎么做,才能阻止沈希衍呢? 南浅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睛,而后缓慢抬眸,看向被按在地上的男人。 慕寒洲也在看她,两人遥遥对视的神情,宛若一对至死不渝的璧人。 沈希衍不禁冷嗤一声,手里握着的枪,莫名往她的脑袋上,用力推了几分。 “我数三声。” “如果你不跳。” “那就为她收尸吧!” 看到她的额头,被枪口推出红印,慕寒洲的心脏,骤然被揪紧。 “慢着!!!” 他大吼一声,阻止完对方后,又快速冷静下来,分析眼下的局势。 他知道,沈希衍是不会伤害南浅的,他这么做,就是为了逼自己去死。 可如果他去死了,南浅就没人救,他也没法在有限生命里,跟她度过短暂的时光。 但是,如果现在不去死,那应该怎么做,他才能让沈希衍住手呢? 慕寒洲思及此,缓缓抬起冷沉的眼眸,看向脸色苍白的南浅。 只有她……才能阻止沈希衍,那么只要身体力行,她就一定会保住自己。 像是猜透她会怎么做一样,慕寒洲挣扎着推开保镖的手,再从地上起来。 纵使再狼狈不堪,起来后的他,仍旧云淡风轻的,用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我跳,你放过她。” 他拍完,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后朝未安装玻璃的窗口走去。 看到这一幕,南浅心口一窒,几乎是下意识,想要阻止,却被男人用枪抵了回去。 沈希衍只字未言,扫过来的眼眸,却冷到蚀骨。 仿佛在警告她,敢护着慕寒洲,就一起去死吧! 南浅迎着这样冷到极致的目光,有些为难,又有些痛苦的,抓紧掌心。 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出声阻止,沈希衍必然会以为她爱惨了慕寒洲。 但是不阻止,阿景怎么办,每三个月一次的血,要是断了,会死的。 想到这里,南浅还是选择放弃沈希衍,视死如归的,望向那道即将踏出窗口的身影。 “慕寒洲,你等一下!!!” 把人叫下来后,南浅面如死灰的,移开视线,看向用枪抵着她的男人。 “用我的命,换他的命,行吗?” 反正她快死了,她来抵命、来抵仇恨,这样,阿景能活,沈希衍也能出气,一举两得。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提出这个交易后,举着枪的男人,冷沉脸色,在顷刻间黑了下来。 男人原地静默几秒,随即拧起浓眉,侧过充斥着滔天怒火的眼睛,死死钉在她的脸上。 足足盯了有一分钟,这才咬着牙齿,用冷血蚀骨的嗓音,一字一句道: “三声!” 男人连理都没理她,就这么盯着她的眼睛,竖起三根修长手指,报数—— “一!” “二!” “……” 见沈希衍手里的枪,真的要开出去,慕寒洲吓得半死。 “沈希衍!” “别伤害她!” 扳机已经扣下去一大半的男人,转动被怒火占据的眼眸,扫向那个始终不敢跳的男人。 他十分鄙夷慕寒洲的爱,却没有理会对方,仍旧像地狱阎罗那般,继续播报生命倒计时—— “三!” 这个数字一出,慕寒洲还没来得及做决定,南浅声嘶力竭的嗓音,先一步响起。 “沈希衍!” “你打死我!” “放过他!” “求你了!” 震耳欲聋的叫声,于空旷工地内,余音环绕,惊诧保镖、震碎沈希衍。 男人倒是没想到,逼到这种地步,她还是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慕寒洲。 那颗千苍百孔的心,在这一刻,又被千万支利箭穿膛而过,扎得生疼。 他隐忍着这样的痛苦,低下眼眸,盯着那个为了爱人义无反顾去死的女人,缓缓扣动扳机。 “不要!” 见沈希衍真打算开枪,慕寒洲以为自己赌输了,连忙调转鞋头。 他想冲过去,把南浅救下来,却被保镖按住,动弹不得。 南浅则是在他完全扣下扳机时,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以为下一秒,就会被一枪爆头,却迟迟没有听到枪击的声音,反倒传来扳机按下去的空枪音…… 这个声音一出,南浅立即明白过来,沈希衍压根就没打算杀她! 停止跳动的心脏,猛然往下一沉,随即睁开蕴藏着氤氲水雾的眼眸。 清明视线里,出现的,是一双暗红的眼睛,似乎对她失望至极,竟连眼尾都是红的。 那举在半空中的细长手指,轻微动了一下枪支,弹匣弹了出来,里面没有一发子弹。 “空的。” 沈希衍清冷淡漠的,道出这两个字后,勾起薄薄唇角,冷冷笑了一下。 “你果然很爱很爱他。” 看到这样破碎的笑容,南浅压抑沉闷的心脏,也突然跟着碎了。 “不是这样,我是因为,我的弟弟,他需要……” 话没说完,沈希衍修长的手,轻轻摆了摆,似乎不再在意她的缘由,只将枪和弹匣扔给保镖。 “既然你这么爱他,那就推下去吧——” 第257章 为了慕寒洲,她拔刀相向 寒冷阴鸷的嗓音落地,几个保镖立即应声提步,走向慕寒洲。 在他们即将要把人推下去时,一道瘦弱身躯冲了过来。 她铆足全身力气,推开保镖,再一把抱住慕寒洲的腰。 她把人死死拽住后,抬着一双泣血的红眸,望向沈希衍。 “要推,就把我跟他一起推下去!” 她知道,沈希衍没打算杀她,大概是因为……待她,还有点情谊。 那丝情谊,有多少,她不清楚,但在这种时候,她只能利用它。 哪怕利用完后,那一丁点情谊,会消失殆尽,却也没有办法。 她需要慕寒洲活着,可眼下情况,沈希衍不会让他活,便只能利用情谊来赌一次。 “沈先生,要么放过他,要么一起推下去,随你处置……” 沈希衍的脚步,因这两句话,顿了下来。 高大挺拔的身子,也像被冻在冰窟里,瞬间无法动弹。 他背对着那对狗男女,用尽所有情绪,想把升腾而起的怒火压下去,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他干脆捏紧拳头,侧过笔挺身姿,提起杀伐之气的步伐,疾步冲到她面前。 指骨分明的大掌,倏然抬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几乎是用蛮力,将两人强行分了开来。 随后又用那只有力大手,一把扼住她的脖颈,再将她狠狠抵在墙壁上。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 “竟然还敢来威胁我?!”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一场逼迫别人自杀的局,居然逼到他自己头上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气到极致的男人,一边死死掐着她,一边咬牙切齿、嘶声怒吼: “你们这对狗男女,谁都别想活,都他妈一个一个来!” 被迫仰起头来的视线里,是一张怒到极致的脸,因为过于痛恨,连带着眉目都充斥着满腔杀意。 他是那么的恨她,那么的想要弄死她,以至于掐着她的手臂,青筋遍布,根根暴起。 一双似星河的眼睛,也被滔天怒火占据,低下来时,仿佛有火苗散落,烫得人痛苦难当。 看到被气成这样的他,南浅很难受,却无法呼吸,也无法说话,只能扬起泛红的眼眶凝着他。 她的眼睛里,有无奈的泪水流出来,可在沈希衍看来,这无非是鳄鱼的眼泪。 他看透了她的伎俩,手下力道,并未减轻半分,反倒逐渐加重。 随着他的狠劲,南浅的脸色,不过顷刻之间,就从苍白转为紫红,一双泪眼,更是瞬间泛白。 旁边的慕寒洲,见沈希衍真想掐死南浅,骤然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臂膀。 “沈希衍,你没资格动她!!!” 他在旁边当木头桩子,兴许,还能让他多喘两口气,可他一说话,沈希衍就恨不得立即弄死他! “你们都是死的吗?” “还不把他推下去!” 听到怒不可揭的命令,几个愣住的保镖,连忙回过神,再次冲向慕寒洲。 这个时候,慕寒洲也不再当软蛋,使出拳脚功夫,跟保镖们缠斗。 但他一个人,哪里抵得过那么多人,很快就被保镖重新按住。 眼见又要被推下去,南浅铆足最后一丝力气,摸向沈希衍的后腰。 她的动作,既快又准,一下就摸到那把随手携带的瑞士军刀。 这是沈希衍的刀,他喜欢藏在腰后面,以备不时之需。 她了解他的习惯,所以能准确找到他的致命武器。 找到后,仅仅只犹豫一秒,就一把拔出那把刀,再抵在他的胸膛上。 被锋利刀尖抵住那一刻,沈希衍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低下细密眼睫。 黝黑深邃的眸子,盯着那把笔直对准心脏的军刀,看了片刻后,又缓慢抬了起来。 她在哭,她的手,也在发抖,但眼神里的坚定,却在告诉他: 只要他敢把慕寒洲推下去,她就敢刺穿他的胸膛! 呵—— 沈希衍笑了。 “这是第二次。” 为了慕寒洲杀他! 虽然那把刀还未扎进去,却已然杀死他的心……杀死那颗本该死在两年前的心。 沈希衍勾起的唇,泛出凉薄笑意,被暗红晕染的眼里,倒映出她的容颜…… 他却从来没有哪一刻,会那么想要,从他的眼睛里挖去那张脸! 挖去了,他就不会痛,也不会难过,也能肆无忌惮的,报当年的仇! 大概是为了能挖出去,男人骤然松开她的脖颈,再一把抓住那把刀。 得以喘息的南浅,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见他握着刀,往胸膛里猛然一刺。 看到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心口位置,喷射而出,南浅吓坏了。 “沈、沈希衍,你……” 她手足无措的,想要松开那把刀,他却又抓着她的手,往深处扎下去…… 当五根手指,沾染到的,全部都是他的血时,南浅在一瞬间崩溃到痛哭。 “沈希衍!” “你疯了吗?” “你是不是疯了?!!!” 说他疯,其实她才疯了,什么也不顾了,冲过去,慌慌张张的,拿双手,去胡乱堵那些血。 “我不是有意的。” “我只想让你放过他!” “沈希衍对不起,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她哭到声嘶力竭,仿佛在她的心里,他才是最重要的。 可她却为了慕寒洲,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要他的命! 这样的演技,沈希衍佩服至极,也耗尽他的所有信任! 男人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她的手,再挺着笔直身躯,将那把刀狠狠拔了出来。 他跟不会痛似的,拔出来后,潇洒随性的,把手里的刀,扔到地上…… 随后抬起早已恢复冷然的眸子,凝着那哭到无法呼的女人。 “两个孩子,两条命,我们扯平了。” 是因为,欠了她两个孩子的命,他才会经历这些。 现在还清了,也就能把她从心里挖出去,否则他永远欠她,永远跟她有瓜葛。 把这份要人命的感情,彻底划清楚之后,沈希衍抬起鲜血淋漓的大掌,朝保镖们一挥。 “把他给我推下去!” 今天。 无论如何。 慕寒洲都得死! “是——” 保镖们再次冲上前,南浅几乎没有时间去挽回沈希衍,只能发了疯的,冲过去,抱住他。 “阿衍,我的弟弟,有白血病,还需要他的血,我求你,放过他,冲我来,好吗?” 白血病…… 女儿白血病,弟弟白血病,他们全家是白血病世家吗?竟然总找这样的借口! 沈希衍对这种话术,感到厌恶至极,冷着一张脸,愤力甩开她。 骨瘦如柴的身躯,被狠狠甩在地上,撞到脊梁骨,疼得咯咯作响。 她却完全顾不上疼痛,拼了命的,爬过去,再抓住沈希衍的裤脚,苦苦哀求。 “阿衍,两年前,是我做错了,我求求你,给我弟弟留一条生路,等他找到配型,你再报仇好吗?” 她生怕他不会答应,借助裤腿的力量,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把抱住他的腰,扑进他的怀里。 “阿衍,我求求你,给三个月的时间,等找到适配的血液,慕寒洲,还有我,任你处置,行不行?” 她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流动的血液,心里疼得要死,可在这种时刻,只能先求他松口。 “我知道,你一定恨我,为了慕寒洲,对你拔刀相向,但我没有办法,我弟弟真的需要他的血。” 她哭着说: “我求你,再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沈希衍,就这一次了,好不好?!” 被紧紧抱住的沈希衍,掐住她的肩膀,想把人推开,她却抓住他的衬衣,死活不松手。 沈希衍的身子,钉在原地,血液停止流动,痛苦从眼眶里溢出来,染红他的双目。 她要救她的弟弟,要救女儿,要救慕寒洲,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救他! 哪怕他的胸膛,仍旧在淌血,她的眼里,还是没有他。 就这样,还想让他心软?! 门都没有! 沈希衍狠着心,一把推开南浅。 再跟地狱来的恶鬼那样,恶狠狠俯视她。 “既然你说……是因为你的弟弟,需要慕寒洲的血,你才护他。” “那我现在就去杀了你弟弟,看你到时,还能找到什么借口来护他?!” 听到这句话,南浅的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眼眶里的泪水,更是扑簌簌滚落下来。 “不要……” 她再次不顾后腰被撞裂的痛楚,快速爬过去,抱住沈希衍的双脚。 “阿衍,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没有找借口,也没有再骗你,求你,不要伤害我弟弟,求求你了……” 她的苦苦哀求,已然死心的男人,却不再放在眼里,依然义无反顾的,用力踹开她。 被踹开的南浅,想强撑着起来,却因为病痛无法再起,只能撕心裂肺的,伸出手去抓他。 “沈希衍!” “别伤害我弟弟!” “他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可那个男人,却没再搭理她,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脚步虚浮的,往门外走去—— 第258章 阿景写遗言,决定自杀 刚走出高楼,人就栽了下去,几个保镖,眼疾手快的,迅速扶住他。 “沈总,您怎么样?” 沈希衍借助保镖力量,稳住身形后,抬起鲜血遍布的手,轻轻摆了摆。 “我没事……” 说着没事,却忽然吐了一口血出来,吓得旁边的阮媚,急急搀扶住他。 “沈总,我送你去医院!” 挨过两百棍,受过两枪,又昏迷半年,他的身体,早已不如从前,哪里还经得住这一刀? 阮媚心疼得要死,扶着人就想带去医院,沈希衍却推开她的手,不让她碰。 是的,自从知道她的心思之后,这个男人就不允许她再靠近。 哪怕是这种紧急情况,他也是避之不及,这让阮媚难堪至极,却隐忍着,没有发作。 “沈总,别强撑了……” 沈希衍扶住保镖的手,再挺着快要疼到昏厥过去的身子,抬起冷沉的眼眸,扫向阮媚。 “你去查……她的弟弟是否真的有白血病?” 她说了两次,是为了弟弟,才护着慕寒洲,那就去查一下。 如果是真的,那无辜的人,他绝不动。 如果是假的,他立即杀了这一群骗子! 听到这话,阮媚的脸色,骤然沉下来。 原来他说要去杀她弟弟,不过是找借口出来查真相 见沈希衍到这种地步,还为那个女人着想,阮媚心里的不爽,从脸上溢了出来。 “沈总,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打算相信她,你是不是中了她的毒,这才无可救药?!” 面对阮媚的愤怒,沈希衍清冷的眸光,也在瞬间,染上阴鸷。 “让你去就去!” “我不去!” 阮媚气愤不已的,丢下这句话,就越过一群保镖,往台阶下面走去。 望着那道背影,沈希衍闭了闭双目,随后强撑着身子,扫向保镖队长。 “你去!” “是——” 保镖队长,刚领完命,沈希衍就支撑不住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沈总!” 一群保镖,吓得脸色发白,却又快速冷静下来,扶着人,送进车里,直奔医院。 等他们走了之后,阮媚从废弃工厂里,缓慢走了出来。 她扬起尖削下巴,用一双阴暗冷冽的眸子,望向五十二层。 沈希衍留了人,守在那里,一时半会,那对狗男女逃不了。 他本人也因为失血过多昏迷,没空来管她,保镖队长也因为他昏迷,暂时抽不开身。 这么好的机会,那么接下来,她要做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思及此,阮媚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阴冷,随即转身,坐进车里,往医院开去。 先前,沈希衍说放了那两个孩子,阮媚也就没管他们,任由医生把他们送回原来医院。 她也就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既然知道,自然是要去找那个大点的孩子说说话的…… 前往医院的路上,阮媚买了套医护人员的衣服。 乔装打扮一番后,准确找到阿景所在的病房。 她却没进去,反而调转鞋头,去往监控室。 把病房里、以及通往病房走廊的监控,操作一通后…… 阮媚踩着高跟鞋,越过来来往往的流动人群,疾步冲进病房。 推门进去,就看到少年躺在病床上,口鼻位置,放着氧气罩,正有气无力的,吸着氧。 阿景在奔波途中,感染病毒,等送回医院,人就呼吸不畅,这才半死不活被氧气吊着。 可纵使再没力气,他的手里,还握着钢笔,正艰难无比的,在纸上费力写着什么。 阮媚立在门口,睨了一眼后,提起步伐,走到他的面前,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 低眉看到上面写着遗言两个字,阮媚勾起冷唇,嗤笑了一声。 “你打算自杀?” 阿景艰难转动眼眸,看向戴着护士帽子、医护口罩的阮媚。 她遮得严严实实,又逆着光,阿景模糊的视线,瞧不清她的长相,只能冷声开口。 “你是谁?” 阮媚凝着阿景,看了几秒后,一边摩挲遗言书,一边高高在上俯视他。 “我是沈希衍的人。” 这话一出,阿景脑海里立即划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有对方冷冷凝视自己的眼神。 阿景不谙世事,从未见过气场这么强大的男人,以至于回忆起来,都觉得畏惧不已。 又想到姐姐,还在他的手里,更是惶恐不安,连被病毒侵蚀的眼睛里,都带着恐惧。 “他派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阮媚轻微挑了下眉,机械面孔透出来的阴冷,仿佛是从骨子里钻出来的。 “沈总要杀慕寒洲报仇,你姐姐却说你有白血病,需要慕寒洲的血。” “沈总见她说得那么真切,就派我来看看,你是否真的患有白血病?” 这两句话,阮媚没有说谎,便显得真实几分,阿景也就渐渐卸下心房。 “我姐姐没说谎,我的确患有白血病,也需要寒洲哥的血,延续生命。” 阮媚假意嗯了一声后,拉开病床前的椅子,再肆无忌惮的,坐了下来。 “那你写遗言,也是因为有病,怕拖累你的姐姐,这才决定自杀?” 阿景点了下头,在飞机上,看到姐姐为了他,跟寒洲哥争吵,他就下了决心。 反正他是个将死之人,指不定哪天就因感染去世,还不如让寒洲哥去救姐姐。 而且……没了他这个拖油瓶,姐姐以后就不会那么累了,也不用再受到威胁。 第259章 不能是自杀,只能是他杀 想到这里,阿景有些释然的,扬起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笑容,冲阮媚笑笑。 “我早就该死的,是因为舍不得姐姐,这才苟延残喘活到现在。” 面对他的笑容,阮媚面无表情,甚至眸光里,还透出一抹阴狠的讽刺。 “可你姐姐,却为了你,打算一命抵一命,来换慕寒洲的命。” 阿景心口,猛烈一颤。 “不可以!” 姐姐怎么可以这么傻,居然为了他这个拖油瓶,选择一命抵一命?! 阿景激动不已的,强撑着身子,费力伸出透明的手,去抓阮媚的手。 “这位姐姐,请你帮我一个忙……” 阮媚有些嫌弃的,瞥了眼阿景的手,却没有推开,只冷着脸问: “什么忙?” 阿景一边急促吸着氧气,一边喘息着说出请求的话。 “你们家沈总……派你来问我是否患有白血病,说明他还在意我的姐姐……” “既然在意,那么请你告诉他,我姐姐肾衰竭了,寒洲哥的肾,跟她匹配。” “你让他别杀寒洲哥,也叫我的姐姐别拿命去抵,我会乖乖自杀,绝对不会拖累她。” 听到南浅患有肾衰竭,阮媚惊讶了一瞬,旋即又在口罩下方,勾起唇角,嗜血一笑。 “你放心,我会帮你转达给沈总的。” 说完,阮媚起身,再弯下腰,用尖尖的食指,勾住电线,再一把拔掉氧气管。 骤然被断掉氧气,阿景就像没入海底,窒息感扑面而来,叫他瞬间无法呼吸。 “你……” 他瞪大瞳孔,望着阮媚,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拔掉他的氧气管? 而捏着氧气管,放在手里把玩的阮媚,却居高临下,给出‘合理’的解释。 “与其等你慢慢自杀,还不如我送你一程。” 如果不知道南浅患有肾衰竭,阮媚还能等阿景慢慢自杀。 但现在知道她有病,那么这个少年就不能是自杀,只能是他杀。 只有让南浅误会沈希衍杀死了她的弟弟,他们之间才不会死灰复燃。 否则还没放下她的沈希衍,一旦知道她得了绝症,又怎么可能会继续恨她?! 而且阿景死了,南浅就不会再去阻止沈希衍去杀慕寒洲。 只要她不阻止,慕寒洲就必死无疑。 那么没了供体的南浅,又能活多久呢? 所以……除掉阿景这个祸害,完全是明智之举。 阮媚也就扬起笑脸,按住阿景的氧气面罩,不让他摘下来。 无法动弹的阿景,拼命挣扎,却因为无法呼吸,怎么也挣扎不开。 那发颤的手,几次伸出去,想去按铃求救,都因窒息,几次抬起,又几次垂下。 直到肺里空气,悉数殆失干净,他才死不瞑目的,睁着双纯粹的黑眸,缓缓淌下泪水…… 他还没来得及写下遗言,叮嘱姐姐,往后余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为自己而活…… 也还没来得及跟寒洲哥说,虽然他做错了很多事情,但在他心里,仍旧把他当哥哥。 更没来得及告诉沈希衍,他的姐姐很爱他…… 还有小外甥女,她总把慕寒洲错认成父亲…… 他得去纠正她,让她知道,她的父亲是沈希衍,可别认错了…… 这些事情,都没来得及说,就要走了,阿景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被病痛拖累的他,却在此时此刻,没有力气再去挣扎…… 他只能无助的,抬起骨瘦如柴的手臂,在空中虚无的晃了晃。 仿佛间,他好像,看见他的姐姐,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来。 而后打开保温盒,取出香喷喷的饭菜,笑盈盈摆在他的面前。 “阿景,你要多吃点,这样才能长高高,才能变成男子汉,以后才能保护姐姐。” 小阿景那会儿就很懂事了,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好’之后,还拍着小胸脯说: “姐姐,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就跟寒洲哥那样,出去打三份工,来养姐姐!” 年轻的姐姐,笑着勾起手指,刮了下他的鼻子,画面就顺着姐姐的笑容,转向蓝天白云。 还未患病的他,跟着姐姐,肩并肩,一起躺在草坪上,再无忧无虑的,仰望着纽约上空。 “阿景,等我和你的寒洲哥结完婚,我们就在这个湖边定居怎么样?” 那时的阿景说,只要她跟寒洲哥不嫌弃,那他就跟他们在一起一辈子。 有了他的回应,姐姐又笑了,那个笑容,是往后人生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的…… 阿景走马观灯的视线里…… 有姐姐以瘦弱身躯,替他挡去抢劫犯的画面。 也有姐姐为了替他筹钱治病,到处奔波的样子。 还有姐姐背着患病的他,四处走街串巷的景象…… 看到这些画面,阿景十分不舍的,用毫无血色的手指,在空中描绘着姐姐的眉眼…… 姐姐。 答应过要陪你一辈子的,我现在却要先走一步,真的很抱歉。 希望来生,还能做你的弟弟,做一个没病没灾,能为你撑起一片天的弟弟。 好吗? 姐姐? 回应他的。 是万籁俱寂。 是一片虚空。 还有被死神抽走灵魂的恐惧…… 阿景却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恐惧,在心里悄悄的问: 姐姐,这辈子辛苦你了,我们来世再见,好不好…… 还有…… 姐姐,我想回纽约,想回家,我死后能把我的骨灰带回去吗? 第260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等阿景窒息而亡,阮媚松开按住氧气面罩的手,再拿起他的手,放到面罩上,连手带罩,一起拔下来。 伪造成是他自己拔掉氧气面罩的假象后,阮媚又把呼吸机插了回去,再将那份遗书,揣进兜里。 如果是自杀,沈希衍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但南浅却会误以为是沈希衍干的,如此一来,他们就无解了。 做完这一切,阮媚面无表情擦去指纹,确定没留下任何痕迹后,直起腰,冷眼凝视逐渐发僵的阿景。 “别怪我。” 要怪就怪沈希衍,要不是他到这种地步,还对南浅念念不忘,她也不至于被气到下狠手! 阮媚把责任推卸干净后,收起傲视万物的视线,冷沉着阴狠目光,转身走人。 她走后,保镖队长赶了过来,由于中途,送沈总去医院,耽误了一段时间,就没跟阮媚碰上面。 等急匆匆来到病房,打算查真相,就看到躺在病床上,被拔掉氧气面罩的阿景。 保镖队长愣住,随即回过神,迅速冲过去,想要抢救,却发现他面色发紫,全身僵硬绷直,已然死透。 “怎么会自己拔掉氧气面罩?” 保镖队长有点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快速调转鞋头,往纪明修医院赶去。 经过一番抢救,沈希衍已然醒了过来,这会儿正靠坐在床头,心烦意燥,等待消息。 没多久,保镖队长推门而入,瞧见那道身影,沈希衍立即坐直身子,冷声开口。 “查到了吗?” “查到了。” 保镖队长,一五一十,告诉沈希衍。 “那个孩子的确患有白血病,正在接受治疗。” 沈希衍闻言,被刀刺过的沉闷胸膛,渐渐消散几分,原来这一次,她真的没有骗他。 “那他跟慕寒洲血液匹配的问题,查了吗?” “这个……还没来得及查。” 沈希衍的脸色,阴沉下来。 “为什么不查?” 男人极致压迫感袭来,保镖队长下意识吞咽唾沫。 “沈总,我赶过去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自杀身亡。” 他只看到病房里写着白血病等病情信息,并未来得及去查其他的,人就死了,只能先赶回来禀告。 “自杀身亡?” 沈希衍清冷瞳孔,倏然放大几分,一抹不可置信,也从幽暗深沉的黑眸里溢出来…… “怎么会?” 保镖队长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我到的时候,人已经僵了,他的手里,还拿着氧气面罩,看起来像是拔管自杀。” 沈希衍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刚在她的面前扬言要杀了阿景,对方就自杀身亡,怎么会这么巧? 男人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迅速掀开被子,强撑着身子,从病床上起来。 “扶我去看看。” “是!” 保镖队长应了一声,随后上前,扶住沈希衍的手臂,带着他,前往阿景所在的医院。 等他们赶到时,医生们已经把人移去了太平间,正放在冷冻室储藏着。 因为联系不到家属,院长也联系不到慕寒洲,只能先这么放着,等他们回来认领。 结果等来等去,等来的,却是沈希衍一行人,这让院长有点不待见。 他是慕寒洲的朋友,自然站在慕寒洲这边,但沈希衍来势汹汹,院长抵不住,就让他们去见了阿景。 医院太平间,没多少位置,轮到阿景,就只剩下中间的抽屉,在倒数第四层。 保镖队长想拉开柜子,却被沈希衍拦了下来,他亲自走到冰柜前,伸出修长大掌,缓缓抽出柜子…… 其实死者死了,是没多少体面的,衣服被扒光,整个人赤身裸体的,躺在里面。 头部朝着柜子前面,缓慢拉开,能看清全身,双手笔直贴放在身体两侧,双腿也是笔直放着。 也不知道是冻得僵硬发直,还是被医院里的人摆正的,总之,少年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里头。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可用手去触摸,却只能摸到一片僵硬。 就跟那些死去的鸡鸭,被冻在冰柜里一样,硬邦邦的,怎么戳都戳不动。 面对死得这么突然、又这么不体面的孩子,沈希衍的手,缓慢收了回来。 他的幽深视线,从阿景的面部往下,看向那赤裸着的躯体。 少年患有白血病,身躯瘦弱,肌肤白皙,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瘢痕,的确像是自杀。 沈希衍还是有点不信,便在盯着阿景,看了片刻后,移开视线,扫向旁边医生。 “法医检查过吗?” “检查过了。” “确定是自杀?” “没错。” “指纹呢?” “现场没有其他指纹的痕迹。” “监控呢?” “沈先生,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也就没看过监控。” 沈希衍脸色沉下来,随后冷声吩咐: “你们医院的监控,立即调出来给我!” 医生在沈希衍强威下,带着他们去了监控室,让工作人员把病房里的监控调出来后,放给他们看。 监控并不是中途关闭的,而是经过处理的,也就没有出现异常,只有保镖队长进出病房的录像。 上面显示,他出去没多久后,巡房护士就来到病房,随后冲了出来,再是一群医生赶了过来。 画面就这些了,其他没了,连在走廊来来往往的,也都是医生护士,还有零散病患。 没查出异常,沈希衍沉寂几秒后,命人把监控下载下来,随后起身。 等他带着人走了,候在一旁的医生,立即取出手机,给院长打电话。 “院长,黎少爷死亡之前,沈先生的随行保镖,曾经出入过病房,我怀疑人是他们杀的……” 坐进车里的男人,垂下细密眼睫,盯着摸过阿景的手,紧紧锁起深邃眉眼…… 保镖队长见他愁云密布,也跟着蹙起眉。 “沈总,南小姐那边,您想好要怎么跟她说吗?” 看南小姐为了弟弟,拼命护着慕寒洲的样子,应该很在意那个孩子。 现在那个孩子死了,应该会怪到沈总头上吧,毕竟,沈总说过要弄死那个孩子的。 沈希衍也有些头疼的,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支在车窗边沿上。 现在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她都会怪他,就是不知道会怪到什么程度。 沈希衍想到待会要面对她,就十分烦躁的,摸了支烟,放进嘴里。 男人深深吸了好几口,又吐了好几圈烟雾,这才压下燥郁,冷静下来。 “那段监控应该是经过处理的,阿宇,你找个时机,带迟宥珩,潜入他们医院,查清楚监控问题。” 见沈希衍仍旧怀疑阿景不是自杀,阿宇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应下。 “好,我马上去办!” 沈希衍侧过眼眸,单手支着下巴,神色繁杂的,看向窗外。 如果彻查完死因,确定是他杀,那么只有拿到证据,揪出凶手,她才不会怪他,否则他这辈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第261章 来看笑话,还是来看杰作 黑色加长版劳斯莱斯,开到半道,阿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沈总,哈里打来的。” 哈里是副队,留在废弃高楼,看守慕寒洲和南浅,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怕是有情况。 沈希衍淡青色浓眉,轻微一拧,似乎预感到什么,烦躁不安的,昂起下巴。 “接。” “是。” 保镖队长应了一声,旋即快速划开解锁键,“什么事?” 里面很快传来哈里急切的嗓音:“宇哥,方才南小姐用刀抵着脖子,逼我们放她走。 在争执过程中,她的脖颈划伤了,我们怕她真割下去,就先放了她,不过慕寒洲,还被关在里面……” 手机开的是外扩,哈里说的话,一字不落,悉数传进男人耳中。 对方眸色一暗,继而快速接过手机,冷声问:“她现在去哪了?” 哈里被这道冷沉嗓音吓了一跳,又着急忙慌冷静下来:“沈、沈总,她去她弟弟的医院了……” 沈希衍心口,往下一沉,她是不是以为他要去杀她弟弟,她才会跟保镖拼命也要来阻止他? 这么在意她的弟弟……那如果看到她的弟弟已经死了,会怎么样,会把一切责怪推到他的头上吗? 男人揣测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不过倏然掐断电话,再冷声吩咐司机:“掉头!” 南浅心慌意乱,冲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也泛起了细雨。 她连把伞都没打,就这么冒雨穿梭在医院大楼之间,瘦弱的双腿,都在发抖。 贴放在两侧的手,也是颤栗不安,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慌慌张张的,好似要凸出来。 她强忍着这样的不安感,来到住院部,找到主治医生,对方却告诉她,人已经被送去殡仪馆。 太平间不能存放太久,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被送去旁边的殡仪馆,说是院长安排的,让孩子住好点。 听完医生的话,南浅只觉得对方在逗她:“你胡说什么呢,我弟弟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会自杀?!” 医生同情的,瞥了眼浑身湿透的南浅:“也许不是自杀,是他杀,反正你看完监控就知道了。” 医生把监控调出来,放给她看:“黎少爷去世之前,沈先生的随行保镖,曾经出入过病房,我们医院初步怀疑与他有关。” 南浅看清楚保镖的长相,连呼吸都静止了:“不、不可能的……” 沈希衍不会丧心病狂到,杀害一个无辜的人,他只不过是在说气话罢了! 可是,从他说要杀她弟弟开始,她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不安至极。 特别是天空一道惊雷劈下来时,她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瞬间从地上弹跳而起。 随后她的心,就慌乱不堪,甚至乱到,不由自主的,拿起刀,发了疯的,冲出高楼。 她怕,怕弟弟真被他杀了,想要跑来阻止,却没想到人还没见到,就已经死了?! 她难以置信的,从监控上移开视线:“在哪里,我弟弟现在在哪?我要见到他!” 她不相信阿景死了,要见到他的人,要听到他喊一声姐姐,否则她的心,没法安定下来。 医生收起手机,怜悯道:“在旁边殡仪馆,七号楼……欸,黎小姐,我带你去吧……” 南浅跟没听到似的,转过身,就跌跌撞撞,往医院外面跑去。 路灯之下,细雨连绵,浇灌在头顶,不冷不热,却带来一片凄凉。 女人挺着快要断裂的腰,冲进殡仪馆里,在还在修建的泥泞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她的双手,合在胸前,一边寻找着七号楼,一边在心里喊着,阿景不会有事的,阿景一定不会有事的…… 由于不知道七号楼在哪个位置,殡仪馆工作人员又都下班了,只有零星几个在食堂吃饭,没看见她进来。 她也找不到人,只能一个人走在黑乎乎的道路上,一边祈祷阿景没事,一边四处仰望着、寻找着…… 细细的雨水,淋在她的脸上,打湿她的头发,她的脖颈,她却浑然不知,只仰着夜空,喊着阿景的名字。 “阿景,姐姐来了,你在哪里,快出来,跟姐姐回家!” 她撕扯着嗓子,大声喊叫,以为这样就能把阿景喊出来,或是把他的魂魄喊回来,这样他就没事了。 可是,回应她的,除了她自己撕心裂肺的回声,就没有其他了,仿佛人已死,魂已灭,怎么也叫不回了! “黎景,你答应过我的,会陪姐姐过一辈子,你现在怎么回事,怎么来这种地方,你是想要吓死我吗?” 她的脚,踩在泥泞里,发出积水被践踏出来的细微响声,惊不动人,但她的喊声,却引来工作人员。 对方拦住她,又说她大喊大叫,扰乱死者,要把她赶出去,南浅抓着对方,好说歹说,这才放她进去。 在外面的时候,南浅还感受不到死亡的恐惧,可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存放尸体的地方时,她忽然怕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身边连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挺着。 越往里面走,冷空气越足,足到让她浑身发颤,脸色发白,双手双脚都跟着僵硬。 “这里都是独立的冰棺,你弟弟在第四排,你过去,拉开就能看到。” 南浅本来是没有勇气开冰棺的,但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迅速冲过去,拉开冰棺。 当她看见阿景衣不蔽体躺在里面时,心脏狠狠一钝,又满脸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去摸他的脑袋。 “好冰啊。” 她觉得阿景没死,是躺在里面被冻住了,所以发了疯的,铆足所有力气,把阿景的尸体从冰棺里搬出来。 工作人员看到她搬尸,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叫她放回去,她却跟没听见似的,抱着阿景,放到地上。 而后脱掉自己的外套,哪怕已经湿透了,她也盖到阿景身上,再跪在地上,用双手拼命揉搓他的身体。 “暖和了,就能活过来了。” 她一边用力搓着阿景的双手,一边温柔似水的,跟阿景道歉: “对不起,阿景,是姐姐来晚了。” “要是早点来,你就不会被关在这里面了。” “姐姐的错,你原谅姐姐,现在睁开眼睛好不好?” 阿景却躺在地上,紧闭双目,无声无息,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露出一双干净纯粹的瞳孔,望着她笑了。 南浅看到这样的阿景,有点崩溃,却仍旧不放弃抢救,开始疯狂按压他的心脏。 “一定是他们没有抢救你,就把你送到这里来,没关系,姐姐来抢救,你一定醒过来好不好?” 她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按压上百次,地上的人,仍旧没有反应。 南浅累到虚脱,倒在阿景的脚边,心里已经开始意识到,她的弟弟,也许真的死了。 可她还是不甘心,抱住阿景的双脚,放到自己心窝里,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和他的身体。 然而,无论怎么做,阿景的脚,仍旧硬邦邦的,再去摸他的手,也是僵直的…… “这位小姐,你弟弟真的死了,别白费力了。” 工作人员上前去拉她,想把她拉起来,再把尸体放回去,她却紧紧抱着阿景,不肯松手。 “他还有救!” 两个工作人员闻言,有些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 “好,有救,那你去救吧!”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更是不屑的,冲她嗤了一声。 “人都僵了,还有救,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 南浅没管这些冷言冷语,抱着阿景,用最后一丝力气,揉搓着他的脸。 直到所有力气耗尽,用尽全力去救,阿景都没活过来,她才肯相信,人是真的死了…… 脑子里的弦,因为意识到这一点,突然崩了。 随后整个人陷入崩溃状态,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天际。 “阿景!” 她哭到声嘶力竭,仿佛要把心肝脾肺都哭出来一般,那么拼命,那么疯狂,那么用力…… 可抱在怀里,僵硬笔直的少年,却不会因为她的哭声,再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安慰她一句了。 她小心翼翼呵护半生的弟弟,相依为命多年的弟弟,终归是因为她,死在异国他乡…… 南浅的世界,天崩地裂,坍塌一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抱着少年,放声痛哭…… 沈希衍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急促的脚步,缓慢顿住。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到来,南浅微微掀起红肿的眼帘,看向立在门口,宛若雕塑的男人。 模糊视线里,浮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时,她有些难以自抑的,扯开唇角,冷笑一声。 “你来干什么?” “来看我的笑话?” “还是来看你的杰作?” 第262章 你杀了我弟弟,我要杀了你 沈希衍知道她会误会,沉寂几秒后,提步上前。 再缓慢蹲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放到她的臂膀上。 男人是想扶起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你这个杀人凶手,别碰我!!!” 她激动的样子,就像开启防护伞,把自己藏在伞里面,如同刺猬一般,谁也不许碰。 沈希衍的浓眉,稍稍蹙了蹙,却仍旧耐着性子,再次擒住她的手臂。 “我没杀你弟弟,先起来。” 他想跟她好好沟通,可处于崩溃状态的南浅,哪能冷静下来跟他沟通? “我说了,别碰我,你是听不懂,还是聋了?!” 她发了疯的,拼命推开他,而被推开的沈希衍,则是挺着笔直的背,垂眸看她。 “我的人去病房之前,他就已经死了,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我会查出来,给你一个交代。” 南浅的眼睛,控制不住的,簌簌流淌着泪水,湿润的唇瓣,却浮现冷笑。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她眼底流露出来的不信,叫男人的浓眉,锁得愈发深邃。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信,查出来再说。” 他显然是不打算再解释什么,南浅却不放过他。 “我说过,都冲我来,为什么还要对我弟弟下狠手?!” 沈希衍心口一窒,似乎没想到,被人误会,是这种滋味。 哪怕不是他做的,还是会有些不敢面对。 可明明该报仇的人是他,怎么在她的质问之下,好像他才是做错事情的那一个? 有苦难言的男人,默了默,又解释道: “我说要杀他,不过是气话,派出去的保镖,也是去查他是否患有白血病,只不过恰巧碰上,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南浅冷嗤: “查?还需要查吗?你刚说完要杀他,我弟弟就死了,会有那么巧的事吗?!” 确实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所以在没找到证据之前,他的确百口莫辩,只能选择沉默。 见他无话可说,南浅更加确定是他做的。 “如果不是你派去的人下得狠手,我弟弟怎么突然会死?” “就算是自杀,他也会留好遗言,再去撒手人寰,绝对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想到阿景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就这么死了,南浅更是愤怒到极致。 “我做错了事情,伤害了你,你要报仇,找我报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动我弟弟?” “他跟你无冤无仇,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啊?!” 沈希衍从未见过她崩溃的样子,现在看到她这么声嘶力竭,坚硬的心脏,莫名塌陷几分。 他再次伸出大掌,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可指尖还没触碰到她的肩膀,就被她狠狠推了开来。 她含泪看他的眼神,充斥着恨意,似乎把她最亲的人杀了,她也开始恨他一般,再也泛不起半丝涟漪。 看到这样的她,沈希衍心口发紧,那些想要重复解释的话,也被她的眼神,统统梗在嗓子眼里。 他凝着她,静默半晌后,再次伸出手,不顾她的反抗与挣扎,抓住她的臂膀,再用沉稳嗓音继续解释。 “南浅。” “你听我说。” “你闭嘴!!!” 南浅完全不再给他解释的机会,歇斯底里吼完,就松开阿景,推开他,再用双手撑着地面,咬牙爬了起来。 随后摇摇晃晃走到一边,拿起置放在旁边勾拉冰棺的铁棍,朝沈希衍冲过去。 “你杀了我弟弟,我要杀了你!” 她像是疯了一样,用那根尖尖的铁棍,对准男人的胸膛,狠狠扎下去。 依旧单膝跪地的男人,见她又想杀自己,一颗自责的心,瞬间凉透。 他冷沉着眉眼,一把抓住棍子,再借着力气,从地上直起高大挺拔的身子。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人不是我杀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不能杀慕寒洲,是因为我弟弟还需要他的血,你又为什么不肯信我?!” 男人握着尖锐棍子,隐忍着滔天怒火,用一双失望至极的眸子,冷冷凝视着一而再再而三想杀他的女人。 “你为了慕寒洲,欺骗我的感情,杀死我的父母,害死我,我为什么要信你,又凭什么要我信你?!” 近一米九的男人,就像是受到极大委屈一般,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被猩红之色,占据整个眼眶。 “我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只知道你为了别的男人,利用我的感情,让我失去所有,这样的你,叫我怎么信?!” 听到这些话,南浅浑身的刺,骤然消退开来,滚落下来的泪水,也带了几丝悔意。 “你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如果她没有为了慕寒洲来这里,也没有帮慕寒洲复仇。 那么沈希衍父母不会死,他也不会经历死亡,更不会回来报仇。 她和他之间,也不会发生关系,这样……阿景就不会受到连累。 现在她为了年少爱过的人,做尽错事,那么就该承受应得的报应。 既然是报应,又怎么能怪别人呢,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啊。 “是我,都是我造成的。” “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 她喃喃自语完,像是幡然醒悟了似的,抓着那根棍子,就往颈动脉扎去。 幸好对面的男人眼疾手快,用那只青筋暴起的大掌,死死抓住了那根棍子。 若不然,短短几秒之内,她就已经将那根钢筋制作的铁棍,狠狠扎进脖子里。 见她杀不了自己,就想自杀,沈希衍心底深处,莫名其妙,燃起一股无名怒火。 “你是不是疯了?!” 南浅摇头。 “我没疯。”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遥望着眼前怒不可遏的男人。 “沈希衍,我只是累了。” 她爱慕寒洲的时候,得不到回应,就天真的,想帮他做些什么,以报恩情也好,还是换取感情也好,总是付出一切。 爱沈希衍的时候,又因为前者的因果,走到剑拔弩张、非死即伤的地步,以至于错过彼此,再也回不到从前。 决定放弃他们,想要用余下时光,去陪弟弟、陪女儿,却没想到她还没死呢,弟弟就走在前面,她如何不累啊? 南浅死死抓着那根棍子,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佝偻着疼到几近断裂的腰,泪如雨下,又心如死灰的,扬起唇角。 “我弟弟从小跟我相依为命,他是支撑我活下去、坚持下去的动力,现在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说: “让我解脱吧。” 话落,拽不动棍子的她,只能挺直身子,用心脏去撞铁棍。 本以为离得近,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穿膛而过,却见一只大掌伸过来。 男人一手执着铁棍尖端,一手抵在她的胸口前,因为她没放手的缘故,铁棍就这么扎进他的掌心。 鲜红的血,从修长指尖,汹涌而出,一片一片,腐朽铁棍,砸落在地,发出滴滴答的细微声响…… 由于用了力气,胸膛处,被刀扎过的伤口,也崩裂开来,暗红色的血,瞬间染湿白色衬衣…… 看到他浑身上下都在淌血,南浅的心脏,像被水泥堵住,窒息感扑面而来,叫她难以置信的,往后倒退。 “你明明那么恨我,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去死?” 沈希衍从她手里,把那根钢筋,夺下来后,咬着牙,忍着疼,一把拔了出来。 扎得不深,没有穿透掌心,却仍旧有着蚀骨之痛。 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拔完,直接扔到地上。 随后抬起那双被冷沉取缔心慌的黑眸,淡漠看向她。 “在慕寒洲没死之前,我不会让你死。” 第263章 没我允许,你不许死 原来是因为她还有牵制慕寒洲的作用。 她还以为他舍不得她死呢。 终究是自作多情了。 南浅勾起惨白唇角,嘲讽一笑。 “现在我弟弟死了,你可以去报仇了。” 她盯着沈希衍的胸口,还有掌心,既心疼又无奈道。 “杀了他,再杀了我,一了百了。” 从她眼睛里看出生无可恋,沈希衍的心脏,有那么一刻往下沉,却没有表露出来,只冷声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他!” 这是他跟慕寒洲的仇,不管中间是否涉及到无辜的人死亡,他都一定会报仇。 但眼下时机不对,得先查出是谁害死的阿景,再去杀慕寒洲,否则背个锅没法安心。 抱有这样想法的男人,冷沉着面庞,随手扯下领带,再缠住鲜血淋漓的大掌。 缠住后,迈开修长大腿,走到她面前,再用那只受过伤的手掌,一把扣住她的下巴。 男人抓着那张巴掌大小的脸,用力往上一抬,再低下冷眸,凝视着她的一双泪眼。 “你对我还有用,所以你听清楚,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他的嗓音森冷,语气冰凉,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南浅挂在唇角的冷笑,随着他发出的命令,愈发深邃。 她却一言未发,沈希衍也没再说话,只松开她的下巴,侧眸扫向阿景。 “把尸体搬回去!” 听到吩咐,随行保镖,立即上前,只不过还没触碰到尸体,就见一道身影扑过来。 “谁也不许动我弟弟!” 南浅抱住阿景僵硬笔直的身躯,有些声嘶力竭的,怒喝着靠近阿景的人。 “你们别过来!” 沈希衍的保镖,就是害死阿景的人,她不可能让他们去碰阿景。 见她扑在阿景身上,又对他们怒目而视,阿宇的脸色,有些为难。 “南小姐,尸体不放进冰棺,会腐烂的。” 南浅机械而又缓慢的,点了下头。 “我知道。” 她知道阿景会腐烂,但她想再抱抱他,等他暖和了,再放回去。 然而沈希衍却不允许,直接抓住她的臂膀,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男人连句废话都没说,把人提起来后,一个用力,扛到肩膀上。 被迫跟阿景分离,南浅再度崩溃,倒垂下来的双手,不停拍打男人后背。 “沈希衍,你放开我!” 单手扛着她的男人,胸口位置,随着捶打,疼到发颤,却没吭一声,任由她胡乱捶打。 他的背影笔挺,身形修长,扛着的女人,又梨花带雨,远远看去,宛若闹脾气的情侣。 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回不到从前,彼此间的嫌隙,因为隔着几条人命,再也无法愈合。 特别是南浅,她刚刚丧失弟弟,精神状态,完全处于崩塌状态,没法冷静下来,只能拼命捶打沈希衍。 她想让他放下自己,他却不管不顾,扛着就走,她的力气,又抵不过他,反抗几番后,沉沉放下双手…… 即将被扛出殡仪馆时,南浅倒挂着的视线里,两个保镖搬起阿景发僵的躯体,走向冰棺…… 她忽然想起从前,她和慕寒洲出去工作赚钱,阿景没人带,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去餐馆。 那会儿顾及不到他,而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不小心进到冰库,被关在里面。 关了十几分钟,等出来的时候,他就哭着说,姐姐,我怕冷,以后不要把我关进冰库里。 想到这,南浅猛然抓住沈希衍的肩膀,几乎是低声下气,哭着求他: “阿景怕冷,你们别把他冻在里面,他会冷的,我弟弟会冷的!” 沈希衍侧过寒眸,扫了她一眼,却以为她死了弟弟,精神有点失常,并未搭理她。 见他不理自己,南浅无力的,松开他的肩膀,最后抬眸,看向阿景所在的方向…… 阿景,不怕,还有三个月,姐姐就会来找你了,等姐姐安排完南溪,就来,好吗? 沈希衍把人扛出殡仪馆后,放进车里,再冷沉着眉眼,拉过安全带,替她扣上。 他的胸口、掌心,一直在溢血,却没有管,也不让司机开车,自己坐进副驾驶,启动车子。 南浅以为他要把自己带回高楼,再拿她的命,去逼慕寒洲跳楼自杀,却没想到他把她带去了霍顿庄园。 从车上下来,看到熟悉的环境,始终含泪的眸色,渐渐暗沉下来。 这里有他的记忆,也有慕寒洲的记忆,她不愿意再进去。 “我不要待在这里。” 她转身就想走,男人却不顾她的反抗,重新把她扛到肩上。 直到把她扛进主卧,扔到床上,沈希衍才蹙着冷眉,松开她。 为了防止她自杀,几乎没给她喘口气的机会,打开抽屉,摸出手铐,就将她的右手,铐在床头。 再一次被铐上,南浅心理阴影被激发,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慕寒洲把她铐在沙发上,逼她结婚的画面。 她很厌恶被锁起来,也讨厌被关起来,也就发了疯的,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望向伫立在床边,单手扶着墙壁,强行稳住身形的男人。 “沈希衍,能不能不要锁着我?” 失血过多的男人,脸色已然发白,却强撑着,垂下浓密眼睫,用复杂神色,凝着她。 “慕寒洲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放了你。” 丢下这句话,沈希衍抬起被领带缠住的手掌,放到心口位置,用力按了按后,慢慢直起身子,提步离开。 望着那道摇摇晃晃的身影,南浅的心,提到嗓子眼,想问他是不是很疼,可话到嘴边,却变成: “你把我关在这里,难道是想叫我连我弟弟的丧事都不管了吗?” 出口就是质问与指责,没有半点关心,便知道在她的心里,他是一点位置也没有。 扶着墙壁的男人,微微屈起被鲜血染湿的手指,再轻微回过寒眸,冷冷睨她一眼。 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或许是没力气再说话,便没有开口,径直收回视线,往门外走去。 阿宇还候在外面,见他出来的时候,差点跪倒在地,连忙伸出双手,搀扶住他。 “沈总,您没事吧?” 借助阿宇力气,稳住身形后,沈希衍摇了下头,随后抬起一双深邃似海的眸子,望向阿宇。 “迟宥珩那边查出来了吗?” 阿宇接到沈希衍的命令,就派了其他保镖,让他们带迟宥珩去医院查监控。 这会儿应该潜入进去了,至于查得怎么样,阿宇说还得等消息。 好在迟宥珩动作快,没过多久,就从医院出来,再坐进车里,给沈希衍打电话。 “阿衍,原监控的确被人处理过。” 几个医生,正围在沈希衍旁边,替他治疗胸口的伤,以及手掌的伤。 他不方便拿手机,阿宇便举着手机,贴近他的耳边,方便他们通话。 “有没有复原?” “凭我的技术,自然能复原,但是……” 沈希衍煞白的脸色,阴沉下来。 “怎么?” 迟宥珩慢条斯理的回。 “这个改监控的人,还挺聪明的,处理完监控后,把摄像头给盖住了,现在复原的监控,一片黑屏。” 听到这个结果,沈希衍冷沉眉眼,越锁越紧,却也只是沉默一瞬,就立即恢复漠然。 “全区域监控都下载了吗?” “当然。” 迟宥珩知道沈希衍要用,自然全部带走。 “发给我。” 他从进医院开始查起,就不信什么都查不到! 第264章 从今天起,你被解雇了 阮媚进医院前,乔装打扮过,还是跟着医护团队一起进去的,压根没留下痕迹。 沈希衍把所有监控排查一遍,没有排到可疑人员,有些烦躁的,摸了支烟,放嘴里。 “会不会就是自杀?” 沈希衍摇了下头,否认迟宥珩的说法。 “如果是自杀,监控不会被处理。” “那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操作的呢?” 接话的人是纪明修,像他们这种大型医院,通常有不少贵宾进入,有时候需要处理点私密事,会把监控屏蔽的。 “我觉得也是别人处理的。” 迟宥珩优雅起身,走到大屏幕前,用手指了指其他病房的监控。 “除了阿景的病房,有处理过的痕迹,这整条走廊,还有病房都一起处理过。” 这层楼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里面有人发生点什么事,跑去对监控动手脚也是有可能的。 “我刚说完要杀她弟弟,她弟弟就死了,没那么巧的事。” 沈希衍坚信阿景不是死于自杀,哪怕法医尸检结果就是自杀,他也觉得其中有蹊跷。 “是有人想让我背锅。” 既然想让他背锅,那么这个人一定在现场。 只有在现场的人,才知道他要杀她的弟弟。 当时在废弃高楼的人,除了保镖,就是阮媚。 保镖是他从国外请来的,根本不认识阿景,也跟他无冤无仇,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 只有阮媚……对他有过那种心思,那么在知道他还放不下的时候,做些冲动的事,也有可能。 思及此,男人将嘴里的烟雾,慢条斯理吐出来,再抬起冷到极致的黑眸,扫向候在旁边的阿宇。 “你去查昨天阮媚离开高楼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是!” 阿宇转身离开,没多久返了回来。 “阮秘书的车行记录是直接回了家里。”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证明是阮媚做的? “那她人呢?” 阿宇毕恭毕敬回话。 “她小区里的监控记录,我也查过,她进去就没出来过。” 沈希衍想了想,她是计算机高材生,会处理医院监控,也就会处理小区监控。 他怀疑是她,却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那就只能当面逼问。 男人想了想,一把扔掉手中香烟,再强撑着身子,从病床上起来。 “祖宗,你又要去哪啊?” 纪明修见他苍白着脸起身,有些看不过眼的,指向他的胸膛和掌心。 “你知不知道,再往深处扎一点,今儿个就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殡仪馆。” “伤得这么重,不好好养伤,还到处乱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什么?” 纪明修吐槽完,迟宥珩接着上。 “是啊,说好报仇,结果报来报去,那两个人平安无事,你倒好,自己扎两窟窿。” 扎了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撑着病体,去帮那个女人查凶手,吃饱了撑的? 迟宥珩就想不明白了,沈希衍这仇到底想报,还是不想报了,怎么老围着那女的转? 虽说两兄弟吐槽他,但看到他站不稳身形,还是一左一右,上前搀扶住他。 “你说你,人都这样了,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就是,人都死了,还查什么查,就这样吧。” 大概是实在受不了两人的唠叨,男人强行稳住身形后,一左一右,推开他们。 “我被人栽赃陷害,不要查吗?” 查。 也不知道帮谁查。 迟宥珩翻了一眼,没接话。 纪明修则是扶着他,冷静问: “那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沈希衍淡漠的视线,移到迟宥珩身上。 “你医院忙,让他去。” 正游手好闲抱着胸口翻白眼的迟宥珩,听到这话,嗷嗷直叫。 “我也忙啊。” “我律所好多事。” “我还要打比赛。” “还得看球赛呢” “……” 找半天借口,沈希衍无动于衷,迟宥珩的主意,只能打向纪明修。 “他闲得很,你让他去吧。” 纪明修似笑非笑,睨他一眼。 “我妈安排我去相亲,要不你跟我换换?” “……” “算了,当我没说。” 迟宥珩抓住沈希衍的臂膀,讨好的问: “沈总,您要去哪,小的,为您保驾护航。” 沈希衍没搭理他,冷沉着锋利眉眼,借助他的力量,离开病房,坐进车里。 来到EM集团,阮媚跟往常一样,坐在总裁办首席官的位置,处理着琐碎文件。 正面无表情忙着,就见总裁办里面所有助理忽然站了起来,并异口同声喊道: “沈总好。” 沈希衍面色苍白,眼神却晦暗,随意扫了眼里面的人,视线落到阮媚身上。 “你进来。” 他连总裁室都没回,直接前往旁边会议室,再在迟宥珩帮扶下,缓慢坐了下来。 男人的面庞,精致立体,半弯着腰,前倾,并将双手撑在膝盖上的动作,也极致霸气。 他以这样舒适的姿势,坐稳之时,阮媚推门走了进来。 “沈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希衍是来审问她的,语气要比平常冷上百倍。 “你昨天去哪了?” 阮媚似乎猜到他会来质问自己,也就不慌不忙接话。 “回家了。” 本来,他要处理私事,阮媚是不在场的,但她当时找他有事,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结果就被她发现,他仍旧放不下南浅,那没办法,只能给他们制造点误会矛盾了。 阮媚从毕业开始,就进了沈氏,被沈清越重点培养,以至于培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沈希衍从她脸上,很难查探出她的内心,他也不愿意去窥测别的女人,也就淡漠直述。 “你在纽约,答应过我,跟着我,只共事,不会有别的心思,否则滚蛋,还记得吗?” “记得。” 阮媚面无表情点完头,又开始替自己辩解。 “黎小姐弟弟去世了,沈总专程来提醒我,是觉得他的死跟我有关?” 沈希衍细密眼睫,轻微眯起来,星辰璀璨的眸底,透露出来的神色,带着杀气。 “难道不是吗?” 他的一句反问,让阮媚感到很不舒服,也挺生气的。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坏的人吗?” 她自问在他面前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不可能看出她内心深处藏着怎样的邪恶。 沈希衍却从未看过她的内心,甚至不屑于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品。 只是因为她是他父亲选中的人,让他留在身边,他才会让她做秘书。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沈希衍再也不是从前的沈希衍,现在的他,谁也不信任。 他半眯着眼睛,凝着阮媚那张仿若机械的脸,一点一点从眸底深处迸发出寒光。 “我刚说完要杀他,他就死了,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 阮媚深吸一口气,调整好不爽情绪后,平静又沉稳的,面对沈希衍。 “人要是我杀的,那你让我去查白血病真相的时候,我就直接去了,怎么可能会拒绝你?” “谁知道你杀人的冲动,是不是因为我让你去查真相引发的呢?” 沈希衍向来不喜欢说废话,仅用三言两语,就挑明她的杀人动机。 “就因为我让你去查真相,你才会误以为我还放不下她。” “所以在我说完要杀她弟弟之后,跑去把她弟弟杀了。” “然后再让我背上锅,以此来加深我和她之间的仇恨。” “对吗?” “阮秘书!” 后面三个字,咬得极重,仿佛直接认定人是她杀的,以至于抬起来的眼眸,都十分森冷。 被那样的目光,锁住脸庞,又被那样精明的他,猜中心思,阮媚下意识蜷了下手指。 她没想到,沈希衍遇到除南浅以外的事情,会这么冷静沉稳,害她都没那么快想好借口。 不过阮媚受沈清越亲自教导,遇到越难解决的事情,越是会强装镇定。 “她把你害得这么惨,我确实觉得你不应该再去信任她了。” “所以我当时才会跟您置气,但我绝对没有因为置这点气,就一怒之下做出违法的事。” “更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借你的手,杀他弟弟,再让你背上锅,从而挑起你们之间的仇恨。” 她说得信誓旦旦,毫无错漏,就连旁边的迟宥珩,都觉得不是阮媚做的。 毕竟一个秘书嘛,没必要挑起上司的矛盾,也没必要参与上司的生活。 不知情的迟宥珩,虽这么觉着,但也没有插嘴,只是坐在一旁,侧耳倾听着。 “我昨天回来,就在家里待着,沈总要是不信,那你就去调我家的监控。”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计算机能力,就算是警察来查,也查不出任何痕迹。 “医院监控,被人处理过,相信你家的监控,也被处理过,没有查的必要。” 沈希衍说完,扶着把手,从椅子上起了身。 “我来就是告诉你,从今天起,你被解雇了,以后别再来集团,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听到这话,阮媚几乎不可置信的,抬了头。 “沈总,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解雇我?!” 第265章 杀你弟弟的凶手,查出来了 沈希衍提起沉重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冷冷睥睨她。 “我说过,跟着我做事,别在背后玩手段,一旦发现,就给我滚蛋!” 这样无情又寒冷的嗓音,从头顶砸下来,阮媚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跟着沈希衍的时间,比南浅长,照顾他、关心他,也比南浅多,怎么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阮媚不甘心,握紧双拳,抬着双碧蓝色的深沉眼睛,望着沈希衍,声声狡辩。 “我没有玩手段,也没有杀人,你就这样开除我,沈老先生在世的话,绝对不会答应!” 提到沈清越,沈希衍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像是勾起不好的回忆,叫他声音又冷了几个度。 “要不是看在他们的份上,你现在已经被我送去警局!” 听到这话,阮媚心口一窒,一年前,她找到沈希衍,让他留下自己的借口,就是他的父亲。 她说,他父亲生前,曾经交代过她,让她跟着他做一辈子的秘书,并且要照顾好他。 她借口说是遗言,沈希衍这才留下她,只不过因为她对他有心思,始终防备着。 现在他没把她送去监狱,仍旧是看在他父亲的份上,要是再得逞进尺,那就是蹬鼻子上脸。 阮媚拿捏好这个分寸后,没有继续拿他父亲,来逼迫他,只是仍然为自己狡辩。 “沈总,我从毕业进到沈氏,就是您的秘书,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你不能因为怀疑我,就要把我开除!” 沈希衍的耐心有限,没说两句话,冷沉眉眼下,就浮现一抹烦躁。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为人,也不管你有没有做过,只要我怀疑,那就给我滚!” 他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话,显得比往常,还要阴厉狠鸷,阮媚心脏快要窒到无法呼吸。 可阮媚是什么人,她是个狠人,即便沈希衍钉死她,也绝不承认。 “沈总,黎小姐害死沈老先生、沈老夫人,你不杀了她和慕寒洲,替两位老人报仇,却为了她的弟弟,来质疑我,甚至开除我,有没有想过两位老人会不会死不瞑目?” 打算走人的沈希衍,听到这话,脚步逐渐放缓,紧接着冷眼扫向她。 “我报不报仇,怎么报仇,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见沈希衍发了怒,阮媚立即摇头否认。 “沈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是两位老人,留给您的人。” “您不要为了找个挡箭牌,就拿我出去献祭,这会让两位老人寒心的。” 阮媚的话语,尽量说得婉转,沈希衍却不吃她这一套,直接冷声道: “他们都死了,寒不寒心,不重要了。” 男人说完,冷沉目光,落在阮媚眼睛上,盯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一字一句警告。 “你听清楚,如果你愿意自首,那么进去顶多待个十几二十年。” “但如果是我查出来的,那就不只是二十年光阴那么简单!” 他的意思是,他还会接着查,现在上门质问,只不过是给个提醒。 若是她自觉,那就给个机会,去自首,没准儿,就只是坐坐牢了事。 若是她死不悔改,那他就亲自动手,至于结果是什么,那定然是必死无疑。 沈希衍的手腕,阮媚是清楚的,当然,他也有例外,那就是南浅。 他对待南浅,向来是下不去手的,犹如现在,父母都被害死了,他还在帮她。 真是可笑至极。 阮媚输了,不是输给南浅,是输给沈希衍。 这个死脑筋一样的男人,活该死全家! 她在心里诅咒一番后,抬起充斥着浓烈恨意的眼睛,望向沈希衍的背影。 喜欢那么多年,换不来一个回首,甚至连一个信任都没有,阮媚寒心至极。 可是她又不甘心,这么多年啊,就吊死在他的身上,还没得到过,怎能放下? 阮媚思及此,握紧做过美甲的手,任由尖尖的指甲,嵌进手掌心。 随后拿出手机,给南浅打电话。 对方手机是放在兜里的,也就空出一只手来接。 “谁?” “我。” 阮媚冷声回完后,用委屈的语气,提前给南浅打预防针。 “沈总把你弟弟杀了,又怕被警方查到头上,就推我出来做挡箭牌。”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拿证据来找你解释,你愿意信,那就信,不愿意信,也随你。” 一口气说完,阮媚把电话挂了,留下南浅握着手机,靠坐在床头发怔。 沈希衍从集团出来,坐进车里后,抬起淡漠如雪的眼眸,扫向迟宥珩。 “你听清楚了?” 全程懵懵的迟宥珩,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沈希衍有时候怪想念纪明修的,毕竟纪明修打小就比迟宥珩聪明。 他一边嫌弃迟宥珩愚蠢,又一边耐着性子,一言一语解释清楚。 “我让你来,是想让你接这个案子,你了解清楚案情,好帮死者打官司。” 这么一说,迟宥珩明白了。 “哦,原来是这样。” 恍然大悟一阵后,他又有些质疑。 “我看阮秘书不像是凶手,你会不会怀疑错了?” 沈希衍微眯着眼睛,凝视前方。 “她太过于镇静了。” 男人淡漠回了一句,又怕迟宥珩听不懂,便拉回视线,放到他的脸上。 “如果不是她做的,那她会很生气,怪我冤枉她,可她却没有,反倒镇定自若狡辩,最后找不到借口,便拿我父母说事,难道不蹊跷吗?” 经沈希衍这么一提醒,迟宥珩也觉得有点反常。 “那你不早说,早说,我就带支录音笔了。” 沈希衍翻了他一眼。 “集团有监控。” “哦,那行。” 迟宥珩咧嘴一笑。 “那我回去查监控,再把笔录记下来。” 男人嗯了一声,又交代: “医院那边,已经报警,说是我的人,杀了阿景,你现在以律师身份,去排除我的嫌疑,再把阮媚推到警察面前,让他们去查。” 他锁定阮媚,那就会把阮媚送进去,只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还不能操之过急。 当然,如果警方都查不出来,那他就自己动手,左右不过是扔下海喂个鱼的事儿。 也许这么做,是在帮南浅弟弟报仇,但更多,他是在帮自己,他不是一个喜欢背锅的人。 阮媚敢让他背锅,那就得承受他的报复,毕竟他向来有仇必报,绝不手软。 沈希衍收拢缠绕纱布的手掌后,侧过寒冷眸子,看向点头应下的迟宥珩。 “还有这些跟案件有关的资料证据,全部打印出来,尽快发给我。” 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这些漏洞百出的资料,足够跟她解释了。 迟宥珩这下反应变快了,连忙坐直身子,侧过脑袋,上下打量他。 “你做这么多,该不会,只是想拿这些资料,去找南浅解释吧?” 那也太没出息了吧?! 迟宥珩瞧不起他。 沈希衍也有点瞧不起自己。 但他就是不喜欢被人误会。 哪怕去找她解释,会显得掉价。 又能怎么办呢? 谁叫他倒霉,遇上这种事? 见他冷着脸,不吭声,迟宥珩摇了头。 “你完了!” 栽女人手里,这辈子,算是彻底玩完。 迟宥珩感叹完,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在你完了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发给你。” 迟宥珩动作快,没花多少时间,就发了过来,拿到这些资料,沈希衍院都不住了,直接前往霍顿庄园。 南浅还保持着原有姿势,靠坐在床头,蜷缩起双腿,将未被锁住的手,支在膝盖上,再握紧手里的手机。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是他杀了阿景,也不喜欢被锁着,却没有报警,仍旧坐在这里,枯等着黑暗降临。 霍顿庄园里,风格没有变化,但里面的家具,全部照着从前样式,焕然一新,应该是觉得她跟慕寒洲住过,感觉恶心吧。 南浅环顾完主卧,缓缓垂下眼眸,凝着自己的手机,陷入沉默。 彼时的她,已经冷静下来,乖乖靠坐在床头的模样,颇有几分淡然。 上楼看到这样的她,沈希衍瞳孔微微紧缩,随后捏着文件袋,走进主卧。 一片阴影笼罩在身上,宛若沉重大山压过来,叫人感到阴冷。 南浅缓慢抬起头,看向沈希衍,对方逆着光,瞧不清神色。 只见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掌,捏着一份文件袋,递到她的手边。 “杀你弟弟的凶手,查出来了。” 第266章 信任基础,早已坍塌 南浅缓慢低下眼眸,凝着那份文件,并未接过,只是看着。 沈希衍还以为她会接过去,再激动翻看,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麻木了。 男人清淡视线,越过她苍白的脸庞,看向那只被手铐紧紧铐牢的手。 纤细白皙的腕骨,被手铐勒出红痕,在灯光照射下,鲜红夺目。 他盯着那抹痕迹,深深锁起浓眉,却没有上前解开,只侧过冷眸,扫向她。 “医院监控经过处理,这是证据。” 沈希衍打开资料,扯下来一页,扔到她手边。 接着又翻开阮媚被警方调查的资料,递给她。 “我刚说完要杀你弟弟,你弟弟立即死亡,毋庸置疑,是有人要我背黑锅。” “在现场的人,除了我的保镖,就是阮媚,警方怀疑是她做的,已经立案。” 解释完,沈希衍把手里的资料,全部扔给她,让她自己看,她却没有太大反应。 男人伫立在床前,盯着沉默不语的女人,凝了半晌后,单手撑在床头。 他俯下身,低下精致立体的脸庞,凑到她的面前,用另外一只大手,一把扣起她的下巴。 “我跟你说话,你是听不见吗?!” 他的语气,带着震怒,似乎是在怪她无视他,可更多的,是气他自己,为什么总是会被她激怒? 手下力道,不太轻,南浅的下巴,很快被掐疼,她强忍着这样的痛楚,缓慢抬起清澈双目。 “人已经死了,我也不追究了,你把我放了,就行了。” 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女儿的事情,得赶紧安排好。 否则要是跟阿景一样,猝不及防没了,女儿怎么办? 冷静过后,她也想通了,阿景终归会离开,只不过是早走罢了。 既然人都会走,那是谁杀的,也不重要了,所以…… 她不怪沈希衍,也不上阮媚的当,只是想离开这里。 去办阿景的丧事,再带走南溪,回到纽约,为她安排好一生。 她的世界里,已经没有自己,没有沈希衍,没有慕寒洲,就这么点愿望了。 她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色彩,黯淡无光,好像将死之人,毫无生气。 望着这样瘦弱不堪的女人,沈希衍的怒火,莫名浇下去一半。 “那你……信我吗?” 南浅没有回答信与不信,只是婉转的,反问他。 “你呢,你信我吗?” 那么多误会,她都解释过,沈希衍会信她吗? 撑在床头的男人,也没有回话,只静静看着她。 两人对视半晌,沈希衍率先移开视线,直起身。 “资料都在这,你愿意信就信,不愿意就算了。” 他给出的答案,也是南浅的答案,信与不信,全凭自己。 可是,他们之间,信任基础,早已坍塌,还能重新建立吗? 南浅觉得不太可能,她也没时间建立了,只能遥望着他的背影,开口求他。 “我弟弟的丧事,我要操办,他的骨灰,也要带回纽约,你放我出去吧。” 就这么三个月了,若是锁死在这里,她会死不瞑目,遗憾终身的。 即将拉开门的男人,缓慢顿下脚步,再回过头,淡漠睨了她一眼。 “你弟弟的丧事,我会处理。” 那个孩子死之前,想跟他说什么,他没给机会,现在帮忙办场丧事,就当做是弥补吧。 “至于回纽约……” 提到离开,他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的仇没报完之前,你哪也不许去!” 南浅心口微窒。 “所以你关着我,也是为了报仇?” 沈希衍眸色暗沉。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得到肯定答案,南浅垂下眸,凝着资料。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报完?” “慕寒洲死了,就轮到你了。” 他没打算放过慕寒洲,南浅是知道的,却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又想了想,随便吧,为了一场仇恨,害死无辜的弟弟,本就不配活着。 所以,他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吧,反正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字。 她没再说话,沈希衍也没多作停留,拉开门,就疾步走了出去。 仿佛里面有洪水猛兽,不走快一点,他的身心,就会被啃噬干净。 他匆匆走出霍顿庄园,再快速坐进车里,即将启动车子之前,耳边又浮现她的话。 “你呢,你信我吗?” 阿景的事,他没有信,结果是真的,那其他的呢,他该不该信呢? 好像没法去信了,就好像她,即便给出资料,她也仍旧会埋怨他。 所以她刚刚没有回答相信,就是因为无论是谁杀的,她都会牵连到他头上。 而他亦然,不管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都会认为父母的死跟她有关。 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信任了,那是不是代表……再也没有可能了? 这个念头一出,沈希衍浑身一僵,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明明恨她、明明想折磨死她,又为什么会害怕没有信任就没有可能了? 沈希衍彷徨之际,车窗玻璃被敲响,他从混乱思绪里拉回视线,看向窗外。 郗嫣姣好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凝着那张脸,男人似乎才想起什么。 他强行压下心底升起的情愫,抬起骨节分明的手,降下车窗。 郗嫣弯下腰,冲他笑了笑后,伸出两只细长的手,打着手势。 “阿衍哥哥,我刚刚在家里看到南小姐了,你是又把她关起来了吗?” 他新买的别墅,就在霍顿庄园对面,从二楼眺望,是能看到主卧的。 把人关起来的事,也没法瞒着郗嫣,沈希衍也就面无表情点了头。 他没有给出什么解释,反而坦然承认了,郗嫣也没法揪着不放,只能失落的问。 “那阿衍哥哥,你关着她,是为了报仇,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呢?” 沈希衍似乎不太喜欢别人过问自己的私事,可面对救过两次的郗嫣,却没表露出来。 “我说过,报完仇,会娶你,其他的事,你别管。” 他的语气,很冷,很凉薄,仿佛只是为了报恩,这才给出一个承诺。 郗嫣心底的失落,越来越深,她却隐忍着,没有说出口,只是乖巧点头。 “好,我不管,也不问。” 沈希衍没再看她,直接启动车子,以极快速度,离开这里。 望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车,郗嫣缓慢移开目光,看向主卧。 黎小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为什么阿衍哥哥经历过这么多,还是放不下她? 第267章 要杀就杀,别带上我 沈希衍把阮媚的事情,交给了警方,只要警方查到证据,就把她送进去。 如果警方没有查到,那他就亲自动手,把人做了,替自己报背锅之仇,也替阿景报仇。 这件事暂缓之际,沈希衍去了趟殡仪馆,给孩子办了一场体面的丧事。 他没有让南浅参与,只是火化完遗体后,抱着骨灰盒,来到霍顿庄园。 彼时的她,已经睡着了,就这么佝偻着背,趴在膝盖上,侧目而眠。 沈希衍居高临下,盯着她的侧脸,神色复杂,看了半晌后,缓缓放下骨灰盒。 他伸出手,想要推醒她,却在看到她后背上凸出来的蝴蝶骨时,骤然停顿下来。 比之前,还要瘦,一只手,放上去,那腰肢握起来都绰绰有余。 沈希衍凝着那腰骨,渐渐蹙起浓眉,又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鬼使神差,抚向她的腰。 骨节修长的指腹,摩挲在衣服上,带起一片惊颤,令男人只碰了一下,就收了回来。 他有些烦躁的,看向那只被手铐,牢牢铐住的手,腕骨处,磨破了皮,有鲜血翻出来。 男人盯了片刻,骤然深吸一口气,取出钥匙,打开手铐,把她的手放下来。 她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反应,沈希衍也不怕她有反应,直接伸出双手,搂起她。 他想把人放回床上,却在搂起她的时候,她的脑袋一歪,栽进他的脖颈间。 温热的小脸,贴在他的肌肤上,带来滚烫的温度,犹如烫手山芋,烫得他一动不敢动。 男人在原地,僵了片刻后,抬起修长大掌,按住她的脑袋,往颈窝深处,用力按了按。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隔着那么多仇恨,他想,他会用命去爱她。 可是他们没有可能了,沈希衍能贪恋的,也就这么一小会儿。 他纵容自己放肆几分后,缓慢移开放在脑袋上方的下巴,再把人扶回床上。 替她盖好被子后,沈希衍又取来药膏,坐在床边,拿起她的手,帮她抹药。 抹完,沈希衍背靠在沙发上,低垂着浓密眼睫,望着床上的人,渐渐失了神…… 他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直到她悠然转醒,他才慢慢收起思绪。 “醒了?” 听到清冷淡漠的嗓音,南浅倏然睁眼,看向坐在阳光下的男人。 金灿灿的光线,打在笔挺身姿上,晕染出淡淡光晕,也镀上一层朦胧感。 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也瞧不清他的心思,只能从外表窥探他的喜怒哀乐。 男人的确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只抬起修整干净的手指,放到骨灰盒上。 “你弟弟已经火化了。” 刚坐直的南浅,听到阿景被火化了,骤然抬起双目,冷冷直视他。 “沈希衍,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你就这么火化了?!” 本来就因为阿景的死,和他之间,存在嫌隙。 结果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火化了! 南浅肾上腺素骤然飙升。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残忍?!” 她答应过父母,要照顾阿景一辈子,却因为自己,害死了阿景,已经是无颜面对父母。 现在连阿景最后一面,她都没见着,阿景该多寒心,父母又该多寒心啊? 沈希衍是怕她看到阿景的遗体,又会哭得死去活来,这才会先火化。 不过他没有这样解释,只是收回那只放在骨灰盒上的手,淡漠开口。 “人死后,什么都不知道,见不见,没那么重要。” 可他的冷静理智,在南浅看来,那就是薄情寡义。 “沈希衍,我恨你!” 男人指尖微顿,心口也堵得慌,却又因为过往仇恨,压下所有情绪。 “我也是。” 冷漠无情说完,沈希衍直起身子,再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拽下床。 被强行拖着走的南浅,拼命甩开他,却甩不过,只能抬眸瞪他。 “带我去哪?!” 沈希衍回过头,睨了眼怒目而视的女人。 “你弟弟死了,你应该没有其他理由再阻止我杀慕寒洲吧?” 原来是要去杀慕寒洲,虽然知道是既定事实,南浅却仍旧有些抗拒。 “你要杀就去杀,别带上我!” 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死亡,不想再去面对,可沈希衍却不放过她。 “我父亲跳楼的时候,我母亲亲眼目睹,那你……也必须在场!” 如果他杀慕寒洲的时候,她没有阻止,那么他再信她一次,如果阻止了,那他这辈子,不再辩证。 沈希衍的想法,是不会透露出来的,南浅不知道,拼命挣扎着,男人却不管不顾,一把抱起她。 把人紧紧锁牢在怀里,沈希衍冷沉着脸,二话不说,就疾步走出霍顿庄园,再把人扔进车里。 这个时候的慕寒洲,已经被转移到轮船上,就是两年前那艘……他将沈希衍钉在棺材里,再踹下海的轮船。 也是沈希衍送给南浅的轮船,始终停靠在海边,没有开过,却承载着甜蜜的记忆,以及鲜血翻滚的往事。 天气尚好,慕寒洲的双手,被手铐死死铐在甲板栏杆上,双脚也用扎带紧紧绑了起来,左右两边候着的,都是保镖。 他逃无可逃,也没想过逃,特别是在知道阿景死了之后,更是没有逃离的欲望,只是沉沉坐着,宛若一尊雕塑。 可以说,阿景是他带大的,哪怕他此前放弃阿景,只想救南浅,可真正听到死亡的消息,慕寒洲还是很难过的。 但想了想,阿景活着也痛苦,也许死了,对阿景来说,是一种解脱,而他也不用带着愧疚心理,去面对阿景。 同时阿景的死,会让沈希衍和南浅之间产生嫌隙,这样一来,他死了之后,南浅也不可能再跟沈希衍了。 慕寒洲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只是沈希衍不会放过他,而南浅没了阿景掣肘,应该也不会再阻拦沈希衍杀他。 那他要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再找机会把肾留给南浅呢,难道要告诉沈希衍,她快要死了吗? 慕寒洲不愿意这么做,在他看来,即便是他死了,也不能把南浅给沈希衍,以前推开过太多次,这一次,他不想了。 思绪繁杂的男人,仰起脑袋,靠在栏杆上,遥望着天空中,肆意涌动的祥云。 这么好的蓝天,应该没多少机会看了,他勾了下薄唇,淡淡一笑。 今天,是阿景的头七,没猜错的话,沈希衍会踏着阿景魂魄来索命。 这么想着,就见轮船下面,出现两道身影。 看清楚是谁,慕寒洲唇角笑意愈发深邃。 第268章 到底谁的母亲是小三 南浅不愿意去,一路挣扎,沈希衍一路禁锢着她,就连登船,都是强行拽上去的。 把人带到船上后,沈希衍将人扔给保镖,随后提起步伐,走到慕寒洲面前。 挺拔身形,立定下来,就见一只擦得明亮的皮鞋,猛然勾起他的下巴。 被迫抬起的瞬间,清明视线里,出现的,是沈希衍清冷如雪的脸庞。 望着那张跟沈清越差不多的容颜,慕寒洲打从心底里恨到了极致。 他咬着后槽牙,撇过下巴,不让对方触碰自己,却因此举激怒了对方。 沈希衍修长笔直的脚,毫不留情的,狠狠踹向他的胸口。 被踹倒在地的男人,发丝凌乱,衣服褶皱,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却用臂膀力量,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抬起冷眸,扫向沈希衍。 “沈总,阿景手无缚鸡之力,你都能杀了他,还真是冷酷无情。” 他知道,沈希衍爱南浅,是绝不会杀阿景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 也许是阿景为了让姐姐获得他的肾,自己选择自杀,也许是别人从中作梗。 但无论是哪一种,慕寒洲即便知情,也不能当着南浅的面直说。 相反,还要用这种方式,在南浅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哪怕她再爱沈希衍,也会因为质疑,产生隔阂,从而再为了这点隔阂,埋怨他。 慕寒洲不放过丝毫挑拨他们的机会,勾起蕴藏着不甘的唇角,冷冷嗤笑。 “沈希衍,就算你杀了阿景,又把我杀了,在初初心里,还是我最重要。” 南浅沾满泪水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接话,只是远远望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爱意,很平静、很淡然,却像一把刀,剜进慕寒洲的肉里。 他很清楚,她不爱他了,可他却为了刺激沈希衍,仍旧说着她还爱他的话。 很可悲吧,可这是上天,给得最大惩罚,他没有办法,只能承受。 “重不重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今天来,不过是想要你的命而已。” 现在的沈希衍,不会因为慕寒洲几句刺激的话,产生任何情绪。 他淡漠说完,就无比平静的,再次抬起腿,狠狠踩向慕寒洲的脸。 “慕总,两年前,两百棍,两枪,今天得还给你。” 把人踩到栏杆上动弹不得后,沈希衍用那只戴着手套的手,往前挥了挥。 “给我往死里打!” 这一次不给任何人阻止的机会,骤然收回脚,再腾出位置,让保镖们执棍上前。 第一棍下去,正好是慕寒洲的背,阿宇砸的,力气极大,咔嚓一声,肋骨尽断。 第二棍,就是他的膝盖,副队哈里,狠狠一棍子,敲断膝盖骨。 紧接着,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第六棍,每一棍,都砸在致命的地方…… 慕寒洲疼得冷汗涔涔,却避无可避,只能蜷缩在甲板上,越过人群缝隙,看向南浅。 接触到他的视线,南浅死寂的心脏,有了些许波动,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去阻止。 不是因为阿景死了,她没了护他的理由,而是因为两年前,沈希衍也是这样被打死的。 她没有概念,只能想象,现在亲眼目睹,更是觉得慕寒洲当年复仇的手段过于残忍。 她想了想,有些仇恨,就让他们自己去终结吧,她不想再去插手了…… 见她伫立不动,沈希衍冷淡的眉眼,稍稍舒展开来,慕寒洲则是垂下了眸。 棍棒带来的痛,都没她的冷漠,来得伤人,可这是他自己酿造的结果,怪不了任何人。 但纵使,她不爱他,也不护他,慕寒洲仍旧想要救她,便将失望的视线,移向沈希衍。 “两年前,我不过是模仿你父母的手段,来对付你罢了,你呢?” “你一个小三生的孩子,又是以什么样的资格,效仿我的手段,来对付我?” 听到小三两个字,沈希衍清冷的眸色,倏然暗沉下来。 “你说什么?!” 慕寒洲不顾那些棍棒加持,勾起薄薄的唇瓣,说出当年真相。 “你以为你从小衣食无忧,靠的是什么?!” “是我母亲的财产,我舅舅的家业,我外祖父的产业!” 始终隐藏在心底的仇恨,暴露出来之时,便如地狱恶鬼,丑陋不堪的,揭示一切。 “沈希衍,你的父母,夺走财产,害死我的亲人,这些仇,我不该报吗?!” 撕心裂肺的怒吼,伴随着棍棒敲击的声音,震碎轮船,也响彻天际。 沈希衍则是面无表情的,低着冷漠黑眸,望着那全身都迸发出极致恨意的男人。 “说清楚!” 他曾经查过真相,却因为父母的死,觉得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便把资料烧了。 现在面对慕寒洲的控诉,他说不出辩驳的话,只能居高临下,问一个答案。 “什么叫小三生的孩子?” 谁夺谁的财产,谁又害死谁,沈希衍压根不关心,但对于小三两个字,却极其敏感。 “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查?” 慕寒洲是不会告诉他的,只想利用这个机会,拖延时间罢了。 沈希衍已然猜到他的心思,却还是抬起手,让保镖停了下来。 争取到喘息机会,慕寒洲倏然松懈紧绷的全身,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沈希衍则是取出手机,翻出当年查真相的侦探电话号码,径直打了过去。 “把两年前查过的资料,重新发给我。” 从慕寒洲嘴里说出来的话,沈希衍不会信,他只信自己查到的。 对面的侦探,听到吩咐,有些庆幸,当年查完后,保留了原件,否则现在交不了差。 “好,我马上发给你。” 挂断电话,没多久,男人就收到了资料,修长的手指,点开文件,再慢慢滑动屏幕。 在看到慕寒洲,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时,沈希衍淡漠眸光,微微窒了窒。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从资料上移开视线,看向趴在地上蜷成一团的男人。 似乎没想到,这个世上,跟他还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竟然是他最厌恶、最痛恨的人。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恶心得好,还是该感叹得好,总之,沈希衍怪烦躁的。 见他锁着浓眉,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慕寒洲再次勾起唇角,轻轻嗤笑。 “我比你先出生,所以我说,你的母亲是小三,没说错吧?” 全部资料翻完的男人,抬起冷到蚀骨的眼睛,冷冷凝着慕寒洲。 “我的母亲,还有父亲,原本是一对相爱的恋人。” “可你的母亲,却利用家族权势,逼迫他们分开。” “论先来后到的关系,你觉得,谁的母亲才是小三?” 反驳完,沈希衍又无比冷静的,戳了戳屏幕里的资料。 “还有,我的出生,是在我父亲,跟你母亲离婚之后,算什么小三?” 资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前后因果,也记录着沈清越跟白芷之间的协议。 以五年为期,若是沈清越在五年之内,还是没有爱上白芷,那么离婚,放他离开。 但五年过去,白芷却不同意离婚,沈清越没办法,强行离婚,净身出户,逃离开来。 沈希衍的出生,是在沈清越跟白芷划清界限之后,所以谈不上什么私生子。 “而且,在这五年之内,我父亲,并未跟我母亲,有过联系,别给她扣小三帽子。” 第269章 沈希衍的心,凉透了 男人理智分析完时间线后,缓慢蹲下高大挺拔的身子,轻轻拍向慕寒洲的脸。 “如果你的外祖父,没有拿我母亲性命,要挟我父亲娶你的母亲,他们早已结婚生子。” “又如果你的舅舅,没有在协议结束后,再次拿我母亲性命,威胁我父亲,他们不会反击。” 纵使沈希衍分析得有理有据,但慕寒洲听到这些话,仍旧觉得可笑至极。 “那你觉得,你的父亲,你的母亲,谋夺我家财产,害死我的家人,是应该的?” 沈希衍的手,停顿下来,淡漠的眸子,也微微窒了窒。 在他印象里,他的父母,是很好的人,随着沈氏壮大,做过不少慈善,也帮过不少人。 他们是商界出了名的模范夫妻,从未做过伤害别人的事。 可这份资料上面,却记录着,他们谋夺白家财产,杀害白家人的事迹。 他不清楚,他们是不是被逼急了,这才出此下策。 他只知道,换做是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拿白家财产。 在这一点上面,沈希衍觉得沈清越少了份骨气,还有…… 祸不及婴幼儿,沈清越杀了大人,那就放过孩子。 可他没有,那么是有点残忍的。 但是这些恩恩怨怨,慕寒洲已经了结了。 两边的长辈,都已经死了,再追逐下去,也毫无意义,只是…… 沈希衍缓慢直起身子,像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般,高高在上睥睨着将死之人。 “你报你的仇,我也要报我的仇。” 父辈之间的仇,慕寒洲已经报了,可他们之间的仇,却还没有了结。 慕寒洲是个聪明人,不用明说,他也知道沈希衍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不服气。 “你的父亲,用棍子打死我,再把我装进油桶里,踹下海,那我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他的儿子,又有什么错?!” “那我又有什么错?!” 沈希衍嘶吼完,又抬起那只被斩断过尾指的手,指向南浅。 “你要报仇,冲我父母来,为什么要派她来勾引我,欺骗我的感情?!” 矛头指向自己,南浅波澜不惊的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 沈希衍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仍旧怒视着地上的慕寒洲。 “如果你光明正大,夺回家产,替母报仇,那我无话可说。” “可你却利用一个女人,经过我的手,去害死我自己的父母!” “难道就因为我是沈清越的儿子,就活该承受这些痛苦吗?!” 要是他父母的死,跟他没有关系,或许他还能释怀几分。 可是,是南浅从他手里拿到钱,让慕寒洲有了撬动股东的资本。 他的父母才会一步一步走进两人设计的陷阱里,最终坠楼惨死。 这叫沈希衍如何释怀,又如何放下,如何不痛恨?! “慕寒洲,我没有错,就算有错,也是因为过于天真,进了你的圈套!” 如果带着记忆,回到六年前,即便她再让人食髓知味,他也不会去碰。 但是时间没法倒回,他只能背负着父母死亡的罪恶,承受着蚀骨之痛,往前走。 慕寒洲是一个擅长用言语说服别人的人,可在这一刻,却不知道该有什么话语去反驳。 仿佛……沈希衍字字句句说得都是对的,以至于张了好几次薄唇都没启齿成功。 他趴在地上,缓缓垂下双目,也开始反思,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啊? 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唯一的错,就是沈希衍说的,不该派南浅去勾引他。 这样,他不会失去南浅,也不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慕寒洲陷入后悔,南浅陷入自责,沈希衍则是慢慢收起眼底的猩红。 “继续!” 保镖们接到命令,再次执起棍子,铆足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慕寒洲。 骨头断裂的痛楚,心底深处的不甘,过往的仇恨,悉数堆积在一起。 让慕寒洲痛到生不如死,心脏位置,更是疼到撕心裂肺,无法呼吸。 他知道,今天必然是要了断在这里,没有再去挣扎,只是看着沈希衍。 “他从来没打过你吧?” 冷漠注视着的男人,见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嘴,有些不解的,蹙了眉。 “谁?” “你父亲。” 明知故问的事情,沈希衍选择性屏蔽,慕寒洲却再次扬起唇角,无奈的笑。 “我从出生开始,他就一直打我,害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慕寒洲也不知道区别怎么会这么大,有点不甘心,也有点难过。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他却不让,淹死不成,就要烧死……” “最终达到一切目的,还要活生生打死我,甚至扔下海喂鱼。” 说到这里,阿宇手里的棍子,骤然闷向他的心脏位置。 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来,慕寒洲却没吭一声,只吐掉嘴里的血,继续冷笑。 “难道就因为我是我母亲的儿子,就活该承受这些痛苦吗?” 这句话一出,沈希衍高大挺拔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似乎也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了? 如果说慕寒洲错了,他又承受父辈的恩怨,活在阴影之下,过得生不如死。 如果说他错了,他被迫走了一遍父辈走过的路,承受着恩怨纠葛,过得煎熬至极。 好像说来说去,他们只是上一代仇恨的衍生品,却又明知错在哪,又不得不为之。 沈希衍和慕寒洲之间是无解了,但沈希衍在得知慕寒洲受过的罪后,选择收回枪。 “两年前,你打我的那两枪,就当做是我替我父亲赎罪了。” 两百棍,对于失去一颗肾的人来说,也差不多了。 沈希衍是狠辣的,可他的所作所为,又没那么残忍。 这让慕寒洲更是觉得,自己比不过他。 因为换成是他,可不会这么便宜对方。 不过这样也好,没了那两枪,他生存下来的几率,要更大一些。 沈希衍却没打算让他活,在两百棍结束后,又倏然抬手,让保镖抬来棺材。 “装进去!” “钉死了!” 见他要把慕寒洲钉进棺材里,南浅的双腿,不自禁往前一分。 即将想要奔出去之时,一只修长大掌,横隔在身前,将她拦了下来。 “你要是敢阻止,下一个就是你!” 南浅的脚步,缓缓顿下来,随后抬起眼眸,遥望被打到半死不活的慕寒洲。 那个男人,穿着黑色衣服,从身体里渗出来的血,都被挡住,瞧不清血迹。 但他抓着栏杆,死活不肯松开的手,却是一片鲜血淋漓,十分耀眼夺目。 他一边不屈服于保镖的拉扯,一边睁着只倒映着她容颜的眼睛,死死凝着她。 “初初。” 她以为他会叫自己求饶,可他的嘴唇,在颤抖半天后,艰难挤出两个字。 “别怕。” 南浅毫无波澜的眼睛,因为这两个字,骤然落下泪来。 她当年,躺在病床上,等肾源的时候,是慕寒洲一身血,来到她的身边。 再坐在她的病床前,抓着她的小手,温柔无比的,在她耳边说: “初初,别怕,有我在。” 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了慕家养子,要想飞国外,必须要挨一顿打才能走。 可他在得知她患有肾衰竭时,不管挨多少顿打,也要风雨无阻的,来找她。 这份恩情,南浅仍旧是记得的,便不管不顾的,推开沈希衍的手,冲过去。 在她扑到慕寒洲身边,用手去堵住他浑身上下流出来的血时,沈希衍的心凉透了。 第270章 阿衍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南浅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在止不住那些血之后,抬起眸,睨着慕寒洲,轻声问。 “为什么不说?” 把她肾衰竭的事说出来,沈希衍不会那么快杀他的。 因为他要留着她,慢慢折磨,便不会让她那么快死。 而慕寒洲,也因此有个喘息的机会,可以趁机逃亡。 可他握着这样的把柄,却只字未言,南浅看不明白他。 慕寒洲在她扑过来之时,那颗疼到窒息的心脏,稍稍缓和了几分。 他笑着,伸出沾染着鲜血的手,放到她的眉眼上,再沿着眉骨,轻轻往下抚摸。 “初初,我不想再把你推开了。” 南浅从没想过再用他的肾脏,也就不怪他的私心,反而淡然的,朝他点了点头。 “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推不推开都没关系。” 慕寒洲听到这话,发白的唇瓣,越扬越高,却因为撕扯过大,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他的呼吸很弱,南浅感觉到了,又着急忙慌,伸出手,想帮忙止血,却被他捉住。 “初初,我们还有女儿,你要好好活着。” 听到这句话,南浅征愣下来,难道慕寒洲要把肾给她? 在她这么怀疑之际,慕寒洲手下力道,忽然加重几分。 “刚刚有一棍子,打到后脑勺,我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初初,我会在九泉之下等着你,但你别让我等太久。” 南浅有些分不清,他说这些话,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想让她一起死。 但她听得出来,我们还有女儿,这六个字,是故意说给沈希衍听的。 人都快死了,还要跟沈希衍较劲,也不知道慕寒洲到底在想些什么。 南浅没有深究,只是抬起另外一只手,放到他的手背上,用力握紧。 “下辈子再见。” 听说人的恩怨,一旦形成因果,那便是生生世世都要纠葛的。 这一世,她的恩情,她的怨恨,缠绕着灵魂,让她无法挣脱。 那么下一世,还是会因为这一世的羁绊,继续纠纠缠缠下去。 既然怎么都要见,那么在他临死之际,给一个答复,也算是临终关怀吧。 但他们的对话,便是慕寒洲死了之后,南浅去殉情,再追到九泉之下,共赴下辈子。 沈希衍还以为她瘦成那样,是跟着慕寒洲过得不好,却没想到她仍然爱得那么深刻。 他觉得可笑到极致,不是笑那对苦命鸳鸯,而是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男人闭了闭双目,将一切痛苦,深深压在心底后,倏然抬眸,冷斥出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听到呵斥声,保镖们涌了上来,慕寒洲在即将被抓进棺材里之前,深深看了眼南浅。 “初初,二十年。” 他红着眼眶说: “我爱了你二十年。” “你要记得。” “别忘了我。” 他那么舍不得她,却终究还是要因为自己造下的仇恨,被迫分离。 想到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见到她,慕寒洲鼻尖一酸,悔恨的泪水,落下来。 看到他哭了,南浅也想哭,她却没落泪,只含泪扬唇,望着男人,释然的笑。 很快。 她也会死。 在这一刻。 不必伤怀。 慕寒洲似乎看懂她的笑容,也跟着释然一笑。 她不怪他了,也不爱他了,那他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男人笑完,垂眸看了眼被解开的手铐、脚链,再趁保镖扛起他之际,骤然挣脱开来。 慕寒洲用最后力气,推开保镖后,以极快速度冲向栏杆,接着纵身一跃,跳进海里。 沈希衍的反应,也很迅速,早已摸出枪,站在甲板上,对准那道身影,连开数十枪。 在海里扑腾的背影,还是中了两枪,鲜红的血,瞬间染红大海。 那道熟悉伟岸的身影,也随着连续中枪,缓慢沉入大海里…… 南浅还以为,他能逃脱,却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死在海里。 望着那沉沉坠下去的浮影,南浅缓缓软下双膝,跪倒在地。 阿景死了,慕寒洲也死了,从小相依为命的三人,终究还是散了。 她缓缓落下眼睫,始终隐忍的泪水,还是控制不住,从眼眶里脱涌而出。 旁边的沈希衍,则是收回手里的枪,再面无表情的,擦掉枪口冒出的烟。 随后提起步伐,走到她的面前,用那只滚烫的黑枪,一把勾起她的下巴。 “怎么哭成这样?” 他的讥讽,让南浅累到极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便任由他戏谑欺辱。 可她的沉默,在沈希衍看来,无疑是他杀了她的爱人,在狠狠痛恨他罢了。 沈希衍有些发疯的,给那把枪,再次上膛,随后抵起她的下巴,扣动扳机。 “不想死,就把眼泪收回去!” 然而南浅的性子,倔强到勘比十头牛,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做什么。 不但没收回去,还越流越多,仿佛要把身体里的水分,彻底蒸发干净。 在这一方面,沈希衍是倔不过她的,只能咬牙切齿的,朝她怒吼。 “你他妈能不能别再为他哭了?!” 南浅也不是在为慕寒洲哭,只是感到悲哀而已。 她做错一件事,却要用人命去填补,很残忍。 可这么残忍的事,的确是因她而起。 如果没有她,沈希衍父母不会死。 阿景不会死,慕寒洲不会死。 现在都死了,只有她还活着。 无比清醒的,活在罪恶里。 又怎么不会悲哀,不会想哭呢? 沈希衍却无法理解她内心的煎熬,只以为她爱慕寒洲爱到想死。 “既然你想为他殉情,那不如我送你一程?” 听到这句话,南浅生无可恋的,凄凉一笑。 “沈希衍,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那么想要她死,应该不会难过吧,可不知道为什么,明知答案,却还是问出口。 沈希衍的性子,也倔得很,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压根就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你死了,我会大摆宴席,放礼花,庆祝三天三夜。” 南浅始终坚挺的后背,缓缓松垮下来,面如雪色的脸庞,也渐渐失去生气…… “好。” 良久过后,她只说了一个好字。 仿佛只要他不难过,她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给的错觉,沈希衍的心脏,狠狠扯了一下。 有些难以言喻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叫他骤然收起手里的枪。 “把她带回去!” 南浅闻言,轻微侧过眼眸,望向那道转身离去的身影。 “不杀了吗?” 沈希衍连头都没回,只阴沉着嗓音,冷冷道了一句。 “还没折磨够!” 还没折磨够,所以先不杀,南浅明了的,勾了勾唇。 现在不杀也好,她还有时间,安排后事,否则女儿都没法管了。 思及此,南浅没有任何埋怨的,伸出双手,任由保镖给她重新戴上手铐。 第271章 沈希衍强行喂食 回到霍顿庄园,手铐换成铁链,这一次,束缚住的,不只是手,还有双脚。 好在,铁链比较长,可以在主卧范围之内,自由活动。 南浅却没动,抱着阿景的骨灰盒,靠坐在床头,垂眸发呆。 她毫无生气的模样,仿佛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庄园里的佣人,怕她会闷坏,偶尔进来跟她说说话,她都没太大反应。 摆放在桌上的食物,也是没怎么动过,连水都不怎么喝,就这么干坐着。 沈希衍见她为了慕寒洲不吃不喝不睡觉,那颗本就充斥着怒火的心脏,更是怒到极致。 他一把接过佣人手里的水杯,疾步走到床边,再捏住她的下巴,粗暴抬起。 “喝!” 被关了两天,她的嘴唇已然干涸,却死咬着牙齿,没有张开。 沈希衍被她气到了,一手捏住下巴,一手端起水杯,猛然喝下。 随后冷沉着一张脸,附下高大挺拔的身子,对准她的唇瓣,狠狠喂了上去。 她似乎没想到沈希衍会用这种方式喂水,纤长眼睫微微颤了颤,又抗拒的,撇过头。 男人却掐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弹,凉薄无情的唇瓣,更是撬开她的唇齿。 熟悉的气息,从唇间弥漫,宛若一股强大电流,将两人紧紧交织在一起。 舌腹相碰刹那,冰凉的水,伴随着清香,从对方口中,快速渡过来。 为了能让她喝下去,沈希衍又以深吻的方式,往里探了几分。 直到她把水喝下去,他才离开她的唇瓣,冷眼睨着她。 “想用绝食的方式去殉情是吗?” “那就试试看!” 冷冷说完,沈希衍又抿了口水,再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往下一按。 等她的唇,准确无误,落到薄唇上,沈希衍这才放轻力度,把水渡进去。 本来想要抗拒的人,在看到他的眼睛,被气到发红时,渐渐放弃反抗。 她乖了下来,沈希衍眼底怒火,降下去几分,随即理智回归,快速推开她。 薄唇上面,沾染的,都是她的水渍,男人抬起修长手指,优雅拭去,又端起粥碗。 “自己吃,还是我喂?” 南浅从征愣中,缓慢回过神。 “我不想吃。”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男人,又被她一句话激怒了。 他黑着脸,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拉到自己眼前。 “我告诉你。” “我还没玩够。” “不想吃,也得给我吃!” 警告完,沈希衍重新端起那碗粥,塞到她的手里。 “吃!” 南浅病情加重,没有胃口,也没心情吃,可面对他的强势,她还是捧起了碗。 用勺子舀着粥,麻木送进嘴里,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只是味同嚼蜡的,缓慢吞咽着。 看到她这样,沈希衍心里堵得慌,就好像有什么怒火想要发泄出去,却无处可发。 他只能憋着,坐在一旁,黑着脸,盯着她把一碗粥喝完后,再次冷声警告。 “下次佣人送来的食物,你没吃干净,我就撬开你的嘴,灌进去!” 南浅没有说话,淡漠放下粥碗,又重新抱起骨灰盒,紧紧箍在怀里。 “我想我女儿了,你什么时候折磨完,放我出去?” 她得赶快把阿景骨灰带回纽约,再安排好女儿,否则来不及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再等下去,怕是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她不奢求能够在死前获得沈希衍的原谅,或是跨越几条人命,放下隔阂,相视而笑。 她只求,能够在死之前,让她尽自己所能,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然而沈希衍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她离开,非但不放,还锁着她。 这种情况下,南浅哪有什么食欲,可他却误会,她是为了慕寒洲。 若是他的身边,没有郗嫣,也许她会解释,但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她面无表情、语气冷漠的模样,落在沈希衍眼里,无比讽刺。 男人凝着这样的她,看了几秒后,压下汹涌而出的怒火,冷冷道: “关你一辈子,让你生不如死,就是最好的折磨!” 她还以为,他会凌辱屈打自己,却没想到他打算关她一辈子? 南浅有些惊诧的,抬起眼眸,看向坐在阴暗里的男人。 “你……” “你这辈子就待在这里慢慢熬吧!” 她的疑问没有问出口,就被男人冷声斩断,随即起身离去。 望着那道孤傲冷然的背影,南浅抬起手指,摸向被他吻过的唇瓣…… 他都快要结婚了,却把前任锁在身边,这样做,对得起郗小姐吗? 南浅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快刀斩乱麻,只是收回手指,侧过脑袋,凝向窗外。 沈希衍不放她走,那她该怎么做才能抱着阿景骨灰盒,带着女儿,回纽约呢? 还有慕寒洲,他尸骨未寒,也得去海边,抓一捧沙子,放进骨灰盒里,一起带回纽约。 在临死之前,带着至亲,魂归故土,是应该要做,也是必须要做的事。 至于沈希衍……落地窗外,郗嫣从对面别墅走出来,笑着奔向沈希衍。 虽然没有亲密接触,但他愿意为了郗嫣,驻足脚步,侧耳倾听,就足够了。 他有郗嫣,以后也会同郗嫣,结婚生子,成立家庭,她不用担心,他会过得不好。 相反,没有她的存在,他也会放下心间仇恨,全身心的,陪伴妻儿,度过此生。 所以,对于沈希衍,南浅很放心,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不过,人生在世,总是会有遗憾,她相信,在她安排下,女儿会跟着宁汐健康成长的。 这么想着,南浅抑制疼痛情绪,收回视线,重新垂下眼眸,看向怀里四四方方的盒子。 “阿景,姐姐一定会带你回家,再等等我……” 四十九天之内,人的魂魄还在,她的弟弟,会听到她说的话,也会等她回家。 庄园外面,郗嫣跟沈希衍说了几句话后,抬起温柔似水的眸子,看了眼主卧。 “阿衍哥哥,你的仇报完了吗?” 沈希衍伸出去开车门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把门打了开来。 “她还没死。” 意思是,最后一个仇人没死,这个仇就不算报成,那么他们的婚礼就只能推迟。 郗嫣听明白后,拉回视线,望向已然坐进车里,打算启动车子的男人。 “那你舍得她死吗?”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又顿了一下,却没太大反应,只轻微侧过双目,凝着郗嫣。 “我巴不得她死。” 男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郗嫣很难通过他的神情去分辨,这句话是真还是假。 但她沉重的心里,却清楚的知道,沈希衍要是舍得,早就快刀斩乱麻把人杀了。 而不是把她关起来,甚至关在他们曾经缠绵过的屋子里,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郗嫣是失落的,可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勉强扬起笑脸,问着沈希衍。 “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第272章 爸爸,不要生气气 郗嫣进来的时候,南浅仍旧抱着骨灰盒,低着脑袋发怔。 直到听到敲门声,她才有了一丝反应,随后缓缓侧过双目。 清明视线里,看清楚是谁时,南浅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 她不想跟郗嫣正面交锋,但郗嫣却温柔恬静的,打开手机,放语音。 “南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正主已经上门,南浅也不能拒绝,只能平静的,向她点头。 “可以。” 郗嫣这才握着手机,来到南浅面前,再自然大方的,优雅坐下来。 “我听佣人说,你没有食欲,我就做了点西式糕点,拿来给你尝尝。” 她放完语音,又提起高档纸袋,从里面取出一盒用芝士做成的糕点,递给南浅。 被锁链锁住的南浅,看了眼糕点后,放下骨灰盒,伸出手,礼貌接过。 “谢谢。” “不用。” 郗嫣笑着回完,又掀起眼帘,用淡淡然的神色,打量着南浅。 她瘦了很多,巴掌大小的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呈现将死之相。 望着那油尽灯枯的样子,郗嫣情不自禁,皱起秀眉。 “南小姐,你的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被人关心,南浅心窝一暖,却没有如实相告,只漠然摇头。 “没有。” 见她否认,郗嫣便以为,她是接连失去两个亲人,伤肝郁结,这才会瘦成这样。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跟佣人说,他们会告诉阿衍的。” 虽然她没有说些刺激人的话,但以女主人身份说的客套话,却让南浅更加懂得分寸。 “他关着我,只是为了报仇,郗小姐不必多想。” 郗嫣见她到现在还不明白沈希衍的心思,有些纠结的,垂下了眸。 按理说,她应该告诉南浅,阿衍放不下她,这才会关着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拱手相让的话,却怎么也没说出口。 也许是因为,她喜欢他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他,便不甘心相让吧? 她垂眸之际,南浅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又用嘶哑的嗓音,开口解释。 “我从未爱过沈希衍,在我心里,我爱的人,始终都是我的丈夫。” 门外的男人,听到从未两个字,放在身侧的手指,莫名疼了一下。 他缓缓仰起下巴,有些痛苦,又有些认命的,靠在墙壁上。 从南浅这里,找到安心的答案,郗嫣不再试探。 “那南小姐,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见她起身要走,南浅连忙叫住她。 “郗小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郗嫣停下脚步,垂眸望着她。 “什么忙?” 南浅伸出双手,晃了晃铁链。 “你能帮我解开吗?” 郗嫣看了眼铁链,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 “南小姐,你知道的,我不会做让阿衍不高兴的事情。” 南浅知道她不会,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劝说着对方。 “郗小姐,我毕竟跟他在一起过,留在这里并不合适。” “还有……你应该不希望来为我送一辈子糕点吧?” 听到后一句话,郗嫣坚挺的肩膀,缓缓松垮下来。 原来沈希衍打算关南浅一辈子,那她呢,她怎么办? “郗小姐,就算你把我放走,他也不会怪你的,而你也能安心些。” 见她看出自己的小心思,郗嫣也就不装了,直接柔声问: “你想逃走,是怕被报复吗?” 南浅闻言,微微垂下眼睫。 如果她没有肾衰竭,女儿也没有病,他也没有郗嫣,那她会心甘情愿被他关一辈子。 可是没有如果,她快死了,女儿也生病了,他也要结婚了,一切都在催促她离开,那她只能离开。 思及此,她抓紧糕点盒子,抬起波澜不惊的眼眸,遥望着娴静的郗嫣。 “我想我女儿了。” “想要去见见她。” 说着,她的眉眼、轮廓、唇瓣,全部柔和下来。 “等你做了母亲,你就会知道,这种思念有多蚀骨。” 璀璨的阳光,从窗外打了进来,照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笼罩一层母性的光辉。 郗嫣凝着这样的南浅,看了半晌后,还是软下心肠,朝她点了头。 “南小姐,我不会私自放走你,但我会去找阿衍求情,让她去见你的女儿。” 郗嫣没有孩子,感受不到母爱的伟大,但却知道母女分离,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见她坚持底线,不容易被说动,南浅更是觉得她是个有主见的好女孩,也就不再劝说。 “多谢。” 无论如何,有个人相帮,那就是最好的结果,她也愿意去等待这样一个结果。 从霍顿庄园出来,看到沈希衍的车子,还停在原地,郗嫣顿了顿步子。 在犹豫几秒后,最终还是走上前,伸出细胳膊,敲响他的车窗。 正在抽烟的男人,轻微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继而拧着浓眉,降下车窗。 浓烈烟雾从车里飘出来,郗嫣被呛得直咳嗽,却不敢阻止,只能忍着呛意思,禀明来意。 “阿衍哥哥,南小姐说,她想见她的女儿,你可以让她见见吗?” 沈希衍隐匿在烟雾里,宛若置身于蒙尘中,显得那般淡薄,又那般凄凉。 他一边咬着忽明忽灭的烟,一边面无表情的,说出凉薄至极的话。 “她以为她是谁?” “一个囚犯而已!” “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郗嫣还想说什么,沈希衍冰冷无情的嗓音,又伴随着烟雾从车内飘出来。 “你再帮她说话,以后别来见我。” 这句话斩下来,那些想要继续劝说的话,全部吞咽回去。 郗嫣乖乖闭了嘴,沈希衍则是扔掉指尖香烟,径直启动车子。 柯尼塞克很快消失在街道,本应该去集团的,可开来开去,却开到医院。 沈希衍的伤口还没好,是应该去医院换药,但他来的,却是慕寒洲朋友的医院。 男人坐在车里,怔了片刻,打算启动车子,回集团时,透过窗户,看到一对母女。 年轻妈妈弯下腰,从婴儿车里,将一岁左右的女儿,抱了出来。 被抱的宝宝,肉嘟嘟一团,缩在妈妈怀里,既乖巧,又可爱。 看到这一幕,沈希衍脑海里,浮现那个孩子的模样。 也只是想了一下,竟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推开了车门。 等他来到病房门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连忙调转鞋头,想要离开,却被里头出来的护士叫住。 “欸,孩子家属吗?” 沈希衍想说不是,护士却不给他机会,把一堆单子塞他手里。 “你们这些家属也是不负责,这都几天了,也不来看看孩子。” “诺,这是缴费单,还有体检报告单,记得先去缴费,别拖欠。” 护士说完就走,几乎不给男人辩解的机会,而他竟然也没有因此发怒。 反而垂下眼眸,看向手里的缴费单、报告单。 他盯着,静静看了一会儿后,推开病房门。 小南溪排异观察期还没度过,仍旧住在隔离舱里,这会儿正眨巴着大眼睛吃着小手。 远远瞧见有人走过来,小南溪有些兴奋的,把湿乎乎的手,从嘴里拿出来,再抓着栏杆,爬了起来。 见她忽然爬起来,又挺直小身板,沈希衍有些难以言喻的,蹙了下浓眉。 他停顿两秒,走了过去,没有弯腰,只是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看着舱里的肉团子。 而那坨肉团子,仿佛不怕他,小身子站稳后,一手抓着栏杆,一手举得高高的。 “叔叔……” “抱抱……”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仇人的女儿,竟然会找他要抱抱,不禁冷嗤一声。 “我才不会抱你。” 小南溪好像听懂了,仰起肉嘟嘟的小脸,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静静望着他。 病房里,开着暖黄色的灯,柔和的光线,打下来,照在两人身上。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一大一小,就这么在昏暗灯光下,两两对视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南溪率先扬起眉眼,露出一个十分可爱的笑容。 “抱抱……” 她举着两截莲藕手臂,求抱抱的样子,跟六年前,南浅追他时候,一模一样。 坚挺硬朗的心脏,莫名其妙塌陷下来,只沉寂两秒,男人就转了身。 他穿上防护服,再戴上手套、口罩,将一切细菌隔离开来后,打开医疗舱。 弯下高傲的背,走进去,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孩子的腰,一把抱了起来。 他从没抱过孩子,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势,反正就这么笔直举着。 被举着的小南溪,则是睁着一双紫葡萄般乌黑闪耀的大眼睛,聚精会神盯着沈希衍。 这样直白干净的眼神,非常像南浅,沈希衍不喜欢这样的眼神,神情逐渐冷下来。 “看什么看?” 小南溪似乎感觉到他生气了,连忙伸出沾着口水的手,放到他脸上,再用小嘴呼呼他。 “爸爸!” “不气气!” 第273章 沈希衍做DNA鉴定 沈希衍那双星辰似海的眼睛,骤然紧缩。 “谁是你爸爸?” 小南溪用小肉手,戳向男人精致立体的脸。 “你。” 沈希衍冷嗤一声。 “我不是你爸爸。” 他面无表情,把孩子放到地上。 再用极其冷漠的嗓音,警告她。 “以后别乱叫。” 她从未爱过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他生孩子。 这个小女孩很久未见父母,估计认错人了。 他及时纠正过来后,又居高临下凝着南溪。 无论是眉眼,还是鼻梁,都跟慕寒洲很像。 他越看越烦躁,索性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刚提步,一只肉嘟嘟小手,拽住他的裤脚。 “爸爸……” 软绵绵的小奶音,从背后传来,男人心口一窒。 他停下脚步,缓慢侧过身,垂眸,凝着肉团子。 小宝宝的手,很小很小,只能抓住一点点裤脚。 长得也不高,不到小腿位置,低眉看去,小小一团。 浑身上下,都是肉嘟嘟的,特别是仰起来的小脸蛋。 胖胖的,圆圆的,跟动画片里的宝宝,差不多,很可爱。 见她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自己,沈希衍清冷如雪的眼底,渐渐涌进一汪温泉。 他再次弯下腰,用一根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开她的小手。 “记住。” “我不是你爸爸。” “你爸爸……” 他想说已经没了,又觉得这话不能说给孩子听,便及时改了口。 “你爸爸是慕寒洲。” 小宝宝似懂非懂的,歪着小脑袋,看了他一会儿。 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再次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裤脚。 “机机……” “爸爸……” 沈希衍听不懂孩子说的话,却也没有像方才那样拨开她的手。 反而耐着性子,蹲下高大挺拔的身子,用手戳了戳她的脸蛋。 “再乱叫,我把你扔了。” 小南溪像是听懂了似的,赶紧闭上樱桃小嘴,有些害怕的,往后躲。 见她躲进医疗舱最里面,沈希衍有些腹黑的,勾起唇角,笑了笑。 等意识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孩子逗笑,他又缓缓收起笑意,冷漠起身。 走出医疗舱时,小宝宝又追了出来,用小手抓住栏杆,趴在上面看他。 “爸爸……” “想妈妈……” “回家家……” 听到这些叠词,沈希衍又顿住步子,缓慢回过头。 清冷视线里,看清楚那孩子轮廓时,骤然蹙起眉。 慕寒洲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在相貌上,难免会相像…… 仔细看,他的眉眼,跟慕寒洲的眉眼,都像沈清越…… 那么这个孩子的眉眼,可以像慕寒洲,也可以像他…… 这个念头一出,沈希衍身子一僵,随即想起她说过的话。 “如果我说,孩子是你的,你信吗?” “两年前,我们最后一次亲密接触过后,我没有吃避孕药,所以怀了孩子。” “医生说我打过两个孩子,再生会有生命危险,但这是你的血脉,我便冒险生下来。”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要是你不信,可以去查,或者跟我们的女儿,去做DNA。” “……” 她说阿景有白血病,需要靠慕寒洲输血,那个时候,他没有信,结果是真的。 那女儿……是不是也是真的? 可是她方才说过,在她心里,始终爱的,只有她的丈夫。 沈希衍顿在原地,沉思片刻后,取出手机,给纪明修打电话。 “你派个医生过来,把南浅女儿的血液,调去你的医院。” 既然有所质疑,那就去印证。 他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其他一概不信。 纪明修正在相亲,正苦恼该怎么脱身呢,兄弟就来派活,高兴得要死。 “好,我马上来,你等我会儿!” 他连缘由都没问,直接应下,继而取走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快速起身。 “米西亚,抱歉,我医院有点急事,先走了。” 坐在对面的金发美女,见他就这么走了,气得直跺脚。 “我是契妮,不是米西亚!” 纪明修跟没听见似的,开着车,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医院里面,沈希衍挂断电话,再次低下黑眸,凝着孩子。 那小宝宝仍旧趴在栏杆上面,举着小手手,朝他手舞足蹈。 “爸爸……” “爸爸……” 沈希衍一开始,还挺抗拒的,现在却觉得小奶音很悦耳,忍不住勾起唇角,回以一笑。 “如果做完DNA鉴定,证明你是我的女儿,我就带你回家。” 有了他的承诺,小宝宝叫得更欢了,一声接一声的爸爸,从病房里脆生生传出来…… 却好巧不巧,悉数落进阮媚耳中,令门外的她,难以自控的,深深攥紧拳头…… 她本来是想来医疗舱放点细菌进去报复南浅的,却没想到听到这么炸裂的消息。 她悄悄侧过身子,用阴暗无比的目光,透过门缝,看向里面的一大一小。 如果这个孩子是沈希衍的,那沈希衍必然会放下芥蒂跟南浅再续前缘。 她没有得到的东西,却被南浅得到了,阮媚又怎么可能会让对方如愿呢? 她眯了眯鬼魅的眼睛后,松开紧握成拳的手,以极快速度奔赴纪明修医院。 纪明修把血液调走后,沈希衍跟着回了医院,抽了管血,交给医生,做DNA鉴定。 两人都不是专业人士,只能交给鉴定中心,但为了不出差错,他们还是全程盯着。 在医生鉴定过程中,纪明修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沈希衍。 “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你打算怎么办?” 始终伫立着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掀。 “什么怎么办?” 双手抱胸的纪明修,则是用臂膀撞了撞他。 “明知故问。” 沈希衍侧过眼眸,淡漠扫他一眼。 “是我的,带走。” “那南浅呢?” “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你还是要娶郗嫣了?” 沈希衍柔和的脸色,逐渐冷沉下来。 他没再接话,只透过玻璃,盯着里面。 纪明修也不再开口,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说。 其他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先放一边缓缓。 三个小时后,鉴定中心的人,拿着报告出来。 “院长,沈先生,DNA鉴定结果出来了。” 第274章 我居然会想要相信她 高大挺拔的男人,有些紧张的,接过医生递过来的鉴定报告。 在翻阅过程中,医生摘掉手套、口罩,用言语复述鉴定结果。 “沈先生,经鉴定,在生物学上,您和被检测者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 翻着报告的手指,骤然一僵,落下来的视线,正好看到无血缘关系几个字眼上。 沈希衍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感觉到那颗有所期待的心脏,狠狠往下坠落。 直至坠到谷底、坠到深渊,他才失望至极的,勾起淡漠唇角,冷嗤出声。 “我居然会想要相信她……” 真是愚蠢至极啊。 明明她说过那么多谎话。 为什么要因为一句真话,就认为所有的话,都是真的? 他还是太好骗了,以至于现在握着这样的结果,自找罪受。 “阿衍……” 纪明修拍了下他的臂膀,以示安慰后,抬起犀利的眸子,扫向医生。 “没出错?” 面对这位刚上任的院长,医生还是有些怵得慌,却仍旧保持镇静,沉稳点头。 “您也看见了,我们接到您带回来的血管,就立即去做鉴定了,不会出差错的。” 的确,血是他带回来的,又亲自盯着,中途又没其他人进去过,怎么会出错呢? 但如果医生没出错……也没外人进去换过报告,那这个孩子,就不是阿衍的。 纪明修看向沈希衍,见他把鉴定报告,扔回给医生,转身就走,连忙跟上。 “阿衍……” “要不再做一次?” 沈希衍连头都没回。 “不是我的,做多少次,都是一样。” 他的嗓音,清冷中,夹杂着绝望。 似乎拼尽全力,想要寻找一丝她爱过他的痕迹,结果找到的,全部都是失望。 望着那道摇摇晃晃的背影,纪明修仿佛能体会到他的痛苦,不禁跟着蹙起眉。 经历那么多,阿衍还是那么爱南浅,老天爷却不给好的结果,真是有够苦的。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离开医院后,阮媚端着两杯咖啡,走到陆瑶面前递给她。 “多谢。” 陆瑶是陆家大小姐,也是陆家二小姐陆芷的姐姐。 当年,沈希衍要跟陆芷订婚的时候,阮媚没少跑她们家,自然相熟。 陆瑶看了阮媚一眼后,接过她递来的咖啡,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举手之劳。” 在纪明修没接管医院之前,她就是鉴定中心的主任。 最近她刚从国外出差回来,还没跟纪明修打过照面。 他本人对医院没什么兴趣,也不怎么待在医院,更不了解医院有哪些医生。 所以纪明修不知道她的存在,也很正常。 就算知道,也应该不会疑心到她的头上。 正因为有这样的把握,阮媚来找她的时候…… 陆瑶才会毫不犹豫,买通手底下医生:接到血管,立即换掉! 如此一来,就算纪明修和沈希衍,全程盯着,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你,这份报告,还出不来呢,当然要感谢。” 听到阮媚阳奉阴违的话,陆瑶没什么表情的,挑起眉眼。 “只要能帮我妹妹报仇,别说是换血管,杀人都行。” 沈希衍为了南浅,在媒体面前公然退婚,还把她妹妹赶出国外,这个仇怎么都要报。 现在阮媚把机会送上门,陆瑶也懒得顾医生的道德,直接操作,否则当年的气怎么出? “那……那个孩子是沈希衍的吗?” 陆瑶闻言,放下手中咖啡,意味深长,瞥了眼阮媚。 “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总得知道真实结果吧?” 阮媚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只是好奇,陆瑶也就没多想。 她取出那管被换掉的血液,让手底下的人,重新去做鉴定。 之所以换血管,是因为无论孩子是不是沈希衍的,陆瑶都要把结果变成不是。 所以她选择换血管,一来不容易被查出来,二来能报复到沈希衍,一举两得。 用剩余血液检测完,陆瑶把报告递给阮媚就去忙工作了。 当阮媚看完鉴定结果后,贴放在身侧的手指,愈发用力。 同时……她又庆幸自己动作快,找到陆瑶把血管给换了。 否则要是沈希衍拿到这个结果,怕是会欣喜若狂到什么仇恨都放下了。 阮媚庆幸完后,跟撕掉阿景遗言那样,一把撕掉那份真实的鉴定报告。 随后跟扔垃圾似的,撒进垃圾篓里,再踩着高跟鞋,前往孩子医院。 她用同样方式,改掉监控后,来到孩子病房,把医疗舱打了开来。 几乎没有犹豫,就将带有细菌的脏物,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无菌布下面。 放好之后,阮媚抬起阴恻恻的眼睛,扫了眼躺在无菌布上,敞开小肚子睡觉的宝宝。 “乖孩子,不要怪我……” 要不是你的母亲,抢了我的机会,陪你父亲睡了一晚,我不会恨你母亲。 还有,要不是你的父亲,对我太过于绝情,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的,所以…… “要怪,就怪你的父母。” “是他们非要激怒我的!” 阴狠狠说完,阮媚走出医疗舱,再关上门,让孩子跟细菌共存。 EG集团楼下,沈希衍坐在车里,一根接着一根,抽了无数根烟。 直到有人敲响玻璃,他才面无表情,抬起修长的手指,降下车窗。 “什么事?” 西蒙一边用手挥掉呛人的烟雾,一边弯下腰。 “威尔刚打电话过来,说米尔家族给的项目出了问题,要您赶紧回去一趟。” 沈希衍有些烦躁的,锁起浓眉。 “什么问题?” “涉及政变。” 西蒙说: “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我们集团。” 沈希衍闻言,抬起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威尔解决不了吗?” 西蒙说,威尔当然能解决,但是…… “如果用解约来跟米尔划清关系的话,还需要您亲自签字才行。” EG集团是沈希衍的,威尔只是大股东,一切重要决定都要看他。 所以就算沈希衍再疲惫,遇到这种大事,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一趟。 沈希衍想起白天的事,也没心情留在这里,也就冷沉着嗓音淡漠开口。 “准备专机,今晚起飞。” “好,我这就去做安排。” 等西蒙走后,沈希衍又摸了支烟,放进嘴里,沉沉吸了几口,这才叫来阿宇。 “你去趟医院。” 他把孩子的缴费单交给阿宇。 “把医疗费用缴了。” “再给卡里存点钱。” “直到孩子痊愈为止。” “是。” 阿宇接过,又细心的,看了眼手里的缴费单。 在看到孩子的名字时,阿宇又多嘴,念叨了一句。 “南溪……” “先生。” “您的真名也是溪字吗?” 阿宇是外国人,取的中文名,对于谐音字,没有太大概念。 沈希衍拿到缴费单时,就看到孩子的名字,却从来没想过谐音字的寓意。 这会儿见阿宇无意问出,捏着香烟的手指,骤然顿下来,随即重新扯回缴费单。 他盯着名字,仔细看了一遍。 南溪…… 是随母姓吧? 至于溪字…… 也不是他的希字,应该没多大意义。 当然,如果孩子鉴定结果,是他的。 那么他会觉得南浅在用孩子名字纪念他。 但现在他觉得一切都只是巧合,他爱的那个女人,从来没爱过他…… 沈希衍想起她说过的话,渐渐收起沉痛情绪,把缴费单还给阿宇。 “去做事。” 见先生脸色骤变,阿宇再也不敢乱问,连忙点头应下。 “是。” 在阿宇转身之际,一道清冷如雪的嗓音,又在背后响起。 “等孩子康复出院,把她接回霍顿庄园。” 无论是不是他的孩子,总归是她的,那就让她们母女团聚吧。 反正他打算关她一辈子,让她们母女俩关在一起,也省了事。 “好,等孩子出院,我立即接走。” 交代完,沈希衍在西蒙陪同下,来到机场,登上专机,前往纽约总部,处理公事。 霍顿庄园,郗嫣告诉南浅,沈希衍不同意放她去见孩子没多久之后,她就接到医院电话。 “南小姐,你女儿感染了,赶快来医院一趟!!!” 第275章 都是你自己作的孽 听到女儿感染了,南浅倏然坐直身子,随即不可置信的,放声质问。 “怎么会感染?” 她的女儿,一直住在无菌医疗舱里,压根接触不到细菌,怎么会突然感染? “前几天,孩子被运出去过,怕是中途接触过细菌,这才会引发感染。” 医生解释说: “移植后就怕感染,你们做父母的,不关心孩子,还把孩子运来运去,不出事才怪。” 被医生指责,南浅更是自责,紧张担忧的情绪,幻化成利刃,从心间穿堂而过。 她害怕得要死,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在瑟瑟发抖,她却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医生,要我怎么做?” “需要二次骨髓移植。” 医生回完,又催促了一声: “要快!” “好,我马上来!” 南浅忘记铁链的事,下床就跑,却在跑到门口时,猛然被束缚住手脚。 由于跑得太急,铁链往后一绷,脚腕跟着往后扯,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扑去。 摔倒在地的瞬间,南浅有些绝望的,低垂下眼眸,看向手腕上的铁链。 几乎来不及思索,就气急败坏的,拼命用力,想要将铁链脱下来。 但那铁链纹丝不动,将她的手腕、脚腕,锁得紧紧的,压根挣脱不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用双手撑着地面,快速爬起来,返回去重新拿手机。 她翻开通讯录,给沈希衍打电话,打过去,却显示关机。 接连几通都是这样,南浅始终紧绷着的心,骤然往下一沉。 却没有时间顾及情绪,一把撇掉手机,再次跑到门口,用铁链哐哐砸门。 “来人!” 很快,佣人们听到声音,纷纷上楼。 “南小姐,怎么了?” 佣人们见她头发凌乱,脸色发红,还以为她疯了,都不敢过去。 南浅却顾不得佣人们的眼光,举起手里的铁链,冷声命令他们。 “给我打开!” 佣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摇头。 “抱歉,我们没有钥匙,解不开。” 南浅深吸一口气,冷静沉着的问。 “钥匙在哪里?” “在先生那里。” “他去哪了?” 佣人哪里知道主人家的行程,只能继续摇头。 “不清楚。” “那赵伯呢?” 赵伯是沈希衍的管家,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这种东西应该会交给赵伯保管。 “去把赵伯叫过来!” 佣人们闻言,又开始面面相觑,似乎谁也不愿意去请大管家。 然而还没来得及婉拒,举着铁链的女人,骤然怒喝一声: “我让你们去把赵伯叫过来,你们是聋了吗?!” 从进庄园照顾她开始,佣人们就没见她发过火,这还是第一次,难免觉得瘆得慌。 “南小姐,赵管家……” “你们不去找他来,我就死在这里!” 不等佣人拒绝,南浅用手里的铁链,猛然绕住脖颈。 见她要勒死自己,佣人们哪里还敢推拒,赶紧去对面请赵伯。 正在打扫书房的赵伯,听到南浅要见他,苍老的神色,瞬间泛冷。 害死沈老先生、沈夫人,还差点害死少爷,赵伯都快恨死她了,怎么可能会去见她? “让她去死吧!” 一个罪大恶极的女人,竟然还用死来逼他,简直令人作呕。 “可是,您不去见她,我们怕她会自杀。” 佣人好言好语,劝导赵伯。 “少爷交代过,让我们防止她自杀的。” “要是真出了事,我们不好跟少爷交代。” 赵伯擦着书桌的手,缓慢停顿下来。 按理说,慕寒洲死了,该轮到南浅了。 沈希衍却只是把人关着,迟迟不动手。 看起来好像在用这种方式折磨着对方。 但…… 好吃好喝供着,还有一堆佣人伺候着。 怎么看都像是金屋藏娇,哪里像是折磨? 赵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却尊重他的想法。 既然少爷不想她自杀,那他,就去见见吧。 赵伯说服自己后,转过身,前往霍顿庄园。 南浅始终站在门口等着,远远看见赵伯上楼,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赵伯,我女儿白血病,骨髓移植后,感染到细菌。” “现在命在旦夕,需要我的血。” “您大人有大量,把钥匙给我,放我去医院吧。” 南浅一口气说完,又快速给出合理方案,来获取赵伯的信任: “如果您怕我一去不返,那您跟我一起去。” “等捐赠完骨髓,女儿情况好转,我立即跟您回来,行吗?” 赵伯来的路上,已经猜到她想拿钥匙,却没想到她是因为女儿病了,这才来求见自己。 小孩子生病,母亲不在身边,的确可怜,但那个孩子是慕寒洲的,赵伯一点也不同情。 “慕寒洲的野种,死了更好,我为什么要放你出去?” 南浅心口一窒,此刻也顾不得郗嫣的存在,径直禀明真相。 “赵伯,孩子不是野种,她是沈希衍的女儿,您要是不信可以去做DNA鉴定。” 赵伯没想到她为了能逃出去,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更是对她嗤之以鼻。 “你这样的本事,还是用来对付我家少爷吧。” 丢下这句话,赵伯转身就走,南浅连忙扑过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赵伯,我知道你不会信,但没关系,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会拿鉴定报告给你的,好吗?” 言语解释,都是有限的,只有证据摆在眼前,大家才会信。 但现在不是讲证据的时候,而是赶快去医院,给女儿捐骨髓。 赵伯却不愿意,一脚踹开她的手,再居高临下,指责着她。 “你弟弟去世,你女儿生病,都是你自己作的孽。” “现在报应来了,你就该好好承受着,而不是求人!” 这样的话,仿若一把刀,狠狠扎进她的心房,叫她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她用手掌撑着地面,低眉压下沉痛后,再次抓住赵伯的脚,紧紧攥进掌心。 “当年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罪该万死,我也愿意去死。” 她诚挚认完错,又抬起沉着冷静的黑眸,凝着赵伯的脸,冷声开口。 “但是,赵伯,万一女儿是沈希衍的,却因为你的阻拦,死在医院里,你该怎么办?” 赵伯心口一颤,本不该信的,但她眼睛里迸发出来的神色,却有些震慑人心。 “赵伯,你信我一次,如果这次,我再让你失望,你随时可以要去我的性命。” 人的信任,一旦坍塌,的确没法再重新建立。 赵伯不信她,也就在犹豫几秒后,再次踹开她。 “没有先生的许可,我是不会给你钥匙的。” 说完,赵伯无情转身。 望着那道背影,南浅绝望到,撕心裂肺。 “赵伯!” “我求你了!” “我给你磕头!” “为当年的事赎罪!” “行不行?!” 那样悲戚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缠绕住赵伯的脚。 他顿在原地,听着一道道磕头声,有些不知所措的,缓缓回过头。 南浅压根不顾自己,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放在额前,一下接着一下,磕得砰砰响。 “对不起。” “我错了。” “求你。” “让我去救我女儿吧。”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看到这一幕,赵伯积压在心底的怨恨,稍稍减轻些许,却仍旧立在原地未动。 在狠下心,还是软下心,纠结之际,一道柔弱身影,从旋转扶梯上,疾步走了上来。 “赵伯,放她去。” 听到机械女音,南浅动作一顿,随即抬起含泪的眼眸,狼狈不堪的,凝着郗嫣。 她不知道郗嫣有没有听到方才的话,只知道她的出现,给了女儿生的希望。 郗嫣走到她面前,用双手把她搀扶起来后,拿出手机,放语音给赵伯听。 “赵管家,把钥匙给我,如果阿衍要追责,就说是我开的。” 赵伯见郗嫣出面相帮,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郗小姐,你知道少爷脾气,你要是放她走了,他会怪你的。” “而且,你都要跟他结婚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坏女人,连累到自己。” 听到结婚两个字,南浅眼睫垂落下来,郗嫣则是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没关系,阿衍不会怪我的。” 郗嫣说完,温柔伸出手,再用眼神示意赵伯,把钥匙给她。 赵伯犹豫再三,到底还是看在,郗嫣是未来女主人的份上,给了她钥匙。 郗嫣接过钥匙,亲自帮助南浅,打开铁链,再无比信任的,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去吧,别怕。” 南浅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自行惭愧的情绪,从心底涌出,叫她莫名感到自卑。 “多谢。” 郗嫣这样好,她只有退出,成全她和沈希衍,才能报答对方。 也好在,她快要死了,等她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横隔在两人之间。 思及此,南浅收起愧对情绪,不顾后腰的疼痛,扶着墙就疾步跑走。 第276章 你识趣点,别去打扰 等她离开霍顿庄园,郗嫣有些难以言喻的,垂下眸。 “赵管家,她的女儿,真的是阿衍哥哥的孩子吗?” 赵伯没想到她听见了,惊诧一瞬,随即摇头。 “不可能的,她当年怀了我家少爷的孩子,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打掉了,怎么可能会在少爷死后,还给他生孩子?” 郗嫣闻言,双睫颤了颤,原来他们以前就有过孩子,还被她打掉了,为什么呢? 是因为不爱阿衍哥哥吗?可是……南浅给她的感觉,怎么像是有苦难言呢? 郗嫣想不通,同时怕孩子出什么事,跟赵伯打声招呼,就离开霍顿庄园,跟去医院。 赵伯也想去看看情况是真是假,却被突然出现的阮媚,给拦了下来…… 南浅来到医院,慌慌张张找到医生,在他们带领下,疯狂冲进抢救室。 “血,血来了,你们谁来抽?!” 主治医生扫了她一眼,沉着的视线,放到她后面跟进来的护士身上。 “先带她去做检查。” 第一次骨髓移植,用的是母亲的血,却在排异期间出现感染问题。 为了防止二次移植过程中,危及生命安全,还是再做一次检查比较稳妥。 如果她的血存在问题,那么就不能再用了,如果没有,还得看她自身情况是否能再捐。 “做检查需要花费时间,我女儿她……” “放心,我会先保住你女儿的命,快去!” 有了医生的承诺,南浅只看了女儿一眼,就挺着发软的身子,快速去做检查。 在等检查结果的过程中,南浅煎熬到在抢救室外面不停踱步。 她的双手双脚都是冰凉的,血液也是冰冷的,却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逼迫自己坚强,否则她倒下了,没人会救女儿…… 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去世了,最好的朋友在闭关实验,而她爱的人,却痛恨着她。 所以不会有人来帮她了,她只能靠自己,用自己的血,去拯救女儿的性命。 然而上天却给她开了一个玩笑,检查报告出来后,主治医生拒绝她二次捐赠。 “南小姐,你肾衰竭太严重,你的骨髓不能用了。” 南浅还以为只要自己来了,就能救女儿,却没想到会因为肾衰竭救不了。 她无助的,抓住医生的手臂,颤抖着嗓音,问着对方。 “那怎么办?” “我女儿怎么办?!” “南小姐,你先别急。” 医生安抚了一句后,推开她的手,再冷静提出建议。 “让孩子的父亲来配型。” “只要他的骨髓能够匹配。” “我们立即安排骨髓移植手术。” 南浅怔住,她跟沈希衍的关系,闹得那么僵、那么差,他会愿意捐赠吗? “但是要快,最好三天之内能赶到。” “否则晚了,我也不能保证孩子性命。” 骨髓移植后,无论出现排异问题,还是细菌感染,都会要了患者的命。 这次都是护士发现及时,要是再晚一点,小宝宝就独自死在医疗舱里了。 本来还在犹豫的南浅,听到医生都无法保证孩子性命,再也顾不得那么多。 她回了句‘好’后,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再次给沈希衍打去电话。 然而还是跟刚才一样,仍旧显示关机,她有些绝望的,挂掉,再继续打…… 这样重复打了上百通电话,对面还是没开机,在这一刻,南浅彻底崩溃了! “沈希衍……” “你到底去哪了?!” 她不知道郗嫣、迟宥珩、纪明修的电话,只能又急又燥的,拼命打给沈希衍。 打到手机没有电,打到绝望,打到浑身发抖,她才缓缓放下手机。 仰头,望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从未有过的无助,从心间滋生。 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周身陷入死寂,只剩下她一人,在人世间飘零。 她抱紧双臂,蹲在地上,望着夜空,发了会儿呆后,又强行振作起来。 她不放弃的,拖着疲倦发软的身子,跑去EG集团找沈希衍。 却被前台告知,沈希衍不在集团,再问他去哪了,前台也表示不知道总裁行踪。 她又跑去找迟宥珩、纪明修,这两个人不在公司,也不在家里,不知道去哪了。 南浅走投无路,只能返回霍顿庄园,去对面别墅找赵伯,却被赵伯告知: “我家少爷不愿意见你。” 南浅闻言,抬起饱经沧桑的眼睛,看向二楼方向。 此时,天已经全黑,那扇全景落地窗,有明亮光线,从里面折射出来。 “他回来了吗?” 赵伯违心的,点了下头。 “回来了。” 听见他回来了,南浅也顾不得那么多,越过赵伯,就想进去找他,却被赵伯拦下。 “南小姐,我刚刚说过,我家少爷不愿意见你。” 南浅还想强闯,赵伯经历过岁月洗礼的沉稳嗓音,却从耳畔浇灌过来。 “我家少爷,正跟郗嫣小姐做亲密的事呢,你识趣点,别去打扰。” 第277章 想见他,就跪下等着 虽然早已猜到他们做过,但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南浅还是被狠狠扎了一下。 她攥紧掌心,想要扼住疼痛,可那些密密麻麻的痛,却从掌心晕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疼得无法呼吸,脸色发白,蕴藏在眼眶里的泪水,也毫无征兆的,想要往下掉。 她却强忍着,抬起手掌,按住心脏位置,再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没有关系的。 郗嫣那么好,他会爱上她、会碰她,是很正常的,不要难过,不要在意。 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的情绪,调节好后,她慢慢抬起眸,看向赵伯。 “那我在这里等。” 医生说,还有三天时间,只要在三天之内,赶去配型,捐赠骨髓,女儿就能获救了。 为了女儿,哪怕他们在楼上做着激烈的事,她也愿意留下来等着。 见她一副站不稳,却还要等的样子,赵伯沉沉蹙起眉。 “他不会见你的。” 南浅明了的,点了下头,又伸出发颤的手,抓住赵伯的衣袖。 “赵伯,等他们结束……麻烦你告诉他,我在等他,好不好?” 不管他见不见,至少得让他知道,她来过,就在这里。 赵伯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垂着眸,心虚的,推开她的手。 他一言不发离开,等到深夜,等到细雨飘零,赵伯才返回来。 “我家少爷说,你要是想见他,那就跪在外面等着。” 南浅还以为,结束之后,他会随着赵伯,一起下来见她,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郗小姐呢?” 郗小姐那么善良,她应该不会任由沈希衍伤害自己的,可赵伯却道: “郗嫣小姐把你放走,少爷生了好久的气,现在也不敢帮你说话了。”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南浅别无他法,只能弯下快要断裂的腰,在别墅前,缓缓跪下来。 原本昏暗的夜空,在她跪下来之时,忽然闪过一道明亮光线,接着雷声遍布。 轰隆隆的声音,随着一道道闪电,从天空中劈下来,没多久,下起倾盆大雨。 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为那道笔直跪着的单薄身影,增添一丝凄凉的色彩。 她的脸,毫无血色,双目也无神,早已呈现油尽灯枯之相,却为了女儿,咬牙坚挺着。 后半夜的风,伴随着雨水,刮过来,比十二月寒冬,还要冷上几分。 她萧条的身子,冷得瑟瑟发抖,两片唇瓣,也冻得发紫,双手双脚,更是逐渐僵硬。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却用最后一丝意志力,宛若一尊雕塑般,跪得直直的。 “沈希衍……” 隔着雨幕,她用一双泛红的眼睛,遥望着主卧方向。 “求求你了。” “出来见见我。” “只要你肯见我。” “让我去死都行。”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还有主卧熄灭灯光的无声。 望着那黑下来的房间,南浅有些绝望的,软下身子,跪坐在膝盖弯。 寒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发丝,让她看起来无比狼狈,也无比凄凉。 一辆车驶过来,坐在车里的郗嫣,看到她冒雨跪在别墅门口,连忙撑伞下车。 她跟南浅去了医院,听到医生跟她说的话,也看到她到处找沈希衍。 郗嫣便明白过来,孩子真是沈希衍的,也就去找EG集团高管打听到沈希衍去向。 正想赶过来告诉她,沈希衍去了纽约,在飞机上,关了机,却看到她跪在门口。 郗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下跪,只是朝她走过去,然而刚提步,就被一道身影拦了下来。 “你想清楚,你现在走过去,告诉她真相,你就永远得不到沈希衍了。” 听到这道声音,郗嫣从伞里探出头,看向拦在身前、撑着黑伞的阮媚。 对方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后,用蛊惑人心的话语,诱导她。 “你应该看得出来,沈总迟迟不下手,是因为还爱着她。” “如果让沈总知道他们之间有个女儿,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郗嫣握着伞的手,微微紧了紧,温柔如水的眸子,也浮现纠结犹豫的神色。 见她有所动摇,阮媚隔着淅沥沥的雨幕,伸出冰凉的手,抓住她的臂膀。 “你喜欢他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他愿意娶你,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 是啊,这么多年,难道就要因为善心,就要把喜欢的人,拱手相让吗? 可是……郗嫣抬眸,看向远处,跪在别墅门口的人,她何其无辜呢? “那是她应得的报应,她欺骗沈总那么多次,现在不过是被赵伯骗一次,算什么?” 郗嫣闻言,很快反应过来,南浅跪在这里,是被他们联手骗了。 她心有不忍,可南浅跟阿衍哥哥有个女儿,她要是过去解释清楚,她就没有机会了。 但南浅等着沈希衍救女儿的命呢,她要是做出自私的选择,他们的女儿会死的。 “如果他们的女儿活着,你就不可能跟沈总在一起。” “你还不如袖手旁观,让他们的女儿死于他们的误会。” “这样一来,南浅永远不可能原谅沈希衍,他们就没法在一起。” “只要他们不在一起,你就能跟沈希衍顺利结婚生子。” 说到这,阮媚用极其冷漠的眼神,看向犹豫不决的郗嫣。 “你应该不想,你的孩子出生之后,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吧?” 郗嫣抓着伞的手,越来越紧,阮媚看出来了,微微勾起唇。 “郗小姐,为自己想想吧,别到头来,因为好心,什么都得不到。” 第278章 阮媚是阴沟里的老鼠 利用完她对沈希衍的爱后,阮媚撑着黑伞转过身。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没关系,那就等沈总落地后,给她回电话吧。” 云淡风轻说完,阮媚又拉回视线,意味深长,打量郗嫣。 “你觉得,沈总会不会回呢,回了之后,南浅会说些什么呢?” “会不会告诉沈总,他们之间有个女儿,正等着他回来救命呢?” “而沈总又会不会放弃工作,直接奔赴回国,跟她再续前缘呢?” 他一定会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郗嫣心里明白,沈希衍从始至终就没放下过南浅。 只是,她不愿意去信罢了,现在连阮媚这个外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信也得信。 不过,阮媚说得没错,她要是充当这个好人,跟南浅解释清楚,她就永远得不到了。 至少要得到过一次,无所遗憾,才能为这段十几年的感情,划上句号,否则怎么甘心? 思及此,郗嫣狠下心,决定做一个坏人,所以她不再纠结,一把收起雨伞,坐回车里。 门合上之际,她又降下车窗,拿出手机,打出一串字后,调转屏幕,给阮媚看。 “等阿衍哥哥给她回电话,你们的谎言还是会被揭穿。” 她的顾虑,阮媚早就想过了,也就胸有成竹的,挑起眉眼。 “我会想办法,让她再也不接沈总的电话。” 郗嫣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在看见阮媚露出阴恻恻的神情时,隐隐感到不安。 “什么办法?” “那就跟你无关了。” 阮媚的意思是,只要她不出来捣乱,那么她就会帮自己解决隐患。 听明白的郗嫣,顶着负罪心理,捧着手机,快速打下一行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阮媚只是一个秘书,却对他的感情了若执掌,甚至出手干预,这实在奇怪得很。 见她质疑自己,阮媚面无表情的,张开鲜艳红唇,随便扯了个谎。 “沈董事长、沈夫人生前,曾经交代过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我身为他们精心栽培出来的秘书,自然要竭尽所能做应该要做的事。”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也要为了当年恩情,想尽办法阻止沈总跟南浅复合。” 赵伯也跟她说过,伯父伯母生前,很不喜欢南浅,那么他们派阮媚阻拦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想着,郗嫣不再多言,收回手机,远远看了眼南浅的背,最终咬牙关上车窗。 望着那辆疾驰而去的车子,阮媚勾唇一笑,那笑容,宛若阴沟里的老鼠。 郗嫣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打算入睡,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闭眼,就是南浅跪在暴雨里的画面,睁眼,就是阮媚在耳边说的话。 最终她从床上起来,换上衣服,拉开卧室的门,拍了拍顾昀的肩膀。 “陪我去趟医院。” 阮媚说,她会想办法,让南浅再也不接沈希衍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阮媚说这话,是要对孩子下手。 她可以给自己留一个机会,但绝对不能建立在人命之上。 所以,郗嫣叫上顾昀,让他陪自己前往医院,看看孩子。 还没从车上下来,就看到阮媚抱着昏迷的孩子,从侧门鬼鬼祟祟走了出来。 她撑着伞,低着头,怀里的孩子,用布抱着,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是什么。 但郗嫣眼神好,一眼瞧了出来,那本就负罪又沉重的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 “顾昀。” “跟上。” 顾昀点了下头,就跟着郗嫣,一起下车,随后两人冒着雨,悄悄跟在阮媚身后。 阮媚抱着孩子,没有走太远,绕到医院旁边,就将手里的孩子,放进溪流里…… 郗嫣看到这一幕,震惊到极致,想上前阻止,却又骤然顿住脚步。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迅速抬起纤细胳膊,给顾昀打了个手势—— 顾昀接收到命令,立即会意,快速转身,往下游方向,疾步奔了过去—— 阮媚望着那孩子,随着水流涌动,渐渐飘走后,缓缓直起身子,再拿出手机打电话。 “赵伯,你告诉南浅,就说医院打来电话,她的女儿不见了,让她赶快来医院一趟。” 接到电话的赵伯,听到阮媚说的话,有些惊诧的,放大瞳孔。 “她的女儿怎么会不见了?” 不是说好,就骗南浅,让她跪一晚上,尝尝被人欺骗的滋味吗?怎么还扯上她女儿了? 见赵伯质疑自己,阮媚又利用赵伯想要报仇的心理,冷声开口。 “你不是想要跟我联手,帮沈董事长和沈夫人报仇吗?” “既然想要帮他们报仇,那就按我说的,照做就是。” 赵伯本就因为欺骗南浅,感到良心不安,现在更是犹豫不决。 “可是……” “别可是了。” 阮媚骗他。 “她女儿没事。” “我就是想耍耍她。” “让她感受感受被耍的滋味。” 赵伯听到她这么说,紧张担忧的心,也就稍稍放下来些许。 “好,我现在去告诉她,让她去医院。” 自从两年前,阮媚找到他,说要跟他联手,赵伯就跟阮媚走到一块了。 现在阮媚说,有个报仇的机会,问他想不想出出气,赵伯也就答应了。 他只以为阮媚这么做,真是为了欺耍南浅,便没有多想,按她说的去做。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南浅跪在地上,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暴雨,没有停过,哗啦啦的,倾斜而下,淋湿发丝、衣服。 她就像被人遗弃的落汤鸡,直挺挺跪在那里,仿若雕塑。 跪得越久,就越清醒,清醒的知道,沈希衍真的不爱她了。 她接受这样的结果,因为是她自己把他推开的,就得承受。 只是,这么大的雨,他从始至终没有出来过,真的好狠。 可仔细想想,比起当年她对他做过的事情,又好像不值一提。 所以,她没有任何埋怨的,跪在这里。 反正,只要他愿意救女儿,跪多久都没关系。 她跪到快要睁不开眼睛时,那扇沉重的别墅大门,从里面,缓缓打了开来。 南浅以为他终于出来了,倏然抬起煞白的下巴,眼巴巴的,眺望着里面。 然而走出来的人,却不是沈希衍,也不是郗嫣,仍旧只是赵伯。 第279章 你们到底有什么仇 望着那个撑着伞,缓慢走向自己的老人,她眼底的希冀,再次浇灭下去。 整个人也脱力的,松懈紧绷的后背,再低下生无可恋的眼眸,凝着地面的积水。 绝望的视线里,出现赵伯的鞋子,没多久,头顶上方,就传来赵伯无情的嗓音。 “你是不是在医院留了霍顿庄园的电话?” 南浅点了下头,手机打没电后,怕医院联系不到自己,就留了霍顿庄园的座机号。 她也是来不及充电,不然不会留的,赵伯却需要这样的借口,来传达阮媚的话。 “医院刚刚打来电话,说你女儿不见了,要你赶快去趟医院……” 本来没什么生气的人,听到女儿不见了,倏然昂起瘦到没有半点肉的下巴。 “怎么会不见了?” 看到那双干净纯澈的眼眸,赵伯有些心虚不已的,迅速移开视线。 “这我就不知道了……” 南浅心急如焚,连跪都不跪了,径直用双手撑着地面,就想爬起来。 却因跪得太久,双肢发僵发硬,没法起来,只能攀爬而行。 可她现在急得要死,哪里有时间慢慢爬,便强行咬着牙从地上起来。 好不容易靠意志力站稳身子,双腿却骤然一软,整个人往泥地里扑去。 赵伯想伸手扶一把,却因年纪过大,反应迟钝,没有及时拉住,只能看着她扑进泥里。 冰凉的雨水,混合着积水,悉数灌进口腔里,让她看起来狼狈至致。 即便年少时,被家族的叔叔婶婶逼得没饭吃,她也没这么折断腰过。 可现在,她哪里还有黎家大小姐的风范,所有清高自傲,全部斩断在此。 她跟没有半点骨气似的,从泥水里伸出瘦到凹陷的手,无比费力的,抓住赵伯的脚。 “赵伯,行行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吧。” 她的女儿不见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只知道自己想去找她。 哪怕沈希衍不愿意救她,那她们母女俩死也死在一起,绝不能消失不见。 赵伯似乎触动了,连忙弯下佝偻的腰,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从泥里扶起来。 “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说完,赵伯拿出手机,给佣人打电话,让人把车开出来后,扶着她,迅速上车。 来到医院,南浅拖着僵硬的腿,一瘸一拐,跑到医生面前。 “我女儿呢?!” 医生也是刚知道孩子不见了,正想通知孩子母亲,就见她来了,连忙翻出监控。 “南小姐,今早护士巡房,发现你家女儿不见了之后,立即去调了监控。” “我们发现,昨天下午,沈先生来过你女儿病房,他一走,你女儿就病发了。” “我们医院,现在合理怀疑,孩子的感染,以及失踪,全部都跟沈先生有关。” 医生一口气说完后,问南浅: “南小姐,你跟沈先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弟弟,也是沈先生的人进入过病房后,突然‘自杀’而亡。” “现在又轮到你的女儿,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仇?” “不然他怎么会用同样的手法,在短短时间之内,接连残害你两个亲人?” 听完医生的话,南浅发紧的呼吸道,像被大手捏住,骤然之间,陷入窒息。 “不可能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会对孩子下手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看南溪,是因为她想离开霍顿庄园去见女儿,让他不高兴了吗? 因为不高兴,他往医疗舱里,放细菌让女儿感染,再派人偷偷把她抱走? 南浅觉得不可能,沈希衍再狠,也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幼儿下手。 但证据就摆在她的眼前,阿景的死,女儿的病,似乎怎么都跟他逃脱不了干系。 南浅思绪混乱到,突然感到很崩溃,就像精神被彻底击垮了一样,让她瞬间疯了。 “我现在不管是谁要害我的女儿,我只想知道我女儿去哪了,她到底去哪了?!” 她浑身湿漉,衣衫凌乱,发丝黏稠,整个人瘦弱不堪,跟精神失常的疯子没区别。 医生也怕她受太多打击,会突然之间变成精神病,连忙安抚她。 “南小姐,医院门口的监控,没有出现可疑的人,不太好找。” “但我们已经报警,也派了安保,去医院周围寻找孩子。” “不过……要是没找到,你也不要怪我们医院监管不利。” “你也知道,沈先生他,一手遮天,我们也阻止不了他。” 医生说完,想拍拍她的臂膀,以示安抚,却被她一把甩了开来。 她二话不说,红着一双眼睛,转过身,发了狂的,往医院外面跑去。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帮她,救死扶伤的医生,也只会推卸责任,她只能靠自己。 无论女儿去了哪,她都要靠自己找到她,就算跑断双腿,跑掉性命,也要找到她! 凭借这样的意志力,南浅不顾自己即将油尽灯枯的身体,拼命往外面跑去。 她的目标很明确,不管沈希衍跟郗嫣在不在睡觉,她都要冲进去找他要女儿。 赵伯看到南浅跟疯了一样,拼了命的,往外面跑,有些被吓到了。 他还以为阮媚只是耍着她玩,却没想到她的女儿真的不见了。 这让赵伯本就担忧害怕的心脏,骤然打起鼓来,却又不敢说出真相。 这件事,他参与了,要是孩子真出什么事,他第一个逃不了干系。 可是,他要是不告诉她,孩子可能被阮媚带走了,南浅就只能到处瞎找。 看着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渐渐陷入精神失常的状态,赵伯终究还是不忍心的。 他提起步子,想要跑过去,把阮媚供出来,就见一个环卫工人,先他一步,拦下南浅。 “你孩子丢了吗?” 六神无主的人,只要听到孩子两个字,就会自动停下脚步,再拼命抓住这根稻草。 “阿姨,你见到我孩子了吗?” 她就跟所有丢失孩子的母亲那样,抓着环卫阿姨的手,泪眼婆娑的,连连追问。 “她去哪了,你看见了吗,可以告诉我吗?” 环卫工人也是阮媚提前安排好的,也就按照她的吩咐,指向医院附近的河流。 “我今早打扫卫生,看到一个保镖打扮的人,从医院里抱出一个小孩,放进溪流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孩子?” 第280章 敲击着胜利的节奏 听到这话,南浅浑身上下,恍若被一道惊雷劈过,瞬间发起抖来。 血液也跟被抽走了似的,体内一片寒凉,连带着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她有些承受不住的,往后倒下去,却又坚韧的,抓住旁边的墙壁。 她的女儿,在重病情况下,被人放进溪流里,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想到肉嘟嘟的宝宝,此刻孤零零躺在冷水里,南浅的精神,彻底崩了。 但作为母亲,在没见到孩子之前,她仍旧不相信孩子会死得这么惨。 所以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借助墙壁力量,站稳身子后,拔腿就跑。 “南溪。” “不怕。” “妈妈来找你了。” 她一边发了疯的,往溪流跑去,一边喃喃自语。 路过的人,看到她的行迹,都以为她是个疯子。 她也的确疯了,眼睛里看不到别的,只看得到路。 她一鼓作气,冲到溪流边,想也未想,直接跳下去。 这个溪流,不深不浅,水的高度,刚好没过小腿,能把孩子冲走,也能把孩子溺毙。 她怕孩子浮不起来,便一边用手摸索着底部,一边佝偻着背,往前走。 里面都是硌脚的石头,还有岸边生长进水底的荆棘藤,摸一下,就被割一下。 她却浑然不知疼,睁着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到处摸索着孩子的踪迹。 既怕摸到孩子,又怕摸不到,这样煎熬的心理,拉扯着她的神经,让她几度落泪。 她却坚强的,擦去泪水,不让自己哭,并且强迫自己,一定要振作。 否则……要是女儿……真出了什么事,连尸首都不会有人帮她打捞。 她只有自己了,那她就绝不能倒下,只有坚强,她才能找到女儿。 南浅咬着牙齿,挺着快要断掉的腰,在浑浊不堪的溪水里,到处寻找着。 直到天黑,直到身体撑不住,直到看不到溪流尽头,直到精神彻底崩塌…… 她才精疲力尽的,用一双被荆棘割到鲜血淋漓的手,撑在岸边,缓缓坐下来。 连续一天一夜的暴雨,没有停过,就这么从夜空中,浇灌下来,砸在她的身上。 她感觉好冷好冷,也好累好累,仿佛被掏空了似的,整个人,忽然笔直的,往后倒…… 那些冰冷的雨水,仍旧砸在她的脸上,混合着她的泪水,倾泻而下…… 她就这么迎着雨水,仰望那黑漆漆的夜空,空洞的眼睛里,没有色彩,只有生无可恋。 女儿找不到了。 她的世界也塌了。 那么她是死是活也不重要了。 跟过来的赵伯,看到那瘦成皮包骨的人,就这么躺在泥土里,更是愧疚不已。 他握紧双拳,看向旁边的阮媚:“你把她女儿扔进溪流里,这让我怎么跟少爷交代?” 双手环胸的阮媚,面无表情的,盯着远处的身影:“你怎么跟他交代,是你的事。” 赵伯闻言,脸色一变:“这是你出的主意,孩子也是你扔的,怎么就变成我的事?” 阮媚冷嗤一声:“赵伯,撒谎骗她的人,是你,害怕说出真相的,也是你,既然都是你,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她把责任甩给自己,赵伯急了:“刚刚要不是你说,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早就把你供出来了。” 他从医院出来,就被阮媚拦了下来,在她几番劝说之下,这才没有把真相告诉南浅,并任由她在河里到处找。 现在阮媚却突然改口,赵伯不急才怪:“我明白了,你躲在暗处,却让我出面,就是想把一切推到我头上!” 见他想明白过来,阮媚唇角的嗤笑,愈发深邃:“赵伯,我不是把责任推到你的头上,我只是想以此提醒你,别乱说话,否则……” 否则怎么样,阮媚没继续说下去,赵伯却清楚得很。 如果他现在贸然冲过去,告诉南浅,是他联合阮媚欺骗她。 那么她就会知道,这一切不是少爷做的,而是他们做的。 尽管孩子不是他扔的,但他骗她跪在雨里,让阮媚有机会扔孩子,就是最大的过错。 所以只要他敢说出去,南浅定然会找他算账,少爷回来之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想到因为自己,想要帮沈老先生、夫人报仇,做出糊涂的事,赵伯几乎站不稳身形。 见赵伯惶恐不已,阮媚笑得更欢:“赵伯,你要想全身而退,那就乖乖闭上嘴,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上了贼船的赵伯,没有办法,只能攥紧双拳,做最后挣扎:“就算我不说,等少爷回来,南浅也会告诉他的。” 到时,南浅一质问,少爷一回复,两人口供一对,那不就都穿帮了吗? 阮媚却信誓旦旦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绝对不会穿帮。” 赵伯有些无法理解的,抬起担忧惶恐的眸子盯着阮媚:“为什么?” 因为她没了女儿,就没了生的希望,不会主动联系沈希衍,也不会再接他的电话。 而且她还患有肾衰竭,又经受这样的打击,估计没几天活头了。 说不定等沈希衍回来,她早就入土为安了,又怎么会穿帮呢? 不过这种事,阮媚没告诉赵伯,只云淡风轻道:“你听我的,准没错。” 赵伯还想问清楚,阮媚就不耐烦的,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转身就走。 望着那道蛇蝎背影,赵伯无比痛苦的,双手合十,左右踱步。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相信阮媚。 他无儿无女,孤身一人,早就把从小带到大的少爷,当成自己的孩子。 他害怕因为这件事,跟少爷关系破裂,所以选择相信阮媚,乖乖闭上嘴。 而阮媚处理完一切后,拿出早已买好的机票,推着行李箱,登上飞机。 既然得不到沈希衍,那就毁掉他,让他为他的无情,付出惨重代价! 至于她自己,压根就不用担心,赵伯和郗嫣会出卖她。 因为这两个人,一个害怕跟沈希衍关系破裂,一个想要得到沈希衍。 那他们……就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怎么都不会透露口风。 什么都把控好的阮媚,坐进机舱里,再摘掉墨镜,眺望风景。 南浅给的五亿,让她在纽约成立公司,后来合并到EG集团,几乎翻了几千倍。 有了这些钱,就算得不到沈希衍,也足以填补她的遗憾。 同时,她也相信,在郗嫣心里埋下的种子,会让沈希衍过得很不好。 如此一来,郗嫣就会代替她,成为一个继续阻拦两人在一起的恶人! 想到这,阮媚有些愉悦的,抬起手,放到玻璃上,轻轻敲击着胜利的节奏…… 第281章 他的私事,比财富更重要 狂风暴雨,下个不停,赵伯撑着大黑伞,踉跄着步伐,跑到岸边。 把雨伞,遮过去,赵伯才看清躺在泥地里的人是什么样的景象。 她浑身湿透,满脸污渍,满手鲜血,薄如纸片的身子,软趴趴躺在泥地里。 那模样,宛若被野兽蚕食,脱去力气,卸下疲倦,就只剩下四分五裂的感官。 原本干净清澈的眼睛,此刻也是,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赵伯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忙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要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赵伯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好在,没有事。 赵伯沉沉松了口气,接着用手里的伞,遮挡住她的身子。 “南小姐,警察来了,他们会帮忙打捞孩子的,你先跟我回去等消息吧。” 泥地里的人,仿佛失去听觉,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笔直躺着。 赵伯看到她这样,有些不好受,却仍旧承受着良心的谴责,把她扶起来。 “来人帮一把!” 听到喊声,跟过来的警察,好心上前,帮赵伯一起,把人扶进车里。 即将关上车门之际,南浅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抓住警察的衣袖。 在这种时候,只有穿着这身制服的人,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因着这丝安全感,心如死灰的女人,这才缓缓抬起眼眸。 “麻烦你们,帮我找到她。” “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的眼睛,仿若繁星,望着人的时候,莫名有种魔力。 即便是冷静理智的警察,瞧见这样的眼神,也忍不住给予同情。 “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有了警察的承诺,她才一点一点松开衣袖,再精疲力尽的,倒进车椅里。 人晕了过去,赵伯没敢送医院,直接带回霍顿庄园,再请来医生。 等治醒后,赵伯又叫来女佣帮她清洗干净,随后取来铁链,重新锁住她的双手双脚。 “南小姐,你先好好休息,等警方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赵伯狠着心,扣住锁链后,又派人把霍顿庄园大扫除了一遍。 经过这么一处理,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唯一不同,就是她变了。 南浅从醒来到现在,一直靠坐在床头,那涂了药的手,也始终抱着骨灰盒。 远远看过去,仿佛是将死之人在等死一样,只不过她除了等死,还等警察的消息。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赵伯才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听完结果,整个人更是害怕不已。 他握着手机,在原地,顿了很久,这才鼓起勇气,来到霍顿庄园,推开主卧的门。 “南小姐,警方来电话了。” 听到警方两个字,始终没有生气的人,这才迟钝侧过双目,凝向站在门外的赵伯。 “找到了吗?” 赵伯摇了摇头。 “警察说,打捞队从上游到下游搜索了几个来回,都没找到孩子的尸体。” 尸体…… 赵伯已经认定孩子死了。 南浅却不甘心,强撑着从床上起来,想要去找孩子,却被铁链拉了回去。 “南小姐,你别去了,连打捞队都找不到,说明孩子已经……” 下流连接大海,说不定左拐右拐,早就被冲进海里。 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没冲进海里,也早就死了。 “死了吗?” 南浅喃喃自语一句后,举起手里的铁链,看了一眼。 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煞白的唇瓣,浮现一抹冷笑。 “死了呢……” 她笑起来的时候,只发出声音,没有表情,看起来怪瘆人的。 赵伯有些畏惧的,往门外撤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这才开口。 “人死不能复生,南小姐,你节哀。” 他要是早点知道,阮媚会把孩子扔进溪流里,他绝对不会为了点私心跟阮媚联手。 现在已经造成死亡,赵伯也没办法挽回,只能违背良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用座机打我电话。” 南浅的笑,在赵伯转身之际,骤然停止,紧接着,用铁链敲了敲床沿。 听到敲击声,赵伯顿下脚步,继而回过头,看向隐匿在黑暗里的人。 “还……还有事吗?” 南浅眼睛里,已经没有半点光,万念俱灰的样子,趋近油尽灯枯。 “买两个骨灰盒给我。” 赵伯不解。 “为什么要两个骨灰盒?” 该不会…… 赵伯觉得慕寒洲的孩子,死了也就死了,并不觉得可惜。 但如果她为了女儿自杀的话,那他就不好跟少爷交代了。 赵伯还挺担心的,南浅却没有任何波澜的,平静出声。 “去海里抓一捧沙。” “再去河里抓一捧土。” 一个用来装慕寒洲。 一个用来装小南溪。 她得把他们带回家。 赵伯想了半天,这才想明白过来。 “好,我马上去买。” 只用来祭奠死人,不是自杀,买多少都行。 他动作很快,不多时,就送来两个骨灰盒。 又分别去海边、河里,取来沙土,放进去。 做完这些,赵伯问南浅: “要一起下葬吗?” 南浅面无表情,摇了头。 赵伯也就不再问了,任由她折腾。 等赵伯走后,她把三个骨灰盒并排放一起。 再靠在床头,望着床尾的骨灰盒陷入死寂。 …… 纽约,EG集团总部,首席官运营会议室,西装革履的沈希衍,坐在上位。 U型会议桌,全部都是穿西装打领带的总裁,他们正激烈讨论着项目带来的利弊。 左手边位置,是EG大股东威尔,对方跟沈希衍一样,从始至终,没有开过口。 但他仍旧在认真听会议内容,可旁边的男人,却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屏幕。 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威尔微微侧过身子,降低音量,小声问他: “出什么事了?” 沈希衍瞥他一眼,随即翻转手机,将屏幕倒扣在膝盖上。 “私事。” 他从下了飞机,取消飞行模式开始,就看到她打来的电话。 足足上百个,可当他打回去,她又显示关机。 沈希衍这边,又有急事要处理,只能先作罢。 回到集团,签了无数个加急文件,又被叫来开会。 他走不开身,只能时不时,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一直打,一直显示关机,沈希衍的心,愈发感到不安。 “威尔,你先主持会议,我出去打个电话。” 没等威尔反应,他已经拿着手机起身,疾步走了出去。 他打不通她的电话,便不打了,直接翻出赵伯号码打过去。 看到少爷来电,始终胆战心惊的赵伯,有些不敢接,却又不能不接。 他便强行安抚自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缓缓划开解锁键。 “喂,少爷……” “她是不是出事了?” 见少爷开口第一句,关心的,就是南浅。 赵伯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少爷没放下过她… 那以后要是少爷知道,自己这样对南浅,会恨死他的吧? 赵伯为了维持跟他的关系,不敢说实话,也不敢撒谎,便挑似是而非的话告知对方。 “南小姐的女儿,感染细菌,去世了……” 听到这话,沈希衍心口一窒,有什么不属于他的痛楚,倏然蔓延至心肺。 难怪她会打那么多电话给他,原来是想让他解开铁链,让她去见她的女儿。 可他却在飞机上,没有接到她的电话,沈希衍顿时有些懊恼的,怒斥一声。 “你没放她出去吗?!” 出这么大的事,还把她关在庄园里,她的精神怎么承受得住?! 被少爷这么一吼,赵伯更加确定沈希衍还爱南浅,更是害怕到发抖。 “少、少爷,放了,她也去了医院……” 沈希衍眼底的怒火,这才稍稍降下去一些,可转念想到那个宝宝,又莫名暗下眸子。 “怎么会突然感染?” 他去看那个孩子的时候,她还活蹦乱跳的,喊他爸爸,这才多久,怎么就感染了? “应该是有人进过医疗舱,带了细菌,这才……” 沈希衍闻言,窒了一下,该不会是他带进去的细菌吧? 男人质疑一瞬,又沉着嗓音,面无表情的,问着赵伯。 “她现在怎么样?” “她从医院回来,就一直坐在床上发呆。” 赵伯说得是事实,只是避重就轻,挑不容易引起怀疑的话说。 他是不想沈希衍这么快回来的,因为他怕两人之间会对峙。 那样沈希衍就会知道他让南浅下跪的事,故而几次强调。 “少爷放心,她没什么事。” 她女儿死了,沈希衍哪里放得下心,挂断电话,就让阿宇赶快去准备专机。 至于总部这边……沈希衍放下手机,调转鞋头,快速冲回会议室。 “赔违约金!” “强行解约!” 股东们哗然。 “赔钱事小,我们公司会被查的。” 在这种节骨眼上,撇清关系,不被查才怪! “怕什么?” 沈希衍冷着脸,直接敲定: “公开财务数据,让调查局来查!” 果断做完决定,沈希衍取出公章,扔给威尔。 “总部文件,你来签。” 威尔震住。 EG现在可是世界级别的存在,沈希衍竟然就这样放给他?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借此机会,私吞集团,取缔他吗? 还是说,他的个人私事,要比滔天财富,来得更加重要? 威尔是没机会问的,男人放下公章,就以极快速度离去。 第282章 越过银河才拥抱到对方 沈希衍一下飞机,连家都没回,直奔霍顿庄园。 来到主卧,急匆匆的脚步,又莫名其妙,顿下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到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打开。 高大挺拔的身子,伫立在原地,犹疑几秒后,缓慢推开。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细微光线,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 沈希衍借着那点光,看向床头的人,能依稀辨别出她的身形,却看不清她的神情。 男人凝了一会儿,从门把手上,移开修长的手,放到墙壁上,轻轻按下开关按钮。 明亮璀璨的水晶灯光,瞬间照亮整个屋子,也照亮那道瘦弱不堪的身影。 这么大的动静,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坐在床头,望着床尾。 沈希衍顺着那道木然视线,缓慢看过去,看到的,是三个骨灰盒。 她弟弟的,慕寒洲的,她女儿的,四个人,除去她,全部死去。 除了慕寒洲,另外两个,沈希衍觉得很无辜,不禁感到自责。 如果他不说要杀阿景,那么阿景不会死,如果他不关着她,那她女儿也会安然无恙。 沈希衍把两条命算在自己头上后,提起步伐,踩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方才离得远,没有看清楚,直到走近,他才发现她的脸色煞白,神情形同枯槁。 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息,就连海藻般的长卷发,也发了白…… 望着瘦到眼窝凹陷、毫无血色的她,沈希衍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揪住,狠狠一抽。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放到她的头发上,酸涩的眼睛,在挑起几缕银丝时,骤然发红。 失去女儿,是什么样的滋味,他不知道,却在看到这样的她时,心疼得要死。 他想弯下腰,抱一抱她,一只纤细到没有半点肉的手,却忽然抓住他的衣角。 男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她的那只手,就穿过腰身,一把抱住他。 当那张巴掌大小的脸,贴在小腹上时,沈希衍傲然的身子,骤然一僵。 凛冽桀骜、永不屈服的眼神,也在瞬间褪去寒霜,融化成雪,幻化成水…… 他僵了片刻,又有些难以置信的,低下眼眸,看向那紧紧抱着他的女人…… 她的性子,很倔强,也很自傲,很少会这样降下身段,主动拥抱他。 现在女儿死了,没有歇斯底里怪他,反而还抱着他,让他有些奇怪。 “你……” 他想问问她怎么了,她却又加大几分力度,往他怀里钻了钻。 就像一个受到委屈的孩子,在这个世上,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 只能抓着他这个仇人,既放纵,又有些贪婪的,小小依赖一下…… 盯着那道无助的身子,沈希衍红着眼睛,抬起大掌,环住她的肩膀。 他想要找言语安慰她,却找不到,反倒是她,撕扯着沙哑声线,缓慢开口。 “阿衍。” 她喃喃唤着他的名字,又恍然想起什么,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陷入黑暗。 “对不起,我好像不可以这样叫你。” 沈希衍心口一窒,想说,可以的,你可以这样叫我,她又先一步开了口。 “算了,叫都叫了。” 也算了,死都死了,没什么好计较的,就让她抱着爱的人,最后再自私一次吧。 她没再说话,也没有质问,只是抱紧男人的腰,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不知为何,沈希衍在这一刻,鼻子酸得狠,这股酸味刺激着眼眶,叫他差点淌下泪来。 他迅速昂起下巴,将不堪的一面,压抑下来后,在床上坐下来,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沈希衍慌乱十几个小时的心脏,居然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特别是抱到她之后,始终紧绷着的神经,也跟着松懈,就好像,有她在,他才能安心。 意识到这一点,沈希衍有些痛苦的,闭了闭双眼,那双修长的手,却又控制不住收紧。 被他抱着的女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回抱自己,但她,还是同样紧紧抱着他。 两个人仿若越过银河才拥抱到对方,恨不得揉进对方骨血里,抱得那么紧,那么不舍。 可再不舍,也要懂得放手,所以,南浅抒发完感情,就从他怀里缓缓直起身子。 她生无可恋的,用最平静的眼神,最波澜无惊的嗓音,提出生前最后一个需求。 “我想回家了,你能放我回纽约吗?” 她快死了。 在死之前。 她得离开这里。 把三个骨灰盒葬回家乡才能瞑目。 她就这么一个愿望了,想让他成全。 可他在听到她想走时,温和神色,骤然阴沉。 “你刚刚示弱就是为了离开?” 南浅没有正面回应,只是了无生息,请示他。 “行吗?” 那双仍旧放在她臂膀上的手,倏然松了开来。 沈希衍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她的手段! 偏偏她又一次,利用他的感情,让他心软! 他有些愤恨的,直起身子,再居高临下怒道。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 男人说完,从她脸上,硬生生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守在门外的赵伯,见他铁青着脸色出来,吓了一跳。 他已经做好被沈希衍揭穿的准备,对方却径直越过他。 望着那道背影,赵伯骤然松了口气,看来两人并未提及孩子的事。 只要他们不提及,那他就是安全的,只是要时刻饱受良心的谴责。 沈希衍从霍顿庄园出来,回到对面别墅,从酒柜里,取出几瓶酒。 拔掉酒塞,拿出高脚杯,往里面倒满红酒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接连喝了好几杯,沈希衍充斥着怒火的脑子,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她死了女儿,想离开,也是正常的,他不该在这种时候,还跟她置气。 自己说服自己后,沈希衍放下酒杯,想去找她,却在起身时,浑身发软。 在他疑惑之际,只着淡薄睡衣的郗嫣,从旋转扶梯上下来,走到他面前。 “阿衍哥哥。” 听到她的声音,沈希衍的浓眉,紧紧锁起,随即扫向角落里,正纵情燃放的香薰。 “你往里面放了什么?” 沈希衍身居高位,经常遭人算计,所以只需看一眼,就能察觉出端倪。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龌龊不堪的手段,竟然会出自郗嫣之手。 沈希衍难以言喻的,抬着一双冷到极致的眼睛,冷冷凝着眼前那道娇俏的身影。 接触到这样可怖的视线,郗嫣有些害怕,却仍旧壮着胆子,抬起手,去脱自己的衣服…… 第283章 你很好,只不过我不喜欢 很薄很薄的真丝睡衣,脱掉披着的那件,就只剩下若隐若现的吊带。 郗嫣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很紧张,连放在肩带上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但她还是冷静下来,再按照自己的想法,在他面前,打着温柔的手势。 “阿衍哥哥,你以前总觉得我还小,现在我已经长大,可以做些成人的事了。” 她涨红着脸,打完手势,又赤着脚,踩在柔软地毯上,朝沈希衍,走近一步。 在他面前立定,郗嫣犹豫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蹲下身子,伸手去解皮带。 只不过还没碰到金属质地,就被一只散发着冷沉凌厉的大手,骤然扣住。 被他阻止,郗嫣抬起发颤的眼睫,盯着那因吸入药物,逐渐冒出细密汗水的男人。 沈希衍的眼神,已然迷离不清,却仍旧透着冷淡疏离,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厌恶。 “别让我瞧不起你。” 冷漠到蚀骨的嗓音,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破她的脸皮,让她难堪到极致。 郗嫣黑黑的眼眸,涌进一片晦暗,却又不甘心的,凝着喜欢多年的男人,质问: “是因为我的身材没有她的好吗?”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 沈希衍却没有回答,只捡起睡衣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他慢条斯理的举动,极尽绅士风度,郗嫣却觉得他还不如骂她一顿来得羞辱人。 “为什么……” “为什么连下了药都不肯碰我? “难道……我就这么不堪吗?” 因为药物,沈希衍浑身都在发燥,一双宛若星河的眼睛,也变得猩红。 他的意志力,却异常坚定,不但没有做出冲动的事情,还耐着性子开口。 “你很好。” “只不过。” “我不喜欢。” 男人如实说完,又快刀斩乱麻的,果断道歉。 “抱歉,我努力过,但就是不喜欢。” 呵。 郗嫣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 “你努力了?” 他的努力,不过是纵容她,靠近一点点。 其他时候,她不主动,他永远不会靠近。 这算什么努力? 可于沈希衍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郗嫣。” 沈希衍唤完她的名字,又冷静理智划清恩情。 “我把名下所有流动资金,全部给你。” “如果还不够,EG集团,也转让给你。” 始终蹲着的人,听到这两句话,有些不可置信的,凝着他。 “阿衍哥哥,你……不打算娶我了吗?” 沈希衍攥紧被蚂蚁啃噬的掌心,像一个无情的王者般,冷漠摇头。 “如你所说,即便被下了药,我也无法碰你,又怎么娶你?” 他说的,不是不想碰她,而是没法碰她,意思很明确,对她不感兴趣。 “你救我两次,我很感激你,也想过答应了你,就要做到娶你,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沈希衍说完,又目不斜视的,盯着那双无声滚落泪水的眼睛淡淡道: “我很抱歉。” “所以能给出的补偿。” “就是我的所有资产。” 他宁愿用所有钱财抵恩情,也不愿意给她爱情。 被拒绝彻底的郗嫣,有些无力的,扑跪在地上。 “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沈希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坚定果断的,给出残忍答案。 “生理上,心理上,都不喜欢。” 也就是说,基因本能不喜欢,情感认知也不喜欢,那就难如登天。 郗嫣有些挫败的,低下湿漉漉的眼睫,任由眼眶里的泪水流淌而下。 “我还以为,是她太过完美,你才会难以移情别恋,没想到你只是不爱我。” 这种不爱,不是有南浅,才不爱的。 而是就算没有南浅,他也不会爱她。 所以十几年来。 她每年一封情书,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因为,他打从生理、心理上不喜欢她,那么…… 她为这份单相思,做再多的努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永远也不可能换来想要的结果。 郗嫣感到很无力,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输了,不是输给南浅,而是输给沈希衍的爱恨分明。 不爱就是不爱,无论别人怎么做,他就是不会动摇,这样对感情坚定的人,谁能打得动? 郗嫣有时候还挺羡慕南浅的,沈希衍的基因本能选择了她,让她轻而易举获得了他的爱。 这是她期盼不来的,也是没有办法得到的,所以她轻轻叹息一声,将所有不甘咽了回去。 “我给你下药,也是想试探,我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位置。” 她无奈笑了一下,又慢慢打着手势。 “现在试出来了,我也死心了,只不过……我没想到你真的会退我的婚。” 她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想过,若是沈希衍心里没一点她的位置,肯定会退婚的。 可为了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她还是冒着斩断结婚后路的风险,往香薰里放药。 “我想着,阿衍哥哥要是碰了我,那我就不用再患得患失。” “要是阿衍哥哥不碰我、拒绝我,那么我就不嫁给不爱我的人了。” 她做好了准备的,只是他的直接、他的果断,有些伤人。 静默听完她的解释,沈希衍冷沉如霜的眼眸,逐渐放缓。 他却什么也没说,只用骨节分明的双手,撑着台面,咬牙起身。 “天黑了,回家吧。” 他的言下之意,是叫她回自己家,以后别再来他家。 他给她留体面,郗嫣若是还不知好歹继续纠缠他,那就是真的没脸没皮。 只是望着那道摇摇晃晃的背影,郗嫣也无比痛苦的,捂着心脏痛哭起来。 见沈希衍这么快走出别墅,顾昀快要攥出鲜血的拳头,下意识松了开来。 他沉沉吸了口气后,拖着发软的双腿,扶着墙壁,往别墅里面急急走去。 打开灯,看见扑跪在地毯上,只着单薄睡衣的人,顾昀脸色凝重的,脱掉外套。 他走过去,将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继而不顾保镖身份,弯下腰,抓住她的手。 “大小姐,我抱你回去。” 郗嫣看他一眼,没有抗拒,反而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抱起。 在被抱进车里后,郗嫣望着那道摇摇摆摆走进霍顿庄园的背影,忽然很难过。 “要是他这么爱我就好了。” 顾昀帮她系好安全带后,抬起深沉复杂的眼睛,凝着那张无比失落的脸。 “大小姐,不适合你的人,就不要强求了。” 郗嫣闻言,无可奈何,收回视线。 “你说得对。” 她没有办法,又不愿做恶毒的人,只能在争取过后,选择放手。 “既然他怎么都没法爱上我,那就成全他吧。” 她的眼睛,褪去执念后,渐渐变得明媚。 “顾昀,孩子怎么样了?” 顾昀一边开车,一边回: “法国那边已经进行手术,孩子生命体征,逐渐趋于平稳。” 她让顾昀把孩子救下来后,直接调专机,送去法国治疗。 那里的骨髓库,存储着沈希衍的血液,她就想送去一试。 同时,这么做,也带了点私心,想借这个机会,得到他。 现在得不到,还被退了婚,也该真正死心了,不过孩子…… “顾昀,去机场。” 她亲自去把孩子接回来,再向沈希衍、南浅负荆请罪。 第284章 南浅,我们重新开始吧 霍顿庄园里,沈希衍的眼睛,已经看不清路,昏昏沉沉摸索进电梯…… 他想过去医院,但走出别墅,看到霍顿庄园,他又鬼使神差改了道。 等他从电梯出来,浑身的燥热,已经打散他的意志,只有本能驱使着他,推开主卧的门。 仍旧坐在床头的人,在黑暗里,看见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脚步虚浮的,朝自己走来。 她情不自禁拧了下眉,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就闻到一股浓烈酒味,扑鼻而来。 随后一只修长的手,抓住她的臂膀,将她狠狠推到床上,再宛若野豹般,沉沉压过来。 男人几乎跟疯了一样,压在她的身上,就低下头,在黑暗里,准确无误的,吻上她的唇。 倏然被吻住的南浅,感觉到他的火热时,一双万念俱灰的眼睛,慢慢有了一丝波动。 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等他吻够她的唇瓣,移向她的脖颈时,才平静开口。 “知道我是谁吗?” 迫切想要她的男人,听到冷淡的嗓音,啃咬着脖颈的唇,缓缓停顿下来。 他十分痛苦的,把沉重的脑袋,埋进她的脖颈间,再昏沉迷离的,轻轻点头。 “知道。” 还以为沈希衍又喝醉酒认错人。 却没想到,会得到意外答案。 这让南浅有些惊讶,也有些不明白。 “那你为什么还碰我?” 沈希衍没有告诉她自己被下药了,只是伸出修沉有力的大掌,紧紧扣住她的腰。 “我想你了。” 沙哑低沉的嗓音,吐出这四个字,南浅毫无波澜的眼睛,骤然放大几分。 “沈希衍,你也会想我吗?”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从回来就恨她恨到想杀了她的男人,竟然会说出我想你这种话。 沈希衍感觉到她的不信,缓慢抬起被药物刺激到充血的眼睛,隔着黑夜,凝着她的脸。 “想。” 他坚定说完,又无比放纵的,用修长大手绕过她的脖颈,将她抱起来,揉进自己怀里。 “很想。” 两年了,每天都在想,恨也想,不恨也想,无时无刻,她的容颜、身影,都在脑海里。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下贱,明明她害死他的父母,也不爱他,可他就是好想她。 那种想念,像是深入骨髓,以至于730多个日日夜夜,他都辗转难眠到靠安眠药度过。 他承认,他没出息,也没骨气,可是,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发了疯地想她啊! 想二十一岁到二十五岁,那些个日日夜夜,他抱着她,放在腿上,疯狂做着的画面。 想她主动吻自己,又被他反压到身子底下,狠狠折腾、不停索取、不停要着的过往…… 想她做完之后,趴在他怀里,像小兔子那样,搂着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喊着阿衍、阿衍。 他想到充血,想到疯魔,却又因为她的残忍,拼了命的,压下思念,压下眷恋,压下所有。 沈希衍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在这一刻却是无比清晰的,明白自己想要她。 从他眼睛里看到始终隐忍着的水雾,南浅有些惊诧的,缓慢垂下眼眸。 他明明恨她,却说想她,难道他还爱着她,还是说喝醉酒在胡说八道? 应该是后者,他都要跟郗嫣结婚了,又怎么可能还爱着她这种人? 在南浅看来,她间接害死他的父母,又差点害死他,不可能会再爱。 可他的眼神,像银河倾泻,满满当当的思念,竟然毫不避讳的,落下来。 分明能感觉到,他的眼睛里有自己,可浓烈酒味,却提醒她,他醉了。 南浅想了想,就当他在发酒疯吧,不要再问下去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一个将死之人,在失去弟弟、女儿之后,就不配去质问任何。 她沉默不语,沈希衍也不再诉说想念,只伸出大掌,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急不可耐的,含住她的唇。 他吻得疯狂,连她渗透出来的芳香,都悉数舔舐干净,动作急到,仿佛要把她拆卸入腹。 南浅睁大眼睛,望着不顾一切想要占有她的男人,有一瞬间,产生抗拒…… 不是厌恶他,而是他跟郗嫣也这样过,她本能感到不舒服。 在她纠结着要不要推开他时,沈希衍自己停顿了下来。 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盯着眼前那张清冷淡漠的脸,问: “恶心吗?” 南浅心口一窒,他是在担心,他碰她,会让她恶心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后悔,先前为了逃离,说出这种话。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清楚,可话没出口,沈希衍又撩开她的睡裙,握住她的细腿。 “恶心,也先忍着。” 他好像什么都不顾了,不顾他自己的仇恨,不顾她的怔愣,俯下身,直接要了她…… 南浅的身子骨,却承受不住他的发狠,几次抗拒都被他按住手,无法动弹。 那两片唇瓣……也始终被他吻着,连做都没有松开过,似乎恨不得吃了它。 他的疯狂,南浅无力反抗,只能撑着一口气,挺着断裂的腰,任由他折腾…… 直到实在撑不住,她才昏昏沉沉的,闭上双眼,短暂性的,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昏黄的光线,投射进来,刺疼她的眼。 她眯了眯双目,想要伸手挡住,却无力抬起手,只能缓慢侧过脑袋…… 疲倦无光的视线里,出现一张棱角分明、清冷如雪的脸。 他迎光而坐,银色发丝,镀上一层淡淡金光,宛若神只降临。 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忽明忽灭的火点,正升腾着烟雾。 他就隐匿在这样的青色烟雾里,低垂着那双深沉不可窥测的眼睛望着她。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开口,两人似乎忘了昨夜的疯狂,陷入自己世界,沉默着。 直到沈希衍手里的烟燃尽,他才从她脸上移开视线,越过一堆烟头,凝向满地纸巾。 他盯着那些纸巾,一点一点攥紧掌心,再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轻启薄唇,沉静开口。 “我们重新开始吧。” 第285章 你不点头,我不结婚 南浅还以为,他昨晚喝醉了酒,不清醒才会碰她,想着,酒醒之后,他就会走。 却没想到,他不仅没走,还说要跟她重新开始,这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沈希衍刚回来的时候,单手抱起郗嫣,把她放到行李箱上,十分宠溺的,推着她走。 后来也跟郗嫣成双入对,还准备娶她,甚至两天前他们还在做着亲密的事。 明明他的身边,已经有了郗嫣,也碰过郗嫣,爱着郗嫣,怎么突然就要跟她重新开始? 南浅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深思,昏暗的眼睛里,在失去女儿后,一点光都没了。 她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可留恋的,就想带着骨灰盒、带着他们的魂魄,一起回家。 至于沈希衍……她毫无波澜的,垂下眼眸,盯着黏腻的床单,平静、释然的,扯开唇角。 “沈希衍,我们没法重新开始了。” 昨晚他的疯狂,他的压迫,她无力抗拒,就当是最后的告别,但要重新开始,却是不能了。 他们之间隔着人命,他父母的命,她弟弟的命,女儿的命,四条人命,要怎么在一起? 她能做到的,就是不怪他、不怨他,因为失去两个至亲,是她应得的报应。 是她为了慕寒洲,间接害死他的父母,自然要承受同等报应,失去亲人。 如今,她弟弟死了、女儿死了,算是为这断恩怨情仇划上句号。 既然已经结束,那她就不能再跟他重新开始,况且,她都要死了,谈什么重新开始呢? 在南浅看来,她已经放下,可在沈希衍看来,她就是不爱他,才会毫不犹豫拒绝。 那攥得紧紧的手掌,随着她的话语,骤然松开,眼底的期待,也跟着褪去。 绷得笔直的背,倒向沙发,宛若星河的眼睛,也一点一点,被黑暗晕染。 沈希衍坐在那里,凝着床上的人,望着还未干透的床单,忽然感到很无力。 “我父母的仇,我的仇,我都不计较了,你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对我?” 他应该恨她,恨一辈子的,可从被下药开始,他就明白,爱她,超过恨她。 他也想过用仇恨去抑制情愫,但在碰到她的时候,所有仇,全部土崩瓦解。 他就是爱她,就是想要她,就是没办法放下她。 怎么办? 只能忘却过往,重新开始。 可是她…… 为什么啊? 为什么就是不爱他啊。 难道他就那么比不上慕寒洲吗? 可明明他们结过婚,做过爱,生过女儿,他统统都不计较了,为什么就是不能爱他一次? 沈希衍浑身透露出来的无力,全部都是爱而不得,还有想尽办法也得不到的痛苦。 望着那隐匿在黑暗里的男人,南浅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能通过话语去辨别他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他的伤怀,本不该问的,可她还是撑着最后一丝气力,艰难开口。 “你为什么不计较了?” 他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那么他的仇恨应该很难放下。 可他却为了要跟她重新在一起,竟然选择不计较了? “你说为什么?” 被烟雾环绕的男人,从黑暗里直起身子,来到阳光下。 迎着光线垂落的眼眸,向来漆黑深邃,此刻却盛满眷恋。 望着这样的他,南浅隐隐有了猜测,可是却不愿相信。 “你说过,恨不得杀了我,又怎么会……” 后面那句又怎么会还爱我,南浅没有说出来,她怕自己会错意。 可沈希衍却伸出修长大掌,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再用指腹摩挲那肿掉的唇瓣。 “我是恨不得杀了你,但比起杀了你,我更想要你。” 南浅心口一颤,平静无波的脑子,也随着这句话,倏然断了弦。 而他却毫不避讳的,用那双只容纳得下她的黑眸,死死盯着她。 “黎大小姐,这样的话,在你听来,是不是很可笑?” 明知道她拒绝是因为不爱,可他还是义无反顾把鲜血淋漓的内心,剖开来给她看。 面对他的轻讽,南浅从震惊中,缓慢回过神,随后艰难无力的,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你早就不爱我了……” 她那样对他,是个人都不会爱了。 可他,却说什么比起杀了她,更想要她。 是沈希衍疯了,还是她将死之际出现了幻觉? “我也不想爱你。” 那双清冷如雪的黑眸,看过来时,全部都是挣扎过后,却改变不了结果的——无可奈何。 “我尝试过,放下你,去爱别人,可我做不到。” 沈希衍红着眼睛说: “这两年来,睁眼闭眼,全是你,我就明白,我这辈子,都他妈放不下你了!” 说到后面,几乎是嘶吼出声,仿佛憋屈多年,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想顾及了。 听着这样的话语,南浅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睁大眼,望着承认还爱她的男人。 “我这样坏的人,有什么值得你继续爱的呢?” 她都觉得,她不值得被爱,沈希衍却猩红着双目,摇头。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我爱的,我只知道,除了你,谁他妈都不行!” 如果说,他没法爱郗嫣,是出于生理、心理本能的抗拒。 那么……他爱南浅,就是出于生理、心理本能的吸引。 他知道她不是个好女人,可他就是爱她,即使她是错的人! 他干干脆脆承认完心意,又俯下身,用沙哑的嗓音,乞求她。 “所以,你不爱我也好,讨厌我也罢,看在我忘不了的份上,可怜我一次,跟我在一起。” 哪怕重新跟她在一起,是建立在他父母的尸体上,他也认了! 只要她愿意怜悯他、同情他,那么什么仇什么怨,他都认了! 南浅似乎没有想到他的爱意,竟然会这么浓烈,以至于她那么伤害他,他都放不下。 在这一刻、这一瞬间,南浅很想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再环住他的脖颈,用力抱抱他。 可是她动都动不了,被折腾过后的身子,像是加速了死亡,只能躺在那里,慢慢等死。 都是要死的人了,要是再给他一份希望,他会更加放不下,而且…… 南浅想到女儿,眼睛里,因为他的表白,燃起来的光,一点一点褪下去。 “如果我的女儿还在,或许……我会跟你在一起。” 用生命最后时光,陪在他的身边,好好爱他、呵护他,可是…… 作为一个母亲,因为父亲的缘故,失去孩子,又怎么能放下芥蒂,跟他重新开始呢? 他都这样求她了,她还是拒绝他。 沈希衍浑身的力气,像是骤然被抽去,一下失了魂。 他握着双拳,盯着那张冷漠无情的脸,看了半晌后,用最恶毒的语言,报复她。 “一个野种,没了就没了,难道你还要为了她守一辈子寡不成?!” 南浅扯了一下嘴角。 她不止一次说过,女儿是他的。 可他就是不信,到现在还觉得是野种。 这样的不信任,在一起又能怎么样? 她不想跟他争执,跟他吵架,低垂着眼睫,不再言语。 沈希衍则是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有些心慌的,弯下腰,吻住她的唇。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她,却得不到她,除了满腔愤怒,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能一遍一遍吻着她的唇瓣,又一遍一遍求着她。 “把他们都忘了,再努力爱我,行吗?” 面对他的乞求,南浅鼻尖,莫名泛酸。 酸味刺激着泪腺,叫她控制不住的,想要落泪。 可她却强忍着,用最平静、最冷情的嗓音,一字一句,告诉沈希衍。 “我不爱你。” 吻着她的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骤然一僵,浑身血液泛凉,薄薄的唇瓣,也发了白。 他落下长睫,凝在她的脸上,汹涌澎湃的恨意,从爱而不得的黑眸里,疯狂溢出来。 他却没有发怒,只是咬着牙,离开她的唇瓣,再倒回沙发上,隐匿进黑暗里。 悄然无息,只剩呼吸时的起伏声,不大不小,不重不轻,却无时无刻不透着绝望。 南浅抓着被子的手,慢慢握紧,直到指甲嵌进肉里,她才强迫自己松开,并再度开口。 “沈希衍,我不爱你,放……” “闭嘴!!!” 放我走吧,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一道震耳欲聋的嗓音,声嘶力竭,斩断她的话语。 南浅倏然止声,泛红的眼睛,看他一眼,又怕他看出什么,缓缓垂下来,遮住所有情绪。 沈希衍仰起满头银丝,靠在沙发上,隔着昏暗的烟雾,望着那个无情到极致的女人。 “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男人冷冷说完,拿起铁链,放到掌心,用力握了握后,倾身上前,重新锁住她的手脚。 锁好,沈希衍深沉似海黑眸,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一抹得不到就要拉她共沉沦的邪恶。 “记住,你不点头,这辈子,我不结婚。” 听到这话,南浅心间一颤,又有些震惊的,放大瞳孔,凝着眼前逐渐疯魔的男人。 “你打算就这么跟我过一辈子?” 沈希衍慢条斯理,把她锁住后,用大手撩起她的发丝,再掐住她的脸,低头,吻上去。 “不好吗?” 南浅神色复杂的,深深蹙起眉。 “那郗嫣呢?” 沈希衍用薄唇,舔了舔她的唇瓣后,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 “断了。” 南浅闻言,似乎想起什么,刚想问清楚,沈希衍的吻,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就像受了气一样,把所有不甘、怨怼、痛恨,全部通过做的方式,发泄在她身上。 南浅承受不住,几次抓着他的背,哭着喊着,让他停下来,他都置若罔闻,反倒…… 发了狠的,吻她,拼了命的,要她,连她急促的呼吸都没察觉到,就是狠狠做着。 第286章 提一次离开,惩罚一次 他把她折磨得够呛,晕了几次,他才放过她,翻身下床。 等她醒过来,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二话不说,抱起她就进了浴室。 强行给她洗干净,又命人换床单,清理房间,接着端来粥碗,喂她喝。 就剩下半条命的南浅,被这样欺负,哪里喝得下去,抿着唇不张嘴。 沈希衍也不生气,调转勺子,放到自己嘴里,再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上去。 这样的喂食方式,南浅有些不喜欢,拼命抵抗,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被迫咽下去几口,她老实了,不再跟他对着干,自己接过碗,无声吃下去。 见她肯吃东西,沈希衍这才拿起旁边的湿巾,慢条斯理擦拭着嘴角。 “赵伯。” 候在外面的赵伯,听到沈希衍喊自己,年迈的心脏,吓得一咯噔。 “少、少爷,我在……” 他因为心虚,连嗓音都透着慌张,推门进来的手,更是胆战心惊。 “您找我有事吗?” 他生怕南浅说漏什么,放在身前的双手都情不自禁握紧。 “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他要住在这里,哪怕她不愿意,他也懒得管,反正这辈子就这么过。 见少爷只字未提孩子的事,赵伯沉沉松了口气,随即毕恭毕敬应下。 “我这就去搬。” 赵伯很快带着佣人,把沈希衍的东西,全部搬进霍顿庄园。 他的个人用品,也像从前那样,摆放在主卧里的各个角落。 就像从来没有变过一样,两个人仍旧在这个屋子里恩爱如初。 当然,如果南浅愿意跟他多说点话、多哄哄他,那跟从前并无分别。 可惜,现在的她,没有力气说话,多半时候,侧卧着身子,陷入沉睡。 沈希衍以为她宁愿睡觉,也不想搭理自己,很生气,每次都要做醒她。 南浅疼得要死,却倔强的,不开一句口,可她越不说话,他越要折磨她。 两人以这种方式相处了一段时间,南浅的意志,愈发消沉,时常抱着骨灰盒发呆。 沈希衍很多时候就站在门外,她盯着窗外发呆,他就盯着她发呆。 大概是怕她憋出病来,这么几次后,男人还是放下身段,走到她面前,弯下腰。 二话不说,骨节分明的双手,抓住骨灰盒,从她手里,硬生生夺下来。 在她没反应过来之际,男人的手,扣住她的腰,将她从床上,一把抱了起来。 “去哪?” 这么久以来,除了在床上求饶,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话,沈希衍难免顿住脚步。 “带你散心。” 拿钥匙解开铁链,他把人抱出主卧,放进车里,再亲自开车,前往海边。 天气已经悄无声息进入秋季,微凉海风吹过来,卷起她的长发,扬起她的裙摆。 沈希衍怕她冷到,脱掉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再拿起吸管,插进药瓶里,递给她。 “多吃点补品,把肉补回来。” 她有多瘦,这段时间,沈希衍都看在眼里,总是吩咐赵伯炖补汤,喂给她喝。 就连平时喝的水,也换成了补药,就想着,这辈子得不到爱,那就呵护好她。 南浅也没再抗拒,也许是面对绝对强势,觉得抗拒没用,便接受他的好意,悉数喝下。 她喝完补药,沈希衍又拿起准备好的果汁,用吸管搅匀气泡水,再递到她的唇边。 “只能喝三口,不能贪凉。” 南浅瞥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跟他赌气,还是唱反调,他只让喝三口,她偏要多喝几口。 看到她喝完三口,又急吼吼多喝几口的样子,沈希衍坚硬的心,莫名软下来。 他情不自禁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再倾身上前,深情缱绻的,吻向她的发丝。 “乖一点,多好。” 这样温柔宠溺的语气,令南浅抓着吸管的手,慢慢顿下来。 她缓缓抬起眼睫,看向眼前那张清冷如雪,却棱角分明的脸。 “沈希衍……” “嗯?” 男人移开她的头顶,低垂下细长眼睫,一眨不眨的,凝着她的眼睛。 南浅不敢跟他对视,快速移开视线后,抓紧手里的果汁杯,淡淡开口。 “跟你在一起一辈子是不可能了,一个月行吗?”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一个月,但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沈希衍蕴含着柔情的眼睛,一点一点变暗,却隐忍着怒火问她。 “一个月之后呢?” 南浅毫不避讳的,淡漠出声。 “一个月之后,放我回纽约。” 沈希衍搂着她的手,僵硬下来,一双变暗的黑眸,也染上嗜血之色。 他倒是没想到,直到现在,她还在利用他的感情谋划着离开。 并且残忍到只给一个月的时间,这是在打发叫发子吗?! 沈希衍被她气到,修长大掌,取走她的果汁杯,搁在沙滩椅上,就把人抱了起来。 他阴沉着脸,往车里走的模样,有些瘆人,南浅张唇,想哄他,却被他扔进车里。 加长版劳斯莱斯,足以容纳两具躯体,沈希衍也就毫不介意的,把人狠狠压在身上。 他生气的时候,会弄得狠一点,南浅承受不住,只能抓着他的手臂,咬牙道。 “轻点。” 她没抗拒,只叫他轻点,沈希衍愤恨的心,软下来几分,发狠的动作,也放柔些许。 “这样舒服吗?” 这么直白的话,换作别的女人,早就脸红心跳,南浅却面不红耳不赤。 她没有回答他,只低着头,沉默不语,他却非要挑起她的下巴,逼她回答。 “问你话呢。” 他的动作,放柔的时候,会想办法勾起她的欲望,酥酥麻麻,很难抗拒,可她却否认。 “不舒服。” 沈希衍摸了下座椅上的水,便知道她在嘴硬,冷嗤一声,把人翻过来,再搂起她的腰。 “那试试这个姿势。” 他从后面来,南浅更加遭受不住,抓住座椅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几次掐进肉里。 “沈希衍,疼……” 到底是心疼她,沈希衍的动作,越来越轻,越来越柔,直到她没有吭声,这才发泄欲望。 “记住。” 在她浑身发颤之际,沈希衍附下高大挺拔的身子,咬着她的耳垂,冷声警告。 “别再提离开,否则提一次,惩罚一次。” 第287章 挡什么,不知道危险吗 警告完,又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再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累了吗?” 南浅有气无力的,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点了点头。 “睡一会儿。” 男人修长有力的大掌,放到她的后背上,无比深情的,缓慢拍打着…… 他把她哄睡着,又撩起旁边的毯子,裹在她的身上,再把人抱得紧紧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天都黑了,男人这才用深吻,将她从昏睡里吻醒……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绝世容颜,还有男人连避都不避的深邃眸子。 “醒了?” 南浅点了下头,沈希衍把她放下来,再取来湿巾,替她擦干净后,帮她穿上衣服。 “下车。” “去哪?” “吃饭。” 南浅想说不饿,他已经推门下车,随后站在门外,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没有力气走路,却为了让他不察觉出异样,还是强撑着爬下了车。 以为他会让自己走去餐厅,谁知刚站稳步子,一个拦腰,被他公主抱,抱在怀里。 男人冷沉着锋利俊脸,一言不发的,抱着瘦弱的她,越过沙滩,往海边餐厅走去。 只不过还没走到餐厅位置,就被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拦住了去路。 “沈总,好久不见。” 说话的人,是祈振东的秘书詹清瑞,对方在祈振东下台后,也跟着下了台。 现在被他们挡住去路,南浅心口微颤,搂着沈希衍脖子的手都不禁收紧。 这几个人明显来者不善,沈希衍又没带保镖,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相较于她的担忧害怕,沈希衍显然要沉静许多,甚至还带了几丝桀骜不驯。 “怎么?詹秘书下台后,跟了黑帮?” 詹清瑞闻言,不恼反笑。 “沈总还是那么会说笑话,我一个人民公仆,哪能混黑帮啊。” 沈希衍冷着脸,扫了眼旁边的打手。 “那你带那么多人来是做什么?” 詹清瑞仍旧皮笑肉不笑的回。 “当然是报仇。” 他说完,笑眯眯往前走一步。 “你也知道,祈先生对我有恩,如今他被关在里面,我要是不为他做点什么,过意不去。” 望着詹清瑞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沈希衍冷嗤一声。 “主人都倒台了,还要为他报仇,詹秘书可真是一条好狗。” 这话一出,詹秘书笑眯眯的眼睛,倏然冷下来,随即抬手一挥。 “全都给我上!” 他冷着声音下令: “能弄死,就弄死,别留活口!” 眼见所有人一拥而上,南浅的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 “沈希衍,你放我下来!” 有她在,就算沈希衍再能打,也打不过他们一群人。 她想下来,再想办法去报警,却被沈希衍紧紧搂住腰身。 “抱紧我!” 男人单手扣着她的腰,抬起修长有力的大腿,一脚踹向冲过来的打手。 他力气很大,纵使是职业打手,在他一脚之下,也承受不住往后退。 但显然詹清瑞请来的打手,不是一般人,只往后退了几步,就再次挥刀而来。 对方手里有武器,沈希衍什么也没拿,还抱着个女人,几招下来,有些落于下风。 “把那个女的脖子抹了!” 原本还只是斡旋,听到詹清瑞指挥打手抹南浅的脖子,沈希衍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杀意。 他一脚踹开一个打手后,反手挥向另外一个打手的鼻梁,再趁对方疼痛之际,一把夺走他手里的刀。 在这种局面下,还能拿到武器,沈希衍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手,来一个,他就砍一个! 詹清瑞见原本处于下风的人,这么快就扭转乾坤,有些愤恨的,再次抬起手。 “全都给我过来!” 停在沙滩边上的数辆黑车,看到他的手势,立即推开车门,随后一群打手从上面下来。 看到那么多人,急匆匆奔过来,南浅无比紧张的,抱紧沈希衍。 似乎感觉到她的担忧,男人垂下深邃眼眸,扫了她一眼。 “别怕。” 在这种时候,还要安抚她,南浅的内心,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她其实不怕自己受伤害,她怕沈希衍有事,抱着他的手,便紧了几分。 “别管我,你小心。” 被她紧紧抱着,又被她关心着,沈希衍连日来紧绷沉闷的心,缓缓放松下来。 随即搂着她的腰,一个转身,用刀将拦住去路的打手,悉数挥倒后,冷着眸,直冲詹清瑞。 在詹清瑞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把锋利的银色小刀,骤然抵在他的脖颈上。 男人用的力气,不大不小,却按着他的脖子,从左到右,划出一条血口。 “不想死,就让他们滚开!” 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擒贼先擒王,是最有胜算的。 而擒到王的男人,也放心的,把怀里的女人,放到地上。 他占了上方,打手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至于詹清瑞…… 他感觉到脖颈一凉,有鲜红的血,随着疼痛,溢出来时,整个人都吓懵了。 但好歹身居高位多年,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他也就慢慢冷静下来。 “沈总,我正在接受调查,派人来杀你,顶多就是多加一条罪,但你不一样。” “你现在拥有无人匹敌的身份,若你因此手染鲜血,就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詹清瑞说完,又冷笑一声: “为此放弃首富的位置,岂不是很不值得?” 沈希衍却不管值不值,冷着脸,二话不说,直接用手里的刀,再次割向他的喉咙。 “让他们滚开,否则现在要了你的命!” 他用的是巧劲,没有割到要害,只是让对方受点苦头、流点血,却足以震慑人心。 詹清瑞感觉越来越疼,镇定自若的神色,也跟着有点崩,却仍旧用手势,暗示背后打手。 接到命令,打手悄然无息的,握紧手里的刀,继而对准沈希衍的后背,狠狠刺下去…… “小心!” 在打手即将得手之时,南浅吓得脸色一白。 几乎来不及思考,直接扑过去,用身子,挡住沈希衍的背。 眼见那把刀要刺向她,南浅吓得闭上眼睛,下一秒,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反倒听到旁边传来一道闷哼声,她的心脏,骤然往下一沉,随即迅速睁开眼睛。 沈希衍青筋暴起的手臂上,扎了一把刀,是拉开她的时候,被打手扎上去的。 职业打手,力气很大,扎下去瞬间,连骨头都要刺穿的程度,故而扎完,就钉在臂骨上。 看到鲜血顷刻间染湿他的衣袖,南浅心口一窒,既害怕,又心疼的,紧紧抓住他的手。 “你……” “挡什么?!” “不知道危险吗?!” 听到他的怒吼声,南浅抓着他的手,下意识用了几分力度。 却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伤口,而沈希衍也没时间教训她。 因着拉她一把,詹清瑞逃离开来,其他打手见没了威胁,也纷纷涌上来。 被那么多人,团团围住,南浅害怕到脸色发白,沈希衍却一把抱住她。 再用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往地上倒去,将她压在身下,让她无法动弹后,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第288章 下暴雨那天,你有没有撒谎 “沈希衍……” 南浅看不见,有些慌张的,唤着他的名字。 他却没回应,只蹙着眉,承受打手的报复。 一刀接着一刀,刺在他的后背上,鲜红的血,跟泉涌般,喷射而出。 男人疼得要死,却没有吭一声,只护着怀里的女人,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可纵使他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她还是能听到打手们用刀刺他的声音。 “沈希衍……” 两次遇到危险,他都是这样护着她,南浅硬邦邦的心,骤然被撕成两半,疼得很。 “你起来,别管我,自己逃吧……” 要不是有她在,他一个人绝对能杀出重围,却为了要护住她,甘愿被人欺负。 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住,又如何舍得这个愿意为她付出性命的男人被这么打? 她舍不得,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情难自控的,紧紧攥住他的白衬衣。 “沈希衍,求你了,别管我了,快走吧……” 沈希衍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从额角垂落下来,扫在她的额头上,卷起一片怜惜。 “我没事。” 他的嗓音,相较于先前,要虚弱很多,南浅更是心疼到忍不住落下泪来。 指腹被温热液体打湿,鲜血淋漓的男人,有些惊诧的,紧紧凝着身下的人。 她…… 竟然也会为他哭? 是在心疼他吗? 还是因为害怕? 沈希衍分不清,只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晃了晃昏沉的脑袋。 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一阵阵警笛声,忽然从岸边响起。 听到这样的声音,南浅骤然喜极而泣,放在他胸膛上的手,也再度抓紧几分。 “沈希衍,我们有救了!” 男人扯了一下唇角,又不放心的,撑着一口气,转动眼眸,看向从警车上下来的人。 在确定来的人是警察之后,他缓缓松开她的眼睛,再凝着她煞白的小脸,轻轻颔首。 “嗯。” 他只应了一声,就两眼发黑的,往她脖颈处,沉沉倒了下去。 见向来无坚不摧的男人,就这么昏迷过去,南浅的心脏,骤然静止。 “阿衍!” 她强撑着疲倦的身子,想要将他翻转过来,却被赶过来的警察阻止。 “他背后扎了很多刀,先别动!” 警察上来之前,围成一团的打手,早就一窝蜂跑没影了。 詹清瑞是第一个跑走的,却在坐进车里后,被警察逮了下来。 其他打手,也陆陆续续被逮捕到位,只剩下个别跳海逃走了。 而这些警察,是餐厅的人叫来的,沈希衍约了海边烛光晚餐,餐厅的人提前出来准备。 结果看见沙滩上,有人在持刀杀人,立即报了警,却没想到被伤的人,居然是沈先生。 “他有没有事?” 餐厅的人,正做笔录,就见一道瘦弱不堪的身影,追着担架,泪眼婆娑问着医生。 “流这么多血,需不需要输血?” 直到把伤者送上救护车,医生这才有时间停下来回南浅的话。 “具体要去医院看情况。” 医生说完,就跳上了车,南浅也在护士帮助下,跟着上了车。 来到医院,几乎没有停留片刻,医生们就迅速推着人进抢救室。 南浅则是被拦在门外,她不能进去,只能脸色发白的,望着那盏急速亮起的红灯。 她握紧双拳,想要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恐慌情绪,占据心房,叫她害怕到极致。 她已经死了三个亲人,如果再死一个,她一定会疯的…… 所以…… 沈希衍,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默默祈祷完,又抱紧双臂,缓缓蹲下快要疼到断裂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有护士叫她坐在椅子上等待,她却置若罔闻,只是睁着双万念俱灰的眼睛,盯着抢救室。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接到医院电话的赵伯,撑着一把黑伞,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看到那生无可恋,蹲在地上的女人,赵伯的心脏,倏然提到嗓子眼。 “怎么样?” “少爷有没有事?” 听到赵伯的声音,南浅连眼皮都没掀,只毫无生气的,摇了摇头。 她不说话,赵伯急死了,好在这个时候警察来做笔录,赵伯立即去问警察。 在得知詹清瑞特意挑少爷独自一人出行的时候下手,赵伯气得破口大骂。 却在知道少爷是为了护住南浅,这才受这么重的伤时,又莫名安静下来。 赵伯有些心虚的,缓缓侧过身子,看向那蹲在地上、紧紧抱着双臂的女人。 少爷那么爱她,爱到不顾性命,说明她在少爷心里,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这种重要程度,超过他父母的性命,他自己的仇恨。 那对于少爷来说,她便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既然是不能失去的存在…… 那他这样隐瞒真相,让他们互相误会对方,似乎伤害的,只是少爷…… 赵伯仿佛想明白什么,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鼓起勇气,走向南浅。 “南小姐,你是不是以为……害死你女儿的人,是少爷?” 赵伯是想起个头,再好好解释一番的,南浅却超乎预料的,摇了摇脑袋。 “爱到不顾性命,也要护住我的人,是不会害我女儿的……” 从他把她压在身下,死死护住那一刻开始,她就想明白一件事。 沈希衍那么爱她,始终对她留有余地,又怎么会伤害她的亲人? 想清楚这一点,再细细回想先前,沈希衍查到的,那些证据。 阿景也好,女儿也好,全是用同样手法,栽赃嫁祸给沈希衍。 她便明白,有人在从中作梗,让她记恨沈希衍,再把他推开…… 而这个人…… 也就只有阮媚了。 能在背后叮嘱医生不要打麻药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只不过阿景的死、慕寒洲的死、女儿的死,连续下来,堵塞她的脑子,让她不清醒。 正因为不清醒,她才会生无可恋的,想随他们而去…… 可现在,她却想报完仇,再去死! 思及此,南浅缓慢抬起眼眸,用冷到蚀骨的黑眸,冷冷凝着赵伯。 “下暴雨那天,你有没有撒谎?” 如果真像沈希衍所说那样,他尝试去爱别人却怎么也做不到,那他绝不会碰郗嫣…… 可赵伯却说,他们俩在楼上做亲密的事,这岂不是同沈希衍说过的话相违背? 看到那双冷沉犀利的眼睛,死死钉在自己身上,赵伯瞬间被吓到冷汗直流…… 第289章 所有的仇,她都要亲自报 “我……” 赵伯哆哆嗦嗦半天,最终握紧掌心,深吸一口气,直接点头承认。 “是。” “我撒谎了。” 见他果断承认,南浅始终横隔在心间的梁,缓缓垮下来。 原来沈希衍没有在女儿去世那天,跟别人做亲密的事情。 她沉沉松了口气,又难以置信地,望着视沈希衍为亲人的赵伯。 “你为什么要骗我?” 赵伯十分紧张的,攥紧掌心。 “阮媚说,你的孩子感染了,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替老先生、老夫人报仇,问我要不要一起,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欺骗我,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 被南浅这么一呵斥,赵伯吓得连忙摆手。 “不不不。”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 南浅发怒的时候,清澈眸子里,容易爆发出压迫感。 赵伯从没见过这样的南浅,难免感到害怕。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把真相说出来。 至于后果是什么,再说吧。 “阮媚跟我说,只要骗你在雨地里跪一晚,让你感受感受被人欺骗的滋味就行了。” “但我没想到,她会趁你下跪的时候,跑去医院把孩子抱走,再把孩子扔进河里。” 南浅闻言,越发握紧双拳,眼底的不信任,也愈发明显。 “你是没想到,还是为了逃脱干系,故意推卸责任,装不知道?” “我没有装,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女儿不见了?” 赵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赶紧解释。 “是阮媚,是她打电话给我,让我跟你说一声,孩子不见了,我这才发现不对劲。” “后来跟着你一起去医院,发现孩子真不见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被阮媚耍了。” 赵伯着急忙慌地说: “我想跟你一起去找孩子,却被阮媚拦了下来。” “她跟我说,现在跟她上了一条船,无论怎么样,我都脱不了干系。” “我就想着慕寒洲的孩子,死了也就死了,我也就没有继续找孩子。” 把全部事情经过说清楚之后,赵伯又愧疚开口: “这段时间,我也过得很煎熬,总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少爷。” “我怕告诉他……我和他之间,那点情分,就会彻底没了。” 说到这,赵伯又害怕、又心虚的,睨一眼面色寒沉的南浅。 “南小姐,你也知道,我把少爷从小带到大,没有血缘,也有情。” “你能不能看在……我对少爷一片诚心的份上,别把这事说出来。” 南浅倒是没想到赵伯会这么糊涂,骤然冷嗤出声。 “你说得没错,我女儿的死,的确跟你逃脱不了干系。” 如果赵伯没有骗她,那她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雨地里。 她一定能在三天之内找到沈希衍,再说服他去救女儿,这样她的女儿就不会…… 想到女儿就这么被扔进河流里,至今尸首不明,南浅一双美目,瞬间泛了红。 “赵伯,我跟你说过几次,那是沈希衍的孩子,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正因为不信,他才会趁孩子感染之际,受阮媚蛊惑,以此来报复她。 她责怪赵伯糊涂,赵伯则是用一道坚定不移的嗓音,否认她的说法。 “那个孩子不是少爷的!” 听到赵伯反驳的声音,南浅有些疑惑的,渐渐抬起黑眸。 “怎么不是?” 难道是谁的孩子,她还能弄错不成? 赵伯却道: “阮媚来找我的时候,给了我一份DNA检测报告。” “是少爷亲自去做的,上面显示你女儿不是他孩子。” 赵伯也是看到那份报告,确定孩子不是少爷的,他才会同意趁孩子感染之际报复南浅。 他想要不是慕寒洲,他家少爷不用经历死亡,他家老先生和夫人也不会死,就当是报仇了。 就是抱有这样的想法,他才狠下心来折磨南浅,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些脱离掌控。 听到赵伯说的话,南浅的眼睛,渐渐收起泛红情绪,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强撑着起了身。 “你说什么?” 赵伯见她震惊无比,还以为她是被拆穿谎言,感到心慌呢,也就挺直脊梁骨重复一遍。 “我说少爷那天去医院看你女儿的时候,他就派人调取过孩子血液做过鉴定报告。” 南浅的脑子,嗡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难怪沈希衍会说孩子是野种,原来他提前做过DNA检测。 是因为她说孩子是他的,他疑心了,才去医院做检测的吗? 应该是这样,只不过好不容易等到他做鉴定,却被人破坏了。 如果没人动手脚,那沈希衍早就跟女儿相认了,女儿也不会死。 想到这些巧合和错过,南浅蜷缩成一团的手指,攥得越来越紧。 “他在哪里做的鉴定报告?” “在纪三少医院里。” 说完,赵伯又补充一句: “少爷和纪三少亲自盯着做的,不可能会出差错。” 鉴定过程不可能会出差错,那就在血液上面出了差错,这应该也是阮媚设计的吧。 让沈希衍误以为孩子不是他的,再往医疗舱里面放细菌,然后蛊惑赵伯来牵住她。 目的就是为了弄死孩子,让她和沈希衍之间为了孩子永远有隔阂,永远误会彼此。 至于其中细节,南浅不需要知道了,她只要知道阮媚目的,还有对方手段就够了。 “赵伯。” 南浅唤了一声后,用无力的手,扶着墙壁,再虚弱开口。 “阮媚人在哪?” “逃到国外去了。” 赵伯也没想到阮媚干完一堆坏事后,竟然逃之夭夭。 留下他一个来收拾这些烂摊子,简直是可恨到了极致! 赵伯痛恨着阮媚时,南浅有气无力却坚挺的嗓音从耳畔传来。 “赵伯,孩子是不是你家少爷的,以后自会真相大白,我也懒得再费口舌解释。” 赵伯闻言,心间微颤,看南浅的眼神,也多了一分疑惑。 检测报告都出了,她还坚定孩子是少爷的,难不成真是……? 赵伯无比疑虑之际,南浅隐藏恨意的黑眸,愈发深邃冷沉。 “孩子的事,先放一份,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能帮我吗?” 她知道赵伯不是那么坏的人,否则也不会主动跑到她的面前提孩子。 那么接下来也就能借助他的愧疚心理,让他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我愿意帮你。” 赵伯连什么事都没问,直接应下,只不过也提了一个交换条件。 “那你会告诉少爷吗?” 他不想让沈希衍知道,就只能求助南浅。 他也是个聪明的老头,知道把真相告诉南浅,负罪心理能减轻一半。 同时,又不用因此担责,还能继续留在少爷身边,心安理得伺候着。 对于赵伯的小心思,南浅是心知肚明的,却没有拆穿他,只冷声道: “你先帮我找到阮媚。” 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仿佛是在看他的表现。 赵伯睨了眼南浅,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什么威慑力。 可真遇到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也就在犹豫几秒后点了头。 “行,我帮你去找她。” 赵伯应完,见南浅仍旧盯着他不放,又忐忑地问: “现在就去吗?” 南浅点了下头,赵伯有些犹犹豫豫的,看向抢救室的大门。 “那少爷……” “我会照顾。” 四个字,果断打断赵伯思绪。 老人家看一眼南浅,想说什么。 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南浅有些承受不住的,往后倒。 幸好背后是墙壁,若不然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 她靠着墙,撑着发软的双膝,遥望着抢救室大门。 现在,知道是谁在害弟弟、害女儿,她更是不能倒下。 她得等沈希衍醒来,再借助他的力量,把阮媚就地正法! 不! 她要亲自来! 打孩子的仇。 五个亿的仇。 阿景的仇。 女儿的仇。 还有她的。 她都要自己报! 第290章 她一定趁他受伤,逃跑了 南浅快要支撑不住时,抢救室的大门打了开来,医生从里面出来。 她想撑着墙壁走过去,就见两道西装革履的身影,笔直奔向医生。 “怎么样?” 问话的人是纪明修,对方脸色阴沉,眉目发黑,似乎在隐忍着怒意。 旁边站着的迟宥珩,也是一脸愤恨,眼底怒气,都从镜片里爆出来。 “那群王八蛋有没有伤到他的要害?!” 迟宥珩在外,向来都是优雅君子,很少会说脏话,这是第一次,显然被气到了。 医院是纪明修的,迟家少爷又是个不好惹的,医生面对他们,难免会有些紧张。 不过医生的素质,还是很沉稳的,片刻镇定下来,便伸手摘掉口罩,恭敬回话。 “沈先生受的伤,还挺严重的,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听到医生的话,纪明修和迟宥珩同时松了一口气,角落里的南浅,也松懈全身。 似乎是从余光里,察觉到她也在,纪明修眼底涌现一抹难以言喻,随即走过去。 见纪明修不去重症监护室见阿衍,还调转步伐,迟宥珩这才发现南浅也在这里。 他的脸色黑下来,先纪明修一步,冲到南浅面前。 “要不是因为保护你,阿衍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还好意思在这里!” 迟宥珩刚从警方那边过来,接手本次持刀杀人案。 打算将詹瑞清判个无期徒刑,自然了解案件情况,也就更加不待见南浅。 总觉得,她就是个瘟神,阿衍遇到她,不是死,就是伤,反正准没好事。 相较于迟宥珩的愤恨,纪明修则是平静许多,看她的神色,也挺复杂的。 “南小姐,你是在担心阿衍吗?” 脸色煞白,唇色毫无血迹,就像是将死之人一样,没有半点生命气息。 这副模样,是担心,还是害怕,还是哪里不舒服? 纪明修深思时,南浅没有回避,反倒点了头。 “他为我受了伤,我当然担心。” 听到这个答案,纪明修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迟宥珩冷嗤出声。 “惺惺作态。” 他还想说南浅几句,就被纪明修伸手拦了下来。 “走了,去见阿衍。” 迟宥珩不明白纪明修为什么要拦他,一步一步回头怒视南浅。 “你别跟过来,不然我锤你!” 纪明修从后面用大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后背,他这才老实下来。 望着那两道打打闹闹的身影,南浅用一口气强撑着的身子,瘫倒下来。 模糊视线里,看到发白的天花板。 还有一个护士,往她这边,飞奔而来…… 她在沈希衍受伤的时候,就已经支撑不住。 现在听到他没有伤到要害,也就安心昏过去。 重症病房,纪明修和迟宥珩轮流守在病床前。 直到药效过去,沈希衍慢慢有了反应,两人才凑上前。 “阿衍?” “你怎么样?” 病床上的男人,绝美无暇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缓慢睁开的星辰黑眸,也带着迷离的模糊感。 他盯着天花板,聚集目光,又艰难移动眼眸。 淡漠冷然的,看向凑过来的纪明修、迟宥珩。 只在他们脸上,停留一秒,就移开视线,扫向病房里。 角角落落扫了一遍,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浓眉沉沉蹙起。 就好像没有看到想看的人,骤然感到失望一般,竟然不顾伤势,用双手撑着就想坐起来。 然而后背上的伤口,手臂上的疼痛,锥心蚀骨,稍微一动,就疼到冷汗涔涔,鲜血淋漓。 但他想到南浅,还是咬着牙齿,拔掉手背上、身体上的管子,再次强撑着,从床上起来。 见他刚醒,就不顾伤口迸裂,挣扎着起来,迟宥珩和纪明修连忙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 “你还受着伤呢,别乱动。” 沈希衍哪里顾得了自己的伤,拼命推开两人的手,就强撑着下床。 她一定是趁他受伤,逃跑了! 他得去把她抓回来! 否则失去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希衍想到她那么狠心,竟然在他重伤的时候,偷偷逃走,气得心脏疼。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冷情冷肺的女人,能怎样? 他急得要死,后背上的伤,却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不过走两步,就跪倒在地上。 “阿衍!” 纪明修和迟宥珩连忙冲上前,扶住即将双膝跪地的男人。 “你去哪?” 沈希衍知道自己现在有伤,难以走动,便用青筋暴起的大掌,一把抓住纪明修的手。 “明修,去帮我找南浅。” 迟宥珩闻言,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告诉他,人就在门外,就被纪明修抢先一步打断。 “你为什么要找她?” 沈希衍气得发红的眼睛,迸发出一抹浓烈恨意。 “找到她,我要掐死她!” 他还以为,她用身体,替他挡刀,是在意他,却没想到……她只是为了逃跑! “所以……” 沈希衍咬着牙,愤恨不已的,用力抓紧纪明修的手臂。 “无论天涯海角,都要帮我找到她!” 等他找到她,他一定要撕碎了她! 可他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一抹恐慌。 仿佛她不见了,把他的命都带走了似的。 连抓着纪明修的大掌,都是在发着抖的。 纪明修便明白过来,在沈希衍心里,南浅从始至终都是排在第一位。 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是放在最后面的,这不是爱惨了,又是什么呢? 纪明修刚想开口,告诉他,人在哪,病房的大门,就被人缓缓推开…… 第291章 把命给你,爱我一次行吗 几人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南浅,站在阳光下,远远望着他们。 看到她,沈希衍满腔愤怒,渐渐消退,连带着眼里的恨意,都没了。 纪明修扫一眼沈希衍,又看一眼南浅,最终拽着迟宥珩,退出病房。 他们走了之后,南浅睨向沈希衍。 见他醒了,担忧的心,放了下来。 静默几秒后,她提起步伐,走到沈希衍面前。 “我扶你起来。” 她伸手想扶他,却被沈希衍一个用力,狠狠抱进怀里。 他用得力气很大,仿佛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骨血里。 南浅有些吃不消,暗暗闷哼一声,却仍旧强忍着疼痛,任他抱着。 “你去哪了?” 知不知道,在睁开眼睛,没有看到她的时候,他有多害怕、多愤怒?! 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在意、他的恐慌,南浅下意识抬起手,回抱住他。 “我去买日用品了。” 其实,她昏迷了,被医生救过来后,发现自己快要不行了。 她就找医生要了治疗肾衰竭的特效药,而后去买衣服、化妆品。 她把自己打扮成健康的样子,又去生活用品店,买了一些东西。 她只是想找个借口,但还是提起手里纸袋,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我想着,等你醒过来,需要用,就先去买了。” 说白了,在她心里,他就是没那么重要。 所以不管他是不是在抢救,她也没耐心等。 沈希衍心里是失望的,却抱着她,没放手。 “我问你。” 南浅侧过眸子,望着他。 “你说。” 沈希衍缓缓松开她,再低垂着冷沉黑眸,凝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要为我挡刀?” 他自始至终都在寻找一丝她爱过他的痕迹。 可她却不给。 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而是因为她快要死了。 那种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她曾经尝试过。 生不如死,备受煎熬,每每想起,都是锥心之痛。 要不是当初有女儿,她一定会追随他而去,哪里活得下去呢? 现在知道他那么爱自己,爱到不要命,那她更加不会让他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 她想让沈希衍下半辈不再经历死亡,那么就只能让他恨自己,恨的滋味,好过失去。 这么想着,她放在他后背上的手,缓缓滑落下来,再抬眸时,满目爱意也掩藏起来。 “出于本能。” 她平静说完,就想从地上起来,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瞬间又从高处,坠落到地面。 她的尾椎骨,狠狠疼了一下,几乎是在顷刻间,冷汗侵染后背,片刻打湿薄薄衣衫。 她却没有吭一声,强忍着要命的痛楚,望向眼前那张因为受伤而煞白到无血色的脸。 “怎么了?” 怎么了…… 呵。 沈希衍唇角的冷笑,染进眼底,叫他看起来无比绝望。 “出于本能,会不顾自己性命吗?” 南浅想了想,狠下心,找了个借口。 “我想用救你的恩情,换你放我走。” 听到这个答案,沈希衍眼底,唯一希冀,悄然散去。 “连这种时候都在算计,你活得不累吗?” 南浅含笑,点了点头。 “累。” 多余的话,她没有说。 沈希衍却一把扣住她的下巴。 修长五指,用力按进她的脸颊里。 分明是想掐死她的,却舍不得下手。 只能自己承受钻心蚀骨的痛楚,沉沉开口。 “不管你是出于本能,还是出于什么原因。” “我都要告诉你,这辈子,我沈希衍非你不可。” “所以南浅……” 他唤了一声后,又低下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我把命给你……你爱我一次行吗?” 闻着男人高低起伏的气息,南浅心脏,像被大手扼住,疼得发颤。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希衍却勾起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唇瓣。 “哪怕像六年前那样……假装爱我,也行。” 他的眼睛,太过于深情,南浅不敢直视,迅速垂下眼眸,淡声道: “好。” 用‘假装’来陪伴他、照顾他,那样就不用掩藏爱意了。 “但我不要你的命。” 她说: “你为我受这么重的伤,已经足够了。” 这意思是,用他的伤,来换她的假装,就行了? 会错意的沈希衍,有些难受,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要她愿意留在身边,再假装爱他,难受又算什么。 他抬起受过伤的手臂,隐忍着疼痛,抚向她的眉眼。 “那你下半辈子,对我好点。” 他把她的下半辈子计划在内。 所以,她要她演一辈子的戏。 南浅……却没有下半辈子了。 不过,她还是扬起唇角点头。 “好。” 见她入戏那么快,沈希衍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是配合着。 “扶我起来。” 南浅乖乖点了下头,就铆足力气,把他扶回病床上。 随后跟个大夫似的,到处检查他后背、手臂上的伤口。 “扎得这么深,是不是很疼?” 沈希衍受过很多次伤,这点伤于他来说,只要不死,就不算什么。 可当那双黑眸看过来的时候,沈希衍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疼。” 南浅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疼,暗红的眼睛,莫名有些晦涩。 她暗暗压下心疼情绪,伸出瘦弱不堪的手,抓住他的手臂。 “除了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希衍歪着脑袋,凝着她的脸,瞧了半晌,吐出两个字。 “没有。” 南浅闻言,睨了他一眼,又看向被他扯掉的管子。 “你还受着伤呢,这些都是消炎的药物,不能乱拔。” 说着,她按了一下呼叫铃,护士很快进来,重新帮他插回去。 等他恢复治疗后,南浅这才在病床前坐下来,再抓住他的手。 “你先好好睡一会儿,我就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阮媚栽赃嫁祸给他的事情,等他康复,她再告诉他。 否则他现在这副样子,知道这事,一定会异常愤怒。 她要借助他的力量,把阮媚就地正法,也要等他好起来再说。 至于这段时间,就让她以这样的方式,好好陪在他的身边,度过余下时光吧。 第292章 分不清是假装,还是出自于真心 受药物驱使,沈希衍的脑子,开始昏沉起来。 但他怕她会趁自己睡着逃跑,抓着她的手不放。 南浅拿他没办法,任由他握着,再坐在旁边安静陪着。 迷迷糊糊快要闭上眼睛时,沈希衍强撑着意识开了口。 “醒过来要是没看到你的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掐死你。” 南浅被他的嘴硬气笑了。 “我不是说了,就陪在你的身边,哪也不去吗。” 她握紧他的手,再拉过被子,替他盖上。 “放心睡吧。” 沈希衍这才支撑不住的,抓紧她的手,缓慢合上桃花眸。 见他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南浅扬起的眉眼,缓缓垂落。 视线从绝美无暇的脸庞,笔直往下,落在另外一只手上。 绕是做过那么多次亲密的事,他的断指始终没有在她面前暴露过。 现在因为做手术被摘掉了手套,那根断指便毫不掩饰呈现在眼前。 断指有被接上去,垂放时,跟正常手指无异,但指骨处有一条疤。 那条疤痕呈环形,围绕着指骨位置,突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青紫纹路。 光看这道疤,就能看出,当时的他,必然是收起刀落,干错果断,这才切得那么整齐。 人常说十指连心,直至肺腑,那断指之痛,自然堪比切腹之痛,他当时一定疼得要死。 想到高高在上的人,因为她的算计,落得个被人切指的地步,她的心,就被揪成一团。 她抬手,放到他的断指上,感觉到这根断指跟其他手指不一样时,眼泪骤然滚落下来。 难怪戴着手套的时候,这根断指始终往下耷拉着,原来只是接上筋骨,并未恢复如常。 南浅知道原因后,泪水跟决堤了似的,掉落个不停,一颗接着一颗,砸在他的手背上。 她哭了很久,最终在医生进来换药前,硬生生止住,却在看到他后背上的伤口时又哭了。 先不论刀伤,就光从前落下来的伤,都在肌肤深处,留下痕迹,便连腰腹都是大片伤口。 旧伤叠新伤,密密麻麻,一片一片,以至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全是醒目的伤。 想到六年前的沈希衍,肌肤干净清澈,全身没有一丁点瘢痕。 可是遇到她之后…… 几乎全是伤。 就连命。 她都差点要了去。 南浅又自责又心疼,眼泪啪啪掉。 旁边医生见她哭成这样,连连安慰。 “沈先生的伤,不致命,会好起来的。” 南浅知道他会好起来,只是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害了他,又连累他,很愧疚。 “听说他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的,那这样吧,这每日换药的工作,就交给你来做。” 医生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她自然接受,便在医生悉心教导下,学会了给他换药。 等药物失效,沈希衍从昏睡中,倏然睁开眼睛,恢复意识第一眼,就是寻找南浅。 好在这一次,她哪里也没有去,只是握紧他的手,放到病床边沿,再静静盯着他。 故而他睁眼时的慌乱,她没有错过,全部看在眼里,也为他对自己的爱感到感动。 “阿衍,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看到她的人,听到她的声音,沈希衍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这才缓缓放落下来。 他松懈片刻,又抬起清冷如雪的眼眸,凝着那张巴掌大小的脸,沉沉蹙起眉。 “你怎么化妆了?” 他方才受药物驱使昏睡过去之前,就已经发现她特意化了妆、还换了衣服。 虽然以前她也喜欢打扮自己,但两年后再见,她次次都是素面朝天,很少这样。 特别是女儿去世后,她形同枯槁,宛若将死之人,看起来要多瘦弱就有多瘦弱。 沈希衍要她的时候,也问过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都是说死了女儿没精气神,等缓缓就能好了。 他信了她的话,安排营养师,调理她的气血。 可现在她突然打扮,让他觉得有点诡异。 总感觉……她好像在遮掩什么? “你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他不喜欢隐瞒。 南浅却瞒着他。 “在外面注意一下形象而已,哪有什么不舒服。” 他还想问,南浅打断他。 “你长得那么好看,我要是寡寡淡淡,站在你身边,也不配。” 她指了指病房外面的护士。 “她们会嘲笑我的。” 沈希衍冷嗤一声。 “你也会怕被人嘲笑?” “当然。” 南浅说完,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唇瓣。 “渴不渴?” 她望着他时,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仿佛全心全意在爱着他一样,那般浓烈。 但沈希衍知道,她不过是在假装爱自己而已。 等差不多,她就会拿这份假装跟他谈离开的条件。 这个女人,惯会拿捏人心,也惯会利用自身价值,可别再栽了。 他不领情的,扭过头,嘴里说着不渴,却忍不住抿了抿薄薄的唇瓣。 看到他这副样子,南浅忍不住起身,用双手撑着病床边沿,再弯腰吻向他的额头。 蜻蜓点水般,浅尝即止,沈希衍眼底聚焦起来的冰霜,却在顷刻之间,幻化成水。 他蹙着眉,望向女人,她却直起身子,伸出细长的胳膊,打开床头柜上的纸袋子。 从里面取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往杯子里倒满水后,她再次弯腰,递到他的嘴边。 “喝一点。” 沈希衍却没张唇,反倒抬起深邃似海的黑眸凝着她。 “不想喝。” 他的语气,不是完全拒绝,那双眼睛也直勾勾盯着她。 南浅默了默,便慢慢想明白过来,他这是想让自己喂呢。 她也没有拆穿,只是拿回杯子,放到嘴边。 轻轻抿了一口后,她放下水杯,俯身上前…… 用双手,捧住他的脸,再低下头,吻住他的唇瓣。 被强行渡水,沈希衍清冷淡漠的眸色,顿了一下。 随即微微挑起眉眼,得逞般的,张唇咬住她的舌。 唇齿相缠之间,彼此交融的,是深情过后的眷恋。 沈希衍更是,不过是碰了一下,就心痒难耐的,扣住她的后脑勺。 “阿衍……” 南浅提醒他,还受着伤呢。 南浅随即又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 “你再这样,下次不喂了。” 这样娇嗔的语气,仿佛在跟爱的人撒娇,沈希衍有些受用,便乖乖停下来。 “等好了,你得多给我几次。” 南浅嘴上应着好,眸色却暗下来,不过没让他瞧见,只侧过身,重新倒水。 “还喝不喝?” 沈希衍一边把粘管子的胶带贴回去,一边像是想起什么,在她看过来时,把手收了回去。 瞧见他的动作,南浅心口一疼,沈希衍这是怕她看到他的断指会嫌弃,这才选择躲避吗? “阿衍。” 她放下杯子,再倾身上前,抓住他放在后背的手,拿起来,再低头吻向他的断指。 “这是你为我受的伤,所以就算被我看见也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只会心疼你……” 听到这样一句暖心的话,沈希衍有些分辨不清,她是在假装,还是出自于真心? 可想了想,在未受伤之前,南浅待他,不是冷漠,就是无情,又怎会出自真心? 必然是假装的。 可假装的。 他也受用。 沈希衍无奈勾了下唇,又蜷起断指,放到被子下方。 “渴了,喝水。” 他把手藏起来,也转移话题,应该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南浅有些失落的,移开视线,再重新拿起水杯递给他。 沈希衍没接,只昂起线条分明的下巴,挑眉,示意她。 “喂我。” 南浅不依。 “这样也能喂。” 沈希衍不说话了。 南浅拿他没办法。 又照着他的法子,嘴对嘴渡水。 一小杯水,硬是喝了半个小时。 不多时,他又闹腾着要去洗澡。 南浅有些心累,却还是哄着他。 “你受重伤,不能沾水,会感染的。” 沈希衍浓浓的眉毛,再次深深挑起。 “那你帮我擦。” “……” 第293章 等我好了,绝不放过你 南浅打来水,沾湿干净毛巾,就跪坐在病床上,解开他的衣服。 相较于后背肌肤,前面胸膛,坚硬挺拔,结实腹肌,线条分明。 如同雕刻一般,每一块肌肉,都富有力量,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 沈希衍身材好,是出了名的,只要多看几眼,总是会让人脸红心跳。 南浅也不例外,只扫了一眼,脑子里就想起,他的肌肉贴在她肌肤上的画面。 她的耳尖,微微发红,却强装镇静,捏着毛巾,从修长脖颈,一路往下擦拭。 柔软小手,隔着毛巾,触碰到肌肤时,带来温热触感,沈希衍黑眸逐渐深邃。 他的目光,缓慢低垂下来,再微微偏过脑袋,打量眼前为他擦拭身子的女人。 她的面色,很平静,没什么太大情绪反应,但她的耳朵尖,却隐隐透着粉嫩。 沈希衍盯着看了几秒,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到她的手背上,用力按住她。 “上面够了,擦 南浅的耳朵,几不可见的,加深几分。 她捏着毛巾,再抬起眼眸,凝着男人。 张唇想拒绝,男人抓着她的手,往下移。 南浅的心脏,砰砰直跳。 虽然做过了,但这样坦然相对,还是少数。 她有点羞涩,却还是听他的话,去解他的裤子。 穿的,是宽松休闲的病号服,没几下就脱了下来。 内里,什么都没穿的,抬眸望过去,怪让人羞赧的。 南浅有些不好意思的,拉过被子,想替他盖住,却被男人阻止。 “还没擦呢。” 他的语气有些戏谑,南浅能听得出来,他是故意在调侃自己。 她觉得他有点幼稚,却没有跟他计较,反倒听话的,换来新毛巾,帮他擦。 虽说是故意的,但当她的手,从小腹下方划过,沈希衍的身子,忍不住僵直。 温热的毛巾,柔软的手,游走在大腿内侧,等同于是催化剂。 催得男人浑身上下,燥热难耐,突起的喉结,也止不住上下滚动。 低垂下来的黑眸,更是控制不住的,从她手上移开,看向那张白皙小脸。 摄在清透脸蛋上,瞧了片刻,又将蕴藏强烈欲望的视线,缓缓往下移动。 她穿的衬衣,上方扣子,解开三颗,弯腰之时,能从领口看到里面的胸。 她的胸部,向来很大,即便是瘦到极致,这个地方也依旧饱满。 男人盯着那片若隐若现的光景,瞧了片刻之后,愈发口干舌燥。 “南浅。” “嗯?” 南浅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以为有什么事呢,就见男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我想要你。” 听到这话,南浅倏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他手臂上、后背上的伤。 她想提醒他,受着伤呢,男人却夺走她的毛巾,再单手掐住她的腰,往上抱。 “……” 南浅无语一瞬,强烈拒绝了。 “医院呢。” “有监控。” 沈希衍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天花板,最终咬牙忍下来。 “明天办理出院。” 南浅闻言,惊诧的,放大瞳孔,随即又笑话他孩子气。 “等伤好了,你想要多少次,就多少次。” 她许下承诺后,轻声细语的,哄着他。 “现在别闹了,好吗?” 男人难得见她哄自己,眼底欲望降下去几分,搂着她的手,却舍不得放开。 他盯着她没说话,深邃眸子里,盛满深情缱绻,仿佛有她在,他就很满足。 感受到他的爱意,南浅放下毛巾,抬起胳膊,圈住他的脖颈,再缓缓低头。 诚挚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不是很激烈,却带起一片涟漪,让男人瞬间乖下来。 “等我好了,绝不放过你。” 放下狠话,沈希衍傲娇的,提起她的身子,将她放到一旁,随后侧过身,让她接着擦。 南浅大概被他逗趣到,勾起唇浅浅笑了一下,才重新拿起毛巾,跪坐在旁边,继续擦。 帮他擦干净,纪明修就提着东西来了。 他站在门口,没进来,只扬起手里东西,示意南浅来接。 “你喜欢吃的,全部在这里,让你未来媳妇,来接一下吧。” 话是对着沈希衍说的,语气有点傲。 但说出来的话,沈希衍很受用,便没跟他计较。 “迟宥珩呢?” 这时,南浅已经走到纪明修面前。 他把东西悉数交给南浅,这才开口回话。 “他接了你的案子,正在收集证据,准备打官司呢。” 沈希衍深邃目光,没看纪明修一眼,始终盯着南浅。 “能判多久?” 纪明修看不惯他这副重色轻友的样子,眼睛翻到天上。 “迟宥珩说,争取判詹瑞清无期。” 詹瑞清助纣为虐,也不是什么好人,判无期算是便宜他了。 “这样也行,让他进去,好好陪他的狗主人吧。” 祈振东判得也不轻,未免老人家孤独,派个助手进去照顾,算沈希衍仁义。 “他的事,阿珩会处理,你好好休息吧。” 丢下这句话,连门都不进的男人,转身就走,只不过走到半道,又顿下步子。 “对了,我马上要订婚了,你好了之后,记得给我随份子。” 听到这话,南浅拆着纸袋的手,骤然止下来。 她侧过眼眸,有些难以言喻的,望着纪明修。 “你……要订婚了?” 见她关心纪明修,沈希衍这才意味深长扫向门外的人。 “有相到合适的?” 从出狱开始,纪明修就一直在相亲,不下几十,也上了百。 要是再相不中,他怕是会被他的父母亲,直接用唾沫淹死。 后来想了想,不是那个,那随便哪个都行,也就无所谓了。 “合不合适,也不清楚。” 纪明修潇洒的,摊了摊手。 “反正他们觉得合适就行,我的意见,不重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挣扎过后的无可奈何。 南浅瞧着,还有点同情,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展妍呢?” 这段时间,她出了太多事,没有跟展妍联系。 展妍自己,也大概是一堆破事,没有来找她。 也就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但现在听到纪明修马上要订婚了。 南浅情不自禁,为展妍感到难过。 “你不找她了吗?” 纪明修能为了展妍,甘愿入狱,说明是很爱她的。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去找过展妍,也没联系过她。 提到展妍,纪明修微微扬起的眉眼,莫名垮下来。 “她都结婚了,我还去找她做什么?” 他的母亲说,展妍在他坐牢期间,把傅知远抛弃了,转头就去物色其他人。 凭借自身优势,找到一个法国佬,最终办了张绿卡,便奋不顾身嫁国外去了。 纪明修是个懂进退的人,既然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他就不去把她拉下海。 她想飞多远,就让她飞多远,至于他,前途毁了、婚姻没了,那就都随便吧。 “不说了,我还得去盛夜,陪未来妻子,喝几杯呢,先走了。” 说着,纪明修就摆起手,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 望着那道背影,南浅难以置信的,缓缓缩起瞳孔。 “原来展妍结婚了。” 沈希衍淡漠目光移过来,放到她的脸上。 “连你也不知道吗?” 南浅摇了摇头。 展妍从没说过。 每次通话。 她都是说。 过得很好,让她不必担心。 却没想到,展妍早早就结婚了。 “我觉得,她应该是被逼的。” 这句话,沈希衍没往下接。 像纪明修这类高干子弟,婚姻是不能自己做主的。 所以他看中的女人,被父母逼迫,嫁给别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深宅大院里,使用的,通常都是这类见不得光的手段,见不怪不怪。 只不过,若真是他母亲逼迫展妍,那让纪明修知道,也只能加剧他的痛苦。 思及此,沈希衍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勾起旁边的纸袋,随意翻了几下。 “我要喝粥。” 他的嗓音,斩断思绪,让南浅很快回神。 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碗被他拿出来的粥。 “我来。” 她伸手接过,揭开盖子,取来勺子,舀了一小勺,递到他的嘴边。 似乎能猜到,他会说什么一般,南浅在他张唇之际,直接打断他。 “太烫了,用嘴喂不了。” 男人这才讪讪然的,闭上嘴。 再在她的示意下,乖乖张唇,吃下她递过来的粥。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却又喜欢她照顾自己,便吃了一勺,又一勺。 直到吃不下,他才扭头。 见他不吃了,南浅放下粥碗。 “阿衍,还有没有什么想让我做的?” 在她临死之际,多帮他做点事情,也算是弥补了。 沈希衍不知她的想法,还以为她打算做完就离开。 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脸庞,骤然冷下来,连带着眉目都发黑。 “怎么?” “装不下去了?” “迫不及待想走了?” 第294章 查到阮媚在什么地方 南浅无奈的,勾起唇。 “你想什么呢。” “我只是想照顾好你。”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 “再说,你受了伤,我怎么能走呢?” 那就是伤好之后,再走? 沈希衍有些不悦的,侧过身子,面向窗外。 他生着闷气,沉默不语,南浅不知该如何哄他。 便坐在病床边,望着那仍旧在渗透鲜血的后背。 大概是过于心疼,南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衣衫。 “阿衍,别闹脾气了。” 她没那么多时间了,好好相处吧。 感受到她的在意,沈希衍垂了眸。 他静默几秒后,缓慢侧过身子,凝着她。 “我没有想做的事,只想你陪着我,哪也不去。” 哪怕他们之间不会结婚,他也要她,待在身边一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没法许下承诺,便选择转移话题。 “你确定没有想做的事吗?”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裤子上,什么寓意,不用问,也知道。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调戏自己,不禁深深锁起眉。 “别试图转移话题。” 南浅笑着,朝他扑过去,再大着胆子,抓住他的脸颊,轻轻捏了捏。 “阿衍,你确定这不是你想做的事吗?” 她很少会展现这样鲜活的一面,缺乏安全感的心脏,莫名被填满。 沈希衍不再管她是否转移话题,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你不是说,伤没好吗?” 见他不再生闷气,南浅勾勒着的唇瓣,缓缓扬起一抹浅淡弧度。 “那我……等你伤好的。” 沈希衍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 “伤好了,我也不给你。” 说多要几次的,是他。 说不想给的,也是他。 真是大少爷,难伺候。 南浅却没计较,只避开他的伤口,用力回抱住他。 “都听你的。” 这么乖,真是会装啊。 沈希衍冷嗤一声,却没推开她。 反倒贪婪的,享受这片刻欢愉。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男人放开她。 取出袋子里其他食物,逼她吃下。 生怕会饿坏她似的,逼她吃完饭,又唤人送来补汤。 他说,她太瘦了,要她在他受伤期间,把身体补回来。 要是补不回来,那等他好了之后,关在家里,狠狠补。 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法子关着她,不让她走。 南浅也没再提离开的事,全心全意,照顾着心爱的人。 喂水、喂饭、清理身子,全都是她做的,没假手于人。 纪明修时不时,会来巡视病房,再给两人,送些食物。 迟宥珩也会抽空来,只是每次看到南浅都会叽歪几句。 南浅并不放在心上,仍旧安安静静的,陪伴着沈希衍。 除了陪他、照顾他,还会在深夜降临时,抱着他睡觉。 这些举动,一点一点,填满男人的心房,让他逐渐变得有安全感起来。 可人是贪心不足的,一旦有安全感,又会更加害怕失去她,便更是惶恐不安。 连抱着她睡觉的手,都是箍得紧紧的,生怕放松一分,她就会悄然消失似的。 南浅能感觉到他的恐慌,总是伸出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的脸庞,安抚。 “阿衍,你放心,我哪也不会去,你安心睡觉吧。” 有了她的保证,沈希衍的心脏,这才安宁下来。 “你先睡。” 就算药物作用再大,他也要等她先睡着,他才会闭眼。 南浅拿他没办法,便伸出手,揽住他的腰,再窝进他的怀里,浅浅入睡。 他则是会用大掌,放到她的背上,像老父亲哄孩子一样,边拍边哄着她睡。 两个人就这样,安然无恙相处着。 没过多久,他的身体,逐渐康复起来。 只不过……后背的伤,在没结痂之前,还是不能乱动。 他却忍不了,几次想拔掉管子走人,都被南浅按回去。 “把伤养好,再回去也不迟,急什么?” 她耐着性子,哄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一路往下。 折腾完,已然下午,南浅怕男人饿着,又强撑着,爬起来。 帮他换完后背的药,又借着扔垃圾的功夫,出去吃特效药。 这段时间,她就靠这个特效药,抑制着疼痛。 但再好的药物,也会有产生药物免疫力的时候。 所以,吃到后面,南浅发现越来越抑制不住痛苦。 她揉着疼得要死的后腰时,赵伯急匆匆从远处走来。 “南小姐,我查到阮媚在什么地方了?” 阮媚还挺会隐藏行踪的,赵伯费了好大力气才查到。 “她在什么地方?” 南浅听到阮媚两个字,连后腰都顾不上了,直起身子,就急切问道。 “她在新西兰。” 阮媚不是固定一个地方,而是辗转反侧,游走于世界各地,所以找起来麻烦。 但赵伯也不是吃干饭的,盯着她的行踪,找到最近的位置,就来找南浅汇报。 “要不要现在就去解决她?” 想着能帮忙解决掉阮媚,自己也能洗清罪孽。 赵伯的心思,南浅是懂的,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 “我去告诉沈希衍。” 她一个将死之人,哪里斗得过阮媚,只能求助沈希衍。 “南小姐!” 见她打算告诉沈希衍,赵伯急得嗓子都嘶哑了。 “你要说话不算话吗?!” 南浅刚想开口解释,不会把他供出来,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如雪的嗓音。 “什么说话不算话?” 赵伯身子一僵,随即抬起苍老的脸庞,望向从病房里走出来的男人。 “少、少爷……” 第295章 连续两次栽赃在他头上 看到沈希衍,赵伯吓得要死,脸色都白了,额头上面,更是沁出冷汗。 高大挺拔的男人,扫了眼颤颤惊惊的赵伯,又移开冷沉目光看向南浅。 “发生什么事了?” 被他发现了,南浅也就不瞒着他了。 “阮媚利用你的名义,害死我的女儿,我要去报仇。” 她避重就轻,撇清赵伯嫌疑,令赵伯感激的,看她一眼,随后跟着附和。 “没错,少爷,在您回纽约总部之际,阮媚把南小姐的孩子扔进了溪流里。” 沈希衍闻言,清冷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不是说感染致死吗?” “是感染后,被扔的。” 好在赵伯当时没撒谎,也就有机会钻语言空子。 沈希衍深深睨他一眼,又默不作声,问向南浅。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南浅知道他有些动怒,连忙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你受伤了,我不想你操心。” 这样的话,沈希衍是不信的,狐疑眸子,又冷冷扫向赵伯。 “你又为什么不说?” “我……” 赵伯年纪大,经不住问,没几下,就差点说出真话来。 “是我不让他说的。” 南浅考虑到,等她离世后,就剩下赵伯一个亲人了。 若是再因此破坏两人关系,那阿衍就会成为孤家寡人。 她不想他下半辈子过得那么孤单,也就帮了赵伯一把。 赵伯再次感激的,瞥她一眼,又用慌张余光打量沈希衍。 对方明显感觉到他们有事,却没有当面揭穿,只冷声道: “说清楚。” 南浅见他没再追问下去,便把阮媚怎么栽赃嫁祸给他的事,悉数告知。 沈希衍听完,清冷面色,一片阴郁,眼底爆发出来的,皆是浓烈戾气。 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浑身上下,连带着指尖,都散发着肃杀之气。 这个贱人,陷害过他一次,竟然还敢陷害第二次,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 沈希衍握紧拳头,压下怒火后,取出手机,给迟宥珩打去电话,让他去复原监控。 这次阮媚屏蔽监控后,没有用布遮住,复原完,就能看到她害死孩子的全部经过。 看到他离开病房后,阮媚拿着抹布,打开医疗舱,放到无菌布下面,沈希衍脸都黑了。 坐在旁边的南浅,更是难以自抑的,红了眼眶,原来她的溪溪,是这样感染到病毒的。 “这个毒妇……” 就连赵伯,看到这一幕,都气到握紧双拳。 他竟然被一个这样的女人,给骗得团团转。 简直是脑子灌水泥,被屎迷住眼睛,老糊涂了! 后面就是阮媚抱着孩子,偷摸离开医院的画面…… “到这里就没了。” 医院监控,在合理范围之内,再远一点,就没有了。 迟宥珩关闭监控录像,看向始终冷沉着脸的男人。 “要不要我去把人逮回来?” 虽然是慕寒洲的孩子,但也罪不至死,该报复就得报复。 况且连续两次,都栽赃到沈希衍的头上,必然得报回去! “不用。” 沈希衍拆掉缠绕在手臂上的绷带,面无表情,轻启薄唇。 “我亲自去。” 迟宥珩说: “你还有伤呢,不适宜伤筋动骨。” 沈希衍却起了身。 “阿宇,准备专机、直升机!” 阿宇是贴身保镖,始终带着人,守在病房外面。 南浅每次找借口,出去吃药,都会想办法避开他们。 “是。” 阿宇应下,就迅速带着其他保镖,办事去了。 南浅则是擦掉眼泪,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阿衍,我跟你一起去。” 弟弟的仇,孩子的仇,她自己的仇,得亲手了结! 沈希衍是不愿的,却在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时,软下心房。 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递到她的面前,示意她牵住他。 南浅还以为要费些口舌,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反倒同意了。 她有些感动的,伸出纤细瘦弱的手,放到他的手掌心,紧紧牵住。 沈希衍顺着手骨往下,用五指拨开她的指腹,用力嵌入她的手指。 两人十指相扣,宛若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深情缱绻,共赴仇敌。 望着两人手牵着手、走出病房的背影,迟宥珩长叹一声,摇着头。 “哎……” “恋爱脑。” “没救了啊。” 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纪明修,则是有些羡慕的,勾了勾唇。 “阿衍能得到自己所爱,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迟宥珩不以为意。 “我看啊,那黎家大小姐,八成是利用阿衍去帮她报仇,这段时间才假装照顾他的。” 男人乌鸦嘴道: “说不定,等报完仇,她就撇下阿衍,自己跑了。” 纪明修拿起阿衍吃剩下的香蕉,狠狠堵住他的嘴。 “就你话多!” 迟宥珩有洁癖,骤然跟阿衍‘间接接吻’,气得脸都白了。 “纪明修!” 纪明修当没听见,堵完他的嘴,就双手插兜跟出病房。 “阿衍,带我一个。” “……” 新西兰,滑翔基地。 阮媚看着单膝跪在她面前,为她穿戴装备的男人,缓缓勾起烈焰红唇。 “阿衍,等飞完,我回去奖赏你。” 被叫‘阿衍’的男人,听到奖赏两个字,高兴的,昂起头。 “谢……” 谢谢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呢,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扇过来。 随即脸上,跟开了花似的,火辣辣的疼。 同时,一道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从头顶砸下来。 “我说了多少遍,不许笑!!!” 被打的男人,似乎才想起规矩,敢怒不敢言的,赶紧低下头。 阮媚则是在发完脾气后,伸出白皙的手,放到他下巴上面,用指腹细细摩挲。 “笑了,就不像他了,所以……” 她轻轻勾起男人的下巴,弯下水蛇腰,贴到男人唇边,惩罚般的,吻了吻。 “以后乖一点,别笑了……” 闻到浓烈脂粉味,男人恶心到想吐,却又强忍着,乖乖点头。 “好,我以后再也不笑了。” 阮媚这才甩开他的下巴,让他继续帮她穿戴装备。 男人一边跪上前系绳索,一边暗搓搓的,怒瞪她。 这个神经病,来到r国牛郎馆,一眼就相中了他。 出手也挺阔绰的,从他手里,买了好多瓶酒。 他还以为遇到大富婆,要发财了。 谁知道,遇到个大变态! 这个神经病把他包下来之后…… 居然要他扮成世界首富的样子。 死活让他把黑头发,染成银白色。 还不许他穿牛仔裤,只许他穿西装。 就连身上都不许喷香水,只能喷她特制的。 后背上的野狼纹身,也被她强行要求洗掉了。 说什么,他被她包下来期间,必须得干干净净的。 包括名字,都不许叫浅野太郎,只能叫什么阿衍! 这么多要求也就算了,她居然还要求他在床上必须得大力。 就是一个晚上要七八次那种,每次时长不得低于一个小时。 男人这段时间被折磨得够呛,白天陪她发疯,晚上还得吃药。 他快要受不了了,可偏偏她出的价,比其他女客人要高很多,受不了也得受。 等他做完这单生意,就能回去买套大平层,届时老婆孩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这么想着,浅野太郎把弄松的绳索,重新系紧一点。 还得等着富婆结尾款呢,不能任性。 “好了!” 浅野太郎刚把她的装备弄好,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下意识回过头,清明视线里,骤然出现一列列白色直升机…… 他起初还以为那些直升机是滑翔基地的,结果发现并不是…… “谁家这么有钱,竟然开这么多直升机来玩?” 身旁的阮媚,这会儿也顾不上扇他巴掌、教他规矩了。 只昂着下巴,望着那些盘旋而下的直升机,深深蹙眉。 该不会是沈希衍知道了真相,故而跑到这里来抓她吧? 正这么想着,那为首的直升机,在她头顶上方,停了几秒后,骤然急转直下。 其他直升机,也以她为中心,用包围的形式,将她前后左右去路,悉数围堵。 待所有直升机停稳,为首那架,随着风吹云动,走下来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 第296章 如果那晚是你,我自掘双目 他的脸色,黑沉如雾,眉宇间透着一股不羁。 深邃的桃花眸,仿佛能洞穿一切,直击人心。 雪白银丝,梳在脑后,丝丝分明,如墨如丝,衬得人,愈发沉稳干练。 他的身材颀长,宽肩窄腰,比例完美,黑色定制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挺拔如松。 男人一边抬着阴鸷冷冽的眼睛,冷冷扫视着阮媚,一边漫不经心,摘掉白色手套。 虽然他的眼神带着浓烈杀气,可阮媚看到他的刹那,慌乱心脏,还是停止了跳动。 宛若很多年前,她进沈董事长办公室,推开门看见坐在沙发上慵懒散漫的人一样。 没想到多年后,无论发生多少事,无论找多少个翻版,也永远比不了白月光的他。 阮媚很高兴,他能来找自己,哪怕是来找她算账的,他总归是来找自己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愿意不远千里,开着直升机来找她,如何不让她高兴呢? 她激动得想要奔向沈希衍,却见沈希衍转过身,朝直升机方向伸出修长的手。 不多时,一只瘦弱小手放到他的掌心。 男人紧紧握住,再把里面的人牵出来。 在看清楚,从直升机下来的那个女人时…… 阮媚眼里激动之色,倏然褪下去,紧接着燃起嫉妒之火。 沈希衍和南浅,竟然没有因为误会,永生不再往来,反倒一起开着直升机来找她?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之间,没有为了女儿,心生嫌隙,反而找出真相,同仇敌忾,携手报仇。 想到两个人还是互相信任彼此,阮媚嫉妒到,将尖尖的手指甲,狠狠扼进掌心里。 旁边的浅野太郎,在看到世界首富那一刻起,就明白过来,阮媚为什么要他做翻版了。 身形比例,差不多相同,但他完全没有人家那种,睥睨一眼就能震慑世间万物的气势。 纵使染一样的头发,穿一样的衣服,叫一样的名字,他也只是个货真价实的r国牛郎。 他看到那男人转过身,面向自己时,能感觉到对方的杀意,有些害怕的,往后倒退几步。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来玩的,像是来报仇的,莫不是他模仿了对方,被人家上门寻仇了? 浅野太郎想到这,心脏一咯噔,接着抬起手,指着阮媚,连连撇清关系。 “我是被她请过来玩cosplay的,不是故意要扮演你的。” “你要是觉得冒犯唐突了,就找她报仇,不关我的事啊……” 那远处的男人,冷冷瞥了眼牛郎。 在看清楚对方穿着打扮后,差点吐了。 这个贱人,竟然让别的男人,扮成他的样子,真是恶心至极! 他却没有上前,只昂起高贵下巴,示意保镖把人给他押过来。 保镖们接到指令,二话不说,窜上前,一把抓住阮媚的手臂。 阮媚到底是个女人,没身手,也没多大力气。 纵然很愤怒被这么粗暴对待,也反抗不了。 只能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押到沈希衍面前。 对方宛若神只般,居高临下,冷冷凝着她。 “你胆子还挺大的。” “居然敢陷害我两次。” 听到这道冷到极致的嗓音,阮媚有些害怕,却仍旧咬牙不承认。 “沈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 沈希衍冷嗤一声,阴森可怖的杀意,从黑眸里迸发而出。 “既然你的耳朵没用,那就割掉吧!” 下一秒,男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刀,以极快速度,割向她的耳朵。 阮媚几乎没来得及反应,那把刀,就贴着脸颊方向,倏然划过去。 等她感觉到痛,那只右耳,就被男人手里的刀,整整齐齐切下来。 男人将切掉的右耳,扔到地上后,歪着脑袋,如地狱罗刹般,死死盯着她。 “现在……听得懂了吗?” 他的嗓音,发起狠来,是暗沉沙哑的,同时带着玩死人不偿命的阴狠。 阮媚怕急了,想要抬手捂住疼得要死的耳朵,却被保镖按着不能动弹。 那双碧蓝色眼睛,在泣血望着沈希衍时,有着滔天怒火,也有着失望。 “我以为……你从小教养好,不会对女人动手,没想到……” 阮媚没想到,他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割掉一只耳朵,毁掉容貌,何其残忍啊! 她心里凉得很,却又不甘心的,想抓他。 “沈总……” “我对你忠心耿耿那么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 面对她伸出来的手,沈希衍恶心到退避三舍。 “你对我忠心耿耿,会连杀两个人来栽赃我?!” 阮媚摇着头,死活不承认。 “我连杀两个人,不是为了栽赃你……” “而是因为我想帮沈董事长、沈夫人报仇!” 说到这里,阮媚忍着失去耳朵的痛楚,恶狠狠瞪着站在一旁沉默未语的南浅。 “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你的父母!” “我难道不该帮他们报仇吗?” “所以她要走两条命。” “我就要走她两个亲人的命。” “这难道不是公平起见吗?!” 她撕心裂肺的嗓音,响彻天际,仿佛她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师出有名,没有半点错误。 “你以我之名,要走两条命,不过是想加深我跟她的误会。” 沈希衍那双冷沉似海的黑眸,钉在阮媚的脸上,直击人心。 “如果你真的想帮他们报仇,那早在两年前,我出事之时,就报了。” “而不是在知道我还放不下她之时,杀她弟弟、杀她女儿来嫁祸我。” “在你的眼里、在你心里,我父母的仇,根本比不上你的利欲熏心!” “不是的……” 阮媚想狡辩,却被沈希衍打断。 “别再把你那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算在我父母的仇恨上,这只会让我感到恶心想吐!” 被喜欢的男人说恶心,阮媚那双滴着血的眼睛暗了下来,随即又不甘心的,冷笑。 “呵……” “我冠冕堂皇?” “要不是你对她恋恋不忘,我至于冠冕堂皇吗?!” 阮媚跟疯了一样,一边挣扎着扑向南浅,一边撕心裂肺怒吼。 “沈希衍,你为了这个女人,连父母的仇都不顾了!” “我冠冕堂皇帮你报仇,你不感激我,还割我的耳朵!” “你的良心哪去了,被狗吃了,还是被这个女人吞了?!” 听到这样的话,沈希衍的脸色,难看到极致。 “我们家的仇。” “跟你有什么关系?!” “需要你来报?” “需要你来义正言辞?!” 气得浓眉直跳的男人,握紧手里的刀,冷冷斥道: “我的仇,我已经报了,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否则全部割掉!” 看到那道锋利的刀,阮媚是怕的,可她却强装镇定,言辞狡辩。 “你只杀了慕寒洲,却放过他的同伙,这算什么报仇?!” 阮媚知道,凭借沈希衍的手段,今天必然逃不了了。 也就在吞咽几口唾沫后,壮着胆子,彻底豁出去了。 “她……” 她用手指头,指着南浅。 “费尽心思,给你下药,爬你的床。” “先占了你的身子,再勾引你的心。” “然后利用你的感情,从你手里骗钱。” “再用这些钱,让慕寒洲行贿股东,陷害沈董事长。” 阮媚说到这,声泪俱下。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跟她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放过她?!” “难道就因为你爱她,你就要放过她,甚至为了她来杀我吗?” 本来应该一刀捅死阮媚的,但沈希衍却不想让南浅受委屈。 也就隐忍下滔天怒火,一边握着手里的刀,一边轻启薄唇。 “从她进我的房间开始,我就喜欢上她。” “否则就算下再多的药,我也不会碰她。” “钱,也是我心甘情愿给的,不是她骗的。” 这话的意思是,他从一开始,就是甘愿入局的。 阮媚有些不可置信的,放大瞳孔,望着沈希衍。 “那如果那天晚上换成别人,你是不是就不会碰了?” 沈希衍浓密眼睫低垂下来,阴森可怖的光线,从眼底迸发而出。 “所以……那个药是你下的?” 见沈希衍通过只言片语就揣测到自己,阮媚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 她有些慌张的,握紧双拳,却仍旧不甘心的,昂着脑袋问沈希衍。 “你先回答我。” 这会儿,沈希衍也没跟她计较,反倒用冰冷如霜的嗓音冷嗤出声。 “如果是你,我自掘双目,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听到这句话,阮媚的拳头,无力松懈下来,却又不肯相信。 “不会的,你都被下了药,怎么还会有定力分人?” 这样的事,郗嫣最有话语权,可沈希衍却懒得去自证清白。 “一个秘书,居然敢给我下药,简直是胆大妄为!” 一想到,那晚的人,如果不是南浅,而是她,沈希衍就直倒胃口。 连握在手里的刀,都忍不住提了起来,再倏然,抵在她的脖子上。 “说!” “你当年!” “还在背后做了什么?!” 第297章 南浅给了她两个巴掌 被刀抵住的脖颈上,像是被蛇缠绕,凉得很,阮媚心生畏惧。 却仍旧不可置信的,抬起鲜血淋漓的脸,望向心心念念的男人。 “自掘双目,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就算被下药,就算没换人,沈希衍也不会碰她。 这让阮媚感到绝望,好像自己输给的人,不是南浅,而是沈希衍。 可如果是这样…… 那她这些年来,拼命算计南浅,又算什么? 一个笑话吗?! “我不信……” 她不信,男人会在药物面前,仍旧有定力。 她觉得,沈希衍在诓骗她,故而锲而不舍。 “你一定,一定是在骗我……” 她宁愿相信,沈希衍是在骗他。 也不相信,沈希衍会那么厌恶她。 甚至厌恶到,下了药,他都不会碰她。 可沈希衍却冷沉着脸,用那把刀狠狠抵住她的脖子。 “别用废话拖延时间,赶紧交代清楚,你当年还背着我做了什么?!” 阮媚滴进鲜血的眼睛里,视线模糊得很,却能精准勾勒他的轮廓。 她望着那张绝世容颜,难过得要死,可仍旧不肯说出她做过的事。 “我做什么都是因为爱你,难道这些都要被你翻出来算旧账吗?” “呵。” 沈希衍冷嗤一声。 “别用你的爱来恶心我!” 他宁愿去死,也不要这种蛇蝎的爱。 男人眼底的凉薄无情,是由心而出的。 说明他心里,一丁点都没有她的位置。 甚至非常厌恶她,这让阮媚骤然破防。 “你这么想知道,那你去问她啊!” 阮媚的手,狠狠指着南浅。 “你看。” “她都不肯告诉你。” “你还拼命去爱她。” “简直是蠢得要死!!!” 她最后一句话怒吼完,就见南浅倏然抬起手,朝着她被割掉耳朵的脸庞,狠狠扇过去。 啪的一声,震彻天际,五根红红的手指印,深深嵌入脸颊里,叫阮媚痛到,不敢置信。 “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打我,信不信我……” 恶毒的话,还没说完,南浅又铆足力气,一个巴掌,从左边方向,把她的脸,扇回右边。 阮媚被打懵了,瞪大瞳孔,盯着南浅,对方却将巴掌紧握成拳,再面无表情,凝视着她。 “你没有资格说他蠢。” 这是她打阮媚的原因,因为阮媚骂她的男人蠢。 她出面维护是理所当然,至于……当年堆积的仇? 南浅寒着眸,望着那张面目可憎的脸,淡漠出声。 “六年前,我第一次怀孕。” “你以沈希衍名义,让医生不许打麻药,害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又在术后明里暗里告诉我,沈希衍不喜欢孩子,让我别提孩子。” “我听信你的话,不敢去质问他,却没想到因此成就了恶毒的你。” 南浅冷着脸说: “我很后悔,没有早点看穿你的面目,否则后来也不至于让你私吞了五个亿。” 听到这样的话,沈希衍一双似剑浓眉,像是坠落冰窖,冷到没有丝毫温度。 第一个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没有打麻药,是怎么打掉的? 割开肚子,硬生生取出来的吗? 沈希衍想象不到,这到底有多痛苦。 只是想到,她曾经承受过这样的痛楚,以及……以他名义带来的恐惧。 那颗愤怒到极致的心脏,就宛若被一只大手扼住,连呼吸道都疼得要死。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要求打掉孩子的背后,竟然还会发生这么残忍的事。 “你什么时候知道不是我?” 这句话,问的,是南浅。 那只牵着她的手,也加大几分力度。 侧眸看过来的眼神,也带着滔天悔意。 似乎在悔恨当年,千不该万不该打掉第一个孩子。 然而南浅对当年的事情,已经释怀,便用手回握住他。 再用这种方式告诉沈希衍,没事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看到她眼底的释然,沈希衍更是难过得要死,紧紧攥住她。 “告诉我。” 南浅也没打算隐瞒,直接道: “在两年前,你父母去世后,我拿那五个亿,想让她转交给你的时候,她跟我说的。” 就是因为阮媚说出来了,南浅才知道真相是什么,否则到现在还要误会是沈希衍做的。 “她手段太缜密,一直躲在背后,防不胜防,所以,你别为此感到自责……” 她的善解人意,令沈希衍更是惭愧不已。 从他打掉孩子开始,她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他应该察觉到的,可那个时候慕寒洲的出现…… 让他误以为,她是因为慕寒洲才有所变化。 却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阮媚在背后耍手段。 可这样的手段,却跟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要不是他执意打掉孩子,阮媚怎么有机会在背后做这种事? 归根到底,都是他当初,太过于疑心和不信任她,造成的。 沈希衍又如何不怪自己呢?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把这一切算在自己头上后,用力握紧那只柔软如水的手。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那样被生取孩子的痛,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沈希衍光是想象她痛到打滚的模样都心疼不已。 可偏偏,出了事,他都不知道,还因为慕寒洲,跟她生气,闹别扭。 现在想想,要是他当时不吃干醋,多多关心她,也不至于误会至此。 然而很多事情,没法重来,只能迎着当下发生的事情,面对、解决! 所以他在深深吸了几口气后,将眼底涌出来的滔天悔意狠狠压下去。 而后抬起修长白皙的大掌,覆盖在南浅的眼睛上。 “这个仇,我来报,你别看!” 他用掌心遮住她的眼睛后,倏然翻转手里的刀。 沿着阮媚脖颈,一路往下。 又在腹部位置,骤然停下。 紧接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举起那把刀,直接穿透衣服,扎进她的腹部。 “啊——” 阮媚瞬间疼到撕心裂肺,连喉咙都在这道尖叫声中发着颤。 “沈总,你……” 沈希衍压根不给她说话或是求饶的机会,把刀扎进去腹部后…… 用锋利的刀口,沿着她的皮肉,从左边,往右边,狠狠划开。 开膛破肚,也不过如此。 可那把刀,却不止是要开膛、破肚! 而是在割开之后,刀尖勾住里面的肠子,再往外面用力扯出来。 “你生取她的孩子。” “我生取你的肠子。” “公平吧?” 沈希衍说这话时,薄薄的唇角边,扬起一抹冷笑。 那样森林的笑意,落在阮媚眼里,宛若恶鬼寻仇。 “沈希衍……” “你真狠!” 沈希衍的唇,越勾越深邃。 “知道我狠,还敢打着我的名义挑拨离间,是吃了豹子胆,还是我给你脸了?!” 男人话落,倏然斩断她的肠子。 期间没用手碰过,却将肠子切得极其平整。 阮媚疼得就剩下一口气,整个人往前跪倒。 却因为被保镖按着,想倒下去,都倒不了。 只能硬生生挺着这样的痛楚,伫立在原地。 不。 准确来说,是软着双腿,半吊在保镖的钳制之下。 她半死不活的,仰着张煞白的脸,望向爱了半生的男人。 “你这样对我,你的父母会恨你的……” 她是沈董事长亲自选给他做秘书的人。 他却竟然为了个仇人连这点颜面都不顾。 那死在九泉之下的两位老人,必然会恨他的! 沈希衍却完全不搭理她,只用那把挖过肠子的刀,抵在她的脸颊上。 “说吧,那五个亿的仇,想让我怎么报?” 那是南浅给他的钱,阮媚居然敢私吞,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第298章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做的 看到沈希衍那双猩红的眼睛,阮媚终于感受到了惧意。 “我当初把钱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再说我拿她的钱成立公司,也是为了帮你夺回沈氏!” “你怎么可以疯到,连这笔账,都要算在我的头上?!” 阮媚撕心裂肺,呐喊着不甘心。 可眼前的人却用刀堵住她的嘴。 “我不要,你就可以私吞吗?!” 他还以为,她把钱还了回去,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要脸! “既然私吞了,就该承受报应!” 说着,男人手里的刀,就往她的脸颊上面,狠狠划下去…… “啊!” 阮媚尖叫一声。 “我还给你!” “别毁我的脸!” 实际上,她已经没有活路,却仍旧在意自己的脸。 脸,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没了脸,就没了尊严。 她拼命维护,拼命吼叫着,要把钱还给他们。 用刀慢条斯理切割着的男人,却丝毫不在意。 “一刀,换五个亿,够了。” 轻飘飘的语气,好像在说,我有的是钱,五个亿算什么? 鲜红的血,从额角到下巴,沿着被刀划开的缝隙,滚落。 阮媚疼到几乎晕厥,沈希衍却不让她死得这么轻松,修长大手一挥。 “来人。” “把她的肚子缝上。” 让她也感受感受当年南浅被生取之后,又被缝合上肚皮的滋味。 “不要!” “不要啊……” 阮媚拼命嘶吼、拼命叫着救命。 然而,漫山遍野,无一人应答。 就连浅野太郎也在保镖捂嘴下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们把阮媚肚子切开又缝合上。 阮媚痛到晕了过去,纪明修又拿来特制药一针扎在她的臂膀上。 她想死都死不了,没多久,又睁开了眼睛,这一次惊恐到了极致。 “别……” “别过来……” 她瑟缩着往后退,却被身后保镖挡住去路,只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沈希衍,你为了个女人,这样对我,你会遭到报应的,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面对她的咒骂,矗立在原地的男人,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只冷眼旁观着。 “除了这些,还背着我做了什么?” 他要悉数知道,再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报复回去,否则这口气怎么出?! 阮媚受到这样的罪,哪里还敢说出自己做过的事。 低着鲜血淋漓的脑袋,一声不吭。 她想糊弄过去,男人却不许。 厚重皮鞋踩在草地上,步步逼近。 那鞋底触碰树枝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地狱使者来勾她的魂。 吓得阮媚跟恶鬼一样,不停匍匐前进,却无论怎么爬也爬不出来索命的使者掌心。 很快,她的脚,被那只昂贵的皮鞋,狠狠踩住,钻心蚀骨的疼痛,从脚底板袭来…… “疼……” 她尖叫着喊疼,沈希衍却居高临下,冷眼凝视着疼到蜷缩成一团的人。 “你最好如实交代。” “否则就不是死那么简单。” 他要她生不如死,她就一定会循环往复的,重复死亡过程,却又死而不得。 阮媚知道他的手段,向来如此狠辣,不敢再去言之凿凿,为自己强行狡辩。 但,若是让他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那按照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腕,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阮媚不是傻子,不会做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也就低垂着脑袋,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除了这些,就是杀死阿景,害死她女儿了……” 虽然这两件事,足够让她去死,但至少这样会死得痛快点,而不是被硬生生折磨致死。 “其他就没有了……” 她说没有了,实际哪一件事不是她做的呢? 六年前,下完药,被南浅鸠占鹊巢,她就开始挑拨离间。 比如,南浅跟男同事正常沟通工作,却被沈希衍远远看见。 她就会趁他吃醋之际,明里暗里告诉沈希衍,南浅跟那个男同事进过酒店。 其实不过是出差住同一个酒店,却在她毫无破绽的言语之下,被传言成滥交。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她利用得淋漓尽致,沈希衍也就渐渐以为南浅水性杨花。 后来慕寒洲的出现,简直就是天助她也。 不用她太过于出面,沈希衍跟南浅都闹得不可开交。 她也就只用抓住某个点,来精准打击南浅,再加大沈希衍的火力。 例如,两年前,沈希衍要她去给南浅送口红,她也故意晚三个小时汇报。 就是为了让沈希衍误会南浅跟慕寒洲做了三个小时,再以此来瓦解他们的感情。 还有,南浅跟沈希衍分手,沈希衍要她拦截飞机,她明知是专机,却故意拦截专机。 这样一来,她没有任何破绽,也能暗地里把两个人彻底分开,甚至让沈希衍恨南浅。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找到一个空子,再利用合理的理由进行诓骗。 包括当年用言语鼓动陆芷对付南浅,全部都是在背后来的,谁又能知道是她做的呢? 就连沈希衍的父母…… 也只需用只言片语,就能让他们误以为南浅想上位,这才缠着沈希衍不放。 她经常在沈希衍父母面前,不露声色的,将南浅塑造成一个爱钱又滥交的坏女人。 沈氏夫妇因此对她印象很不好,后又碰到沈希衍用总裁之位交换南浅,那就更不好了。 再在她的几番挑拨之下,沈氏夫妇只能自己亲自出面去见南浅,并逼迫她离开沈希衍。 没办法,若不这样做,按照沈氏夫妇疼爱沈希衍的程度,沈希衍就是要娶,谁又敢违逆? 她可不想让沈希衍娶南浅! 她想的,就是让所有人痛恨、厌恶南浅,再把南浅彻底赶走! 这样她才有可乘之机,霸占沈希衍的身体,以及沈希衍的心! 其实老天爷对她也挺好的,沈希衍不听劝,就派个慕寒洲来助阵。 这不,没多久,在慕寒洲的手笔之下,沈氏垮了,沈氏夫妇没了,沈希衍也遭了难。 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她原以为,他重生归来,南浅必死无疑。 谁能想到沈希衍这个恋爱脑,竟然在死了父母的情况下,还放不下她。 阮媚如何不气? 她必然是气死了,这才会杀了阿景,再栽赃嫁祸给沈希衍,加深他们的误会。 可沈希衍,居然为了不让南浅误会,拼命去查真凶,甚至没证据就直接怀疑她。 她跟了沈希衍那么多年,连一丁点信任都没换来,反倒换来他的警告,他的恶语。 能怎么办? 继续呗。 继续杀一个人,让他们永生永世、因为亲人的死亡,永远没法原谅彼此! 谁叫那个孩子,是沈希衍的呢? 那就以他的名义,杀了她! 这样,南浅就会永远恨他! 而他,既然做不到爱她阮媚,那就永远痛失女儿吧。 犹如第一个孩子那样,她在他面前暗示: 南浅偷偷怀这个孩子,就是为了上位呢。 年轻气盛的沈希衍,哪里受得了这等算计,干脆打掉。 这样一来,他就连续失去三个孩子,真是好大的报应啊。 阮媚把孩子扔进溪流后,高兴到,开了整整一瓶香槟。 她庆祝完,就想着逃到国外,潇洒度过余生。 却没想到,还没潇洒多久,就被他给找到了。 她自认倒霉。 可要她把曾经做过的事,全部吐出来,是不可能的。 她躲在背后做过的事情太多了,太细了,也太狠了。 要是都吐出来,她身上得被划多少道口子才够啊? 可是不吐出些什么来,疑心重的沈希衍压根不会信。 想到这里,阮媚血眼模糊的视线,到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在越过纪明修、迟宥珩时,视线又倒回来,扫向两人旁边。 在看清楚赵伯时,阮媚沾满鲜血的手,倏然抬起,狠狠指着他。 “还有他!” 阮媚睁大瞳孔,恶狠狠的,拉赵伯下地狱。 “是这个死老头说要跟我联手报复南浅!” “我这才有机会跑到医院把孩子给扔了!” 第299章 我这辈子,只碰过你 听到这两句话,赵伯脸色都白了。 他还以为,只要南浅帮自己瞒住了,就一切都过去了。 谁能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被阮媚全给抖了出来! 他吓得浑身发抖,特别是沈希衍寒冷视线扫过来时,差点瘫倒在地。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再瞒下去也没意义了,也就站出来,反指阮媚。 “明明是你这个毒妇鼓动我!” “要我跟你联手帮沈老先生和夫人报仇!” “我这才会受你的蛊惑去欺骗南小姐!” “却没想到你目的根本不是欺骗南小姐。” “你是为了让我拖住南小姐,好去害她的孩子!” 赵伯把事情都抖出来后,也豁出去了,扑到阮媚面前,就去扇她的脸。 “你这个毒妇,到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要攀咬我一口,看我不打死你!” 阮媚受了伤,没有力气反抗,被赵伯打了几巴掌,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快要被打死之际,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扣住赵伯的手腕,制止了他的施暴。 打累了的赵伯,看到抓自己的人是沈希衍,愣了一瞬,随即双膝跪在地上。 “少爷,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听信毒妇的话。” “南小姐就有时间守在孩子身边。” “这样一来,那个孩子就不会死了。” 赵伯扑跪在地上,苍老的脸上,流下悔恨的泪水。 “都是我的错,少爷,你罚我吧……” 沈希衍早就猜到赵伯有所隐瞒,这会儿见他这样也不足为奇,只是他有些没听懂。 “到底怎么回事?!” 在沈希衍怒喝之下,赵伯泪眼婆娑的,全部招了。 “那天南小姐女儿感染了,她跑来找你帮忙,阮媚却教唆我以您的名义去骗她。” 想到那日情景,赵伯用力抓住地上的稻草,颤颤惊惊的说: “我照做了,向南小姐撒了谎,说您和郗嫣在做亲密的事,没空来见她……” “后来,南小姐还是不愿意走,我就按阮媚的话,骗她跪在雨地里等着……” 沈希衍似海黑眸,在听到跟郗嫣做亲密的事时,顷刻之间冷沉下来。 他连赵伯接下来的话都没听,倏然转过身,抓住南浅的肩膀,迫切解释。 “那天晚上,我去了纽约,我没跟郗嫣做任何事,也没碰过她。” 似乎这样的言辞,还不足以达到解释的效果,沈希衍又急切补充了一句。 “我这辈子,只碰过你。” 他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女人。 其他女人,他完全入不了眼。 他怕南浅不信,抓得她紧紧的。 而对方却像是早已知道一般,浅浅扬起唇角,淡然一笑。 “我知道。” 他那么爱她,又怎么会去碰别的女人? 所以,南浅早就猜到,他没碰过郗嫣。 同时也很感动,在这个世上,有个人这么爱自己。 她抬起手放到沈希衍臂膀上,深情缱绻的,抓住他。 没有过多言语,一个动作便是信任,沈希衍也就放下心来。 他松开南浅,在重新转身之际,眼底的温和,倏然转化成寒霜。 “赵冬青!” “我从小到大那么尊敬你!” “你却联合外人这么欺负我的女人,有没有想过后果?!” 赵伯哪里没有想过后果呢? 正因为想过,他才怕得要死啊! 怕到不敢说,怕到被少爷发现。 可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赵伯没有办法,只能认罪伏法。 他扑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少爷,阮媚说,南小姐骗过你那么多次。” “那就用这种方式,让她也尝尝被人欺骗的滋味。” “我也觉得南小姐该受点报应,所以才会听阮媚的……” “我真的以为,只是骗骗她,却没想到阮媚这个毒妇是要孩子的命啊!” 赵伯话里话外都在撇清关系,希望沈希衍能够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饶过他。 然而沈希衍痛恨的地方,却不只是欺骗南浅,让她跪在雨地里受苦那么简单…… “你骗她,却打着我的名义,甚至不惜毁掉我的名誉,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口口声声喊着少爷,却在背地里,仗着他的名义行凶,真的尊敬他、爱护他吗? 这样的质疑,令赵伯瑟瑟发抖的身子,骤然僵硬下来。 似乎也开始沉思,他真的是为了少爷,还是为了发泄怒火呢? 好像后者要多一些…… 正因为他对南浅心生怨念,才会被阮媚蛊惑到。 这才连少爷感受也不顾,一门心思沉浸在报复中。 如此说来,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是那么爱护少爷…… 意识到这一点,赵伯将脑袋砰砰磕在地上,愧疚痛哭。 “少爷,对不起,是我错了,您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错误吧……” 看在他多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是应该给他一个机会的。 可是沈希衍这个人眼里容不下沙子。 特别是对于犯过错的人,从不给二次机会。 也就在沉寂几秒后,十分果断的,给出处理结果。 “你对我的照顾之恩,我会用金钱报答,至于你犯下的错……” 沈希衍踩着枯枝,上前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冷冷瞥着赵伯。 “离开沈家,永远别让我见到你。” 他的手腕向来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他对赵伯…… 却没有用同样手段报复回去,算是念在多年恩情的份上了。 赵伯心里是清楚的,更是觉得愧对少爷,连连跪在地上请罪。 “少爷,不要赶我走,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么好的少爷,他舍不得离开啊,能不能留下他,让他用年迈余生去弥补啊? 见他哭成这个样子,南浅难免动了恻隐之心,连忙提起步伐,走到沈希衍面前。 “阿衍,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她死了,赵伯就是唯一亲人了。 她相信,经过这件事,赵伯会改过自新的。 可惜沈希衍的身边,却容不下犯过错误的人。 不是因为他心狠,而是因为人一旦作恶,那就说明内心本就是恶的。 他不会放任恶人在身边,也不会给任何一个伤害过她的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沈希衍的世界里,南浅是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成为例外,包括他的亲人! 所以他没有听劝,直接做出决定,让保镖把赵伯送回国。 “在我回去之后,别再让我看到他。” “是!” 保镖领命,提着伤心不已的赵伯,上了直升机。 轰隆隆的螺旋桨声音,在蓝天之下,盘旋而起…… 望着那辆飞远的直升机,南浅难以言喻的,垂下眸。 阮媚则是发出嗤笑声。 “死老头子!” “还敢打我。” “现在好了吧!” “被赶走了吧。” “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俯后仰。 整个滑翔基地都是她的笑声。 怪瘆人的。 所有人都看向笑出眼泪的阮媚。 似乎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变成这副样子。 印象里的阮媚,沉稳冷静,不苟言笑。 这还是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 谁也不知道阮媚这是被气疯了。 她精心布置的局就这么被揭秘了。 甚至她深爱的人,还对别的女人说什么,我这辈子只碰过你。 呵,她还以为沈希衍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男人,必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 却没想到沈希衍他跟寻常男人不一样,他的下半身……只给一个女人。 什么陆芷、郗嫣,这些女人,在他眼里,估计就算个人,什么也不是! 难怪…… 她照着他喜欢的类型,穿着打扮。 连衣服都是学南浅的,女性职业套装。 他却从来都不看一眼。 不是她穿得不对。 是人不对。 换成南浅。 他就行了。 “呵……” 阮媚笑得血泪俱下。 “沈希衍,你可真痴情啊……” 伫立在远处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只伸出宽阔有力的大掌,接过保镖递来的刀。 那把刀,金色把手,锋利刀身,开过她的膛,破过她的肚,现已被擦洗干净,又能使用了。 她深深爱慕着的那个男人,重新握着那把刀,放到阳光之下,用两只修长手指,笔直抵着。 宛若神明降临惩罚世间恶徒那般,背对着光线,微微昂起线条分明的下巴,直视着她的脸。 “还有吗?” 他说这三个字时,嗓音低沉,带着回音,再加上,他沐浴在光里,远远望去,浑身佛性。 望着这样堪比神明的男人,阮媚得不到的心,更是痛得厉害。 可到这个地步,又能怎么办? 她只能再拉一个人下海。 “有。” 她面无表情的说: “下暴雨那天,郗嫣也来过。” “她却见死不救,转身走了。” 郗嫣…… 沈希衍的黑眸,沉下来。 旁边的南浅,抬起了头。 “她那么善良,不会的。” 阮媚冷嗤。 “在你眼里,谁都是善良的。” 南浅心口一窒,想说什么,却拿不出话来堵阮媚的口。 见她说不出话,阮媚勾起被鲜血覆盖的红唇冷笑出声。 “我告诉过郗嫣,你跪在雨地里,是被赵伯骗了。” “她却没有告诉你真相反倒走了,知道为什么吗?” 第300章 阿衍,我的枪法很准的 阮媚这么一说,南浅便明白了。 一定是郗嫣知道孩子是沈希衍的。 她才会在人性面前选择见死不救。 南浅能够理解郗嫣的选择,只不过她的女儿很无辜…… 可是这个世上,谁也没有义务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放弃本该唾手可得的人。 要是那晚,郗嫣告诉她真相,那她就会找到沈希衍,让他去救他们的女儿…… 这样一来,郗嫣也会失去沈希衍。 在利益权衡之下,郗嫣这么做是没错的。 所以南浅不怪郗嫣,只不过沈希衍…… 她也没有说出真相,反而从沈希衍的腰间,取出枪支。 她握着枪,摆出极其标准的姿势,对准阮媚心脏位置。 她在国外长大的,会用枪,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 她一言不发就想把阮媚给杀了,沈希衍不禁深深蹙起眉。 “等一下。” 听到他的声音,南浅扣动扳机的手指,停顿下来。 她缓缓掀起眼帘,看向眼底充斥着狐疑之色的男人。 “她害死了我的女儿,还攀咬郗小姐,难道不该杀吗?” 她用一句攀咬,打消阮媚提出来的疑问。 沈希衍本该信的,可他总觉得他们还有事瞒着自己。 男人不喜欢这种感觉,伸出修长大掌,放到枪支上。 他用指腹按住枪口,再低垂下细密眼睫,凝着南浅。 “还有事情没查清楚,你难道不想知道?” 还是说,她早就知道,只是想瞒着他罢了。 南浅的确想瞒着他,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难过…… 否则要是让他知道,是因为他不相信女儿是他的,这才导致女儿最终走向,他会自责死的。 南浅不想沈希衍自责,她只想他后半生,能够放下她,放下一切,好好活着就行了。 所以即便她知道一切,她也不想告诉他。 她在为死后铺路,他却以为她不信任自己。 沈希衍是有点失望的,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背过身子,以睥睨万物之姿,傲然垂视阮媚。 “说清楚郗嫣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阮媚把南浅一切反应全看在眼里,知道她是因为肾衰竭不想让沈希衍知道女儿是他的了。 她怕沈希衍往后的日子里,会因为女儿的死,而饱受罪恶的煎熬,这才会选择沉默不语。 阮媚应该拆穿所有,让沈希衍下半生,活在痛苦里,永远受女儿之死,爱人之死的折磨。 可是。 如果她这样做了,惩罚到的人,就只有沈希衍。 而南浅却还能在死前,被沈希衍狠狠疼爱一番。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要的,是两个人,因为南浅的隐瞒,再次彼此折磨。 所以,阮媚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只冷笑。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受我挑拨,郗嫣才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阮媚说的话,沈希衍是不信的。 他也没时间从她嘴里撬出真相。 继而侧过冷眸,望向身后的人。 “你女儿感染了,为什么要来找我?” 只要她再说一遍女儿是他的,那不管那份报告写的是什么,他都认了。 沈希衍是开始怀疑了的,南浅却缓缓扯开唇角,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 “我没钱,也没人帮我,只能去找你。” 男人眸色暗下来。 看来……有些真相,得他自己去查了。 沈希衍没再纠结这些事情,只是回过眸。 “还做了什么?” 阮媚摇了摇头。 “没了。” 沈希衍却冷嗤。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做过不少挑拨离间的事吧?” 只要细想一下,她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话,就不难猜出她的手段。 见沈希衍这么聪明,阮媚心里怄得要死,却又拿这个男人没办法。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是不会告诉他那些真相的。 只要不说出细节,他就会永远以为慕寒洲跟南浅做过。 那样他的心里,一直都会有根刺,只要这根刺在,他又会爱南浅多久? 阮媚抱着这样的心思,视死如归的,坐直身子,靠在后面保镖的脚上。 “到这种地步,我也只能认栽,你要杀,就杀吧……” 反正该做的事情,她都做了。 唯一遗憾,就是没得到沈希衍。 但是没关系,等她死了之后,南浅也会死。 如此一来,沈希衍也休想得到自己所爱之人。 这样很公平。 她也死得其所了。 沈希衍知道,她是不会说出其他真相了。 而他,想要知道的,就只有亲自去查了。 男人垂着眸,想了想后,选择不再质问。 他转过身,抬起大手,去夺南浅的枪。 “杀人的事,我来。” 南浅却握着枪不放。 “这个仇,我来报。” 詹清瑞说得没错,沈希衍如今的身份地位,要是手染鲜血,会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但她不一样,她是一个将死之人,杀了就杀了,即便被查,也没关系,所以得她来。 南浅一手握着枪,一手推开沈希衍。 “阿衍,我的枪法很准的。” 慕寒洲教的,一个扳机下去,一击毙命。 她在沈希衍的惊诧中,很果断的,开出第一枪—— 第301章 了结了,她的命也到头了 只听见‘砰’的一声,那颗子弹飞速击中阮媚的肩膀。 本来靠在保镖脚上的阮媚,呼吸一窒,整个身子,往旁边歪倒。 在场所有保镖,看到南浅的枪法,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惊诧望着。 连纪明修、迟宥珩都放大瞳孔,难以置信的,望着那个握枪的女人。 她的身姿,单薄如纸,可在阳光下,宛若换了灵魂,整个人变得无比飒爽。 沈希衍侧过来的眼眸,映入的,是她的侧脸,瘦弱无肉,此刻却无比沉静。 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黑沉如雾的眸子里,渐渐晕染出欣赏之色。 而南浅开完第一枪,又调换子弹,将纤细瘦弱的手指,重新放到扳机上面。 “第一枪,是为我自己报仇。” 手术台上,没打麻药的仇。 还有无数个挑拨离间的仇。 她得为自己报了。 而第二枪…… “第二枪,是为我弟弟报仇。” 话音落下,南浅瞄准阮媚左肩位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按下去—— 在即将要开出去之前,阮媚捂着差点被子弹刺穿的肩膀,大声喊了一句。 “南浅,你想知道,你弟弟的遗言吗?” 听到这句话,南浅的手指,停顿下来。 “他写了遗言?” 面对她的不可置信,阮媚勾了红唇。 “是啊。” “他本来想自杀的。” “只不过被我先下手为强了。” 说到这里,阮媚又不怕死的,挑起眉。 “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想自杀吧?” 阮媚这么说,不是出于什么好心。 也不是为了挽留性命,拖延时间。 她纯粹就是想在沈希衍心里埋下疑虑的种子。 只要沈希衍怀疑南浅有事瞒着他,两人又能过多少好日子呢? 阮媚算准南浅不会把肾衰竭的事情告诉沈希衍,也就把算盘打得满满的。 南浅也明白她的算盘,却没有明说出来,只隐忍着怒火与愤恨质问阮媚。 “遗言是什么?” 阮媚再次勾唇。 “想知道啊?” “那你放了我。” 南浅闻言,没再废话,直接冷着脸,开出第二枪。 这一枪,要比第一枪,还要来得重,以至于径直击穿阮媚的左肩。 阮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击倒在地,一口鲜血,也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她浑身上下都是血,丝毫没有昔日的光鲜,反倒形同枯槁,无比难堪丑陋。 她却不再顾及什么形象,侧倒在草地上,望着那个握着枪要将她杀死的女人。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南浅。 有沈希衍的爱,有弟弟的保护,有慕寒洲的呵护,还有很多人给予善意…… 而她一个孤儿,除了沈氏夫妇看得起一点,就再也没有人愿意来爱她了…… 阮媚很想成为南浅,也就在这一刻,显露出一点善意,把遗言告诉了她。 “他说,姐姐对不起,不必为了我的死,感到难过……” 听到这句话,南浅的眼眶,倏然红了。 她的阿景,一定是想让慕寒洲把肾给她,这才会选择自杀来救她的命。 她这个弟弟,从小就呵护她,不让她受委屈,不让她受欺负,连命都愿意给姐姐。 有这样的弟弟,她的人生也无憾了,只是少年生命短暂,真的很可惜、很可惜…… 想到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陪弟弟完成,南浅的心在滴血,更是痛到连握枪的手都在发抖。 “还有吗?” 阮媚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 “没来得及写完。” 连遗言都不让阿景写完,就急急弄死他,南浅痛恨到了极致。 “阮媚,你到底是怎么杀死他的?!” 阮媚低垂下沾满血的睫毛,面无表情的说: “拔掉呼吸机,按住他的氧气面罩,让他憋气憋死的。” 这样的死法,真是残忍! “他不过是个无辜的人,你都下得去手,真够恶毒的!” 阮媚也承认自己恶毒,便没有反驳,只无情的笑。 “他本来就要自杀,我不过是提前送他一程,怎么也算在我头上?” 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南浅气到收起眼底暗红。 “阮媚,你真该死!” 阮媚冷嗤。 “要杀就杀,别他妈废话了!” 南浅也不想跟她废话了,重新握紧手里的枪。 “第三枪,是为我女儿报仇!” 她最最过不去的坎,就是女儿的死。 那么小的孩子,那么可爱的孩子。 在阮媚的嫉恨之下,就这么没了。 她恨得要死,必然是要亲手了结阮媚性命的。 也就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瞄准阮媚心脏位置,再次扣动扳机。 她打的,是心脏,一枪下去,阮媚心口,骤然喷射出一注鲜血。 那鲜血,宛若女儿出生之时的血,一片接着一片,流淌在地上…… 她拿命换来的女儿被阮媚给杀了,那她也要让阮媚死在一片血泊中。 而阮媚撑到现在,也终于撑不住了,吐了几口鲜血,就不甘心的,歪了脑袋。 只不过在合上眼睛之前,还是睁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直直遥望着沈希衍…… 这辈子,她得不到,那她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他,再想尽办法跟他去往下辈子。 反正她生生世世都要缠着沈希衍,直到他爱上她为止,否则她永远死不瞑目! 她的执念有多深,沈希衍不知道,只在她断气之后,抬起修长大手用力一挥。 “打开她的滑翔伞,让她从高山上面飞下去。” 所谓高山,不是滑翔基地的山。 而是远处,未开发的一座荒山。 让她从那里飞下去,尸体会很惨。 但是…… 掉到海里喂鱼,或是挂在树杈上面成为干尸,亦或是掉进野林被野兽吞噬,又有什么关系? 沈希衍要的,就是她死无全尸,那她会降落到哪里,又会死在哪里,就都不是他该管的事。 “任她自生自灭去吧。” “是!” 保镖得到指令,扛着阮媚的尸体,就放进直升机里,再开着直升机,飞往远处的荒山。 看到滑翔伞承载着阮媚的尸体,飞向高空中,南浅蕴藏在眼底的泪水,滴滴滚落下来。 了结了。 她的命。 也到头了。 她有些支撑不住的,往后倒—— 第302章 说好要假装爱我的 即将栽倒在地,一只修长大手,托住她的腰。 模糊视线里,呈现一张慌张到浓眉紧蹙的脸。 “南浅!” “你怎么了?” 他的声线,低沉暗哑,却夹杂着无限恐慌。 仿佛怕她会出什么事,急忙把她半抱起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南浅没力气开口,只能摇头,沈希衍急得很。 “我带你去医院。” 他抱着人就要上直升机,却被瘦弱的手,抓住衣袖。 “阿衍,我没事。” 南浅缓过劲来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扯开煞白唇瓣,柔声开口。 “就是站久了,有点低血糖。” 她借助男人臂膀力量,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沈希衍却不允许。 肌肉暴起的大掌,紧紧箍住她的身子,把人彻底抱稳,径直登上直升机。 放到座位上,沈希衍翻开医药箱,从中取出一支葡萄糖饮品,喂给她喝。 “等回去,我安排医生,给你做全身检查。” 她的脸色,总是发白,站久了,还会沁出细密汗水,就连做完,她都是虚弱无力的。 沈希衍担心,她的身体,会出什么问题,就想着赶紧回国,检查完,好早点做调养。 他的呵护,南浅是懂的,却没有当场拒绝,只是沉静稳重的,朝关心她的男人点头。 “好。” 沈希衍的手,抬起来,放到她的脸上,温热指腹,轻轻拭去额角的汗水。 “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南浅能感受到自己连气都吸不上来,可为了不让他担忧害怕,她还是摇了头。 “没有。” 她回完,又抓住沈希衍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用力捏了捏。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沈希衍见她眼神清明,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紧绷的心弦,放下来些许。 “你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不论发生任何事情,哪怕是倾尽所有,即便是他的命,他也会让她好好的。 沈希衍很清楚,比起恨她,他更爱她,如果她不在,那他的复仇毫无意义。 他深情到什么地步,此时的南浅,还没感受到,只是温柔如水的,点点头。 “阿衍。” 两人说话之际,直升机外面传来纪明修的嗓音。 “你要留在新西兰旅旅游,还是现在就回国?” 沈希衍侧目扫了一眼,似乎想起什么,又将视线移向南浅。 “我先跟他说点事,你等我一下。” 他跟自己女人打完招呼,得到她的首肯,这才离开直升机,来到纪明修、迟宥珩两人面前。 “明修,帮我一个忙。” 纪明修还以为他下来,是决定留在新西兰,却没想到是来找他帮忙的,清秀眉目,挑起来。 “什么忙?” 沈希衍回过头,看了眼南浅,清冷眸色里的疑惑,没有散去,反倒愈发浓烈。 “你帮我去查,那份DNA鉴定报告是不是被你医院里的人动了手脚?” 她的女儿是白血病,感染细菌是需要换骨髓的,她却跑来找他,很奇怪不是? 沈希衍是怀疑的,可她却否认,这样的真真假假,分不清,那就去查清楚吧。 “还有,她弟弟为什么要自杀,也要查清楚。” 南浅在得知弟弟本来就要自杀时,没有问缘由,只是表达着愤怒。 这足以说明,如阮媚所说的那样,南浅很清楚阿景为什么要自杀。 而阮媚分明什么都知道,却不明说出来,只是用反问的语气挑衅。 她是故意用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让他产生疑惑后,对南浅心生嫌隙。 沈希衍是疑心重,但经历那么多,这些疑心,在她面前,已经不算什么。 他通过细枝末节,产生怀疑,要去查真相,仅仅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已。 至于阮媚挑拨离间的其他具体事件,是很难查到了,但这两个关键性问题,他必须得知道。 “行,我去查。” 纪明修也怀疑那份报告有问题,特别是经过今天,发现很多事情都是阮媚做的,更是怀疑。 “那我和宥珩就不在新西兰逗留了,跟你一起回去吧。” 迟宥珩本来是想在新西兰玩玩的,这会儿见两人有正事要处理,也就收起玩心。 “那我也回去。” 一行人各自登上直升机,又来到机场,登上自己的专机,返回国内。 一下机,沈希衍就想抱着人去医院,南浅却以疲惫为由,要求回家。 沈希衍见她困得不行,怕是也没力气做各项检查,便把她抱回了家。 他自己的伤也没好全,回到家,南浅就劝他继续去住院,他却拒绝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 他连有伤都能把她按在浴缸里狠狠要了,还在意后续皮肤愈合问题吗? “倒是你,好好休息吧。” 他掀起新换的被子,替她盖好,又伸出干净分明的手指,放到她的脸颊上。 所有的深情缱绻,全部倾注在指腹间,一下又一下,温柔的,抚摸她的脸。 想到六年前,她受过的伤害,承受过的冷漠,沈希衍的心脏,止不住发疼。 如果……他从一开始,不疑神疑鬼,便不会听信别人的话,对她冷言冷语。 那个时候,只要他勇敢一点,温柔一些,两个人的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应该是的,第一次,他们就有了孩子,可他却没有好好珍惜,反而打掉了。 而她,受第一次带来的阴影,害怕被他发现怀了第二个孩子,也偷偷打了。 失去两个孩子,是沈希衍永远过不去的坎。 如果纪明修查出来,第三个孩子也是他的。 那他该怎么办? 沈希衍有些无措的,抓住她的手,放到掌心里。 感受到他的力度,本是闭眼的南浅,缓慢睁开。 “怎么了?” 她想好好睡一觉,再做完力所能及的事情离开这里。 可他却明显不安,总是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的。 “没事……” 沈希衍的手,从她的脸上,移到发丝上。 他一边轻轻抚摸夹杂着银丝的头发,一边轻启薄唇。 “不知道为什么,我倒是希望你第一次是故意的,而不是走错房间。” 他宁愿,她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使用手段,而不是恰巧。 这样就不是一种缘分,而是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他而来。 沈希衍这辈子,寻寻觅觅,总想找一丝她爱过他的痕迹。 可惜……找来找去,最终发现的,全部都是她的无可奈何。 当年,必然是因为跟他发生过关系,慕寒洲才让她来勾引他的。 那个时候的她,那么爱慕寒洲,却答应下来,应该也很无奈吧? 为了能嫁给慕寒洲,用抛却底线的方式,来到他的身边,该多痛苦? 看,知道越多真相,越发现她不爱自己,当年,他的直觉是没有错的。 只是,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但只要查出那个孩子是他的。 他就可以相信,她说后来爱上他的话,是真的了。 他开始有些期待纪明修带来的结果。 但如果不是…… 他也决定,把她留在身边,共度一辈子。 只不过,他还是希望,她心里是爱他的。 南浅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立体轮廓柔和起来,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好听。 “要不是走错房间,他不会让我来接近你。” 阿衍,对不起,大限将至,与其让你承受死亡的痛苦,还不如让你持续恨我。 “我也能留在纽约,等他复完仇回来娶我。” 听到这样的话,沈希衍放在发丝上的手,顿下来,高大身子,也僵了下来。 用浓密眼睫遮挡住的黑眸,被迷胧雾气笼罩,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翻涌。 他却压抑着这股破碎,毫不遮掩的,抬起猩红的眼睛,盯着面无表情的女人。 “不是说好,要假装爱我的吗?” 他还以为,她在阮媚面前,那么维护自己,是在意他。 却忘了,她这段时间流露出来的温情,是有前提条件的。 不该再这样伤害他的,南浅却攥紧手心,继续冷言冷语。 “抱歉,想起从前,一时忘了。” 沈希衍想听到的答案,不是一句抱歉。 可他,不可能从她嘴里得到想要的话。 再说下去,怕是又会跟之前那样吵架。 为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沈希衍起了身。 “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就走,却在越过床尾柜时,瞥了眼上面的骨灰盒。 他的脚步,止下来,修长大手,放到慕寒洲的骨灰盒上。 “明天,我安排人下葬。” 南浅一听,连忙阻止。 “别。” “我自己送走。” 他们要回纽约,不能葬在这里。 “处理干净。” 丢下这句话,沈希衍离开主卧。 男人在门口站了很久,这才下楼,打开酒柜,取了几瓶酒,坐在吧台上。 南浅赤着脚,来到扶梯间,就看见那道低沉落寞的身影,在闷头喝着酒。 他背影挺拔,可微微垂落的脑袋,让他看起来像被世界抛弃,无比孤独。 看到沈希衍这般孤寂低落,南浅很心疼,忍不住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感觉到是她,沈希衍拿酒杯的手,僵了一下,旋即又提醒自己,她是装的。 他没有回头,南浅却将侧脸贴在他的脖颈处,像是要告别那样,轻声开口。 “阿衍,明天,陪我去趟商场好吗?” 第303章 对我那么好,倒不像是装的 沈希衍蹙眉回头。 “去商场做什么?” 南浅勾起唇,凝着他。 “去买点东西。” 沈希衍不再问,只轻微颔首。 见他答应下来,南浅松开他。 又大着胆子,取走他的酒杯。 “喝多了酒,对身体不好。” 她说: “答应我,以后别喝了。” “还有烟,也别再抽了。” “这些东西,都是伤身体的。” “我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的。” 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他也能好好活着,那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沈希衍分明能感觉到她的关心,却又被假装两个字压下心悸。 “好。” 等他应下,南浅才放下酒杯,温柔眷恋的,牵起她的手。 “阿衍,很晚了,我们去睡觉吧。” 男人是没什么心情休息的,但在她的柔声下,还是起了身。 若非是她说话太难听,按照沈希衍的性子,必然是要折腾一番的。 但她身体不好,他也没心情,一个晚上,只抱着她睡觉,没有碰她。 翌日清晨,南浅睁开眼睛,就看见沈希衍低着浓密眼睫,盯着她的脸。 “你……没睡吗?” 他的眼睛下方,乌青一片,分明是熬了一个晚上,这才显得疲惫不堪。 沈希衍没有回答,搭放在她腰上的手,顺着瘦弱的腰,抚向她的脸庞。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睡着了,会钻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 可是睁开眼睛,她又会换成另外一副面孔。 是习惯跟他亲昵,这才会自然而然抱他吗? 沈希衍想了一个晚上,想不通,也不敢去想。 毕竟,他想要的,她是不会给他的。 想多了,反倒徒增烦恼,还不如就这样吧。 人在身边,就够了,其他的,不要奢求了。 沈希衍思及此,将她从怀里推开,再翻身下床。 他去了浴室,南浅则是侧卧在床上,遥望那道身影。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脑袋也很昏沉,被子下的双腿,也在浮肿。 她用手,按了按腿,没有知觉了,再拖下去,就会死在他的面前了。 南浅想了想,还是用双手撑着无力的身子,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 她去另外一间浴室,洗漱干净,又去化妆间,用粉底液遮盖住病态。 望着镜子里,那张收拾干净的面孔,南浅难以言喻的,缓缓低下头。 坐着发了会儿呆后,抬起疼到发颤的手,将彩妆蛋,放回化妆盒里。 随后挺起疼得要死的腰,离开化妆间,去更衣室,换上衣服,下楼。 沈希衍已经坐在餐厅,看到她走下旋转扶梯。 纵使心里再不高兴,还是上前把她抱到餐椅上。 “我预约了医生,下周一,他们会给你做全面检查。” 检查完,把身体养好,再要个宝宝。 沈希衍想好了,即便她不爱、不愿,也要再生一个。 不管是弥补失去的,还是为了以后有个借口跟她长相厮守,他都要让她再怀一个。 “下周一……” 她能感觉到,她没几天了,怕是撑不到下周一了,想到这么快要离开他,莫名红了眼眶。 “怎么了?” 始终盯着她的男人,没有错过她的眼红,修长大掌扣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到大腿上。 “眼睛怎么红了?” 面对他的关切,南浅很快收起眼底情绪,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想到我的女儿,忍不住想哭……” 沈希衍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沉默半晌,来了一句。 “以后还会有的。”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 “我会想办法让你怀上。” 她说过的,她冒险生下孩子,以后要想再生,很难,但有他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南浅没有接话,只点了下头,这样冷然的态度,在沈希衍看来,便是连敷衍都敷衍不下去。 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却隐忍着躁郁,腾出一只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吃完去商场。” 他答应她的事,向来都会做到,连集团一堆事都不管了,就这么寸步不离,陪在她的身边。 两人来到高端商场,南浅直奔高定区,买下一堆男士衣服,还留下尺寸,定下四季最新款。 沈希衍还以为,她是给她自己买东西,却没想到买的,全部都是他的,这让他感到很奇怪。 “买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她几乎把未来五年的衣服全部买了下来,沈希衍不起疑都不行,南浅却笑着打消他的疑虑。 “你帮我那么多,我却没为你做过什么,也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买点东西作为感谢。” 原来是因为他帮她报了仇,这才买衣服给他。 但沈希衍不缺衣服。 甚至什么都不缺。 他缺的,只是她的爱。 哪怕给一丁点,也行。 可她,给不了,能给的,都是假装的。 沈希衍想到这些,有些烦躁,却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上千套,够多了,别再买了。” 南浅听了劝,没再买衣服,却花费心思,为每套衣服搭配领带、鞋子、腕表。 她在店里,挑了很久,选了很久,直到把定制好的西装都搭配好,这才停止。 把现买的,搬回霍顿庄园,她又亲力亲为的,把所有衣服、配饰,摆放整齐。 整理好一切,南浅背靠在墙壁上,望着满墙的衣服,流下泪水…… 她陪伴不了他了,那就让这些东西,代替她,陪在他的身边吧。 陪五年就好,五年时间,沈希衍应该可以走出痛恨,重新开始新生活。 否则要是让他知道,她要死了,凭借他的深情,他会跟着她一起而去。 她不想他这么做,那就只能让他恨她,只有恨着她,他才会好好活着。 南浅足够了解沈希衍,连一丁点爱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承受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擦干泪水,取出一张银行卡,塞进摆放腕表的柜子里。 她知道沈希衍什么都不缺,可她能为他做的,就是把自己生前所有全都给他。 处理完这些,南浅叫来快递,把三个骨灰盒,运送到港湾。 那里的船长,是她认识的人,会接收她的东西,放到寄存点。 她以前给远在彼岸的慕寒洲寄东西,就是通过船长暂存或运送。 跟船长联系完,又给展妍发了条消息。 告诉她,纪明修要订婚了。 多余的,她没有说。 只是把决定权,交给展妍自己。 她能看得出来,展妍对纪明修还是有点感情的。 不然不会在纪明修进监狱后,跟傅知远解除婚约。 她希望展妍能在有生之年把握好自己的感情。 不要像她这样,浪费时间错过,又熬坏身体。 到头来,等到想要的人,却没有生命去陪伴。 她是遗憾的。 可她遗憾的苦果,宁愿自己吃下,也不要让他承受。 给展妍发完,她又翻出宁汐号码,给她去了条消息。 宁汐在做科研项目,经常关在实验室里面,没法使用手机。 等看到她发的消息,只怕她早已不在人世,就算作是遗言吧。 把这些事情,处理完,南浅取出剩下的特效药,全部吃完,就去了厨房。 佣人见她进来,有些局促不安,她却微笑着,请求厨师,教她做几道菜。 她不会做菜,做的东西很难吃。 当然,做得再难吃,沈希衍也会吃的。 只不过,她想在去世之前,为他做点能吃的东西。 她花了好几个小时,在沈希衍从集团回来之际,将煲好的汤端上桌。 “阿衍,花胶鸡汤,我为你做的,你来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下厨为他做吃的,清冷面色,不禁柔和。 男人脱掉外套、解下领带,递给佣人,就提起步伐,迫不及待走进餐厅。 看到满桌的菜,还有南浅递过来的鸡汤,沈希衍有些动容的,挑起浓眉。 “都是你做的?” 南浅难得温柔的,点了下头。 “是啊,你今天有口福了。” 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唇边。 她喂他吃东西的次数,一根手指就能数过来。 沈希衍微微有些诧异,却还是张开薄唇喝下。 “怎么样?” 还以为会跟从前一样难吃,却没想到意外好吃。 “这两年,练过厨艺?” 南浅生完孩子体虚,哪里有力气练习厨艺? “刚跟厨师学的。” 沈希衍不知道想到什么,眉目沉下来。 那双清冷如雪的桃花眸,摄在她的脸上。 “对我这么好,倒不像是装的了。” 假装爱他,说些好听的话,就行了,何至于身体力行,跟厨师学做菜呢? 沈希衍似乎揣测到什么,修长手指,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 把人死死抱紧后,男人低下一双黑目,像深夜出没的野兽,冷冷盯着她。 “南浅,你是不是借我报完仇,觉得我没用了,就想抛弃我,独自离开?” 就像两年前那样,突然对他好到不像话,再往他的牛奶杯里下点药,等他醒来,人早走了。 如果再重来一次这样的事,沈希衍敢保证,只要被他抓到,他一定会掐死她,再跟着去死! 被他看穿心思,南浅心头微颤,却保持着冷静,抬起瘦弱不堪的双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 “阿衍,我只是想感谢你而已。” 其他的,南浅也没多说,找多了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反倒不会相信,还不如就用一个借口。 沈希衍盯着她的眼睛,从那清澈干净的眼底,看不出一丝说谎痕迹,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最好别撒谎,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恨她一辈子,就会活一辈子,足够了。 南浅勾唇,移开视线,重新端起汤碗。 “再尝尝?” 她的语气很温柔,沈希衍有点招架不住。 所以再紧张害怕她会离开,还是张唇乖乖咽下。 每一道菜,每一碗汤,南浅都是亲自喂他吃下的。 沈希衍很喜欢这样的时光,吃饱了,也不说,就让她喂着。 直到暮色降临,男人才揽过她的腰,把她抱到腿上。 星辰似海的黑眸,盯着她时,情不自禁,染上欲望。 他微微滚动喉结,最终忍不住仰起下巴,轻啄她的唇。 “去洗澡。” 第304章 这个骗子,又骗了他 南浅前脚刚进浴室,沈希衍后脚就将她压在墙壁上。 他脱光了,温热躯体,亲密无间的,贴在她的后背肌肤上。 有力的大掌,抓起她的双手,放到头顶上放,再用修长的腿,拨开她的双腿。 摆好姿势,男人的发丝,随着花洒溅落下来的水,低垂下来,没入她的脖颈。 他的薄唇,轻舐她的耳垂,转辗反侧,让她起了反应,又顺着往下,吻脖颈。 那掐着腰的手,也没有闲着,等她自己站稳身形,就一把握住她的胸,揉捏。 他在这种事情上,向来都是有技巧的,没几下,南浅浑身燥热不已,连站都站不稳。 好在他按在头顶上方的手,是为了让她借助他的力量稳住身形,她这才没有滑下来。 在沈希衍扭过她的下巴,跟她接吻之际,南浅放下所有矜持,主动攀上他的腰,让他要她。 这一夜的疯狂,跟两年前,并无两异,沈希衍在一次次快感中,既恐慌,又发了狠的要着。 直到两人精疲力尽,他才放过她,再把她抱到身上,用被子盖住她的后背,抬眸,盯着她。 “我们结婚吧。” 他办一场世纪婚礼,让全天下都知道世界首富的女人是她。 这样一来,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天下人的耳目。 南浅闻言,眼底的疲倦,散去,换上黯然。 如果她还能活着,那这样结婚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她问过医生了,没有可以匹配的肾源。 即便是从一年前开始寻找,也是很难找到的。 她没有时间挨到办婚礼,便没有给他希望。 “说好假装的。” 沈希衍搂着她的掌心,骤然疼了一下。 男人有些痛苦的,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脖颈里。 “你真狠。” 连一点希望都不给,那他还能强求什么呢,就这样吧。 她窝在他的颈窝里,强忍着泪水,用力嗅取着他的清香。 沈希衍。 我好舍不得你啊…… 如果可以。 我真想嫁给你。 可惜…… 没有可惜了。 她做过错事。 死亡,就是她最后的惩罚。 没有办法的她,紧紧抱着他。 用了全身力气,却因病痛,宛若猫儿轻抚。 这两天,南浅都很乖,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疏远。 仿佛在努力假装爱他,又有点不想假装,便显得有几分真实。 就是这几分真实,沈希衍深埋在心底的恐慌,渐渐消退开来。 在下周一到来之前,南浅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阿衍,我想吃全聚德的烤鸭。” 沈希衍的手,放到她的后背上,一边用手指缠绕头发丝把着玩,一边接话。 “那我带你去吃。” 南浅摇了摇头。 “那我叫人送来。” 她不依,还低下脑袋,凑到他的唇边,啄了啄他的薄唇。 “我要吃你亲自买的。” 全聚德在市中心,霍顿庄园离得很远,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 沈希衍有些不放心,却在她的软磨硬泡下,还是起身去了。 临走之前,他把阿宇叫来了,让他时刻跟着南浅别让她跑了。 安排好,他才去全聚德。 耐着性子,等对方做完,打包回家。 一下车,就急不可耐的,直奔主卧。 推门进去,看到她躺在摇椅上吹风。 那颗恐慌不安的心,倏然放了下来。 男人松开门把手,稳住发颤的手指,提着打包盒,走到她面前。 “亲自买的。” 南浅看到烤鸭,欣喜接过,打开盒子,捧到鼻子下方,嗅了嗅。 “好香啊……” 说完,她又把盒子,递给沈希衍。 “你喂我。” 沈希衍架不住她的撒娇,也就接过打包盒,在沙发对面坐下。 他慢条斯理的,往面皮里放几片烤鸭,包好,递到她的嘴边。 “慢点吃。” “嗯。” 她吃东西时,会鼓起腮帮子,像个兔子一样,怪可爱的,沈希衍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这样多好。” 乖乖的,哪也不去,就在他的身边,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走过生命里的所有春夏秋冬。 南浅垂下眼眸,盖住眼底伤怀,像个没事人一样,伸手包好烤鸭,再放到他嘴边,喂他吃。 “好吃的不得了,你也尝尝。” 沈希衍勾唇,难得笑了一下后,张唇吃下。 夕阳下,两人坐在露台上,就这么一来一往,互相喂着对方。 如果没有她的温柔算计,那么他们此刻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情侣。 南浅知道,她很难脱身,便用狼来了的方式,总是让沈希衍去很远的地方买东西。 最后一次,是买酸辣汤,那个汤是孕妇爱喝的,几个佣人恰好听到,就偷偷聊八卦。 “我女儿怀孕的时候,就喜欢喝这个。” “没错,确实是很多孕妇爱喝这个。” “诶,你们说,南小姐也想喝,她该不会是怀了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也从来没有看两人做过,或是听到些什么。 但每天帮主人家换床单都能发现水渍,也多少能猜到两人折腾得有多狠。 所以佣人们觉得,照这样的频率,南浅不怀孕才怪呢。 她们是躲在厨房里说的,却被打算出门的沈希衍听见。 冷沉的眉梢,上扬几分,似乎有点高兴,便迫不及待去买酸辣汤。 这一次出门,过于愉悦,都忘记叮嘱阿宇,就开着车,去了城北。 那个地方,往返需要六个小时。 南浅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霍顿庄园。 沈希衍没再关着她,佣人们是不会管她去哪的。 她来到后花园,装作散步,再趁人不注意,从后门离开。 临上车之前,她抓紧手机,含泪回过头,遥望霍顿庄园。 沈希衍,这辈子,再见了…… 下辈子,如果你还愿见我。 那我,在黄泉之下等着你。 车子快速驶离庄园,带起一片尘土。 宛若她的生命,随着远离,无声逝去。 等沈希衍买完酸辣汤,兴高采烈回到家。 本打算喂她吃完,就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 她的人,她的手机,她的一切,全部消失不见。 男人伫立在门口,望着空荡荡的卧室,浑身的血液,停止流动。 那紧紧抓着的纸袋,也从指尖滑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洒了一地。 “这个骗子!!!” 又骗了他! 沈希衍气到浑身发抖,连掏手机的手,都止不住发颤。 他慌慌张张掏了好几次,才从西装里,拿出那枚手机。 男人用另外一只手,按住手背,这才稳住手去打电话。 “明修……你马上去机场,把专机、客机,统统截停!” 纪明修正跟着迟宥珩进盛夜包厢,听到这话,骤然止住步子。 “南浅又走了?” 迟宥珩闻言,没等沈希衍回话,气得一把夺走手机,咬牙切齿。 “她走了是吧?” “我就知道!” “她就是利用你帮她报仇,现在利用完了转头就走!” “阿衍,这样的女人,你还找她干什么,让她去死吧!” 纪明修觉得迟宥珩说话有点过分了,连忙把手机抢回来,安抚。 “阿衍,你别听宥珩胡说八道,也别着急,我现在马上去拦截所有飞机。” 沈希衍面无表情说了句‘多谢’,就立即挂断电话,给南浅打。 已然坐在轮船上的女人,看到他的来电,心疼得要死。 她不敢接,没脸接,只能泪如雨下的,望着手机屏幕。 一遍没人接,就打第二遍,拼了命的打,发了疯的打。 沈希衍就不信,她会狠心到,连句告别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第305章 他诅咒她,早点去死 南浅泪眼模糊的,看着那不停打过来的电话,最终还是没狠下心。 在她接通那一刻,沈希衍恐慌到疯狂跳动的心脏,突然安静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只要她还在,他就不会那么害怕。 正因为知道失去她,自己会害怕,会受不住,沈希衍几乎想向她下跪。 “你人在哪?” 沈希衍开口时,嗓音都是发着颤的,连坐在沙发上的身子,都在发软。 “把位置发给我。” “我就当没事发生。” 都这样了,他还在给她机会。 南浅的泪水,因他的爱,止不住往下淌。 她却狠下心,稳住声线,不让他察觉出来。 “我既然谋划离开,就不会回来了。” 捏着手机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像是受到极大刺激,忽然控制不住的,咬牙嘶吼。 “南浅,你是想要我死吗?!” 震耳欲聋的嗓音,仿佛降下天雷,落在心房,跟有刀在割肉似的,疼得难以呼吸。 南浅的心脏,快要疼死了,一双眼睛,也哭肿了,却紧紧咬着牙,始终没有松口。 得不到回应的男人,很少会哭,却因为她的无情,难以自控的,落下滚烫的泪水。 “就这么不在意我吗?” 那么多次的耳鬓厮磨,难道就换不来一丁点情谊吗? 这是为什么啊? 沈希衍不明白。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爱我?” 他哭着说: “把我的命给你,行吗?” 他的嗓音,是哭腔,南浅愣住了。 那么高高在上,又那么骄傲的男人,居然因为她哭了。 南浅想要压住的泪水,几乎是在一瞬间,全部滚下来。 “沈希衍,你别这样……” “那到底要我怎么样?!” 还不够吗? 他什么都放下了。 连命都不要了,难道还不够吗? 如果还不够,那要怎么样,才能停止对他的伤害? 沈希衍闭上眼睛,任由那些泪水,从眼眶里砸落。 “南浅,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求你。” “你就看在,我失去你会死的份上,回来吧。” 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都不计较了,只要她的人回来,就可以了。 “回到我的身边,我把所有财富地位全部给你。” “就算你要我去死,我也毫无怨言,只要你回来。” 他求她: “好吗?” 那样卑微的语气,就像信徒在祈求上帝。 然而就算拿出所有条件交换,上帝都不一定会成全他的愿望。 所以在沉默很久很久之后,电话那端的人还是斩断他的希望。 “沈希衍,我不是什么好女人,不值得你这样,郗嫣她……” 停顿一下,又狠着心,继续道: “她爱了你十几年,是个很好的姑娘,你应该跟她在一起。” “她的温柔,她的善良,能够给予你想要的感情,所以……” 忘了我吧,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希衍厉声打断。 “你他妈给我闭嘴!” 沈希衍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说过,我他妈除了你谁都不行!” “为什么明知道,还要这样对我?!” 他这一生,就只想要她,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全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你啊。” 南浅在哭,却无情的说: “沈希衍,我努力过,可我还是没办法爱上你。” 这样两句话说出口,沈希衍的心脏,骤然疼到痉挛。 他昂起下巴,倒在沙发上,一双泪眼,望着那张床。 无力感袭来,剥走他的灵魂。 他坐在那里,沉默很久。 最终笑出了声。 “你这样狠的人,我竟然还妄想跟你长相厮守!” 怎么不可笑呢? 他笑着笑着,又沉默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傲半生的男人,还是放下尊严,乞求着她。 “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你爱上我的,你先回来,好吗?” 跟不爱的人在一起,很痛苦,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会想办法,让她爱上他,这样就不痛苦了。 有点精神崩溃的男人,像没了骨头似的,苦苦求她。 “我会想办法,努力变成很好、很优秀的人,就像慕寒洲那样。” “对。” “如果你嫌弃我的长相,那我去整容,整成慕寒洲那样,好不好?” 南浅似乎没想到沈希衍爱自己会爱到这种地步,一瞬间失了言语。 她愣了很久,直到泪水砸在手背上,发出啪嗒声,她才回过神来。 “整得再像,你也终究不是他。” 沈希衍握着手机的手,僵住。 他的眼睛,也在顷刻间,灭去光芒。 “是啊,再怎么整,我也终究不是他。” 呵…… 沈希衍抬起手指,拭去泪水。 “算了,你要走就走吧,没有你,我也能活。” 得到他的放手,南浅想说多谢,他却接着道: “我会活得好好的,用一生去恨你,去诅咒你。” “诅咒你这样残忍、没有心的女人,早点去死!” 恶狠狠咒完,他把电话挂了。 仿佛彻底死心了,主动切断联系。 那端的南浅,却迟迟没有放下手机。 就好像他的声音,还在耳边,无比眷恋。 他最后跟她说的话,是诅咒她去死,而她…… 在沉寂很久后,低垂下眼睫,柔声,祝福他。 “阿衍,祝你往后余生,健康、平安、幸福、快乐。” 她把她想要的所有美好,全部寄托在祝福语里。 如果上天不成全,那她就以死人形式去保佑他。 南浅缓缓放下手机,又低眸看向怀里的骨灰盒。 她来时,四个人。 她走时,三个骨灰盒。 既然只剩下她一个生人,那她自然要把他们的魂魄带回家。 她回到纽约,回到湖边小屋,挑了一座墓园,把他们葬下。 然后在三座墓碑旁,又留出一块空的墓地,用来埋她的骨灰。 她知道,宁汐不在,那她死后,这个世上,就没有人会为她来收尸。 她便住在墓园里,让墓园的人,等她死后,再把她火化,放进墓地里。 安排完一切,南浅枯坐在女儿墓碑旁,再将脑袋,轻轻靠在遗像上面。 仅剩下来的气息,随着湖边卷起的风,飘向蓝天白云,再于世间消散…… 她这段时间,没有再吃药,双手双脚,全部都肿了,连脸也面目全非。 她的生命,在倒计时,口腔里,也随着油尽灯枯,止不住喷出一口血。 那些鲜红的血,喷在墓碑上,为女儿那张遗像,点缀一丝鲜艳的色彩…… 南浅想要伸出手,擦掉那些血,却抬不起手指,只能睁大眼睛,看着。 南溪,看来,妈妈要来陪你了,你会高兴吗?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悄然问着南溪。 妈妈那么伤害爸爸,你会怪妈妈吗? 没有任何心灵感应,只有墓园里,孤寂无声的,落雨声。 细细碎碎的雨水,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砸在她的脸上。 她微微昂起下巴,用空洞的眼睛,望向那些雨水。 想要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却发现……失了明。 什么也看不清了。 唯有走马灯,在脑海里,不停回放。 父母、慕寒洲、阿景、女儿,一一闪过。 只有到沈希衍,全部都是一帧一帧停留。 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的,眷恋着沈希衍。 可惜…… 再不舍,也没办法了。 她的眼珠,停止转动前。 恍惚间,看到沈希衍,撑着黑伞,朝她走来。 她知道,那不过是死前幻象,却还是伸出手。 仿佛隔了一个银河那么遥远,怎么勾都勾不到。 最终在抽去所有力气前,‘砰’的一声从空中掉了下来…… 啪嗒砸在膝盖上那一刻,南浅干净的眼睛,缓缓闭上……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只有她自己最后一丝呼吸声…… 那丝呼吸声的背后,夹杂着一道,他最想听的话。 那就是—— 阿衍,我爱你。 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她也,再没有机会说了。 问她遗憾吗? 是有遗憾的。 但他不殉情,能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 所以,她了无遗憾了,唯愿下一世再见。 第306章 用一把火,把她的东西烧了 三天前,纪明修拦截完飞机,来到霍顿庄园。 推开主卧门的瞬间,一屋子烟雾从里面飘出来。 他差点呛死,掏出手帕,捂住口鼻,这才走进房间。 “阿衍……” 他唤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又往里走了些。 落地窗外,有光洒进来,照在沙发区上面。 顺着光看过去,西装笔挺的男人,坐在中间位置。 银白发丝下,清俊冷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宛若雕塑。 他的脑袋,枕在沙发上,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微微仰起。 隔着迷胧烟雾,远远望去,修长脖颈,性感喉结,极具魅惑力。 男人细白手指间,夹着香烟,脚底下,全部都是堆成小山高的烟头。 明明那么爱干净的人,此刻却不修边幅,任由胡茬野蛮生长,卧蚕发青。 看到这样的沈希衍,纪明修想起自己靠烟酒度日的这段时间,不禁感同身受。 他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只是蹲下高大身子,再用手捡起地上的烟头,放进垃圾篓里。 “人走了。” 半晌,纪明修开了口。 “坐轮船走的,不是飞机。” 沙发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只在指尖烟火快要湮灭前,拿起来放到嘴里,深深吸着。 纪明修抬眸,看他一眼,见他一言不发,又在沉思片刻后,问: “行程是回纽约的。” “你要去找她的话。” “我马上安排专机。” 沈希衍咬着烟的唇,勾起,露出一抹冷嗤。 “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她。” 纪明修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没有过多意外,只是…… “阿衍,她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在医院的时候,明明那么温柔照顾阿衍,怎么突然就走了? 纪明修似乎能感觉到南浅对阿衍的爱意,便觉得有些蹊跷。 沈希衍却再也不敢去深思有关于她的感情。 怕了。 “没有隐情。” 男人否认完,又冷笑了一下。 “是我让她假装爱我,她才会对我好。” 她是为了借助他的力量找阮媚报仇,这才会答应假装爱他。 她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所以,那天她才会答应得那么快。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不过,他天真的以为,装着装着就能爱他了。 很可笑吧? 沈希衍也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垂着眸,沉默半晌,又开了口。 “明修,帮我个忙。” 纪明修蹙着眉,抬起头,望着他。 “什么忙?” …… 纪明修下楼,找到佣人,让他们把更衣室里的东西,全部搬到后花园。 衣服、鞋子、领带、袖扣、腕表,还有很多昂贵的东西,全都清空了。 望着那堆成小山高的东西,纪明修有些难以言喻的,掏出一个打火机。 “阿衍,真的都要烧掉吗?” 把打火机递给沈希衍之前,纪明修问了一嘴。 对方没有回应,伸手接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打燃。 男人单手插兜,伫立在草地上,将手里的打火机,一把扔进衣服堆里。 那些衣服浇灌过汽油,碰到火苗,发出砰的一声,随即红火四窜,瞬间烧得噼里啪啦。 那样耀眼夺目的火,犹如轰轰烈烈爱过的感情,在怎么也抓不住的情况下,干脆烧了。 沈希衍用一把火。 把她送的东西烧了。 也把自己的感情烧了。 从今往后,生死不见。 他恢复到两年前刚苏醒的样子,每天沉浸在工作中。 明明总部在纽约,他却从未去过,一切事务交由威尔处理。 他只处理国内,只在亚洲、东南出差,欧美国家,从不涉足。 他在逼自己忘记她,便不去跟她有关的地方,哪怕沾点边,他都不去。 忙忙碌碌,直至麻木,直至成为机械,他才支撑不住的,倒在病床上。 那么强悍的男人,受过无数次伤,都没倒下,一个高烧,却让他起不来床。 仿佛深陷在浑浑噩噩的梦里,不愿意走出来,总是闭着眼睛,在里面徘徊。 来照顾他的迟宥珩,看到他冷到蜷缩成一团,白皙额头直冒冷汗,只觉心疼。 “阿衍,你就不能放过你自己吗?” 迟宥珩拿着毛巾,擦拭完他的额角,就皱着眉,恨铁不成钢的,劝着他。 “把她忘了,你就什么都好了。” 不会生病,不会难过,不会受伤,永远都会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总裁。 梦里的人,似乎听到了,或是早已醒了过来,有些痛苦的,深深锁起眉。 他没有睁眼,却在迟宥珩的毛巾,擦向脸上时,控制不住的,侧过了头。 “阿珩。” 迟宥珩擦拭的动作,顿了下来。 刚想问怎么了,就见他的眼眶,忽然红了。 “我想她了。” 他缓缓打开红血丝遍布的眼睛,望着迟宥珩。 “你说,怎么忘?” 很想很想的人,要怎么忘? 这个问题,难住了迟宥珩。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 “她让你难过。” “我就不喜欢她。” 顿了顿,迟宥珩又无奈道: “但如果忘记她,更让你难过,那你还是顺自己心意,去想她吧。” 迟宥珩别无所求。 唯有家人健康,兄弟朋友安好。 所以,既然阿衍放不下,那就永远记得吧。 他自己的感受,不是那么重要,他只想阿衍好。 沈希衍也不知道是被他感动到,还是怎么了,侧过身,用背对着他。 “多谢。” 他的背影,就像被全世界抛弃,那么孤单,那么落寞,又那么无可奈何。 迟宥珩有点心疼,却没有打扰他,放下毛巾,起身离开,再把门轻轻关上。 整个卧室,就剩下他一人。 窗外,一片黑夜,没有灯。 他看见的,是玻璃镜上的自己。 他盯着那道病态身形陷入无边孤寂…… 有时候,有些感情,是一种执念。 把这种执念,放下,就可以忘了。 男人勾起唇,问自己,真能忘吗? 没有人给他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希衍高烧褪去后,又恢复到工作中。 正坐在总裁席位上,签署各类文件时。 纪明修拿着一份报告,急匆匆闯进办公室。 “阿衍,你让我查的DNA鉴定报告是否作假,我已经查出来了!” 第307章 原来她真的是我的女儿 沈希衍决定忘记她。 所以觉得这些疑惑都没必要解开了。 他头也不抬的,继续用钢笔签署文件。 纪明修见他没有反应,急匆匆的脚步慢下来。 “阿衍,你不想知道了吗?” 沈希衍没什么表情的,淡漠回了一句。 “不想。” 纪明修默了默,却还是把那份报告递给他。 “你不想也得想,先看看吧。” 有关于他的女儿,怎么能不看了呢? 沈希衍漠然的视线,落在那份报告上。 原来的结果,是没有血缘关系。 这次的结果,居然显示99.99%。 “这是怎么回事?” 他倏然望向纪明修,黑色瞳孔里的灰暗,全然变成疑惑。 “怎么又突然有血缘关系?” 面对他的困惑,纪明修冷静开口。 “不是突然有血缘关系,而是本来就有。” 他回完,又重新低眉,看向沈希衍。 “阿衍,我们调过去的血液被人换掉了。” “所以,就算我们全程盯着医生做鉴定。” “那份报告,也不可能显示有血缘关系。” “而这份报告……” 纪明修的目光,移向那份报告。 “这是我刚从慕寒洲朋友医院里面调的血,再拿你留在我医院里的血液,重新匹配过的。” 说到这里,纪明修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所以,阿衍,那个叫南溪的孩子,是你的女儿。” 听到纪明修掷地有声的话,沈希衍几乎不敢置信。 连日来没有任何起伏的胸膛,在顷刻间高低起伏。 那双空洞迷离的黑色眼睛,也在瞬间被惊诧取缔。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拿起那份报告,急急翻看着。 “这不可能……” “她不可能是我的女儿……” 他宁愿相信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也不要面对这种事实。 已经打掉两个胎儿,第三个,好不容易出生,却死了。 而且在死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你一定是为了安慰我,这才拿假报告来欺骗我……” 沈希衍不肯信,将报告横过来,就想撕个粉碎,却被纪明修眼疾手快夺了下来。 “阿衍,你不要不敢面对。” 优雅冷静的纪明修,握着那份报告,劝他理智思考。 “你仔细想想,如果孩子是慕寒洲的,那怎么会跟你毫无血缘关系?” 慕寒洲是沈希衍同父异母的哥哥,那沈希衍的女儿至少跟他有50%以上的血缘关系。 可那份报告却显示无,很显然这个做手脚的人,不知道这层关系才会给出这样的报告。 “是我们当时太过疏忽,没有想到叔侄这层关系。” “以至于让你错过跟女儿相认,也害你的女儿……” 如果不是因为那份报告,沈希衍早就跟孩子相认。 那阮媚便没有机会靠近孩子,那孩子也就不会死。 正是因为这样,沈希衍才没法接受,才不愿相信。 可铁一样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信啊。 连日来压抑的情绪,因为这个事实,顷刻间爬上眉梢,令他痛苦不堪。 沈希衍难以承受的,坐在那里,静默很久,这才重新鼓起勇气,接过那份报告。 他低着似画眉目,盯着报告上面那99.99%的数字,逐渐陷入永无止境的自责中…… “原来她真的是我的女儿。” “可我却在她患病的时候……” 那个时候,孩子突发白血病,她为了要离开,跪下来求他。 他以为是慕寒洲的孩子,说她女儿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把她关起来,让她待在公寓里,慢慢等孩子的死讯…… 那时孩子还没死,他却用言语诅咒孩子去死。 这么残忍的话,他当时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又是怎么狠下心,疾言厉色去伤害一个母亲? 明明她都跪下来求他了,为什么还要那么狠? 想到她哭着解释的样子,沈希衍忽然崩溃到难以呼吸。 那种窒息感,扼住他的心脏,让他四肢百骸都跟着疼。 他扔掉报告,捂住心脏,想把痛苦压下去,却难以自控。 反倒被这股情绪折磨得,鼻尖泛酸,双目赤红,差点落下泪来。 “如果我当时相信了她说的话……” “那我的女儿,是不是不会死……” 他不知道这样的走向,会呈现什么样的画面,什么的景象。 他只知道,自责带来的痛苦,像刀一样,在狠狠剐他的肉。 让他痛到生不如死,跟世界坍塌了一样,完全没法接受。 他握紧双拳,沉沉闭上眼睛,想要控制自己崩溃的情绪。 浑浊不堪的脑海里,却情不自禁,浮现那个孩子的样貌…… 胖乎乎肉嘟嘟的小脸蛋,莲藕般一节一节的小胳膊、小腿儿。 还有那双紫葡萄一样,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和小小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 长得那么好看,那么可爱,居然在他的不肯相信之下,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叫沈希衍如何不自责呢? 他几乎自责到,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第308章 她弟弟自杀的真相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总裁室,也彻底惊住了纪明修。 “阿衍,你……” 没等他说完,沈希衍发颤的嗓音,接连而起。 “我早该发现的。” “我跟慕寒洲是同父异母。” “她的眉眼像他,也会像我。” “可我却因为吃醋嫉恨,蒙住双眼,不愿意去相信。” 沈希衍没法承受的,用一双被雾气充斥的眼睛,望着纪明修。 “你说,我是不是该打?” 他的力气,向来很大,那一巴掌下去,整张消瘦的侧脸,完全肿了。 纪明修不愿意他这样伤害,便劝他,一切都是天意,不必这样自责。 沈希衍却摇着头。 “不是天意。” “是我愚蠢。” “阿宇提醒过我。” “孩子的溪字,是取自我的希字。” “我却因为那份假报告选择不信。” 现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那么多名字可以取,为什么偏偏取为溪? 分明就是她在用这种方式,来祭奠他啊。 他真的想不到,她居然会祭奠他? 更想不到,她会冒死为他生孩子。 甚至,她跳楼也要离开,不是为了慕寒洲,而是为了他的孩子! 直到这一刻,沈希衍才敢相信,她当时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为了阿景不能杀慕寒洲,为了女儿要离开,全都是她的无可奈何。 这样血淋淋的真相,随着女儿的去世,她的离去,摆在面前,让他怎么接受? 沈希衍几乎难以承受的,仰倒在椅子上,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全都是困惑。 既然她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她说的那句…… 在他去世后,发现爱上了他,是不是也是真的? 可是,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她为什么还要离开? 明明都愿意为他生孩子了,为什么还是要狠心离开他? 沈希衍想不明白,想多了,脑子里跟被铁棍翻搅了似的,疼得要死。 他抬起手指,一边按压头疼不已的太阳穴,一边冷沉着嗓音开口。 “是谁换的血?” 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手段,是不想活了?! 见他压下自责情绪,开始询问真相,纪明修也就收起担忧,直言相告。 “是阮媚。” 纪明修拿出手机,把从医院里复原的监控打开,递给他看。 “你那天进孩子病房,她恰好看见了。” “怕是听到你给我打电话,要做鉴定。” “这才先你我一步,把孩子血液换了。” 沈希衍抬起被红血丝遍布的眼睛,凝着他。 “血是你亲自拿过去的,又怎么会被换?” 他就不信阮媚有这种滔天本事! 纪明修也不信。 所以他去查了鉴定科的医生。 所有接触过血液的,全部盘问过。 甚至用吊销执照以及暗地里灭掉人口的方式做威胁,也没逼出东西。 导致他拖了那么久才得到线索,而这丝线索还是在医院里偶然遇见陆瑶得到的。 “你还记得陆芷吧?” 沈希衍攥紧疼得要死的手心,轻启薄唇。 “跟她有什么关系?” 纪明修道: “她的姐姐,在我医院里工作,还是鉴定科的主任。” 他在查这件事情之前,陆瑶被调去国外了,鉴定科主任一职,也就暂被其他人代替。 他对医院不感兴趣,平时也不怎么关注医院的事,也就不知道陆瑶早已被调走的事。 正因为不知道,他才迟迟没有查到。 幸好老天有眼,让他遇到回国的陆瑶。 “阮媚没有本事换血,但陆瑶可以,所以……” “在阮媚找上门的时候,她就立即通知医生接到血液就换。” “这样一来,就算我们死死盯着,做出来的报告也是假的。” 沈希衍听明白了。 陆瑶是为了帮陆芷报仇,这才会答应阮媚换血。 这个阮媚,还真是擅于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也挺走运的,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遇到陆瑶。 呵。 沈希衍冷嗤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无能,没有早点察觉出这条毒蛇。 还是在怪自己在察觉出来之后,没有尽早处理掉阮媚。 总之,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强撑着仰起下巴。 蕴藏着薄薄水雾的眼睛,寒冷嗜血的,直直盯着纪明修。 “陆瑶在哪?” 他要去撕碎了她! 要不是她,他怎么会错过跟自己女儿相认?! 要不是她,那个孩子又怎么会死得那么惨?! 沈希衍恨透了,捏着报告的手背,暴起一片青筋。 “我要她死!” 纪明修知道他很愤怒,却还是劝他保持冷静。 “你现在的身份,不能背上人命。” 纪明修理智道完,又给出处理结果。 “我已经吊销她的医生执照,把人送去了缅北。” 至于陆瑶后续会面临什么样的险境,那就看她的个人造化。 “这种小事,你不用管了,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面对。” 说到这里,纪明修有些不敢接着说下去。 沈希衍抬起蚀骨的黑眸,冷冷凝视着他。 “什么重要的事?” 纪明修清俊的脸上,愁云密布,一双浓眉,更是拧成川字。 “她弟弟为什么自杀的事情,也查出来了。” 顿了顿,纪明修的嗓音,从严肃沉稳,逐渐转变为小心翼翼。 “阿衍,你听完之后,要承受得住。” 第309章 她肾衰竭了,是晚期 沈希衍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攥紧。 还没从女儿事件里走出来的眼睛,带着惶恐不安,沉痛悔恨。 可纵使再不想去面对,还是稳住颤抖不已的声线,冷静开口。 “说。” 纪明修见他的样子,还能挺得住,便深吸一口气,重新拿回手机。 他调出两段视频,一段是慕寒洲医院里的,还有一段是他医院里的。 “我把她去过医院的视频,全部都调了出来。” “本来是想看看她见到阿景后,会跟阿景说什么。” “再从中查找阿景为什么会自杀的缘由,却查到……” 纪明修指向第一段视频,那段视频是南浅离开公寓后,跑去医院救女儿的画面。 “她女儿突发白血病需要捐赠骨髓,她配型成功后,这个医生却把她单独叫走了。” “我看到这里,觉得有点蹊跷,就去找了那位医生,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单独叫走?” 说到这,纪明修停顿下来,有些惴惴不安的,睨了眼沈希衍。 见他坐在那里,低眉垂目,面无表情,这才敢把真相说出来。 “医生说,她肾衰竭了,是晚期,捐赠骨髓,会加速病发,劝她别捐……” 纪明修后面说的话,沈希衍跟没听见似的。 耳畔里,响起的,全部都是那八个字。 ——她肾衰竭了,是晚期。 肾衰竭、晚期,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她好好的。” “从来没有喊过疼。” 肾衰竭是会疼的,她却没有一点反应。 男人不愿相信,耳朵里,却被耳鸣声侵占。 嗡嗡作响的声音,响得他呼吸急促,心口发紧。 纪明修知道他不会相信,故而点开第二段视频。 那是南浅喝完生水陷入昏迷,被沈希衍带去医院做检查的画面。 纪明修截取的,是沈希衍走后,医生拿着报告来找南浅的片段。 “虽然没有语音,但那份血检报告,我是找到了的。” 纪明修拿出那份报告,放到沈希衍的办公桌上。 “那个时候她的血小板指数就不正常了。” “我也去找那个替她做检查的医生问过。” “他说……南小姐那时就已经肾衰竭了。” 这样斩钉截铁的三段证据,摆在面前,沈希衍整个人都恍惚了。 “怎么会……” 她怎么会肾衰竭? 沈希衍没法相信。 可脑子里炸裂开来的,全是机场相遇开始的所有画面…… 第一眼是茫茫人海里,她单薄如纸,瘦弱不堪的模样。 那抓住他的手,也没有半点肉,仿若死人,无比冰凉。 仰起来的脸,也只剩下巴掌大小,煞白、没有神采。 后来他用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拖进公寓里。 也察觉到,她的细腰,她的身子,瘦到,只有骨头。 包括,那裸露出来的后背,也是清晰可见的蝴蝶骨。 就连……跟他吵架,跟他说话,都是气若游丝的。 甚至……站久了,她都会承受不住的,双膝发软。 想起这些点点滴滴,沈希衍还是不敢相信,可怀疑,却侵入四肢百骸。 如果她没有肾衰竭,她会像两年前那样呈现健康的状态,而不是病态。 他此前还以为,她瘦成那副样子,是为慕寒洲生女儿亏了气血。 也就从来没有关心过,或是同情过,只是拼了命的,折磨着她。 却没想到,她是肾衰竭了。 她才会那么瘦,那么虚弱…… 沈希衍想到,她得了这样的病。 却被他关在公寓里,饿了三天三夜…… 攥在膝盖上的那只大手,骤然疼到痉挛。 黯淡无光的黑眸,更是不受控的,泛红。 肾衰竭啊。 不吃不喝。 靠生水蓄命。 却长了一肚子寄生虫…… 当时的她,该有多疼啊? 沈希衍光是想想她承受过的痛苦,他就心疼到发颤…… “我不该……” “不该关着她。” “也不该饿着她。” 如果他没有关着她,那她不会挨饿,也不会加重病情到晚期。 “是我……” “是我害了她。” 沈希衍为自己伤害过她的事情,感到自责,感到悔恨,竟然再次抬手狠狠扇向自己。 但那狠厉掌风,还没落到脸上,就被眼疾手快的纪明修,一把扼住手腕,制止下来。 “阿衍,南浅肾衰竭晚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是她非要给女儿捐献骨髓,造成的。” 说完,纪明修把真相,全部说清楚。 “那位医生说,他劝过她,说她的情况不适合捐赠,让她去找亲生父亲。” “她不去,还跪下苦苦哀求,医生才同意的,可捐完,她的病情就加重了。” “这是她,一意孤行做出的决定,跟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什么都怪自己。” 沈希衍怎么可能不怪自己? 那个时候,她不来找他,也不告知病情,一定是以为他跟郗嫣在一起了,所以她隐瞒着。 要是他没有带着郗嫣刺激她,甚至吻她的时候,还故意喊郗嫣的名字,她应该会找他的。 所以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他,是他的痛恨,他的不信任,才害她为了救女儿,加重病情。 后来,女儿感染细菌,她打两百多个电话到处找他,他也没有接到,还害她跪在暴雨里。 肾衰竭那么严重的人,跪在雨里,跪了一个晚上,这怎么承受得住,又怎么跟他没关系? “要是我没有去纽约,我就能救下女儿,也能知道她肾衰竭……” 她当时,打那么多电话到处找他…… 应该是肾衰竭太过严重,骨髓不能用了。 她没办法,才会到处找他这个亲生父亲。 可惜她没来得及找到他,女儿就被阮媚害死了。 所以他回来的时候,她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生的希望。 女儿死了,她也快死了,她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呢? 她没有任何活着的希望了,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独自承受疾病的痛苦,默然等待死亡降临。 他想,要不是因为要替女儿报仇,她估计早就撑不住了。 是女儿的仇,在支撑着,她才咬着牙,等到报完仇才悄然离开…… 想到她肾衰竭晚期,却独自一人回到纽约,也不知道她有没有…… 意识到那种可能性,男人脸色瞬间发白,撑在膝盖上的手,也骤然抓住把手,借力起身。 “明修!” “快!” “快去准备专机!” 他要去找她,哪怕是割掉他的肾,他也要去救她,绝对不让她孤零零一个人死在那种地方。 沈希衍着急忙慌起身,却因为过度恐慌害怕,无力的双腿,竟然在站起来之后,笔直跪下去。 纪明修赶忙扶住即将栽倒在地的他,再用成熟稳重的声线,劝他冷静。 “阿衍,你别急,专机,我已经安排好了。” “只是航行时间还没到,可以不用这么赶。” 安抚完,纪明修扶着他,回到椅子上。 再用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发慌。 “你趁这个时间,先了解清楚所有真相吧。” 所有真相……她肾衰竭还不算是所有吗? 难道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事情要他面对? 沈希衍不敢听下去,用发颤的手推开纪明修。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我只想去找她……” 知道他是在逃避,纪明修也没有强行逼迫,只是沉静开口: “阿衍,你知道吗,南浅爱的人,其实是你……” 听到这句话,沈希衍发软的身子,骤然僵住。 “你说什么?” 他怎么敢信,她爱的人会是他? 关于这一点,便连奢求都不敢。 纪明修却告诉他,两年前的事—— “她之所以会肾衰竭,是因为你去世后,她挖过自己的肾。” 第310章 沈希衍知道一切真相 纪明修的嗓音,就像一道惊雷,击在沈希衍的心房,让他浑身血液都跟着停止流动。 “怎么回事……” 纪明修把查到的真相,一一娓娓道来: “我为了查清楚,她为什么会肾衰竭,就去找了原来照顾过慕寒洲和南浅的佣人。” “这才知道,原来两年前,她得知你被慕寒洲杀害的消息时,当场捅了自己一刀。” 纪明修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后腰。 “捅的,就是这个位置。” 沈希衍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直凝着纪明修。 “她为什么要捅自己?” 沈希衍不明白,一双泣血黑眸,皆是迷惘。 “因为,她想杀了慕寒洲,替你报仇。” “却念及慕寒洲当年给肾的恩情,没下去手。” “她只能把自己的肾,挖出来,还给慕寒洲。” “这样她才能跟慕寒洲斩断恩情,了结关系。” 听到这些话,沈希衍沉痛不已的心脏,越发紧缩。 抬着的黑眸,更是被不可置信取缔。 “她挖肾,竟然是为了我……” 怎么可能啊。 她明明说过不爱他。 还说怎么努力都没法爱上他。 她怎么会……怎么会为了他挖肾啊? “阿衍,她挖肾,除了还恩,还想陪你去死……” 本来就做过肾脏移植手术,还这样去挖肾脏,又如何不是想殉情呢? “陪我去死?” 沈希衍的眼眶,不受控的,酸胀起来,薄薄的水雾,也止不住往下滚。 “她会为我去死吗?” 他不敢相信,甚至觉得,纪明修在骗他,可他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哭了。 好像,受了很多年的委屈,突然发现不是委屈,而是真的,就控制不住想哭。 “所以……她是爱我的,对吗?” 纪明修从未见沈希衍哭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些震惊,也有些心疼。 “对,她是爱你的。” 纪明修看到他红透了的眼眶,嗓音也忍不住跟着沙哑。 “阿衍,如果不是送去医院,检查出怀了你的孩子,她就跟随你而去了。” 这足以证明,南浅是爱沈希衍的,而且…… “医生说,她当时为了生下孩子,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可她,为了保住你唯一的血脉,叫医生放弃她的生命。” “要不是慕寒洲叫所有医生,尽全力保住她,早就死了……” 沈希衍听到这样的话,这样的真相,难以承受的,抬起手掌,覆盖在眼睛上。 纵使他挡住了泪流不止的眼睛,可控制不住发颤的肩膀,还是让他狼狈不堪。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爱我……” 可纪明修却说,她爱的人,一直是他。 还为了他,挖肾、不顾性命、冒死生孩子。 这真的,是他所知的南浅吗? 可是…… 在他的记忆里,她从来没爱过他啊。 她对他,一直都是欺骗、利用。 甚至连一个温柔的笑,都是吝啬的。 那些亲吻,那些缠绵,也都是他强迫的。 她面对他的时候,从来都是面无表情。 也没有半点关心,更加不会说好听的话。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全部都是伤害他的话。 现在却告诉他,这样的她,爱的人,一直是他。 他多委屈啊。 为什么爱他,还要那样对他?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后来才发现爱上他的,他就该承受她给的痛苦吗? 沈希衍很委屈。 他觉得…… 哪怕当年对他好一点点,他都不会…… 不会在被打死的时候,那么的绝望。 也不会在回来之后,把她关起来,让她活生生饿三天三夜。 更加不会当着她的面,跟郗嫣做些亲密的事,也不会说出要娶别人的话。 这样在知道她爱的人是他时,他就不会悔恨到,愧疚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阿衍,她的肾衰竭,就是挖肾、冒死生女儿,引发起来的……” 所以……她肾衰竭,也是因为他。 那……当年的事情,她是不是也不知情啊。 是啊,在他死后,她崩溃到杀慕寒洲报仇,还挖肾断恩。 又怎么会杀他的父母、杀害他呢,她必然是不知情的啊。 既然她不知情,那她两年前、两年后的解释,全部都是真的。 她不知道慕寒洲会要他父母的命,也不是主谋,只是被慕寒洲欺骗利用了。 她也没有派人打死他,更没有把他装进棺材里,用他送的轮船,运尸抛尸。 她从来没有想过杀他,所以……她当时才会给他五个亿,让他去卷土重来。 在她的计划里,她以为慕寒洲报完仇,夺回沈氏就结束了,却没想到这才是开始。 正因为她不知道慕寒洲的谋划,是要他父母的命,她才会心甘情愿跪在灵堂前赎罪。 本来赎完罪,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可她被慕寒洲从灵堂带走后,转头就嫁给对方。 因为她的出嫁,他才以为,她的哭泣,她的解释,她的赎罪,全部都是伪装出来的。 可现在仔细想想…… 她会在哭着解释完,他父母的死跟她无关后,转头嫁给慕寒洲…… 会不会是因为……慕寒洲拿他的性命,作为要挟,她才嫁的呢? 应该是这样的,不然爱着他的人,又怎么还会嫁给别人呢? 所以,她的出嫁,她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他当时,却以为是她太过于爱慕寒洲,她才会心甘情愿谋划一切。 也是直到这一刻,沈希衍才明白,当年的自己为什么会败给慕寒洲了…… 因为他的冷静,他的理智,他的头脑,全部败在吃慕寒洲的醋上面。 就是因为嫉妒,因为痛恨,因为得不到,他才连查都不去查就错怪她。 一旦把错误,全部归类到她的头上,那他就会走进慕寒洲圈套里,陷入万劫不复。 想到当年,她一边承受慕寒洲的利用、逼迫,一边承受他的不信任,他就无比自责。 又想到她为了替他生孩子,患上肾衰竭,他却在回来之后,那么伤害她,更是愧疚。 他深深闭上眼睛,任由那些委屈的泪水,化成悔恨的寒霜,在他眼睛里,肆意涕流。 也不知道…… 她冒死生孩子的时候,该有多疼。 他想象不到,这是什么样的画面。 只能幻想她疼到打滚,疼到痛哭,疼到哀嚎…… 可这,仅仅只是她承受的,万分之一而已。 她的肾衰竭,怕是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她。 她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甚至喊过一声疼。 她只是默默承受着疾病带来的痛楚,再悄悄离开…… 也是直到这一刻,沈希衍才明白,她为什么会走。 她还爱着他,却拒绝跟他重新开始,甚至说些狠话来伤害他。 不是因为不在意他,而是因为她觉得他还爱她,怕他会在她死后,跟她而去。 她想让他好好活着,所以哪怕说出来的狠话,会让他恨她一辈子,她也这么做。 是因为她经历过他的死亡,知道活下来的人会有多痛苦,她才不想让他跟着殉情。 一个想要他好好活着的人,一个害怕他会殉情的人,必然是在意他的。 也非常了解他。 只是…… 得了这样的疾病,她还能独自咽下一切误解,一切伤害,可真坚韧啊。 但她这样的坚韧,这样的隐忍,让沈希衍觉得可怕,又觉得无比心疼。 那种心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残忍的,冲到他的咽喉处,狠狠堵住,让他发不出声。 他哽咽,挣扎,都压不住,只能任由疼痛,挖他的心肝脾肺、挖他的四肢,挖他的骨血。 他疼到,连手掌心,都是抽搐的。 无法克制的泪水,更是从红肿的眼睛里,疯狂流出来。 她曾经说过的话,也如病毒入侵那般,疯狂涌进脑子里。 她说: 如果你知道,我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你会不会后悔? 他当时的回答,是不会。 可现在,他却后悔了。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悔得恨不得扇死自己。 当初,但凡,他给予一丁点信任,他和她之间,不至于一个死里逃生,一个伤痕累累。 可是他没有。 他不信。 因为他被骗怕了。 就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假的。 便是感觉到,她的关心,也觉得是假的。 造成这样的结果…… 是怪她。 还是怪他啊。 沈希衍分不清了,只知道捂着眼睛,哭到浑身发抖。 “这个蠢女人……” 明知道肾衰竭了,她却只字未提,选择默然离开。 难道她以为,她就这样离开,他就安然无恙了吗? 要是他去纽约,没有找到她,他会疯的,一定会疯的! 她难道就没有想过,她为了他,愿意挖肾,愿意冒死生孩子,甚至为了不让他殉情,让他去恨她,他就不会这样做吗? 他也会啊。 他也会付出性命去爱她啊! 这个蠢女人,该有多蠢啊! 竟然都没想过,他知道真相后,会有多么的崩溃! 是太爱他,还是从始至终都低估了他对她的爱啊? 沈希衍几乎难以承受的,倒在椅子上。 银白发丝下的脸,全然都是泪痕与悔恨。 他浑身发软,双膝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那颗心脏,恐惧到害怕,发慌,连跳动的频率不正常了,他都不知。 他只是强撑着,移开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指,放到纪明修手臂上,抓住。 “明修。” “我站不起来。” “你扶我一把。” 他要去找她了。 等找到她,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让她知道,自以为是为他好,是有多么愚蠢! 第311章 南小姐已经下葬了 纪明修见他这样,连忙抓牢他的手,将他搀扶起来。 男人很重,纪明修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带到机场。 又怕去纽约后,会出什么意外,把迟宥珩也叫上了。 简单概括了一下事情真相,迟宥珩一路上都没说话。 他陷入沉思,沈希衍则是靠在窗边,死死攥紧掌心。 “明修。” “在。” 纪明修抬起眸,看向脸色煞白的男人。 “怎么了?” 沈希衍移过来的眼睛,红到不像话。 “如果我早点知道,是不是就能早点为她找到肾源?” 这个问题,沈希衍心里应该是有答案的。 但他害怕去面对,所以他需要找纪明修进行佐证。 纪明修还在想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情,现在他问了,也就敢顺着话往下接。 “我问过她的主治医生,对方说就算从一年前开始寻找肾源,也不可能找得到。” 他们医院是国内最好的院所,拥有全世界资源匹配库,医生早就比对过了,没有适配肾源。 “找不到……” 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肾源,觉得自己死定了,她才离开的,那…… “我是不是不应该杀慕寒洲。” 她弟弟自杀,也是因为慕寒洲的肾跟她匹配,为了让姐姐活,阿景才选择自杀。 连阿景都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她,他却为了所谓的仇恨,断了她的生路,而她…… 明知道有肾衰竭,她还一句话都不说,竟然就这样任由他把慕寒洲杀掉…… 是因为弟弟死了,怨他、怪他,她才这样吗? 不。 不是这样的。 她应该是想让他报仇。 她才会放弃生的希望,选择成全他。 否则他不手刃仇人,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是因为知道他的执念,才会任由他杀掉慕寒洲。 沈希衍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也是到这一刻,他才敢彻底相信…… 她曾经说的爱他,全部都是真的,她没有骗他。 想到她为自己做的一切,沈希衍痛苦到眼泪直流。 那些悔恨,那些愧疚,像刀一样,一刀刀刮着他。 他痛得鲜血淋漓,连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都在痉挛。 纪明修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衍,她……不会有事的。” 明明是安慰的话,沈希衍却像是找到救命稻草,拼命点头。 “对,她不会有事的。” 他还没娶她呢。 还没跟她共度一生呢。 她也还没来得及说爱他呢。 怎么会有事呢? 一定不会有事的。 否则这么多遗憾,他该怎么去弥补? 迟宥珩第一次见沈希衍这样,他不禁双手合十。 开始闭上眼睛,乞求老天爷,保佑南浅,千万没事。 在他一遍遍乞求声中,飞机很快抵达纽约上空。 没多久,一行西装革履、同样身高的男人,从机场出来。 纽约这边的保镖,早已准备数量豪车,停在门口,等候。 远远看见一群人疾步出来,为首的保镖,立即打开车门。 沈希衍连看都没看保镖一眼,冷沉着脸,匆匆坐进后座。 紧随其后的纪明修、迟宥珩,分别上了后面的劳斯莱斯。 所有人坐稳后,司机迅速开车,前往慕寒洲在纽约的别墅…… 这个地方,沈希衍两年前来过一次,也在门外淋着雨苦苦等过她…… 现在再来,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草坪已然荒废,房子也没人搭理。 推门进去,里面的家具,全部被盖上了白色防尘布,地板皆落满灰尘…… 一楼,到二楼,再到阁楼,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连只猫都没有…… 沈希衍看到这样的景象,那颗沉痛的心脏,突然往下一坠,好像空了一块,莫名发慌。 “她去哪了?” 纪明修说过,她的行程是回纽约的。 既然是回纽约的,必然会回到他们在纽约的家。 怎么不见人? 去哪了? 沈希衍有些发疯的,转过身,从阁楼上面,匆匆下来。 急促的脚步,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听到他下楼的声音,客厅里的纪明修和迟宥珩纷纷抬起头。 “阿衍,我们刚刚问过邻居,南浅没有回来过,她电话也打不通,你认识她朋友吗?” 她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起过朋友、亲人,沈希衍又怎么会知道。 不过他在她的手机上面,看到过宁汐的名字,这应该就是她的朋友。 “阿珩,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宁汐,其他一无所知,你能查到吗?” 迟宥珩说有点难度,不过他信息技术不错,知道名字,就能根据南浅的关系网进行搜索。 他随手接过保镖递来的电脑,就地而坐后,抬起细白的手指,在键盘上面飞快操作起来。 没多久之后,有相关信息,从屏幕上面,弹出来,迟宥珩停掉飞速运转的代码,点开来。 “找到了。” “在学校。” 迟宥珩的话,刚说完,沈希衍就已经调转步伐,急速走出别墅,带着人,前往宁汐学校。 可惜这会儿,宁汐不在学校,她正跟着导师在研究所参与科研项目,已经实验好几月了。 她被关在里面,没有带手机,天天埋头,做实验,写数据,推理计算,再进行重组演练。 也就不知道阿景、南溪、南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门心思,扎进科研世界里苦苦研究。 直到科研所的门被人推开,她才抬起脑袋,透过防护镜,看向外面急急走进来的一行人。 满目雪白银丝的男人,迈着沉稳急促的步伐,宛若天神降临般,冷着脸,径直逼近于她。 “宁汐,南浅在哪?!” 他的嗓音,很急,却富有磁性,叫科研所里的人,纷纷抬起了头。 沈希衍身高近一米九,身姿挺拔,身形优雅,长了一张深邃立体的脸。 科研所里的人,看到他,都惊叹了,似乎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宁汐早就见识过,这会儿也没时间惊叹,只蹙着眉,摘掉防护镜,从椅子上起身。 “南浅不见了吗?” 她一边摘手套,一边走向沈希衍。 “她不是在国内吗?”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能让沈希衍找到这里来,难道出什么事了? 见宁汐也是一副茫然未知的样子,沈希衍的步子,骤然停顿下来。 那划出一条口子的心脏,再一次被恐慌害怕占据,竟让他差点站不稳。 “她没来找你吗?” 宁汐闻言,满目不解。 “找我干什么?” 没事的话,南浅是不会打扰她学习的,沈希衍却说南浅来找她了,这肯定出事了! 宁汐是个急性子,沈希衍没回话,她的视线,立即扫向后面的纪明修、迟宥珩。 “怎么回事?” 纪明修上前,简单解释了几句。 宁汐听完,脸色一白,心脏也在瞬间往下沉。 “怎、怎么会……又患上肾衰竭?” 宁汐根本不敢置信,可想起南浅瘦弱的模样,又不得不怀疑。 她杵在原地,慌张半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推开几人,跑出科研所。 沈希衍这会儿也顾不得她到底知不知道了,见她跑出去,也连忙跟了上去。 宁汐一路跑回学校,再推开出租屋的门,冲进卧室,拉开抽屉,翻出手机。 她颤抖着手,解开锁,再点进去,几乎跳过所有未接来电,直接进入微信。 南浅在她微信里是置顶的,点进去,就看到她的消息: [宁汐,很抱歉,在临死前,没有去看你,不是不想,而是没时间了] [肾衰竭,很快会带走我的生命,我只能用余下时间,为自己准备墓地] [我的宁汐姐,愿你往后余生,幸福安康,科研成功,结婚生子,美满一生] [至于我……你不要伤心,人都会死,早晚的事,你不必介怀,也不必难过] [如果实在难过,那下辈子,我还做你的朋友] [这样就不会太遗憾了] [你说,好吗?] 看完这些消息,宁汐早已泪流满面,似乎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科研期间,她的好朋友会去世。 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更是慌乱到,连站都站不稳。 她倒在沙发上,眼泪啪嗒掉。 掉在屏幕上,把字都挡住了。 她看不清,拼命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多…… 她哭到声嘶力竭、不能自已时,大门被人狠狠推开。 “她应该还没出事,你快告诉我,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看到沈希衍红着眼睛冲进来,宁汐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 “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回忆。 “她在纽约长大,能去的地方,就是老房子,还有慕寒洲给她买的新家……” “老房子在哪?!” 沈希衍一声冷呵,气势如虹,宁汐吓得心脏一窒,又强行稳住心神。 “老房子卖掉了,她不可能会去那里的。” 仅有的线索断掉了,沈希衍几乎承受不住的,用大掌捂住被鲜血堵死的胸口。 “那她会去哪?” 她把三个骨灰盒寄走,不就是想带着他们的骨灰,让他们的魂魄落叶归根吗? 她不回家,也不见宁汐,难道是挑一个没人找得到她的地方,再慢慢等死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沈希衍就痛到窒息,连喉咙管都不受控的,溢出鲜血的味道。 他撑着墙壁,低垂着眉目,凝望坐在沙发上、绞尽脑汁思考着她会去哪的宁汐。 “她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喜欢什么地方,想去什么地方,想留在什么地方?” 经沈希衍这么一提醒,宁汐似乎想到什么,骤然从沙发上直起身。 “我知道她去哪了!” 南浅曾经告诉过她,阿景很喜欢湖边小木屋。 她说等以后有机会,她会买下来,带着阿景一起生活。 在南浅曾经的愿景里,弟弟始终是第一位,所以她极有可能去了那里。 “我前头开车,你们跟上……” 宁汐交代一句,就猛然跑向外头,坐进车里,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奔木屋。 好在那个时候,南浅发过地址给她,翻出记录,导完航,就很快来到湖边。 那座木屋,的确被南浅买了。 但推门进去,里面仍旧没人。 沈希衍失落得很,在门口,站立很久后—— 忽然发了疯的,抓了几个附近邻居,打听她在哪。 那几个邻居,居然抬起手,指向湖边对面的墓地—— “你要找南小姐是吗?” “她已经下葬了。” “四十五号墓地。” “就是她的。” 第312章 她留下遗书给他 沈希衍顺着看过去,猩红视线里,四座坟墓,整齐立在那里。 他僵了一下,却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望向指路邻居。 “你开什么玩笑?” “她活得好好的。” “怎么会在那里。” 邻居刚想开口,一双遒劲有力的大掌,骤然扼住他的衣领。 “快说!” “她去哪了?!” “她到底去哪了?!” 沈希衍跟疯了一样,抓着邻居衣领,将他狠狠抵在墙壁上。 “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被提起来的邻居,快要透不过气来,一边挣扎着,一边嘶吼。 “你是不是有病?!” “我都说她死了。” “我藏死人干什么?!” 大概是死人两个字,刺激到了沈希衍,抓衣领的手,倏然扼住他的脖颈。 “她不可能会死!”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到底有多爱她? 她也没来得及说一声,她其实很爱他。 怎么能死呢?! 沈希衍不信,死死掐着邻居的脖子,逼问对方到底把她藏哪了。 纪明修见状,连忙冲过来,抓住沈希衍的手臂,出声劝他理智。 “阿衍,我们先去墓地看看,也许是邻居认错了呢。” 听到这话,沈希衍眼睛里的嗜血杀意,褪下去几分。 他盯着快要窒息的男人看了几秒后,缓缓松开了手。 转过身来,想往墓地方向走,却浑身发软,站不稳。 即将栽倒在地之前,纪明修、迟宥珩一左一右搀扶住他。 “阿衍,你振作点,那不一定是南浅。” 对。 不一定是她。 先去看看真假。 这么想着,沈希衍用发颤的手,抓住两人的手臂,走向墓地。 而宁汐,在邻居说,南浅在四十五号墓地时,就已经飞奔过去。 这会儿,正不敢置信的,扑跪在墓地前,望着四座墓碑声嘶力竭。 “怎么会?” “怎么会四个人都没了?!” 纪明修没有告诉宁汐,慕寒洲、阿景、南溪已然离世的事。 所以宁汐看到这四座墓碑上的名字、遗像,瞬间就崩溃了。 “阿景死了?” “南溪也死了?” “就连南浅……也死了?” 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可偏偏,老天爷,让她在一天之内,发现四个人都没了。 慕寒洲,她没有多少感情,可是阿景,她把他当成弟弟疼爱。 还有南溪,那可是她的干女儿,不过才一岁,这么小,怎么就没了?! 她几乎不能接受的,爬到南浅墓碑前,抬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望着她的遗像。 “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景、南溪怎么死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宁汐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能接受得啊? 她没法接受,抓着南浅的墓碑,一遍遍问着为什么? 赶过来的沈希衍,却跟她完全相反,不但没哭,还忽然镇定下来。 “她没死。” 如果她死了,不会有墓碑,因为没人会给她收尸建碑。 所以这块墓碑,一定是她怕他找到她,用来欺骗他的。 沈希衍想到这里,紧张、害怕、担忧的情绪悉数消失。 他自信满满的,推开纪明修、迟宥珩的手,转身就走。 “我去找她。” 然后把他的肾给她。 如果他的肾不匹配。 那他就去换血、换细胞、换所有,换到匹配为止! 沈希衍做好决定,步履匆匆的,往墓地外面走去。 还没来得及走出墓园,一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是沈先生吗?” 沈希衍的脚步,骤然止住,又似乎害怕这个人会跟他说什么,提步就走。 “沈先生,南小姐留了遗书给你。” 听到遗书两个字,沈希衍高大挺拔的身子,宛若雕塑般,倏然僵硬在原地。 他没敢动,没敢回头,就那么立在那里,直直望着湖面上,飞鸟掠过带起的涟漪。 墓地工作人员,见他不搭理自己,有些不解,却还是拿着遗书,走到他面前,交给他。 “南小姐死前交代过我,如果有个叫沈希衍的人来找她,那么就让我把她的遗书转交给他。” 沈希衍仿佛听不见工作人员说话,黑沉无光的眸子,始终低垂着。 他的视线里,一片灰暗,没有色彩,唯有遗书两个字,无比醒目。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自顾自地说: “她没死……”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又告诉他。 “沈先生,南小姐的确去世了。” “她死前,请我帮她收尸、火化、下的葬。” “是我,亲自送走她的,她不可能还活着。” 这样冰冷无情的话,砸进耳朵里,跟要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他还以为那座碑是她用来骗他的,却没想到她早已安排好一切。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高大伟岸的男人,无法接受的,看向那封遗书。 他怔怔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抬起颤抖不已的手指接过,却没有打开。 她悄悄离开,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会死,怎么还会留下一封遗书? 难道她猜到,他会来找她,所以提前准备好遗书,让他不要为她的死伤心? 这可能吗? 她会那么了解他吗? 沈希衍不信,一把扔掉那封遗书,就调转鞋头,往墓地方向走去。 宁汐还在抱着墓碑哭到痛彻心扉,沈希衍过来,就把她推了开来。 男人一言不发的,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对准墓地,砰砰打了几枪。 直到水泥列出缝隙,他才扔掉枪支,再提步上前,徒手扳开水泥。 看到这一幕,纪明修、迟宥珩惊呆了,被推倒在地的宁汐,也完全愣住。 “阿衍,你干什么?” 纪明修走上前,想要阻止,却被沈希衍冷着一张煞白的脸,一把推了开来。 “她没死。” “这个墓碑是假的。” “里面一定没有骨灰盒。” 他还是坚信,一个不愿意让他知道病情、并悄然离开的人,是不会留什么遗书的。 南浅一定是在骗他。 她最会撒谎了。 什么都会骗。 他这次,可不能再被她骗了! 沈希衍完全不顾水泥石子带来的刺痛感,硬生生扳开墓地,又用手指往下面挖…… 鲜红的血丝,从磨破的肌肤里,涔涔渗出,侵湿白色衣袖,也染红墓地的水泥…… 他却感觉不到疼似的,就这么用手指钻进石子里。 铆足仅剩下来的力气,一点一点挖开墓地…… 直到挖出一个四方盒,他的动作才止下来。 男人有些不敢置信的,死死望着那个盒子…… 第313章 意识到,她是真的死了 不会的。 她不会死的。 他还没带她去看四月雪呢。 还有初雪,她想跟爱的人去看。 既然她爱他,那么他一定得带她去看。 这么想着,沈希衍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用鲜血淋漓的手,把骨灰盒打了开来。 快要看不清的视线里,骤然出现几根没有烧化的骨头。 是手骨、脚骨,头骨…… 如果只是一捧灰,那么他一定还是觉得她没死,可是这些骨头…… 跟地狱来的恶鬼一样,顷刻间要去他的命,让他跪在那里失了魂…… 旁边的宁汐,看到那些骨头,只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 “真的……” “真的死了。” 她没法相信,哭着爬到沈希衍旁边,想用手去辨别,却不敢碰。 不是害怕死人,而是怕碰到之后,会感应到什么,故而,不敢。 她只能扑跪在地上,望着那骨灰盒里的骨灰、骨头,哭到窒息。 沈希衍没有哭,只是面无表情的,低垂着红眸,盯着那些骨头。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寒冷视线里只有她。 他就那么笔直跪在地上,捧着骨灰盒,盯着骨头,直至天黑,直至雨降…… 他才在风雨飘摇中,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摸向……那些手骨、脚骨、头骨。 当指腹触碰到冰凉的骨头时,忍不住收缩了一下,痉挛般的疼,也袭入掌心。 沈希衍的呼吸,变得很急促,像是有大手,扼住他的脖颈,叫他,没法呼吸。 他压抑着窒息感,拿起骨头,紧紧握住后,放到心口位置。 放上去那一刻,惶恐不安的心脏,莫名其妙,停止了跳动。 原来只要找到她。 哪怕是剩下骨头。 他也能瞬间安心。 沈希衍抱着她的骨头,勾了勾唇。 这个骗子,最终还是用完美的谎言,骗他失去了她。 沈希衍笑了一下,握着骨头的手,却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那笔直挺立着的背,更是骤然垮塌下去,太平洋宽肩也耷拉下来。 他跪坐在后膝弯上,抱着骨头,低垂下脑袋,任由雨水浇灌他的发丝。 不知道为什么…… 他是悲伤的,是凄凉的,是想哭的,可他,怎么也哭不出来。 难道是不够爱她,所以面对她的死亡,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沈希衍想不明白,只是抱着她的骨头,像木偶那样,呆坐着。 直到耳畔,重新听到哭声—— 他才缓慢抬起黯淡无光的双目,看向周围的人。 宁汐在痛哭。 纪明修在流泪。 迟宥珩也红了眼睛。 连工作人员都蹙着眉。 他们都好伤心啊。 为什么只有他没感觉? 沈希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怀里的骨头。 南浅。 你看。 我都不伤心的。 你没必要瞒着我。 现在好了吧。 错过治疗的时间。 让我都没法救你。 你说你是不是多此一举。 算了,你都死了,我还怪你,显得好小气。 还是别怪你了,先把你带回家,我再好好教训你。 沈希衍在心里说完后,拿起手里的骨头,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 “浅浅,我带你回家,好吗?” 他以前抱着她做的时候,就喜欢喊她浅浅。 那个时候,她也会动情的,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喊着阿衍。 然后他们会在彼此的呼唤中,深深交融在一起,这样的过往,无比美好。 只是后来,他们有太多误会、太多矛盾、太多仇恨了,以至于很久没喊了。 现在,重新唤她的名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让沈希衍都感觉不适应了。 不过,没关系,等他,把他的浅浅接回家,他就天天在她面前,喊她浅浅。 男人把骨头,放回骨灰盒,又重新合上。 盖好后,他抬起无神的眸,看了眼天空。 下大雨了。 他的浅浅会淋湿的。 淋湿了,会感冒的。 沈希衍连忙脱掉外套,用西装包裹住骨灰盒。 然后像抱孩子那样,把她的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 他抱着想起身,却起了几次都起不来。 好奇怪。 他明明不怕的。 也不伤心的。 为什么腿还会发软啊? 沈希衍觉得自己好没用。 他只能腾出一只手,撑到墓碑上,借力起身。 他抱着骨灰盒,跟抱着宝贝似的,转身就走。 工作人员见他要把骨灰盒带走,连忙上前阻止。 “沈先生,你不能就这样带走骨灰盒……” 沈希衍停下脚步,用奇怪的眼神,瞥了他们一眼。 “你们搞错了,她是我的浅浅,不是骨灰盒。” 工作人员懵了,这个男人……该不会是精神失常了吧? 趁工作人员发懵之际,沈希衍重新提起步伐,往前走。 见他就这样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工作人员连忙拦下他。 “沈先生,需要办理手续,你才能带走骨灰盒……” 沈希衍依旧不听,抱着骨灰盒,加快脚步,往墓地外面走。 几个工作人员见状,只能追上去,用蛮力,抢他的骨灰盒。 “沈先生,办了手续,才能带走,现在先还给我们吧……” 沈希衍哪里肯,死活不给。 然而此刻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半点力气。 连几个工作人员都推不开,更别说揍他们一顿了。 工作人员也欺负人,趁他无力反击之际,从他手里一把夺走骨灰盒。 沈希衍瞬间急了,扑过去抢,却没抢到,还在争执过程中摔倒在地。 整个人躺倒在地上那一刻,他的心脏,突然空了,抽搐般的疼,铺天盖地袭来。 特别是看到工作人员,把骨灰盒重新放回墓地里,他才意识到,她是真的死了…… 沈希衍崩溃极了,用鲜血遍布的手,撑着地面,咬着牙齿,从地上爬起来。 好不容易站稳,突然双膝一软,高大挺拔的身子,又砰的一声,重新倒下去…… 这次很不巧,后脑勺,撞到石头上,一条口子,从肌肤两侧裂开,鲜血溢出来…… 他却感觉不到疼,拼了命的,再次用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沈希衍着急死了,却没有半点办法,只能趴在那里,望着她的墓碑,陷入无止境的崩溃。 那种崩溃感,就像被全世界抛弃,只剩下他一个人,让他感觉到无比恐慌,无比的害怕。 问他害怕什么。 好像是害怕失去。 可他却这么失去了她。 她死了。 他的浅浅死了。 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这么死了。 那他呢? 他该怎么办? 沈希衍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鼻尖泛酸,眼眶泛红。 那始终蕴藏在眼底的泪水,也顷刻之间倾泻而出。 他仰起下巴,硬生生想把眼泪逼退回去,却怎么也逼退不了。 疼得要死的脑子里,也在这个时候,突然闪现几个画面…… 她在离世前,带他去商场,按他的尺寸,买下几千套衣服。 他却在她离开后,以为她又骗自己,竟然一把火,全都烧了。 那是她离开之前,留给他的东西啊,他居然就这么给烧掉了! 连她的衣服、护肤品,他也一件不留的,全部扔进了火海里。 女儿没了,她没了,她的东西没了,什么都没有了,而他…… 在她离开后,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诅咒她早点去死! 沈希衍想到,他当时说的话,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 他怎么会说那种话? 他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现在应验了,高兴了吗? 沈希衍,你咒她去死,她真的死了,你高兴了吗?! 他一点都不高兴,甚至难过到,心脏发紧,没法呼吸。 那堵在喉咙管里的血,也控制不住的,冲破阻碍,骤然从嘴里吐了出来。 那些血花,喷洒在半空中,又迎着雨水,一起洋洋洒洒,飘落在泥地里。 也有不少血花,溅在男人的脸上、衬衣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狼狈。 可他浑然不知,只是放大空洞的眼睛,望着漫天雨水,悔恨至极的道歉: “对不起……” “我说的是气话。” “我一点也不想你去死。” “南浅,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你知不知道,我只想你好好的。” “所以,你能回来吗,回到我的身边,好好活着。” “哪怕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你回来……” 没人回应他,只有淅沥沥的雨水,砸在他的脸上。 让他疼到浑身发颤,心脏痉挛,可这都不算是什么。 那种失去她,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恐慌感,让他的心空了。 像是破了一个洞,空荡荡一片,让他失去所有力气,所有勇气…… 连再次站起来面对她的勇气都没了,只能像胆小鬼那样,蜷缩在泥地里一动不动。 第314章 她留下的遗言,是三句话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或是压根没有过去多久。 只是在他的世界里,他的所有时间,加快了。 所以在纪明修、迟宥珩冲过来,扶起他的时候。 他以为过去了很久,也就有了面对她的勇气。 她就这样没了,他总得再见见她吧? 想到这里,沈希衍推开两个朋友的手。 “我能走。” 他说完,抬起修长手指,擦去唇角的血迹,再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也不知道是把淤血吐出来好受多了,还是怎么回事,这一次他竟然站了起来。 只不过浑身上下,还是发着软的,只能半走半爬的,重新回到她的墓碑前。 如果他两年前,相信她的解释,她不会得肾衰竭。 如果两年后回来,早点放下仇恨,就能早点救她。 又如果没有杀掉慕寒洲,她就能活下来。 所以……说到底,还是他害死了她。 沈希衍无比自责、歉疚的,低垂下脑袋。 他盯着她的遗像,看了很久之后,缓缓屈下双膝,再往泥地里,笔直跪下去。 然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中,他抬起沉重大掌,一巴掌,狠狠扇向自己的脸。 他一边扇,一边道歉: “我错了。” “我不该报仇。” “不该不信你。” “不该杀慕寒洲。” “也不该伤害你。” “都是我的错。” “你回来。” “换我去死。” “好吗?” 沈希衍说一句,扇一巴掌,甚至一遍又一遍的,责怪自己。 “我不该活下来。” “我就该死在两年前。” “这样你就不会死了。” “这都是我的错。” “我是个祸害。” “连累了你。” “南浅!” “你回来。” “好不好?” 他说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我求求你……” “回来好不好?” 回应他的,仍旧只有雨声。 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他的头上。 叫他悔恨到,一次又一次加重巴掌力量。 纪明修、迟宥珩,本来是想给他时间,让他自己去消化的。 现在看到他这样伤害自己,连忙上前去阻止,可他却不让。 “求你们……” “别管我。” “行吗?” 纪明修、迟宥珩只能收回手,无比心疼的,劝慰着他。 “阿衍,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他还有好多话、好多事情,没有跟她说、没有跟她做,叫他怎么节哀? 他没法节哀。 失去她。 他这辈子都没法节哀了。 想到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他的心脏,再次疼得要死。 那种疼痛,是从未有过的。 那就是无力感。 人死了啊。 烧成灰了。 没有办法。 他想救都救不了。 只能像个傻子一样,跪在这里赎罪。 可是赎罪有什么用呢,她人都死了…… 想到她就这么死了,他无力的,缓慢放下扇巴掌的手。 随后又十分不甘心的,抬起红眸,死死盯着她的遗像。 “你真狠!” 沈希衍眼底的情绪,从悔恨顷刻间转变为愤怒。 “你就这么死了。” “有没有想过我?” “让我怎么承受?” “让我该怎么活?!”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我去死?!” 不会的。 她要是想他去死,就不会悄然离开了。 沈希衍像是忽然意识到话说重了,又扑跪着往前爬了几步。 等爬到她的墓碑面前,他才伸出鲜血滚滚的手抚摸她的遗像。 “浅浅。” “对不起。” “是我不好。” “你那么爱我、那么为我着想。” “我却怪罪于你,是不是该死啊?” 沈希衍说到这里,忽然冷静下来。 他缓缓收起眼底的泪水、悔恨、自责、愧疚后…… 突然像个疯子一样,扑跪在地上,到处寻找着被他扔掉的枪。 然而雨水太大,模糊了视线,他佝偻着背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直到工作人员移开脚步,他才看见那被人群挡住的黑色短枪。 “找到了!” 在纪明修、迟宥珩、宁汐三人,不知道他说的‘找到了’,是什么意思时…… 沈希衍猛然爬过去,一把拿起那把黑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倏然按下去—— 看到这一幕,迟宥珩、宁汐吓傻了,只有纪明修眼疾手快,飞速冲过去。 在子弹即将弹出来之际,纪明修抬起修长的腿,狠狠一脚踹掉了那把枪…… 然而弹出来的子弹,还是擦过他的脸颊…… 在俊美无双的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痕迹…… 有鲜血溢出来,却只是出血,并未伤害到他。 迟宥珩和宁汐,看到后,瞬间松了一大口气。 纪明修则是有些愤怒的,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沈希衍!” “你是不是疯了!” “你这条命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 “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舍弃吗?” 被他阻止了,沈希衍也很生气,同样不甘心的,一把揪住纪明修的衣领。 “我的父母都死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她了。” “现在连她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纪明修闻言,愣了一瞬。 他眼底的愤怒,退散开来。 是啊,沈希衍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他很可怜,也很惨,纪明修很心疼他。 可是…… “阿衍,你还有我和宥珩啊。” 迟宥珩听到这句话,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是啊,阿衍,你还有我们啊。” “难道,你连我们都不要了吗?” 听到迟宥珩的哭腔,沈希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知道我还有你们。” “可是我好想她……” “我想抱抱她。” “我想见她。” “你们让我去见她好不好?” 他想去黄泉,跟她说: 这辈子,我对你不好,下辈子,我一定对你好,再给我个机会好吗? 他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她说啊,能不能成全他,让他跟随她而去? 纪明修见他这么痛苦,也于心不忍,可是他不愿意再失去这个兄弟。 “阿衍,如果你死了,那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直到这一刻。 纪明修才知道。 南浅为什么要独自离开了? 原来沈希衍真的会陪她去死。 这个男人的爱已经入了骨髓。 她没了,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也不想活了。 但是……纪明修不能让他就这么没了。 他异常冷静的,屈下单膝,跪在沈希衍面前。 “阿衍,她给你留了遗书,你至少先看完遗书……” 遗书…… 沈希衍似乎才想起,她生前还留了遗书给他。 眼睛里的空洞,骤然聚焦,随即着急忙慌起身。 “我去找遗书。” “遗书在这里。” 方才他扔掉后,被工作人员捡起来了,连忙拿给他。 沈希衍颤抖着手指,接过,再撕开信封,将其展开…… 阿衍。 第一句,要说声感谢。 我很感谢,你爱过我。 应该说是,你始终爱我。 你的爱,给了我温暖,给了我幸福,也让我明白什么才是爱情。 只是阿衍,我恐怕不能回馈你的爱了,只能等下辈子有缘再见。 这样的离开,这样的许诺,这样的告别,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我想,你那么爱我,应该是不会的。 那我,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阿衍。 第二句,要说声对不起。 六年前,我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你,真的很抱歉。 六年后,我又拒绝了你,让你伤心不已,也很抱歉。 这一生,我不奢求,你原谅我。 我只希望,你能够,健康幸福。 所以,在我死后,你不要难过。 我呢,不是好人,不值得难过 也不值得这么好的你,来爱我。 所以,努努力,把我给忘了吧…… 阿衍。 第三句,要说声我爱你。 好像有些迟了,但我…… 从来都没有说过爱你。 还是觉得得告诉你一声。 否则就很遗憾了不是吗? 我爱你。 却从未对你说过…… 你是不是很委屈。 又是不是觉得我好狠? 是有点狠。 可我不敢。 阿衍。 我不敢说爱你。 从前的你,冰冷无情,我不敢。 再来的你,冷血蚀骨,我不敢。 后来的你,深情谴倦,我更是不敢。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想要更多你的爱。 就像你说爱我,想跟我在一起那样。 我怕我会留在你的身边,让你面临我的死亡。 也怕你会在我死后,做出一些傻事。 比如殉情。 虽然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会这么做。 因为你很傻,很容易被骗,也很爱我…… 我想,这样纯粹,又爱着我的你,一定会做傻事的。 我只能离开,但我又想,如果你还是忍不住来找我,找到我的墓地该怎么办呢? 我想了想,应该要留下些只言片语的,所以,我留下这封遗书,留下一个遗愿…… 那个遗愿,就是你代替我,好好活着…… 帮我看尽世界繁华,四季更替,岁月流转。 还有我想看,却没看到的,四血月和初雪。 我想你能每年都去看,然后把照片拍下来。 拿到我的坟前,让我也一起观赏你拍的美景。 直到你对我的死,渐渐释怀,再忘却我为止。 阿衍。 这就是我的遗愿了。 你能帮我做到吗? 如果能。 那请你好好活着。 好吗? 第315章 所有人都让他活着,可他做不到 原来她已经预料到他会找来,把想说的话都写进了遗书里。 第一句,感谢,第二句,对不起,第三句,我爱你,短短几句言语,诉说了一切。 但这封遗书没有给任何希望,无疑是斩断他的所有希望,让他知道她彻彻底底没了。 沈希衍捻着那封遗书,缓慢抬起红血丝遍布的黑眸,遥望着漫天细细碎碎的雨水…… 你的遗愿,是让我好好活着。 可没有你,我怎么活? 沈希衍勾起煞白唇角,冷笑一声。 永远都是这样,活着的时候,不说一句爱。 死了……还要强迫他活着,多自以为是啊。 沈希衍攥紧那封遗书,伫立在雨水中,宛若失去魂魄的木偶,一动不动。 直到天空黑下来,他才挪动僵硬的步伐,摇摇晃晃转过身,回到墓地前。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重新抱起她的骨灰盒。 他一言不发,抱着骨灰盒,踩着雨水,往外面走。 工作人员见状,还想上前阻止,被纪明修拦了下来。 “让他带走吧,手续,我们来办。” 说完,纪明修就示意保镖去把手续办了。 保镖离去后,他又朝迟宥珩昂了昂下巴。 “去跟着他。” 虽然遗书上面,让他好好活着。 但沈希衍性子过于倔强,怕他还会做傻事。 迟宥珩也怕他会再次自杀,连忙跟了上去。 他们走后,湖边墓地,就只剩下纪明修、宁汐。 纪明修犹豫了几下,叫来保镖,让他们把阿景、南溪的墓也挖了。 葬在谁的身边,也不能葬在慕寒洲身边,南浅的亲人,都是属于沈希衍的。 既然沈希衍要把南浅带回国,那就把她的亲人全部带走,绝不便宜慕寒洲。 纪明修在挖墓,宁汐则是望着那道踉跄到几次摔倒的背影。 她含泪,看了很久后,缓慢收回视线,移动到纪明修身上。 “沈希衍这么爱南浅,她的弟弟、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死?” 她离开的时候,阿景好好的,小南溪也脱离了危险,为什么短短数月,他们就都死了? 宁汐无法理解,又看到沈希衍悔恨到扇自己、甚至想自杀的样子,就不得不怀疑是他。 “是不是沈希衍为了报仇,折磨了她的弟弟、女儿?” 然后把她逼死后,他又后悔了? “不是这样的。” 纪明修见她怀疑,赶紧把事情经过告诉她。 宁汐听完,勾了勾唇角,眼底皆是嘲弄。 慕寒洲利用她。 沈希衍不信她。 南浅爱得这两个男人,真没好到哪里去。 她心里是极其鄙夷、痛恨、怨怼、不平的。 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提起步伐,离开墓园…… 沈希衍抱着骨灰,回了国。 纪明修、迟宥珩紧随其后。 他们俩哪里也不敢去,就守着沈希衍。 连他进主卧,两个人也一前一后跟着。 沈希衍伸出去推门的手指,停顿下来。 他有些木然的,侧过身子,望向他们。 “她让我活着。” “我得听她的话。” “你们,没必要跟着我。” 纪明修、迟宥珩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却仍旧有些不放心。 “阿衍,我们这几天,陪在你的身边,等你好些了,我们再走。” 沈希衍没有任何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 “随你们。”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煞白的脸,也毫无血色。 整个人就像被抽去魂魄,看起来宛若行尸走肉。 纪明修、迟宥珩哪里放得下心来,相继跟进去。 沈希衍没管他们,把骨灰盒小心翼翼放在床头后,取来毛巾,擦去盒子上的污渍。 尽管在专机上面,他已经擦过无数次,盒子都已经油光发亮了,他仍旧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仿佛只有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些,又或者……他把这个盒子当成了南浅,这才小心呵护。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他的背影,已然没有从前挺拔如松的模样,双肩垮塌,没有了精气神。 就连那头银丝,都要比从前白上许多,更别提那张被子弹擦伤的面部,有多么的憔悴不堪。 他仿佛老了十岁,连眼睛都是空洞的,再也无法从那双星河璀璨的黑眸里,看到一丝色彩。 他的女人死了。 他也死了。 心死了。 谁也救不了。 他每天就做一件事,看遗书,擦骨灰盒,跟骨灰盒说话。 任何人都不理,也不吃不喝不睡觉,跟机器一样麻木不仁。 纪明修觉得,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变成一具没灵魂的空壳。 也就在犹豫很久之后,拿出一张银行卡,来到三楼,推开更衣室的门。 憔悴不堪的男人,坐在地板上,抱着骨灰盒,捻着遗书,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怔。 纪明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提起沉重的步伐,走到他面前,把银行卡给他。 “阿衍,这是你让我把更衣室里的东西全部清空时发现的。” 纪明修把银行卡翻转过来,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一张银行卡,南浅留给你的。” 那上面,贴了张小便签,写了几个字:阿衍的生日 纪明修当时看到,怕沈希衍也给烧了,就收了起来。 本来是怕他触景生情,就没打算再还给他,可现在…… 纪明修宁愿他触景生情,也不要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密码是你的生日。” 沈希衍心如死灰的眼睛里,看到那几个娟秀字体时,骤然泛了红。 他松开抱着骨灰盒的手,抬起来,想去接银行卡,却无力的,垂落下来。 纪明修见他没力气,连忙蹲下高大的身子,把那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 沈希衍捻紧那张银行卡后,伸出消瘦的手指,撕开便签,紧紧攥进掌心。 仿佛能感受到她还在一样,就想抓住她留下来的东西,故而连指甲钳进肌肤里都没察觉。 直到鲜血沁出来,他才缓缓摊开手掌,而后用干净的衣袖,擦拭着被鲜血沾染到的银行卡。 “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我不能弄脏了,我得擦干净……”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有点精神失常的。 纪明修望着这样的他,有些伤心难过的,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阿衍,她把她仅有的东西都留给你了,你该为了她好好活啊。” 仅有的东西…… 沈希衍听到这几个字,低垂着的眼眸,莫名泣出水来,一滴一滴,落在银行卡上。 她什么也没有。 能给他的,就是买点衣服,留点钱。 明知道他不缺,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这是她唯一能给的,也是她仅有的。 但她全部都给了他,说明她很爱很爱他。 那么爱他……他却把她的东西都毁了,真残忍啊。 想到做过的蠢事,沈希衍的心脏,没来由的抽痛。 那些悔恨,从心底里钻出来,叫他痛到浑身都疼。 他攥紧银行卡,仰起脑袋,靠在墙壁上,任由泪水,肆意涕流。 纪明修还想劝他,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收声抬眸,看向外面。 宁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此刻正立在门外。 “我跟他说两句话。” 纪明修见宁汐面色不太好,不太愿意让她靠近沈希衍,可他想了想还是起了身。 “别说刺激他的话。” 擦肩而过时,纪明修交代了一句,宁汐没搭理他,只是冷沉着脸,提步走向沈希衍。 距离去墓地,已经过去一个月,眼前的男人,早已没有当日的风范,现在只剩下憔悴。 那健壮有力的身材,也变得消瘦无比,俊美无双的脸上,苍白一片,胡茬荏苒,一副病态。 看着他这样,宁汐知道,这段时间,他过得很痛苦,故而收起难听的话语,沉沉低下了眉。 “无论怎么说,她的死,还是跟你脱不了干系。” “可是她爱你,就算我怨你、恨你,也没办法。” 宁汐一大堆想要发泄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只道了一句: “既然她的遗愿是让你好好活着,那你就好好活着,别自暴自弃了。” “不然她在天上看到,会伤心,会难过的。” “你……别再让她失望了。” 说完,宁汐似乎不忍再看他,转身就走。 脚步声,匆匆来,又匆匆离去。 他却仿若没听见,仍旧枯坐着。 所有人都劝他好好活着。 可是他拿什么活呢? 拿自责? 拿愧疚? 还是拿爱? 他什么都拿不出来。 他只能坐在这里等死。 可等死也是不应该的。 但不等死,他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做的呢? 沈希衍不知道,他只知道没有她,世界都黑暗了。 他抱着骨灰盒,将下巴搁在盒子上,盯着遗书和银行卡,再一次陷入灰暗…… 等天色黑下来,他才艰难转动眼眸,看向门外,那轮流换着看守他的兄弟们…… 他怔怔看了片刻,起了身,视若无睹的,回到卧室,再掀开被子乖乖躺了下来。 翌日清晨,男人准时起床,沐浴更衣,剃掉胡须,整理发丝,换上衬衣、西装。 他像是突然走出来了一样,平静如常的,坐进车里,再吩咐司机,前往EG集团。 开会、签署文件,处理工作,整个人除了比从前更冷漠一点,仿佛已经恢复如常。 纪明修和迟宥珩观察一阵后,没有发现太大的异常,沉沉松了口气,却还是时刻盯着。 直到一个月后,沈希衍仍旧一如往常,并且保持正常作息、他们俩才没有时刻紧盯着。 在他们放松下来之际,沈希衍把主卧的门,关上,反锁,再打开抽屉,拿出一整瓶安眠药。 他打开瓶盖,倒出所有的药,放进嘴里,再面无表情的,端起红酒杯,就着酒水,咽下去。 喝完之后,沈希衍平静的,抬起修长大掌,放到骨灰盒上面,垂眸看着时,眼底满是歉意。 “对不起。” “好好活着。” “我试过了。” “可我做不到。” 他说: “浅浅,我想你了。” “就让我来见你吧。” 他每天都会做梦,每次都能梦见她。 每梦一次,想念就会深入骨髓一次。 他实在是太想太想她了。 他只能去见她。 否则光是想念都能要去他的命。 所以,与其等死,还不如去找她。 兴许,黄泉之下,她还在桥上,等着他呢。 他总不能,让他的浅浅等十年、二十年吧? 那样太久了,他的浅浅等不了,他还是早点去找她吧。 沈希衍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摩挲了一下骨灰盒后,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靠坐在床头,凝着窗外皎洁明月,一点一点感受被药物侵蚀的痛楚。 可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是在期待着,死亡后,见到他的浅浅该说什么? 是好久不见? 还是我爱你? 还是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她的自以为是一点也不好玩? 沈希衍脑子里过了一遍想说的话,以及黄泉重遇的场景…… 直到他的眼神迷离溃散,药物堵住心脏,让他失去呼吸能力。 他才缓缓抬起生无可恋的黑眸,最后再看一眼曾经有过她的世界…… 第316章 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纪明修总觉得事出反常,如果换成是他自己,他不可能那么快走出爱人离世的痛苦。 他越想越不对劲,特别是外面惊雷四起,心脏莫名发慌时,更是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他连家里礼仪都不顾了,放下筷子,就在父母亲惊诧的眼神中,骤然拿起外套出门。 几乎是以极快的速度,飞奔到霍顿庄园,当他急匆匆上楼,发现主卧被反锁时,脸都白了。 “阿衍!” 没有得到回应,纪明修不再唤第二声。 抬起修长的腿,一脚接着一脚,狠狠踹向紧闭房门。 接连踹了几十脚,那扇沉重的大门,终于在他的大力之下,摇摇欲坠。 还没完全倒下呢,纪明修就不顾木板扎身,直接破洞而出,冲进屋里。 第一眼,看到的,是靠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男人。 第二眼,看到的,是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红酒、安眠药。 就这两样东西,扫一眼,纪明修就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稳住身形,冲到沈希衍的面前。 他伸出手,碰了一下,沈希衍的肩膀,男人就直接倒了下来。 在他倒下那一刻,纪明修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血液也停止流动。 “来……” “来人……” “快来人!!!” 在纪明修震耳欲聋的惊呼声中,佣人们冲了上来。 纪明修一边叫他们打急救电话,一边手忙脚乱的,把人放平,再用手按压他的腹部。 在医院这段时间幸好学过急救,知道该怎么救吞下药物的病人,否则他现在必定手足无措。 他拼了命的,抢救沈希衍,直到救护车到来,纪明修才松开手,再踉跄着步伐跟上救护车。 “洗胃!” “快!” “快给他洗胃!” 纪明修吩咐完,又道: “喝了150毫升的酒,吃了一整瓶安眠药,能不能救活?!” 正在着急忙慌抢救的医生,听到这么大的伎俩,人都傻了。 “院、院长,我们尽力。” 没法保证救活,只能尽力。 纪明修知道这是医生的话术。 他便知道沈希衍的危险性极大。 再加上他是选择自杀的,必然丧失生的意志力。 病人没有意志力,那么就算是华佗来了也救不了。 纪明修想到这一系列可能性,慌乱到死死抓住他的手。 “阿衍,我知道你很想她,想去见她。”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没完成她的遗愿就去找她,她会怪你的。” “你也知道,她在的时候,你从来不听她的话,总是气她,折磨她。” “难道你还要在她死后,让她失望吗?” 纪明修顿住,发着抖的嗓音,止不住哽咽。 “你听听她的话好吗?” “好好活下来。” “这样她才不会怪你。” 纪明修不停说着话,想让他挺下来,躺在病床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东西,走得那么祥和平静…… 然而纪明修不肯放弃,送到医院,就叫来全院医生,让他们务必救活他! “要是救不活他!” “你们全都给我滚蛋!” 纪明修发了怒,发了命令,医生们不敢不尽力,几乎拿出毕生所学,全力抢救着沈希衍。 迟宥珩得到消息,跑来医院的时候,脚都软了,几次摔倒,几次爬起来,才跑到抢救室。 “明、明修……” “怎么会这样?” 见迟宥珩吓得站都站不稳,纪明修松开紧握成拳的手,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开口接话。 “我们还是疏忽了,以为他走了出来,谁知道,他是为了让我们放下防备,好吞药自杀。” 迟宥珩闻言,觉得沈希衍蠢极了。 “为了个女人,至于这样吗?” 纪明修静默半晌后,点了头。 “至于。” 他抬起红眸,看向迟宥珩。 “阿珩,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 迟宥珩焦急的脸色,骤然沉下来。 “明修,你别吓我。” 纪明修勾了下唇,又黯然无光的,缓缓垂下眸。 “所以……她结婚了,也没关系,好好活着就行。” 不要像阿衍一样,最终落得个死亡的下场。 他承受不了,也接受不了,所以活着就好。 迟宥珩没谈过恋爱,也没爱过人,不知道爱情有什么好的。 但他的两个兄弟,却用生命告诉他,感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无法理解,却尊重他们的选择,只是他不希望沈希衍出事,只想他好好活着。 他是个律师,很冷漠的律师,向来都是拿钱办案,不会去共情任何一个受害者。 他这样毫无感情的人,很适合上法庭,也能用他的冷漠,震慑住法庭上的一切。 所以,他这种人,是不相信神明的。 但在这生死一刻,他再次双手合十。 乞求上天,千万千万保佑沈希衍没事。 如果上天应允,那他就去做法律援助。 免费的,全世界,每个地方,他都去! 也许是他的交换条件,老天爷同意了。 抢救室的大门,打了开来,医生笑着出来。 “院长,救活了!” 听到救活了三个字,纪明修紧绷的身子,骤然倒在墙上。 迟宥珩则是喜极而泣的,松开合十的手,冲到医生面前。 “醒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 “还在昏迷中。” “再等四十八个小时。” “如果他安全度过。” “那他就没事了。” 迟宥珩问: “那如果没有度过呢?” 医生摘口罩的手,顿了顿。 “如果没有度过,那就会变成植物人。” 迟宥珩刚刚放松下来的手,又骤然攥紧。 “怎么会这样……” 纪明修做了医院管理,才知道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也知道病人死里逃生都要度过危险期。 所以,他没有像迟宥珩那样失落,只是很担心,沈希衍没有生的意志力,会挺不过危险期。 “得有让他活下去的信念……” 迟宥珩苦着脸,转过身。 “他的父母死了,女儿死了,爱的人死了,哪有活的信念呢。” 经历过这么多死亡,怎么活得下去呢,又去哪找活的信念呢? 纪明修也知道找不到,有些无可奈何的,拍了拍迟宥珩肩膀。 “去重症病房。” “在他耳边说说话。” “看看能不能试图唤醒他的意志力。”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迟宥珩低下沉重的脑袋。 跟着纪明修来到重症病房。 两人一左一右陪守在病床前。 他们不停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唤醒他的记忆,让他有弥留在这个世界的意志力。 到这种地步,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住这个兄弟的命。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眼见四十八个小时,即将到来,纪明修和迟宥珩都慌了。 “怎么办?” “还没醒过来。” “阿衍该不会……” 相较于迟宥珩的手足无措,纪明修要沉静许多。 “如果阿衍真成植物人,那我也陪他一辈子。” 迟宥珩闻言,也蹲下身子,抓住沈希衍的手。 “阿衍,明修要陪你一辈子,那我也陪你一辈子。” 他说: “我们三兄弟,缺一不可。”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躺在病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纪明修和迟宥珩,互相对视一眼,无奈的,垂下了头。 在他们俩毫无办法之际,重症病房的大门,被人打开。 郗嫣焦急忙慌的,冲了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顾昀。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纪明修在监控里见过。 跟阿衍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他不禁惊呆了。 “阿衍的女儿……怎、怎么还活着?” 郗嫣来不及解释,冲到沈希衍面前,就扑跪在床前,摇了摇他的手。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郗嫣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朝顾昀招了招手。 顾昀抱着孩子走过去。 再将孩子放到病床上。 然后揉着她的小脑袋。 抬眸看向打手势的郗嫣。 “郗阿姨跟你说,那是你的爸爸,你过去抱抱他。” 小南溪的病,刚好不久。 全身上下都穿着无菌防护服。 小脑袋,还戴着透明防护罩。 虽然保护得很严实,但还是能透过面罩看清楚眼前的人。 小南溪歪着小脑袋,盯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后…… 肉乎乎的小身板,砰的一声,趴了下来,再瞪着小短腿和小胳膊朝他爬过去…… 等爬到他的手边,小南溪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捏住男人修长白皙的小尾指…… 宝宝的手,很小很小一只,放到沈希衍的手指上,就像抓到参天大物,握都握不拢。 她却紧紧握住,再奶呼呼的,扑到他的身上,凑到他的耳边,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句: “爸爸——” 第317章 爸爸,溪溪,是我 沈希衍的眉毛,跳动了几下。 却又深陷在梦中,不愿意醒过来。 梦里的他,抱着女儿,坐在露台上。 南浅正在泡奶粉,一边泡,一边絮絮叨叨。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别惯着她,吃那么多糖,奶粉都不吃了,要长不高的。” 沈希衍伸出去给糖的手,顿住。 小南溪伸出来抓糖的手,也顿住。 两人跟做贼似的,十分心虚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接着,沈希衍抱着小肉团子,侧过身子,挡住视线。 小南溪则是用小肉爪子,把他手里的糖,一把抢走。 “快吃。” “别被妈妈发现了。” 小南溪嗯嗯两声,趁妈咪发现之前,迅速拔掉糖纸,塞进嘴里。 吃上糖果,小南溪抱紧爸爸的脖子,往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爸爸,你真好!” 沈希衍刚想夸她嘴甜,小南溪就从他身上下来,再蹦跶着小短腿跑到南浅面前。 “妈妈,爸爸刚刚给了我一颗糖!”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被女儿坑了一把,无奈的,摊开手掌,表示没有。 南浅却放下奶瓶,气呼呼的,冲到他的面前,用手,揪住他的耳朵。 “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当耳旁风了?” 沈希衍连忙摇头。 “没有。” “老婆。” “你说的话,我永远都是放在心上的。” 他说着,抬起修长大掌,扣住她的腰,将娇软的她,往怀里带。 抱住她的那一刻,沈希衍泛疼的心脏,前所未有的,安静下来。 “老婆,是你女儿太坏了,从我这里骗糖吃,又找你告密,你该惩罚她。” 南浅坐在他的腿上,回过头,看了眼坐在秋千上,一边嚼着糖,一边荡着秋千的女儿。 “那还不是你惯的。” 沈希衍靠在她的怀里,嗅着熟悉的清香,莫名的,有种幸福感,笼罩着他,让他好不舍。 “老婆,我们的女儿,就该惯着。” “什么我们的女儿?” 他以为,她会温柔回话,可从头顶砸下来的,却是一道冰冷无情的嗓音。 “沈希衍,我们的女儿,早就死了。” 沈希衍的身子,僵硬下来。 他无比恐慌的,抬起了头。 南浅的脸,煞白,无血色。 就像是死人那样,毫无生气。 那在秋千上的女儿,也消失不见。 沈希衍心脏一窒,害怕从脚底升起。 他似乎预料到什么,连忙用力抓住她的腰。 “浅浅,别走!” 然而她还是随着阳光,一起消散在他的眼前。 天空骤然黑了下来,沈希衍跪在三座坟墓前。 第一座,是黎景的。 第二座,是南溪的。 第三座,是南浅的。 他跪在这三座墓碑前,不停的,扇着自己巴掌。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我该死。” “我该死。” “我该死!” 最后一声,几乎是嘶吼出声。 病房里,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他们纷纷上前,看向病床上的人。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倏然睁了开来。 模糊迷离的视线里,是一张肉嘟嘟的脸。 看到那张脸,沈希衍几乎以为还在梦中。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抱住小肉团子,却无力抬起。 就像深陷在噩梦里,被人压住全身那样,压根无法动弹。 他只能望着那张小肉脸,缓缓舒展眉眼。 在梦里挺好的,能看到女儿,能看到她。 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那是他所向往的,所以他任由无力侵蚀全身,也不愿醒来。 直到那小肉团子,用肉嘟嘟的手,摸了摸他的眉眼,他才意识到什么。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放大眼眸,望着那跟梦里一样活灵活现的孩子。 “你……” 他想问,你的手,怎么这么暖和,却又怕破坏美好梦境,不敢问出口。 小肉团子,却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放到他的手上,用力抓了住他的手。 “爸爸。” 听到清脆的小奶音,沈希衍漆黑深邃的瞳孔,停止转动。 他僵在那里,不敢置信,可触碰到的手,却是那么真实。 真实到,不像在梦里,因为没有空灵感,只有温热触感。 他被这股触感怔愣住了,竟然尝试性的,抓住那只小手。 小小的,很柔软,五只小手指头,也短短的,捏在手里,跟棉花一样。 他怕捏坏了,小心翼翼的,收回手,不敢再捏,却被小肉手一把抓住。 小南溪抓住他后,用另外一只小肉手,撑着他的胸膛,再往前探出小身板。 她就以爬跪的形式,跪在沈希衍身边,弯着小身板,歪着小脑袋,望着他,甜甜一笑。 “爸爸。” “溪溪。” “是我。” 沈希衍猛然抬眸,仰望着爬在病床旁边看着他的小南溪,几乎难以置信。 “怎、怎么会……” 这不是梦…… 小南溪真实存在着,他也没有死。 可是,安眠药加酒,怎么还会活着? 还有小南溪,不是被扔进溪流里了吗?怎么没有死? 他满眼疑惑时,纪明修和迟宥珩的脸庞,闯入视线里。 “阿衍,是明修救的你。” 沈希衍闻言,眼底盛满失落。 他下那么大的剂量,就是为了去死。 现在把他救活了,他就见不到南浅了。 “幸好你没有出事,不然你的女儿就要成为孤儿了。” 女儿…… 沈希衍黯淡无光的眼睛,缓慢看向小南溪。 宝宝还保持着一个姿势,歪着小脑袋看他。 看到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沈希衍的眼眶红了。 “阿衍哥哥。” 听到机械女音,沈希衍缓缓转动红眸,看向郗嫣。 “对不起。” 郗嫣道完歉,就在他的病床前,笔直跪了下来。 顾昀见状,觉得没必要,连忙上前去扶,却被她推开。 “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早点告诉阿衍哥哥,我该跪。” 沈希衍有些听不明白,低垂着寒冷眸子,冷冷看着她。 “说清楚。” 到底怎么回事? 第318章 是负荆请罪,还是蓄意报复 郗嫣不再借用语音工具,放下手机,直接打手势。 “阿衍哥哥,阮媚把孩子放进溪流里后,是我叫顾昀把孩子救下来的。” “救下来之后,我怕阮媚还会对孩子不利,就将孩子立即送去法国治疗。” “孩子感染细菌,一直没有脱离危险,我也就没有及时带着孩子赶回来。” 沈希衍看完手势,煞白神色,冷了下来。 “既然孩子没死,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哪怕是给他打个电话,发条消息也好。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郗嫣却一声不吭。 以至于,害南浅以为孩子没了,没了活下去的意志。 如果早点告诉他,孩子还活着,那她就有生的希望。 说不定,她还会告诉他,孩子是他的,她也患上肾衰竭。 这样,他就能来得及救她,他们之间,也不会天人永隔。 而孩子,也不会失去母亲,可以幸福快乐的,长大成人。 现在却因为这一点,他们一家三口,永远没法在一起了。 “我……” 郗嫣有些心虚的,缓缓低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闪烁。 “我想等孩子好了之后,再带她回来,向你们负荆请罪。” 沈希衍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勾起煞白唇角,冷嗤一声。 “是负荆请罪,还是蓄意报复?” 望着那双能够窥探人心的眼睛,郗嫣惭愧的,低下了头。 她先前是想把孩子接回来,再为下药一事,负荆请罪的。 可是,真是这样吗? 明知道一个母亲失去孩子会崩溃。 她又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告知他们的孩子没有死呢? 难道她真的是好心等孩子好了,再来负荆请罪吗? 不是的。 她有私心。 她嫉妒南浅什么都得到了。 沈希衍的人,沈希衍的心,沈希衍的孩子。 她想让南浅着着急,也想让南浅因为孩子的事跟沈希衍闹矛盾、闹误会。 所以……她没有那么好心,没有那么善良,她终究还是被阮媚的话荼毒了。 正因为被荼毒,她才会将这点不平衡埋进心里。 从而以这种隐瞒的方式,让他们两人过得不好。 只是她的原意,是让他们闹一阵子矛盾,等孩子接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而她自己借此方式出了口气也会释怀了,却没想到南浅竟然肾衰竭了。 如果她知道南浅肾衰竭晚期,她绝对不会这样做,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沈希衍。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现在也因为她的自私,害一个母亲临死前都没见到孩子一面,甚至都不知道孩子还活着。 她真的该死。 “对不起,阿衍哥哥。” 她跪下忏悔。 “我真的不知道南小姐肾衰竭,我要是知道,我绝对不会隐瞒,一定会告诉你。” 她跪着的方式,犹如那天南浅跪在雨地里,她见死不救那样,沈希衍也视而不见了。 “滚出去。” 他不想再看到郗嫣。 他也没法对郗嫣动手。 她的隐瞒,害南浅以为孩子死了,以至于到死都没见到孩子一面,这是郗嫣的错。 同时也是他的错,如果他没有答应要娶郗嫣,那么郗嫣就不会心存妒念选择隐瞒。 说到底都是他自己的错,也是他自己的报应,他活该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阿衍哥哥……” 郗嫣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念之差,会跟沈希衍走到这种地步,不禁后悔不已。 “你看在我救过孩子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行吗?” “我以后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伤害孩子的事。” “就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做你的朋友好吗?” 十几年的执念,哪怕不能成为夫妻,也请给她一个好友的身份。 然而沈希衍若不是看在她救过孩子的份上,早就对她动了杀心。 “我只说两次。” “给我滚出去。” “别再让我见到你。” 其他的,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郗嫣望着那决绝的男人泪如雨下。 “阿衍哥哥,我错了,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再说下去,沈希衍就要动怒了,纪明修连忙出声。 “郗小姐,你也知道阿衍的脾气,连赵伯都被遣送走了,又怎么会给你机会呢?” 言外之意就是,她比起赵伯,无足轻重,连赵伯犯了点错都被送走,更何况她呢? 她本来就不重要,又犯下比赵伯更大的错,若非因为救过孩子的命,又岂是赶走那么简单? 郗嫣听明白后,有些绝望的,垮下双肩。 她哭得不行,顾昀却弯下腰,把她扶起来。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喜欢你的人,怎么都不会喜欢上你的,你做这些,又何必呢?” 还不如袖手旁观,让他们这群人死的死,伤的伤,也好过到头来,被人无尊严的赶走强。 郗嫣没有搭理顾昀,只是一步三回头的,望着病床上的男人。 直到走出门口,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郗嫣才彻底垂下头…… 他们走了之后。 沈希衍拼尽全力,抬起手掌,放到小南溪后背上。 轻轻一扣,小南溪的小身板,就往他的怀里栽下去。 肉嘟嘟一团,趴在他的怀里时,沈希衍的眼睛更红了。 “南溪……” 他的女儿,还活着,就躺在他的怀里,可她却不在了。 想到这样的错过,沈希衍蕴藏在眼底的泪水,止不住往下落。 他用单手,抱紧宝宝的小身子,控制不住的,哭到浑身发颤…… 浅浅。 女儿还在。 我没法去找你了。 你会怪我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怀里肉嘟嘟的宝宝,蹭到他的颈窝里,不停喊着: “爸爸。” “爸爸。” “爸爸……” 一声,又一声,揪住沈希衍的心脏,让他侧过脑袋,深深埋进孩子的脖颈里。 “爸爸在。” “溪溪不怕。” “爸爸会保护你。” “会陪着你长大。”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两年前,她为什么会活下来了,原来是因为女儿在啊…… 现在他也只能因为女儿,好好活下去,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冒死生下孩子的她呢? 看到沈希衍抱着孩子,默然流泪,纪明修和迟宥珩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他们又很庆幸。 庆幸孩子回来了,让沈希衍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若不然,他会一直想办法自杀,直到离世为止。 沈希衍太爱南浅了,他们阻止一次,会有第二次,防不胜防。 现在小南溪活着回来,不仅能阻止他自杀,还能让他好好活下去。 纪明修和迟宥珩,想到阿衍会好好活下去,连日来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第319章 变成行尸走肉继续活着 六个月后,霍顿庄园。 沈希衍抱着孩子,放到腿上,一手环住她的后背,一手拿着奶瓶。 他的大手放在奶瓶底端稳住平衡,小南溪则是用小肉手抓住顶端,再埋头喝着。 望着孩子,跟吃到什么超级美味似的,咕噜噜吸着奶粉,沈希衍难得会心一笑。 “好喝吗?” 小南溪眨巴了两下眼睛,表示好喝后,从嘴里拿出小奶嘴,再捧着奶瓶递到沈希衍嘴边。 “爸爸喝。” 沈希衍瞥了眼被咬扁的奶嘴,再看了眼喝到吐奶泡泡的小宝宝,沉闷的心脏,骤然一暖。 “这是宝宝的,爸爸不喝。” 小南溪大眼睛转了转,然后一声不吭,把奶瓶抱了回来,再低下脑袋,继续咕噜咕噜喝着。 她心想:这么好喝的奶粉,爸爸不喝,就更好啦,这样我就能喝个够喽,嘻嘻,没人抢我的。 小南溪喝到打饱嗝,沈希衍这才放下奶瓶,拿起干净纸巾,替她擦拭着唇角。 经过这几个月的呵护,小南溪要比之前更胖了,脸蛋上面,全部都是肉坨坨。 沈希衍忍不住掐了一下,又低下精致俊美的脸,在她的小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真乖。” 小南溪昂了昂小脖子。 “那是。” 也不看看谁的女儿,当然乖喽。 现在的小南溪,会说不少话了。 但每次冒出来的话,都能逗笑沈希衍。 他勾唇,笑了笑后,单手抱起小南溪。 “去洗手。” “洗完手。” “让张妈带你睡午觉。” 小南溪环住爸爸的脖颈撒娇。 “不要张妈,要爸爸……” 沈希衍侧过双眸,凝着在他怀里晃荡着小脚丫子的宝宝。 “爸爸睡不着。” 他彻夜难眠,靠安眠药才能度过。 可白天要是吃了,就会精神不振。 他还得处理工作,让女儿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呢。 “爸爸晚上陪你睡。” 男人用手撩起女儿的细碎发丝,挽在她的脑后。 再温言细语的,询问她的意见。 “好吗?” 小南溪嘟起樱桃小嘴,在沈希衍的脸上,印了一口。 “好。” 看到女儿那么乖,沈希衍苦涩一笑。 如果她还在,就能陪女儿睡午觉了…… 可惜…… 沈希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而出的疼痛情绪后,单手抱着女儿,来到洗手池旁边。 他按下洗手液,放在掌心,亲力亲为的,帮孩子洗好手、洗好脸,这才把南溪交给张妈。 “看好她,别让她着凉了。” “您放心,我会时刻守着的。” 张妈是沈希衍新请来的保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疼爱孩子的父亲。 她觉得沈希衍很有责任心,十分欣赏,对待孩子也就更加上心了。 “来。” “溪溪宝贝。” “张妈带你睡觉觉了。” 张妈从沈希衍手里,接过孩子,抱着就往楼上走去。 小南溪也挺听话的,趴在保姆肩头,歪着脑袋,打着哈欠。 “爸爸午安。” 沈希衍抿了下薄唇,勉强扯出一抹笑。 “宝贝午安。” 小南溪困得不行,得到爸爸的回应,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看到她的小脑袋,垂在保姆肩头,沈希衍唇角笑意逐渐褪去苦涩。 直到看不见孩子,他才低垂下眼眸,黯淡无光的,凝着地板发怔。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从恍惚中,缓慢回过神,再呆呆前往书房。 男人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上一堆上升的财务数据,却提不起一丝兴趣。 他拥有了全天下的财富,却时常觉得孤独,那种孤独,总是想让他去死。 可是想起女儿,他又抑制住想死的情绪,把自己变成行尸走肉继续活着。 他面无表情的,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到键盘上,开始处理堆积的工作。 等他忙完,已经下午四点。 这个时间段,溪溪早就醒了。 他怕孩子找不到自己会哭,连忙起身。 却在绕过书桌之际,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一个肉乎乎的小脑袋,从门后面,探了出来。 “爸爸!” 小南溪兴高采烈,喊了一声,又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找到爸爸啦!” “姨姨奖励糖糖!” 宁汐被她打败了,掏出一颗糖,塞到她肉嘟嘟的手掌心。 “每次来都被你骗一颗糖,下次姨姨不陪你玩了!” 小南溪看到糖,连爸爸都不要了,抓着糖就自己低着小脑袋捣腾糖纸。 看到那坨肉团子,背对着他,在费力的,撕扯着糖纸,沈希衍勾了唇。 他淡漠一笑后,又抬起空洞无神的黑眸,看向揉搓着宝宝头发的宁汐。 “回来了?” 宁汐听到他的声音,从小南溪身上,移开视线,望向走出书房的沈希衍。 “纪三少要订婚了,发了请柬给我,顺便回来一趟看看南溪。” 南溪还活着的事情,沈希衍派人通知了她。 让她心里好受了些,对他的怨气也就少了些。 其实她也不是怨沈希衍,只是同一时间得知四个人都死了,她一时没法接受。 现在随着岁月流逝、时间消散,这些都在慢慢接受了,也知道与沈希衍无关。 要论起来,还是怪慕寒洲,也怪上一辈。 若非是上一辈恩怨纠葛,他们都不会死。 只能说造化弄人,一场仇恨,要去无辜之人的性命。 但宁汐却总觉得,兴许南浅会跟小南溪一样被人救了呢? 她总是这样期盼着,可霍顿庄园后面的坟墓又告诉她不可能了。 宁汐失落一阵后,看向沈希衍。 对方脸上的枪伤,仍旧存在着。 那道疤痕,预示着,他有多爱南浅。 还有那满头白发,也是爱南浅的证明。 这样爱她的人,却为了女儿活着,很煎熬吧? “她的遗愿,是让你代替她,看看世界风景,不妨带着孩子出去旅旅游?” 现在,宁汐倒是希望沈希衍能够走出失去她的痛苦,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沈希衍却不愿意走出这一方天地,只漠然的,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说,抱起小肉团子,就教她基本礼仪。 “你的姨妈,给了你糖,你应该说什么?” 小南溪抬起圆溜溜的大眼睛,冲宁汐嘿嘿一笑。 “谢谢姨姨!” 小宝宝的笑容,很甜、很软,脸颊两侧,还有两个深深的大酒窝。 这样的长相,特别讨喜,宁汐喜欢得不行,伸手就捏了捏她的小肉脸。 “溪溪真乖。” 小南溪一边用小胳膊勾着沈希衍的脖颈,一边嚼着糖果,扬起眉眼,冲宁汐甜甜的笑。 “我是好宝宝。” 噗嗤。 宁汐被她逗笑。 “那好宝贝,还要陪姨姨玩躲猫猫吗?” 一听躲猫猫,小南溪的大眼睛,倏然一亮。 “要!” 她连忙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要宁汐抱。 沈希衍拿她没办法,把孩子给了宁汐。 宁汐带着孩子玩了一会儿,又去后园墓地,祭拜南浅、阿景。 祭拜完,宁汐跟小南溪挥手告别,出门时,正好撞见纪明修、迟宥珩。 每次来霍顿庄园看南溪,宁汐都能遇到这两人,这会儿倒是习以为常了。 他们互相打了声招呼,宁汐就坐进车里,正打算启动车子,却被迟宥珩叫住。 “宁小姐。” 宁汐降下车窗,探出脑袋。 “迟律有事?” 第320章 你打听人家男朋友做什么 迟宥珩在纪明修诧异的目光中,走向宁汐。 “你男朋友是叫周斯年吧?” 宁汐狐疑的,扫他一眼。 “是啊,怎么了?” 迟宥珩闻言,点了下头,却没多说什么。 “哦,没事,我就是确认一下而已。” 宁汐觉得有点奇怪,不禁蹙起眉。 “有事就直说。” 迟宥珩秉持着跟他无关的理念,仍旧摇了摇头。 “真没事,你快走吧。” 说完,迟宥珩双手插兜,转过身,往霍顿庄园里走去。 宁汐睨着他的背影,觉得他有点神神叨叨的,也就没多想,径直驱车离去。 等那辆红色的梅赛斯德开走了,纪明修这才用手肘,撞了撞迟宥珩的臂膀。 “怎么?” “对人家有意思?” 迟宥珩高傲的,瞥他一眼。 “在这个世上还没有入得了我法眼的女人。” 纪明修问: “那你打听人家男朋友做什么?” 纪明修问完,又补了一句。 “搞得我还以为你要动手抢呢。” 迟宥珩翻了他一记大白眼。 “什么呀。” 他停下步伐,望着宁汐远去的方向,道出实情。 “我前几天,陪我哥去海城,正好跟周斯年一个包厢,他带了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是宁汐,是他的秘书,两个人看起来还挺亲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那你怎么不跟她直说?” 迟宥珩拉回视线,再次白了纪明修一眼。 “作为律师,不确定的事,最好别乱说。” “为什么?” “会挨打。” “……” 纪明修和迟宥珩,两个人抢着进门。 “小南溪,你纪叔来看你了,快来接我!” “小胖丫,你迟叔也来看你了,快先来接我!” 小南溪正趴在桌上,等着爸爸投喂呢。 听到两个叔叔的声音,连忙爬下桌。 然后瞪着小短腿,朝纪明修,奔过去。 “纪叔叔!” “抱抱!” 肉团子,不过五十厘米,小小的,软软的,肉肉的。 展开莲藕般的手臂,奔过来的时候,别提多可爱啦。 纪明修的心都化了,眉眼弯弯的脸,满是甜蜜笑容。 “来来来,叔叔抱!” 小肉团子,比他还要高兴,蹦蹦跶跶,冲过去,就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纪明修还从没抱过这么软的娃,现在抱了个满怀,心里别提多满足啦。 旁边的迟宥珩,看到小南溪,又是先投进纪明修怀抱里,气得直跺脚。 “欸欸欸,小胖丫……” 迟宥珩掐着她的小肉脸,板着脸,质问着。 “你为什么不先让我抱?” 小南溪不耐烦的,挣脱开他的手,再把头扭到一边。 “哼!” “人家不胖!” “人家不是小胖丫!” 每次来,都叫她小胖丫,气死人了啦,她才不要让这个怪叔叔抱呢! 迟宥珩倒是没想到这么个小不点,还怕别人说她胖,顿时被逗乐了。 “行行行,那迟叔不叫你小胖丫了,改叫小胖墩好不好?” 小胖丫听到小胖墩,更是不高兴了,气呼呼的,用小肉手锤迟宥珩。 “讨厌……” 迟宥珩却稀罕得很,抓住小胖丫的肉拳头,放到唇边,狠狠香了一口。 还想香第二次,一只修长大掌,伸过来,一把将她的女儿,抱了起来。 沈希衍单手抱稳宝贝女儿后,低垂下细密眼睫,冷冷扫了迟宥珩一眼。 “男女授受不亲。” “……” 迟宥珩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 “老沈,你女儿不到两岁,我都快奔三啦,你这也要防?” 沈希衍抱着孩子,面无表情开口。 “从小做好防范,老色鬼才不敢觊觎。” 迟宥珩嘴角抽搐不已。 “老、老色鬼?!” “你说谁呢?!” 纪明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说你呢。” “老色鬼。” 纪明修的笑声,清脆明亮,为冷清的霍顿庄园,带来一丝气息,连带着佣人们都被传染了。 迟宥珩瞥了眼沈希衍,见他眉梢上挑,也就不说什么了,能让他高兴,老色鬼就老色鬼吧。 “行了,老色鬼饿了,饭做好了没?” 张妈连忙上前,毕恭毕敬的说: “迟先生,知道您每晚都会来,早就做好了你喜欢吃的红烧牛肉。” 说完,张妈带他前往餐厅,揭开锅盖,给他看。 “您看看,色泽怎么样?” 迟宥珩伸长脖子,瞅了眼餐桌上的菜色,很满意的,点了头: “张妈,如果您不加每晚都会来五个字,你做的菜就是顶配!” 张妈笑。 “迟先生每晚都来陪溪溪宝贝吃饭,溪溪宝贝可高兴了。” 迟宥珩自然熟的,坐下来后,哼哼两声。 “哼,高兴,还不让我抱一下。” 对面被抱回餐桌的小南溪,用手扒拉着两边嘴角,朝他扮了个鬼脸。 “略略略……” 虽然有点欠打,但小南溪吐舌头的样子可爱死了,迟宥珩心都化了。 “等吃完饭,高低得让我抱一下。” 小南溪在宝宝椅上,扭动着小身子。 “不给不给……” 迟宥珩被气死了,气到多吃了好几碗饭。 他们在打打闹闹,只有沈希衍在安静用餐。 纪明修陪着一大一小闹腾了一会儿,抬眸看了眼沈希衍。 “阿衍。” 机械式吃着东西的男人,听到声音,缓慢放下了筷子。 “有事?” 纪明修想用言语,再劝劝他,可看到他这样,又怕勾起他的伤心往事,也就摇了头。 “没什么。” 沈希衍见他支吾,也没多问,继续拿起筷子,像木偶那样,机械式的,嚼着食物。 用完晚餐,小南溪被迟宥珩气哭了,自己跑到厕所,把尿不湿给扯掉了,再让迟宥珩抱。 迟宥珩还以为小胖墩转性了,稀罕得要死,一把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死活都不撒手。 纪明修好几次想抱,迟宥珩都不让,自己抱着小宝贝疙瘩,往后花园里,撒欢儿的乱跑…… 跑着跑着,迟宥珩就感觉到不对劲。 他胸膛前的白色衬衣,忽然湿透了。 他低头一看,小胖墩的裤子也湿了。 再仔细闻了闻,好像有点怪怪的…… 意识到什么,迟宥珩的脸都僵了。 他缓慢扯起眼皮,看向小南溪。 “你是不是尿了?” 小南溪咧开嘴角,露出两颗小白牙,嘿嘿一笑。 “嘻嘻……” 迟宥珩的脑袋,宕机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 “纪明修!” “快来救我!” 他十级洁癖,连一点灰都不敢沾,现在被个胖丫头尿一身,想死的心都有了! 纪明修早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结果,双手插兜站在远处,光笑,就是不过去。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难得一见的浅淡笑容。 如果不是有迟宥珩、纪明修他们,这座没有她的庄园,将会是一座孤寂的坟墓…… 第321章 展妍来送新婚贺礼 纪明修订婚宴当天。 沈希衍拿起公主裙,帮小南溪穿上。 粉色的,蕾丝边,真丝绸布,抹胸款。 小南溪穿上,跟画里走出来似的,漂亮极了。 旁边的张妈,看到这样的瓷娃娃,忍不住夸赞。 “溪溪宝贝真好看。” 小南溪被夸,高兴的,歪了歪小脑袋。 张妈觉得可爱极了,又多嘴问了一句。 “先生,溪溪的妈妈,也应该长得很好看吧?” 撩起女儿发丝,打算系同款发带的男人,缓缓怔愣下来。 望着眼前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沈希衍的鼻尖,骤然发酸。 那双仿若星辰的黑眸,也像是被荆棘刺到一般,瞬间泛了红。 张妈瞧见他这样,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弯腰道歉。 “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要换作从前,沈希衍肯定会把人赶走,可现在,他的性情平静不少。 “没事。” 他淡漠说完,又轻启薄唇。 “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 张妈很是歉意的,低下头,转身退了出去。 她一走,小南溪立即展开肉嘟嘟的手臂,抱住沈希衍。 “爸爸,不哭哭,宝宝在。” 虽然她也很想妈妈,但为了不让爸爸伤心,小南溪从不在他的面前提妈妈。 她感觉到爸爸,比她更想念妈妈,怕提一次,爸爸就会哭一次,就忍着不提。 女儿的拥抱,像是一汪温泉,浅浅流淌进来,渐渐融化男人被寒霜冻住的心。 他红着眼睛,压下情绪,抬起修长的大掌,放到女儿背上,把女儿抱进怀里。 两岁左右的宝宝,没多高,很矮很小,扑进他的怀里,也就丁点大。 却像是参天大物一般,用她自己的方式,暖化他的心,让他不孤独。 他很感激,她生下宝宝,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 小南溪的手很小,抱不住大大的爸爸,只能勾住他的脖子。 再昂起肉嘟嘟的小脸,撅着樱桃小嘴,往爸爸脸上,吧唧一口。 “好啦。” “宝宝香过。” “爸爸就不哭。” 沈希衍被她暖到,眼底的深红,逐渐收起来。 把情绪压下去后,再重新拿起发带,替她系上。 他从来不会做这些事情,以前也不屑于做这种事。 但有了女儿之后,有关于女儿的所有,都是他做的。 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也就让溪溪更加依赖他。 帮她系好发带,小南溪就迫不及待跑到镜子前,自己撩着小裙摆左右臭美。 “爸爸好看吗?” 沈希衍点头,刚想说好看,摆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他起身去拿。 打进来的,是陌生号码,沈希衍不想接,对方却打了好几次,他只好接了。 “谁?” 他的语气很冷,对面的人听到后,有些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沈先生,我是展妍。” 沈希衍愣了一下,好看的浓眉,深深蹙起。 “你找我有事?” 他跟展妍不熟,顶多是点头之交,却在纪明修订婚当天,给他打电话,想必要找他帮忙? 沈希衍想得没错,展妍的确是找他帮忙,并且人已经出现在霍顿庄园门口,正坐在车里。 “他今天订婚,我也不好前去,沈先生能帮我送他一份新婚贺礼吗?” 沈希衍闻言,紧锁的浓眉,越蹙越深。 “你……为什么不自己送?” 如果相忘于江湖,又何必送什么新婚贺礼呢? 展妍分明就是放不下,想来看看又觉得不合适。 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送上一份贺礼,祝他们白头偕老。 可这样自以为是的祝福,真的会是纪明修想要的结果吗? “我不方便。” 至于怎么不方便,展妍没有说。 只是低下脑袋,盯着发青的手腕,静静陷入沉思。 见她不愿意说理由,沈希衍也没再问,只淡漠开口。 “送什么?” 展妍接话: “礼物,我准备了,在门口,你来取一下?” 沈希衍漠然几秒,应了声‘好’,将电话挂了。 出门的时候,单手抱着小南溪,一起出去的。 为了避免见到纪明修,展妍不敢回国,也就从没见过小肉团子。 这会儿见到胖乎乎的南溪,展妍有些喜极而泣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很抱歉。” “她的事。” “我隔了那么久才知道。” “都没能来参加她的葬礼。” 她是三个月前,联系南浅,联系不上,才得知她出了事。 她很后悔没有频繁联系南浅,以至于连她出事都不知道。 也很后悔没有插手她的事,如果插手了,是否也能帮上点忙? 可是,她自己也是一堆烂事,怕是插手了,还会连累到南浅。 展妍想到这里,缓缓低下脑袋,十分遗憾的,向沈希衍开口。 “她葬在哪?” “我能去看看吗?” 她几次想回来吊唁,她的老公,死活都不让她走,没办法,只能遗憾错过。 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回国,那她怎么都要献上一束花,再陪南浅说说话。 沈希衍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南浅,可面对展妍,还是忍着痛苦,点了头。 “在后园。” 沈希衍引着展妍,来到墓地。 展妍看到南浅的遗像,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把手里的菊花,放到墓碑前后,抬手摸了摸遗像。 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可看到她的遗像又说不出来了。 好像有些话不需要说,只要静静站着,她便知道好友来过。 展妍摸了摸墓碑后,缓慢侧过红眸,看向抱着孩子的沈希衍。 “孩子长大就好了。” 安慰的话,她也不会说,只能寄希望于孩子。 沈希衍轻微颔首,又抬眸,看向戴墨镜的她。 “你的眼角有伤。” 被他看出来,展妍十分慌张的,把墨镜往下压。 她想盖住眼角的伤,却忘了手背上,全部都是青痕。 沈希衍看到那些伤痕,清冷如雪的眼睛,轻轻一眨。 “你被家暴了?” 被看穿,展妍有些慌张的,急急摇头。 “没有,不小心撞到的。” 压下墨镜,扯下衣袖后,展妍就将手里的礼品袋,递给沈希衍。 “你把这个交给他,别告诉他,是我送的,多谢。” 她说完,把东西放到地上,转身就走。 第322章 那她呢,投胎了吗 沈希衍也没阻止,只扫了眼她的背影。 等她渐行渐远离开庄园,他才收回视线。 怀里的小宝宝,一句话都没说,只抬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他。 沈希衍凝着女儿,看了片刻后,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要不要帮帮你的纪叔叔?” 小南溪不懂,却在听到帮纪叔叔时,很热情的,重重点了点小脑袋瓜子。 “要!” 沈希衍勾了下唇,随即拿出手机。 翻出纪明修的号码,示意南溪打过去。 小南溪连忙伸出小肉爪,点了点屏幕。 纪明修正换着礼服,面无表情的样子,犹如上战场赴死。 他不想这么快订婚,但一拖再拖,已经是纪父、纪母的极限。 他们要求今天必须要订婚,否则就让他给他们两老收尸送终。 纪明修拿父母没办法,只能像一具傀儡似的,任由他们折腾。 正被保镖看守着换衣服呢,搁在旁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看到是沈希衍的来电,纪明修连忙腾出一只手,去接电话。 “喂,阿衍……” “是我,纪叔叔。” 听到侄女的小奶音,纪明修眼底的寒霜,瞬间化成了水。 “是溪溪宝贝啊。” “嗯嗯,是我哒。” “今天不是要来叔叔家里吗,怎么还有空跟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要跟叔叔说吗?” 纪明修跟小朋友说话,一股夹子音。 沈希衍听不下去,夺过手机,放在耳边。 “展妍回来了。” “让我给你送新婚贺礼。” “我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声吧。” 纪明修听到这几句话,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怎么会知道我要订婚?” 他以为她结了婚,就完全忘记他了,又怎会知道他要订婚了?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晓的。” “我只是觉得你要是还爱就别错过了。” 顿了顿,沈希衍又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纪明修。 “她的命,挺苦的。” 被继父强奸、家暴,现在又被丈夫家暴囚禁,过得应该很艰难。 听到展妍又被人家暴,纪明修一双清澈的眸子,骤然染上水雾。 “她自找的。” 当年,她只要等他两年,她就能过上很幸福的日子,可她却…… 想到她拒绝自己,转头嫁给外国人,纪明修就没法原谅展妍。 “就算被人打死,也跟我无关。” 沈希衍分明从他嗓音里,听到一丝颤音,可纪明修,却嘴硬。 他默了默后,抱着女儿,转过身,看向那座孤独寂寥的坟墓。 “明修。” “你现在。” “很像当年的我。” 他当年,也是这样,死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思。 后来呢? 她就躺在了那里,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他再也抱不到,再也见不到,多遗憾。 他不希望纪明修跟他一样,便哑声劝道: “她还在。” “你也还来得及。” “一切都刚刚好。” “又何必错过呢?” 错过,是很遗憾的事。 可失去,却比遗憾,还要痛苦。 他不知道外国人家暴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但他知道孤身一人在国外的展妍,被人打死,也不会有人替她收尸的。 如果有一天,展妍跟南浅一样,就那么死在国外,纪明修又会不会后悔呢? 他必然会后悔,就跟他一样,无数个日日夜夜,活在悔恨之中,痛苦不已。 “难道你也要跟我一样吗?” 有他做对比,纪明修再重蹈覆辙,那真是不应该了。 “可是她心里没我啊。” “她没你,不会来送礼。” “那她两年前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沈希衍无比冷静理智的,点出要害。 “明修,她跟你的身份不匹配,你的父母是不会让她进门的。” 纪明修也想到过这一层,可是,他查过了。 展妍抛弃傅知远嫁给外国人,完全跟他父母无关。 “我父母从来没有见过她……” “你又怎么知道呢?” 沈希衍淡漠道: “连鉴定报告都能作假,又有什么事情不能作假呢?” 沈希衍一句反问,让纪明修骤然怔愣在原地。 他捏着手机,缓慢垂下眼睫时,对方又开口: “明修,你自己做决定吧。” 说完,沈希衍挂了电话,不再插手他的事情。 但没多久之后,他就收到订婚宴取消的消息。 是迟宥珩打来的电话。 咋咋呼呼跟他说,纪明修疯了。 “他不顾伯父伯母的阻拦,跳窗跑了。” 迟宥珩极其夸张的,竖起三根手指。 “三楼啊,他就这么跳了下去!” “也不知道……脚脖子崴了没有?” 见他的关注点,竟然在脚脖子上,沈希衍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而后抬起大手,揽过宝宝的小身板,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睡后,拿起安眠药,放进嘴里。 他吃了安眠药,却睡不着,好像产生抗药性,时常要坐在黑夜里,坐好久,才有困意。 今夜格外特别,吃了两片,仍旧睡不着,他便侧过黑眸,看向落地窗外,那一轮冷月。 入了冬,过了春,马上要进入夏季,也不知道下一个初雪来临之时,小南溪会长多高? 沈希衍抚着宝宝的后背,望着月亮,一点一点的想: 小南溪长高了,那她呢,投胎了吗? 沈希衍想了想,应该是投胎了。 不然,他怎么连续几个月都没梦见她了? 不过,他又想知道,是跟慕寒洲一起投胎了吗? 她在他死前,曾经许诺过,下辈子给慕寒洲的。 他想,应该是一起投胎去了。 那他呢? 他怎么办? 沈希衍想到这。 忽然有点委屈。 这股委屈,让他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也想把下辈子给她,可她却说下辈子有缘再见。 他觉得,她不想把下辈子给他,所以一点希望也不留。 但又想了想,她大概是想让自己,好好活着,才会这样说吧。 可是,生命好漫长,要好好活着,得承受多少煎熬才能度过呢? 沈希衍不知道,只是望着落地窗外的月亮,慢慢的,红了眼眶…… 第323章 他能给的,也就是这些了 一年后,澳大利亚,海边小镇,法式建筑的房子内,有阳光洒落进来。 女护工珍妮,捧着新采摘的玫瑰,笑意盈盈的,推开木门,走进客厅。 “黎小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她朝气蓬勃的,越过客厅,奔向卧室,走到床榻前,将手里的鲜花,递给床上的人。 “看!” “新摘的白玫瑰!” “跟你很配呢。” “喜不喜欢?” 没有人回答她,洁白床单上的人,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珍妮似乎习惯了,自顾自说完,就将玫瑰插进旁边玻璃瓶里。 “黎小姐。” “两年了。” “你再不醒过来。” “就要少看好几年风景了。” 珍妮做完护工该做的事情,就坐在床前,陪床上的人说说话,再帮她按摩按摩筋骨。 也不知道是珍妮两年来细心呵护起了作用,还是怎么了,她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 珍妮看到后,漂亮的蓝眼睛,放大了几分。 “黎小姐!” “你要醒了吗?”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珍妮也不急,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 “米尔医生,今天黎小姐动了手指。” 对面很快传来沉稳的嗓音: “动了几次。” “三次。” “那应该快要醒了。” 医生叮嘱珍妮: “你再多多观察。” “如果手指能抬起来。” “就立即给我打电话。” 珍妮说了声‘好’,就把电话挂了。 而后温柔似水的,握了握她的手。 “黎小姐,你再加加油、努努力,争取早日醒过来。” 珍妮的家,就在隔壁,很近,她便没有常住在这里。 但她每天都会来这里帮黎小姐做护理,再打扫卫生。 独栋的小洋房,干净整洁,阳光四溢,还有微风拂过…… 南浅就在这样安静祥和的午后,缓缓睁开了清澈黑眸…… 第一眼看见的,是木窗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 天气不热,也不冷,阳光洒在身上,正好合适。 第二眼看见的,是院子前,笔直耸立的四月雪。 白色流苏,随着微风,在蓝天白云下,缓缓摇曳…… 第三眼看见的,是前院被推开的门,以及一道欣长身影。 望着那道身影,南浅微微蹙了一下眉,眼底流露出来的,也全是疑惑…… 那道身影似乎也看见了她,却只是看了一眼,就平静的,走进屋子里。 “米尔说,你这两天就会醒过来,没想到真醒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进门,说的,就是这么一句,更让南浅不知所云。 “你……” 她想问‘你是谁’,却因为良久未开口说话,发不出声音,就算发出来,也是嘶哑不清的。 “你昏迷了两年,暂时说不了话,别着急。” 男人安抚一句,又转过身,走到桌子前。 拿起摆放在上面的精致水壶,倒了一杯水给她。 南浅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接得了水杯? 男人便放下水杯,二话不说,先把她从床上扶起来。 扶稳后,男人重新端起水杯,用勺子舀了几勺水,喂给她喝。 喝到水,南浅的喉咙才没那么干涩,却还是说不了话,只能看着他。 那男人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把她怎么活下来,又怎么在这里的事,告诉了她。 “在你临死前,有人把肾给了你。” “并且让医生,全力抢救,你才活下来。” “至于你是怎么在这里的……” 男人顿了顿,简单禀明扼要: “我是慕先生的律师。” “是他让我把你带到这里。” “再让我照顾到你醒来为止。” 听到慕先生三个字,南浅微微睁大眼眸。 “慕……慕寒洲?” 她费劲力气,才说出这个名字。 沙哑嗓音,全然都是难以置信。 有人在她临死前,把肾给了她? 难道这个人……是慕寒洲?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面对她的疑惑,律师蒋宸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 “慕先生生前,来过律所,花重金,委托我,帮他打理身后事。” 蒋宸说完,把那份文件,打开来,再抽出遗嘱、转让协议递给她。 “慕先生在得知你患上肾衰竭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肾脏捐赠给你了。” “所以,他提前立了遗嘱,要我等他死后,把个人财产,全部都给你。” 听到这样的话,南浅有点震惊,也完全不敢相信。 慕寒洲明明要比她先去世,又怎么给得了肾脏? 难道……他坠海后,压根没死? “没错。” 蒋宸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直接把慕寒洲为她做过的事情,全都告诉她: “他来我律所,写完遗嘱、做完转让,他就遭遇意外了,不过他侥幸活了下来。” “但就算侥幸活下来,中了枪伤,也差点要去他的命,是他朋友米尔抢救回来的。” “救回一条命,他却完全不顾自己的伤,非要回国,说什么要去救你,可这一去……” 说到这里,蒋宸停顿下来。 “黎小姐,他说,如果他跟踪你,让你感到不适,让我代替他,说一声‘抱歉’。” 要不是慕寒洲挺着枪伤,回到国内。 像跟踪狂那样,跟在她的身后,只怕…… 他是不会知道她死在什么地方,也赶不上来救她的。 所以说,一切都是注定。 他回国,恰巧遇上出国的她。 他就这么跟着她,来到纽约。 看着她办理身后事,却不敢靠近。 “他说,怕你不要他的肾脏,所以没有出现在你面前,甚至连句告别都不敢跟你说……” 蒋宸接到慕寒洲死前电话,听他诉说完他的故事,也忍不住被他感动,便接了他的委托。 “黎小姐,慕先生很爱你,他才心甘情愿把肾给你,包括他的所有家产,也愿意都给你。” 蒋宸把那些签了字、按了手印、盖了章的文件,全部翻出来给她看。 “慕先生说,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你,他能给的,也就是这些了。” 也就是这些了。 很简单几个字。 却像惊雷一样,落在她的心房。 她难以置信的,低垂下眼眸,看向那些文件。 第一份,是肾脏捐赠协议,落的,是他的名字。 第二份,是财产转让协议,落的,也是他的名字。 他能给的,是他的命,还有他谋划一切获得的财产。 得知这样的真相,南浅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久久未发声。 律师见她沉默着,也没有多说什么,把文件放回去,再将文件袋给她。 “黎小姐,他花重金,委托我照顾你,直到你醒来为止,现在你醒了,我的工作也完成了。” 南浅从文件上,移开视线,缓慢看向蒋宸。 “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吗?” 十六岁那年,给了她一个肾。 二十七岁,又给了她一个肾。 明明活下来了,却没有逃走,只是回来救她。 慕寒洲这一生,到底是利用她,多一点,还是爱她,更多一点? 南浅已然分辨不清,只是在想,这样复杂的人,应该还会留下些什么吧? “留了。” 蒋宸指了指床头旁边的法式小柜子。 “你打开。” “里面有他的遗书。” 蒋宸说完,又补了一句: “他应该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了。” 南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白色奶油斗柜。 她花费很大的力气,才把那个柜子打开。 然后取出那封遗书,在阳光下缓缓展开…… 第324章 为了一个不再爱他的人,值得吗 [初初。 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方式,跟你告别。 很遗憾,我不能遵守年少承诺,陪你到老了。 也很遗憾,我没有完成你的愿景,跟你共度一生。 年少的时候,我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谋划未来。 我就想着,再等等,让你再等等我,等我复完仇,就能跟你在一起了。 但你说得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地等谁,所以我失去了你。 我不怨你,我只怨我自己,怨我自己,总以为你很爱很爱我,就永远不会离开我。 可是…… 八年啊。 你用了八年时光来爱我。 我却用冷漠无情耗费你八年时间。 很抱歉。 真的很抱歉。 但初初,我还是要说一句,我是爱你的。 也许我的爱,所有人都不能认同,可我…… 从十岁那年开始…… 不。 从你救赎我开始。 你就是我的全部。 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你。 我只知道把我拥有的,全部给你,就是爱你。 只不过我自以为的爱,没有人认可,包括你。 初初,也许你不知道…… 你跟沈希衍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嫉妒。 我嫉妒他,可以无所顾忌的,抱你、吻你。 嫉妒他,用他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占据你的心。 嫉妒他,有父母、有你,有孩子,还有好多好多朋友…… 而我,一个苟活下来、没人要的人,注定只能躲在阴暗里,像个疯子一样,嫉妒他。 因为嫉妒,我曾开着车,在无数个深夜里,来到霍顿庄园,一边抽烟一边隔窗眺望。 有很多次,我看到你从他家里出来,脖颈上,布满吻痕的样子,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也有很多次,我想冲进霍顿庄园,把你从他怀里夺回来。 还有很多很多次,我都想一把抱住你,再告诉你: 初初,我是爱你的,你别再跟沈希衍在一起了。 如果你惊讶问我,那你的仇怎么办,不报了吗? 我一定会回答你: 对。 不报了。 你回来。 回到我的身边。 什么仇都不报了。 可是我想到我的过去,我又把所有的话咽了回去。 后来,你被沈希衍怀疑、折磨的时候,也试探过我。 如果你放弃追逐沈希衍,那么我会不会遵守承诺娶你。 我却没有回应。 还在发现你纹着跟我一样的纹身时,冷冰冰让你洗掉。 明明,你给过我那么多次机会,我却从来没有珍惜过。 我很后悔很后悔。 那种悔恨,在你爱上沈希衍时,几乎将我吞噬。 我没办法,只能用软禁的方式,把你囚在身边。 可现在想想。 如果我没有囚着你。 也没有因为嫉妒伤害沈希衍。 那你一定能健健康康的活着。 而我,或许,还能以哥哥的形式,陪伴在你的身边。 但没有如果,我对你的伤害已经造成,没法改变了。 初初,对不起,我为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人,向你道歉。 如果给我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学会怎么去爱你。 可是这辈子,我没有机会了。 我只能在二选一里,选择你。 也许,你会觉得,我这个人,更看重利益。 我也这么觉得,在我心里,好像仇恨是更重要一点。 但是初初。 如果我说,仇恨跟你的命之间二选一。 我会毫不犹豫选择你的命,你会相信吗?] 看到这里,南浅几乎能够想象出,慕寒洲坐在书桌前,写遗书的样子,她的眼眶不禁发红。 她捻着纸张,在阳光下,缓慢的,挪开第一页,再抬起含泪的眸子,从上往下,看第二页: [初初,我很怀念,我们儿时的时光。 那个时候,你会听你父亲的话,拿着药膏,帮我上药。 也会在看到我浑身都是伤痕时,撅起嘴,帮我吹一吹。 你说,吹一吹,我就不会那么痛了。 这句话,我始终都记得。 以至于后来,我每次被养父打到皮开肉绽,都会给自己吹一吹。 但是初初,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这次坠到海里醒来,给自己吹一吹的时候,竟然不管用了。 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想明白。 原来是因为你不爱我了,吹一吹才没有用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感觉我的心脏很疼很疼。 但想起年少的你,曾那么拼命爱过我又不疼了。 所以在受伤的这段日子里,我总是靠回忆度过。 我回忆你,陪我吃饭、陪我散步、陪我看书看风景。 我回忆你,无数次牵起我的手,温言细语的说爱我。 我回忆你,在未来规划蓝图里,把我放在丈夫位置。 我回忆你,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里,盛满我的样子。 我回忆你,站在高山上,对着空荡荡的山谷,大喊: 慕寒洲。 这是我第九百九十九次说爱你。 如果你还不回答,那我就不要你了。 后来啊,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却后悔了。 初初,我好后悔,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你。 所以我想珍惜你一次。 可我想不到好的办法珍惜你了。 我只能把我仅剩下来的肾脏给你。 也许你压根不想要。 但我请求你…… 不要嫌弃好吗?] 南浅似乎没法看下去了,猛然闭上眼睛。 可蕴藏在眼底的泪水,却控制不住脱涌而出。 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厚纸上面,晕花了文字。 她用指腹摩挲了几下,又睁开眼睛,继续看: [初初,我不想把你让给沈希衍。 所以,原谅我,没有告诉他,你还活着。 但我想了想,我死了,你终究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 所以,你醒来后,不要想那么多,勇敢跟他在一起吧。 只是,能否给我半年时间? 在这半年之内,不要去找他。 你肯定会问我为什么? 我要告诉你的是: 我想让你再陪我半年。 哪怕我已经没了。 我也想你守着我的坟墓。 让我也感受这个世上还有人记得我 如果你还怜悯我。 那请答应我好吗? 如果你没法怜悯我。 那就把这当成一笔交易。 我给你肾,你陪我半年。 半年之后,你我永不相欠。 好吗? 我的初初] 遗书到这里,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其他文字了。 南浅看完最后一段话,沉沉落下泪眼模糊的双眸。 旁边的蒋宸,似乎早就知道,慕寒洲留下什么遗愿。 他抬起手,推开窗户,再指向距离海边不远处的小岛。 “慕寒洲就葬在那里。” 从视野上来看,她能隔着窗户,看到他的坟墓。 而坟墓里的他,也能隔着山海、星河,看到她。 他们这一生,终究阴阳相隔了。 所有恩怨情仇,也就此中断了。 只不过…… 南浅捏着信纸,满脑子都是沈希衍的样子。 可是…… 手里的遗书。 身体里的肾。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黎小姐。” 蒋宸看出她的犹豫,忍不住出声提醒。 “看在慕先生连命都不要、也要救你的份上,请你完成他的遗愿吧。” 南浅攥紧遗书,一字未语。 蒋宸睨她一眼,继续劝道: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没法立即就走。” “不如趁做复健的时间完成他的遗愿。” “这样你就再也不用欠着他的恩情了。” 慕寒洲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也是因为知道,他用命给出的肾,会让她感到欠下恩情。 所以用这样一个方式,绑架她,让她留在这里,守着他。 他的想法,连蒋律师都能看出来,南浅自然也能看出来。 只是…… 她抬起眼眸,眺望那座坟墓。 为了一个不再爱他的人,值得吗? 第325章 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联系阿衍 最后,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有答应下来。 她想见沈希衍,想回到他的身边,陪着他。 蒋宸却拿出手机,放了一则新闻,给她看。 远在大洋彼岸的沈希衍,被记者拍到出现在机场。 他带着一群保镖,行色匆匆的,往机场里面走去。 记者们为了拿到首富独家,扛着摄像机跟了过去。 而他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保镖们也在驱赶记者。 在这样动乱的画面中,南浅什么也看不见,眼里只有他。 哪怕隔着晃动的屏幕,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变化。 他的发丝,比从前更白,他的脸,也有一道细小疤痕,他的身形,相较以前,也消瘦很多。 她感觉到,他过得很不好,忍不住伸出手,抚摸手机屏幕,却在下一秒看到走向他的郗嫣。 她的手,顿住。 记者们团团围住他。 问他,这位小姐是谁? 他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郗嫣不会说话,朝镜头摆摆手,就去追他了。 电视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只留下两道熟悉的背影。 南浅望着那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缓缓垂下了眼眸…… 她想以此盖住眼底的情绪。 却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沈希衍应该还不知道她去世了…… 那他的记忆应该还停留在,她毫无不犹豫离开他之时。 想到她在离开前那么伤害他,她的心脏就痛到无法呼吸。 被她那么伤害过,他应该正痛恨着她。 那么,他的身边,有郗嫣,也很正常。 毕竟,是她自己要求他跟郗嫣在一起的。 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她又何必难过得要死呢。 这样太矫情了。 南浅用力昂起下巴,将泪水逼退回去。 那攥着遗书的手,却紧紧没有松开来。 “六个月而已,你复健时间都不够,就先留在这里吧。” 蒋宸说完,关掉视频,收起手机,放进裤兜里。 “有什么需要,就找珍妮。” “她是我请来的女护工。” “会继续照顾你。” “直到你康复为止。” 蒋宸叮嘱完,转身走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里,就留下刚醒来的她。 南浅把那封遗书放在太阳底下,沉沉闭上疲惫的双目。 …… 这段时间,她没法站起来行走。 只能坐在轮椅里,在医生帮助下做些复健运动。 但好在。 珍妮每天都会带着鲜花来看她。 蒋宸偶尔也会来看看她。 她的生活不至于太无聊。 复健,插插花,转眼就过去三个月。 初雪来临之时,珍妮把轮椅推到院子里,让她晒晒太阳。 她正迎着阳光,翻看着书本时,蒋宸拿着文件推门而入。 “先前让你翻译的案件,翻完了吗?” 米尔说,植物人苏醒后,得让脑子,也跟着一起活跃起来。 所以,蒋宸就把法律援助有关的文书发给她,让她进行翻译。 南浅自幼在国外长大,又精通好几国语言,更是法律专业出身。 她做这种翻译工作,简直易如反掌。 “翻译完了。” 她放下书本,推动轮椅,回到客厅,把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蒋宸。 “你看看有没有错误?” 蒋宸相信她的能力,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放进包里,再重新拿出一份给她。 “这份文件是跨国事件,跟离婚纠纷有关的,涉及到了国内有权有势的富豪。” 南浅接过,翻阅的时候,发现上面,并非是英文,而是中文专业术语,有些诧异。 “这是要中译英?” 蒋宸摇了一下头。 “这位齐先生,非要我接他的案子,我最近又在处理其他案件,没有时间,你能帮我接吗?” 南浅震惊了一瞬。 “我?” 见她不可置信,蒋宸勾唇笑了。 “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被人这般信任,南浅也跟着抿了抿唇。 “我现在还站不起来,没法上庭打官司。” 况且,她已经太久没有接触案子,只怕学过的东西都荒废了。 “只要你有能力,坐在轮椅上,也能打赢官司。” 蒋宸很冷静理智的,伸出三根手指头。 “这个案子,三百万。” “你打完,够花好久。” 慕寒洲留下来的财产,南浅一分钱都没要,全部以慕寒洲的名义,捐赠给了福利院。 她父母去世后,他们就靠福利院接济着长大,捐赠给福利院,能造福很多孤儿,是好事。 只不过,她就没钱了,幸好蒋宸给些翻译的活儿,让她能够勉强生活,现在又给她案子…… 她很感激。 犹豫一刹。 接了下来。 “具体是什么案件?” 蒋宸拉开椅子,坐下来说: “海城的富豪,在国内,有一个妻子,是原配,来国外玩的时候呢,又去爱尔兰娶了一个。” “现在呢,被原配发现,因为是跨国,比较麻烦,就让我打官司,让国外这个,净身离开。” 南浅闻言,问: “那国外这个,知道他在国内有妻子吗?” 蒋宸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 “那她就是受害者?” 蒋宸没说话,表示默认。 “既然是受害者,怎么还让人家净身离开?” 蒋宸说: “这是她国内妻子要求的,不给琳达分一分钱,否则就要把齐先生的事迹宣扬出去。” “你也知道,齐先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让妻子乱来呢。” “他没办法,只好选择辜负琳达,让她净身离开。” 南浅听明白了。 “这两个女人都是受害者。” 她有点不太想接这样不道德的案子,但蒋宸却道: “你我都是律师,碰到什么案件就接什么案件,是律师基本素养。” “况且,你的复健,还要花钱呢,总不能让我一直给你垫付着吧?” 前面一句话,没有打动南浅。 后面一句话,她的脸都红了。 “算了,我接了。” 应下来,她又道: “我不一定能打赢。” 蒋宸喝完一口水后,摆了摆手。 “打不赢,就证明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蒋宸放下茶杯,潇洒的说: “我们做律师的,也不是什么神人,打不赢,难道还来打我们不成?” 在南浅印象里,蒋宸是那种给钱什么案件都接的冷漠律师。 可这两句话,却让南浅发现,他其实是个有道德准则的人。 不然也不会因为接一个委托身后事的活,就照顾她到现在。 她望着蒋宸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随后翻开文件逐字逐句分析案件。 …… 一周后,在爱尔兰的法庭,开庭。 南浅在蒋宸带领下,来到爱尔兰。 她换上律师袍,被蒋宸推进法庭里。 再低头整理文件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对方律师来了。” 琳达没有钱,请来的律师,是做法律援助的。 蒋宸觉得,法律援助的律师,能打得赢官司才怪。 所以看到那位被请来的律师时,很不屑的,挑了挑眉。 可当那道背影,拿着文件,转过身来时,蒋宸呆愣住了。 “迟、迟律?!” 迟律可是国内出了名的金牌律师,他怎么会来国外接这种案子? 而在低头整理着文件的南浅,听到蒋宸喊迟律,骤然怔愣下来。 她缓缓抬起眼眸,几乎难以置信的,望向那道笔直挺拔的身影。 在看清楚那张脸时,她的心脏就像被大手扼住,顷刻间屏住呼吸。 迟宥珩…… 怎么会是他? 迟宥珩本来是不屑于搭理对方律师的。 可在听到对方用标准中文喊自己名字时,还是诧异抬了头。 当他看清楚那坐在轮椅上的人时,手里的文件,撒了满地。 “南、南浅?”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揉完,再定晴一看,那个女人仍旧坐在轮椅上。 他没看错。 那就是南浅! 她还活着?! 天呐! 迟宥珩震惊到,几步迈下台阶,冲到南浅面前。 “你你你……你怎么没死?” 他在阿衍吞药自杀、被抢救时,曾经跟老天爷交换过条件。 如果阿衍能够活下来,那么他就要在全世界免费做法律援助。 他已经连续奔波两年了,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却没想到这一次的法律援助,竟让他遇到南浅,这让他激动不已。 “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联系阿衍?” “你知不知道,他以为你死了,都快疯了!” 第326章 阿衍,南浅还活着,你快来 听到迟宥珩说的话,南浅几乎不可置信。 “他……知道我去世了?” “当然!” 迟宥珩疯狂点头。 “你离开没多久,阿衍就去找你了!” 南浅攥着资料的手,止不住加大力度。 “他怎么会来找我……” 明明最后一通电话挂断之前,他那么愤怒、那么寒心,又怎么会来找她? “他在你走后,得知你肾衰竭晚期。” “发了疯的,飞到纽约,到处找你!” “结果没找到你的人,反倒找到你的墓!” “你知不知道,他看到你的墓,当场持枪自杀!” “要不是明修眼疾手快救了下来,他早就死了!” 迟宥珩一口气说完,又有些气愤的,质问南浅: “你倒好,活得好好的,居然不去找阿衍,你安得什么心?” 南浅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她离开之后,沈希衍会得知她肾衰竭晚期。 她瞒得那么周密,只字未提,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南浅却没问,只是抬起眼眸,任由扑簌簌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持枪自杀,就算被救下来,也会受伤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要害? 如果伤到要害,他该多么痛苦,又多么煎熬,才能熬过那些疼痛啊? 见她开口担心的,是沈希衍是否受伤。 迟宥珩满腔的怒火,突然降下去一些。 “擦伤了脸。” 难怪。 新闻里的他…… 脸上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原来是为了她,留下来的伤。 想到这,南浅似乎反应过来什么。 既然他为了她殉情,又怎么会跟郗嫣在一起呢? 他们应该是机场相遇,正好被记者给拍到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南浅压抑着的沉痛,骤然减轻几分。 “你先别管他,先告诉我,你活着,为什么不去找阿衍?!” 这件事,不说清楚,就算阿衍过得去这道坎,他迟宥珩都过不去! 被质问,南浅伸出瘦弱的手指,放到眼角上面,轻轻擦拭掉泪痕。 她原本以为,被她狠狠伤害过后,沈希衍会放弃她,跟郗嫣在一起,就没敢去打扰他。 再加上,慕寒洲的肾脏,让她感觉到压力,即便不是她要来的,她也想了却这段恩情。 而且,六个月,复健时间都不够,起码要一年,她才能正常行走,便暂且留在这个地方。 但她打算,等能走了之后,就回去,看看他的,哪怕不相见,躲起来,偷偷看一眼也行。 可谁能想到,他早就得知她离世。 如果…… 她早点知道这件事。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回去找沈希衍。 现在错过三个月,她感到很遗憾。 便把她怎么活下来的,以及无奈、犹豫、顾虑,全部说给迟宥珩听。 迟宥珩听完之后,竖起三根手指头,代替沈希衍,在灯光下,发誓: “我帮他发誓,他没有跟郗嫣在一起。” “他那次出现在机场,是郗嫣偶遇了他。” “他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是他没听见。” “他的世界里,只有你,除了你,谁跟他说话,他都不听、不理。” “后来记者们胡乱报道,他也出来澄清了,说跟郗嫣没任何关系。” 迟宥珩发完誓后,无比严肃道: “南浅,你要相信阿衍,他这一辈子,就你一个女人。” “你要是不信,现在就跟我回国,看看他活成什么样?” 即便有女儿在身边相依相偎,沈希衍也跟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不是因为纪明修在国外解救展妍时遇到危险,沈希衍压根不会出国。 他只会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守在霍顿庄园里的坟墓,孤独终老。 听到他这样的境况,南浅始终蕴藏在眼眶里的泪水,又止不住落了下来。 “他怎么那么傻……” “他就是傻啊!” 迟宥珩想到沈希衍机械式吃饭、机械式活着的样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他因为太想你,还吞药自杀过。” “整整一瓶安眠药,加一杯红酒,差点就死了!” 这句话一出,南浅的心脏,骤然窒住。 一股害怕、恐慌的情绪,从脚底渗入。 攥着文件的掌心,也止不住发起颤来。 “他有没有事?” “有没有伤到器官?” “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快告诉我好不好?” 见她这么担心,迟宥珩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他没事了,但要是没救下来,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巧吧。 两年前,他吞药自杀,就是在今日。 却没想到,两年后,会在这样的日子,遇到南浅。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若不然两人还不知道要错过多长时间。 南浅听到沈希衍为了她,竟然两次三番自杀,心疼到,泪流不止。 “是我的错。” “如果我早知道。” “我会去找他的。” 这样他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了。 至少这三个月,他不用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南浅很自责,也很愧疚,觉得很对不起沈希衍。 迟宥珩看到她哭得不成样子,眸色渐渐淡下来。 随后拿出手机,一言不发的,给沈希衍发消息。 [阿衍,南浅还活着,在爱尔兰,我先把人给你摁住,你赶快过来] 快速发完,迟宥珩又抬眸,看向泪流满面的南浅。 “还有,你的女儿,还活着,现在已经快四岁了……” 迟宥珩的嗓音,从头顶灌下来的时候,南浅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她的女儿,居然还活着? 她明明把溪流都翻遍了。 都没有找到南溪的身影。 就连警察都说流进大海里了。 迟宥珩却说,她的女儿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 “阮媚把孩子扔进溪流里后,郗嫣救了下来。” “只不过她为了报复你,没有告诉你和阿衍。” “后来知道你死了,她才带着孩子回来见阿衍。” 原来是这样…… 南浅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高兴。 一双流泪的眼睛,骤然燃起光芒。 她连忙把手里的文件,交给蒋宸。 “蒋律,我要马上回去见我的爱人和我的女儿,这个官司你帮我打好吗?” 蒋宸倒是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有些犹豫的,蹙起浓眉。 “慕先生的遗愿,你还没完成呢。” “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他想说,会不会对不起慕先生? 但慕先生是自愿给肾的,以此道德绑架她,也不太对。 但他真的觉得,慕先生付出那么多,却连一个遗愿,她都不愿意完成,很不值。 正因为他觉得不值,他才会在她醒来后,把新闻翻出来给她看,却没想到缘分天定。 竟然在法庭上面,让她遇到曾经的熟人,并且让她得知一切,和沈希衍的无可奈何。 好像再道德绑架她,也没多大意义了,只不过作为委托人,他还是想为慕先生争取一下。 “黎小姐,要不等三个月之后,你再去见他?” “不用了!” 没等南浅拒绝,迟宥珩直接道: “我已经通知了他。” “十六个小时之后。” “他就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慕寒洲的遗愿! 狗屁! 等阿衍来了! 他慕寒洲算什么? 况且要不是慕寒洲,阿衍跟南浅早就成了,管他什么遗愿呢?! 迟宥珩一个局外人,才不管是不是慕寒洲给肾,南浅才活下来的呢。 在他看来……就算慕寒洲不给肾,阿衍也会想尽办法把南浅救活的。 只不过阿衍不知道,南浅又因为怕阿衍会殉情,才这么错过了彼此。 现在既然活了下来,那还管死人做什么,反正那个死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南浅。” “要不是有女儿支撑着。” “阿衍早就追随你而去了。” “如果你还要为了慕寒洲的遗愿,不愿意见他,那你就永远消失好了。” 南浅没有不愿意见他,甚至还迫不及待想要去找他,所以她毫不犹豫应下来。 “你放心,我会在这里,等他来。” 有了她这句话,迟宥珩这才放下心来,接着抬起深邃的黑眸,不屑的,睨了蒋宸一眼。 “什么玩意儿。” 蒋宸脸色一僵,似乎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金牌律师,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德行,真是讨厌死了。 但他没有反击,毕竟以后还得在律政界混,那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京城四公子迟宥珩! 南浅下了法庭,回到酒店,就让随行的珍妮,买了一套新衣服,又让珍妮,帮她化一个妆。 她翘首以盼的,等着他的到来,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有好几次都紧张到冒汗。 直到酒店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抱着一个奶娃娃出现在视线里。 她才骤然松开掌心,仰起早已泪流满面的脸庞,遥遥望向,那伫立在门外的,一大一小…… 第327章 这两年来,我好想你 沈希衍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完全不敢置信。 迟宥珩却很笃定,南浅并没有死,让他赶快过来。 他不得不信,慌忙登上专机,却仍旧害怕希望落空。 在飞往爱尔兰过程中,总是恐慌,好几次坐立不安。 那双骨节分明、宛若白玉的手指,也是攥得死死的。 他不敢信,她还活着。 他不敢想,会再见她。 所以,他害怕,他慌乱。 直到推开酒店房间的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所有紧绷在脑海里的神经,瞬间,全部松懈下来。 他难以置信的,凝着那张刻在记忆里永生难忘的脸。 几乎以为是幻觉,因为在梦里,他也无数次梦过这样的场景。 他不敢过去,只敢伫立在原地,像一尊雕塑般,遥遥望着她。 可是…… 那积压几百个日日夜夜的思念,跟泉涌一样,猛然倾泻而出。 他的坚挺胸膛控制不住上下起伏,抱着女儿的手,也在发颤。 “是……是你吗?” 原本好听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这一刻,无比低沉,无比暗哑。 似乎是在压抑沉痛的情绪,却抑制不住激动,竟嘶哑出了声。 轮椅上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再一次犹如决堤般滚落下来。 模糊视线,挡住他的轮廓,让隐匿在暗处的他,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但她知道,她的沈希衍来了,就在门口,就在眼前,只要奔赴过去,就能触摸到他。 她很想他,抬起激动到颤抖的手,推动轮椅,来到他的面前,再伸手,去抓他的手。 “阿衍。” “是我。” 她抓紧他的手,用力收拢,放到自己掌心。 “我还在。” 温热的触感,覆盖在手背上时,那没法流通血液的手指,突然有了反应。 浑身的僵硬,也随着指尖血液蔓延,而得以舒缓,一丝温暖,渐渐袭来。 他似乎被暖到,浓密眼睫,低垂下来,被水雾氤氲的黑眸,全然都是她。 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红唇,她的手心,都在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她还活着。 她没有死。 意识到迟宥珩没有骗他,沈希衍的眼眶,顷刻之间就红了。 那颗惴惴不安、害怕希望落空的心脏,也在瞬间安抚下来。 他红着眼睛,放下女儿,再弯腰,单膝下跪,跪在她面前。 修长的大掌,带着难以置信,缓慢而急切的,抚上她的脸。 触碰到那张小小的脸,手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 他不敢摸了,却抑制不住思念,用双手,小心翼翼捧着。 “南浅。” 他喊出这两个字时,蓄藏在眼睛里的水雾,骤然脱涌而出。 不知道是在庆幸,她还活着,还是庆幸,他等到了她。 总之,他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到,眼泪直流。 “为什么……” 为什么活着,不来找他。 是不爱他了,还是不要他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他啊? 沈希衍好难过啊,止不住想哭。 那泪水,滴落下来,砸在手背上。 南浅的掌心,瞬间跟着抽痛起来。 “对不起。” 她抬起手,同样捧住他的脸,不停的,哭着道谦。 “阿衍。” “是我不好。” “是我没有及时联系你。” “让你一个人等那么久。” 她还活着,他却一直不知道,他一定很痛苦很煎熬。 犹如她当年得知他去世那样,痛彻心扉,夜不能寐。 可她却在醒来之后,没有去找他,南浅愧疚得要死。 “真的对不起。” 沈希衍还不知道缘由是什么,却在她一声声道歉中,先原谅了她。 他难以自控的,嵌住她的手腕,再环住她的腰,把她狠狠抱进怀里。 “算了,你活着就好。” 对于他来说,只要她活着,她不爱他了、不要他了,都没有关系。 毕竟,比起死亡,人生中,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重要,活着就好。 沈希衍紧紧抱着她,用的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骨血中。 南浅也扑在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再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 他们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抱着彼此,用尽全身力气、半生遗憾、一生缘分。 他们闻着彼此熟悉的气息,感受着对方真实的存在,越抱越紧,越抱越用力。 直到那颗空荡荡的心,因为一个拥抱,逐渐填满。 沈希衍才低下薄唇,深情谴倦的,轻吻她的侧脸。 “你知不知道。” “这两年来。” “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想到数次吃安眠药,去幻觉中见她。 想到蜷缩在床上,任由要命的疼痛,游走全身。 想到彻夜彻夜睡不着,恨不得杀了自己去找她。 终究是不负他的想念,他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 沈希衍想到这,蒸腾水雾,更是控制不住,往下落。 “你以后能不能别再离开我了?” 她离开过两次,一次让他认清自己的内心,一次要他的命。 他不敢想象,现在得到了,她又离开第三次,他会怎么样。 他只知道,像信众卑微到尘埃里那样,低声下气,苦苦乞求她。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生死,也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他没法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只能紧紧抱着她,用薄唇深吻她的脸。 他的拥抱,他的亲吻,带着无尽眷恋,疯狂肆意的,冲进她的心里。 她似乎到现在才体会到,沈希衍到底有多爱自己,忍不住跟着流泪。 “阿衍。” 她抱紧他,用命去抱紧他。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这辈子。” “我就守在你的身边。” “就算你赶我走。” “我都不会走了。” 傻瓜。 他怎么会赶她走呢。 她如他所愿,回来了。 那他就会用一生去爱她、疼她、宠她。 像从前那样伤害她、折磨她的事,不会再有了。 沈希衍无比珍惜的,搂紧怀里的女人,按进身体里。 “说好了。” “一辈子。” “不离开。” 南浅拼命点头。 “如果我再离开,让我不得好死!” 死这个字,沈希衍不想听,脸色白了下来。 “别说那个字,我要你好好的。” 第328章 妈妈,跟我们回家吧 他低落下来的眼睛,盛满恐慌害怕,南浅看懂了。 那始终压抑着的心疼,在这一刻,全部翻涌而出。 “好。” “我再也不说那个字。” 沈希衍这才放下心来,再垂下红眸,凝在那张思念成疾的脸上。 他紧紧盯着看了很久后,忍不住低下薄唇,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瓣。 触碰到熟悉的柔软,那颗空荡荡疼了好久的心脏,莫名其妙的,安稳了下来。 他无比不舍的,离开她的红唇,再深情谴倦的,用额头,深深抵住她的额头。 “想过我没?” 他甚至不敢直接问想我没,只敢用想过两个字。 大概是因为,她活着不回,让他误会了什么吧。 但这样的小心翼翼,足以可见他的爱有多卑微。 南浅好心疼这样的沈希衍,止不住使出全力,再次抱紧他。 “想。” 那两年的昏迷,她一无所知,可这三个月来,却是拼了命的,抑制想念。 现在见到他的人,摸到他的脸,抱住他的身子,她才敢倾诉自己的思念。 “阿衍。” “我很想你。” “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沈希衍从来没有听她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这是第一次。 那颗从未感受过爱意的心脏,在这一刻,忽然得到救赎。 他情难制控的,抱紧怀里的人,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南浅也主动张开红唇,含住他的薄唇,把所有的思念,悉数化为一个吻。 她的主动,沈希衍感受到了,一双红血丝遍布的眼睛,逐渐褪去万念俱灰。 女儿在,做父母的,不敢当着孩子的面疯狂深吻。 浅尝辄止,沈希衍就依依不舍的,缓缓松开了南浅。 虽然,唇瓣离开了红唇,搂着她的手,却没有放下来。 他抱紧怀里的人,抬起修长的手,细细抚摸她的眉眼。 南浅泪眼朦胧的视线,则是看向乖乖站在一旁的女儿。 小南溪的脸上,已经褪去婴儿肥,初现美人轮廓。 她的身高,也比宝宝时期,要高出很多。 浑身上下,看过去,已然不似从前模样。 但是自己的女儿,变成什么样,她都记得。 她从沈希衍怀里,腾出一只手,去摸南溪的脸。 “溪溪,你……还认识妈妈吗?” 在孩子最重要的年龄阶段,她缺失了近三年。 她不知道女儿还认不认识自己,也不知道女儿怨不怨她。 但不管认不认识、怨不怨,她这个妈妈都失职了,怎么都对不起孩子。 可是……如果女儿没有死,或是知道女儿被救了,她绝对不会离开他。 就算那个时候,他恨死自己,折磨死自己,她也会带着女儿默默陪着他。 是女儿的死、肾的衰竭,带走她的所有希望,让她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 她才会做出无奈的选择,离开他,独自死在他乡,最好所有人都忘记她。 她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犯下的错。 可是老天爷待她不薄。 竟然让她活了下来。 也让她的女儿活了下来。 她很感激。 摸着女儿的手,都在发抖。 那双哭肿的眼睛,也在淌泪。 一滴接着一滴,落在沈希衍衣服上。 他的心脏,就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疼到紧缩。 他单手抱紧她,再伸出另外一只手,拉过南溪。 “快叫妈妈。” 南溪确实不太记得妈妈了,有点怯生的,往爸爸身后躲。 南浅见状,心口一酸,豆大的泪水,从眼睛里疯狂涌出来。 沈希衍怕孩子伤到她,蹙起浓眉,就推着小南溪,往她怀里扑。 小南溪开始是害怕的,但扑到她的怀里,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她又不怕了。 小南溪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南浅看了一会儿后,伸出小手指,放到她的脸上。 “妈妈不哭。” “溪溪记起来了。” 一岁的记忆,小南溪当然没有了。 但宁姨打印了好多妈妈的照片,挂在她的房间里,她总看总看,就有点印象了。 只不过,看到真人,她有点对不上,可仰着脑袋,仔细看,却还是能想起来的。 “妈妈要比照片上好看呢!” 听到女儿的话,南浅更是泪如雨下。 “溪溪。” 她把女儿抱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女儿的小身子,揉进自己身体里。 “妈妈好想你。” 她用自己的侧脸,贴在女儿脸庞上,再用鼻尖,蹭着女儿的发丝,嗅着女儿的气息。 “妈妈对不起你。” 离开两年,连孩子怎么长大的,都不知道,还要女儿靠照片来记住她的长相,她真该死。 小南溪见妈妈哭得那么伤心,小手指又伸出来,放到她的脸上,帮她擦去止不住的泪水。 “妈妈回来就好。” 她好乖好乖啊。 南浅更是怜惜她。 “妈妈以后一定不会再离开你。” 她会用余生,对沈希衍好,对女儿好,绝对绝对不会再离开了。 “那跟宝宝拉钩钩。” 小南溪翘起小尾指,放到南浅眼前。 南浅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去跟她拉钩。 小南溪有模有样的,勾着她的小手指,盖上章后,从她身上下来。 “好啦!” “爸爸比我更想你。” “让爸爸抱妈妈吧。” 方才她一句话也没说,就乖乖站在旁边,就是想让爸爸多抱抱妈妈。 她这样乖,这样体贴人,南浅更是止不住想哭,沈希衍却用手抚去她的泪水。 “我们的女儿,不是因为妈妈不在,她才这么懂事,是从出生开始,就很乖。” 是安慰的话,也是事实。 这个孩子,是上天恩赐。 她的到来,给了母亲活下去的勇气,也给了父亲支撑下去的信念。 如果没有她,那她母亲早就殉情了,父亲也早就追随母亲而去了。 就是因为有她,他们做父母的,才能为了她,等到彼此的爱人。 而她的乖巧、可爱,仿佛是天生自带的,总能温暖着她的父母。 沈希衍把她的泪水擦干净后,又朝她伸出手。 “浅浅,跟我回家吧。” 小南溪看到后,也学着爸爸,朝妈妈伸出小手。 “妈妈,跟我们回家吧!” 南浅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控制不住的,喜极而泣。 “好。” 她抓住沈希衍的手,又用另外一只手,抓住小南溪的手。 “我跟你们回家。” 第329章 她的表白,她的重复解释 回到霍顿庄园,小南溪累得很,睡着了,小脑袋枕在妈妈腿上,小脚丫子放在爸爸的腿上。 她横躺着,睡得舒服极了,一对浅眉,偶尔皱一皱,又舒展开来,再撅起小嘴,甜甜一笑。 也许是梦到妈妈回来了,就陪在她的身边,还跟她一起回家,她感到开心,所以笑得很甜。 南浅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脸,指尖动作,带着内疚,带着心疼,以至于,显得小心翼翼。 沈希衍则是一直盯着她,没有看过其他,连女儿也没有多看一眼,只是深深的,凝着南浅。 在专机上,他已经得知,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以及她不回来的原因,却从未想过是慕寒洲。 他知道她肾衰竭后,他就后悔杀了慕寒洲,却没想到,慕寒洲居然会为了她,那样活下来。 他从瞧不起,到佩服,也不过是转念间,只是若换成是他自己,他也会这样义无反顾付出。 不过他没有机会,但他还是打从心底里,感激着慕寒洲,要不是他,他就真见不到南浅了。 沈希衍很感激他,花重金,请来守灵人,生生世世,守着慕寒洲的坟墓,绝不让其断香火。 这也算是,替她,还恩情吧,否则她用他的肾,延续生命,会永远不安,也会永远亏欠他。 南浅似乎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忍不住抬起含泪红眸,望向那眼睛里只装得下自己的男人。 “阿衍。” 她温柔唤了一声后,伸手抚向那棱角分明的脸。 带着轻颤的指尖,游走在那道细细的疤痕上面。 “疼吗?” 持枪自杀的时候,被子弹擦伤脸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沈希衍摇了摇头,比起失去她的痛苦,这点伤算什么? “你呢。” 他的手,放到她的后腰上,每摸一寸,心脏就疼一寸。 “你独自承受疾病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南浅同样摇了摇头,身体上的疼痛,捱过去就好了。 但为沈希衍感到心疼,却是深耕在骨子里无法剔除的。 她的阿衍,两年多不见,瘦了好多。 昔日健硕有力的身材,此刻很单薄。 那张本就精致立体的脸,因消瘦,变得愈发深邃。 眼窝下方,乌青一片,精致下巴,也是胡茬荏苒。 他看起来很疲惫,很憔悴,仿佛好久没睡过觉了。 南浅细细打量着这样的沈希衍,眼泪再次落下来。 “阿衍,这两年多,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也说不清楚了。 反正就是咬牙熬过来的。 他也不愿让她担心自己。 便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脚。 “有她在,我怎么都能度过。” 可南浅却知道,就算有女儿,也会过得生不如死。 犹如她得知他去世那两年,思念成疾,郁结伤肝。 沈希衍那么那么爱她,那他一定比她过得更煎熬。 他却不愿意说,跟个傻瓜一样,总是在背后默默付出。 就像很多年前,他帮她对付康维斯那样,被人领了功劳,他也不吭声。 不过沈希衍就是一个做得比说得多的人,正因为他这样,她才爱上他的。 只是她会心疼这样的他,这股心疼,让南浅抚摸他脸庞的手,愈发温柔。 “阿衍,有句话,一直没有跟你说。” 沈希衍在她的手掌心里,轻微低下脸庞,凝望着眼底含泪的女人。 “什么话?” 靠在床头的南浅,微微侧过身子,靠近他的耳边,温柔的,向他表白。 “我爱你。” 虽然早就知道,她是爱他的,可亲耳听到她的告白,沈希衍还是红了眼眶。 他抑制那丝苦尽甘来的喜悦,也侧过身子,凑到她的眼前,上下打量着她。 “什么时候?” 他问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 南浅低眉,想了想后,大胆的,告诉他。 “很久以前。” “你第一次问我。” “有没有想过跟你一辈子的时候。” 南浅的话,拉回他的久远记忆。 那个时候,他刚要完几次,竟然还贪恋她的身体,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南浅当时,红着脸,缓缓低下脑袋,在他的示意下,光着,趴在他的身上。 男人一手环着她的细腰,一手捻着香烟,没有抽,只是放在指尖,把玩着。 在低眸轻瞥的过程中,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不禁勾起薄唇,淡淡一笑。 “做过那么多次,还害什么羞?” 是做过很多次。 但南浅还是第一次这样赤身裸体的,紧紧贴着他的肌肤。 她感觉到自己,脸红耳赤,那颗心脏,也砰砰跳个不停。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他问: “这么害羞,那是真喜欢我了?” 南浅愣住了,却不敢去深思。 他又问: “那有没有想过跟我一辈子?” 就是这句话,让她开始深思。 她却花了很多年,才深思明白。 她是想的。 从他问出口开始。 她就是想的。 所以,那个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 只是当时深陷局中,她不知道罢了。 “原来那么早,你心里就有我了。”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被利用,他也坦然承认,那是不是就不会错过彼此那么多年? 沈希衍已经不知道答案了,他只知道,如果慕寒洲没有推一把,那他不会遇到南浅。 他的缘分,是慕寒洲亲手给的,很奇怪的缘分,沈希衍却为此付出所有,包括性命。 但现在说这些,意义不大了,她爱上了自己,为自己生了女儿,还完好无损的回来。 那么,他就是赢家,只是……有件事情,他总想较个高低,便忍不住抓住她的手问: “你……更爱我,还是更爱慕寒洲?” 爱慕寒洲的时候,勇敢热烈,爱他的时候,却隐忍胆怯。 这样一对比下来,沈希衍会想,她是不是更爱慕寒洲呢? 南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在她心里,她两个人都爱过。 她爱慕寒洲的时候,没有任何束缚,所以她勇敢。 可她爱沈希衍的时候,被捆在枷锁里,动弹不得。 她前进一步,身后就会有人拉回她,让她时刻记得,不能假戏真做。 而沈希衍,也是一副有你没你都可以的态度,她怎么敢勇敢去爱他? 但勇敢与不勇敢,并不代表爱谁更深,所以,她给出的答案是: “阿衍。” “过去爱的人,是他。” “现在爱的人,只有你。” “并且,我再也不会回到过去。” “你跟我之间,永远只有将来。” “还有,我对他,更多的,应该是恩情、是依赖。” “而我对你……如果没有女儿,我早就随你而去。” 她没有否认爱过慕寒洲,却许他一个将来,又怎么不是更爱他呢? 沈希衍多年来的较劲,在这一刻,仿若流动云彩,骤然消散开来。 他用大掌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怀里后,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他张唇想说什么,南浅却先从他怀里,昂起下巴,紧紧凝望着他。 “还有件事,你要不要再听我解释一遍?” 沈希衍垂下眼眸,盯着那双盛满泪花的眼睛,细声慢语的,问她: “什么事?” 南浅深吸一口气,无比诚挚的,告诉他: “阿衍,我从来都没有跟慕寒洲做过。” “这一生,我的男人从始至终只有你。” 听到这两句话,沈希衍的身子,僵了一瞬。 他有些不敢置信,可她的眼睛却那么真挚。 真挚到,在顷刻之间,滚下委屈不已的泪水。 “关于这件事,我曾经跟你解释过无数遍。” 她抬着那样一双眼睛,望着他,很委屈的,哭着说: “可你,从来都不信我。” 看到她哭了,沈希衍有些手足无措的,用手指擦去她的泪水。 “对不起。” “是我不好。” 从前的他,很混蛋,总是疑神疑鬼的,以为她跟慕寒洲有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她,愧疚感,从心底肆意而生。 “别哭。” “我心疼。” 他说着,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要她扇他巴掌解气。 南浅哪里舍得扇他啊,抱住他的腰,就哭着,埋进他的怀里。 “阿衍,我没对不起你。” 沈希衍红着眼睛,拼命点头。 “我知道了。” “你别哭了。” “好吗?” 南浅很乖,哭了一会儿,就压下委屈,紧紧抱着爱的人。 “阿衍,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两年前,她给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么两年后,就让她来开口吧。 沈希衍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一句,有些感动的,拼尽全力,抱紧她。 “好。” 她是失而复得而来,他当然要跟她重新开始。 不仅要重新开始,他还要给她最幸福的生活。 南浅从他怀里,抬起眼眸,看向落地窗外面。 这个冬日的初雪,正好从夜空中飘落下来…… 她望着那洋洋洒洒的白雪,缓缓勾起唇角。 再像个孩子似的,激动不已的,抬起手指…… “阿衍。” “你快看。” “下雪了。” 沈希衍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落地窗外的雪。 一片接着一片的雪花,缓慢的,坠落下来。 初雪,每年都有,却是他,第一次陪她看。 沈希衍勾起薄唇,望着那些雪,浅笑不已。 在今天,他知道,她更爱的人,其实是他。 在今夜,他知道,她的男人,始终只有他。 在今晚,他陪着她,看到迟来八年的初雪…… 沈希衍是幸福的。 苦尽甘来的幸福。 让他的笑愈发深邃。 他低下眼眸,看了眼趴在他的胸膛口、看着雪的女人。 他忍不住抬起大掌,放到她的脑袋上面,轻轻摸了摸。 在她诧异抬眸时,他又移开修长的大手,揽住她的腰。 “浅浅,等女儿醒了,我们带她去堆雪人吧……” 南浅重新低下脑袋,望着漫天大雪,满足的,点了点头。 “好。” 有了她的回应,沈希衍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握女儿的小脚…… 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伴随着窗外飞扬的大雪,悄然爬上眉梢…… 第330章 这两年缺失的,得全部补上 寒冬直至,沈希衍取来米白色毛巾,弯下腰,戴在她的脖颈上。 南浅的腿,还是不能正常行走,除复健外,大部分都是坐在轮椅上。 国内的冬季,要比国外冷多了,穿着厚厚的大衣,还是感觉到很冷。 沈希衍便给她戴上围巾,还把女儿头上毛茸茸的皮草帽子取下来,戴她头上。 小南溪只感觉头顶,凉飕飕的。 等她昂起小脑袋,往上看的时候,爸爸已经替妈妈戴好了。 “哼!” 小南溪嫉妒死了,也气死了,小肉手双着腰,嘴巴撅得高高的。 “爸爸妈妈好讨厌!” 沈希衍侧过眼眸,扫她一眼,薄薄的唇角,却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南浅则是抬起白皙双手,快速取下头顶的帽子,戴回小南溪头上。 “爸爸逗你玩呢,溪溪不气了好吗?” 小南溪用小肉手,一边扒拉着白色狐狸皮草帽子,一边冲沈希衍哼唧。 “哼哼。” “看在妈妈的面子上。” “就原谅你这一次啦。” 她哼唧完,帽子也差不多扒拉下来了。 她捧着帽子,踮起脚尖,重新戴回妈妈的头上。 “妈妈,溪溪不怕冷,帽子给妈妈戴吧。” 见女儿这么心疼自己,南浅脸上的笑意,越发越大。 “妈妈不冷,溪溪要保护好自己,别感冒了。” 她把帽子重新戴回去,又伸出手,把小南溪抱到自己腿上。 然后浅笑莹然的,回过头,看向伫立在原地、身姿挺拔的男人。 “沈先生,麻烦你了。” 沈希衍勾唇,笑了一下。 “你们母女俩就欺负我吧。” 小南溪从妈妈怀里,探出小脑袋。 “嘻嘻,爸爸,我要坐车车,你快推我们……” 沈希衍回了句‘行,我遵命’,就抬起修长的手,放到轮椅把手上,推着两母子,往前走。 他们来到墓地,沈希衍把南浅扶起来后,一左一右牵着女儿的手,来到沈氏夫妇墓碑前。 沈希衍上了香,告诉父亲、母亲: 他找到爱的人,也生了女儿,望他们能够原谅他。 南浅也上了香,很虔诚的,跪拜三次,磕头三次,再告诉他们: 她会用余生、用性命,去爱护、去照顾沈希衍,永远不离不弃。 小南溪也上了一柱香,跪在沈氏夫妇面前,甜甜的,喊了一声: “爷爷,奶奶,你们好,我叫沈南溪。” 她的小奶音,在山野林间,环绕。 犹如清脆黄鹂,带来空灵的感觉。 沈希衍抬起手,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含笑的眼睛,望向墓碑上,两张遗像。 他不知道,他们夫妇,会不会怨自己。 但他想,他们恐怕,只想他能够幸福。 就像小南溪那样,他就希望她能够幸福。 至于那些间接造成的仇恨,在孩子活着的情况下,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感同身受完后,这才带着南浅、南溪来祭拜父母,同时也告诉他们: “爸妈,往后余生,有人爱我,有人陪伴我,你们,可以放心了……” 离开墓地,沈希衍单手抱起女儿,放进车里,帮她系好安全带。 又弯下腰,抱起轮椅上的她,放到后座,也细心帮她系好安全带。 做完这些,沈希衍才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进来。 启动车子之前,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南浅。 这段时间,他请了复健的医生,也请了营养师。 她的脸色,相较于之前,确实要红润不少。 但还是瘦,不够圆润,还得继续养养。 还有她的腿,还是无力,不能久站。 沈希衍有些难耐的,滚了滚突出喉结。 她现在这样,无论是跪坐,还是躺平,都不好欺负。 再忍忍吧,等她彻底康复好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至少这两年缺失的,得全部补上,否则他憋屈死了。 男人想什么,南浅是不知道的,只是拿起儿童课本。 绘声绘色的,指着上面的图画,给女儿讲着童话故事。 三个月之后,南浅在医生帮助下,渐渐恢复正常行走。 她能够围着后花园,散半个小时的步,也能够轻松上下楼梯。 她的双手,还能下厨房,做一些黑暗料理,祸害他们父女俩。 她的身体,也在营养师调理下,恢复到从前那样,前凸后翘。 连她的脸色也圆润许多,光滑的肌肤,更是嫩得能掐出水来。 她好得差不多了,精神状态,也更好,少了抑郁,多了笑容。 沈希衍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下巴,望着在眼前晃动的身影。 清冷的眸色,在她弯下腰来,露出雪白一片时,骤然变得晦暗。 他微微仰起来的脖颈,随着吞咽的动作,性感喉结,上下滚动。 沈希衍有些情难自禁的,岔开双腿,再抬起手,放到大腿上,拍了拍。 “过来。” 南浅正在整理衣服呢,见他摆出一副大爷的姿势,叫自己过去,微微挑了眉。 “干嘛?” 干嘛? 他能干嘛? 当然是干她。 可他闷骚得很,没说出口,只高傲的,昂起下巴。 “过来,让我抱抱。” 南浅睨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指了指窗外。 “现在是大白天。” 虽然他看她身体不好,没敢硬要,但平时又摸又吻是少不了的。 他那疯狂粗暴的动作,还有令人醉生梦死的技巧,光是吻胸,她都能腿软。 好几次,发出来的声音,差点被女儿听见,吓得都快吓死她了,她才不敢呢。 “等晚上的。” 至少等女儿睡着的。 沈希衍却急不可耐。 “听话。” 到底是自己爱的人,她也不想让他憋得难受。 便放下手里的衣服,把门反锁了,关上窗帘,才走过去。 人还没站稳呢,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拽到怀里。 娇软的身子,倒坐在他的大腿上,被他用单手紧紧搂住。 他是抱坐的姿势。 她是侧坐的姿势。 他昂头,望着她。 她低头,看着他。 沈希衍率先移开视线,落到她的胸上。 “没穿?” 她整理衣服就打算洗澡,也就没穿内衣。 她垂下眼眸,有点不好意思的,用手捂住。 “你别老盯着。” 他的眼睛,很大,还是多情桃花眸。 盯着人看的时候,仿佛能看穿心骨。 怪让人紧张的。 沈希衍却不以为然。 “脱了。” “我要吻。” 他眼神露骨,说话直白。 南浅脸皮薄,一下红了。 “五分钟。” 不能多吻,她会受不了的。 而且,用句难听的话来说。 光吻不做,等于占着茅坑不拉屎。 嗯……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 沈希衍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勾唇笑了一下。 “五分钟哪够?” “那需要多久?” 男人没回话,只是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撩开她的睡衣…… 第331章 该准备结婚的事宜了 他在这方面,向来是带狠劲的,又忍了三年没有碰她。 撩开睡衣,就发了疯,南浅承受不住,隐忍着难受开口…… “阿衍你……” “叫老公。” 南浅张唇,哭着喊了一声: “老公。” 他嗯了一声,随后附在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朵,柔声道: “老婆。” “我爱你。” 南浅躬起身子,在最后一刻,跟着他共赴云雨时,跟他一样,在他耳边说: “阿衍,我也爱你。” 结束后,沈希衍撩起她湿透了的秀发,把她搂起来,再抱进浴室。 “老婆,再来一次?” 南浅太累了,挣扎着不愿意,沈希衍却食髓知味。 要不是女儿哭闹着不肯睡觉,张妈颤颤惊惊来敲门,估计得连续几天。 南浅感谢女儿来救命,沈希衍却欲求不满的,拎起衣服,去哄女儿睡觉。 孩子是他自己一手带大的,比较黏他,要他讲睡前故事,小南溪才睡得着。 沈希衍临出门前,跟南浅说,等他哄完小的,再来哄大的。 他特意着重强调了‘哄’字,南浅吓得连连摆手。 要他好好哄女儿,别管她。 沈希衍哼一声,带着满脸欲气走了。 南浅则是累得要死,抱着被子就睡了。 等醒来,想找女儿亲亲,却没见到人。 “阿衍,女儿呢?” 南浅一边擦着护手霜,一边从旋转扶梯下来。 沈希衍早就起了,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着财务发来的最新数据。 抬眸瞧见自家女人,露着白皙光洁的腿,从楼上下来,不禁咽了口唾沫。 昨晚哄完女儿,回到卧室,见她睡得香甜,没忍心折腾她,但是现在嘛。 “明修说,要去新西兰待几天,临走前,把女儿带走了。” 南浅手指一顿。 “他带小南溪去新西兰做什么?” 沈希衍放下手里的咖啡,朝她招了招。 “过来。” 南浅自然走过去,本来是想挨着他坐的,却被他伸手揽进怀里。 她只能坐在他的大腿上,用一只手攀着他的肩膀,以免坐不稳。 把人抱稳后,沈希衍这才开口。 “去玩几天,见见世面。” 去新西兰见世面? 怎么感觉怪怪的? “会不会有危险?” 毕竟,沈希衍身份不简单,要是被有心人盯上,女儿就危险了。 “有明修在,不会有事的。” 南浅还是很担忧,沈希衍却迫不及待,撩开她的秀发,去吻她的脖颈。 她赶忙用手去挡。 “有人在。” 沈希衍动作顿下来,挑眉看她。 “哪里有人?” 南浅四下打量一眼。 平时佣人们都在各司其职,不是剪花,就是打扫。 这会儿,别墅里头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该不会…… 沈希衍为了跟她单独相处,把人都遣送走了吧? 那女儿突然去新西兰,也是他安排的? “我给佣人们放了几天假。” 沈希衍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秀发,扣住她的后脑勺。 “老婆,现在家里没人了,我们放开了来。” 南浅:……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推倒在沙发上。 虽说别墅里没人,但全景落地窗还透明着呢。 沈希衍却不在意,还说,这样更刺激,他喜欢。 “老婆,你喜欢在哪里来?” “要不要去厨房试试?” “玄关也不错。” “泳池也行。” “露台吧。” “天地见证。” “多好啊。” 好个鬼。 南浅推搡着,沈希衍却乐此不疲。 在他说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痕迹。 整整折腾了七天七夜,他才意犹未尽放过她。 南浅躺在床上,养了半个月,直至女儿回来,她才勉强能下床。 沈希衍满足了,每天精气十足,连逗女儿玩,都比平时用心几分。 南浅倚靠在露台上,望着推着女儿坐秋千玩的男人,浅浅勾起唇角。 除了重欲,沈希衍就是最完美的老公,这一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沈希衍把女儿推到高空中后,抬起深邃黑眸,看了眼倚窗而靠的南浅。 在她回来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过上这样惬意的日子。 现在过上了,说不出来的幸福感,晕染在心间,让他无比珍惜。 他想。 她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可以穿上世界上最好的婚纱,当他的新娘了,那他就该准备结婚的事宜了。 想到这,沈希衍一边推着秋千,一边拿出手机,给纪明修、迟宥珩发消息。 [50亿,给个婚礼方案] 纪明修很快回: [瞧不起谁?] [谁没个50亿?] 迟宥珩也放下手头案件,很快附和: [就是,老子律所抵出去也就50亿,瞧不起谁?] 沈希衍按住语音键,傲慢的,回了一句: [那算了] [我找西蒙] 迟宥珩嗤了一声: [你找吧,我们不屑,哼] 他这条语音刚发出去,纪明修就紧随其后: [老沈,我有个特别好的方案,50亿给我吧,我最近穷] 迟宥珩:…… 他怎么感觉被纪明修坑了呢? 原本可以平摊的25亿,就这么飞啦? 他捧着手机,低着大脑袋,疯狂打字: [老沈,我也有个特别好的方案,你给我,保证给你个世纪婚礼] 他发完,眼巴巴盯着屏幕。 没几秒,沈希衍发来冷冰冰两个字: [晚了] 嗷! 到手的25亿。 就这么飞走了! 迟宥珩痛极。 缠着纪明修,让他也参与进来,给他分一丢丢就好。 纪明修婉拒:[阿珩,你连恋爱都没谈过,策划什么婚礼] 迟宥珩气死了,砰砰打了一堆字反驳,刚想发出去,就被踢出了群聊。 紧接着,纪明修私发给他:[阿珩,为了保密,你就暂时不要待在群里了] 迟宥珩:…… 他打算跟他们绝交了! 绝交一个月。 不。 一年。 三天后,迟宥珩就忍不住,跑到霍顿庄园蹭饭——啪啪打脸! …… 寒冬转眼过去,到了开春日子,后花园,一片绿意盎然。 南浅喜欢花,沈希衍就找粤圈的人,弄来不少名贵品种。 一到春天,那些花,在阳光下,肆意绽放,为庄园平添不少风采。 沈希衍玩得花,趁孩子上幼儿园了,往花园里,建了个奢华帐篷。 他自个儿,把里面精心布置了一番。 说是布置,不如说是为爱爱准备的巢穴。 里面,全是做那种事情所需要的东西。 连桌子、床,还有摆放着的物品都是。 南浅被他拉进里面看到那些东西脸都红了。 她转身就要走,沈希衍却把她压到桌子上。 “老婆,想要。” 他的嗓音,好听富有磁性,还带着几分动人的暗哑。 那双深邃黑眸,直勾勾盯着人时,也总让人不忍拒绝。 “就一次。” “不许贪。” 沈希衍闻言,勾起薄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好。” 他嘴上说着好,可得逞的时候,却是没个轻重的。 南浅被他折腾到双腿发软,浑身发颤,连眼睛都迷离了。 “骗子。” 沈希衍轻轻扬起眉眼。 有阳光透过天顶,照射在他的脸上。 三七开的头发,梳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看起来,冷沉,稳重,可他扬眉轻笑的样子,却像是回到少年时期。 那么明媚,那么好看,仿佛她的存在,抚平他的一切伤害,让他愈发幸福。 都说拥有幸福感的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最迷人的,此刻的沈希衍便是如此。 南浅盯着这样的他,微微有些失神,却在他顶过来的时候,对他的滤镜,碎了一地。 “轻点。” 她不满的,蹙了蹙眉,沈希衍却捏着她的小脸,低下薄薄的唇,摄住她的两片唇瓣。 “不舒服?” 淡雅的木质香气,掺杂着,男性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的,袭入口齿中,带起一阵酥麻。 她脸红的,低下脑袋时,结实的肌肉,贴在了她的肌肤上,后腰也被有力大掌托了起来。 他抱着她,倒在柔软地铺上面,高大威猛的身子,压在她的身上,随后低下精致绝美的脸。 “这样行吗?” “……” 把人要到快昏过去之际,沈希衍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盒子。 他一手托着她的身子,一手打开盒子,翻出鸽子蛋,递给她。 “老婆,嫁给我吧。” “……” 南浅怔住了。 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在床上求婚。 “沈希衍,你能不能讲点浪漫……” 不应该是像电视里那样,挑个非常美的地方,用鲜花布置一番,再跪下求婚吗? “这样,还不够浪漫吗?” 沈希衍说这话时,修长白皙的手指,摸向旁边的按钮…… 在他松开手的刹那,漫天的红玫瑰,从天而降,纷纷洒落在南浅的脸上、身上…… 她有些惊讶的,抬起迷离不清的眼睛,仰面望向那些一片一片落下来的玫瑰花…… 花海倾泻时,沈希衍那张绝世容颜,出现在她的眼前。 “老婆。” “右手给我。” 南浅愣愣的,望着与花海融为一体的他。 没有西装革履,只有肌肉分明,却莫名令人心动。 也许是浑身躁动的缘故吧,她情不自禁,抬起右手。 沈希衍轻轻握住她的手,将那枚鸽子蛋,戴在她的中指上。 “老婆,我嘴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但是,我会许你一生一世,安乐无忧。” 他说完,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 “如果可以,我要你生生世世,跟我在一起,永不分离。” 沈希衍有多爱她? 他说不清楚。 反正他决定。 这一生逝去。 他就下黄泉。 在奈何桥上等她。 无论轮回多少次,他都会这样做。 他就是要她的生生世世,谁也不许抢。 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执念、占有欲,是有些瘆人的。 南浅却不害怕,反倒觉得这样的他,挺有魅力的。 她忍不住直起上半身,凑到他的唇边,吻了吻他的薄唇。 “好,都听老公的。” 她的声音,软绵绵,老公两个字叫出来,犹如天籁之音。 沈希衍喜欢死了,抓着她的右手,就放到自己腹肌下面。 “那你愿意跟我做一辈子吗?” 人家求婚都是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到他这里,居然变成愿意做一辈子吗? 南浅无语死了,可在他的攻势下,还是迎着漫天的花海,点了头。 “我愿意。” 第332章 有关于她们的结局 结束后,沈希衍把所有家产,全部给了南浅。 看到一群保镖推着十几个保险箱的进来,南浅惊呆了。 那里面不是流通货币,全部都是信托基金之类的文件。 他多有钱,她是知道的。 却不知道他竟然这么的有钱。 她望着那些保险箱,连连摆手:“我不要。” 沈希衍却按住她的手,说:“彩礼,你必须要。” 南浅觉得太多了:“那也不能是你全部身家啊。” 沈希衍却不以为然:“你是我老婆,我乐意给你。” 他当年把她追回来的时候,她说一句借钱,他都愿意把所有财产都给她,更何况是现在呢? 南浅知道他信任自己,却还是不要,沈希衍却不容拒绝,直接把所有资产都过户到她名下。 强行给完彩礼,又带着她和孩子去了EG集团,大张旗鼓告诉所有人,他的老婆孩子是谁。 并且召开新闻发布会,昭告全世界: 他马上要结婚了,婚礼时间,将会持续举行三个月。 而为了庆祝他能够娶到心爱之人,他将会资助1314520个孤儿。 沈希衍的举动,震惊世界,各国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谁是这个幸运儿竟然能嫁给他。 他却为了保护她,没让媒体扒她的隐私,却又让她荣登世界首富夫人的新闻版面。 他昭告全世界,她是他的女人,给足她安全感,也给足她面子,只让媒体发正面新闻。 这些新闻通稿一出,南浅摇身一变,成为世界上最优秀、最足以与之匹配的精英女人。 而南浅为了成为这样的人,加入到迟宥珩的律所,全身心的,接各种法律援助的案子。 他们家已经不缺钱,那能做的,就是帮助弱者,匡扶正义,让所有人都能够走出阴霾。 她在努力成为优秀的人,属于他们的世纪婚礼也在悄然逼近…… 国际上着名婚纱设计师麦尔,亲自来到霍顿庄园,为她量身。 而作为伴娘的宁汐、展妍,也有幸获得几十套伴娘服。 婚纱数量,是按照婚礼时间来定制的。 持续三个月,那就需要90多件婚纱。 沈希衍说,他的新娘,每天都要换一件新的婚纱。 除却结婚当天的主婚纱,其他时候的婚纱就以轻盈为主。 南浅的婚纱,由麦尔亲自设计,每一件都是不同理念,却每一件都镶嵌着祝福。 而伴娘服,是麦尔徒弟设计的,也是搭配着新娘婚纱,进行的风格、色调设计。 展妍和宁汐,收到伴娘服后,两人相继来到霍顿庄园。 她们一边挑选着结婚当天所需的妆造,一边打趣问南浅: “对了,浅浅,沈总当时是怎么求的婚啊?” 问话的人,是宁汐。 她回来没多久,就联系了宁汐。 那会儿宁汐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连学都不上了,订了机票就飞了回来。 见到她,就抱着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够了才说早就觉得她没有死。 还一直期盼着她能跟小南溪那样死而复生,没想到她真的就这么回来了。 宁汐激动死了,说这是姐妹间才有的心有灵犀,还说以后要看好她,不让她出事。 之后,宁汐忙完学业,就会马不停蹄回来看她,还有小南溪,南浅日子也不至于太无聊。 只是,宁汐跟周斯年分了,十几年的感情,在撞见周斯年跟女秘书接吻后,彻底结束了。 那是周斯年第九百九十九次求婚后发生的事情,周斯年对宁汐说,再拒绝他,就不等她了。 宁汐当时在研究一个非常重要的科研项目,不能轻易退出,就好说歹说,让周斯年再等等她。 周斯年被婉拒后,没说什么,放下花束,推开宁汐的手,独自登上回国的专机,不再联系她。 宁汐忙完项目,就跑回国内,打算抽个时间,跟周斯年先把证领了。 他却冷漠瞥她一眼,继而揽住女秘书的腰,当着她的面,吻了上去。 宁汐看到后,眼睛都红了。 但她是个很高傲的人,没有拆开两人。 只是在他们吻完后,问周斯年为什么? 周斯年面无表情告诉她,他等够了,不想等了。 宁汐才明白,是她的无数次拒绝,寒了他的心。 她有点后悔,没有早点答应,或是抽空结个婚。 可面对已然冷漠的周斯年,她也没有就此低头。 只强忍着泪水,往后倒退几步,再祝他们幸福。 她说完就走,走得很潇洒,仿佛十几年的感情说放就放。 周斯年看到她这么容易放下,更是觉得她没那么爱自己。 他冷笑了一声,叫住了宁汐,对她说,他的十几年喂了狗,让她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宁汐故作坚强的身子,晃了几下,却没有回头,仍旧挺着高傲的背,走向她自己的路。 她和周斯年就这么结束了,宁汐心里很痛苦,可她面上却时常带着微笑,仿佛无事发生。 “快说说,是怎么求婚的?” 南浅正回忆往事呢,被宁汐用手肘推了一把,立即回过神来。 “就……就那样求的呗?” 宁汐好奇: “哪样啊?” 不能说。 说出来,老脸都没了。 南浅装作没有听见,把脑袋埋进杂志里。 宁汐见她这样,似乎猜到什么,抿嘴一笑。 “该不会……是在床上吧?” 被说中,南浅耳朵尖红了。 旁边的展妍,看到她脸红,跟着一笑。 “看来,你们的求婚,还挺特别的呢。” 展妍比南浅先结婚。 嫁的人,是纪明修。 她昏迷那两年,纪明修曾跳窗去追展妍。 也就是那一次,纪明修知道展妍被逼嫁人。 也知道,她长期被家暴,浑身上下都是伤。 这个家暴男是纪母选的,为的就是以男性力量控制住展妍。 而展妍只身一人被逼嫁到国外,被暴打时,只能抱头哭泣。 她完全反抗不了,被打到唯唯弱弱,有时候连句话都不敢说。 在精神快要失常时,纪明修知道了一切,他开始拼命反抗家里。 但纪母门第观念太重,展妍被人强奸过,又嫁过外国人,她没法接受。 所以无论纪明修怎么反抗,纪母都不为所动,甚至还想把展妍二次送走。 纪明修得知后,用命,逼了纪母。 他死过一次。 吞的安眠药。 吓坏了纪母。 她才松了口。 只不过,她不认展妍这个媳妇。 婚礼当天,连媳妇茶都没喝,更没出过面。 纪明修也不需要她认,结了婚,就带着展妍搬了出去。 展妍有时候也不敢相信,她那样伤害过纪明修,他竟然还愿意娶她。 纪明修每次都会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男人对初恋是很包容的。 是的,展妍是纪明修的初恋,他忘不了,也抹不掉,那就坦然去爱吧。 有纪明修的爱滋润,展妍受过伤的心灵,渐渐被抚平,人也开朗了不少。 这不,这会儿还跟宁汐一块,打趣着南浅呢。 “是白天,还是晚上啊?” 南浅的老脸,在两个好友见证下,红到没边了。 “你们就不能好好帮我选妆造?” 她拿起设计师送来的杂志,摞到两人面前。 “快帮我选,没选到合适的,都不许回去。” 宁汐跟展妍,互相递了个眼神。 “不回去不行啊,沈总会杀了我们的。” “是啊,马上天黑了,沈总要求婚了。” 南浅受不了了,反问展妍。 “那你呢,纪明修当时是怎么求婚的?” 展妍勾起的唇角顿了顿,随即又舒展开来。 “我的求婚仪式,在马尔代夫,有视频录像为证,绝对没有黄色颜料。” 展妍说完,叠起双手,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看她。 “浅浅,要不这样,我把我的求婚录像放给你看,你把你的放给我们看?” “……” 南浅被梗住,说不出话来了,干脆起身走人。 “诶,别走啊,你还没给我们看录像呢。” 南浅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你们死心吧,没有录像……” 其实沈希衍录了下来。 那画面,那景象,足以令人血脉喷张。 南浅哪敢放出来给她们看啊,丢死人了…… 婚礼前一天,南浅拿着染发剂,还有梳子,推开书房的门。 “老公,染头发了。” 她把东西放到桌上后,用莹白细腻的手,拍了拍木质椅子。 “快过来,坐这里。” 沈希衍在看到温柔似水的南浅时,星辰般璀璨的黑眸,晕染一片深情缱绻。 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在她的示意下,转过身,优雅从容的,坐了下来。 南浅站在他的身后,拿起梳子,勾开满头银丝,一缕一缕,细细梳在脑后。 沈希衍的头发,偏硬,不打理时,根根分明,随便一抓,都会呈现凌乱美。 打理时,三七开,造型立体,搭配一张精致绝美的脸,整个人显得成熟稳重。 南浅以前就很喜欢他的头发,但是,很可惜,他因为她,一夜之间,白了头。 她心疼,每次恩爱过后,她都会抚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对不起。 沈希衍总是会安抚她,没有关系,后来大概是怕她太内疚,就主动让她来染。 南浅先前染过一次,最近白发又长了出来,有一小截了,她便重新帮他染过。 沈希衍也喜欢她帮自己染头发,每次都会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由她随意折腾。 南浅认真细致染完后,绕过椅子,走到他身前,检查前面有没有漏掉的地方。 她弯下腰来时,沈希衍正好抬眸,一双桃花眸,凝在她脸上,莫名有种魔力。 那种魔力,竟叫她情不自禁的,主动低下红唇,含住那两片无比湿润的薄唇。 “阿衍。” “你的唇。” “好软啊。” 她说情话的时候,是最动人的时候,沈希衍哪里招架得住。 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来,掐住她的下巴,用力吻了上去。 “舌头呢?” “软不软?” 南浅撩了他,却不答。 沈希衍勾唇,继续逼问: “嗯?” “怎么不回答?” “是想要我实际行动?” 他说的实际行动,可不是接吻。 南浅想到什么,有点后悔撩他了。 “也软。” 她回完,就想离开他的唇齿,却被他的手扣住动弹不得。 “既然软,那不如现在再试试?” 南浅听到这话,赶紧撑着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可他却不让。 “撩了就跑,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他把人抱到腿上,扣着她的后脑勺,肆意张扬的,加深了这个吻。 正吻得难舍难分,快要上下其手之际,书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哇!” “爸爸妈妈你们在亲亲呀!” 听到小南溪的声音,南浅脸色一红,接着铆足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他。 猛然被这么一推,沈希衍的脑袋撞在椅子上,他疼得,瞬间蹙起浓眉。 被欲色占据的眼睛,不满的,瞥向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女儿。 “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看来他得去趟幼儿园,延迟延迟放学时间,免得女儿总打扰他的好事。 小南溪不知道自家腹黑爸爸在想什么,一蹦一跳的,蹦到他们俩面前。 “妈妈,我也要亲亲!” 南浅的脸,还烧得很呢,看到女儿把脸凑过来求亲亲,更是臊得慌。 但看到女儿肉嘟嘟的脸,还是忍着羞涩,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亲。 被妈妈亲亲,小南溪高兴死了,赶紧把另外一半脸,凑到爸爸面前。 “爸爸,你也亲亲宝宝。” 沈希衍却没有亲,只伸出干净白皙的手指,用力捏了捏她的小胖脸。 “记住,你爸爸的嘴,只能亲你妈妈。” 小南溪撇着樱桃小嘴,委屈巴巴的,想问为什么,小身板,就被爸爸提了起来。 “那么早就放学,应该没学到什么东西,走,爸爸教你练拳击……” 小南溪听到练拳击,吓得哇哇直叫。 “啊啊,我不要练拳击,长肌肉,丑丑。” 迟叔跟她说,女孩子从小练拳击,会长一身腱子肉,到时候就嫁不出去了。 她还想嫁人呢,跟妈妈那样,每天都可以抱着帅气老公,左亲亲右亲亲呢。 “啊,爸爸,我以后放学晚点回家,你放过我吧……” 沈希衍低下眼眸,似笑非笑的,扫了自家女儿一眼。 “反应挺快。” “可惜晚了。” 说完,一个倒拔垂杨柳,生无可恋的小南溪,就被扛到了肩膀上。 眼见小南溪被扛进家庭拳击馆,南浅扬起唇角,露出浅淡的笑容。 “溪溪,要不要妈妈救你?” 书房外面,很快传来小南溪震耳欲聋的应答声: “要要要!妈妈快来救我!” 南浅笑了一下,放下染发工具,就往外面走去。 春季里的风,吹过来,吹起她的衣角,也吹起幸福一生…… 第333章 最好的祝福 婚礼在第三个地方举行,第一个,在京城领证,第二个,在爱尔兰宣誓,第三个游轮盛宴。 沈希衍买了艘新轮船,专门用来举办婚礼的,奢华程度堪比海上都市,可容纳数架直升机。 婚礼当天,108架直升机,停在霍顿庄园草坪上。 为首那辆,白色系,机身挂着彩带、镶嵌着花束。 其他飞机,同样挂满彩带、气球,只不过是其他色系。 所以,站在楼上,一眼看过去,就能分清楚那辆才是主婚用的。 展妍趴在窗户上,看到那辆直升机,停在原地等待,连忙回过身。 “沈总来接亲了。” “你们好了没有?” 浴室里面,传来宁汐的回声: “还没有,你先让姐妹们把门堵好。” 回完展妍的话,宁汐又捧着三点式蕾丝边情趣内衣劝南浅: “快快快,把这个穿上。” 南浅昨晚上被折腾得够呛,好不容易睡着,没两个点就被宁汐、展妍拉了起来。 又是推着她去洗牛奶浴,又是给她喂滋润的药,现在更过分,居然让她穿这种衣服。 她满脸抗拒。 “我不穿。” 她不穿,沈希衍都那样疯了。 要穿了,这婚礼三个月,她能下得了床吗? 她坚决不干,转过身,就去拿正常的衣服。 宁汐却抓住她的手,好说歹说,强迫她穿上。 “虽然你们那什么很多次,但新婚夜要不一样的感觉,这样才能终生难忘。” 南浅被牛奶浸泡过的小脸蛋,在穿上那套衣服的时候,情不自禁红了一下。 “瞧瞧你这身材,不穿都浪费了。” 南浅长得好,是从里到外的好,那盈盈一握,却前凸后翘的身材,就是女人看了都心动。 “好啦,穿好了。” 宁汐打开浴室的门,再推着南浅,来到梳妆台前。 几个化妆师、造型师立即急匆匆上前,为她化妆、做妆造。 没有盘头发、戴王冠,只是半扎起来,剩下的,披散在腰后。 她的头发,是长卷发,铺散下来,宛若海藻,既柔顺又好看。 额前有两缕卷发,从左右两边垂落,为精致深邃的脸,添上一分灵动感。 她平时不化妆,就已经是清丽脱俗,现在化了妆,就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人。 眉目如画,白璧无瑕,风姿绰约,静静坐在那里,不说话,宛若一道风景。 “难怪沈总会一见钟情。” 展妍看着被精心打扮过的南浅,感叹出声,旁边的宁汐,则是习以为常。 “沈总没见过她十八岁时候的样子,要是见到,怕是会更加爱不释手。” 南浅看了眼镜子里的宁汐,笑着说她夸张。 宁汐说反正她在学校里,第一眼就被惊艳了。 还说她要是个男人,哪里还有沈希衍什么事啊。 宁汐说着,还翻出她以前的照片,放给展妍看。 展妍看完,说还是现在好看,宁汐问她为什么。 展妍一句现在被爱滋润过气色更好,羞红一屋子里的人。 南浅在几个女人打趣声中,总算化完妆、做完造型,穿上婚纱。 那件婚纱,是沈希衍花天价定做的,没有特别独特的地方,就是贵。 整件婚纱上面,镶嵌的,全部都是钻石,裙长数百米,裙尾的钻,夜晚拖曳而过会发光。 那是钻石闪耀出来的光,以丝线的方式,从肩膀往下,一丝丝延展到尾部,再以玫瑰点缀。 一个人是穿不上去的,麦尔带着好多个女徒弟,捧着沉重美艳的婚纱,温柔细致帮她穿上。 “还有头纱。” “在这里。” 女徒弟捧着白色头纱,递给麦尔。 麦尔接过,环着发丝,戴了上去。 “这款头纱,是沈总亲自裁剪出来的。” 麦尔扶着南浅裸露出来的肩膀,让她面向镜子。 再撩起那片头纱,往前放下来,盖住她的脸庞。 “他说,要在你说愿意的时候,掀开你的头纱。” 南浅闻言,抬起做过美甲的手指,抚上那款头纱。 虽然不是很好看,但这是他的心意,她很喜欢呢。 “哎呦,这么快就穿好婚纱了?” 一道娇媚女声,从走廊处,传了过来,屋子里的人,纷纷看向门外。 穿着开叉旗袍的荣慧,踩着猫步,扭着水蛇腰,一摇一摆走了进来。 “我作为男方那边,唯一接亲的女代表,先来给新娘送个礼。” 荣慧的事迹,南浅听说过,只是不太熟,这会儿见到,微微愣了愣。 似乎没想到,她也会来接亲,但想了想,来者是客,便笑着问对方: “什么礼物?” 展妍也知道荣慧这个人玩男人有一套,见她跟沈希衍走得近,不禁防了一手。 “荣小姐,你是代表你自己送的,还是代表沈总送的?” 荣慧睨她一眼,娇笑开口: “当然是我自己咯。” 荣慧说完,走到展妍面前,用兰花指,点了点展妍的肩膀。 “放心,我荣慧啊,看不上她家那个,也看不上你家那个。” 实际是沈希衍、纪明修从没正眼看过她。 荣慧向来不要这种对感情太过专一的人。 到时候玩腻了,想甩都甩不了。 麻烦。 她就喜欢那种纯情处男,玩玩就可以扔的。 所以呢,她死乞白赖,求沈希衍,让她也来接亲。 目的呢,没有别的,就一个,那就是拿下迟宥珩。 虽说他上了些年纪,是个老处男了,但瞧着带劲。 荣慧便决定: 今晚,在沈总婚礼上,拿下他兄弟! 她胜券在握的,通知屋子里所有人: “今天,你们想法子帮我把迟律给灌醉了,我每人给两千万。” 这是花重金,下狠手啊。 看来,今晚,迟宥珩的身子,终究是保不住了。 荣慧把话撂下后,展妍对她的直白,甘拜下风。 “那荣小姐送的是什么礼?” 荣慧一脸神秘的,抬起手,拍了两下掌心。 很快,就有两个人,抬着一箱子东西进来。 他们把东西放下之后,荣慧亲自打了开来。 她跟没事人一样,从中拿起一瓶大方介绍: “这是润滑液。” “我公司产的。” “保证爽到翻!” “……” 满屋子的人,盯着那一箱子润滑液,沉默下来。 南浅的脸,更是红透了。 荣慧却跟没看见似的。 “南小姐,你也知道,女人多来个几次,到后面感觉就少了。” 荣慧把那瓶包装精致的瓶子,十分大方的,塞到她手里。 “你要不行的时候,就来点这玩意,保管沈总下不了床!” “……” “最好啊,用完这一箱子,榨干他!” “……” “荣、荣小姐,西蒙好像在找你。” 在所有人尴尬到脸红之际,展妍撒了个谎。 荣慧瞥她一眼,没把她的小心思戳穿,反倒扭着小蛮腰,转过身。 “哎呦,都是有男人的少妇,怎么一个个这么矜持,真没劲儿……” 说着,还回过头,用兰花指,点了点宁汐。 “听说你现在单身,有需要的话,来找我,几百个小帅哥,任你选。” 宁汐:…… 虽然有点无语,但别说,几百个小帅哥,随便选,还真有点心动。 “行、行的……” 她应下来,倒是展妍、南浅没想到的,纷纷扫了她一眼。 她学着荣慧的样子,翘起兰花指,一前一后点了点两人。 “都是有过男人的少妇,还矜持什么……” 满屋子的人,被宁汐有模有样的模仿,整笑了。 他们笑得开心时,又有人上了三楼,推开了门。 “南小姐。” 听到机械音,南浅整理婚纱的手,缓慢顿下来。 她抬起被细钻点缀过的眼睛,望向门口进来的人。 “郗小姐?” 郗嫣提着一个小礼盒,从门外,优雅从容走了进来。 “恭喜你。” 她把礼物盒递给南浅,恬静温柔的面庞,全是和善。 南浅见她这么温和,也平静释然的,伸手接过她的礼物。 “多谢。” 虽然先前有点私心作祟,害她以为女儿死了,但没有郗嫣,女儿也活不下来。 所以南浅回来后,代表女儿,去感谢过郗嫣,此外,她们之间,就再无往来。 没想到,结婚当天,她会来送礼,这让南浅有点意外,也让展妍和宁汐防着。 但郗嫣,自从意识到自己犯下错误,被沈希衍赶走后,她就慢慢醒悟了过来。 那十几年的喜欢,经过两年岁月流逝后,拼了命的,压进内心深处,不敢再表露。 大概强迫自己不喜欢,也就慢慢不喜欢了吧,现在的她,已经在悄然放下沈希衍。 所以她才能坦然来到这里。 并送上贺礼,祝福他们。 “希望你和他能够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她发出来的语音,是机械的,但她的眼神,却很诚挚,似乎真的释然了。 “也希望你,能够找到爱你的人,幸福安康。” 沈希衍现在是她的,那么从今往后,无论郗嫣多么善良,她都不会让了。 她的爱就是这样,没有束缚、没有捆绑时,从来都是无所顾忌,勇往直前的。 用宁汐的话来说,那就是沈希衍没见过18岁的她,若是见过就知道她对付情敌有多精彩了。 “我找到了。” 郗嫣笑着说: “三个月后,端午佳节,就是我和顾昀的婚礼,南小姐到时记得来参加呀。” 听到郗嫣要和顾昀结婚,南浅惊诧了一瞬。 “你们……什么时候?” 按理说,郗先生是不会让郗嫣嫁给保镖的,郗嫣却抬起手,抚向自己的肚子。 “那次喝醉了酒,我主动的。” “刚查出来怀了,就早点结。” 她是因为忘不了沈希衍,她才借酒消愁。 那个时候,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却在被小混混围在巷子里,看到顾昀舍命相救时,忽然发现,还有人在狠狠爱她。 那晚,听着顾昀的表白,郗嫣借着酒势,坐在他的身上,主动吻了他,脱了他衣服。 一切,就这么水到渠成,久而久之,也就慢慢发现,好像人生并不是非一个人不可。 “总之,记得来。” 郗嫣放下礼物盒,收起手机,冲南浅笑了笑后,优雅转身,潇洒离去。 他们的游轮婚礼,她就不参加了,因为他说过,让她再也别出现在他眼前。 她这辈子,再听他最后一次话,从今往后,他有他的家庭,她有她的生活,挺好。 望着郗嫣的背影,南浅的神情,从复杂,逐渐转为释然,随后低眉打开那份礼物盒。 里面是一幅画。 郗嫣自己画的。 是他们一家三口。 这大概是最美好的祝福了。 第334章 世纪婚礼 迎亲队伍,一直在草坪上等着。 因为吉时,还没有到,所以没出面。 现在九点十五分准时敲响,白色直升机,缓缓打开机舱…… 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袭白色西装,神采奕奕的,走下飞机。 那张精致绝美的脸,经过打理,要比平时,还要出尘几分。 立体深邃的五官,镶嵌进去,宛若上帝一笔一划雕刻出来的。 抬起来的黑眸,像是天上银河倒灌,洒落下来的星辰,在眼底熠熠生辉。 高挺白皙的鼻梁,跟英伦王族般,线条分明,映衬得脸部轮廓更是深邃。 薄薄的唇瓣,轻微扬起,连带着眉眼,都因这丝浅淡笑意,跟着往上扬。 他整个人意气风发,修长的大腿,急切的,踩在草坪上,步步走向别墅。 修整干净的手指,握着手捧花,阳光打过来,照在花上面,泛出耀眼的光。 那手捧花,是金子做成的玫瑰。 纪明修说,首富嘛,得有点门面。 所以,手捧花是黄金制作的,连镶嵌在飞机上的花,也是黄金点的。 这场婚礼,花了不少钱,上百亿是有的,可这对于沈希衍来说,却是小钱。 他娶心爱的女人,花再多的钱,都无所谓,反正天下财富,为他所用,尽他所有。 自带优越感的男人,带着同样身穿白色西装的纪明修、迟宥珩,来到三楼,推门。 里面有不少姐妹团,挡住门: “要接新娘,先给红包,不给红包,不让进,姐妹们堵住!” 纪明修抬起手,挥了挥,立即就有人,拿着大红包,往门缝里面塞进去。 “都是支票够吗?” 宁汐和展妍是最先拿到的,拆开红包一看,果真是写着十万的支票,眼睛都放大了。 “够够够!” 几乎没等男方接亲团怎么推门,两个人就先把门给开了。 沈希衍从一众帅哥里脱颖而出,一眼就看到穿婚纱的南浅。 他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后,深邃视线,落在她的胸部上。 平时,他都是用手丈量她的身子,早就知道她穿什么、不穿什么时候的尺寸。 这会儿,看见那里更加饱满,修长脖颈下,那性感魅惑的喉结,忍不住滚动。 却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迎着漫天礼花,一步步走向南浅。 “老婆,跟我走。” 他绅士的,伸出手。 南浅望着他,笑了一下后。 抬起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放到他的掌心。 沈希衍把人抓牢后,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 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沈希衍俯下身,凑到她耳边,轻咬她的耳垂: “老婆,你那里好大,好诱人,我等不及了。” 南浅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好听的情话呢,没想到来这么一句,老脸一红。 他精力是真的旺盛,每天晚上都会要一次,结果现在还满脑子都是这个。 沈希衍却不觉得这有什么,抱紧怀里的人,就急匆匆出主卧,直奔飞机。 “欸,老沈那么着急做什么?” 迟宥珩也是大长腿,用跑的,都没赶上沈希衍,不禁有点苦闷,纪明修侧眸,睨他一眼。 “等你开荤就知道了。” 迟宥珩闻言,抱紧自己,一脸抗拒。 “我才不做那种恶心的事呢。” 他干干净净到老,说不定还能成仙呢。 纪明修却道,有时候在床上也能成仙。 彼时的迟宥珩,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 婚礼现场,108架直升机,相继停靠在巨轮上。 沈希衍抱着新娘下来,就直奔电梯,来到一楼。 婚宴厅里,豪华建筑,犹如城堡,法式风格,延绵而至。 在光与影的交织中,鲜花锦簇,漫天四月雪,肆意飞扬。 南浅一进去,看到那垂落下来的四月雪,整个人都呆住了。 满目的流苏花,随着海风,一起在花瓣雨季里,摇曳不已。 轻风拂面,带起四月雪的尾巴,游走于发丝之上,宛若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 她忍不住抬起手,触了触流苏花,在感受着缤纷花朵时,沈希衍弯腰对她说: “老婆,快点。” 美好滤镜碎一地,南浅收回手,侧眸,瞪他一眼。 “再急,晚上,不许上床。” 沈希衍想了想,不上床,也没关系,反正他站着也能把人做了。 满脑子黄色颜料的男人,几乎没心思欣赏婚礼现场的盛世美景。 只想着待会该用什么样的姿势、什么样的动作,让他老婆舒服。 但婚礼进行时,他还是无比认真的。 在小花童南溪,提着小花篮,踩着红毯,走过来的时候。 他弯下腰,接过女儿递来的戒指,再揉揉女儿的小脑袋。 “溪溪,辛苦了。” 小南溪一边摇着头说不辛苦,一边用小肉手拍拍自己的小胸口。 “为爸爸妈妈做事,宝宝一点也不辛苦。” 她跟小大人一样说完,还抓着爸爸妈妈的手,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宝宝祝爸爸妈妈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沈希衍和南浅,听到这样的话,两个人都弯下腰,在女儿左右两边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宝贝。” 小南溪被爸爸妈妈同时亲,开心死了,捂着小脸蛋,就在司仪指挥下,一蹦一跳跑下了台。 拿到戒指后,沈希衍和南浅,在宾客们的注视下,互相交换戒指,再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按理说,推完一整排香槟,沈希衍就该牵着南浅的手,向参加婚宴的宾客们,一一敬酒的。 他却没有,把这个任务交给纪明修和迟宥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南浅,急吼吼上楼。 他们的婚房,在顶楼,沈希衍用脚踹开门后,迫不及待把人放到铺满玫瑰花的圆形大床上。 他以双膝跪地的姿势,跪在她左右两边的腰侧,随后上下其手,疯狂解着婚纱上面的绑带。 “怎么有这么多绑带?” 他解了半天,没有解开,急得脸色都红了,南浅看到,不禁觉得好笑。 “不多弄点绑带,哪里穿得住婚纱?” 沈希衍抬起充斥着欲色的眼睛,睨了她一眼。 “你还笑?” “没看到老公急死了吗?” 他不满的说: “还不快帮我。” 南浅无语极了,每天都要,怎么还会食髓知味呢? 她是不知道,她穿婚纱的样子,有多诱人,沈希衍当然食髓知味了。 沈希衍弄半天,还是没把那套厚重的婚纱,给弄下来,急得开始撕。 南浅可宝贝这件婚纱了,连忙伸手阻止。 “我来我来。” 这么贵的婚纱,撕碎了,她得心疼死了。 为了保住婚纱,她开始慢条斯理脱下来。 在脱下那一刻,沈希衍的眼睛,如狼在深夜猎物一般,骤然变得猩红。 “老婆。” “你果然穿了我喜欢的衣服。” 三点式的内衣,只有一丁点布料,躺倒在玫瑰花遍布的洁白床单上,别提多诱人。 沈希衍性感喉结,微微滚动,随后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去抚摸那巴掌大小的布料。 “这次,穿着做。” 南浅想问穿着怎么做? 他就已经身体力行了。 “老婆,这三个月,我们就待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做吧……” “……” 第335章 弄巧成拙 一楼,婚宴厅。 看到沈希衍那么着急把新娘抱走,迟宥珩表示不理解。 “老沈也不知道腻。” 纪明修刚想怼他,一道娇媚似水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你懂什么,沈总那叫食髓知味。” 两人闻言,同时回过头,看见的,是穿着极其暴露的荣慧。 她穿的抹胸裙,特别的短,上面露出来,下面也露了出来。 远远看过去,那高挺的胸部,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别提多惹眼了。 纪明修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并拿起酒杯,往展妍所在方向走去。 见他起身,迟宥珩也连忙起身,却被纪明修用一只手,给狠狠按了下来。 “荣总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 迟宥珩心想,难道有案子? 那他得把律师费用开高点。 谁叫荣慧是排名第二的女富婆呢 “应该是谈公事吧。” 纪明修敷衍回了一句后,转身就走。 顺带背过手,朝荣慧竖起手指,打暗语。 [一个亿的尾款,事成之后,打我账上] 荣慧昂了昂下巴,表示这点钱不在话下。 纪明修这才满意离开,独留下迟宥珩被卖。 他一走,荣慧就端着红酒杯,递给迟宥珩。 “迟律,这杯酒是83年的,口感非常不错,你尝尝?” 迟宥珩业余爱好是开酒庄的,那对待酒,自然是十分热爱的。 他毫无心机的,接过荣慧递来的酒,放在鼻翼下方,轻轻嗅了嗅。 “嗯,闻起来醇香悠久,确实不错。” 荣慧闻言,有些迫不及待的,伸出莹白细腻的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那迟律快尝尝呀。” 迟宥珩本来想喝的,可看到那双爪子,顿时没了喝下去的兴趣。 他嫌弃得很,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就包着荣慧的手,把她推开。 “不好意思,我洁癖,你摸我一下,我鸡皮疙瘩能起三天三夜。” 荣慧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愣住。 “你、你洁癖?” 她怎么没听说啊? 还有纪明修怎么不说啊? 难不成纪明修吃准迟宥珩不会上钩,他才放心出卖兄弟的? 那她一个亿的预付金,岂不是亏死了? 不行! 管他洁不洁癖。 她今天都得霸王硬上弓! “既然你洁癖,那我不碰你了。” 说着,荣慧从吧台上面,端起一杯酒,碰向迟宥珩的杯子。 “咱们喝酒。” 迟宥珩把肩膀擦干净后,这才拿起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见他毫无防备喝下去了,荣慧勾起唇角。 呵。 喝下她研发的药,天大的洁癖也挡不住。 看到她笑得阴森,迟宥珩蹙起浓眉审视她。 “你笑什么?” “嗷,没什么。” 荣慧娇俏说完,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呀,有个官司,想请迟律帮帮忙。” 听到有官司,迟宥珩兴致大增,连忙问: “什么纠纷案件?” 荣慧张唇想说,又看了眼四周。 “这里太吵了。” 她把借口抛出来后,伸出尖尖指甲,指向二楼的房间。 “要不这样,我们去房间里说吧?” 迟宥珩平时接过不少异性的案子,同处一室说案情也很正常,就没有拒绝。 “行,我去楼上等你。” 看到他拿起外套起身,荣慧的小心脏,雀跃到快飞了。 今晚给老处男开荤,看来是要饱餐一顿啦,真是美好。 荣慧雀跃不已跟在身后时,她的随行助理,走了过来。 “荣总,您带来的小白脸,被人灌到胃出血,您去看看吧。” 荣慧不满的,睨他一眼。 “随便叫个医生处理了。” 助理说: “他说,你不去,他就不让医生治。” 荣慧一听,不耐烦了。 “那让他死在这里算了。” 助理劝她: “这是沈总婚礼现场,你带来的人,闹出人命就不好了,你还是去见他吧。” 荣慧气死了,又不敢在沈希衍婚礼上乱来,只能先让迟宥珩等等了。 反正,药效没那么快发作,等她处理完小白脸回来,应该还来得及。 他们一走,展妍和宁汐,就来到小吧台。 展妍看到台面上,摆着两杯没动过的酒。 还以为那是调酒师调好的,伸手端起来。 迟宥珩喝过的那杯呢,看起来要更好点。 展妍就把好东西让给了宁汐,自己则是拿了荣慧那杯。 “听说这里的酒水,都是迟宥珩赞助的,不喝白不喝。” 宁汐觉得展妍说得没错,拿起那杯酒,喝了个精光。 喝完之后,她就开始有点头昏脑涨,连看东西都模糊了。 “我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她摇头晃脑,想要精神起来,脑袋却昏沉的很。 “好难受啊……” 展妍见她脸色通红,还以为是酒精度数太高,一下喝醉了,连忙伸手扶她。 “我扶你去二楼休息吧。” 二楼是专门设立给宾客们休息的地方。 只要上楼,就会有酒保刷卡开门,很方便。 宁汐醉得不行,扶着展妍的手,就在她的搀扶下,来到二楼。 展妍随便挑了个靠近楼梯的房间,把人扶了进去,放到床上。 本来想帮宁汐脱掉鞋子的,刚弯下腰,纪明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问她在哪。 还尚存一丝理智的宁汐,醉眼朦胧的,朝展妍摆手,让她别管她,去陪纪明修。 展妍问她一个人行吗,宁汐说,这是沈希衍的婚宴,没人敢在这里乱来,让她放心。 展妍想了想也对,登船参加婚宴的人物,全是纪明修刷选过的,不会有不三不四的人。 她放心走了,却不知道不三不四的人,正在浴室里,开着凉水,往自己身上,降火呢。 展妍出来后,被纪明修抓住手,一把拖进隔壁房间,门刚关上,男人就把她压在墙上。 “妍妍,例假走了吗?” 展妍闻着男人喷洒下来的酒味,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忍不住,红着脸点头。 “嗯,走了。” 纪明修一听,迫不及待的,把人半抱起来,一边昂头,疯狂吻她,一边褪去她的裤子。 他们在床上翻滚时,隔壁房间,迟宥珩冲半天冷水,还是浑身燥热不已,干脆不冲了。 他摇摇晃晃的,推开浴室的门,本来想去找纪明修帮忙请个医生看看的,结果出来看见—— 有个女人,竟然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 她的身材,窈窕纤细,该有的地方,都有,皮肤光滑白皙,趴在床上的手臂,纤细白皙…… 迟宥珩迷迷糊糊的视线里,看到这一幕,多年来,不曾躁动过的小腹,突然紧绷了起来。 那凸出来的喉结,也随着体内药物蔓延,竟然不受控的,上下滚动,接着情不自禁吞咽。 他对女人,没有兴趣的,至少,在此之前,是没有的,但是这一刻,他突然很想扑过去。 第336章 大不了我负责 但迟宥珩还是理智的,随手扯过旁边的浴巾,就裹在自己的身上,并抬起手指怒斥宁汐: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这里的房间,是开放式的,没有专属谁的,怎么就是他的房间了,宁汐抹了把汗反击: “你鬼鬼祟祟躲在浴室里不出声干什么?” 不是说迟宥珩有洁癖,是个正人君子吗,怎么光着身子从浴室里出来,他到底想干嘛? “什么叫我鬼鬼祟祟躲在浴室里,明明是你跟着我进来预谋不轨?” 宁汐费力的,用被子卷住自己的身子后,咬牙切齿道: “你搞搞清楚,就你那样,我会预谋不轨你?” 迟宥珩本来还不气的,一听这话,气到爆炸。 “我哪样?” 他摇摇晃晃冲到宁汐面前,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自己的腹肌。 “我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我哪样不行?!” 宁汐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那张清隽秀气的脸,又看了眼八块腹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从来不碰女人,那方面肯定不行?” 迟宥珩气到跳脚。 “我那叫洁身自好!” “是吗?” 宁汐喝的药物,比迟宥珩的多,这会儿实在撑不住了,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扑向他。 “我试试?” 迟宥珩看到她扑过来,吓得连连往后退。 “你别过来。” “别碰我啊。” “不要摸这里。” “你这个荡妇,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 宁汐不但不放,还一把环住他的腰,将滚烫的身子贴上去降温。 然而迟宥珩的身子,也很烫,她贴过去,无疑是干柴碰到烈火。 一触即燃之际,迟宥珩想到自己有洁癖,拼了命的,推搡着她。 却在推搡过程中,碰到什么,一抹红,悄然爬上耳尖。 顷刻之间,迟宥珩的耳垂跟滴了血似的。 他羞涩到不敢动的时候,宁汐踮起脚尖,吻上他的红唇。 第一次接吻的迟宥珩,尝到女人的味道,血液都冻住了。 他愣了好久,开始挣扎起来,最后在药物作用下,竟然放弃了。 他被女人狠狠压倒在床上那一刻,哭丧着一张脸,在心里狂吠: 完了…… 老子不干净了!!! 一夜荒唐过后,宁汐被一道手机铃声震醒。 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去摸枕头旁边的手机。 随后连看都没看一眼,熟练的,划开解锁键,放耳边。 “谁啊……” 对面,静默许久,最终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 “是我。” 听到周斯年的声音,宁汐的酒,醒了一大半。 她有些紧张的,握紧手机,紧紧贴放在耳边。 “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那端的周斯年,憔悴不堪的,拿掉咬在嘴里的烟。 “我想你了。” 这四个字一出,宁汐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你不是和林秘书……” “没在一块。” 周斯年说完后,选择解释: “拿来气你的。” 宁汐倒是没想到会这样,激动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那你打电话给我是想?” 她其实感觉到周斯年想要求复合,便赶紧给他递台阶。 其实这么多年的感情,她真的放不下,所以也在等答案。 周斯年静默许久后,弹了弹手里的烟灰。 “如果你还爱我,那下船,来海城找我。” 他顿了顿,又道: “我们重新开始。” 他也放不下,那既然已经妥协过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 “把证领了,婚礼办了,我放弃家族产业,陪你一起去读书。” 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分歧。 那就是她不肯放弃读书,他不肯放弃产业。 所以兜兜转转那么多年,还是没有走向婚姻。 但宁汐没想到,他寒了心后,竟然还会退到这种地步。 她有些热泪盈眶的,想要应下来,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揽住她的腰。 “吵死了。” 听到陌生男音,周斯年整个人都僵住了,宁汐也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的,低下眼眸,看向把她当枕头抱的迟宥珩。 看到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她才恍然想起昨夜的荒唐画面。 荒唐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她自己主动的。 想到昨晚激情四射的景象,她肠子都悔青了。 几乎是一瞬间,一把推开迟宥珩,翻身下床。 “误会……” “是误会。” 她哆哆嗦嗦拿着手机,跟周斯年解释: “昨晚喝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时间走错房间,我才……” “宁汐。” 周斯年喊她的名字,打断她。 再开口时,几乎是带着哭腔的颤音。 “除了你,我没跟别人做过,你却……” 他哽咽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几近冷漠。 “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可能。” 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望着黑下来的屏幕,宁汐悔恨极了。 连忙颤抖着手,给周斯年打过去,对方却把她拉黑了。 她迅速翻出微信,急忙给他发语音,结果微信也拉黑了。 其他联系方式,也是一样,周斯年断了个彻底,仿佛真的再无可能。 宁汐有点没法接受的,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臂,没忍住,哭出了声。 听到哭声,迟宥珩才悠然转醒,迷离朦胧视线里,看到宁汐时,愣了一下。 随即,疼到炸裂般的脑子里,有什么香艳淋漓的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 他不敢置信的,微微掀开被子,看了眼下半身,发现全光时,猛然坐直身子。 “卧槽!” 他抱紧被子,望着蹲在地上,哭成一团的宁汐,莫名其妙,气到脸色爆红。 “你还哭!” “老子第一次没了!” “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宁汐这会儿哪有空跟他拌嘴,抱紧双臂就哭到不能自已。 迟宥珩见她哭成这样,一肚子滔天怒火,咬牙咽了回去。 “行了。” “别哭了。” “大不了我负责就是。” 只是,他打算孤独终老的,哪里会知道,人生走到半道,突然被个女人给玷污了。 也是奇怪,明明是她把他扑倒的,现在还要他负责,真是走到法庭上都没法说理了。 “谁要你负责!” 宁汐抬起头,撕心裂肺,吼了一句。 “你把周斯年还给我。” 她谈了个十几年的男朋友,迟宥珩是知道的。 现在见她提起周斯年,迟宥珩心理顿觉膈应。 “你跟周斯年做过?” 昨晚太着急,也没仔细观察她是不是第一次。 如果不是……那他…… 迟宥珩想到这里,深邃眸子,迸发出冷冽光芒。 特别是看到她不说话的时候,迟宥珩那个气啊。 “宁汐是吧?” “你把第一次还给我!!!” 宁汐泪眼模糊的,睨他一眼。 “你把周斯年还给我。” “我就把第一次还给你!” “……” 迟宥珩忍无可忍的,冲下床。 结果做太多,双腿一软,整个人扑到宁汐身上。 宁汐本来就是蹲着的,被他这么一扑,两个人倒在一起。 偏偏他们什么都没穿,再加上还有药物残留,又擦起一片火花。 后来…… 迟宥珩跟宁汐在一起后,因为膈应,天天追着她问,他跟周斯年,到底谁的活好? 第337章 最好的结局 婚礼结束后,回到家的南浅,开始吃不下饭,沾到鱼腥类的食物,更是呕吐不止。 沈希衍还以为她病了,吓得连夜把人抱进纪明修的医院,还让纪明修亲自来检查。 半夜被吵醒的纪明修,只能意犹未尽的松开展妍,拎起衣服,欲求不满来到医院。 他黑着脸,在沈希衍指挥下,找来几个医生,给南浅做各种检查。 查了腹,查了胃,查了肠道都没有什么问题,纪明修就说他大惊小怪。 沈希衍却不放心,硬是让纪明修做全身检查,纪明修没办法只能再安排。 在打算做核磁共振的时候,一位医生,问了一嘴: “有没有先血检?” “是不是怀孕了?” 听到怀孕两个字,沈希衍高大挺拔的身子,怔愣在原地。 “怀孕?” 南浅也不可置信的,放大清澈干净的眼眸。 “医生说,我不可能再怀孕了啊,怎么会怀孕啊?” 纪明修上下打量了眼南浅,见她的脸蛋,圆润得不像话,确有孕妇之态,连忙吩咐医生。 “给她做个血检。” 很快就有人来抽血,抽完没多久,化验结果就出来了。 “恭喜啊。” 医生拿着化验单,笑脸盈盈,走到两人面前。 “沈先生,您的夫人,怀孕了。” 南浅懵了一瞬,随即无比兴奋的,抓住沈希衍的手,放到自己腹部上。 “老公,你听到没,我怀孕了!” 相较于她的高兴,沈希衍要平静很多,清冽冷沉的眉眼,更是低垂下来。 “老婆。” “打掉吧。” 虽然他也很想再要个孩子,但她上次生孩子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他害怕再发生这样的事。 听到他要打掉,南浅的脸,也沉了下来。 “不。” “我要生下来。”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法再生了,现在好不容易怀上,她怎么可能会打掉? 沈希衍见她这么固执,有点后悔,自己每日耕耘,竟然让她怀上孩子了。 “老婆,生孩子太危险,我不能再失去你。” 任何会带给她生命危险的事情,沈希衍都不愿意去做,但南浅却执意要生。 为了这件事,两夫妻闹了矛盾,竟然好几天没跟对方说话。 南浅被他的冷暴力,气到半夜躲在被子里哭。 沈希衍听到她的抽泣声,顿觉自己罪该万死。 他心疼的,从背后,一把抱住南浅,把人紧紧搂进怀里后,柔声细语的,解释。 “老婆对不起,我也是怕你有危险。” 他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她的颈窝。 “你也知道,我没法失去你。” 她要是有个万一,这个家就散了。 听到他的道歉声,南浅也觉得自己闹过了。 她连忙转过身子,扑进他的怀里,再抱住他的腰。 “老公,医生评估过,我现在的身体,是可以生下这个孩子的。” 她温言细语的,劝着沈希衍: “你在孕期里,多请点医生,帮我稳固身体,到时剖腹产,一点事都没有。” 沈希衍的浓眉,微微锁紧。 “可是……” “没有可是。” 南浅用手指,堵住他的薄唇。 “你难道不想小南溪有个弟弟或是妹妹吗?” 沈希衍对于孩子,不是那么重视,只看重她。 “非生不可?” 南浅拼命点头。 “老公,你的孩子,怀多少个,我都要生下来。” 她没为他做过什么,现在能为他继续延续香火,她很开心。 沈希衍没当即应下来,找来医生,重新评估,又获得医生保证后,这才松口。 十个月后,南浅在产房里,生孩子。 沈希衍握紧双拳,立在门外,一脸恐惧的,等待着。 “南浅。” 他盯着那扇迟迟未打开的门,隐忍又害怕的,咬牙道: “你要是有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恰巧,这个时候,有医生,拿着几个血袋,冲了进去。 他看到后,吓得差点站不稳,要不是纪明修、迟宥珩扶着,他肯定倒了下去。 “放心,孕妇生孩子,需要输血,是正常的,不会有事的。” 迟宥珩也安抚他: “宁汐前两个月生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 是的。 他们两个,一夜中招。 三个月后,立即闪婚。 宁汐为了孩子结的婚。 迟宥珩为了第一次结的婚。 两个人都是生无可恋走进民政局的。 但婚后生活吵吵闹闹的,似乎还不错。 在两兄弟安抚下,沈希衍逐渐稳下心神。 没多久,南浅顺顺利利,诞下一名男婴。 护士把刚出生的婴儿,放到他手里的时候,沈希衍害怕到不敢接。 “怎么会这么小……” 南浅生女儿的时候,他没在身边,不知道刚出生的婴儿都是小小的。 现在抱着那么小的一团,放在怀里,总觉得抱不稳,随时会掉下来。 他想把孩子扔给纪明修,却在给出去的时候,却孩子小手勾住衣服。 在那根小到只有指甲盖大的手勾住刹那,沈希衍的桃花眸忽然泛了红。 新生儿带来的生命与感动,竟然会让人鼻尖发酸,甚至激动到想要哭。 沈希衍隐忍着脱涌而出的泪水,捧起巴掌大小的孩子,贴放到胸膛口。 他的心脏感受到婴儿心脏跳动时,那始终蕴藏的泪水,猛然掉落下来。 自从有了妻儿之后,他似乎变得多愁善感许多。 至少那颗坚挺硬朗的心,再也不复从前那般冷情。 护士推着南浅,从产房里出来那一刻…… 沈希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鲜花,走到她面前。 他单膝跪下来,再俯下身,吻向女人湿透了的额头。 “老婆,辛苦了。” 他红着眼睛说完,那薄唇,又沿着她的额头,吻向她的红唇。 “一儿一女,三餐四季,我们一家四口,往后,永远在一起。” 南浅听到这样温暖的话,忍不住勾起唇角,扬起一抹幸福笑意。 她原本以为这一生,老天爷忘记了她。 却没想到,老天爷给了她最好的。 她奢求不到的爱,沈希衍给了。 她渴望而不可及的温暖,沈希衍赋予了。 她彷徨不安的未来人生,沈希衍规划了。 她这辈子,只要安安稳稳,做沈夫人就好。 南浅想了想,这大概——便是最好的结局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