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发癫！团宠奶宝她不讲武德》 第1章 国宝大熊猫越狱后穿成傻子了 念宝越狱了。 但她没想到，刚走出熊猫馆，还没摸到动物园的大门，她一个滑铲，就栽到了湖里。 惊起一大片水花。 奶爸在她身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念宝吓了一跳，被水呛到，当场晕了过去。 再一睁开眼，念宝发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周围的气氛十分紧张。 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怕被奶爸骂，赶紧缩成一团，把脸埋起来，闭上眼睛装睡。 念宝想着，睡着就不会挨骂了。 周边乱哄哄的，似乎大家都在忙，她竖着小耳朵想偷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爹、娘，妹妹睡着了，我也帮忙收拾东西吧。”身体最弱的颜家老五颜令垚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妹妹放好，下床去帮忙收拾东西。 “好，那你快把院子里晒的菜干收好。”虞曦一边干活一边指挥儿子帮忙。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她一只熊，念宝坐了起来，转动着大眼珠子，滴溜滴溜地四下张望。 越看她越疑惑。 这里不是她住的熊猫馆，而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房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念宝皱起了眉。 奶爸呢？ 她的秋千呢？ 她低头一看。 发现自己威武雄壮的爪子变成了白白胖胖的小肉手。 伸手捏了捏耳朵和脸蛋，她一肚子疑惑，她好像变样了。 她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一面镜子。 她立刻手脚并用从床上爬了下去，把镜子拿到手。 念宝趴在地上，撅着小屁股，认认真真地照镜子。 镜子里是一个扎着小揪揪的小女孩。 她冲镜子里的小女孩嘟了嘟嘴，发现里边的人也冲她嘟了嘟嘴。 她又咧齿一笑，露出了米粒大的小白牙，里面的人也跟着笑了。 念宝两手一松。 “啪”一声响，铜镜摔到了地上。 她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咿呀！ 她怎么变成人类幼崽啦！ “念宝，你怎么醒了？”虞曦看到女儿趴在地上有些惊讶。 “不怕不怕，娘在呢。” 没等念宝回答，她二话不说用背带把女儿背到了背上。 现在赶时间，全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逃跑，女儿生下来就痴痴傻傻，现在可不能让她乱跑，若是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念宝被背到了娘亲的背上，她脑袋有些迷糊。 娘？ 她看过电视，她知道，娘就是妈妈的意思。 但是她是熊猫崽崽呀，她娘应该是只大熊猫才对。 怎么会是人呢。 念宝一思考，下意识地把手指塞到嘴里嗦了嗦。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不是熊猫崽崽了，她是人。 所以她娘也是人。 嗯，很合理。 念宝不哭不闹，乖巧地趴在娘亲的背上看着家里人忙忙碌碌，不停地往马车上搬东西。 “夫人，你背着念宝太受累了，你歇着吧，我们爷几个来搬东西就行。”颜敦呈看到妻子背着女儿还要忙手上的活计，有些心疼。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东西收拾得就越快。我若是歇着，到时候村里人都走了，咱们逃荒路上就是别人眼里的肥羊，现在绝对不能歇着。”虞曦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颜敦呈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 “都怪那该死的睿王不当人。”颜敦呈忍不住抱怨。 要不是睿王忽然起兵造反，还丧心病狂地要把十岁以上的男丁都征收入伍，他们也不会想要跑路。 这年头，苛捐杂税，地里收成又不好，农民连饭都吃不上。 他还造反，傻子才跟着他往前冲呢。 “可不是么。”虞曦也很气愤。 “要不是大牛及时回村告诉咱们这个消息，你和鑫儿还有森儿都要被抓上战场。” 说到这，虞曦一阵后怕。 家中长子颜令鑫十四岁，次子颜令森十二岁，都符合睿王的征兵要求。 若是夫君和两个孩子被带走，她一个女子带着四个孩子，在这乱世要怎么活命。 “别怕，这不是还有我么。我可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他们不能乱动我吧。再说了，他们要是乱来，我就把老头的名讳报上去，他们总得给老头几分薄面吧。” 这个时候，颜敦呈不得不搬出自己在京城当官的老爹。 “公公在朝为官又如何，县官不如现管，睿王都反了，他还在意你是谁的儿子么。再说了，公公早就和我们断绝关系了。”说到最后，虞曦有些伤怀。 若不是为了她，夫君也不会和家里闹翻，更不会来到这偏僻的小村子里当一个教书先生。 “夫人教训得是，咱们别说这些了，赶紧收拾东西吧。”颜敦呈见她有些伤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两人说话归说话，但手上的活计是半点没落下。 趴在娘亲背上的念宝听完他们的话，感觉脑子嗡嗡嗡的，她感觉有东西在往她脑海里钻。 “啊。”念宝忍不住捂着头大喊了起来。 “怎么了，念宝。” 颜敦呈和虞曦都吓了一跳。 念宝是他们俩唯一的闺女，虽然出生就呆呆傻傻的不会说话，但长得十分可爱，夫妻俩也是一直娇宠着养大的。 看到她难受，两人都十分着急。 “颜夫子，你们好了吗，我阿爷说要出发了。”里正的孙子丁大虎跑了过来询问。 “好了，但是念宝似乎病了。”虞曦十分着急。 这个紧要关头，孩子怎么就病了呢。 “啊，那可要去请大夫看看？”丁大虎一脸惊讶。 “不了，一来一回恐怕来不及，咱们先走，到了下个镇上再给念宝请大夫。”颜敦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见她没有发热，人也安静了下来。 当即做出了决定，让夫人带着女儿上车，他和几个孩子走路跟着。 车上堆满了逃荒的粮食用品，坐不下那么多人。 中途再换两个小的孩子上去轮流坐。 “好。”虞曦也知道这个时候去镇上请大夫来不及，含泪同意了夫君的做法。 颜家人驾着马车跟上了逃荒的队伍。 丁家村几十户人家结伴前行，浩浩荡荡的队伍犹如蜿蜒的小溪，空气里夹杂着哀叹声与细细碎碎的哭声。 背井离乡，众人心里难受不已。 马车缓缓行驶，走了半天后，念宝终于醒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在梦里搞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摔进动物园里的湖，不知怎么的变成了颜家的小女儿颜念念，今年刚满三岁。 这里不是她所在的世界，这是古代，一个叫做大梁的国家。 就在这时，马车停下了，丁家村的众人准备原地休息一会儿。 虞曦见女儿醒了，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松了一口气，抱着她，给她喂水。 在他们旁边休息的老婆子姚桂香凑了过来，看着这一幕，摇摇头。 她可是听说了，出发前，颜家这傻闺女好像又出问题了。 “虞氏，你们家这个情况，带上这丫头就是累赘。要不还是扔了吧，这丫头又呆又傻，多浪费粮食啊。” 第2章 打脸：你才傻！ 颜家几兄弟怒目看向了这个老太婆，凭什么说他们的妹妹。 没等他们开口怼回去，颜念念一骨碌从娘亲怀抱里挣脱，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字正腔圆地吐出了一句话。 “你才傻！” 颜家人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统一动作，都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他们没幻听吧，女儿/妹妹会说话了？ “念宝不傻，念宝从来不浪费粮食。哼哼。”颜念念抬起下巴，不高兴地看着那个老婆婆。 奶爸每次给她的盆盆奶和小果果还有小笋笋，她都吃得干干净净。 说她浪费粮食？ 污蔑！ 绝对是污蔑！ 不止颜家人，附近休息的丁家村村民听到动静，都吓了一跳。 “颜夫子，你们家小女儿会说话了？”众人都好奇地看着颜念念。 “念宝，叫爹。”颜敦呈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半蹲下身子，紧张地按住了小女儿的肩。 “爹！”颜念念甜甜地叫了一声。 她从熊猫馆越狱本来就是打算去外边看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但她随遇而安，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而且她早就想学说话啦，只可惜当熊猫崽崽的时候怎么学发出来的声音味道都不太对。 “诶！”听到这脆生生的一声“爹”，颜敦呈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念宝，叫娘。”虞曦不甘落后，期待地催促女儿。 “娘。”颜念念很听话。 颜家几个小少年，除了老四颜令焱，都争先恐后地跑过来让她叫哥哥。 她乖乖喊了。 周围的人瞪大了眼睛。 天啊，颜夫子的小女儿真的恢复正常，不傻了！ 颜家人开心地抱头痛哭。 回过神来，虞曦一脸怒意地看向撺掇她扔孩子的姚桂香。 “姚婆婆，我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我是绝对不会丢下我女儿不管的。” 姚桂香很是尴尬。 她本来想说服颜家人丢掉这个痴傻的小女儿，这样她就有理由跟着扔掉不值钱的小孙女了。 他们打算逃荒到秦王的地界，这一走上千里，家里的粮食就这么点，多一张嘴就要多消耗粮食。 家里的粮食三个宝贝金孙都不够吃，多一个丫头片子帮不上忙还要消耗粮食，她根本就不想要。 “嗐，我这不是好意么。你不领情就算了。你家那么多张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们的粮食哪里够那么多人吃。扔一个小丫头片子，保五个儿子，多划算。”姚桂香讷讷地替自己找理由。 “不需要，我就是饿死，也不会扔掉我女儿。”颜敦呈一脸严肃。 看到颜家人脸色不好，姚桂香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她的小儿媳李桃花抱着两岁的女儿敢怒而不敢言，她默默流泪。 她听出了婆婆的言外之意。 婆婆真正想扔掉的，是她的女儿。 …… 本来走了半天的路，颜家几个孩子都很累。 但现在妹妹不傻了，会说话了，几个孩子都激动不已，根本感觉不到累。 “念宝，我是谁，你记得吗？”性子最活泼的颜令淼眨巴着眼睛看着妹妹。 “记得，你是三哥。” “对咯，念宝真聪明！”颜令淼开心地亲了妹妹一口。 “那我呢，我是谁记得吗？”颜令鑫走了过来。 “你是大哥。”颜念念说完后，伸出手指指向了他身旁的颜令森。 “那是二哥。” 然后指向身体柔弱坐在马车上的颜令垚。 “那是五哥。” 最后目光落在了低头躲得远远的颜令焱身上。 “四哥！” “念宝真是太聪明啦，只说一次就都记住了。”颜令淼立刻鼓掌。 在他的带动下，其他的人都跟着鼓掌，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除了颜令焱。 颜令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妹妹。 因为妹妹生下来之后就是傻子，除了哭和笑，其他都不会。 村子里的小朋友嘲笑他有一个傻子妹妹，所以有时候他会讨厌颜念念。 要不是颜念念，他也不会被人叫傻子她哥。 现在她不傻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凑上前像其他的兄弟一样逗她玩。 毕竟他之前讨厌过她。 他不是一个好哥哥。 他蹲在地上用树枝扒拉着地上的蚂蚁，闷闷不乐。 这时小伙伴丁有宝走了过来，伸手捅了捅他。 “诶，你妹妹真不傻了？” “你妹妹才傻呢。”颜令焱立刻反驳。 “我没有妹妹。”丁有宝哈哈一笑。 “而且之前我们说你妹妹傻，你也没否认啊。” 颜令焱：…… 好后悔！ 以前那些人说妹妹坏话他为什么没揍他们，现在好羞愧，都不敢面对妹妹。 看着哄妹妹开心的哥哥们，他眼眶红了。他攥紧了拳头，转头瞪了丁有宝一眼：“不许再说我妹妹傻，不然我和你绝交。” “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丁有宝见他真的生气了，赶紧摆手。 “你妹妹一点都不傻。”怕颜令焱生气，丁有宝赶紧补充。 “用得着你说。我妹妹那叫贵人语迟。她以前不说话不是不会说，是不想说。”颜令焱想办法替妹妹描补。 “嗯，念宝不傻，念宝聪明着呢。”奶里奶气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颜令焱和丁有宝都吓了一跳。 颜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了的。 看着白白净净活泼可爱的小念宝，丁有宝顿时有些脸红。 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被抓到，好尴尬。 “嗯嗯，念宝聪明。” “丁有宝，你跑哪去了，到处乱跑，你是不是皮痒。”丁有宝他娘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前边传来，他赶紧开溜。 “我先走了，回聊。” 颜念念趁机凑到了颜令焱身边。 她能察觉到其他几个哥哥都很喜欢她，唯独这个四哥，跑得离她远远的。 他越跑，她就越想靠近他，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远离她。 “四哥，你在这干嘛呀？”颜念念用脑袋去拱他，整个人都想往他怀里钻。 颜令焱小脸涨得通红，心里一阵雀跃。 妹妹靠着他诶！ 妹妹不讨厌他！ 只不过，妹妹这举动，怎么和小动物似的？ 他红着脸道：“在看蚂蚁。” “蚂蚁有什么好看的？”颜念念也听到这话，也蹲下来和他并排一起看蚂蚁。 “它们在结伴回洞穴，还运了泥土来堵住洞穴，说明要下雨了。”颜令焱给妹妹解释了起来。 “有一句话叫蚂蚁搬家蛇过道，明日必有大雨到。” “哇，四哥，你好厉害！”颜念念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看着妹妹亮晶晶的眼神，颜令焱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走，咱们告诉爹娘去。”颜念念扯着他往家里的马车走去。 “不，不要。”颜令焱有些抗拒。 不会有人相信他的。 第3章 她的小脑瓜子运转不过来了 “为什么？”颜念念不解地看着他。 颜令焱低下了头。 他和五弟颜令垚是双生子，五弟出生就比他体弱瘦小，很容易生病。 所以全家人的注意力大多都在五弟身上。 随着他们渐渐长大，爹爹给他们开蒙。 五弟学什么都很快，爹教他们背《论语》，背《三字经》，五弟都是一遍就记住了。 他读书过目不忘，全家人就更关注他了。 爹爹还夸五弟日后定然能六元及第，成为他们颜家第一个状元郎。 而他很笨，大家都看不到他，也不会认真听他说话。 他曾说过，他能听到很远很远的声音，但他们都不相信。 他们只相信聪明的五弟，不相信他。 “他们不会听的。”颜令焱垂头丧气地回答。 “四哥说的话，念宝都会认真听哦！”颜念念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念宝也会让他们一起听。” 颜令焱鼻腔有些发酸。 颜念念软乎乎的小手牵住了他，两人一块来到了马车前。 “念宝，焱儿，怎么了？”虞曦看向了两个孩子。 “四哥，你说。”颜念念推了颜令焱一把。 看着妹妹鼓励的目光，颜令焱鼓足勇气开口。 “娘，晚点可能会下雨。” 虞曦看了一眼天空，有些疑惑：“不会吧，这看着也不像会下雨的样子呀。” 颜令焱顿时气馁了。 他就说了吧，他们不会相信他说的话的。 “会下雨！四哥刚刚看到蚂蚁了，他说蚂蚁搬家……”颜念念大声开口替哥哥证明，但说到一半，忘词了。 她抬头看向哥哥。 颜令焱赶忙补充：“蚂蚁搬家蛇过道，明日必有大雨到。” “还真是，这些蚂蚁在搬家诶。”颜令淼惊呼出声。 “呀，那要是晚些时候要下雨，咱们得换个地方歇着了。”颜敦呈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 若是下大雨，他们可没地方躲雨。 车里塞满了东西，最多只能容纳两个小的。 再说了，就算人扛得住，马一直淋雨也扛不住啊。 这匹马可是接下来他们逃荒的重要伙伴，可不能淋雨病死。 要是死了，这一车的东西，他们家年幼的孩子那么多，恐怕推不动。 “我找里正商议商议去。” 颜敦呈正准备离开，就被女儿拉住了衣摆。 “怎么了，念宝？” “四哥厉害，你为什么不夸四哥？”颜念念扬起小脑袋盯着爹爹。 她以前每次把饭吃光光，奶爸都会夸她厉害。 四哥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也应该得到表扬。 颜令焱听到这话，耳根都泛起了红，他赶紧摆手：“不用，我没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眼里还是带着隐隐的期待。 颜敦呈看着四儿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有些僵硬地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焱儿真是细心，你这发现可帮了咱们大忙了！”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落荒而逃。 他还真是不擅长鼓励孩子啊。 颜令焱听到这话，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没错，四哥就是细心又聪明。”颜念念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什么意思？”颜令淼好奇地跟着暑期了大拇指。 “顶呱呱，夸人非常棒的意思！”颜念念咧齿一笑。 “懂了，四弟顶呱呱！”颜令淼把大拇指举到了弟弟面前。 其他几个孩子听到这话，也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颜令焱再也绷不住，“哇”一声哭了。 颜念念懵了。 怎么夸哥哥聪明，他还哭了呢？ 她的小脑瓜子运转不过来了。 她挠了挠头，笨拙地抱住哥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不哭，不哭。” 虞曦忙得晕头转向，不知道儿子怎么忽然哭了，赶紧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学会说话了，颜念念这个小话唠赶紧抢先回答：“爹爹夸四哥细心，我们夸四哥聪明顶呱呱，他就哭了。” 颜令焱听到这话，想到自己竟然当着妹妹的面哭了，觉得很是丢脸，赶紧把眼泪都擦干净。 “不是的，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哭呢。”他有些别扭地低下了头。 “那是为什么？来，告诉娘。”虞曦一把将儿子揽到了怀里。 颜令焱闻着娘亲身上淡淡的皂荚香，鼻腔又有些发酸了。 “四哥，怎么了，快说呀？”颜念念凑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娘亲的声音太过温柔，又或者是因为妹妹的眼神充满了鼓励。 颜令焱喃喃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们从来都不夸我，你们眼里只有五弟。我以为我太笨，你们不喜欢我……” 虞曦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你是娘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会不喜欢你。” 听到这话，颜令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真的吗，呜呜呜。” 虞曦连忙点头保证：“当然是真的。” 她愧疚地抱紧了儿子。 “是爹娘不好，成日里忙活，忽视了你。” 她十分庆幸女儿让老四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然日复一日，长此以往，日后定然会让老四会越来越偏激，造成兄弟阋墙。 颜令垚听到这话，也走了过来。 “四哥，我一直很羡慕你，你身体那么好，可以到处出去玩。你会爬树会捉鱼，在我眼里，是最厉害的哥哥。” “小五，大哥不是你心里最厉害的哥哥了么。”颜令鑫故意板着脸询问。 颜令垚看了一眼几个哥哥，小脸一垮，谁也得罪不了，赶忙道：“都厉害，都厉害。” 这话逗得虞曦带头笑了起来。 颜家一片欢声笑语，吹散了逃荒路上的苦闷。 另一边，颜敦呈也找到了里正丁学文，把之后可能会下雨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靠谱么？我瞧着这天也没黑啊。”丁大虎听到这话，忍不住搭腔。 “你懂什么。”里正丁学文瞪了儿子一眼。 “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颜夫子说得对，今明两天，肯定会下雨。” 他感激地看着颜敦呈：“幸亏你来提醒我，不然恐怕大家都要淋雨。” 逃荒路上淋了雨，没有大夫，那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里正叔，你这话就外道了。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自然应该互帮互助。要不是大牛把消息带回来，我们也只能呆在原地等死。”颜敦呈连忙摆手。 里正听到这话，老脸上的褶子都绽开了。 有人能记得他小儿子的好，他心里舒坦多了。 昨夜说要逃荒，村里还有人骂骂咧咧不同意。 “大牛在府城当小二，也是运气好，人家抓壮丁的时候他去蹲茅坑了。知道这个消息，就赶紧跑回来告诉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丧命。” 里正说罢叹了一口气，赶紧叫来大儿子和孙子，让他们通知下去，继续启程。 他们先去最近的山上找地方避雨，之后再继续赶路。 村民们一听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刚休息没一会儿，怎么又要走，他们都走了两个时辰了，哪里还走得动。 得知是颜敦呈建议里正继续赶路，立刻有人不满了。 第4章 颜家这小女儿太凶残了！ “他们家有马车，赶路当然快啦。我们用脚走，哪里还走得动。” “就是啊，也不说把马车让咱们坐一下，就知道催咱们走快点。” 人群里传来了各种抱怨声。 颜家条件是村子里最好的，有马车。 其次就是里正家和徐屠夫家，这两家人都有牛车。 其他能有一个手推的板车就不错了。 大多数人都是拖家带口，自己背着家里的粮食。 走了那么久，背着东西，青壮年都吃不消，何况一些老弱妇孺。 “人家颜夫子两个小的都没能上车坐，你们脸咋那么大，让你们坐。”徐屠夫的小儿子徐四堂听到这话忍不住反驳。 先前抱怨的人顿时讷讷不敢再提坐车的事情。 徐屠夫一家虽然是外姓人，但人家来丁家村也有二十多年了，而且家里六个儿子，各个长得牛高马大，他们也不敢得罪。 “我可是听说了，是他家那个闷葫芦颜小四说的。一个小孩懂什么。这天晴着呢，我的大金孙走不动了，我们不走。” 叫得最欢的正是先前被颜家人痛骂的姚桂香。 颜令焱听到这话，气愤地攥紧了拳头，想要反驳。 但颜念念比他动作更快。 她奶声奶气地嚷嚷道：“不走就不走，又没求着你走。待会下雨，粮食淋坏了，可不许赖我们家。” 旁边的村民一听，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真下雨了，他们这辛苦存的粮食可就白费了。 “走咯，念宝，爹爹抱。”颜敦呈听到这话，笑呵呵地把女儿抱到了怀里。 然后让老四和老五坐上马车挤一挤，夫人负责驾车。 他抱着女儿走在了最前边，见到人就开始炫耀：“看我女儿，念宝，可爱吧？” 他刚刚就想这么做了。 路上老有人问他，他女儿是不是真的不傻了。 他就该抱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颜敦呈的女儿全村第一可爱。 一！点！都！不！傻！ 一路上，颜念念收获了无数句夸赞。 她都昂着头，坦荡地接受了，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害羞，和村子里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念宝不知羞，别人夸你，你居然都笑纳了。”颜敦呈故意逗女儿。 “我不可爱吗？”颜念念傲娇地看着爹爹。 “可爱。”颜敦呈急忙点头。 “我不聪明吗？”颜念念又问。 “聪明！” “既然他们说的是实话，我为什么要害羞。”颜念念理直气壮地回答。 开什么玩笑，她当初可是迷倒了成千上万看网友的熊猫崽崽，这种夸赞，她听多了好么，有什么可害羞的。 颜敦呈再次被女儿逗得哈哈大笑。 女儿清醒之后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得让他的心就跟煮过头的汤圆似的，化成了一团。 他顿时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有女儿万事都变得顺利了。 一口气抱着女儿走了一个时辰。 颜敦呈才和夫人互换驾车。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终于赶在傍晚前进了山。 众人分散开来，三三两两地寻找能落脚的地方。 不一会儿，有人找到了山洞，立刻兴冲冲地想要进去。 “慢着。”颜敦呈想拦都拦不住。 “先到先得，我们家找到的山洞，我们先住。”丁二柱一家人警惕地看着颜敦呈。 以为他要和他们抢地方。 没等颜敦呈解释，山洞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丁二柱他娘吓了一跳，想进去又不敢。 这时一条蛇从里边窜了出来，众人吓得吱哇乱叫。 跟在颜敦呈身边的颜念念眼前一亮。 小蛇蛇！ 肉！ 她欢呼着冲了过去，一把掐住了蛇的七寸。 “念宝！” 颜家人吓得目呲欲裂。 他们认出来了，那是一条毒蛇，要是念宝被咬到，那就死定了。 胆子小的人捂住眼睛不敢看。 可惜了，颜夫子家的小女娃才刚恢复正常，就要命丧于此。 不曾想，颜念念捏着那条蛇，开心地冲他们挥舞。 “爹，娘，是小蛇蛇，我们有肉吃啦！” 一路上，她可没少听哥哥们念叨，肉要省着吃，不然之后就没了。 她不想让哥哥们挨饿。 想到这，颜念念双手用力，猛地一扯，蛇头和蛇身顿时一分为二。 那只刚刚杀了人的蛇，就这么，死翘翘了。 围观的人集体目瞪口呆。 徒手掰断蛇的脑袋。 颜家这小女儿太凶残了！！！ 颜敦呈看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赶紧用手里的树枝将蛇头挑飞得远远的。 随后赶紧把女儿抱回了自己怀里。 “念宝，你可真是吓坏爹爹了。” 身后的虞曦腿一软，这才缓过神来，带着哭腔怒骂道：“你这孩子，真是吓死人了。” 丁二柱的家里人这才点着火把往山洞里钻去找人。 看到已经浑身冰凉死去的丁二柱，他们嚎啕大哭。 丁二柱的妻子万氏愤怒地走了出来，看向颜敦呈。 “姓颜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里边有蛇，你为什么不早说。” 颜敦呈抱着女儿，很是无奈：“你们也没给机会让我说呀。” 这种没住过人的山洞里，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他小时候杂书看得多，知道在野外遇到山洞的话，一定要先点燃火把看看火焰的情况。 如果火焰忽明忽灭，或者直接熄灭，就证明里面不宜进入，会呼吸不畅，有危险。 而且进入这种山洞之前，一定要仔细检查外边有没有留下动物的粪便痕迹或者足印。 丁二柱一家或许是太着急了，怕那么多户人不够分位置，就只是往里边扔了一下石头，没判断清楚里边是否危险就冲进去，这才让丁二柱送了命。 万氏被颜敦呈的话一噎，不知道怎么反驳，低头看向了颜念念。 她恼羞成怒道：“你女儿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让她先进去把蛇杀了。她要是一开始就把蛇杀了，我家二柱就不会死了，呜呜呜。” 她越说越难过，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先前催着丈夫进去占地方，就是怕待会大伯娘仗着寡妇的身份让他们挪地方，没想到，却催走了丈夫的命。 她怕婆婆怪她害死丈夫，所以抢先出来，想要把这口黑锅扣在颜家人身上。 第5章 什么，她回到动物园了？ “嘿嘿嘿，爹爹，她夸我厉害。”颜念念咧齿一笑。 颜家人：……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对方明显想把这条人命扣在他们念宝身上啊。 原本被女儿徒手掰蛇吓到腿软的虞曦，当即支楞了起来。 “我女儿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你们自己不谨慎送了命，凭什么赖在我女儿头上。又不是我女儿让你们进山洞的。” “没错，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念宝何错之有？”颜敦呈也急忙帮腔。 万氏被他们夫妻俩团结一致的反问弄得下不来台。 她放声大哭：“二柱，你才刚死，颜家人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呜呜呜呜，你怎么就走得那么早呢。” “什么叫我们欺负你，明明是你先让我女儿背黑锅。”虞曦冷脸反驳。 “就是，怎么能怪念宝。”颜家几个孩子也气势汹汹地盯着万氏。 俗话说死者为大。 而且人总是会更同情看起来弱势的一方。 本来大家都觉得万氏怪罪颜念念没有道理，但想到她才死了丈夫，又觉得颜家人这么咄咄逼人，好像有点太刻薄了。 “二柱走了，她心里难受，都少说两句吧。”一旁的村民开始和稀泥。 丁二柱他娘马婆子出来之后，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了盘算。 二柱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颜家人有一马车的粮食呢，二柱死了，正好可以让他们分点粮出来。 想到这，她立刻站出来给儿媳妇撑腰。 “就是你们的错，要是你们刚刚进去把蛇杀了，我儿子就不会死了。呜呜呜，你们必须对我儿子的死负责。至少赔一百斤粟米给我们！” “你这是胡搅蛮缠！”颜敦呈气得瞪大了眼睛。 平日里，大家都听尊重他这个读书人的。 怎么逃荒不过一日，就变成了这样。 “你这是敲诈！”虞曦也怒了。 颜令垚机灵，推了四哥一把：“去请里正爷爷过来。” 颜令焱赶紧点头，听弟弟的去把里正找来了。 里正得知死人了，吓了一跳，赶紧跟着颜令焱过来。 没想到，赶过来却看到丁二柱一家在胡搅蛮缠。 他怒喝道：“都别哭了，要是待会下雨了，粮食全得废。不赶紧搭帐篷弄遮雨的地，还在这闹什么。” 一旁围观的人赶紧动了起来。 马婆子听到这话立刻不乐意了：“里正，我家二柱死了，你怎么能不给我们做主。” “你家二柱死了你不去给他收尸，反倒在这讹人，你还好意思说。”里正一脸怒意。 听到这话，颜家人心里好受多了。 “什么叫讹人，分明是他们见死不救。” “他们见死不救，赔我们点粮食不是应该的吗？” 马婆子和万氏婆媳二人头一回达成了一致。 他们的粮食不多，能从颜家人身上弄到粮食，那二柱就不算白死。 颜念念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夸她厉害，是在责怪她，而且还想抢他们家粮食。 她挠了挠头，人类真复杂啊，她还有得来学。 “刚刚是你让那个叔叔快点进去的，怎么能怪我呢。”颜念念的嗓门十分嘹亮，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我又不知道里边有蛇。我要是知道，还能让你们抢先进去么。这可是肉肉啊。” 颜念念挥动起手里的长长一截蛇身，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众人咽了咽口水，默默退后好几步。 虽然蛇已经死了，但颜念念这个举动，又让他们想起了先前大蛇被她支配的恐惧。 也不知道颜夫子的这个小女儿，力气怎么那么大。 若是那双手撕的是他们，他们不会也变成两段吧？ 丁家村的村民齐齐打了个寒颤。 里正吓了一跳，这蛇竟然是颜念念抓的？ “大家都知道的，我家念宝力气从小就大。”颜敦呈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赶忙解释。 他这么一说，大家伙都想起来了。 颜家这个小女儿出生力气就很大，傻傻的，有时候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就碎成好几瓣。 还是个听不懂话的傻子，小时候没少在颜家搞破坏。 后来颜家人看得紧，她才没闹出那么多事情。 丁二柱的家里人还要闹，直接被里正一个眼神制止了。 “行了，事情经过我已经知道了。一部分人帮忙安葬二柱，一部分人听大虎的捡树枝搭帐篷去。大家不要盲目进山洞，让阿鹰带着大家查探清楚再进去。” 罗鹰是里正的女婿，丁家村唯一一个猎户，对山里比较熟悉。 “你们若是觉得我安排得不合理，那你们自行脱离丁家村，以后有事也不要找我。”里正这话把丁二柱一家都吓到了，嗫嚅着不敢再找颜家人的茬。 马婆子见从颜家人身上讨不到好，抬手打了万氏一巴掌：“要不是娶了你这个丧门星，我家二柱怎么会死。” 万氏捂着脸，哭哭啼啼地去操办了丈夫的身后事。 颜家人可没工夫管他们，他们得赶紧搭一个歇脚的地方出来。 颜敦呈选了两棵挨得比较近的大树，只要将树枝折弯，搭建帐篷就比较快。 “爹爹，我想住树上！”颜念念欢呼着扔了自己手里的蛇，手脚并用爬得飞快。 没等颜家人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上树了。 还爬到了最顶尖的地方，小身板随着树枝摇呀摇。底下的人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偏她还一无所察，开心地冲家里人挥手。 颜家人齐刷刷地懵了。 念宝这爬树的动作也太快了吧，像是爬了不知道多少回。 明明这才是她第一次出门爬树啊。 虞曦瞪大了眼睛，这一天天的，她的心脏都要被女儿给吓得停止跳动了。 正准备教训女儿，一旁的夫君就满脸堆笑地答应了下来。 “好，念宝想住树上，咱们就住树上。” “念宝真厉害，顶呱呱！”颜令淼立刻冲妹妹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几个孩子也一样，争先恐后地夸颜念念。 虞曦：…… 得，一家子宠女儿/宠妹妹狂魔，教育女儿的重担只能落在她身上了。 她板着脸道：“念宝，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一声不吭就爬树上去，很危险的，知道吗。” “好的，漂亮娘亲，我知道了，我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乱爬树了。”颜念念乖巧回应。 “嗯，念宝真乖，往下些，那儿太高了，危险。你下来，娘给你煮蛇汤去。”虞曦笑得合不拢嘴。 征得颜念念同意后，她让大儿子送了一半去给里正。 这么大一条蛇，他们家也吃不完，不如给里正他们分一分。 接下来路上，还需要里正多多照拂。 颜家人都忙碌了起来。 搭帐篷的搭帐篷，捡柴的捡柴，做饭的做饭。 只有颜念念捧着一块饼子坐在树上思考人生。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嘀咕道：“要是还在动物园，就不用吃这个难吃的饼子了。” 话音刚落，她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 白光消失后，颜念念愣住了。 什么，她回到动物园了？？？ 第6章 第一次当人，还不太习惯 看着熟悉的环境，颜念念又惊又喜。 这是她住的熊猫馆！ 看到鲜嫩的竹笋，她忍不住扑过去嗷呜一声，撕吧撕吧就啃了起来。 “呸呸呸。” 颜念念把笋子吐了出去。 怎么回事，变成人之后，这笋咋那么扎嘴巴呢。 她擦了擦脸，感觉脸上痒痒的。 还没等她去找小伙伴们问问什么情况，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糟了，是奶爸来了！ 奶爸要是看到她，肯定要把她训一顿。 颜念念二话不说，把竹笋扔了，掀起裙摆，抓了三个苹果往里一放，立刻抱着裙子往外跑。 “我要离开，我要爹娘。”她急急忙忙地喊道。 下一秒，她重新回到了山上。 只是位置距离先前那棵树数十米。 颜念念看着怀里的苹果，恍然大悟。 懂了！ 想回动物园她就默念动物园，想出来她就说想爹娘。 …… “念宝？念宝？你去哪了？” 颜家人快急疯了。 他们光顾着搭帐篷，以为颜念念在树上乖乖啃饼子，谁知道一抬头，孩子不见了。 他们顾不得干活，都在找颜念念。 里正一听孩子丢了，赶紧让村里人帮忙去找。 丁二柱他娘马婆子听到这话，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丢了活该，最好死在外边。” 那条蛇咬死了她儿子，颜家那个小傻子捉到蛇了，竟然不分给他们，而是分给里正。 她不敢去找里正说理，只能在心里记恨颜念念。 一旁的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 “马婆婆，这么说不好吧。” “我说的是实话。一个三岁的傻子，在山里走丢了，还能活么。”马婆子冷冷回复。 “你明天出殡下葬我女儿都不会死。”虞曦找到山洞附近，听到这话，立刻怼了回去。 马婆子听到这话，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抽搐：“你，你，你太恶毒了，竟然还是秀才公的夫人，你配么。” “我配不配用不着你操心，再让我听到你咒我女儿，我跟你没完。”虞曦脸色铁青继续寻找女儿。 这时，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爹，娘，我在这！” 虞曦一听这话，立刻扭头，发现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树底下了。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知不知道爹娘担心死你了。”虞曦快步跑了回去，紧紧搂住她。 “你要是出了事，娘还怎么活。” 失而复得，虞曦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哗啦啦地冒了出来。 颜念念看着娘亲的眼泪，顿时有些心虚和后悔。 她好像做错事情，让娘亲伤心了。 “娘亲不哭，我，我，我去给你们摘果果了。”颜念念献宝似的把怀里的苹果展示出来。 “你去哪摘的果？”虞曦震惊了。 这果子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色泽鲜亮，看起来就很好吃。 “就那边呀。”颜念念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动物园的事情，干脆撒谎，糊弄过去。 颜家人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知不知道……” 听到爹爹熟悉的话，颜念念生怕他也像娘亲一样哭出来，赶紧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我去给你们摘果果了！” 她把苹果塞到了颜敦呈的手里。 颜敦呈和虞曦的表情一模一样，他们都愣住了。 “这果子哪来的？”颜家几个孩子有些好奇。 “那边摘的。四哥你尝尝，可好吃了。”颜念念和颜令焱关系最亲密，第一个把苹果递给了他。 颜令焱看了一眼，发现一共只有三个苹果。他若是吃了，家里人怎么办。 于是他看向了父亲。 “爹，用刀切好，咱们分着吃吧。” “焱儿真懂事，爱护手足，孝顺爹娘。真是个好孩子。”颜敦呈从夫人那里知道了老四的心结，因此现在虽然有些扭捏，但也还是知道多夸夸他了。 他可不想一碗水端不平，让兄弟变仇人。 颜令焱听到这话，心情变得雀跃。 他害羞地把苹果交了出去。 颜敦呈找到匕首，将苹果一切为四，切了两个，一共八瓣，家里人一人一瓣。 苹果清脆多汁，颜家人吃到的时候不约而同发出了赞叹。 “这也太好吃了吧！” 虞曦吃完苹果，忍不住询问：“念宝，这果子真不错，你带上你五哥去多捡一些回来好不好？” 垚儿身子虚弱，这些活不适合他干，倒不如让他去捡果子。 颜念念：…… 啊哦，撒谎要被拆穿了。 “好，我跟妹妹一起去。”不等她答应，颜令垚先答应了。 看着全家人期待的目光，颜念念只能点了点头。 “远吗？要是太远，让大哥也陪着你们去。”颜敦呈提醒。 “不远不远，就在那边，待会我们就回来。爹娘你们放心，我会保护五哥哒！”颜念念拍着胸脯保证。 大哥十几岁了，是大孩子了，太聪明，不好糊弄，五哥比她大两岁，带他去就够了。 颜令垚刚想说他会保护妹妹，但是想起妹妹徒手撕大蛇的场景，他沉默了。 他的身体有点虚弱。 或许，可能，也许，真的得让妹妹保护他。 颜家人也想起了先前发生的那一幕，他们家的孩子，似乎没那么脆弱。 于是摆摆手，让两人去捡果子，他们还得继续撘帐篷呢。 颜念念松了一口气，立刻往刚刚指的方向爬去。 颜家人：？？？ 怪不得妹妹身上那么脏，原来都是爬出来的。 “念宝，你怎么不走路呀，你这么爬，手不疼吗？”颜敦呈一把将女儿从地上拎了起来。 颜念念：…… 糟了，当太久的熊猫，忘记现在自己是人了。 以前都是手脚并用，去哪都这么爬。 忘了人类崽崽是用脚走路的。 第一次当人，还不太习惯。 “昂，我觉得爬着过去会更快一点！”她嘟起了嘴，撒娇卖萌，试图逃脱爹爹的盘问。 “傻孩子，你小时候爬会快，现在走路更快。”颜敦呈笑着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 “我也会走路哒！听爹爹的，走路快！”颜念念把手上的泥土往裙子上拍了拍，随后牵住了颜令垚的手。 “诶，念宝。”颜令焱看到这一幕，想要阻拦。 五弟最爱干净了，妹妹的手那么脏，直接牵他，他会生气的。 第7章 捡到一条龙 “怎么了四哥？”颜念念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五弟，你……”颜令焱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欲言又止。 “没关系的，只要是念宝就可以。”颜令垚淡淡道。 颜念念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令淼一脸幽怨：“五弟，上回我手脏碰到你，你把我的手都甩开了，那样子恨不得把我的手给砍了。” “你和念宝能一样么。”颜令垚斜了他一眼。 颜令淼：…… 五弟这话真是令他伤心！ 颜念念总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啊，五哥，那我们先去洗手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把自己的小脏手抽回来，但是却被颜令垚牢牢握住了。 “没关系，五哥帮你洗。” 颜令垚牵着妹妹去了河边，用河水帮她把手和脸都洗了个一干二净。 “好啦，小花猫变成小漂亮猫了。” “我不是小花猫，我是大熊猫。”颜念念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颜令垚给自己洗手，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喵喵喵。”颜念念冲哥哥做了个鬼脸。 颜令垚忍不住笑了。 他清冷的眉眼瞬间变得生动了起来。 “呀，五哥，你笑起来真好看。”颜念念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开心。 颜令垚耳根微微有些发红。 颜念念凑了过来：“五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你多笑笑好不好。” “好。”颜令垚很难拒绝自己可可爱爱的妹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往颜念念指的方向走去。 “果子在哪呀？”颜令垚疑惑地看着妹妹。 颜念念心虚看天，嘟囔道：“我就是在这捡到的。” 颜令垚没有怀疑妹妹，他嘀咕道：“可能是最后几个都被你捡走了吧，我们念宝就是有福气。” 颜念念嘿嘿一笑，立刻高高兴兴地牵住哥哥的手。 颜令垚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任由妹妹牵着自己往前走。 一阵风吹来，颜念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好像在草丛里看到了龙。 “念宝，你在看什么呀？”颜令垚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有东西！”颜念念伸手指向了那条龙。 颜令垚捡起一个石块，往她指的方向砸了一下，没看到什么动物跑出来，这才大着胆子带妹妹过去。 拨开草丛，一张精致的小脸出现在眼前。 颜令垚有些惊讶：“咦，是个小孩。” 颜念念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了过去。 “怎么会是个人？”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先前分明看到的是一条白色的小龙，脑袋上还顶着两个萌萌的龙角呢。 她好多好多好多年没见过龙了。 不对，现代没有龙，她只在电视上见过，她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一条龙，为什么又会冒出和龙很多年没见的想法？ 颜念念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颜令垚蹲下身子试探那个孩子的气息，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那我们把他带回去吧。”颜念念眨巴着眼睛提议。 她一只大熊猫都能变成人了，一条龙变成人…… 也很正常吧？ 颜念念自己说服了自己。 “好。”颜令垚点头同意了。 他正准备弯腰把小孩抱起来，颜念念就推开了他。 “五哥，让我来。” 说完她就把个头比她高的小男孩打横抱了起来。 颜令垚：…… 这晕过去的小男孩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妹妹竟然直接就抱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他就代入了进去。 想到妹妹横抱自己的场景，颜令垚赶紧摇头，将那画面甩出脑袋，快步追了上去。 “爹，娘，我们回来了。”颜念念大声嚷嚷，成功吸引了颜敦呈夫妇的注意。 不是说去捡果子吗，怎么捡了个孩子回来。 两人愣住了。 “这谁啊？”颜令淼凑过来，疑惑地询问。 “不知道，捡到的。”颜念念摇了摇头。 颜令垚补充：“就在捡果子的地方捡到的，还活着。” 虞曦上前一看，忍不住感慨：“这孩子样貌生得真好，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丢了。” “那咱们能留下他吗？”颜念念眼巴巴地看着爹娘。 她真的很好奇，这个崽崽之后还会不会变成龙。 “我知道家里的粮食不多，我可以给他找吃的，我养他！” “噗嗤。” 这话成功逗笑了颜家人。 “你一个小孩子，都还得靠爹娘养呢，你怎么养他。”颜令淼笑嘻嘻地看着妹妹。 “我可以捡果果，抓蛇蛇养他。”颜念念一本正经地回答。 颜家人看了看锅里正在蹲的蛇肉粥，又看了一眼剩下的一个苹果。 好吧，不得不承认，他们家念宝还是挺厉害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遇上就是缘分，留下他吧。”虞曦看向了夫君。 她很喜欢孩子，不然也不会生了六个孩子。 这孩子长得好看，一瞧见她就心生欢喜，再加上女儿又开口哀求，她便答应了。 “爹爹，娘答应了，你也答应吧。好不好嘛，求求你了。”颜念念扯着颜敦呈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撒娇。 颜敦呈哪里抵抗得住女儿的卖萌讨好，立刻点头答应了。 “行吧，养就养吧。” 这才是逃荒第一天，他们粮食充足，颜敦呈依旧保持着平日里乐善好施的心态，所以想着多养一个孩子也没什么。 他们要是不出手相救，任由这孩子在山上，恐怕他只剩死路一条了。 “爹爹最好了！”颜念念开心地踮起脚尖，亲了颜敦呈一口。 颜敦呈眉开眼笑，先前挥舞着斧子砍树的疲惫烟消云散。 虞曦给捡来的孩子洗了个脸，让颜令垚在一旁照顾着，众人就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颜念念跟着爹爹去砍树。 她发现爹爹掌心抹除了好几个大水泡，顿时十分心疼。 “爹爹，辛苦你了，让我来吧。”她鼻腔有些发酸。 爹爹对她真好，为了给她造树屋，手都磨破了。 她轻轻吹了吹颜敦呈手心里的水泡，颜敦呈一颗心都快化了。 女儿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别拦着他，他还能再干两个时辰。 “没事，念宝吹吹后，爹爹就不疼了，爹爹可以的。” 原本已经毫无动力的颜敦呈又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拿着斧头哐哐一顿砍。 但他一个书生，砍了半天，也只是让那棵树受了点皮外伤。 颜念念看不下去了，趁着他放下斧头的时候，直接抢过来，呲牙使劲，发出了奶里奶气的闷哼。 随后一斧子砍了下去。 “小心。” 颜敦呈话音刚落，那棵树缓缓向另一边栽倒。 颜敦呈：…… 女儿太厉害了怎么办？ 他这个当爹的好没有成就感。 有了她的支援，树干很快就砍好了。 颜念念兴致勃勃地帮着爹爹布置树屋。 “嗯，用小树枝卷起来，就是这样。” “对对对。” 她正布置得兴高采烈，就听到五哥在树底下叫她。 “念宝，那小孩醒了！” 第8章 大熊猫这三个字，她一个都不沾边 小白龙醒了？ 听到这，颜念念立刻放下了手头的树枝。 “我来了。” 颜念念立刻跟着五哥去看了那条小白龙。 小白龙十分警惕，瞪着大眼睛看向颜念念两人。 颜念念看出了他眼里的防备。 她懂！ 每个第一天来动物园的小动物都是这个表情——总觉得有人想害它！ 为了打消他心里的疑惑，颜念念决定自曝身份，拉近两人的关系。 她把五哥赶走，单独和小白龙说悄悄话。 她打算先套个近乎。 她一屁股坐到了小白龙身边，学着那些游客们热情又灿烂的笑： “你好呀，我叫念宝，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回答：“烛九昭。” 颜念念哦哦了两声，又靠近了烛九昭一些。 烛九昭有些不自在，想要挪开，就被颜念念强行按住了。 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不是人，你是龙，对不对？” 烛九昭瞳孔一缩。 这个人类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别怕，我也不是人，我是大熊猫。”颜念念压低了声音，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听到她的话。 烛九昭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这个小姑娘在说什么？ 大熊猫？ 她也不大啊，和熊有什么关系，虽然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猫的灵动和狡黠。 颜念念见他皱眉，心里也很疑惑。 她都说实话了，这家伙怎么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他们都不是人，不是应该很有共同话题吗。 烛九昭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似乎他不说话，她就会这样盯着自己看一整晚。 他只能抿着唇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撒谎。”颜念念扁了扁嘴，不开心地控诉。 “你也撒谎。”烛九昭眼里满是倔强。 这小姑娘竟然说她自己是什么大熊猫，她明明就是人。 大熊猫这三个字，她一个都不沾边。 颜念念怒了：“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就在两人要吵起来的时候，颜令垚端了一碗粥过来。 “念宝，粥好了，你要尝尝吗？” “要！”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颜念念瞬间把小白龙抛到了脑后。 “五哥喂你。”颜令垚眉眼带笑。 “不用，我是大孩子了，我可以自己来。”颜念念果断摇头拒绝。 哥哥们都在干活，她不能给大家增加麻烦。 听到她这么说，颜令垚只能将粥递给了她。 颜念念捧着碗，用勺子舀起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 蛇肉粥的香味立刻传了出来。 她眼睛一亮，立刻将勺子送入口中。 热乎乎的蛇肉粥入腹，香得颜念念忍不住摇头晃脑又跺了跺脚，随后发出了一声真诚地赞叹：“好吃！” 见她吃得那么香，烛九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要不然也不会饿晕过去。 颜念念一连吃了好几口粥，看到了他渴望的表情，眨巴着眼道：“想吃？” 烛九昭默默别过了头。 他来人间时间不长，但也知道，陌生人的东西不能随便吃，这世道，坏人比好人多。 但偏偏他的肚子不争气，发出了咕咕咕的响声。 烛九昭苍白的小脸蛋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给你。”颜念念不记仇地把剩下半碗粥递了过来。 平时在动物园，小伙伴抢了她的笋，她也就让了，再拿一根就是。 现在看到烛九昭饿了，她想也没想地就把剩下半碗粥给他了。 先前的小摩擦，她都忘了。 他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伴”，毕竟他们都是动物变成的人，和旁人都是不同的。 “念宝你吃你的，这碗给他。”虞曦看到这一幕，急忙又盛了一碗粥过来给烛九昭。 “念宝把你捡回来，我们总不能看着你饿死。” 最终还是饿肚子的难受战胜了烛九昭的理智。 他们既然救了他，应该不会害他吧？ 而且那个自称是什么大熊猫的小姑娘，毫不犹豫地把吃的就让给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等他日后灵力恢复了，他就把藏起来的金银珠宝都给这家人，好好报答他们。 想到这，烛九昭接过那碗粥，低声道谢：“多谢夫人。” “不用谢，吃吧。”虞曦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看又懂礼貌的小孩子，她喜欢。 烛九昭喝粥的过程里，颜家几个孩子也端着碗跟他一起，很快他就把颜家的人给摸清楚了。 性子最活泼的颜令淼看向他，询问道：“阿昭，你今年几岁？” “五……”烛九昭刚说了个开头，就被打断了。 “五岁？那你和四弟五弟同岁诶，你是几月出生的？”颜令淼好奇地询问。 烛九昭松了一口气，幸亏他打断了他，免得五百岁说出来，要把他们吓死。 他把最后一口粥喝完，乖巧道：“九月。” “那比四弟五弟小，他们是五月出生的，所以你得叫哥哥。”颜令淼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这样算下来，你是老六！”颜念念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那我就是老七。” 烛九昭点了点头，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用手指头数吗？ 这个大熊猫，有点笨笨的。 喝完了热粥，烛九昭感觉身体好受多了，他主动承担了洗碗洗锅的事。 人家收留了他，他现在没有钱和粮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回报他们了。 …… 很快，颜家人捡了一个小男孩的事情就在整个丁家村传遍了。 “我看他们就是吃饱了撑得慌。还是粮食太多了，有那么多粮食，不如分给咱们村里人。结果却捡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把粮食浪费在他身上，真没良心。” 马婆子骂骂咧咧了起来。 “里正不是给咱们挨家挨户都送了龙凤汤么。阿鹰猎到的山鸡，和颜夫子给的蛇肉，一块炖出来的，可香了。”一旁的刘老太砸吧着嘴，回味起先前汤的香甜。 “这蛇咬死了我家二柱，本就该是我的。”马婆子眼里闪过一抹愤恨。 “他们能收养一个野孩子，却不愿意赔偿我们一些粟米。他们就是黑心肝。” 听到这话，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马婆子刚死了儿子，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大家交头接耳地说起了颜家人捡到小孩的事情。 但很快，这件事就被新的热闹给冲淡了。 第9章 被一阵绝望的哭声吵醒 “小叔子，大柱他爹当初可是为了救你而死，你总不能看我们母子流落在外吧。”姚桂香哭天喊地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一家子走得最慢，来得最晚，山洞已经被村民们霸占完了。 而现在天已经快黑了，他们再搭建栖息之地也来不及了。 因此姚桂香就黏上了小叔子（丁二柱的爹）一家。 “没位置了，谁让你们不早点来。”马婆子一口替丈夫回绝了大嫂的无理要求。 他们位置没占到多少，还死了个儿子，她怎么可能让姚桂香带着她的儿子儿媳来分他们所剩无几的位置。 丁二柱他爹一脸为难，当年大哥确实是为了救他才溺死的，他若是不给大嫂腾位置，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 丁二柱的妻子万氏则是一脸麻木。 她就知道这个大伯娘不是个省油的灯，怕她缠上来，所以才一早让二柱去占位置。 没想到，二柱却这样死了。 他们忙着安葬二柱，只占了一部分的位置，他们一家住下后，根本不够大伯娘一家再挤进来。 “大柱他爹，你白死了，根本没有人会记得你的恩情，我们孤儿寡母的，他们竟然不远照拂，忘恩负义，忘恩负义！”姚桂香猛拍大腿，哭喊得更厉害了。 “放你娘的狗屁！都分家了还一家人呢。这些年你拿这个救命之恩要了多少银子了，我家二柱死了，你休想再占我家便宜。滚，你给我滚。”马婆子的战斗力也不弱。 姚桂香一愣，没想到晚来半天，这个丁二柱竟然死了？ 但她今晚若是不能给儿子和宝贝孙子争到位置，下雨了，那就麻烦了。 于是姚桂香捋起袖子继续战斗。 两人你来我往，骂得五花八门，问候了彼此的祖宗十八代，整个山上都是他们的声音。 里正气得头疼，今日走了一日，他快累死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会，现在还得来处理纠纷。 他怒喝道：“再嚷嚷，把熊瞎子嚷来了，大家一起死。” 里正声音刚落下，天空就传来了一道雷鸣。 参天大树密不透风，但是他们也能感受到那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马上就要下雨了。 姚桂香和马婆子总算住嘴了。 “给她挪挪位置，明天早上雨停了再让他们出来自行想办法解决。”里正怒气冲冲地说了解决办法，随后不满地看了姚桂香一家一眼。 “你们若是再掉队，可别怪我们不等你们。” “是，记住了。”姚桂香唯唯诺诺地点头。 里正气得拂袖离去。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挪了一点位置给姚桂香一家。 但还是挤不下。 姚桂香扭头看向了小儿媳李桃花：“你带着那个赔钱货到外边去。” 李桃花顿时急了：“娘，彤儿还小，外边风大，呆一晚上恐怕不妥。” “位置不够，难不成你是想让我这个婆婆出去呆着？”姚桂香用婆婆的身份压制她。 李桃花哽住了。 丈夫去世后，她在这个家越发艰难。 她抬头想请大哥大嫂帮忙说句话，不曾想，两人却抱着他们三个儿子直接挤了进去。 “你要是给我生了孙子，我也让你进来。你就生了个赔钱货，门口有个位置让你蹲着就不错了。”姚桂香越看她越厌烦。 小儿媳进门一年，生了个女儿之后，儿子就出意外死了，这简直就是扫把星。 “行了，大家都要睡了，你别磨叽了，怎么，你是想跟男人挤一起吗？你要不要脸？”姚桂香冷着脸看向她。 李桃花被婆婆这话气得满脸通红，她哆嗦着，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她流着眼泪，抱着女儿去了山洞口。 风吹得林间树叶哗哗作响，豆大的雨滴开始落下。 “真下雨了。”丁家村的人看着这瓢泼大雨，都庆幸自己来得快。 李桃花坐在山洞口，背对洞门外，她用瘦弱的身躯将风雨挡在了外边，把女儿牢牢护在了怀里。 …… 山洞的事情，颜家人并不清楚。 他们歇脚的地方距离山洞有一段距离，他们正忙活着怎么样让自己睡得更舒服。 因为颜念念想住树屋，颜敦呈就拉着大儿子上树，把那些细嫩的树枝折成拱形，然后用油布搭着，防雨。 紧接着再铺上一层树叶，这样看过去绿油油的，看起来就像隐匿在树林之中，好看又安全。 颜敦呈他们经验不足，不敢把这个树屋造得太大，所以树屋堪堪容纳颜念念还有颜令垚和颜令焱以及烛九昭四个年纪小的孩子。 颜敦呈试着在里边动了动，发现没问题，这才敢让孩子们住进去。 上边有了树屋遮雨，接着他就在底下用树干铺平打底当床，避免雨水直接渗入。 其他的如法炮制，用细密的树枝搭建帐篷。 这一套弄下来，颜敦呈汗流浃背，平日里用来执笔写字的手都磨破了。 但看着女儿兴奋的目光，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夫人，你带着鑫儿、森儿还有淼儿住这里吧。”颜敦呈把这个帐篷让给了妻子和几个孩子。 “那你呢？”虞曦有些担忧地看着夫君。 “我住车上。”颜敦呈憨厚一笑。 毕竟马车上是他们接下来逃荒的粮食，马虎不得。 马车就在他们的树屋旁边。 颜敦呈用剩下的油布给马儿做了一个遮雨的帐篷，这样就不用担心马儿也被雨淋生病了。 “好。”虞曦提前烧了热水，现在下了雨，正好派上用场。 颜念念是第一个冲过来洗手洗脸的。 虞曦还给她简单擦了一下身子，这才让她上树去。 接着是颜令垚和颜令焱，两人知道今晚要陪妹妹一起睡，都很开心。 烛九昭还没和别人挤过一个床呢。 但也没得来选，他扭扭捏捏地擦洗干净之后，也爬上树屋去了。 “你睡四哥旁边！”他一冒头，颜念念就指挥他躺下。 她一开始想让烛九昭挨着她睡，他们都不是人，挤在一块睡还可以说悄悄话。 但两个哥哥坚决不同意，一左一右地包围了她。 她只能让烛九昭睡在最边上了。 “好。”烛九昭也没有反对，默默把树皮做成的门拉下来盖好。 隔绝了风雨声，他正想说什么，就看到颜念念四脚朝天地睡着了。 她的两条腿，一左一右地搭在两个哥哥的肚皮上。 烛九昭默默庆幸自己没有挨着她睡，不然现在小笨蛋的腿就要搭在自己身上了。 她那腿肉乎乎的，想必很结实，他这小肚皮，怕是承受不住。 打了个哈欠，烛九昭躺下后，也睡着了。 这还是他逃命以来，第一次睡得那么安心。 这夜，伴着风雨声，几个孩子都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他们是被一阵绝望的哭声吵醒的。 第10章 病秧子、小傻子还有野孩子 颜念念下了树，看向了哭声的来源。 李桃花浑身湿漉漉的，跪在山洞外，抱着女儿给婆婆磕头。 “娘，求您了。您把那退热的药让彤儿服下吧。” 她泪流满面。 昨天夜里风雨交加，她这个大人是扛住了，但一岁的女儿却没能扛住，今日清晨就发起了高热。 她帮忙整理家中逃荒物资的时候，见过婆婆存有退热的药，她恳求婆婆把药交出来。 但婆婆却拒绝了她。 “一共就三副退热的药，到时候万一金山银山铁山病了咋办。一个丫头片子，没那么金贵，用什么药，你让她多喝点热水就好了。”哪怕是儿媳妇跪在面前，姚桂香也没有松口。 李桃花哭红了双眼，额头也磕肿了。 但是姚桂香就是死活不肯给。 周围有好心人帮忙劝说：“有三副药呢，给彤儿一副吧，怎么说都是你的亲孙女啊。三柱就这么一个血脉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没了吧。” “给她用了之后我家缺药了你给我吗？”姚桂香瞪了回去。 旁人便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被这不讲理的老婆子给缠上。 颜敦呈带着女儿来找里正，打算说一下待会雨停了下山查探的事情。 眼尖的姚桂香看到他，立刻道：“你去求求颜家人呗。他们家一个病秧子，一个小傻子，家里肯定存了不少药。” 丁二柱他娘马婆子一听，立刻附和起大嫂：“是啊，他们家粮食也多着呢。昨天还捡了个野孩子，都是同村人，总不会救野孩子，不救你家彤儿吧。” 她现在恨透了颜家人，找到机会就阴阳怪气。 颜敦呈听到病秧子、小傻子还有野孩子三个称呼，气得脸色发青。 正准备反驳，李桃花抱着孩子扑通跪在了他面前。 “颜夫子，求求您，您若是有退热的药，就借我一副吧，我之后做牛做马，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她不停地磕头，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不是我不借，是家里真没有了。前几日垚儿发热，用光了。我也正发愁呢。”颜敦呈叹了一口气。 “什么没有，就不是不想借吧。”马婆子嘲讽。 “你这话应该对她说。”颜念念努努嘴，伸手指向了姚桂香。 “她有，她不给，她坏，她不配当小妹妹的奶奶。” 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姚桂香身上。 是啊，这可是亲奶奶，亲奶奶有药不救，反倒要求一个外人借，这也太不像话了。 姚桂香恼怒不已，颜家这小傻子是不是有病，怎么还把事情扯到她身上了。 她正想骂颜念念，就看到颜念念把手里一个看起来十分香甜的果子塞到了丁彤儿手里。 “这是苹果，好吃的。妹妹，你吃。”颜念念一脸认真地看着因为发热而脸颊烧得红通通的丁彤儿。 “阿奶，我想吃。”丁金山看到那个苹果，疯狂咽口水。 “好，你想吃，阿奶就给你拿过来。”姚桂香最疼这个大孙子。 她走到李桃花面前，伸出手想要拿走苹果。 “一个赔钱货吃什么吃，李氏，把果子给我。” 李桃花抱着女儿后退半步，颜念念气得两颊鼓起，嘟着嘴，猛地向前冲，用脑袋一顶，把姚桂香撞飞了出去。 “这是我给妹妹的，你不许抢。” 她忍这个老太婆很久了！ 先前说她哥哥病秧子，说她小傻子，说阿昭野孩子的时候，她就很想把她撞飞出去了。 众人目瞪口呆。 颜夫子的小女儿是修炼过铁头功吗？ 这一撞，感觉比牛撞人都得都远。 “哎哟哟，我的老腰，你们赔我银子。”姚桂香躺在地上呻吟了起来。 “明明是你自己冲过来想抢东西，撞到了我女儿的脑袋。万一把我女儿撞傻了，你赔得起么。” 说罢，颜敦呈立刻捂住了女儿的脑袋，低声道：“念宝，是不是很疼呀？哎哟，心疼死爹了。” 颜念念刚想说不疼，但瞧见爹爹冲自己眨眼间，她立刻“哇”一声哭了起来。 “好疼，爹爹，我的脑袋好疼。” “听到没，我女儿头疼，要是之后她有个三长两短，头疼脑热，你们必须赔钱。”颜敦呈厉声看向了姚桂香。 围观群众：啊？颜夫子怎么也变得如此厚颜无耻了。 姚桂香更是目瞪口呆。 这个姓颜的，怎么把她的台词给抢了。 颜敦呈平日里为人和善，但涉及他女儿，他就不会轻易退让。 面对姚桂香这种无赖的人，他知道，只有比她更无赖才能威慑住她。 李桃花扑簌簌流着泪，感激地看着颜念念。 “谢谢念宝，但妹妹吃不了。你自己吃吧，你的心意，婶子收下了。” 她知道，这个果子就算在自己手里也保不住，还不如还给颜念念。 颜念念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徒手将苹果掰成了两半。 “你一半，妹妹一半，都吃。” 话音刚落，她不由分说地就把苹果塞到了李桃花的嘴里，另一半则塞到了丁彤儿的嘴中。 小小的丁彤儿吮吸到了苹果上的甜味，下意识地用牙齿咬掉了一块。 “娘，好好吃。” 她眼里迸发出亮光。 李桃花也跟着咬了一口苹果，汁水在口腔绽放，香甜顺着喉间滑入胃中，李桃花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嗯，很甜。” “娘，不哭。彤儿的，也给你。”丁彤儿烧得迷迷糊糊，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娘亲。 “娘不用，都给彤儿。”李桃花擦掉了眼泪，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在心里默默祈祷神佛，保佑她的女儿熬过这一劫，恢复健康。 丁彤儿这才露出了笑脸，乖乖捧着苹果继续啃下去。 丁金山丁银山丁铁山看到果子被李桃花母女吃完，气得吱哇乱叫，又去闹姚桂香。 李桃花默默抱着女儿走开，离他们远远的。 三个宝贝孙子都哭了，姚桂香顾不得自己的腰疼，立刻安慰起他们仨。 颜敦呈冷哼一声，抱着女儿去找了里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里正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每家出一个人下山探探情况去。” 他们已经离开一天一夜了，确实得下山看看是什么情况。 征兵的人来了吗？ 村里那些没有跟着他们离开的村民，赶上来了么？ 第11章 又捡到了好东西 里正想要派人结伴下山查探情况，但是很多人都不愿意，推三阻四的。 昨天赶了一天路，又忙着搭帐篷收东西，他们现在累坏了只想好好休息。 下山万一什么都查不到，岂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里正见叫不动人，有些恼怒。 于是便提出抽签。 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出来抽签，抽中的下山查看情况，一共抽20个人。 这个法子，众人同意了。 颜敦呈抽中了。 里正让他们回家和家里人说清楚要下山的事情，顺便准备好干粮，毕竟这一来一回，最少也得半天呢。 但颜敦呈一个书生，平日里疏于锻炼，昨天赶了一天的路，加上下午又一直给女儿做树屋，晚上睡在马车里，根本没睡好。 现在浑身酸软，怕是走下山后，就爬不上来了。 颜敦呈捏了捏发酸的小腿，有些后悔那么早来跟里正提议下山查探情况了。 颜令鑫看到他的举动，意识到爹可能走不动了，开口道：“爹，我替您去吧，我不累。” 颜念念听到这话，也跟着举手：“我也去，我陪大哥一起下山，我很厉害哒。” 颜家众人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 “是，你很厉害，但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小宝宝，怎么能让你去冒险呢。”颜敦呈果断拒绝了女儿。 “没错，你别想下山了，你乖乖的，不要乱跑就好了就是给大哥帮忙了。”虞曦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颜念念撒了好几次娇，爹娘都不同意，她只好听话地坐到了一旁。 但她的嘴撅得好高，都能挂一个油壶了。 颜令鑫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一脸诚恳道：“大哥知道念宝很厉害，但大哥不想念宝受到任何一丝伤害。我想保护念宝，保护咱们家里人。念宝给大哥一个表现的机会好不好？” “好吧，那大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哦。”颜念念伸手要抱抱。 颜令鑫高兴地将妹妹抱了起来，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颜令鑫十四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颜敦呈夫妇还是不放心他下山。 想了想，颜敦呈开口：“要不还是我去吧。” “爹，您是一家之主，接下来的事情都得您在最前边，您可不能倒下。别逞强，我去就行。您好好休息。”颜令鑫知道父亲的辛苦，他也想帮忙分担这些事情。 他是长子，应该负起长子的责任。 想了想，他冲三弟颜令淼招了招手。 “不如让三弟陪我一起下山吧！” 三弟自小运气就好，带他出门去镇上赶集能捡到金子，他随手用弹弓往天上一射，就能射到鸽子。 他相信，三弟运气那么好，跟在他身边，这次下山查探的行程一定会顺顺利利。 “我？”颜令淼连连摇头，“好累，我不去。” 颜敦呈和虞曦对视一眼，都想到了这个儿子的不凡之处。 他运气很好，让他跟着长子当个吉祥物刚刚好。 于是两人异口同声道：“你必须陪你大哥一起去。” “我才八岁，还是个孩子，不用这么为难我吧。”颜令淼可怜兮兮地看着爹娘。 “你一身肉，正好多走走，瘦点好看。”颜敦呈打击儿子毫不留情。 这个儿子特喜欢吃，全家就他一个小胖子。 颜令淼幽怨地看向他：“爹，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吃胖了，有福气。” “那是以前。”颜敦呈哈哈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去吧，你运气好，跟着保护大哥，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好吧。”颜令淼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一旁颜念念郁闷地看了他一眼。 她想陪大哥去都不行，三哥能去，怎么还不高兴呢。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颜令淼不知道妹妹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会大喊：这个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颜念念想了想，大家都在为大哥的安全出力，她也不能落下。 她想起来了一个宝贝。 之前有游客来动物园玩的时候，带着望远镜。 望远镜不小心掉到了熊猫馆里，后来奶爸把望远镜捡起来交到了动物园的失物招领中心，但似乎没有人认领。 她可以去拿过来给哥哥，这样哥哥不用冲到最前面，就能查看情况了。 颜念念心念一动，立刻谎称自己要去尿尿，实际上一到树后就闪身进了动物园里。 她发现在动物园里，她可以用意念行动。 她想的是失物招领中心，下一秒就直接到了。 工作人员似乎看不到她，颜念念立刻把那个望远镜拿走，回到了古代。 “你刚刚不是在这的吗，什么时候跑到那边去了？” 颜念念一出现，把领着她来方便的虞曦吓了一跳。 “娘，我捡到了好东西，给大哥！” 颜念念高兴地举起手里的望远镜跑向娘亲。 “这是什么？”虞曦接过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打量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但是它可以让人看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哦。”颜念念细心地教娘亲如何使用。 虞曦探索成功后，眼前一亮。 这可是个宝贝啊！ “念宝真是咱们家的小福星。”她狠狠亲了女儿一口，抱着她快步赶到了家里人身边。 “快看，念宝捡到了什么好东西。鑫儿，这东西你一定要带着，能帮上大忙。” 颜家人都研究起了这望远镜，每个人试用之后，都忍不住“哇”一声惊叹。 “念宝，你怎么总能捡到那么多特别的东西？”颜令垚目光如炬，盯着颜念念眼里满是疑虑。 妹妹自打不傻之后，似乎多了很多秘密。 “五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厉害！”颜念念笑容十分灿烂，一脸骄傲。 一旁听到他们对话的烛九昭：…… 大熊猫果然是小笨蛋。 颜家老五那句话分明是怀疑她，结果她竟然当成了夸赞。 “当然啦，念宝最厉害。”颜敦呈听到女儿这话，立刻捧场。 “嘿嘿，念宝最喜欢爹爹了。”颜念念立刻扑到了父亲的怀里。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不能就这样让鑫儿拿出去，咱们得给它编一个来历，不能说是念宝捡的。”虞曦看着望远镜，一脸严肃。 村子里总有那么几户无赖的人家。 若是知道这东西是念宝捡到的，肯定会要求充公。 第12章 还是提前把真相告诉孩子们的好 颜敦呈明白夫人的意思。 没必要为此多生事端。 而且，念宝总是捡到别人捡不到的好东西，很容易被盯上。 想了想，他开口道：“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这是咱家亲戚从京城送来的东西。” “咱家在京城还有亲戚呢？”颜令淼脱口而出。 “有，你的祖父就在京城。”虞曦回答道。 此次他们逃荒若是入京，保不准就会遇到颜家人，还是提前把真相告诉孩子们的好。 “可是爹爹不是说祖父死了吗，我们没有祖父。”颜令淼一脸糊涂。 颜敦呈：…… 那不都是气话么。 当初他要娶虞曦，父亲不同意。 觉得虞曦是乡下姑娘，无父无母，还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当累赘。 这样的女子，不配为颜家妇。 他试图说服父亲，但父亲坚决不同意，他偏要娶，父亲便放出狠话，说他若是娶了虞曦，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他为了心爱之人，硬是没有向父亲服软。 父亲大怒，将他赶出了家门。 京城里满是流言蜚语，人人都在议论他们的婚事。 他便没有继续参加科举，而是和夫人一块回了她的老家。 这一呆，就是十几年。 长子颜令鑫出生时，他也曾给家中寄去信件报喜，但家中没有回复。 次子颜令森出生后，他再次给家中报喜，依旧是没有回复。 自那以后，他就当自己的爹已经死了，再没给家中寄去任何信件。 当然，京城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传来。就连最疼爱他的祖母也没有任何表示。 他便死心了。 这一次逃荒，他们的目的地是秦王的封地江陵府，但万一秦王不接收他们，他们就只能去京城了。 见他迟迟不回答，颜念念疑惑地挠了挠头：“难不成……祖父死而复生了？” 这下颜敦呈更尴尬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赌气上头胡说八道了。 “不是这样的。你们的祖父一直健在，只是你爹和祖父吵架了，那会儿生气才这么说的。你们可千万不能这么学哦。” 虞曦看到夫君一脸尴尬和郁闷，急忙站出来回答孩子们的问题。 “哦~”几个孩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着孩子们的表情，颜敦呈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好在徐屠夫的儿子徐一金拯救了尴尬的他。 “颜夫子，你好了吗，咱们该出发了。” “我得在家照顾孩子们，鑫儿和淼儿替我下山。”颜敦呈赶紧把两个孩子推了出来。 “淼儿才八岁，没必要一块下山吧。”徐一金面带关心。 “他们兄弟二人一起，互相有个照应。”颜敦呈按住了颜令淼的脑袋，不许他点头附和。 “行，那我会多照顾着他们点的。”徐一金爽朗一笑。 “跟好一金哥，注意安全。”虞曦把匕首递给了三儿子，然后把菜刀给了大儿子。 “好。”兄弟二人点了点头，跟上了徐一金的步伐，去找村里人集合。 有人见颜家来的是两个小孩，顿时有些不满。 “颜夫子自己提出下山查探，他不来，反倒让两个孩子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十四岁，我三弟八岁，我们俩加起来二十二岁，也算大人。我们都有武器，不会拖累你们的。”颜令鑫温声解释。 “我和县里镖行师傅学武八年，下山查探情况绰绰有余。” 听到这话，那些人顿时闭嘴了。 “行了，咱们抓紧下山。”里正的女婿张鹰开口。 他是丁家村唯一的猎户，体格健硕，因此被选为了这次下山查探的首领，里正交代过，一切都要听他的安排。 张鹰将颜家两兄弟放在了中间，以一三五五三二的形式排好了队伍，随后下令启程。 他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颜令鑫把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拿了起来，放在眼睛面前往下看。 众人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徐一金和这兄弟俩比较熟络，便直接问了出来。 “令鑫，这是什么？” 颜令鑫刚想回答，但一瞬间卡壳了。 念宝捡回来之后，也没说这是什么东西啊。 一旁的颜令淼灵机一动，张口就来：“这是千里眼，放在眼睛面前，就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东西。” “这么神奇？”徐一金顿时来了兴趣。 “你们哪来的宝贝？” “我家亲戚从京城给我们寄来的，他们在朝中为官，所以有这等宝贝。”颜令鑫按照爹爹教的话回答。 “你们在京城还有当官的亲戚啊？”丁有宝他爹一脸震惊。 “嗯。”颜令鑫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后边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宝贝能借我看看吗？”徐一金红着脸开口。 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千里眼什么的，听起来真的太诱人了。 说不定这一辈子只能看到这一次宝贝呢。 “可以，我教你怎么用，但一定要小心哦，这个若是摔坏了，那可就没了。”颜令鑫大方地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逃荒还得和丁家村的村民一起走，搞好关系的话，会更轻松一些。 “谢谢谢谢，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弄坏的。”徐一金感激地看着他。 颜令鑫把望远镜交给了他，徐一金把绳子在手上缠绕了好几圈，这才小心翼翼地举起望远镜放到眼前。 “我滴个老天爷啊，这，这……”徐一金直接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他结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他人也被他这话勾起了兴趣，本就好奇的他们此刻想要看看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令鑫，这什么千里眼，能让我们看看不？”几个人都凑了上来。 颜令鑫都大方地答应了。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用望远镜往下边远眺结束，脸上都是兴奋和震惊。 “天老爷啊，有生之年，我竟然也见过这种宝贝。” “太神奇了吧，京城果然什么都有。” 众人叽叽喳喳地交流了起来。 又走了一段时间，最前边的张鹰猛地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众人立刻噤声。 “我好像听到了马蹄声和很多脚步声。”张鹰有些不确定。 颜令鑫立刻用望远镜去看。 发现一群士兵骑着马，后边一大群人在跟着跑。 “是抓壮丁的士卒！”他脱口而出。 “趴下。”张鹰立刻下令。 众人立刻趴在了草丛里，生怕被看到。 颜令鑫用望远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群人。 他看到了不少熟人。 昨天没有跟着他们离开的丁家村村民被抓走了。 他低声把这事和周围的人说了。 众人顿时无比庆幸，他们听了里正的话连夜逃走，不然现在被抓的就是他们了。 颜令鑫继续观察。 这时，领头的士兵忽然停了下来。 第13章 万一是他们故意留下来引诱咱们出去的呢 颜令鑫心头咯噔一跳。 糟了，这些人不会发现他们了吧？ 好在那个领头的士兵压根没往山上看，他怒气冲冲地拎着鞭子下马，走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他嘴里似乎在骂着什么，他一边骂一边用力甩鞭子，直接把那个男人的衣裳都抽破了。 “嘶” 颜令鑫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手也太狠了。 一鞭子下去，肯定皮开肉绽了。 那个士兵骂骂咧咧地抽了好几鞭，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他弯腰将那男人揪了起来，似乎在警告其他人。 颜令鑫认出了那个男人。 “是吴大夫！”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听到他的低声惊呼，一旁的徐一金急忙询问。 颜令鑫压低声音将刚刚看到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若是待会有机会，他想把吴大夫救下来。 五弟出生后，身体一直比较虚弱，幸亏有吴大夫隔三差五地帮忙调理，现在好多了。 虽然没有普通孩子那般皮实，但也不像之前一样风一吹就倒。 若是能救下吴大夫，这一路上，他们的安全性就能大大提高了。 毕竟五弟身体不好，念宝逃荒前还头疼过，有大夫帮忙瞧瞧，爹娘也能安心。 颜令鑫继续透过望远镜去看那边的情况。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士兵将吴大夫扔到了地上，随后翻身上马，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没有人低头看吴大夫。 直到那些人离开一炷香的功夫后，众人方才从草堆里爬起来。 “咱们得快点回去，把刚刚的事情告诉岳父。”张鹰沉声开口。 “我想去救吴大夫。”颜令鑫急忙开口。 “刚刚那群人把他扔在路边了。” “不行，万一是他们故意留下来引诱咱们出去的呢。”张鹰摇头拒绝。 颜令鑫瞬间哽住了。 若是吴大夫是他们留下来的鱼饵，他若是去救人，那就会害了山上的村民们。 “那要不再等等，把大夫救回来，对咱们丁家村的人都好。”徐一金开口打起了圆场。 这话倒是让不少人跟着点头。 逃荒路上若是能有一个大夫跟在身边，那么活命的机会大大增加。 “说不定他已经死了，所以那群士兵才会把他扔下。”有人提出了新的看法。 “别待会等半天，救了个死人，那岂不是浪费时间。” 众人讨论了起来。 最后张鹰做出了决定，让一部分人先上山汇报情况，再留几个人等着救吴大夫。 徐一金主动提出陪着兄弟俩留下，毕竟下山前，他答应了颜夫子，会照顾好他们。 于是张鹰领着十个人回去了，徐一金带着剩下的人在这儿继续蹲守。 他们啃完了两个饼子，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吴大夫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颜令鑫心里打鼓，吴大夫不会真的死了吧？ 想到这，他迫不及待想去确认。 “我和三弟去看看。” 他拉上了颜令淼，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躺在地上的吴大夫。 颜令鑫伸出手指去给昏迷的吴大夫把脉，发现还有微弱的脉搏。 他惊喜地推了他一把：“吴大夫，你醒醒。” 吴大夫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顿时流下了眼泪。 “令鑫，令淼。” 他去过颜家很多次，对颜家的孩子很熟悉，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孩子。 他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熟人。 “此地不宜久留，吴大夫，咱们先上山再说。”颜令鑫将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搀扶着他往前走。 “好。”吴大夫撑着一口气，站了起来。 “大哥，这是什么？”正要离开，颜令淼发现了脚边有东西。 他捡起那个卷成一团的缣绢交给了大哥。 颜令鑫打开一看，竟然是大梁的舆图！ 有了这个东西，他们逃荒方便多了。 舆图上标注的道路、河流、山脉等，可以帮助他们在逃荒途中确定正确的方向前行，避免迷路。 “你小子，可以啊，真是个有福气的。”颜令鑫笑呵呵地将舆图卷起，收到了腰间。 果然带上三弟是正确的选择。 三弟这个小福娃，一来就捡到了好东西。 “快走。”吴大夫变了脸色。 “怎么了？”颜令鑫还没反应过来。 “这舆图多半是先前的官差掉的，若是他反应过来了，一定会回来找的。到时候撞上，就麻烦了。”吴大夫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 颜令鑫也反应过来了。 到时官差若是回来，发现舆图和吴大夫都不见了，肯定会顺着脚印来找人的。 昨夜下了雨，他们现在的脚印很明显！ 到时候若是被找到了，那就麻烦了。 “走。”颜令鑫弯腰背起了吴大夫，催促三弟赶紧走。 现在只能祈祷那群官差晚一点发现舆图丢了。 让他丢下这舆图，他舍不得。 若是五弟在就好了，他过目不忘，根本不用把舆图带走。 “是不是背不动，我来吧。马上要下雨了，咱们把人抬上山快一些。”徐一金快步走向了他们。 听到这话，颜令鑫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有些阴沉，确实是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若是下大暴雨，雨水将痕迹都冲刷掉，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他们了。 昨天逃荒他希望不要下雨，但今天他却希望雨水越大越好。 “麻烦你了，一金哥。”颜令鑫将吴大夫交给了他们。 几人轮流抬着吴大夫，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轰隆隆”天空的雷声响起，众人加快了脚步。 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小雨。 “大哥，三哥。” 就在颜令鑫担心吴大夫淋了雨，会不会受伤更严重的时候，念宝的声音从前边传了过来。 他惊喜地抬头，发现二弟颜令森牵着念宝，两人怀里拿着好几把油纸伞在等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颜令淼抢先一步冲向了二哥和妹妹。 “担心你们。我求了爹娘好久，他们才让我和二哥来接你们的。” 颜念念软软的声音传来，颜令鑫兄弟几人的心都要化了。 “不用担心，我们好着呢。”颜令鑫笑着接过了妹妹手里的伞，主动给徐一金和吴大夫打伞。 几人赶在大暴雨来临前回到了山上。 得知救了个大夫，里正很高兴。 但一看大夫虚弱成这样，自己都快没了，里正就高兴不起来了。 好在颜家还有一些金疮药，给吴大夫上了药，又给他端了一碗热粥。 吃饱喝足后，吴大夫的精神好多了。 他虚弱地开口：“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我先前晕倒，更多是因为两天没吃东西，又被赶着走了大半天的路，受不住了，饿晕的，那几鞭子还要不了我的命。他们懒得确认我有没有死透，这才让我逃过一劫。” 说到这，吴大夫十分庆幸。 “等过几天我好了，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他看向了颜家人。 生怕他们会觉得他是个累赘。 “你放心，当初垚儿是你救回来的，如今我们也不会弃你不顾。”颜敦呈一脸认真地承诺。 吴大夫眼眶有些湿润。 乱世之中，亲人都未必靠得住，反倒是颜家人愿意收留他。 大家伙都在围着吴大夫打转，丝毫没有注意到，山洞里发生了一桩惨案。 第14章 一日之间，三条人命 “娘，彤儿没了。”李桃花盯着婆婆，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愧疚与后悔。 “没了？”姚桂香一愣，随后不以为意道，“没了就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赔钱货，死了倒是节省粮食。” 李桃花攥紧了拳头，质问道：“娘，那可是三柱留下来唯一的血脉，您就没有半分心痛吗？” “你还好意思提三柱！”姚桂香像是被戳中了，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丧门星，娶了你之后三柱死了，现在彤儿也死了，你就是个克夫克子的丧门星。” 姚桂香骂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桃花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别在我面前呆着了，还不赶紧干活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啊——！”周围的人尖叫了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众人想拦都拦不住。 李桃花脸上身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她手里拿着的银簪已经插到了姚桂香的喉咙里。 李桃花将银簪拔出，血液再次喷涌而出。 她用手擦掉了脸上的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克夫克子？现在把你这个当婆婆的也克死了，你开不开心呀。” 她笑了起来，模样看起来有些疯癫，旁人压根不敢靠近。 有机灵的，赶紧脚底抹油，找里正去了。 李桃花杀了婆婆之后，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她没有看旁人一眼，弯腰捡起了姚桂香的水囊，倒出水把自己的脸洗干净，然后找出了一套干净的外衫换上。 用换下来的衣裳把银簪上的血擦干净后，她去洞口，抱起女儿，打着伞，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身上的杀意太重，没人敢靠近，众人只敢远远地看着她。 里正刚歇一会，就得知了这起杀人事件，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他赶紧穿上所以，跑来找李桃花。 却发现李桃花去到了颜家所在的地方。 颜家人正在树下煮蘑菇。 “念宝，谢谢你的果子，婶子没有什么可以感谢的，只能把这个银簪送你了。” 李桃花笑着把擦干净的簪子递给了颜念念。 颜念念摇了摇头：“不用啦婶婶，一个果子而已。” 李桃花苦笑：“我知道这簪子成色不好，但已经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你就收下吧。” 这是她出嫁时的嫁妆，藏得很紧，才没有让婆婆搜刮掉。 她原本想留着，日后等彤儿长大了，给她添妆。 却不曾想……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女儿，眼泪没忍住，又冒了出来。 “婶婶别哭，我收下就是了。”颜念念着急地接过了她手里的银簪。 看来以后别人送东西，她得第一时间收下。 免得他们哭鼻子。 李桃花擦掉了眼角的泪，冲颜念念笑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念宝，雨太大，你先进帐篷里避避雨吧。” “好。”颜念念没想太多，她玩够了，也想回去睡觉了。 颜敦呈夫妇看出了她有话要说。 还没等他们开口，李桃花扑通就跪到了地上。 “诶，你这是做什么。”虞曦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搀扶起来。 “是不是孩子还没退热？莫慌，鑫儿救回了吴大夫，待会就让吴大夫给你家孩子瞧瞧。”颜敦呈想起了早上的事情，赶紧开口。 听到有大夫了，李桃花一愣，嘴角无声地扯开，她的脸颊抽搐了起来。 像是要哭，又像是想笑。 有大夫了，大夫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 若是再早一点，她的彤儿就不会死了。 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的表情太吓人，颜敦呈夫妻心里有些发怵。 里正听不清他们的对话，见李桃花跪在地上，以为她是要找颜敦呈夫妇帮她求情。 快步走过来，怒喝道：“李桃花，你的婆婆再怎么不对，你也不能杀了她啊。我们丁家村，留不得你这种杀人犯。你求谁都没用。” 听到这话，颜敦呈夫妇吓了一跳。 什么，李桃花竟然杀人了？ 李桃花没有辩解，她冲颜家夫妇磕了三个响头，白净的额头上瞬间沾染了泥土，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 “颜夫子，虞姐姐，我只求你们一件事。我死后，把我和彤儿葬在一起。” 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她抱起女儿，转身快步跑，一头撞死在了树上。 直到她的身子软软的倒下，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第一次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虞曦和颜敦呈都看傻眼了。 还是里正最快反应过来。 “快，快看看去。” 里正的孙子丁大虎，这才快步走到李桃花身边查探她们母女二人的气息。 片刻后，丁大虎慌张地跑回来：“阿爷，都，都没气了。” 里正愣在了原地。 一日之间，三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他怔怔地看着李桃花母女的尸体，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逃荒不过两日，他们丁家村就死了四个人，接下来，还会死多少人呢？ 颜敦呈和虞曦也反应了过来。 李桃花是存了死志，刚刚那句话就是她的遗言。 “杀人是怎么一回事？”颜敦呈忍不住开口询问。 里正受了打击，现在神色灰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气无力地站在雨中发怔。 丁大虎赶紧把村民描述的场景复述了一遍。 颜家夫妇二人便明白了。 应该是丁彤儿因为风寒发热去世后，李桃花没了活着的希望，愤怒之下，杀了婆婆姚桂香。 她在世上了无眷顾，便把最贵重的银簪送给了给过她们果子的念宝。 夫妻两人一声叹息。 这件事发生后，丁家村那些喜欢欺负儿媳的婆婆们都收敛了不少，不敢磋磨儿媳妇太过分，就怕他们像李桃花一样忍无可忍，把自己杀了。 一时间，丁家村的气氛倒是和谐了不少。 下着暴雨，颜敦呈没法帮李桃花母女收尸，只能等雨停。 他缩回了树底下的帐篷，打算和妻儿们挤一挤。 这时，长子颜令鑫掏出了舆图递给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颜敦呈差点没蹦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第15章 是死罪 颜令鑫有些愧疚。 “对不起，爹，我忘了。” 回来之后，众人都忙着照顾吴大夫，一来一回他也累了，就和三弟一块吃了东西，就打了个盹。 再醒来，往腰间一摸，才想起这么一回事。 “鑫儿上山下山累坏了，忘了也正常，没事的，现在说了也不晚，这么大的雨，那群官差肯定不会冒雨找过来的。”虞曦赶紧安慰内疚的儿子。 颜敦呈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让他这个当爹的主动服软，他又做不到。 他干脆扭过头，走出了帐篷，用树枝敲了敲树上的门。 烛九昭掀开门，询问道：“颜叔叔，你有事吗？” “让垚儿下来一趟，有事。”颜敦呈扯着嗓子喊道。 雨太大，他怕他们听不清。 烛九昭关上了树屋的门，片刻后，颜念念先钻了出来。 为了不让他们弄脏衣裳，颜敦呈今日还给他们弄了个上树的梯子，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颜令垚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都下来了。 “哎哟，那么大的雨，怎么都跑下来了。”颜敦呈赶紧把小女儿抱到了怀里。 “看看爹找五哥做什么，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我们可是一家人。”颜念念义正言辞地回答。 听到这话，颜敦呈满心焦虑都被女儿抚平了。 “好，都是一家人，来吧，挤一挤。” 他抱着女儿，后边跟着一串小萝卜头，都钻进了树下的帐篷里。 只要不躺下，坐着还是能坐下的。 颜敦呈将舆图交给了老五。 “垚儿，把这副图全都记下来，你要多长时间。主要记咱们这儿到江陵府还有到京城的路线。” 他知道这个小儿子记忆极佳，过目不忘，所以第一时间把孩子叫了下来。 他们这次逃荒，笔墨纸砚没带多少，能用脑子记就先用脑子记。 之后方便了，再想办法拓印一份。 这份舆图，之后要毁掉，免得牵累了丁家村的人。 毕竟，私藏舆图在大梁是死罪。 颜令垚没吭声，接过父亲递过来的舆图，全神贯注地开始记忆。 “一天的时间够不够？”颜敦呈有些着急。 最多等到明日雨停，他们必须出发了。 “够了。”颜令垚点点头。 “如果只是记这段路，会更快。”他上下扫了一圈，很快就记住了各大城池。 大梁一共十三个府城，一百二十五州，底下县城有一千多个。 他们从雁州出发，走官道的话下一站应该是潭州，而后抵达越州，再到靖州，就进入秦王的封地江陵府。 见颜令垚全神贯注地背诵，众人便没有打扰他，就连活泼的颜念念也闭上了嘴。 她知道，五哥在做重要的事情。 颜敦呈看着外边的暴雨，暗暗祈祷，雨再下大一点，多给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虞曦也没闲着，她开始做干粮棋子。 这一路上，越到后面，逃荒的流民越多，他们可就不好像现在这样生火做饭了。 所以要提前准备一些干粮。 而且要给每个孩子身上都背一个包袱，这样即便在混乱中不小心走散了，他们活下去的概率能大大提升。 山林里，像虞曦一样在忙碌的妇人还有很多。 离家匆忙，他们很多吃食都没准备好，也不知道能在山里待多久。 直到夜深，雨渐渐变小，众人方才休息。 “爹，我都记住了。”颜令垚将舆图还给了父亲。 “当真？”颜敦呈又惊又喜。 他随即点了几个地方来考考小儿子，颜令垚全都回答对了。 颜敦呈露出了欣慰的笑。 今日起，他的小儿子就是大梁活地图了！ “辛苦垚儿了。” 说罢，他便将那舆图扔到火里，彻底毁了。 虞曦温柔地给儿子擦干净了脸和手脚，随后让他爬上了树屋去休息。 颜令垚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因此爬上去之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了下来。 颜念念是被饿醒的。 她昨晚吃得早，现在肚子就咕咕咕地叫了。 她爬下树，去找娘亲。 “呀，我们的小念宝醒啦，来，娘亲给你洗脸。”虞曦笑着把女儿抱到了怀里。 颜念念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娘，饿饿，果果。” 颜令淼从帐篷里爬出来，揉了揉眼睛，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 但听到“果果”两个字，立刻精神了。 “果果？哪里有果？” 虞曦伸手点了点他的脑门：“没有果。” 随后将手里的帕子放下，从锅里捞出了两个暄软的饼，一个给颜令淼，一个给念宝。 “没有果果，念宝先吃饼子好不好。等下了山，娘亲去县里看看有没有果果，到时候再给念宝买好不好？” “好。”念宝乖乖点头。 她刚刚只是下意识地说想要果果，但是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已经知道了，这里吃水果不容易。 她暗暗打定主意，待会再回动物园拿点果果。 想到这，她快速把饼吃光，从娘亲身上跳了下来。 “娘，我爹呢？” “你爹去找里正商议事情去了。”虞曦替她理了理小辫子，满意地松开了手。 听到这话，颜念念眼前一亮。 借口送上门来了！ “我去给爹送饼子。”颜念念拿起饼子就往里正住的山洞跑去。 虞曦看着女儿跑得飞快的身影，心里有些吃味。 夫君竟然这般得念宝关心。 念宝只惦记爹爹吃没吃，怎么不惦记惦记她这个娘亲有没有吃过饼子。 不行，今天她一定要多多关心念宝，让念宝也惦记她这个当娘的才行。 …… 颜念念借口去给爹送饼子，实际上是偷偷跑回了动物园。 她蹑手蹑脚地跑到了熟悉的熊猫馆，看到放好的盆盆奶，立刻眉开眼笑地跑过去端了一盆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嗝。” 一口气喝完一盆，她忍不住打了个嗝。 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 原来人类幼崽吃这么点就会撑了啊。 要是换做从前，她光是苹果就要吃一斤，竹子更是一天吃好几十斤。 颜念念心满意足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后便去拿苹果。 这一次，她有备而来。 娘亲给他们每个人都缝制了一个小背包，要求随身携带。 她把里边的干粮拿出来藏在了自己的秘密基地，然后把苹果全都塞到了小背包里。 “哐当”一声响。 熊猫馆的大门被打开，颜念念吓得赶紧开溜。 要是被奶爸抓到了，她肯定又要被关起来了。 她这次进来发现熊猫馆的围墙又加高了，那下回可就没那么好跑出去玩了。 她跑得太快，没听到身后两人惊恐的对话。 第16章 灵异事件 “陆哥，我真没骗你，监控里我看到的就是盆盆奶自己飞起来，还有苹果也是，一个接一个的不见了。”保安小杨快哭了。 自打大熊猫念宝掉水里不翼而飞之后，动物园里就处处充满了古怪。 现在还发生了灵异事件，他感觉他的保安生涯要到头了。 深思片刻后，熊猫饲养员陆南亭开口道：“你说会不会是念宝藏起来了，故意逗咱们？” 念宝是他带过的最聪明的一只熊猫崽崽。 她的智商比同龄的熊猫都要高，时常会给他一种错觉，念宝不是动物，而是人类。 小杨瞪圆了眼睛：“陆哥，你别吓我。念宝那么大一只，要是真的出现了，怎么可能监控看不到。” “这倒也是。”陆南亭眉头微蹙。 他的猜测也说不通。 “再看看吧，这些吃的，园长说了，一直放着。说不定哪天念宝就回来了。” 想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崽子，陆南亭微微叹了一口气。 念宝消失得太过蹊跷，园长命人对外封锁了消息，上报了国家。 国家很重视，不仅派了高科技精英人才来查，还请了玄学大师出山，但都没人能说清楚念宝现在的去向。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解开这个谜团。 …… 念宝拿着苹果开溜，果不其然，她又到了离消失的地方距离十米开外的位置。 她想了想，决定先回去找娘亲，把果果给她，免得待会回来爹爹问七问八，她不好解释。 于是她立刻背着一背包的苹果跑回去了。 “嗯？你不是找你爹去了吗，你爹呢？”虞曦看到女儿冲自己跑来，一脸惊讶。 “娘，都给你。”颜念念二话不说把苹果都倒了出来。 虞曦看到十几个香甜的果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都呆住了。 “娘，你吃，这次可以一人一个，不用分了。”颜念念笑得十分开心。 “你没去找你爹，而是去捡果子了么？捡到果子，第一时间就拿回来给娘亲么？”虞曦感动地看着女儿。 “昂，没错，就是这样哒！”颜念念果断点头。 虞曦一把搂住了女儿，感慨道：“念宝真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女儿关心夫君，但也是把她这个娘亲放在了心上。 她没必要吃醋了。 颜念念摇摇头：“我不要当小棉袄。” “哦？为什么？”虞曦有些好奇地盯着女儿。 “小棉袄会漏风，我要当娘亲的大棉被！”颜念念抬起下巴，一脸骄傲。 “噗嗤” 虞曦被她这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啵唧”亲了她好几口。 “好好好，我们念宝就是娘亲的大棉被。” 一旁的颜令淼擦了擦果子，一口啃了下去，汁水横流。 “好甜！”他眼睛发光地看着妹妹。 “念宝，这果子还有吗？哥哥再去帮你捡一点回来。” 这是他有史以来吃过最好吃的果子了。 又脆又甜，汁水丰沛。 “没了，所有的都在这了。”颜念念急忙摇头。 要是把哥哥带去，她该怎么把果子变出来。 她急忙找借口开溜：“你们先吃，我去找爹。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说完她又跑走了。 好在这里距离里正在的山洞位置不算太远，虞曦也就随她去了。 山洞里，里正正召集着各家主事的男人来商议接下来的行程。 “我觉得要不咱们还是回村吧。反正村里的壮丁都被抓了，咱们现在回去，应该安全了吧？” 这是主张重回故土的。 “咱们就该走官道，跟在那群官差屁股后面，他们肯定不会回来了。” 这是主张走大路的。 “我觉得这山里挺好的，离老家也不远，咱们打个窝，山上有蘑菇有野菜，再设点陷阱，抓野鸡什么的打打牙祭，日子不也挺好的吗。” 这是保守派，打算留在山上过日子的。 众人畅所欲言，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里正没吭声，他看向了颜敦呈。 “颜夫子，你说呢？” “我觉得咱们得赶紧走，而且要抄近道走。赶在抓壮丁的官差之前，抵达下一个县城。”颜敦呈也没藏着掖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然那些抓壮丁的官差到了，县城知道咱们是逃荒来的，肯定不会放咱们进城，所以要抢先。”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松，咱们走路，哪里比得上那群骑马的官差。”反对的人站了出来。 “就是啊，除了官道，咱们也不知道怎么走啊，别到时候迷路了，更麻烦。” 大多数人都不赞成颜敦呈的想法。 “我从京城来的时候，走过小道。我知道该怎么绕过官道抵达下一个县城。”颜敦呈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为了大家的安危，他只能这么做了。 听到这话，众人哑火了，他们压低声音交头接耳了起来。 他们昨天都知道颜令鑫手上有个叫“千里眼”的宝贝，是颜家亲戚从京城寄来的。 说不定颜敦呈真的知道怎么抄近道。 “你都那么多年没回京城，你还能记得路么。”丁二柱他爹面无表情地询问。 “自然是记得的，不然我也不敢这么说了。”颜敦呈昂首挺胸的回答。 “咱们现在在的是罗汉山，咱们下山之后，穿过泗水河，到山脉的另一边，进入容山后，就可以绕过承阳县和临阳县，抵达淳安县。” “昨日抓壮丁的官差，只有前边几个人是骑马的，后边的人都跟着跑，他们的速度比咱们也快不了多少。” “而且到了承阳县和临阳县之后，他们还得抓壮丁，速度肯定会比咱们慢。咱们可以去淳安县进行补给，然后继续逃。” 颜敦呈的语气充满了笃定与自信。 这个路线，他昨晚背了好久呢。 就算之后的他不记得，他还有垚儿呢。 垚儿能记得就行了。 他可真是有福气啊，养的孩子各个都很能干。 想到这，颜敦呈嘴角露出了笑意。 等之后安定下来，他一定要写信回京城跟老头子炫耀。 他养出来的，不管是儿子和女儿，都比他强。 有了他这番话，质疑的人少了不少，但丁二柱他爹再次站了出来。 “说了这么多，一切不过是你的推断。万一你推断错了，岂不是害了大家。” 第17章 真是当局者迷 气氛顿时变得焦灼了起来。 任谁都看得出丁二柱他爹对颜敦呈的不满。 “爹爹，你吃了吗？” 颜念念稚嫩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颜敦呈脸上退去的笑意重新浮现。 “没呢，念宝吃了吗？”他弯腰把小女儿抱了起来。 今天一大早，他就拉着里正家的孙子和自己的大儿子一块挖坑把李桃花母女俩给安葬了。 丁大柱想毁尸泄愤，被里正和他联手拦住了。 现在还要说服大家伙走山路，绕道逃荒。 一早上的，可把他给累坏了。 直到现在看到女儿，他才感觉疲惫去了几分。 “我吃过啦，爹爹你吃。”颜念念把娘亲做的饼塞到了他嘴里。 颜敦呈喜笑颜开。 “念宝真孝顺。” 眼见话题被他们父女俩给拉远了，丁二柱他爹再次开口：“颜夫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下颜敦呈是真的恼火了。 他好不容易和女儿享受片刻温馨的亲子时光，怎么这人这么没有眼力见。 “里正让大家畅所欲言，我也说了我的想法，最后怎么选不都还是看个人么。” “我就问你，如果听你的留在山上，官差找来了，你能对大家伙负责吗？” 颜敦呈冷哼一声，把黑锅甩了回去。 这老家伙竟然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绑架他。 休想！ 丁二柱他爹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灰。 他嗫嚅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既然不能负责，为什么要求我对大家负责？”颜敦呈乘胜追击，继续追问。 “颜夫子也不必这么咄咄逼人吧……”丁大柱站出来帮自家叔叔说话。 “他追问我就是合情合理，我追问他就成我咄咄逼人了？你们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同挤兑我，怎么就成我逼你们了？”颜敦呈快速打断了他的话。 颜念念看着父亲舌战群儒，忍不住挥动着小手给他鼓掌。 “爹爹真棒，爹爹厉害！” 一句话让颜敦呈从天灵盖爽到了脚底板。 他觉得就算现在再来十个人跟他辩论，他也能将他们辩倒！ 丁大柱想了想，悻悻地反驳：“你又不是咱们丁氏一族的人，凭什么听你的。” “就是，我们现在商议的是丁氏一族的大事，与你何干？”丁二柱的爹也跟着附和。 “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颜敦呈也很有骨气，转身就走。 但他走之前，可没忘了叫上徐屠夫。 “徐老哥，咱们都不姓丁，一起走？” 徐屠夫家六个儿子，最小的儿子都十四岁了，也是个半大小子，逃荒路上若是能和他们结伴，是绝佳的选择。 徐屠夫沉着脸点了点头：“嗯，咱们走吧。” 他在丁家村落户快三十年了，今日听到这话，难免有些心寒。 虽然那两人并非针对他，但是听得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因为他也不是丁氏一族的人。 “胡闹！既然落户在咱丁家村，那就都是自家人。”里正赶忙阻拦。 他可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徐屠夫家的小子够凶猛，可是逃荒路上的好帮手。 颜夫子家在京城有当官的亲戚，脑子又灵活，这一路少不了要让他帮忙。 哪有把人推出去的道理。 不得不说，里正这番话说得十分漂亮，倒是让颜敦呈和徐屠夫心里熨帖不少。 “你们怎么选我们不会干预，但丁氏一族的去留，既然有不同的看法，那就请族老来裁决。”里正沉声开口。 他不仅是里正，还是丁氏一族的族长。 遇到重大事件无法决断时，就只能再请出三位族老来一起决定。 丁家村的人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同意了这个办法。 几位族老站了出来，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听颜敦呈的，抄近道，去淳安县补给。 得知这个消息，颜敦呈很高兴，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但天不遂人愿。 张鹰常年在山里跑，对山里比较了解。 他摸了摸地上的泥地，告知众人现在还走不了。 “连着下了两个晚上的大雨，泥土松软湿润。现在走，车上东西太多，车轮陷到泥地里，不仅不好走，还会打滑，容易翻车。” 里正听完后，宣布先留在山上，等一天，不下雨了，太阳晒干了林间道路再出发。 众人便高兴地拎着篮子去找吃的了。 昨夜下了雨，山里的蘑菇长势喜人，大家伙忍不住去采摘。 蘑菇煮汤，香甜得很，谁也不愿错过这等美味。 而且他们还看到了许多地丁菜，不摘白不摘。 之后还能不能遇上野菜都是问题。 逃荒路上有吃的，就该雁过拔毛，不能落下一丁点。 颜念念瞧见，觉得好玩，拉着烛九昭和三哥颜令淼一起采蘑菇挖野菜去了。 外边热热闹闹，颜敦呈坐在帐篷里焦虑得直叹气。 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万一那些官差找上门来怎么办？ 里正等人并不知道舆图一事，颜敦呈也不好把这事捅出去，知道的人越多，之后就越危险。 “你怎么了？”虞曦把做好的饼子收起来钻进帐篷，见夫君一脸愁容，询问道。 但颜敦呈却只顾着叹气，没有回答。 见他不说，虞曦看向了一旁的小儿子：“你爹怎么了？” “不知道。”颜令垚摇了摇头。 爹爹听说不能走之后，就开始不停地叹气。 他和四哥坐在帐篷里帮着打草鞋。 这个天气，布鞋穿一会儿怕是就要弄脏磨破了，到时候没那么多来换。 还是穿草鞋的好，防滑又轻便。 不过草鞋容易磨损，他们得多备几双。 他和四哥帮不了别的忙，编草鞋这活比较简单，他们还是会的。 “唉。”颜敦呈想到会被官差找到，就忍不住叹气。 虞曦忍无可忍，询问道：“你到底怎么了？闲着没事只会叹气的话，那就帮着编草鞋。” 见夫人生气，颜敦呈不敢再叹气，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没等虞曦开口，一旁的颜令垚放下了手中的草鞋，安慰道：“爹爹莫慌。舆图丢失，那人肯定也很害怕，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最多派一两个心腹来找。” 听到这话，颜敦呈眼前一亮。 对哦，弄丢舆图也是死罪，那人若是不想让上边发现自己闯了弥天大祸，肯定不会轰轰烈烈地来搜山。 真是当局者迷。 他钻死胡同了。 “垚儿果真聪慧！”他一脸欣慰地看着小儿子。 一旁的老四颜令焱听到父亲夸五弟，心里十分羡慕。 他也想给爹爹分忧。 于是他鼓足了勇气开口：“爹爹若是很担心，我可以到半山腰听一听。他们若是来了，我很快就能发现。” 第18章 颜家老四的秘密（本章请勿在吃饭时阅读） “你说什么？”颜敦呈不解地看着儿子。 他怎么听不明白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令焱咬着唇，准备解释，就听到了颜念念欢快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 “爹娘，哥哥，你们看我摘到了好多蘑菇！” 她掀开了帐篷的门帘，露出脑袋，撅着小屁股，笑眯眯地钻了进来。 烛九昭和颜令淼紧随其后，两人手里也都抱着一大捧蘑菇。 “念宝真厉害。捡到了那么多蘑菇。真不愧是爹的好宝贝！”颜敦呈看到女儿，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立刻称赞了起来。 “阿昭和三哥也厉害。三哥还捡到这个东西，阿昭认出来这是百年灵芝，让我藏好带回来。”颜念念炫宝似的把背篓里那个红褐色的扇形蘑菇拿了出来。 “百年灵芝？”颜敦呈和虞曦都震惊了。 这东西可贵重着呢。 “不愧是淼儿，真是咱家的小福娃。”虞曦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那娘，今晚能给福娃加个鸡蛋吗。”颜令淼乖巧地看着娘亲。 虞曦想了想，鸡蛋一路上带着也麻烦，容易碎，不如现在就给孩子们都吃了。 鸡蛋养身子，家里几个小的还有一个病号，都得补补。 “加，都加。”虞曦大手一挥，决定晚上蒸一大碗鸡蛋羹，让每个孩子都能吃。 “太好咯，晚上有鸡蛋吃咯。”颜令淼欢呼了起来。 一旁的烛九昭眼巴巴地看着她。 看一会她又看一眼灵芝，见她看过来，又赶紧低头抠了抠自己的手指。 虞曦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噗嗤一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阿昭居然认识百年灵芝，真厉害，有眼光。” “嗯，值钱的东西我都认识。”烛九昭羞涩的笑里又带上了一丝小骄傲。 一旁的颜令焱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三哥有福，五哥聪慧，阿昭识货有眼光，念宝是爹娘的大宝贝。 而他，什么也不是。 颜念念一眼就注意到了颓丧的四哥，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 “四哥，你刚刚在和爹娘说什么呀？我也想听。”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了先前颜令焱没说完的话。 众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颜令焱想起了之前念宝和他说的话： 四哥说的话，念宝都会认真听哦！ 念宝也会让他们一起听。 想到这，他握住了颜念念的手，一口气把秘密说了出来：“我能听到方圆十里内的声音。” “什么？”虞曦直接傻眼了。 “焱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颜敦呈一脸怀疑地看着儿子。 颜令焱心里一阵难受。 看吧，他们果然不会信。 唯有颜念念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哇塞，四哥，你好厉害啊！不过，方圆十里是多远？” 颜念念皱起了眉头，努力思索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超纲了。 颜令焱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妹妹这个问题。 烛九昭替他回答了：“就是很远很远的距离。” 颜令焱：……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颜令垚：…… 听君一席话，犹听一席话。 但颜念念的脑回路却神奇地和他搭上了。 “那就是说，现在里正他们在说什么，你都能听到咯？”她一脸兴奋地看着颜令焱。 她能想到的很远的地方，就是里正住的山洞。 “可以。”颜令焱点了点头。 随着年龄增长，他能听到的声音范围就越来越远，而且他在三岁的时候，终于掌握了如何隔绝那些声音的办法。 这样他可以想听的时候再听，不想听的时候就全都屏蔽。 他闭上眼睛，将耳朵打开，一时间各种声音涌了进来。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丁家村大娘大婶为了一把野菜吵架的声音全都在他耳畔炸开。 他在众多声音中仔细搜寻，终于锁定到了里正的声音。 “爹，咱们真的不能回村里么？”丁月娘的声音满是惆怅。 “回不去了。抓壮丁这种事情，谁知道还会再来几次。”里正丁学文叹了一口气。 “睿王要打仗，肯定会大量征粮，咱们那点粮，糊口都不够，还怎么交税？交不了，也是死路一条。月娘，咱们真的回不去了。” 颜令焱把里正和女儿林月娘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颜敦呈和虞曦听到这对话，对他说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 这种对话，儿子是编不出来的。 “那你能听到你大哥和二哥在说什么吗？”颜敦呈忍不住又问。 里正那边不好求证，大儿子和二儿子可就方便多了。 颜令焱再次闭上眼睛，仔细去找大哥和二哥的声音。 捕捉到之后，他便侧耳倾听。 片刻后，他脸上流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大哥拉完粑粑没洗手，二哥让他去洗，他说没事，先把葛藤拿回来再说，免得手又脏了。” 颜家众人：…… 老大这也太不讲究了。 颜令垚更是流露出嫌弃的表情，他不许大哥抱他了。 更不许他抱念宝！ 说曹操，曹操到。 老大颜令鑫回来了。 他把葛藤放到地上，朗声道：“爹娘，葛藤搬回来了。蚊子好多，咬死我了。” 颜敦呈忍不住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解手后没有洗手？” “爹，你怎么知道的？你用千里眼偷看我拉粑粑了么？”颜令鑫一脸震惊，他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屁股蛋。 先前闹肚子，他找了个隐蔽的草丛解决，没想到屁股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他现在快难受死了。 “快去洗手，不然不许进来。”颜敦呈青着脸呵斥。 颜令鑫一想到爹爹用千里眼看他刚刚在干什么，就臊得满脸通红。 他也不是故意的。 解手的地方，没有水可以立马洗手呀。 爹也真是的，怎么当着那么多弟妹的面说这话，他不要面子的吗。 一旁的颜令森一阵无语。 大哥还让他回家别说这事，这下好了，不用他说，全家都已经知道了。 帐篷里。 颜敦呈这下是彻底相信了四儿子的能力。 “焱儿，你一出生就能听到这么多声音吗？”他询问道。 颜令焱点了点头。 虞曦顿时有些愧疚。 小时候，垚儿体弱，他们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垚儿身上。 焱儿有时候捂着耳朵哭闹，他们请大夫检查过耳朵没有问题之后，就以为他是在耍小脾气，没有重视过这个问题。 后来两岁多的焱儿告诉他们耳朵能听到好多声音，他们也没当一回事。 现在想想，这孩子得多难受啊。 第19章 逞一时之快，竟然断绝了自家的后路 “焱儿，是娘对不起你。”虞曦越想越自责，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把将他揽进了自己怀里。 “没关系。”颜令焱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娘亲。 听到娘亲这句对不起，他心里的埋怨彻底烟消云散。 颜敦呈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都是喜色：“老头子非说我没出息，以后子孙后代也没出息。我一定要回京城让他看看，我的孩子个顶个的出息。” 颜家众人：…… 颜念念看了一眼爹爹，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吐槽：爹真幼稚。 原本有些伤感的氛围瞬间被冲散。 颜敦呈看向了自家老四，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焱儿，那你和大哥到半山腰查探一二。若是有异常，立刻赶回来。大家的安危，就靠你们了。” “好。”颜令焱重重点头，小脸上满是凝重。 他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心潮澎湃。 颜令鑫洗完手回来，就收到了父亲安排的新任务，便戴上望远镜，领着四弟去半山腰守着了。 颜敦呈打算找人一起在上山的必经之路设陷阱，这样即便那些官差来了，也能拦一栏。 村里只有张鹰一个猎户，他对设陷阱这种事情比较熟悉，颜敦呈只能再去找里正。 他不能把舆图的事情说出来，于是便拿吴大夫当挡箭牌。 “你说得有道理，万一他们回来，发现吴大夫尸体不见了，还真有可能找到山上来。”里正听完他的话，严肃地点了点头。 “大虎，大牛，大龙，你们几个跟姑父还有颜夫子一起去半山腰设几个陷阱。”他立刻把自家人安排了出去。 但就这几个人，人手肯定不够。 他只能再去找村里的人，抽几个壮丁去帮忙。 有人自顾不暇，还在弄家里的东西，听到又要去搞什么陷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一天天净找事儿，颜夫子真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慌。” 丁大柱狠狠赞同：“就是啊，还不如不救那个姓吴的呢。现在还得替他擦屁股，万一追兵来了，岂不是连累了咱们。” “说到底还是颜家人多管闲事。”丁二柱他娘马婆子哼哼两声，不满地看向了颜家人。 吴大夫在老二颜令森的搀扶下，正坐在外边帮忙编草帽。 他想着之后太阳大，草帽可以给孩子们遮阳。毕竟孩子皮肤娇嫩，晒伤了麻烦。 那些抱怨的人就在不远处，声音也没避讳着他，像是故意在发脾气。 吴大夫听到这些话后，编织草帽的手一顿，脸上浮现出了不安和羞愧。 “夫人，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吴大夫嗫嚅着唇，看向了虞曦。 “绝对没有！”虞曦回答得毫不犹豫。 “您能陪着我们一块上路，是我们的幸运。” 听到这话，吴大夫红了眼眶。 他们一家五口，他和儿子被强行抓入伍。老妻想要求情，却被官差一脚踹得吐血。 官差见儿媳妇貌美，调戏了儿媳妇，儿媳不堪受辱，当场自尽了。 全家只留下了年仅六岁的小孙子菖蒲。 这样动荡混乱的时候，菖蒲一个小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他本来不想活了，但颜家两个孩子又把他救了回来。 还没报恩之前，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但他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们的负担和累赘。 “要不我还是下山吧，若他们来了，我就跟他们走。”吴大夫哽咽着开口。 “您说什么糊涂话，这样鑫儿和淼儿不就白救您了吗。”虞曦连连摇头。 她给了夫君一个眼神，颜敦呈立刻看向那些抱怨的村民。 “只要你们能保证以后不找吴大夫看病，那今日设陷阱，你们可以不参与。” 这话可就掐住了众人的命脉。 谁能保证逃荒路上没有头昏脑热，那个时候有大夫在，才能救命。 马婆子见颜家人又把人拉拢了过去，冷哼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夫没有药，怎么看病？能不能把自己救活都是一回事。” 吴大夫听到这话，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他虽然没有携带药箱，但这山上到处是药。 他认识药会采药制药，怎么就不能救人了。 “好，那你和你家里人之后若是病了，千万别让求到老夫头上来，老夫不救。”吴大夫冷着脸说完后，便低头继续给颜家孩子边草帽。 马婆子没想到自己逞一时之快，竟然断绝了自家的后路。 “娘，万一孩子有个不舒服的怎么办。”万氏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马婆子才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气呼呼的训斥道：“闭嘴。孩子有不舒服，那就是你这个当娘的照顾不好。” “我才不会找你看病呢，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大夫。颜家人说你是，你就是么。”她别过头，强装不屑。 他们平日里都在镇上看大夫，并没有见过县城里的吴大夫。 因此她还是有些怀疑吴大夫的身份。 万一他是颜家的亲戚，颜家为了让大家伙接受他故意编造了一个大夫的身份，让他留下呢。 “吴爷爷，你做的这个驱蚊香包真好用。”颜念念一蹦一跳地拎着一个小香囊跑过来。 “戴上它之后，都没蚊虫靠近我了。” “有用就行。”看到颜念念，吴大夫露出了慈爱的笑。 先前他听到颜令鑫说屁股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便指点他们去找了一些艾草和薄荷，还有迷迭香碾碎混在一起，装在香囊里。 山里的蚊虫毒得很，颜家这小念宝那么可爱，他可舍不得让这孩子被蚊子咬。 一旁的村民听到这话顿时意动，他们也被蚊子咬了啊！ 被蚊子咬了可太难受了。 痒得不行，一挠还肿一个大包，让人坐立难安，不停地想伸手去挠，挠得都破皮了。 于是他们厚着脸皮凑了过来。 “吴大夫，不知道这个驱虫的香囊怎么做，能不能告诉我们呀。你看看，孩子被咬得，脸都肿了。” 他们看出了吴大夫对孩子的偏疼，便把自家孩子领了过来。 她家有干艾草，烧了那些蚊子根本不敢靠近。 她才不会去求那个老头呢。 先前山上蚊虫那么多，他怎么不告诉大家。 非得让大家去求他才说。 沽名钓誉的东西！ 第20章 谁想要他和他家人的命，他就提前下手 吴大夫看着孩子被咬得红肿的脸，叹了一口气，还是告诉了他们具体该怎么做。 “摘点蒲公英，碾碎了给孩子涂一涂，能止痒。”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众人连连道谢。 张鹰也领着颜敦呈等人去设了陷阱。 他们在上山的必经之路挖了深坑，在坑底放置尖锐的木桩或石头，用树枝和叶子掩盖，让那看起来像是路面的一部分。 还有藤蔓在草丛密集的地方设置了一道绊马索，若是他们骑马上来，不留神，马儿就会被绊倒，位置刚好在那个深坑的前边。 张鹰算了算距离，绊倒之后摔出去，很可能就会摔到他们挖的坑里。 他露出了满意的笑。 “姑父，咱们还要做什么？”丁大虎询问道。 “咱们把那个石块挪到这来。”张鹰选好了位置。 “放这有什么用？”丁大虎满脸狐疑。 “若是他们的马被藤蔓绊倒，这根木棍就会断开，到时候石头就会滚过去，可以砸到他们。”张鹰解释了起来。 “若是没绊倒，让人躲在石块后边，也可以随时用刀砍断支撑的木棍，让石头滚下去砸中他们。” “好厉害！”丁家几个小辈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张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颜敦呈也一脸惊讶。 这位张兄弟若是从军，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设计的陷阱，一环扣一环。 众人同心协力把那块巨大的石头搬了过来，四月初的天，山上还算凉爽，他们都累出了汗。 可见废了不少力气。 众人都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丁大龙忍不住嘀咕：“咱们做了那么多，万一没有追兵，岂不是白费力气。” “没有最好。”颜敦呈微微一笑。 “咱们这是未雨绸缪，等追兵真的来了，再设陷阱，那可就来不及了。” “颜夫子，未雨绸缪是什么意思？”年纪最小的丁大龙好奇地询问。 “未雨绸缪指的是天还未下雨之前，就提前修补好门窗，以防雨水渗入。一般指的是事先做好准备，预防可能发生的问题或困难。”颜敦呈笑着回答。 这一问一答间，让他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先前他还在家中给孩子们上课的日子。 但下一刻，这岁月静好的氛围就被打破了。 “爹，有官差骑马来了！我用千里眼看到了。”颜令鑫拽着四弟的手飞快跑来汇报。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竟然真的让颜夫子猜中了。 颜敦呈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那群人果然来了。 幸亏他们做好了准备。 “一共几个人？”颜敦呈急忙询问。 若是人多，得上去找人，他们这十几个人恐怕不够。 “不多，就俩。”颜令鑫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两个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快，咱们先躲起来。”张鹰立刻下命令。 众人四下散开，各自找了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 张鹰拿着弓箭，随时准备射向出现的官差。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两个骑马的官差终于出现。 他们压根没想到这群村民会布下陷阱，守株待兔，所以只顾着策马往山上找人。 “啊！” 前边骑马的官差甲被绊马绳绊倒了，直直从马上飞了出去，差一点就掉到了他们挖好的坑里。 张鹰果断冲他射了一箭。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官差甲，惨叫一声，疼得神志不清，接连退后两步。 脚下一空，重重地摔了进去。 又是一声短促的惨叫，很快就没了声音。 跟在后边的官差乙及时拉住了马，他惊恐又愤怒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山道。 “谁，谁敢阻挠官府办案，滚出来，我饶你不死。”他大喊了起来。 石块卡住了，颜敦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猛地砍断了那根木棍。 石头和张鹰的箭同时飞向了那个叫嚷的官差乙。 官差乙眼睛猛地睁大，想要策马掉头，但根本来不及。 马儿中箭后，他直接被甩下了马，身后的石头接踵而至，将他压扁留在了山道上。 “咱们赢了？” 躲藏的村民跑了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两具尸体。 也有胆小的嗫嚅道：“咱们杀了官差，怎么办呀。” “谁说我们杀了官差，这都是意外。那个摔到坑里死的，这个更倒霉，被石头压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颜敦呈双手一摊，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 从他们开始逃荒那一刻，他就已经想清楚了。 这一路上，免不了会见血。 但他不想死，更不想让家人受伤害，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强硬起来。 谁想要他和他家人的命，他就提前下手。 “颜夫子说得对，咱们什么也不知道。今日之事，必须烂在肚子里。”张鹰眼神里带着杀气。 众人连忙点头。 张鹰带头去搜了这两个官差身上的东西。 他们身上带的都是碎银子，加起来约莫有个五六两。 在场的人自行分了。 至于官差带的刀，颜敦呈检查后，发现并没有特制的标记，并非军中的刀，他便放心大胆地拿了。 “提出来挖陷阱防备的是我，汇报歹人来袭的是我两个儿子，这刀，我拿一把，不过分吧？”他看向了众人。 “不过分。”他们连连摇头。 能分到银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他们虽然也馋那两把刀，但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拿。 “另一把就给张鹰吧。你可是出了大力气！”颜敦呈把另一把刀递给了他。 “大家也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大家伙再次摇头。 达成了一致。 颜敦呈他们便把两个官差扔到陷阱里埋了，把泥土填平，也算让他们入土为安。 “咱们快去追那两匹马，把马杀了，咱们把肉分一分。”徐屠夫的大儿子徐大吉猛地想起了这重要的事。 “对哦，咱们快找找去！” 上山之后，除了第一天喝了点蛇汤，后面他们可是半点荤腥都没沾到。 现在听到要杀马吃肉，个个都忍不住疯狂咽口水。 于是兵分两路。 颜敦呈和徐大吉带着孩子们往山上去追那匹被绊倒的马，张鹰带着大外甥去追那匹被他射中了屁股的马。 好在两匹马虽然受了惊，但是也没跑太远，很快就让他们找回来了。 回到山上，村民们见多了两匹马，都很激动，全都放下了手头的事跑了过来围观。 “这马哪来的？” 第21章 没说实话 “有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他们两败俱伤，马儿受惊跑上山，掉到了设好的陷阱里，刚好让我们捡了漏。”张鹰没说实话。 他和岳父的想法不同。 岳父觉得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都是丁氏一族的族人，共患难，同进退是应当的。事事都该给大家说清楚。 但他不相信人心。 若是太多人知道他们杀了官差，还分了银子，日后难免会出岔子。 所以这事最好就是瞒着。 先前下山挖陷阱的人统一了口径，又都分到了银子，自然守口如瓶，没有反驳张鹰的话。 大家伙听到要杀马分肉吃，哪里会去深究他们到底遇上了什么人，个个高兴不已，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仿佛过年了。 在村子里的时候，半个月能吃上一次肉就很高兴了。 逃荒上山反而接二连三吃到肉，他们能不开心吗。 杀马的依旧是徐屠夫一家。 他们平日里虽然杀的是猪，但是杀起马来也十分利落。 他们估算着一匹马约莫有八百斤，屠宰去除血液、内脏、头、蹄、皮和骨头后，大约能有四百斤左右的纯肉。 逃荒路上一共有四十户人家。 一户差不多能分到二十斤肉左右，大家都很开心。 剩余的马血，里正做主，统一做成了马血豆腐，然后骨头用来熬汤，再放点蘑菇，香得舌头都要掉下来了。 孩子们戴上了防蚊虫的香包，在林子里跑跑跳跳，好不热闹。 他们觉得逃荒比在家里好玩多了。 又能吃肉，又没有那么多家务活要干。 至于马皮，因为不算太多，里正就让徐屠夫和张鹰还有颜敦呈三家平分。 毕竟徐屠夫一家杀马也很辛苦，张鹰和颜敦呈捉马有功，众人也同意了这个分配办法。 颜敦呈拿着马皮回家交给了夫人。 虞曦看着马皮忍不住发愁。 马皮得经过鞣制才能制成皮革使用，可惜她不会啊。 “要不咱们请张鹰帮帮忙？”颜敦呈提议。 丁家村就他一个猎户。 平时见他鞣制过兔皮，想必马皮也不在话下。 “行，那咱们给点马肉，让他帮忙处理一下？”虞曦立刻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吴大夫见状赶忙开口：“我会，不用去麻烦别人。找别人，还得送他肉。” “真的吗？”颜敦呈和虞曦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真的。”吴大夫点点头。 “马皮可以入药，烧成灰后具有解毒和生肌的功效，适用于治疗秃疮和牛皮癣。我当时制药的时候，顺便也学了如何鞣制马皮。” “哇，吴爷爷，您好厉害呀，什么都会。”颜念念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这就厉害啦？”吴大夫笑了起来。 “当然厉害。”虞曦点点头，捏捏女儿的小脸蛋，笑道，“念宝，记住了吗，这就是所谓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那咱们家有两宝。”颜念念指了指自己。 “小宝。” 随后又指了指吴大夫。 “大宝。” 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颜家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止是你，你的哥哥们，也是爹娘的心头宝。”虞曦弯腰亲了女儿一口。 她现在牢牢记住了老四的例子。 要一碗水端平。 让孩子们都知道，她这个当娘的，对他们的爱，一视同仁。 当然，她肯定会更偏爱年纪最小的女儿，这事就不用让他们知道了。 年纪最大的颜令鑫听到娘亲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娘亲还说他是她的心头宝。 怪让他害羞的。 其他几个孩子也一样，第一次听到娘亲说这么肉麻的话，多多少少都红了脸颊。 唯有烛九昭一脸羡慕。 颜念念察觉到了他的失落，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你也是你爹娘的宝贝。” 烛九昭迟疑了片刻，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没有爹娘……” 颜念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 思索片刻后，她拍了拍他的脑袋，想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完美的安慰：“没事，以后我可以当你娘。你也是我的宝贝。” 烛九昭：……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才三岁，他都五百岁了，她怎么能当他娘！！！ 本来心悬到嗓子眼，生怕颜念念的无心之言伤害到烛九昭的颜敦呈夫妇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你这年纪，可当不了阿昭的娘。你呀，只能叫阿昭哥哥。”虞曦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烛九昭连忙点头。 “对，你不是我娘，你是妹妹。” “好吧好吧，既然你是哥哥，那你也是咱家的一份子，你也算我们家的宝贝啦。”颜念念也不是非要多一个儿子的，因此很快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烛九昭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其他人。 虞曦看着心疼坏了，连忙点头：“对，念宝说得对，你也是咱家的宝贝。” 烛九昭抿着唇，脸上露出了害羞的笑。 颜念念哈哈一笑，对娘亲的话表示了强烈的肯定：“没错，大家都是宝！” 吴大夫听到这话，再次笑了起来。 被救回来之后，他的心情从一开始的郁郁寡欢到现在的充满希望。 这一切，都是颜家人带给他的。 他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段时光。 笑过之后，虞曦又看向了吴大夫。 “吴大夫，我们本来打算给张鹰五斤肉，让他帮忙鞣制马皮，既然现在您帮忙了，那就把这五斤肉给您。” “这可使不得。我这几日吃喝都是你们提供的，我怎么还能收你们的东西。”吴大夫连忙摇头。 “亲兄弟明算账，我们不能让您白干活。这五斤肉是您的了。”虞曦却很固执，一定要说清楚肉的归属权。 见吴大夫还想说什么，她摆摆手，示意他别急，继续道：“只不过您现在身子不方便，这些肉就暂时放在我这，我做饭的时候一块给您做了。然后您编织的草帽，我们用干饭和米粥跟您换，您就安心跟我们一块上路。” 吴大夫感激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颜夫人这是怕他寄人篱下不自在，变着法子让他安心。 他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是能帮上颜家忙的，就一定要全力以赴。 而且要快点恢复健康，不要拖累了他们。 第22章 不好了，出事了 临睡前，颜敦呈又找了个绝佳的位置，用望远镜去看了一眼山下的情况，没有发现追兵，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官兵走了没回去，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派人来查。 明天还是早点起程为妙。 这一夜，颜家人都没有再折腾，都选择安安心心地睡觉。 睡好了觉，精力充沛，明天才好赶路。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里正就敲锣打鼓地叫醒了众人。 确保各家生的火都用土埋起来弄熄灭之后，这才起程。 若是疏忽了，风将火种带到大山里面，引起山火，那所有人都得完蛋。 山火迅猛，可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整理好一切，丁家村的人再次出发。 这一次，颜家人走在最前面，因为只有他们认识路。 紧随其后的是里正一家，徐屠夫一家则在最后边收尾。 走了约莫三个时辰，众人都累得腿软。双腿仿佛灌了泥浆一般，最后都是凭着本能僵硬地往前走。 “里正，咱们什么时候能休息啊？”有人忍不住询问。 里正也去询问颜敦呈。 其实颜敦呈早就走不动了。 但他现在是领头人，让他说自己不行，他说不出口呀。 总算有人来问了，他赶紧道：“休息吧。” 众人这才在原地休息。 因为下午还要继续赶路，大家伙便没有生火做饭，草草吃了点干粮，原地打瞌睡眯一会儿。 休息得差不多了，他们再次出发。 一路上，颜敦呈拿着望远镜不停地探路，他看到了在太阳底下发着光的泗水河，总算松了一口气。 “再坚持一下，咱们走到泗水河，到时候在河边安寨扎营一晚。说不定还能摸鱼吃。”他往后嚷了一声。 里正让孙子把这话传下去。 听到能摸鱼吃，众人又充满了干劲。 原本累得抬不起来的腿，也被能吃上烤鱼喝上鱼汤勾引着往前又动了动。 直到快要天黑，他们终于从罗汉山走了出来，来到了泗水河边。 里正宣布今夜就在河边将就一晚上。 今晚应该不会下雨，就这样露天睡一晚上，问题不大。 大家伙各自忙碌了起来。 吴大夫身上有伤，走得慢，所以这一天他基本上都是在颜家的马车上度过的。 所以这会儿停下来，他不怎么累，干脆起身到河边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忽然间，他在河边发现了辣蓼草。 他赶忙让闲着的颜令焱过来。 “令焱，你帮爷爷一个忙，把这些辣蓼草都摘了。” “好。”颜令焱乖乖地跟了过来。 “我也来我也来。”颜念念以为有什么好玩的，赶紧跑了过来。 “吴爷爷，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呀？”她看到辣蓼草，忍不住就尝一口。 “诶，别吃。”吴大夫都来不及阻止她。 “呸呸呸，好辣。”颜念念赶紧吐掉口中的残渣。 不远处的烛九昭看到这一幕，立刻拿着水囊跑了过来递给她。 颜念念漱了漱口，苦着一张脸道：这是什么东西，又辣又苦。” 吴大夫摸了摸她的脑袋，回答道：“这是辣蓼草。性温、味辛，具有解毒、健脾、化湿、活血、截疟的功效。它可以治疗肠炎、痢疾、中暑腹痛、疟疾等毛病。咱家孩子多，备点这东西有备无患。” “辣蓼草？确实辣。”颜念念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后帮着一块采摘了起来。 “哎呀，这鱼跑了！” “呀，就差一点！” 不远处传来了村民们懊恼的声音。 大家没有鱼竿，便想着直接下水去捞鱼，但是鱼滑不留手，没有工具根本抓不住。 颜令鑫和颜令森也在河边试图抓鱼。 但和大多数村民一样，都失败了。 颜念念看得跃跃欲试，但是她才三岁，万一摔河里就糟了。 所以颜敦呈夫妇一开始就严令禁止她去河边。 “我也想去抓鱼，我肯定能行！”颜念念信誓旦旦道。 “不行不行，爹娘说了，不许你去抓鱼。”颜令焱急忙劝阻妹妹。 “可是我很厉害的，不会有问题的。”颜念念嘟着嘴，很不开心。 颜令焱被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妹妹，一旁的烛九昭开口了。 “五哥也不能去河边，你要是去了，全家只剩他一个人不能去，他多伤心啊。” “也对哦。”颜念念想到这，愈发苦恼了。 五哥对她好，她不想让五哥伤心。 颜令焱松了一口气，还是阿昭有办法！ 一旁的吴大夫伸手指向颜念念手里的辣蓼草。 “把辣蓼草用石头砸碎，放到河里，鱼儿会醉倒，浮在水面上，到时候你们捞鱼就会很轻松了。” “真的吗？”颜令焱几人顿时兴奋了起来。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颜念念是个行动派。 吴大夫说完她立刻就找到一个石块，哐哐哐地用力砸。 辣蓼草被砸得稀巴烂，小石块也四分五裂。 吴大夫面露惊恐。 这是一个三岁小姑娘该有的力气吗？ “念宝呀，咱轻一点啊，太用力了不行。”他小心翼翼地提醒。 颜念念有些茫然地抬头。 颜令焱果断开口：“不关念宝的事，是这个石头没用，不耐砸。” 他捡了另一块石头代替妹妹干活。 “让我来。” 他动手砸了好几下，将辣蓼草砸得碎碎的，让颜念念把几个哥哥叫了过来。 他们一块捧着砸碎的辣蓼草，去到河边，举着火把寻找分叉的小溪流。 “就这吧。”颜令鑫找到了一块合适的位置。 这一片有好几条鱼游来游去，水很清澈，但偏偏他们怎么都捉不到。 颜令鑫按照吴大夫的交代，把碾碎了的辣蓼草弄到了水里。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 那几条鱼竟然真的跟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地游来游去，最后全都直挺挺地翻起了肚皮，浮在了水面上。 不等颜令鑫下命令，颜令森就立刻把鱼抓起来报到了桶里。 他们兴奋地回去跟爹娘炫耀，就看到三弟颜令淼捧着一条小腿肚那么大的鱼，呲着大牙哄妹妹。 “念宝，你想吃烤鱼还是喝鱼汤。” 刚刚去河边，一条鱼扑通就从河里蹦起来摔到了他脚边，他赶紧捡回家拿给妹妹。 颜令鑫和颜令森看着桶里那七八条巴掌大的鱼，同时沉默了。 早知道有三弟这个福娃在，他们还那么努力做什么。 好在他们抓回来的数量够多，也没丢了身为哥哥的尊严。 “哇，好多鱼，居然真的成功了！” 颜令鑫兄弟二人的成功，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先前就有人看到他们怎么做，现在不用来问，就很多人学着他们去用辣蓼草捕鱼了。 吴大夫对此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上，大家的食物越充足越好。 这样就算颜家还有更多粮食，也不会被同行的人惦记上。 得益于辣蓼草，丁家村逃荒的大多数人家，今晚都喝上了鱼汤。 但也有那些动作慢的，没跟上行动。 等他们反应过来，鱼儿也知道这一片危险，不靠近岸边了。 天黑了，也不能下河往深的地方走，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吃香喝辣。 丁大柱一家正是这群动作慢的，他们只能把白日里捡的蘑菇拿来煮汤，对付两口得了。 吃完晚饭没多久，大家伙累得不行，早早地就睡了。 颜敦呈睡得正香，就听到守夜的人大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第23章 反倒阴差阳错的逃过一劫 “吴大夫，救命啊，出事了。”守夜的人声音越来越近。 吴大夫上了年纪，觉浅，听到有人叫自己，第一时间就清醒了。 颜家除了颜念念还睡得喷香，其他人也都被吵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吴大夫爬了起来。 “丁大柱和他三个儿子，好像都疯了。”来喊人的是徐屠夫的四儿子徐两玉。 自打在山里过夜后，里正就要求每家每户出一个人来参与巡逻守夜。 一共四十个人，十个人为一组，一组守一个时辰。 四个时辰之后，天也快亮了。 徐两玉正是今夜守夜的第一批人员。 “丁大柱？”听到这个名字，吴大夫皱起了眉头。 “他是马氏的侄子吧？那日我说得很清楚，他们家的人，我是一个都不会管的。” “这……”徐两玉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男人和我儿子。”丁大柱的妻子刘兰燕哭着跪在了吴大夫面前。 “您行行好，救救他们吧。我家金山八岁，银山五岁，铜山才三岁，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听到还有孩子，吴大夫于心不忍。 “大夫，我们愿意和二婶断绝亲戚关系，从此刻起，我们和他们家就不是亲人了。您救我家里人，不算违背您的誓言。”刘兰燕一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见她提到年幼的孩子，吴大夫想起了自己的孙子。 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看看去吧。” 徐两玉赶紧上前搀扶他，陪着他一起去了丁大柱所在的位置。 丁大柱和他的三个儿子已经被绑起来了。 丁大柱正咧着口水，眼神迷乱，盯着儿子的手流口水。 “好吃，我还要吃，嘿嘿，大鸡腿。” “大家伙睡了，他忽然扑过来冲着人的胳膊就咬，还一直说什么好吃好吃，吓死人了。”徐两玉赶紧把先前的情况说了。 “几个孩子呢，也是这个症状吗？”吴大夫询问。 “不是，但各有各的不正常。”徐两玉摇了摇头。 老大丁金山哈哈傻笑，笑得停不下来。 老二丁银山像一条蛆虫一样在地上扭来扭曲。 老三丁铜山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一条鱼，不停地想跳到河里，大口喘气，一副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他们逼不得已，只能把人绑起来了。 “我吐了，他们也都吐了，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东西了。”一旁的刘兰燕赶忙补充。 “你们今晚吃了什么？”吴大夫反应了过来。 “吃了山上捡的蘑菇。”刘兰燕老实回答。 吴大夫此刻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情，他还是得确认一遍：“还有剩的吗，让我看看。” “有，我捡了很多，打算明天再吃一顿。”刘兰燕赶紧把剩下的蘑菇拿了过来。 吴大夫借着火光看了个清楚，他变了脸色：“这蘑菇有毒，他们产生幻觉了。赶紧给他们催吐。” “这，这怎么会有毒，不是那些长得鲜艳漂亮的才有毒吗。这白蘑菇，能有什么毒？”刘兰燕不可置信地呆在了原地。 “吃完有多久了？”吴大夫懒得和她解释。 什么时候颜色成了判断有没有毒的标准了。 不认识的蘑菇也敢乱吃，真是不怕死。 “不到一个时辰。”刘兰燕赶紧回答。 今夜的蘑菇汤，她都省下来给丈夫和儿子喝了，蘑菇大多都落到了他们的肚子里。 而她只喝了一两口汤，先前起来的时候吐了一阵，又喝了水，现在除了头晕没有太大的症状。 反倒阴差阳错的逃过一劫。 “赶紧给他们喂水，扣他们的喉咙，让他们把那些蘑菇都吐出来。”吴大夫催促道。 刘兰燕忙不迭地点头。 其他守夜的人也去帮忙。 隔壁的马婆子也赶紧给两个孙子催吐。 今晚他们也蹭了丁大柱一家的蘑菇汤，但刘兰燕抠门，不舍得给他们太多。 拿到的那点菌汤，她干脆只给了两个孩子，别人一改不许碰。 现在反倒两个孩子上吐下泻遭了罪，，难受极了。 她原本也想去求吴大夫替孙子看看病的，但看到刘兰燕被拒绝，她就没去了。 她知道问了也白问，吴大夫肯定不会搭理她。 她只能跟在一旁偷学。 看吴大夫怎么给丁大柱父子解毒，她就照猫画虎，学着给孙子催吐。 丁大柱父子四人哗啦啦吐出了好多恶心的东西。 吴大夫上前给他们把脉，脸色很不好看。 刘兰燕心里七上八下。 “光吐出来不行，他们体内还有毒素。”吴大夫沉着脸开口。 “那怎么办？”刘兰燕又要哭了。 婆婆已经死了，现在她只能指望他们父子四人。 若是他们都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吴大夫也很为难。 这里不是药堂，他都没法给他们配药。 “大夫，您一定要救他们啊，他们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刘兰燕哭天喊地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别急，我在想，这里能有什么救他们。”吴大夫厉声呵斥，急得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刘兰燕闭上了嘴，不敢再哭，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知道了，让他们喝地浆水。”吴大夫猛地想到了一个古籍里的方子。 “什么是地浆水？”众人一脸迷茫。 “先挖干土。”吴大夫指挥了起来。 让众人找到了一块地，向下挖了三尺深，把里边的干土挖出放入锅中，加入足够的水，比例一杯土三杯水。 搅拌均匀后，用火把这泥水加热至沸腾，煮沸了好一会后，将沸水过滤，去除土渣，留下清澈的液体。 “这就是地浆水。让他们喝下。”吴大夫折腾了那么久，累坏了，摆摆手，不再管，打算回颜家的地方继续休息。 颜敦呈和颜令鑫已经来接他了。 吴大夫心头一暖。 颜家人是真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想了想，他扭头看向刘兰燕：“我平日里看诊是五文钱一个人，今日你们家四个人，就是二十文钱。明日记得把诊金送来。” “好。”刘兰燕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去照顾丈夫和儿子。 一旁的马婆子见孙子催吐之后还是蔫巴巴的，顾不得丢不丢脸了，赶紧冲过去拦住了吴大夫。 “吴大夫，求您替我孙子也看一看吧。” 不等吴大夫开口，她啪啪啪就扇了自己两大耳光。 “之前都是我的错，怪我这破嘴，说了愚蠢又难听的话。吴大夫，您医者仁心，别和我一般计较。我两个孙子还不到六岁，您忍心看他们去死吗。” 马婆子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24章 有仇必报，欠债还钱 见吴大夫无动于衷。 马婆子咬牙跪到了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只要您愿意救我孙子，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该！ 这是周围人的一致想法。 吴大夫抿着唇，盯着声泪俱下的马婆子，片刻后方才开口： “行了，不用给我当牛做马，正常付诊费就好。抱过来我看看。” 他就当给孙子积福了。 希望他的菖蒲，在这乱世，也能遇上好心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二柱他媳妇，你还愣着干嘛，把孩子抱过来啊。”马婆子擦掉眼泪，凶神恶煞地看向儿媳妇。 万氏赶紧把两个孩子都抱了过来。 吴大夫把了脉。 得，跟丁大柱一家一个症状，也是中毒了。 “喝了地浆水，明日若是能恢复精神就没事了。现在手里没药，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多谢大夫。”马婆子连忙道谢。 “两个孩子，就诊费十文，明日记得送来。”吴大夫说完，板着脸走开了。 这一夜鸡飞狗跳。 只有颜念念不受影响，美美地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不用里正敲锣打鼓，他们就被丁大柱和刘兰燕吵架的声音叫醒了。 睁眼一看，这大清早的，太阳怎么就那么晒了。 颜敦呈急忙把草帽给小女儿戴上。 颜念念戴着草帽，跑到娘亲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肚子。 “娘亲，咱们今天早上吃什么呀？能不能不要再吃马肉了。” 虞曦哑然失笑。 别人家的孩子都盼着吃肉，这孩子，吃了两天，不愿意吃了。 “好，不吃。”她笑着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 那日分到了二十斤马肉，但腌制二十斤肉太废盐了。 可她也不敢马虎，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万一腌制的盐放少了，肉坏掉，那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她只腌制了四分之三的马肉，剩下的四分之一昨天一鼓作气吃完了。 现在就算孩子想吃，也没了。 昨夜生了火，现在还没熄，虞曦想了想，开口道：“那边有马齿苋，你们摘点回来，娘给你们做马齿苋粥，再做几个马齿苋煎饼，路上可以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颜念念连忙点头。 只要不吃马肉馍馍就行。 她真的吃腻了。 她高兴地叫上哥哥们摘马齿苋去了。 和颜家岁月静好的欢快氛围比起来，丁大柱家的气氛仿佛让人身处战场之中，炮火连天。 “二十文？我们父子四人症状一样，收四份诊费，他故意坑你这个败家娘们的吧。”丁大柱清醒之后，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不想给钱了。 毕竟都没用什么药材，他喝的是泥水，关大夫什么事儿，凭什么给那么多钱？ 本来逃荒路上花钱的地方就多，二十文，够他们买两升米了。 “大夫给你们挨个把了脉，所以才收四个人的诊费。”刘兰燕快哭了。 昨天为了丈夫和儿子，她几乎一夜未眠。早上伸手问丈夫要诊费，结果被骂得狗血临头。 “反正老子不给，你愿意给，你自己给去。”丁大柱和他娘姚桂香一模一样，都很抠门。 从他们兜里掏钱，就像挖他们的肉一般，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松口的。 刘兰燕哪里有钱，要是有钱，昨天晚上她就给吴大夫了。 “大柱，咱们还是给吧，这一路上，万一还有什么头疼脑热，得罪了大夫，大夫不给咱们治病了怎么办？”她急得眼泪又冒出来了。 “他之前不还说不会救二婶的家人，昨天晚上不是也给铁头和铁柱治了么。”丁大柱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 “再说了，咱们跟着族长，族长肯定不会让他见死不救的。他要是见死不救，那就是杀人。” 他掏出了五枚铜钱，塞给了妻子。 “行了，就这五文钱，拿去给大夫吧。” 刘兰燕臊得满脸通红，迟迟没有迈出步伐。 她实在不好意思去见吴大夫了。 一旁的徐两玉看不过眼，忍不住道：“人家救了你们父子的命，不就是二十文，你怎么还舍不得给呢。真够小气的。” “是啊，不就是二十文，你大方，你怎么不替我给了呀？”丁大柱翻了个白眼。 这话把徐两玉气得够呛，直接走开，懒得搭理他了。 丁大柱见妻子迟迟不动，干脆把铜板收了回来。 他冲马婆子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去，看看二婶付诊费了吗。她要没给，咱们也别给。” 刘兰燕点点头，去找了马婆子。 “二婶……” “别，别叫我二婶，我可不知道我有你们这门亲戚。”马婆子冷哼一声。 昨天晚上刘兰燕说要断绝亲戚关系，她可听得一清二楚。 刘兰燕脸色一下变得很尴尬。 她看着马婆子嘲讽的神色，只得改口：“马大婶，你们昨夜的诊费，给吴大夫了吗？” 马婆子别过头，看都不看她一眼：“给什么给，喝了点泥巴水，凭什么让我们给钱。” 听到这话，刘兰燕松了一口气。 二婶家也不给，那他们就显得没那么过分了。 她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了丈夫丁大柱。 丁大柱一听，乐了：“行，那这五文钱也不必给了。你去摘点野菜，送他就行。” 刘兰燕老实地点了点头。 殊不知，刘兰燕刚走，马婆子就塞了十文钱给大孙子铁柱，让他拿去给吴大夫。 “记住啊，悄悄给，别让你大伯一家看到了。记得把你大伯说的那些话，告诉吴大夫。”她压低声音嘱咐道。 哼，不认她这个亲戚，看她怎么坑死他们。 吴大夫知道后，肯定更讨厌丁大柱一家，说不定就没那么讨厌她们一家了。 丁铁柱点点头，趁着大家伙做早饭的功夫，没人注意他，跑去送钱了。 果不其然，吴大夫听到丁大柱那番白眼狼的发言，气了个倒仰。 “我再也不会救这种人了。”吴大夫深深自责。 他就不该心软！ “爷爷不气不气哦，气坏身子无人替。”颜念念赶忙给他拍背顺气。 “就是，是那些无耻的人利用了您的善心。您放心，这钱我们肯定给您要回来！”一旁的颜令淼也跟着点头。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安慰他。 颜敦呈欣慰地摆了摆手：“不必了，以后咱们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就好。” 但几个孩子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想的是，有仇必报，欠债还钱！ 第25章 贼老天难道要把他们的活路都堵死吗 一群孩子凑在一块，琢磨着怎么从丁大柱一家手里拿到本该属于吴大夫的钱。 但还没等他们商量好，新一轮的赶路就要开始了。 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今日依旧是颜家走最前边。 颜敦呈正用望远镜观察河对面的情况，衣摆就被人扯了扯。 他低头一看，是小儿子。 “垚儿，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爹，我觉得泗水河不太对劲。”颜令垚一脸凝重。 “哪里不对劲？”颜敦呈有些疑惑。 “您没感觉这泗水河的河水变浅了许多么。明明才下了两天暴雨，不应该水位上涨么。”颜令垚把自己观察到的结果说了出来。 “您看，昨夜大哥他们捕鱼的位置，水在变浅。” 被他这么一说，颜敦呈这才反应过来。 他快步走到了河边，捡起一根树枝往里扎，比划了一下，猛地发现昨天晚上到他大腿根的水，一夜之间，竟然只到小腿肚了。 这么下去，用不了两日，泗水河就会彻底干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泗水河的水漏到哪里去了？ “爹，您没觉得这个天气，热得太反常了么？”颜令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颜敦呈点点头。 这才四月初，按道理来说，不该这么热的。 往常得到六七月，才会热成这样。 不用颜令垚继续说下去，颜敦呈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里正见他们父子俩在河边迟迟不出发，忍不住过来询问。 “颜夫子，怎么还不出发？” 颜敦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里正，咱们常陵县有没有过大旱？” 他来丁家村不过十几年，而里正在这呆了一辈子，这种事情，问他最合适不过了。 “大旱？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里正努力回忆。 “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颜敦呈便把泗水河水位变浅的事情说了出来。 里正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之后可能还会出现大旱？” “说不准。”颜敦呈摇了摇头。 如果接下来是大干旱，他们用水就得省着点了。 去到下一个地方，未必还会有水源。 今日进了容山，得仔细查探一二。 若是山里的山泉也枯竭了，那真的就危险了。 “不至于吧，前两天才下了大雨呢。”里正不愿往深处去想。 逃荒已经够惨了。 贼老天难道要把他们的活路都堵死吗。 “万一那就是最后一场雨呢。”颜敦呈可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事关一家老小的性命，他必须得慎重再慎重。 里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山里总有水吧？”他看向了对面的容山。 “去找找吧，但接下来，水一定不要随便浪费了。”颜敦呈嘱咐道。 “我晓得的。”里正点点头，把这事告诉了众人。 有人对此不屑一顾，觉得是颜敦呈小题大做，才下了两天的暴雨，怎么可能会出现大旱。 也有人把这话听进去了，多挖了点水呆在身上。 众人再次出发。 他们渡过了泗水河，进入了容山的山脉。 到了山里，明显比外边凉快一些，但随着太阳的升高，众人渐渐也扛不住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颜家一样，提前准备好了草帽。 大人都被晒得蔫巴巴的，更别提孩子了。汗流到嘴里，带着一股咸味。 众人的水喝得比平时更快了。 似乎只有多喝水，才能缓解热意。 “这天真特娘的有古怪，那么热。” “四月天那么热，六月不得把人烤化咯？” 众人摘了几片叶子顶在头上遮阳，有气无力地抱怨。 颜敦呈瞥了他们一眼：还是不够累，那么多闲话呢。 果然，继续走下去，逃荒队伍逐渐变得安静。 大家已经没有力气吐槽了。 “休息一会吧。”颜敦呈找了个阴凉的位置，让众人歇息。 大家伙一坐下，就忍不住抱着水壶吨吨吨狂喝好几口。 “舒坦！”有人甚至还直接把水囊里的水浇到了脑袋上。 试图用凉水驱赶热气。 颜敦呈看得直皱眉。 万一山里找不到水，他们浪费的，可就是之后喝的水了。 没水喝，人可是会活活渴死的。 颜家人得了父亲的叮嘱，都很听话，没有乱浪费水。 只有颜念念是例外。 她想喝水，家里就紧着她，没有人会克扣她的水。 颜念念一点都不担心水的问题。 动物园里有水龙头，一拧开，哗啦啦的就是一大桶水。 要是没水了，她就回去给爹娘他们拎一大缸出来。 就算水龙头打不开，动物园里还有湖呢。 那么一大片湖，足够他们喝好多好多年啦。 所以她想喝就喝，根本没有感受到家里人的用心良苦。 “里正，咱们再派几个人出去找找水源吧。”颜敦呈缓过来之后，给里正提出了建议。 里正正有此意，连忙点头。 虽然他们家还屯了点水，但是远远不够啊。 家里大大小小加起来十几口人呢，还有牛也得喝水。 每天要消耗的水，可不少。 于是里正再次用抽签的法子抽了十二户人家出来，让他们三人为一组，分成四组去附近查找水源。 颜家还是颜令鑫作为代表去找水。 徐屠夫家是徐一金。 张鹰也是丁家村的外姓人，所以他们三家外姓人，自然而然的就组成了一队。 颜敦呈在原地休息，准备逗逗女儿，没想到里正却来了。 “颜夫子，你说他们能找到水吗？”里正忧心忡忡。 颜敦呈：…… 他哪知道啊。 但是还是不能打击士气。 于是他点点头：“里正，别担心，有张鹰兄弟在，一定可以找到的。” 有了他这句话，里正安心多了。 没错，他女婿可是靠山吃山的人，他对山那么熟悉，肯定能找到。 他们在原地休息了大概半个时辰，去找水源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有水吗？”有人忍不住站起来询问。 颜家人也都齐齐看了过去。 是啊，到底有没有找到水源？ 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啊。 第26章 是不是有病，谁教他这么断句的 “有……” 听到这话，先前觉得颜敦呈小题大做的人立刻露出了得意扬扬的表情。 “我就说了吧，怎么可能大旱，简直是危言耸听。” “我话还没说完呢。”负责找水的丁壮壮挠了挠头。 “有水，但是不多。装完一两桶，估计就没了。再晚两天，可能就全干掉了。” 那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丁壮壮是不是有病，谁教他这么断句的。 听到这话，颜敦呈和里正的神色都变得更凝重了。 山里的水都变少了，那么别的地方，说不定更糟糕。 那些先前浪费了水的人，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回到了营地，带来的消息大同小异。 有水，但不多。 以前流动的山泉现在已经按滴来计算了。 家里没有存水的人立刻急了：“我们没水了，让我们先去打吧。” “我们也快没了，我们先去。” 村民们争先恐后，人人都想多囤点水。 “你们能搬得动么？”里正沉着脸开口。 村子里好多人没有车，全靠人力背着粮食行囊，能拿得了多少水。 这话一出，大家伙都愣住了，随后全都露出了着急的表情。 “里正，那您说该咋办啊？”他们也意识到仅凭双手，自己拿不了多少水。 但现在不拿水，万一后面没水了怎么办？ 里正哪里能想得出办法。 翻山越岭的，那么多水，拿着也费劲啊。万一路上撒了，那就白忙活了。 他叹了一口气：“水省着点用，能带多少带多少。路上再找点水分多的能吃的草啊野菜野果，当补给吧。” 众人一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里正说的去做了。 家里水最少，不够喝的人，先跟着探水小分队去把水给装了。 那些不缺水的人，就趁着这个功夫编草帽。 不是每个地方都能有树叶遮阴的，为了避免被太阳晒得太厉害，他们也得准备些草帽。 看看颜家人，有备而来，戴着草帽，现在精神头看着比他们好多了。 休息了一个时辰，丁家村众人再次出发。 小孩都在沿途寻找能吃的野果。 树丛里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些橙红色的三月泡，此刻还不算完全成熟，若是全熟了应该是红彤彤的。 但现在孩子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旦发现，一拥而上，全都抢空。 爹娘说了，没水了，想喝水，就多摘点野果野菜。 颜念念不缺水，但她也去凑热闹。 她就想尝尝这东西什么味道。 但她哪里比得上那些眼疾手快的大孩子，人家一发现就冲过去了，等她跑到，都摘光了。 颜念念十分郁闷。 好在她的哥哥够多。 颜家几个孩子见她每次都冲过去抢，便意识到了她也想吃。 于是便派出了运气最好的颜令淼去找。 颜令淼是几个孩子里最胖的，走路就已经够累了。 他本想拒绝，但看着妹妹一脸期待的模样，他还是拍着胸脯保证：“等着，三哥给你找甜甜的三月泡，他们那些都没熟，酸得很，咱不吃。” “好，我等三哥！”颜念念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 为了抢先一步，颜令淼快步往前边跑去，远超其他人一大截，但他还算有分寸，记得让自己控制在爹能看到的范围。 他一口气跑了一里远，在树丛里看到了红艳艳的三月泡。 他兴奋地赶紧把这一片三月泡给包圆了。 摘完之后，他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等着家里人过来。 看着家里人走近，他立刻挥手吆喝道：“念宝，快来！” “来了！”颜念念兴奋地跑了过去。 颜令淼得意地把衣摆打开，上面满满当当一大把的三月泡。 “哇~”颜念念发出了惊叹声。 她拿起一个尝了一下，轻轻一咬就感受到了果汁的酸甜在嘴巴里弥漫开来，她满意地眯起眼睛，感慨道：“好吃。” “那你多吃点。”看到妹妹喜欢，颜令淼眼里满是满足。 “三哥辛苦，三哥也吃。”颜念念把红彤彤的三月泡塞到了他的嘴里，然后又捧着剩下的去找爹娘。 给他们挨个投喂。 很公平，一人三颗。 三月泡的酸甜驱散了众人的疲惫。 “念宝真乖，知道心疼爹娘。”颜敦呈欣慰地看着女儿。 “那当然啦。”颜念念傲娇地抬了抬下巴，随后没忘了替哥哥邀功。 “这是三哥摘的，你们也要夸三哥。” “淼儿真厉害，能找到那么甜的果子。”虞曦笑着夸赞了三儿子。 “没错。”颜敦呈不擅长夸孩子，赶紧点头附和。 颜令淼心情十分雀跃。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很幸运，他都快习惯这种事情了，家里人也都习惯了。 但现在妹妹清醒之后，她不会无视他的付出，不会把这当成理所应当。 他好开心！ 后面的人发现颜令淼摘到的果子比他们的都红，便立刻催自己孩子往前跑，说不定前边还有更红的。 但孩子们跑到走不动了，也没有再找到这么红的三月泡。 他们只能把目标转移到了路边的酸筒杆。 酸筒杆虽然没有三月泡好吃，但是剥了皮，啃杆子，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个时候渴了，没水喝，啃点酸筒杆刚刚好。 就这样一路摘野果野菜，一路走，他们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找到了地方休息。 大家伙做饭的做饭，休息的休息，唯独颜敦呈寻摸了一个地势高的地方，用望远镜往承阳县的方向望去。 承阳县城上方一片浓烟。 颜敦呈有些疑惑，莫非承阳县百姓都这个点做晚饭，所以那么多烟？ 但这烟看着不对劲啊。 他叫来了张鹰。 张鹰上次用过望远镜，这次不用颜敦呈指点，他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他接过一看，一片黑色的浓烟飘入眼帘。 他神色变幻莫测。 颜敦呈见他变了脸色，开口道：“你也觉得不对劲是吧？” 张鹰点了点头。 那个烟，不像是做饭的炊烟，反倒像是火烧起来的浓烟。 …… 此时，承阳县县衙里，领头抓壮丁的昭武校尉施敢当一脸烦躁。 第27章 哥哥们太爱我了怎么办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舆图给弄丢了！ 昨日派了两个下属去找，两人却迟迟没有回来，他心里一阵烦闷。 莫不是出事了？ 此事若是让将军知道了，他小命不保。 偏偏这承阳县的县令不配合他抓壮丁，搞得鸡飞狗跳的，还烧了一整条街。 一桩桩，一件件，没一件顺心的事。 施敢当烦躁地将身旁的椅子给踢翻了。 “大人，他们还是不配合，好多家里都没有适龄的男丁了。”下属赶紧跑来汇报。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藏起来的老鼠给抓到。”施敢当磨了磨后槽牙。 “抓出来了，把他们领到县衙大门来，老子要杀鸡儆猴。” 反正舆图找不回来，他也活不了，倒不如让这群不配合的贱民陪葬。 见他脸色很难看，下属没敢多说什么，应了一声“是”，就赶紧退了出去，召集人手，去满城搜捕那些藏起来的适龄男子。 这一夜，承阳县充满了绝望的哭喊声。 …… “大人，都抓来了。” 施敢当刚刚睡醒，下属就来汇报了。 他不耐烦的起身，拔刀去到了县衙大门外。 门外跪了几十个成年男子，更多的是满十岁的孩童。 他们的家人也跪在旁边，流干了眼泪。 看到施敢当出现，原本已经死气沉沉的百姓们又哭喊了起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住嘴。”施敢当厉声呵斥。 但百姓们都哭个不停。 他毫不犹豫地拔刀，对着距离最近的男人，一刀捅穿了他的心脏。 那人还来不及发出哀嚎，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施敢当将刀拔了出来，刀上沾满了鲜血。 他将刀举起，在太阳的照耀下，刀背折射出了刺眼的白芒。 白芒和鲜血交杂，组成了最恐怖的画面。 众人齐刷刷地闭上了嘴。 施敢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群刁民，非得见点血才听话。 “你们是逃兵，知道逃兵会是什么下场吗？” 他冷笑着盯着跪在地上的那群人。 所有人都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逃兵，那是要处以绞刑，要掉脑袋的。”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吓得惨白。 “不逃了，我们不逃了，求求您，饶了我们吧。” “我们知错了，求大人开恩。” 众人自发地磕头求饶，眼泪鼻涕糊满了脸。 施敢当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人，心里隐蔽的角落生出了一阵扭曲的快感。 这群刁民，就是他脚底的蚂蚁，他随便碾一碾，就能把他们全都弄死。 平日里，他一个六品官员，根本没有这种万人瞩目，被人恳求的机会。 现在这种玩弄别人于生死之间的感觉让他沉迷。 他用手指弹了弹刀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众人看到他的举动，知道他有话要说，赶紧住嘴。 “别说本大人不给你们机会。”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只要你们能找到一个藏起来的逃兵，就能将功补过。如果找不到，那就人头落地。” 说罢，他的刀再次挥出，将离他最近的那个男人的脑袋直接砍了下去。 但是他刀法不算太好，没有完全砍断，导致那人的脑袋耷拉在身上，血把周围的人溅了一身。 周围的人吓傻了，哆嗦得不像话。 施敢当舔了舔刀上的血，嘴角的笑愈发诡谲。 “都看清楚他的下场了吗？” 他眼神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看清楚了。”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能找到么？”他又问。 “能找到！” 依旧是整整齐齐地回答声。 施敢当满意地点点头。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现在，带上他们，让他们去自己的亲戚家，到附近的村子里，把那些适龄的男丁都征入队伍里。若是不配合的，就都杀了。” 一场腥风血雨再次展开。 山上的丁家村众人不知道县城里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命案，他们还在翻山越岭。 众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今天比昨天更热了。 天上的太阳明晃晃地挂着，阳光仿佛一团火撒向人间。 每个人身上都热乎乎的，流了不少的汗。 就算颜家人有草帽挡着，也快要撑不住了。 “这天咋就那么热呢。” 众人忍不住嘀咕。 颜念念被热得小脸红扑扑的。 她好想动物园里的空调和大冰块啊。 当初越狱时想的是，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她现在忽然觉得呆在动物园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呜呜呜呜，太热了。 别说空调，连冰块都没有，她要怎么扛啊。 “念宝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见她蔫巴巴的，虞曦赶忙询问。 “要。”颜念念赶紧点头。 虞曦把水囊递给她，她立刻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慢点慢点，别着急。”虞曦赶紧替她擦掉脑门上的汗。 “我喝饱了，娘也喝。”颜念念喝完将水囊递给了娘亲。 “娘不渴。”虞曦摇了摇头。 他们家人多，水肯定不够分。 她得少喝点，给孩子们留着。 “哦。”颜念念信以为真，蔫巴巴地趴回了大哥背上。 马车让给吴大夫坐了，她自己走路，走一回，就让爹爹娘亲大哥二哥几人轮流背。 颜念念觉得草帽好麻烦。 她被背起来的时候，草帽老是戳到她脸上，痒得慌。 而且草帽只能挡脑袋，胳膊和腿被太阳晒得热辣辣的，难受得很。 要是有伞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颜念念立刻想到了失物招领处的那些太阳伞！ 她看到过游客们，一到大太阳的时候，人手一把。 她要不拿几把伞出来给爹娘？ 肯定比这个草帽舒服！ 颜念念想要溜回动物园拿伞，但是却被看得紧紧的。 就连她去尿尿，娘亲都怕有野兽把她叼走，一定要人跟着她。 她郁闷极了。 被人看着，她还怎么回动物园啊。 “你怎么了？”见颜念念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几个哥哥都跑来询问。 “没事，就是太热了。”颜念念敷衍地回答。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动物园的事。 这是秘密。 颜家人信了她的话，想方设法让她感觉轻松些。 颜令焱拿着蒲扇给她扇风，颜令垚给她擦汗，颜令淼喂她喝水。 颜念念本想把他们甩开自己静一静，这下好了，围着她的人更多了。 颜念念有些无奈：真是甜蜜的负担啊，哥哥们太爱我了怎么办。 第28章 搞事情 既然没办法把他们支开，那就搞事吧！ 丁大柱一家欠吴大夫的诊费还没给呢。 想到这，颜念念翻了个身，撅起屁屁，用手一撑，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念宝？”几个哥哥不解地看着她。 “要钱！”颜念念伸手指向了丁大柱一家所在的方向。 被她一提醒，颜家兄弟们都想起来了丁大柱拖欠诊费的事情。 这两天赶路，热得人提不起精神来，他们都没空去找丁大柱要钱。 “可是咱们就这样过去，他会给钱吗？”颜令淼挠了挠头。 “当然不会啦。大人他都不理，更何况咱们小孩子。”颜令焱跟着附和。 “那咱们该怎么让他受教训，还钱呢？”颜令淼十分苦恼。 他所有的机灵劲都用在吃上了，让他想办法，他还真想不出来。 “五哥，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颜念念不指望这两个哥哥，她期待地看向了颜令垚。 五哥是家里最聪明的，问他准没错。 “攻心为上。”颜令垚微微一笑。 颜念念瞪着清澈的大眼睛，一脸迷茫。 “听不懂。” 颜令淼跟着点头，他也不懂。 颜令焱和颜令垚是双胞胎，多了一丝默契，他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猜到了他是怎么想的。 “你的意思是咱们去吓唬他？” 颜令垚点点头：“差不多吧。反正咱们不主动去找他要钱，让他哭着求着给吴大夫塞钱。” “他那么抠门，可能吗？”颜令淼瞪大了眼睛。 “五哥那么聪明，他说能一定就能。”颜念念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五哥，化身夸夸小天使，把颜令垚夸了个遍。 颜令垚抿唇一笑，脸颊闪过一抹羞涩。 “好啦，听我的，就这么办。”颜令垚勾了勾手，示意他们凑过来。 几个脑袋聚拢在一起，手搭着肩，不让这话传到外边去。 “这几个孩子干嘛呢？”不远处颜敦呈看到这一幕，十分不解。 “不会想干什么坏事吧？” “别胡说，咱家孩子乖着呢，怎么可能干坏事。”虞曦毫不犹豫地反驳夫君。 “这倒也是。”颜敦呈点了点头。 就算老三老四调皮，老五和念宝乖着呢，他们盯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殊不知，他觉得最乖巧聪明的颜令垚和颜念念，才是搞事情的主谋。 …… 一切准备就绪。 颜念念和颜令淼故意去到了丁大柱一家附近的树丛。 为了吸引他们注意力，颜念念故意“哇”地大叫了一声。 颜令淼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念宝，小点声，不能让别人听到了。” 他们的演技很拙劣，但是丁大柱的大儿子丁金山却上心了。 这颜家兄妹俩偷偷摸摸地在干什么？ 联想到颜令淼的好运气，他心里一动，莫非是他们找到好东西了？ 丁金山急忙蹑手蹑脚地跑了过去。 颜念念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静，一听到声音，立刻开始演戏。 “真的吗？三哥，这真的是人参吗？” “没错，这肯定是人参。咱们挖走，到时候能卖好多好多银子！”颜令淼肯定地点了点头。 “到时候能给你们可多可多的肉和糖果子了。” 颜令淼这话说得颜念念没啥反应，但偷听的丁金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见过人参，但也听大人说过，一根人参值几十两银子呢。 娘亲当年生弟弟的时候，大夫开了一个人参片，就收了他们一两银子，奶奶骂了好久。 他要是能把颜家兄妹发现的这根人参据为己有，爹娘就再也不用为了银子吵架了。 他们就可以吃好多好多的肉了。 他咽了咽口水，琢磨着该怎么把人参抢到手。 虽然他和颜令淼同岁，但颜家吃得好，所以颜令淼体格比他健硕多了，他硬抢肯定抢不过。 而且他也没忘了，那天颜家那个小傻子，一头撞飞他奶的事情。 硬抢是不行的。 “他怎么还不来抢啊？”颜念念见他一直没有动静，忍不住和三哥咬耳朵。 “不知道呀，咱们就按五弟说的，他不来，咱就把这东西落这就行。”颜令淼压低了声音回答。 颜念念点头表示明白了。 颜令淼便继续演戏：“咱们回去拿个小锄头来挖，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好。那咱们快去快回。”颜念念立刻接上了话。 躲在一旁的丁金山顿时大喜。 他们走了，机会不就来了么。 于是等颜家兄妹离开后，丁金山立刻钻到了树丛里。 借着月光，他隐约看到了地上的人参。 他听说过人参长得像萝卜，这应该就是了。 他徒手扒拉了泥土，把那个人参挖了出来。 丝毫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能拿得那么轻松。 他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将人参藏到了怀里，快步往娘亲的方向走。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吓死娘了。”刘兰燕到处找儿子，气得快哭了。 “娘，别嚷嚷，我捡到好东西了。”丁金山把手指放到唇边比了一声“嘘”。 “什么好东西？”刘兰燕狐疑地看着儿子。 丁金山四下张望，确定没人看到他们之后，才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他小声道：“娘，是人参。” “人参？”刘兰燕惊呆了。 山里竟然有这种宝贝？ 她接过儿子手里的人参仔细查探，她也没见过完整的人参，认不出来。 “真的是人参么？你怎么知道的？” 刘兰燕疑惑不已。 “是颜令淼说的。”丁金山急忙把颜家兄妹搬了出来。 “他们回去拿锄头了，我抢先用手挖回来了。”丁金山举起了自己沾满泥土，黑乎乎的手。 这下刘兰燕信了。 颜家有钱，还有个大夫，说不定他们真认识人参。 “这事别告诉你爹。娘会把人参收好的，等到了山下，换了银子，娘给你们买肉吃。”刘兰燕把人参收了起来。 若是让丁大柱知道了，这人参的银子就到不了他们母子身上了。 “娘，都听你的。”丁金山赶紧点头。 他知道他爹有多抠门。 银子到了爹手上，肯定全都藏起来，吃不上肉。 远处，颜家几个孩子都围着颜令焱，想从他嘴里知道刘兰燕母子说了什么。 “怎么样，四哥，他们怎么说？”颜念念看着颜令焱，一脸期待。 第29章 搞错了 颜令焱将刘兰燕母子二人的话复述了一遍。 “怎么办，他们不吃？”颜念念傻眼了。 这和他们的计划可不一样啊。 “别急，他们会吃的。”颜令垚十分笃定。 果不其然，颜令焱抬起了手，示意他们别说话，刘兰燕又开口了。 “上回你们中了毒，身子还没好透呢，要不剪一根参须熬点汤，给你们补补身子吧。” “可以吗？我还没吃过人参呢。”丁金山一脸期待。 “当然可以。”刘兰燕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心里无比酸涩。 拿人参换钱，那得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倒不如先给儿子补补身子，免得孩子们撑不下去，接下来几天走不动路。 这几天，他们一家是全村走得最慢的。 “好呀，那咱们喝人参汤！”丁金山高兴不已。 远处的颜令焱把他们的对话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五弟，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吃的。”颜令淼一脸佩服。 果然爹说得没错，他们家最聪明的就是五弟。 他们兄弟四个的脑子加起来都没五弟的好使。 “丁金山他娘很疼爱他们兄弟几人，他们中毒之后身体亏损，他娘肯定想着给他们补补。”颜令垚不疾不徐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如果她没拿出来给他们补身体，我也有法子让他们都吃下。” “什么法子？”几人异口同声地询问。 “现在不告诉你们。”颜令垚狡黠一笑，随后扭头看向了烛九昭。 “阿昭，接下来看你的了。” “好。”烛九昭点了点头。 之前他们在讨论的时候，烛九昭正好给颜念念拿水，结果颜念念没拿稳，水囊差点打翻。 眼看就要掉到地上，浪费掉一壶水，烛九昭手一抬，轻轻松松就将它接住，滴水未洒。 这高超的手法，让颜家兄妹叹为观止。 立刻把他拉进来了搞事小分队里。 接下来，好戏登场，各自就位。 颜念念和颜令淼去分散丁金山兄弟的注意力。 颜令焱负责去找刘兰燕转移她的目光。 烛九昭则趁着这个机会，把刘兰燕撕下来扔到锅里的那根“参须”捞了出来扔掉，放入了一点泻药。 他们只是想给丁大柱一家一个教训。 而不是害死他们。 他们留下的才不是什么人参，而是商陆。 二者相似，但商陆却是有毒的。 …… 丁金山看到颜念念他们又去了先前捡人参的地方，下意识地就跟了过去。 “呀，我的人参怎么不见了？”颜念念扁扁嘴，快哭了。 丁金山偷笑。 人参被他拿走了，谁让他们走开了。 “没事没事，你看，这不是还有一根么。”颜令淼从地上又挖出了一根。 丁金山看傻眼了，他暗自懊恼，走得太急了，不然可以多拿一根人参。 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颜令淼和颜念念把人参拿走了。 另一边，颜令焱去讨债，被丁大柱和刘兰燕都赶走了。 他看向烛九昭，见他比了个手势，表示得逞了。 他也不再和他们纠缠，立刻撤退。 “小兔崽子，他和姓吴的非亲非故，也敢来找老子要钱。”丁大柱骂骂咧咧地看着颜令焱的背影。 随后，他指了指那锅汤：“愣着干嘛，还不给我呈碗汤。” “好。”刘兰燕垂下头，给他装了一碗人参汤。 随后冲儿子招手：“金山，快把弟弟们叫过来，一起喝汤。” “来了。”丁金山美滋滋地拉着弟弟们跑了过来，让他们多喝一点。 这人参马肉汤，他还是第一次喝呢。 “什么味道，难喝死了。”丁大柱骂骂咧咧的喝了一整碗。 刘兰燕只是喝了一小口润润喉。 毕竟水不多了，汤自然也不会多。 颜念念拿着望远镜看他们都喝下了，嘿嘿一笑。 她把怀里的商陆拿了出来，大声喊道：“吴爷爷，你看我捡到的是不是人参！” 颜念念故意喊得很大声。 这下所有休息的人都看了过来。 颜敦呈和虞曦心头一紧，这孩子怎么嚷那么大声，被人家知道了，恐怕会平白多一堆麻烦事。 吴大夫有些惊讶，接过来就着火光仔细查看，随后变了脸色。 “这不是人参，这是商陆。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商陆有剧毒。” 一路上，他闲着也是闲着，便给颜家的孩子背医书，还教他们认草药。 其中商陆和人参，他今天早上才说过，孩子怎么就不记得了。 “什么，有剧毒？”颜念念喊得更大声了。 “没错，轻则腹泻呕吐，重则一命呜呼，天王老爷来了也救不回来，可千万不要误食了。”吴大夫急忙叮嘱。 “那我拿去给里正爷爷看，让他告诉大家，不要吃错了，免得危险。”颜念念拿着商陆一蹦一跳地去找了里正。 “念宝真是好孩子，心里惦记着咱们这些乡亲。”里正一脸慈爱地看着颜念念，立刻让大孙子丁大虎拿着这棵商陆去给众人展示。 让他们看清楚商陆长什么样，免得吃错丢了性命。 拿到丁大柱家的时候，丁大柱不以为意，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刘兰燕和丁金山却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先前颜念念的叫嚷声他们也听到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搞错了。 “快，快吐出来。”刘兰燕着急忙慌地帮两个孩子抠嗓子眼，想让他们把喝进去的商陆汤都吐出来。 “你干嘛呢？”丁大柱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媳妇。 “大虎，求求你，快去帮我找吴大夫，我们喝了这汤。”刘兰燕不搭理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棵商陆，哭得稀里哗啦。 丁大虎彻底看傻眼了，阿爷刚让他出来嘱咐大家，怎么就有人马上作死了呢。 “什么，你往汤里放了这毒物，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丁大柱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刘兰燕崩溃大哭：“我以为是人参，我只是想让你和孩子们补补身体，我有什么错。” 她一边哭一边给两个小的催吐。 丁大柱还想再骂几句，却感觉腹中一阵绞痛。 他捂着肚子倒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娘的，他不会这么倒霉，又中毒了吧？ 第30章 莫非鬼魂在报复他们一家？ “娘，我肚子疼。”没等丁大柱说出口，孩子们也嚷嚷了起来。 刘兰燕脸上血色尽失。 她顾不得许多，快步跑到了颜家的位置，扑通给吴大夫跪下。 “吴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们全家吧。” 吴大夫被他们上一次的做法寒了心，冷声道：“我说过，我不会再救你们家的人。” 事关自己性命，丁大柱也慌了神，赶忙忍着腹痛，跑过来求救。 “吴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的诊费，我付，我付十倍。”他慌慌张张地从兜里掏出了几十枚铜钱。 但吴大夫看都不看一眼。 “不够我还有，求求您，一定要救我。”丁大柱疼得大汗淋漓。 心里的惊恐让腹中的绞痛加倍。 丁大柱掏出了身上唯一的银子，足足有一两。 “吴大夫求您……” 话来没说完，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拉了一裤子。 所有人都被这臭气冲天的味道给熏得捂住了鼻子。 颜家人：…… 可恶，他们得换地方休息了！ “你们催吐之后，听天由命吧，我手里没药，解不了毒。我只要你欠我的二十文诊费。”吴大夫忍着恶心将他撒在地上的钱捡了起来。 里正看不下去，赶紧让人把丁大柱搀扶走，让他们去别的地方方便。 然后没再搭理他们。 “里正，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呜呜呜。”丁大柱一边拉肚子一边哭喊。 里正听到这话，脸比锅底的炭都黑。 “我管你们有用吗，先前我是不是找人跟你们说过要把诊费给人家大夫，你们听了么。现在别指望我管你们。能活活，不能活拉倒。” 里正也是一肚子的气。 这一路上，丁大柱一家闹出多少事了。 先是姚桂香这个当奶奶的，手里有药，却不肯救亲孙女，害得儿媳妇动手杀了她。 然后丁大柱一家又乱吃蘑菇，中毒，得救了不给诊费，现在又中毒。 莫非是李桃花的鬼魂在报复他们一家？ 不然怎么别人都不中毒，就他们一家反复中毒？ 这么一想，里正果断退后好几步，离他们一家远远的，生怕自己也被牵连。 “我是丁氏一族的族人，你是里正，又是族长，你怎么能不管我们。”丁大柱还想不依不饶，但他拉得腿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你要是再嚷嚷，我现在就把你们这个害群之马除族，以后就不用管了。”里正气呼呼地开口。 听到除族，丁大柱立刻闭上了嘴。 这个年头，除族可是要命的事。 没有了宗族的庇护，他活着还不如死了。 刘兰燕顾不得去管丈夫，她不停地看三个孩子，眼泪都要流光了。 但没有人去安慰他们。 一来是觉得他们太过倒霉，二来也不想得罪吴大夫。 这一路来，吴大夫还是救了他们好多回的。 就比如今夜，若不是吴大夫认出这是商陆，有毒，他们捡到了说不定也会和刘兰燕一样撕下一小根煮汤给家里人补身子。 颜家人没空去管丁大柱一家什么情况。 他们忙着换地方。 先前的地方他们嫌脏，又重新挪了一个位置。 弄完后，一家人累坏了，躺下用一层薄薄的布把肚子盖上就睡了。 颜念念睡在爹娘中间，她悄悄推了他们两下。 见他们没反应，长吁一口气。 总算让她等到好机会了。 外边有守夜的叔叔伯伯，她若是起身，肯定会引起他们注意。 不如钻到被窝里去。 颜念念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往里钻，随后转身溜进了动物园里。 动物园似乎和外边的时间是同步的。 里面也是夜晚。 颜念念熟门熟路地去了失物招领中心。 她从工作人员的抽屉里摸到了一把手电筒，然后在架子上开始翻找。 失物招领中心的伞很多，颜念念挑了一把带着小花的伞给自己，又扒拉了几把到小背包里给哥哥和爹娘。 除了太阳伞，颜念念还看到了墨镜。 她开心地拿下来试戴。 她见过的，大太阳的时候，游客们都戴着这玩意。 但这墨镜是成人的款式，她一戴上去，“呲溜”一下，墨镜就滑到了脖子上。 “啊哦~太大了。”颜念念啃了啃手指头，决定把这个带回去给爹娘。 但她在架子上翻来翻去，只看到了这一副墨镜。 给爹好呢，还是给娘好呢？ 颜念念陷入了纠结，爹爹对她很好，娘亲对她也很好。 算了，这种事情让爹娘纠结去吧。 她二话不说把墨镜塞到了小背包里。 她的小背包要装不下啦。 果子什么的，下次再来拿吧。 颜念念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动物园。 下一秒，她出现在了颜家所在位置十米开外的地方。 里正的长子丁长松负责守夜，看到她，赶紧走上前，一脸关切：“小念宝，你怎么起来了，怎么还背着包袱乱跑呀？” “我尿尿。”颜念念不走心地撒谎。 “你还小，尿尿得找大人陪着知道吗？不能自己跑出来，太危险了。要是遇到野兽怎么办？”丁长松一边念叨一边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回了颜敦呈夫妻的身边。 遇到野兽我就回动物园呗。 颜念念在心里悄悄回复。 “颜夫子，快醒醒，你家念宝给你送回来了啊。” 听到这话，颜敦呈夫妇同时睁开了眼。 “念宝自己一个人起来去尿尿太危险了。下回可不能让她自己去，孩子还小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丁长松的话可把两人吓得够呛。 他们怎么能睡得那么死，竟然连念宝起床了都不知道？ “你怎么不叫娘啊？”虞曦一脸担忧，爬起来检查女儿有没有受伤。 “孩子没事，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咱们看着呢。就是……” 丁长松还要说什么，颜敦呈就赶紧打断了他：“长松兄弟，太谢谢你了。” 里正家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念叨了，他怕再不打断他，他能说一整晚。 “嗐，谢什么，都是咱们应该的。”丁长松还想再说两句，又被颜敦呈打断了。 “要交接了，你也早点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说完颜敦呈打了个哈欠。 “行，那我去交接了。”丁长松这才离开。 颜敦呈和虞曦同时看向了颜念念。 先前紧张，他们没发现端倪。 但现在见念宝没事，安心了，他们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第31章 秘密被发现了 “念宝，你说实话，你去哪了？” 夫妻俩盯着颜念念。 尿个尿，至于要背上小背包吗？ “我真的去尿尿了。”颜念念眨巴着眼卖萌，试图蒙混过关。 见爹娘沉着脸，颜念念赶紧把背包里的防晒伞和墨镜拿了出来。 “爹娘，我去尿尿的时候捡到好东西啦！” 怪模怪样的伞和墨镜成功吸引了颜敦呈夫妇的注意力。 “伞？”他们认出了其中一个东西。 “是哒，这是防晒伞。”颜念念点头。 “这又是什么？”两人看着墨镜有些迷茫。 “这是墨镜，出太阳的时候戴着，就不会刺眼睛了！”颜念念炫耀起自己的知识。 颜敦呈和虞曦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她。 颜念念这才反应过来。 阿哦，穿帮了！ 她捡到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颜念念苦恼地挠了挠头，她该怎么编一些新的借口呢。 唉，做人果然比做熊猫难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摸到这两个东西，就知道他们叫什么，怎么用了。”想不出借口，颜念念干脆摆烂。 问就是不知道。 “这有什么，这说明咱们念宝聪明。”虞曦给颜敦呈使了个眼神。 “就是，老三站在河边就有鱼自己跳到他的脚边，咱们念宝也是有福气的，所以才能捡到这么多东西。”颜敦呈跟着附和。 “嗯，我们念宝那么可爱，被老天爷偏疼一些，多正常呀。”虞曦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颜念念听到他们这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哒！”她点头如捣蒜，拼命认可爹娘给自己找的借口。 “好了，那咱们先睡觉，明天出太阳了，再来用你捡到的好东西。”虞曦将女儿重新抱回了薄被里。 即便这个天气有点热，但肚子也还是要盖上。 “好。” 了却了一桩心事，颜念念睡得飞快，刚沾到地上的垫子就睡着了。 颜敦呈和虞曦对视一眼，都没有了睡意。 两人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看着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确认颜念念睡着后，虞曦率先开口：“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但念宝肯定不会害咱们。”颜敦呈摇了摇头。 他们刚刚说那些话，都是哄小孩的。 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他们怎么会发现不了异常。 念宝捡到果子的地方，垚儿明确说过没有果子了，她又是从哪里拿到的呢。 还有之前在树上，明明没看到她什么时候下树的，她怎么就消失了呢。 还有那个“千里眼”，那样的宝物，一看就不是大梁能有的。 骗骗村民可以，骗他不行。 一桩桩一件件的，夫妻俩先前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全是破绽。 “你这话说的，念宝肯定不会害咱们啊。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咱们的宝贝闺女。”虞曦嗔怪地看了夫君一眼。 随后她开始胡乱猜测了起来。 “要我说，念宝前几年痴傻，说不定是被哪路神仙带去养了。现在把她送回来，所以就给了她法术傍身。” 颜敦呈瞪大了眼睛。 “夫人，你这想法真是了不得，你不去写话本子可惜了。” “去去去，少打趣我。”虞曦笑着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颜敦呈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脸色再次变得严肃： “说真的，之后咱们还是得多看着点念宝，替她遮掩些，免得她被有心人盯上了。” “这还用你说，我的女儿，我肯定拿命护着。”虞曦也严肃了起来。 谁敢动她的孩子，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再说。 夫妻俩达成了一致，这才抱着女儿一起入睡。 第二天照样是炎热的太阳唤醒了众人。 颜念念起来照常准备刷牙洗脸。 但却被爹娘告知家里的水不多了，只能让他们漱漱口然后就吃饭了。 晴天霹雳！ 颜念念十分懊恼，早知道昨天晚上回动物园就接一大缸自来水回来了。 不行，今晚她找机会，再进一趟动物园，然后把家里所有装水的容器都装满。 这么热的天，不能痛快喝水，多难受啊。 一个早上，陷入缺水危机的颜念念都蔫巴巴的。 直到爹爹要给她戴墨镜，她才来了精神。 “不不不，太大了，念宝戴不了。爹爹戴。”颜念念赶紧把墨镜给他戴上。 “呀，真的不刺眼睛了诶。”颜敦呈十分惊讶。 这下他有几分相信夫人的话了。 这么神奇的宝贝，肯定是仙人才有的。 “还有太阳伞！”颜念念得意地演示了起来。 她往伞上的按钮一按。 “啪嗒” 伞自己就打开了。 “哇！！！”颜家几个小的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他们躲到伞下，发现真的比外边凉快了。 “念宝，这东西哪来的呀？”颜令淼忍不住询问。 “我捡到哒。”颜念念依旧用老借口。 颜令淼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他运气一直很好，经常捡到好东西。念宝是他亲妹妹，捡到宝贝很正常。 颜敦呈嘱咐几个孩子别说漏嘴了。 对外就说这些东西是京城来的。 孩子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里正提醒众人继续赶路，丁大柱一家拉了一晚上，现在有些虚弱，但好歹还活着。 里正便没有管太多，让大家出发，也不管丁大柱一家能不能跟得上。 有了太阳伞，颜家人总算觉得没那么热了。 丁家村的村民们看到这新鲜玩意，忍不住打听这是什么。 颜敦呈照样忽悠说是京城的宝贝，众人便相信了。 “京城不愧是京城啊，什么好东西都有。” 也有人疑惑为什么前两天他们没拿出来用。 虞曦便回答：“这不是打着伞不方便拿东西么。” 这倒也是。 众人没有再多问什么。 又是一天的赶路。 他们越走越心惊，山上的树都干得掉光了叶子，太阳越来越大，水也越来越少。 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颜敦呈告诉他们，再走三天，应该就能抵达淳安县，到时候就能进行补给了。 他们这才咬牙坚持了下来。 傍晚扎营休息，里正派人去找水源。 颜家人也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烛九昭忽然把颜念念拉到了一旁。 “我看到了。”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颜念念一脸疑惑。 “你看到什么了？” 第32章 给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龙一点小小的震撼 烛九昭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看到你，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了。” 颜念念吓了一跳。 头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什么，怎么就被小白龙看到了？ “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以后小心一点，不要被别人发现了。很危险的。”烛九昭看出了她的慌乱，赶紧安慰。 “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你要保护好自己。” 听他这么一说，颜念念冷静了下来。 “你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吧？”她试探性地看向了烛九昭。 要是他出去胡说，她就把他的龙筋给拔了，扔进动物园，让游客参观。 烛九昭点了点头：“你替我保守了秘密，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听到这话，颜念念唇边浮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昂，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哦不，好龙。” 听到她说出自己的身份，烛九昭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说你是大熊猫，大熊猫是什么，为何我从未见过？” “你连大熊猫都不知道？”颜念念瞪大了眼睛，一副看土包子的表情。 “大熊猫可是华国国宝！三岁小朋友都知道大熊猫是什么。” “华国，又是哪里？”烛九昭还没弄明白刚刚的问题，新的问题又来了。 颜念念猛地一拍脑门。 哎呦，真是说多错多，她怎么嘴一秃噜皮，自报家门了呢。 好在他俩都是非人类，都掌握着彼此的秘密，应该不会出卖对方。 颜念念安慰完自己，决定给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龙一点小小的震撼。 “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身影消失了。 烛九昭一愣，随后伸手往颜念念刚刚站的位置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 眨眼的功夫，念宝居然真的在他面前消失了！ 烛九昭暗暗心惊。 人间果然藏龙卧虎啊，颜念念看着比他年岁还小，结果法术竟然这么高强。 不一会儿，他听到身后传来了颜念念的声音。 “阿昭，你过来。” 他扭头一看，发现颜念念跑到附近去了。 他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 颜念念骄傲地把自己的照片递给了他。 “呐，这就是我，大熊猫，可爱吧！” 她废了好大的劲才从宣传栏上扒拉下来的呢。 “食铁兽？”接过照片一看，烛九昭愣住了。 颜念念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这应该是大梁国对大熊猫的称呼。 “你们管这叫食铁兽吗？听起来很霸气！不错不错，我喜欢。” 颜念念笑得眉眼弯弯，烛九昭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念宝的真身是食铁兽啊。 那她这憨憨的性子，倒也是有迹可循了。 他可没忘了，从前遇到的小食铁兽，傻乎乎的，就知道吃吃吃，有个好吃的就能把她哄得找不着北。 这么一想，烛九昭又忍不住操心了起来。 以后他可得看着点念宝，不然她被人骗了可就不妙了。 “那咱们都有秘密，互相保密？”颜念念伸出了小手指，要和他拉钩。 “好。”烛九昭点了点头，勾住了她的小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两小只达成了一致，手牵手回去吃晚饭了。 但动物园里的保安小杨可就抓狂了。 谁？究竟是谁把熊猫馆上念宝的照片给偷走了？！ 监控还拍不到。 完了，他又要被扣工资了。 …… 休息了一夜，丁家村的人继续赶路。 他们足足走了三天，但依旧没有抵达淳安县。 众人看颜敦呈的眼神不对劲了。 颜夫子不是说还有三天就要到了吗。 他们这几天都是靠着到了淳安县就能补给物资的信念坚持下来的。 结果现在走了那么久，他们还没翻出这座山。 水也所剩无几，全靠啃一些汁液多的树叶野菜补充水分。 找了几个山泉，泉眼都落了重重一层落叶，看起来干涸很久了。 要是再到不了淳安县，他们就要渴死了。 颜夫子带路，真的没走错吗？ 面对村民们的质疑，颜敦呈淡定地回复。 “我当时说的是预估三天，但咱们现在拖家带口，拿着行李，走得自然就慢。比预计时间晚抵达不是很正常么。”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走？还要走多久？” 众人忍不住问出了声。 他们很渴，说出这话都废了不少功夫，一个个满脸不耐烦又带了些期待。 颜敦呈哪里记得住具体的路线，这一路全靠小儿子的提醒。 见爹爹卡壳，颜令垚急忙走过来让他抱起自己。 “爹，我累了。” 颜敦呈领会儿子的意思，急忙将他抱了起来。 颜令垚假装趴在他肩上，实际上是凑在他耳旁小声地把接下来的路线告诉了他。 颜敦呈照本宣科地说了出来。 见众人一脸失望，他鼓励道：“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最多不到两天，就能抵达淳安县了。” “里正，还要走两天，咱们没水，恐怕也坚持不下来啊。”有人去找了里正发牢骚。 里正也干得嘴唇起皮。 这两日，他们老的能不喝水就不喝水，一天最多喝两口润润唇，尽量把水留给孩子们。 他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看向了颜敦呈。 现在不缺水的，好像只有颜夫子一家了。 其他人已经干得嘴唇开裂，但颜家人看起来还算水润。 他现在有些后悔没听颜敦呈的，多囤点水了。 反正他们家有牛车，拉一坛子水不成问题。 但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 里正叹了一口气，看向等着他拿主意的村民们：“去找水吧。找不到水的话，孩子就别乱尿了。省一点是一点。”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脸色铁青。 他们听懂了里正的言外之意。 必要的时候，只能喝那玩意了。 现在个个都不想喝，但万一到了绝境，也只能喝了。 “五哥，里正为什么不让咱们乱尿尿？”颜念念没听明白。 颜令垚压低了声音给妹妹解释。 颜念念大惊失色。 这，这也太惨了吧。 她才不要喝那玩意呢，她也不能让爹娘哥哥他们喝。 她得想个办法，让他们都喝上水。 这样大家就不会打童子尿的主意了。 第33章 念宝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颜念念还在纠结，里正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找水的人。 找水的人依旧是抽签决定的。 大家走了一整天，已经有气无力，都不想去。 但他们身上肩负的是全村的希望，他们只能再次出发。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颜念念忽然有了主意。 她也去找水，到时候把动物园里的水拿出来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 她扯了扯烛九昭的袖子。 “阿昭，你陪我去玩。” “好。”烛九昭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有共同的秘密，她是他在人间最好的朋友！ 所以他要好好照顾她。 “那别跑远了啊。”虞曦听到对话，嘱咐两人。 “好。”颜念念急忙点头。 颜令垚看出了妹妹有小心思，但他身体弱，这个时候也没办法跟上去。 于是他给四哥使了个眼神。 “五弟，你怎么了？眼睛抽筋了吗？”颜令焱走了过来。 颜令垚：…… 当初在娘的肚子里，他是不是把四哥的聪明劲给吸光了，所以他现在才这么傻？ “不是，我是想让你听听念宝和阿昭在说什么。”对几个哥哥，颜令垚明白拐弯抹角是没用的，必须得有话直说。 “他们俩说话有什么可听的。”颜令焱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颜令垚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颜令焱立刻妥协了。 “我听，我马上听。”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他看到五弟就会害怕。 有时候他感觉，五弟比大哥还可怕。 此时。 颜念念拉着烛九昭去一旁的树丛里寻找泉眼。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四哥五哥盯上了。 “你能帮忙感应一下，哪里有水源吗？”颜念念眨巴着眼睛开口。 龙一直生活在水里，应该能找到水吧？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烛九昭。 “应该可以吧……”烛九昭也不是很确定。 他现在有些虚弱，不知道神识还能不能用。 他秉心静气，用神识搜索片刻后，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喘了一口大气，歪着脑袋看向颜念念。 “这座山上已经没有活水了，都干涸了。” 颜念念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没有活水了，那岂不是丁家村的人又要白找了。 想了想，她又问道：“那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泉眼在哪？” “往东走两里。”烛九昭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走，咱们接水去！”颜念念开心地拉着他往泉眼的方向跑。 “不是没水了吗？”烛九昭舔了舔唇。 “很快就有了。”颜念念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 烛九昭一边跟着她往前走，一边思索了起来。 上古神兽食铁兽会引水么？ 他怎么不知道。 ……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全都落在了颜令焱耳朵里。 他的嘴因为太过惊讶，张开得都忘合上了。 “他们说什么了？”向来冷静沉着的颜令垚见哥哥一副被雷劈的模样，忍不住催促。 颜令焱回过神来，把念宝和烛九昭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这下轮到颜令垚震惊了。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妹妹和阿昭，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们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厉害的本领？ 饶是他再聪慧，也没办法想象他的妹妹其实是只食铁兽，更想不到传说中的龙会被自己捡回来。 想不出来，颜令垚便催促四哥：“继续听。” 颜令焱立刻点头。 不用五弟催，他主动就去听了，他也想知道，念宝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 颜念念和烛九昭两人速度都很快。 若是丁家村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下巴都要惊呆了。 两人的速度，绝对不是一般孩子能有的速度。 正常情况下，在山里走两里路，至少要一炷香的功夫。 但这两人在山上跑起来如履平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你在这等我。” 颜念念说完就消失了。 烛九昭经历过她忽然消失，这一次已经很淡定了。 没一会儿，颜念念就提了一大桶水出现在了他的后方。 “下次能不能我在哪就回哪啊，跑那么远，我还得提过去。”她嘟囔着提水走向烛九昭。 “哪来的水？”烛九昭很是惊讶。 还有这个水桶，材质好奇特，他从未见过。 “动物园里的。”颜念念想也没想地就回答。 “快，把这些落叶扒开，我把水倒进去，待会告诉他们，找到水了，让他们来取水。”她放下水桶，指挥起烛九昭一块干活。 “干完活我请你喝盆盆奶！保准你开心。” 烛九昭不明白盆盆奶是什么，也不知道动物园是哪里。 但他还是乖乖地帮着干活了。 这是一个小小的沟渠，先前有山泉滴落下来而形成的。 两人扒拉了一个坑后，颜念念把这一桶水都倒了进去。 水被沟渠吸收了一半，好在还保留了一半。 颜念念反复地进动物园取水，终于把这个沟渠给填满了。 “累死我啦！”颜念念叉腰看着眼前的小水沟。 这么多水，应该够丁家村人一人喝一杯了！ 要是水管能用就好了，她就可以拧开水龙头，拿着水管对着水坑呲水就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趟一趟来回搬了。 “念宝，你好厉害。”烛九昭佩服不已，好看的眸子此刻看着颜念念像是在发光。 “你修炼了多少年才有现在这样的本事呀？” 他一脸好奇。 “啊？”这下换颜念念懵了。 修炼，修什么东西？ 听不懂。 颜念念不想承认自己没他聪明，于是拿出了盆盆奶糊弄他。 “快喝，这是盆盆奶，可好喝了，喝完咱们回去告诉爹娘，找到水了。” “好。”烛九昭渴了很久，赶紧接过。 “好喝吧？”颜念念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其实味道有点奇怪。 但身为好朋友，他绝对不能扫兴。 于是烛九昭重重点头：“好喝！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东西了！” 听到这话，颜念念笑得更开心了。 “阿昭，你果真有眼光，和我一样。”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把盆盆奶分完，颜念念把东西扔回动物园，两人这往营地赶。 偷听他们对话的颜令焱彻底酸了。 盆盆奶是什么，为啥念宝不分给他？ 他不是念宝最爱的哥哥了么？ 第34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营地里。 丁家村的村民们个个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先前去找水源的人都回来了。 答案和前两天没有区别，依旧没有找到水。 难道天要亡他们丁氏一族么？ 里正坐在地上，脑袋耷拉着，脸上的表情满是愁苦。 就在这时，颜念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爹，娘，我们找到水啦！！！” 这句话犹如水滴落入油锅，将原本垂头丧气的丁家村村民都激动得站了起来。 “哪？水在哪？” 听到颜念念这话，所有人都不困了。 一股脑地全都围到了颜念念和烛九昭面前，把他们俩人堵得严严实实。 烛九昭见这么多人逼近，下意识地挡在了颜念念身前。 丁家村的村民这几日连水都得省着喝，更别提洗漱了。 加上大太阳，热得慌。 所以丁家村上上下下，人人都被汗水腌制入味了，一股酸臭味。 他们这一包围，差点没把颜念念给熏晕过去。 她赶紧用手捂住了鼻子。 “让让，让让。”颜敦呈听到女儿的呼唤，赶紧跑了过来。 “你们别踩到我家念宝了。” 他顾不得什么文人风骨，直接上手扒拉开那些村民，就怕他们伤到自己的宝贝闺女。 里正见状也急忙跟着喊：“都给我让开！” 听到里正发话，众人这才让开。 颜念念感觉空气变得清新了不少。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念宝，你没事吧？”颜敦呈见到女儿，第一时间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阿昭护着我呢。”颜念念甜甜一笑。 “那就好。”颜敦呈松了一口气。 “念宝，你说找到水了，水在哪啊？多不多呀？”里正等不及他们父女俩叙旧，当即询问。 “就在那边。”颜念念指了指沟渠的方向。 “唔，水不多不少吧。” 里正：…… 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算了，念宝才三岁，能说清楚这些信息就不错了。 知道颜敦呈疼女儿，再让颜念念跟着他们折腾估计不行，所以里正看向了一旁安静站着的烛九昭。 “阿昭，你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水在哪？” 烛九昭看了一眼颜念念。 颜念念又看了一眼爹爹。 颜敦呈这才点头：“阿昭，你累不累？累的话让人背你过去。” 里正十分上道，立刻把自己的小儿子叫了过来。 “长胜，你来，背颜夫子家的小阿昭找水去！” “不，不用了，我不累，我还能走。”烛九昭急忙摇头。 他和颜念念一样喜欢干净。 里正家的人都好几天没洗漱了，头发一缕一缕的，都快打结了，说不定还有虱子。 他才不要他们背呢。 里正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巴巴的唇，点头道：“行，那咱们出发，我看看这个水到底有多少，该怎么分配。” “里正，水源是我家孩子发现的，是不是应该让我们先打水？”颜敦呈见状急忙替自家要一个优先权。 “这是自然。”里正很是公道，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颜敦呈叫来了长子，让他拎上桶，陪着烛九昭一块去打水。 看到那个小水沟，丁家村的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水虽然有些浑浊，但这也是水啊！ 烧开了，晾一晾，就能入口了。 里正做主，让颜家人先打了一小桶水，剩下的丁家村每户领一盆。直把水挖得一滴不剩，这才安心。 总算让众人熬过了这一夜。 …… 这些日子，丁家村的村民在山上一直赶路，对外界的事情并不知晓。 他们还不知道，附近的村子已经都跑空了。 睿王的人来抓壮丁，他们听说了承阳县的事情。 不愿意入伍就被砍头，还有不少人被活活烧死。 众人得知此事吓坏了，都决定要逃。 其中，杨家村的人跑得最快。 不曾想，他们逃跑的时候遇上了施敢当一行人。 施敢当命人将他们围住，冷笑一声开口道：“不愿意去给睿王效力，那你们活着还有什么用，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就命士卒就地斩杀了十个年老的妇人威慑剩下的人。 反正这些老婆子也不能上战场，留着也没用。 杨家村的村民看到自己的亲戚死在了官差的刀下，又恨又怕。 “娘——！” 杨青山看到自己娘被捅了个对穿，一命呜呼，爆发出了悲痛的惨叫。 他双目猩红，看向了施敢当：“睿王凭什么让我们去上战场送死，他要和他老子争天下，凭什么让咱们无辜的老百姓送命！” “大胆，竟敢妄议王爷，杀了他。”施敢当挥刀下令。 “我去你娘的，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乡亲们，干翻他们，咱们自己当王爷！”杨青山挥舞着锄头就冲了上去。 “他们人没咱们多，举起锄头拿起镰刀。为了咱们的家人，杀了他们。” 听到杨青山的吆喝，那些被杀了家人的汉子们第一时间出来响应。 是呀，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早死早投胎。 万一打赢了，说不定他们也能改换门楣，自立为王。 “做你娘的美梦，还想当王爷，你一个泥腿子配吗？”施敢当第一次遇上敢反抗的村民，也怒了，立刻拔刀看向附近的人。 那些还在犹豫的村民看到官差开始无差别攻击他们，不再犹豫，拿上自己手里的武器就反击了回去。 没有锄头镰刀，就拿菜刀铁锅，实在不行，擀面杖也用上了。 但这种野路子哪里比得上正规军，不一会儿，杨家村的村民就死伤无数。 但野路子也有野路子的勇猛。 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连命都不要了，还会怕这些官差吗？ 反倒是官差惜命，打得畏手畏脚的，生怕那些锄头不讲理，直接往脑袋砸过来，给他们开瓢，那可就真的没救了。 这一拘束，就落了下风。 眼见杨家村的村民反抗有了效果，施敢当气急败坏地大喊道：“杀了他们，然后烧了，不留全尸。” 听到这么恶毒的言论，众人对施敢当的恨意更深了。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帮不上忙的老人被包围在最中间失声痛哭。 “大家都是大梁人，为什么要把屠刀挥向自己人？” “你们没有家人吗？你们没有爹娘吗？你们没有兄弟姐妹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这些质问掷地有声，带着愤怒，带着哀痛，也带着不解。 第35章 杀疯了 不是所有的士兵都和施敢当一样没有良心的。 听到村民们的质问，他们手中的刀更挥不下去了。 但杨家村的人已经杀疯了。 就算他们停手，有人也没收住手。 最后这一场厮杀，以杨青山用锄头锄掉了施敢当的脑袋作为结束。 他抓起施敢当的头颅，又哭又笑。 他走到了死去的老娘身旁，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娘，不孝子给您报仇了。” 话音落下，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悲痛，嚎啕大哭。 这一哭，犹如引线，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悲伤情绪，大家看着自己死去的亲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青山哥，咱们是不是该给大娘他们安葬了。”杨家村里正的儿子杨周生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周生他爹也死在了这场混战里，他们没了里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指望着杨青山拿主意，他是小一辈里最有话语权的。 刚刚反抗也是他最先号召的。 而且他还把那群官差里，最大的官给杀了，现在众人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杨青山擦掉了脸上的泪和血渍，点了点头。 死了，是该入土为安。 “把咱们的人安葬了吧，统一立个碑，先逃命，之后再回来迁坟。想必他们不会怪罪咱们的。”杨青山做出了决定。 “至于睿王那些助纣为虐的狗腿子，不用管，死了活该，把他们扔这就行。若是不小心被野狗分食了，那也是他们的命。” 他冷笑着看向了施敢当的脑袋。 “好。”杨周生点了点头，把村里剩余没有受伤的青壮年召集了过来，一起到前边不远处的山脚下挖坟。 他们正挖到一半，就听到留守的妇女孩子们尖叫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不许抢我们的粮食！” “滚开！” 杨青山听到这话，急忙扛着锄头冲了过去。 发现是一群逃荒的人，正在抢走他们放在车上的粮食。 他娘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些人还给不给活路了。 “老少爷们，护住自家的粮，把这些抢粮的畜生杀了。”杨青山怒发冲冠，率先冲了上去。 粮食就是他们的命。 若是没了粮食，他们也活不了了。 杨家村的人再次战斗了起来。 但先前和士兵厮杀已经耗费了他们绝大多数的体力，又挖了坟，现在根本不是这批抢粮的流民的对手。 即便他们再努力，还是被抢走了一大半的粮食。 众人红着眼睛，已经哭不出来了。 没有了粮，接下来该怎么办。 杨青山看着失魂落魄的乡亲们，紧咬着唇，直到将嘴唇咬出了一丝鲜血，这才回过神来。 他沉着脸道：“别人能抢咱们，那咱们也抢他们。不让我们活，那他们也休想活。” 听到这话，众人都看向了他，眼里还带着一丝迷茫。 杨周生第一个站出来响应他。 “青山哥，咱们怎么做，都听你的！” “对，听你的。”几个年纪小的，早已义愤填膺，听到要去抢别人，也起了心思。 管他什么礼义廉耻，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大家听我的，咱们把心拧成一股绳，一鼓作气。我杨青山绝对不会让大家饿肚子！”杨青山拍着胸脯跟众人保证。 “青山哥，我们信你。”众人点头。 剩余为数不多几个老人，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老了，他们都老了。 以后还是听年轻人的吧。 杨青山做主让村里人把剩下的粮食都收在了一起。 从今日起，他们吃一锅饭。 将村里人的坟修好后，杨青山派人回村看了一眼，发现村子已经不知道被哪群畜生放火烧光了。 他攥紧了拳头，决定带着村民们到容山上躲一躲。 第二天，他们便决定找人练练手，先抢点粮食，让大家填饱肚子再说。 还真别说，真让他们等到了人。 附近的村民得知官府的人杀平民，也想要逃。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从容山穿过，去淳安县落脚。 这就便宜了杨家村的人。 “兄弟们，上啊。” 他们用布蒙着脸，这群逃荒的村民没认出他们。 但是在对方反抗的时候，他们脸上的面巾掉落在地。 邻村的人认出了他们。 “我认识你们，你们是杨家村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 身份被喊破，杨家村的人有些慌张，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冲在最前面的杨青山。 “不交粮的，杀了他们。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亡。愣着干嘛，动手啊！” 杨青山狠了心下死手。 他孤家寡人一个，一直相依为命的娘亲死了，现在也是烂命一条。 倒不如赌一把。 说不定能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片天地。 见杨青山手上没有停，愣神的人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补刀。 那些村民刚开始逃荒就遇上了这么凶残的抢劫，他们反应不过来，粮食全被抢走了。 这一波，杨青山一行人大获全胜。 但他们也有人受了伤。 他们退回了容山里。 杨青山铁青着脸看向那几个受伤的人。 “别人抢我们的时候，可没想过我们是乡亲。今日我把你们带下山，为的是给大家抢一份活路，如果你们办不到，或者觉得我没良心。那咱们原地散伙。” “别，青山哥，你别生气，他们只是第一次，不熟练。咱们不散伙。”杨周生听到这话急忙赶了过来。 “没错，不散伙。”那几个受伤的小伙子也跟着点头。 “好，那咱们就在山上建一个寨子。从今往后，没有什么杨家村，只有飞虎寨。我是寨主，愿意留下跟我干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就离开吧。” 杨青山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众人沉默了许久，最后依旧是杨周生先打破的沉默。 “寨主，我们都听你的！” “好，从今日起，你就是咱们飞虎寨的二当家。”杨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露赞赏。 其他人也都默认了这个举动。 就这样，一个新的山寨诞生了。 接下来的几日，接连有人想从容山逃跑，但是都被杨青山一行人给截胡了。 他们抢了粮就跑，几次之后，动作愈发地熟练。 他们打算干一票大的！ 找一队肥羊，狠狠宰一票。 这一天，负责查探情况的杨田惊喜地跑回来汇报。 “大当家的，有肥羊来了。领头的两家，一家有马车，一家有牛车，看起来囤了不少粮食。” 第36章 不幸中的万幸 杨青云顿时露出喜色。 他们等了那么多天，终于等来了富户。 前几天都是小打小闹，抢了一些穷苦人家。 抢到的东西，还不够他们去淳安县里换点水喝。 “走，叫上兄弟们，抄家伙，今晚咱们吃肉。”杨青山振臂一呼，打算把山寨所有青壮年劳动力都叫上。 “但是他们人挺多的，约莫有四十户人家，起码得有两三百人吧。”杨田怕出岔子，赶紧汇报。 “你怎么不早说。”一旁的杨周生瞪了他一眼。 他们青壮年一共就四五十人，怎么能跟这几百人对抗。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么。”杨田摸了摸鼻子。 “大当家，你怎么看？”杨周生看向了杨青山，等他拿主意。 “他们二三百人里，成年男子多不多？”杨青山询问。 “没敢靠太近，感觉还挺多的。至少占了一大半吧。”杨田估摸着给了个数。 “这么多？” 一旁飞虎寨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算只有一半，一百多人，他们四十多人也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那咱们要放了他们吗？”有人询问。 “不，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杨青山摇了摇头。 这么肥的羊，错过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众人一脸期盼地看向了他。 “你仔细给我说说领头的两户。”杨青山看向了探子杨田。 “头两户男人挺多的，但孩子也多。”杨田把颜家和里正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杨青山思忖片刻后，开口道：“那咱们主要抢这两家。把他们车上的粮食都抢了，后边那些，能抢多少算多少。” “听大当家的！”杨周生带头附和了起来。 于是他们制定起了抢劫计划，打算打这群肥羊一个措手不及。 正原地歇脚的丁家村村民，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 颜令焱想要问颜念念盆盆奶的事情，但又怕妹妹知道他偷听她和烛九昭的对话生气，所以一直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这么憋了两天。 没心没肺的颜念念压根没注意到哥哥的情绪。 她正琢磨着今天又该怎么让众人发现水源呢。 每天从动物园里往外运水，可把她这个三岁小宝宝给累坏了。 没等她想出来，她爹就宣布启程继续赶路。 “最多再走一天，咱们就能抵达淳安县的城门了！大家再坚持一下。”颜敦呈吆喝了一声，把女儿抱起来，放到了马车上。 众人听到还有一天，郁闷的脸上总算多了些许期盼。 颜敦呈带着自家马车走在最前边。， 不曾想，走了不过二里路，前边忽然窜出了一群拿着刀的人。 颜敦呈一眼认出，这刀是那些抓壮丁的官差的。 难道官差找到他们了？ 是因为舆图的事情还是因为抓壮丁的事情？ 不对，这些人没穿军服，看样子不是士兵，倒像是流民。 一时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好几个念头。 但他的嘴比脑子快，看着冲过来的人，他大声喊道：“拿武器，抄家伙，老弱妇孺在中间。保护粮食，跟他们拼了。” 原本还愣神的村民们立刻举起了锄头镰刀保卫自己的粮食。 不曾想，那些匪徒直接冲颜家和里正家而来。 他们分工有序，直接让三十个人包抄这两家，剩下的再随机去抢。 丁家村的村民第一次遇上劫匪，人都还是懵的。 看到那么凶狠的匪徒，还手都是畏畏缩缩的。 尤其是他们发现大部分人都集中在里正家和颜家的时候，便没有冲上前帮忙，只守着自己家的粮食不动。 来一个人砍一个，若是不来，他们就不管。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阴暗的想法：抢完里正和颜家的粮食，那些人估计就跑走了，他们的粮食就能保住了。 徐屠夫一家在最末尾。 他们家人多，应付这几个劫匪绰绰有余、。 “一两三，你们快去帮里正和颜夫子他们。” 徐屠夫一边拿着杀猪刀奋勇杀敌，一边指挥三个儿子去前边帮忙。 他们家里留有四个大老爷们保护妻儿粮食足够了。 徐一金、徐两玉、徐三满听到父亲的话，同时应了一声是，立刻拿着武器冲到最前边去帮忙。 徐一金和徐两玉，徐三满的箭术最好，他迅速爬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上。 搭弓，拉弦，半眯着眼眸，瞄准了一个拿刀冲颜敦呈砍去到男人。 一箭正中眉心。 那人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倒在了地上。 徐三满没说话，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杨青山没想到他们这个队伍里竟然还有弓箭手，立刻下令。 “不要恋战，抢完就走。” 他示意杨周生冲过去把马车带走。 没想到，杨周生刚靠近马，颜念念就飞身冲他撞了过去。 她猛地用脑袋一顶，大喊道：“不许抢我家粮食。” “你找死。”杨周生一脚踢向颜念念。 “念宝小心！” 看到这一幕，颜家人吓坏了。 若是念宝被踢中了，不死也得受重伤。 没等众人看清楚，烛九昭人就挪到了颜念念身边。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颜念念直接用脑袋把人撞飞了。 但是她一时没刹住车，跟着一起飞了出去。 好在有杨周生当肉垫，她倒是没受什么伤。 烛九昭紧跟着扑过去，伸手拉起颜念念，自己又砸到了杨周生柔软的肚子上。 这一砸，直接把受了伤的杨周生给砸得吐了血。 “让我来！”颜念念像是找到了新玩具。 直接把杨周生当成蹦蹦床了。 她双腿一并，小手一甩，来了个从天而降，直接跳到了杨周生肚子上。 杨周生再次吐血。 颜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那群人把他们的马车给抢走了，里正家一大半粮食也被抢走了。 “大当家的，咱们不管二当家了吗？”杨田看到被留下的杨周生，有些着急。 “再不走，东西都会被留下，老二就白牺牲了。”杨青山脸色铁青地策马狂奔。 车上的粮食被颠簸得洒出来他都没空去管了。 飞虎寨众人的见老大离开，他们也撒腿狂奔。 “我的粮食！还我粮食！” 里正大喊道。 但那些人跑得更快了。 里正的老妻林氏看到那么多粮食没了，当场急晕了过去。 颜家损失更重，所有的粮食都没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家里几个孩子包括吴大夫都没有受伤，只有颜敦呈擦伤了一点皮。 颜念念看到自家粮食被抢走，想要追上去把粮食抢回来。 但小短腿刚迈出一步，就被娘亲按住了。 第37章 皇天不负有心人 “娘，你放心，我一定把咱家粮食抢回来！”颜念念握着拳头，眼神里满是愤怒。 竟然敢抢她花京动物园顶流女明星的东西，不要命了！ “娘知道念宝厉害，但念宝能不能乖乖的，先不要乱跑。你去了，娘会担心你的。”虞曦脸上满是焦虑。 东西全被抢了，他们接下来怎么办。 听到这话，颜念念只能停下了脚步，脑海里却思索着该如何把粮食拿回来。 里正的孙子丁大虎跑过来找他们借走了吴大夫，想看看他奶奶怎么样了。 而且他们家好几个人受伤了，也得包扎伤口。 “里正，你们没事吧？” 见那些匪徒走了，其他人才围了过来。 里正的心早在先前他们无动于衷的时候就凉了，因此一言不发。 没过来帮忙的人有些心虚，但一想到他们自顾不暇还怎么帮忙，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在吴大夫的帮助下，里正的老妻林氏总算苏醒了过来。 “老头子，咱家的粮丢了那么多，接下来怎么办啊。”林氏老泪纵横。 他们才逃荒不过数十日，难道就要死在路上了吗。 “没事的，马上就到淳安县了，我就不信咱们有手有脚的能被饿死。”里正重重地跺了跺脚。 里正家的孩子听到这话，都抹起了眼泪。 万一进不去淳安县，他们就这么点粮食，能支撑几日呢？ 颜家也在盘点还剩了多少吃的。 得益于虞曦的安排，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了小包袱。 包袱里的饼子，足够他们再吃三顿。 而且银票什么的都有贴身藏好，没被抢走。 他们进了淳安县，就能买粮食了。 只是不知道县城里的粮价涨到了什么程度。 颜念念不担心吃的，所以没有参与爹娘的讨论，她正在四处寻找倒在地上里有没有活的山匪。 这样方便问出他们的老巢在哪，到时候她悄摸去包抄了。 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杨周生，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往他身上蹦那么多下了，这下好了，他都说不出话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还残留有一丁点意识的杨周生听到这话，在内心大喊： 什么人经得起你那么蹦啊！没死就不错了，还指望能说出什么话。 但颜念念听不到他的心声，说完那话之后，不满地又踢了他一脚。 “抢粮食的坏蛋，讨厌你们。哼！” 这一脚直接让杨周生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他脑海里最后的想法就是：这小丫头力气怎么那么大！！！当初犁地被牛顶了他都没那么疼。 颜念念继续搜寻。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地上找到了一个活口。 徐三满这一件被颜家的马车挡住射歪了，只射中了这人的大腿。 他想跑，但是又被马车撞翻了。 现在刚醒，就发现一个小孩在扒拉他的眼皮。 “爹，他还活着！”颜念念大喊。 听到这话，颜敦呈快步走了过去。 但里正比他动作更快。 他走到这人面前，直接脱掉脚上穿着的鞋，把袜子扯下来塞到那人的嘴里，随后用鞋底子猛抽那人的脸，直接把那人的脸都抽肿了。 一边抽他一边骂：“你们这群龟孙，以为老子认不得你们是吧。你们是杨家村的人，你们竟然敢抢我们，你们还是不是人了。” 他一开始没认出这群人，但后来看到了杨周生，他就想起来了。 他去县城开大会的时候，见过杨家村里正。 杨周生那张脸和他爷爷几乎一模一样！ 这群鳖孙就是杨家村的人。 “唔。” 杨江被袜子的酸臭味熏得溢出了眼泪。 他感觉还不如死了呢。 “别打死了，咱们问问情况。”颜敦呈赶紧阻拦愤怒的里正。 里正这才收手。 他恨不得把这群人大卸八块，但眼下确实要冷静，先从他们嘴里问清楚情况再说。 “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听到了吗？要是不说实话，这袜子就一直待你嘴里。”颜敦呈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杨江急忙点头。 只要不让袜子继续呆在他嘴里就好。 这死老头，多少天没洗脚没换袜子了。 想到这，他又是一阵干呕。 颜敦呈看向里正，示意他赶紧把袜子拿出来，他可不想碰那个袜子。 里正哼了一声，把袜子扯了出来。 “大爷，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杨江泪流满面，他赶紧卖惨。 不知道这个老头什么来历，竟然认识他们。 他想着哭一哭，说一说自己的不容易，说不定还能活命。 但里正无情打碎了他的梦想。 “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说重点，你们一共多少人？据点在哪里？待会我们怎么走，可以避开你们？你们抢了多少人？现在淳安县什么情况？你们为什么会从村民变成山匪？” 里正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颜念念冲里正竖了个大拇指。 里正爷爷真棒，把她想问的事情全问出来了。 杨江哭哭啼啼地把他们的遭遇说了一遍。 听到那些官差对普通百姓下手，众人脸色都变了。 看来，他们以后若是遇上官差，可不能心存侥幸，一定要跑。 听闻他们山寨里一共一百多号人，四十多个青壮年，今日折损了七人在此，那个被颜念念撞飞的正是他们的二当家。 他们守在了去淳安县的必经之路上，有人路过就打劫。 这话让丁家村的村民打起了退堂鼓。 有人忍不住开口：“里正，咱们还去淳安县吗？这群贼人在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 “就是啊，要不咱们回村里去吧。村里有水有田，咱们肯定不会饿死。” 里正没搭理他们，他看向了颜敦呈。 “颜夫子，你怎么想的？” 马婆子听到这话，忍不住站出来。 “里正，您还问他怎么想。要不是他让我们走这条山路，我们也不会遇上这群山匪！” “就是啊。走这条路又危险又没水，早知道就留在罗汉山了。” 有几户被抢了部分粮食的人家跟着附和。 颜敦呈被他们气笑了。 “当初这个路线是你们族老自己探讨之后一致同意的，现在怎么还能怪到我头上来？” “就是啊，要不是我妹妹这几天找到水，让你们喝，你们早就被渴死了。你们没良心。”颜令焱愤怒不已，忍不住站出来反驳。 刚刚他们家粮食被抢，这些人除了徐屠夫一家，都没有过来帮忙，现在凭什么指责他们。 “你爹让我们走这条路，没水他就该对我们负责。”马婆子嚷嚷了起来。 “住嘴！” 里正忍无可忍，怒吼了一声，终于让众人成功的安静了下来。 “我没问你们，我问的是颜夫子。”他横了马婆子一眼，目带警告。 马婆子嗫嚅着唇没敢再吭声。 里正再一次看向了颜敦呈：“颜夫子，你们怎么想的，是回丁家村，还是继续往下走？” 第38章 破碎的心，瞬间被治愈了 颜敦呈看了一眼夫人，见她微微点头，便明白他们俩的想法一样。 “我们继续往下走，去淳安县。”颜敦呈毫不犹豫地回答。 “疯了吧，继续往下走，那群山匪还在呢。” “你找死可别带上我们。” 有人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好，那我们家也继续往下走。”里正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只有去淳安县的这一条活路了。 往前一步是死，往后一步也是死，倒不如拼一把。 颜夫子家那么多孩子都敢往前冲，他们家成年男子比颜家多好几个，有什么不敢的。 听到里正这么说，里正的大儿媳和二儿媳都有些慌张。 她们想的是回村，而不是继续去冒险啊。 但公公说的话，她们不敢反驳，只能掐了丈夫一把，想让丈夫去说服公公改主意。 但没等里正的儿子开口，丁家村的村民们先急了。 “里正，你可是咱们丁氏一族的族长，你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做决定呢？我不同意继续往下走。” “就是啊，你是里正，得替大家着想。怎么能盲目跟随颜家人的决定。” 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 里正脸色不变，他沉声道：“我做的决定只代表我这一家。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丁家村的里正，也不是丁氏一族的族长。” 这话一出，先前叽叽喳喳的人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秒安静了下来。 众人脸上满是错愕与茫然。 丁学文已经当了三十年的族长和里正了，现在忽然说不当，他们一瞬间有些懵了。 “学文啊，你不要这么说……”一个族老站了出来。 “三叔公，我意已决。我会带着全家和颜夫子作伴，一起去淳安县。既然和大家分歧那么大，我肯定不能再当里正和族长了。你们再推举一个就好。”丁学文摇了摇头，眼神十分坚定。 大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里正也要走了，他们怎么办？ 难道往也要跟着继续往下走吗？ 但前有山匪和宛若恶鬼的官差，他们走下去还能活吗？ 颜家人听到丁学文这话，也有些惊讶。 但他们很欢迎前任里正一家和他们一起走，丁家三个儿子和三个十几岁的孙子，走在路上，扛着刀，也挺能唬人的。 “咱们待会就出发吗？”丁学文走了过来询问。 “对，收拾一二，咱们走得越快越好。说不定咱们路过的时候，他们正回山寨里清点粮食，到时候不用发生冲突，咱们就能平安度过了。”颜敦呈说出了他的想法。 “好，听你的。”丁学文点点头，催促家里人赶紧把剩下的粮食分好赶路。 二儿媳妇贺氏见丈夫屁都不放一个，忍不住开口：“公爹，咱们真的要跟颜家人走吗？要不还是回村吧，村里多安全。还有田有地，咱们能养活自己。” 丁学文打定了主意和丁家村的人分开走，因此头也不抬地回答：“你若不愿走，我现在可以分家，把你们分出去，你们自己回去。” 贺氏有些意动，但丁长青却不愿意分家。 “爹说的什么话，咱们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我不同意分家。” 贺氏气得拧了他一把。 丁长青瞥了她一眼：“你若不愿意，那咱们和离，我给你粮食，你回村去。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娘家的侄子们吗，和离之后你可以回去找他们。” 贺氏脸涨得通红。 “你混蛋，我嫁给你数十年，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竟然要跟我和离。” “别吵吵了，想走就赶紧收拾，不然待会我可不会让长青等你。”丁学文沉着脸呵斥。 贺氏哪里舍得两个儿子，委屈地开始收拾东西。 大儿媳妇江氏看到这一幕，庆幸自己没开口说要回去，赶紧闭嘴跟着帮忙收拾东西。 颜家没什么可收拾的，他们就原地休息，坐在地上等丁家人一起。 “爹，咱们往下走，真的安全吗？”颜令淼忧心忡忡。 颜敦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几个孩子：“你们觉得呢？” 几个哥哥还没开口，颜念念就抢着回答：“咱们必须往下走！” “哦？为什么呀？”颜敦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那当然是因为往下走才能知道那些人的老巢在哪里，她好去把粮食拿回来呀。 但颜念念知道自己要是这么说，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因为县城近回村远，我腿短，走不动。”她嘟囔了起来。 这孩子气的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没错，咱们的粮食并不支持咱们走回村里，而且那些官差在承阳县吃了憋，说不定还会调转回头继续抓漏网之鱼。”颜令垚补充。 “现在还大旱，要不是念宝这几天找到水，那群人说不定早就倒下了。他们就算回头，也得有水支撑他们回去才行。真是愚不可及。” “五弟你说得太委婉了，他们就是一群没良心的蠢货。”颜令淼哼了一声，不满地看着那些还在争论要不要走地丁家村村民。 他们的对话，正好被过来送粮食的徐两玉听到了。 “颜夫子，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帮不了多少，您快收下。”徐两玉把一袋子烙饼塞到了颜敦呈手里。 “这怎么使得！”颜敦呈吓了一跳，没想到徐屠夫家会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 “我小时候您教过我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些粮食我给得心甘情愿。”徐两玉义正严词地回答。 颜敦呈那颗破碎的心，瞬间被治愈了。 这世上有很多不讲理的人，但也有很多善良的知恩图报的好人。 “多谢。”颜敦呈的声音有些哽咽。 徐两玉快步跑回家，把颜家的分析告诉了他爹。 徐屠夫本就更偏向和颜家还有里正一家一起走，听到儿子这么说，更加坚定了一起同行的决心。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全家除了两玉，都是没心眼的憨憨。 他得替儿孙谋划好前程才行。 人憨傻不要紧，跟紧聪明人就行。 颜夫子和里正都是丁家村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他们做的决定，肯定比他自己胡乱猜测地靠谱。 于是他立刻催促家里人把先前跌落的粮食收好，待会一块上路。 他亲自去找丁学文和颜敦呈，表达了自己想一块同行的意图。 两家人对他的到来自然十分欢迎。 丁家村其他人发现徐屠夫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往下走，原本就争执不休的两批人吵得更凶了。 第39章 阿哦，她模仿过头了 一部分人觉得淳安县近在咫尺，他们过去的话可以有补给，更安全。 另一部分人觉得太危险了，若是遇上刚刚那些山匪，不仅会丢粮食，还会丧命。 在两边人争执不休的时候，颜家人已经准备出发了。 “吴大夫，您想好了么？您就算选择回去，我们也不会怨您的。”颜敦呈一脸真诚。 “颜夫子这话可就外道了。我的命都是你们救的，我身上这粮食也是你们给的，我怎么能弃你们于不顾。”吴大夫摆了摆手。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的。” “好，那咱们就出发。”颜敦呈露出了欣慰的笑。 “里正，徐兄，咱们走吧？”他扭头招呼身后的两户人家。 “别叫我里正了，我已经不是里正了。”丁学文摇了摇头，“你叫我学文叔就行。” “好。”颜敦呈答应了下来。 徐屠夫一家驾着牛车赶上来了。 颜敦呈急忙拜托他停一下。 随后把吐血晕倒不知死活的杨周生，还有被鞋底子抽的脸都肿了的杨江捆在牛车后边拖行。 “带上他们干嘛？”颜令淼有些不解。 “人质。”颜敦呈言简意赅地回答。 徐屠夫和丁学文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徐屠夫看了一眼车上，还有空位，于是笑着看向了颜敦呈：“要不让念宝和小五上车来吧。” 现在三家里，只有他家的牛车还在了。 接下来结伴同行，能帮一把是一把。 毕竟念宝是所有人年纪最小的，而且颜家小五众人皆知他身体不好。 “谢谢徐伯伯，我还能走！让念宝上车就好。”颜令垚婉拒了。 “我也能走，让吴大夫上车吧，他受伤了还没好呢。”颜念念也跟着拒绝。 “我不用，我好多了，我能行。”吴大夫立刻快步走到了最前面，证明自己身强体壮。 “不用客气，你们两个小的，都上来吧。”徐屠夫爽朗一笑，把两个孩子都抱上了车。 让他们兄妹俩和自己的孙女徐如意还有孙子徐青云一块并排坐。 颜念念向来知恩图报。 她想了想，不能白坐人家的牛车，于是把自己手里的遮阳伞给打开递给了徐如意。 “姐姐，拿这个挡着，凉快。” 伞一遮到头顶，徐如意顿时感觉那股热意消散了。 她十分惊讶，随后笑着道谢：“谢谢念宝。” 她对颜家人用的造型奇特的伞好奇很久了，但她不好意思去找人家，今天总算体验到了。 “不客气。”颜念念潇洒地摆了摆手，和五哥共用一把伞。 颜敦呈看到这一幕，思索片刻，把手里的伞给了张鹰的一儿一女，他和夫人打一把伞就好。 张鹰连忙道谢。 儿子还好，皮实得很，但女儿这两天晒多了，皮都晒红了，整日蔫巴巴的。 现在有了颜夫子家从京城来的法宝，他安心多了。 张鹰急忙把自家腌制的马肉拿出来一斤，分给了颜敦呈一家。 他们三家有说有笑地赶路，丝毫看不出慌张。 正在吵架的丁家村人看到这一幕更急了。 “别吵了别吵了，要走的咱们赶紧跟上里正。”丁壮壮大喊道。 “你要走你自己走，别拉上我们。再说了，他已经不是里正了。”马婆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咱们这些日子都找到了水，说明也没那么严重。咱们回去，他们不要的田，咱们正好种上。” 马婆子这话让不少人心动了。 那三户人家在村子里的地可不少，他们现在往下走，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回去，那他们的地岂不是谁先占到就是谁的？ 这么一想，他们停下了想追上去的步伐。 “三叔公，你说呢？” 丁学文走了之后，三叔公丁勇就成了在场辈分最高最有资历的人，众人都看向了他。 “老了老了，落叶归根，我还是家去吧。”丁勇叹了一口气。 见他都这么说了，大部分人也做出了决定，回家。 还有小部分犹豫不决的人，最终还是随了大流，一起往回走。 颜家人大胆往前走，根本没有想过回头看有没有人跟上来。 颜念念趴在了粮食上，拿着小树枝抽杨江。 “什么时候到你们蹲守的地盘呀？” 杨江脸都被抽麻木了。 此刻他十分羡慕昏迷的杨周生，好歹昏迷了，不用被这个臭丫头折磨。 “怪告了。” 因为脸被抽肿，杨江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颜念念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以为他不配合，生气地又抽了他一鞭子：“好好说话，不然我抽你。” 杨江欲哭无泪。 他明明说得很认真好嘛。 “沃没有福嗦，就是怪到了。”他努力地把话说清楚。 一旁的颜令垚称职地帮忙翻译了起来：“他没有胡说，快到了。” “嗯嗯嗯。”杨江连忙点头。 他就是这个意思！ 他感激地看了颜令垚一眼。 片刻后反应过来，他感激他干嘛，他和这个小丫头是一伙的！ 天爷啊，他真是被抽糊涂了。 “哦。”颜念念点了点头，又问，“快到了是多久，还要路过多少棵大树，拐几个弯？” 杨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这小魔女的手段太可怕了。 不仅拿树枝抽他，还一会儿把他腿上的箭往外拔一点，一会儿又往里推一点，他在阎王生死簿上反复徘徊。 他快疯了。 颜念念问出了想要的答案，立刻在牛车上高声发号施令。 “注意注意，各部门各单位请注意，敌人就在咱们正前方拐弯后第八棵大树下埋伏，请随时做好预防准备。” 颜念念喊完觉得少了点什么。 随后她想起来了。 哦，要是有大喇叭就更好了。 她决定下回去动物园拿一个出来，现在喊得她嗓子疼。 众人听到这话先是大笑，随后有些疑惑：“念宝，各部门各单位是什么意思？” 颜念念猛地一拍脑袋。 阿哦，她模仿过头了。 之前他们动物园放大广播喊人开会，做各种演习的时候，园长就会用广播喊各部门各单位干嘛干嘛。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感觉听起来挺有气势的，所以刚刚脱口而出了。 第40章 念宝撒谎了 “呀，快到啦，你们准备好了吗？！”颜念念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转移了话题。 徐屠夫哈哈一笑：“放心吧，念宝，准备好了。” 随后，他神色严肃地看向家里的几个孩子。 “他们接下来抢的不是粮食，是咱们所有人的命。握紧你们手里的武器，谁敢上来，砍死再说。记住了吗？” “记住了！” 徐家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众人莫名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们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到了杨江供出来的点，果然出现了几个飞虎寨的成员。 “你们还敢来！畜生，我不活了，我跟你们拼了！”丁学文看到这些山匪，激动地拿着锄头冲了上去。 那些山匪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来，就被他这一锄头给打懵了。 幸好躲得快，不然现在脑袋都被锄掉了。 “阿爷小心，我来帮你！”丁大虎见状挥舞着镰刀，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其他人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把老弱妇孺放中间，留下四个人保护他们，妇女也拿着擀面杖和棍子当武器，谁敢来就一棒子爆头。 先前被抢的窝囊气正郁结于心，丁学文的举动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怒火，他们也跟着冲上去。 “打死你们这群龟孙。” “还我粮食！” 一个比一个凶猛。 那群山匪想着他们就三户人家，青壮年也就十多个人，他们派二十个人下山拦截绰绰有余了。 毕竟还有一辆牛车，他们也想要。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几户人家那么有血性，和先前那些村民完全不同。 一时间招架不住，有七八个人都受了伤。 “我们不抢了，你们把二当家和杨江放下，赶紧走。”领头的杨河擦掉了脸上的血，退后好几步，和他们谈判了起来。 “等我们安全离开了再说。”颜敦呈沉着脸开口。 杨河给身后一个人悄悄使了眼神，示意他回去通风报信。 这是他们抢劫那么多天，第一次吃瘪，他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颜念念注意到了那个提前离开的男人，她意识到这是一个端了他们老巢的机会。 于是她赶紧跑到烛九昭身边，贴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你快用法术帮帮我，我渴了，想去拿水。得消失一阵。” 颜念念撒谎了。 她知道要是说实话，阿昭肯定不会让她去。 前几天找水，两人配合得很默契，彼此也交换了秘密。 她知道他可以用法术复刻出一个和他一样的人，还可以帮别人隐身。 所以现在只能求助他了。 见他不说话，颜念念着急道：“我们可是好朋友，你会帮我的对吧？” “当然。”烛九昭也已经知道了她取水需要消失的秘密，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帮她掩饰了。 “阿昭你真好，我要一辈子和你当好朋友。”她露出了灿烂的笑。 “嗯，我也是。”烛九昭有些害羞地垂下了头。 颜念念撑开遮阳伞挡住了两人。 烛九昭看准时机凝聚了灵力，不一会儿，另一个“颜念念”就出现了。 “哇。真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诶。”颜念念瞪大了眼睛。 “快去快回，我能坚持的时间不长。”烛九昭有些尴尬地开口。 他现在灵力涣散，最多能让这个幻形支撑一炷香的时间。 “好。”颜念念点头，随后转身回了动物园。 颜家人正紧张地和山匪谈判，压根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他们达成了一致，留下杨周生，让杨江当人质。 等到了淳安县城门外五里，再把杨江放了。 “念宝，上车，咱们出发了。”徐屠夫伸手想把颜念念的幻形抱上车。 烛九昭急忙阻拦：“我抱她上去吧。徐伯伯，我也累了，我能和念宝一起坐牛车吗。” “你们坐吧，我走路。”颜令垚主动把位置让了出来。 烛九昭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身体比颜家五哥好一点，还可以再走一段路的。 但是为了不被发现，他只能厚着脸皮抱着那个“颜念念”上车了。 念宝啊念宝，你快点取完水回来吧。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 颜念念这几天频繁进出动物园，发现动物园好像升级了。 之前一进来就看不到外面的动静，现在进来之后，多了一个监控。 她可以通过监控查看外边的情况。 她盯着徐屠夫把牛车赶走，看到杨河等人要打道回山寨时，立刻从动物园里闪现了出来。 她自己走上去多累呀，不如让人背她上山。 “叔叔，等等我。” 她叫住了那群要离开的山匪。 “娘诶，那群人怎么把孩子给落下了？” 山匪扭头看到颜念念，露出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女娃娃长得圆乎乎的，一看就吃很多。估计没粮食了，家里人养不起，故意把她扔下的。”另一个人盯着颜念念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没错，是故意的。”颜念念没想到他们居然帮她找到了借口。 她连忙点头。 是故意的没错，只不过是她自己故意留下来的。 “各位叔叔，求求你们了，带我一起上山吧，我这这里会被饿死的。呜呜呜。”颜念念揉着眼睛假哭了起来。 “河哥，要带上她吗？”先前说话的男人看向了杨河。 杨河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先带上去，看老大怎么说。” 这小姑娘看起来挺受宠的。 万一不是被故意扔下的，说不定还能再捞一笔。 如果是被故意扔下的，这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卖到县城里去，也能换到不少银子。 在场的人大多数和他的想法差不多。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小奶娃，竟然想单挑他们全山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粮食。 “叔叔背，念宝腿痛痛，走不动了。”颜念念找了一个看起来最干净的男人，冲他伸出了手。 被她选中的男人叫杨铁柱，先前也有一个女儿。 看到可可爱爱的颜念念，他不由想起了在逃荒路上死去的女儿。 他心头蓦然一软。 “好，叔叔背你。” 他蹲下身子，示意颜念念爬上他的背。 第41章 在山匪老巢扫货 颜念念二话不说就跳上了他的背。 上山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多少人？”杨铁柱开口询问。 “我叫念宝，今年五岁……”颜念念下意识地把自己原来的年龄说了出来。 “五岁长这么矮？”杨铁柱有些吃惊。 “哎呀，记错了嘛，三岁，我三岁！”颜念念伸出三根手指头比划。 “连岁数都能记错，这不会是个傻子，所以才被扔下吧？” 走在他们旁边的杨大林噗嗤笑出了声。 颜念念握紧拳头，怒目圆瞪：“你才傻！” “诶嘿，傻子果然不承认自己傻。”杨大林闲得无聊，忍不住逗她玩。 “你傻不傻？”颜念念斜睨他一眼。 “我当然不傻。”杨大林脱口而出。 “诶嘿，傻子果然不承认自己傻。”颜念念把他的话还给了他。 说完，还配上了一句阴阳怪气的“啧啧啧”。 “哈哈哈哈。”众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林，你怎么连个奶娃娃都不如啊。” “你这臭丫头，信不信我把你从山上丢下去！”被一个小丫头羞辱了，杨大林恼羞成怒地盯着颜念念。 “你这人怎么玩不起啊，你能说我傻我就不能说你傻么。大人欺负小孩子，羞羞羞。”颜念念冲他做了个鬼脸。 随后扒拉着杨铁柱的脖子不撒手，生怕被扔走。 “祖宗，松手。”杨铁柱差点被她给勒晕过去。 这小丫头力气咋那么大。 颜念念这才松手。 “是啊，大林，你一个大男人，和你一个三岁小娃娃计较什么。”杨铁柱咳嗽两声，帮着颜念念说话。 杨大林脸涨得通红。 被一个小孩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戏弄，他能不生气吗。 他恶狠狠地瞪了颜念念一眼，待会上了山，他就好好收拾这臭丫头一顿。 颜念念看出了他眼里的恶意，思索着回动物园拿点什么武器来对付这个坏蛋。 保安叔叔的电击棒？ 一棒子下去，电得他们跳霹雳舞。 或者医生姐姐的麻醉针？ 麻醉针一针下去，大象和老虎都能麻翻，对付一个傻大个，绰绰有余了吧。 颜念念在心里嘀咕起了待会的“作战方案”。 没过多久，他们终于到了山上。 杨河带着奄奄一息的杨周生去见大当家。 命杨铁柱把颜念念用麻绳绑起来，捆在后山那棵大树下。 杨铁柱把颜念念带到大树下，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 颜念念哎哟哎哟地叫唤出声：“铁柱叔，我腿上有好多蚂蚁在爬，呜呜呜，好难受。” 杨铁柱吓了一跳。 他背了颜念念一路，什么时候有蚂蚁爬上身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赶紧低头给颜念念检查，但却一无所获。 可颜念念还是扁着嘴巴说难受。 电光火石之间，杨铁柱反应了过来，笑出了声。 “傻丫头，不是蚂蚁爬，你这是腿麻了。” 背上山的过程里，这孩子的腿一直被固定住，现在忽然放下来，腿麻很正常。 只是这孩子不知道什么叫腿麻，所以才这么说。 “哦，原来这是腿麻了。”颜念念恍然大悟。 她这呆呆的模样让杨铁柱心都化了。 想着她才三岁，肯定也闹不出什么大事，用麻绳绑着她，太可怜了。 于是他半蹲在颜念念面前，温声道：“念宝，叔去给你拿个饼子，你乖乖在这里站着等我好不好？” “好。”颜念念点了点头。 杨铁柱便没有按照杨河的吩咐，把颜念念五花大绑在树上，而是简单地在她手上打了个绳结，另一端捆在树上，随后就离开了。 等他离开之后，颜念念观察了四周一会儿，确定没人守着她之后，果断闪身进了动物园。 诶嘿，那个捆着她的绳子，自动解开了。 再一个闪身，她又从动物园里走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寻找着食物的方向。 飞虎寨建成没有多久，他们只建了三间大草屋。 一间放抢来的粮食。 另外两间给男女分开住。 放粮食的草屋锁上了一把大锁，寨子里人人忙碌得很。 不是在搭建新的房屋，就是在宰杀今日抢回来的牛。 还有在山寨门口放哨的。 另外一部分，在屋子里围观杨周生被抢救。 这个粮草屋子前，只要一条瘦弱的大黄狗。 这就给了颜念念机会。 那只大黄狗正准备叫，颜念念就冲它比了一声“嘘”。 大黄狗立刻安静了下来，看着她开心地甩尾巴。 颜念念摸了摸它的脑袋，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粮草屋子前。 看着这把大锁，她决定用最朴素的方式打开。 于是她徒手一掰，锁直接断了。 她打开门溜了进去，看到了他们家被抢走的粮食，还有这几日飞虎寨抢的别的东西。 “真穷啊。” 颜念念忍不住吐槽。 这一屋子东西，最多的还是她家的。 得了，物归原主吧。 颜念念一边嘀咕一边往动物园里搬粮食。 这边颜念念成功混到了山匪的老巢里，在疯狂扫货。 另一边，烛九昭心都凉了。 念宝怎么去了那么久，待会幻形消失后，他要怎么给颜家人说这件事。 他又不能暴露念宝的秘密。 那他该怎么解释念宝凭空消失了？ 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明明是大热天，烛九昭却冒出了冷汗。 他咬着唇，快急哭了。 他想不出办法，只能暗暗祈祷自己的灵力能再撑久一点。 …… 飞虎寨内。 杨青山盯着半死不活的杨周生，皱眉看向了被他们绑来的孙大夫。 “阿生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五脏六腑受了重创，还被拖了一路，就是大罗神仙来也难救啊。你们还是早点给他准备后事吧。”孙大夫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围观的众人顿时愤怒不已。 “大当家的，咱们要给二当家报仇啊！” “这是必须的。”杨青山脸色十分阴沉。 他重重拍了桌子一巴掌，下了命令： “派人去增援跟着那群人的弟兄，然后把那个小丫头给我带过来。” “是。”杨河急忙点头。 他出去传达了大当家的命令，就看到杨铁柱一脸着急地在来回踱步。 “铁柱，把那小丫头带过来，大当家要见她。”他吩咐了下去。 听到这话，杨铁柱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让你去，你就去，还愣着干嘛！”杨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见瞒不下去，杨铁柱这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念宝她，她不见了……” 第42章 有内鬼？ “不见了？”杨河一愣，随后怒骂，“一个小孩你都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找。” 杨铁柱讷讷地答应了下来。 他刚走，另一个人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神色慌张。 “河哥，大林被人袭击晕倒在粮草屋子前，狗也不见了。” “什么？”杨河呼吸一滞，“粮食呢？还在吗？” “全没啦。”那人说完，崩不住情绪，哭出了声。 眼看日子才刚刚变好，粮食怎么会都没了。 “全没了是什么意思？”杨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屋子里干净得连根稻草也没留下，就连咱们刚烙的饼和蒸的肉包子，都没了。”那人更伤心了。 他累死累活半天，不就是为了这一口吃的么。 结果还没吃上，东西就全没了。 “不，不可能。我一直带人守在寨子门口，根本没有人进来过。再说了，那么一大屋子的粮食，还有狗，带走怎么可能不发出动静。你肯定是看错了。”杨河一边说一边冲向放粮草的屋子里。 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没有把颜念念的失踪和粮食丢失联想到一起。 他只觉得是这人在胡说八道。 直到他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屋子，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粮食都没了，他们要怎么活？ 正安排人去追颜敦呈一行人的杨青山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粮草屋子前。 跟杨河一样，看到这空空荡荡的屋子，他脸色都变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把他弄醒。”杨青山咬牙切齿地盯着地上的杨大林。 人生真是起起落落。 他们一个时辰前还在为抢到了大批粮食感到开心，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但是不管怎么掐杨大林的人中，又或是扇他耳光，他都昏迷不醒。 杨青山只能让人把孙大夫再次带过来。 毕竟杨大林昏倒在粮草屋子前，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孙大夫匆匆忙忙赶来，仔细替他检查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奇怪，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怎么就昏迷了？看样子是中了什么迷药。” “你多久能让他醒过来？”杨青山又问。 孙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地回答：“不好说，他这个症状我也是第一次见。” 杨青山见状，知道指望不上孙大夫了，他又看向了杨河。 “把寨子里所有人都找来，我要问个清楚明白，到底是谁联合外人，偷走了咱们的粮食。” 他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杨河一惊。 寨子里有内鬼？ 他不敢细想，赶紧把所有人都召集了回来。 杨青山看着寨子里的上百号人，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 众人一片哗然。 “谁，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勾结了外人偷粮食？” “咱们都是杨家村出来的，怎么能为了外人背叛自己人。” “没有粮食，咱们还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人群里愤怒的叫骂声和不甘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杨青山脸色越来越凝重。 “够了，现在挨个回答我，刚刚你们都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证？” 听到这话，众人一个个互相作保，都说清楚了自己刚刚在干什么，根本没有机会靠近粮草屋子。 只有杨铁柱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你去做什么了？”杨青山死死盯着他。 杨铁柱既害怕又紧张，赶紧老实交代：“河哥让我把那孩子绑在树下，绑好之后我就去领了饼子，等我再回到树下的时候，那孩子不见了。我就四处去找她，现在也没找着。” “我祖祖辈辈都是杨家村的人，我怎么可能背叛咱们村。而且我都没靠近过粮草屋子。” 他急得都快哭了，就怕被当成内奸。 “一个孩子能做什么？”杨青山压根没往颜念念身上联想。 但这个走丢的孩子确实是唯一的变数。 难不成那个孩子是那群人派出来的诱饵？ 吸引他们注意力。 之后再杀一个回马枪？ 沉思片刻后，杨青山吩咐道：“先去把那个孩子找出来，找不到也去告诉那群人，他们的孩子，在咱们手上，让他们用粮食来换。” “是。”杨河重新答应了下来，赶紧带人去追颜敦呈一行人。 ……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颜念念把飞虎寨的粮食一扫而空。 她解开了锁着大黄狗的麻绳，打算带它一起离开。 毕竟留下来的话，这狗最后的下场，肯定是进大铁锅。 “我带你走，你可不能叫哦，不然被那些坏蛋听到，你会被吃掉哦。”颜念念蹲下身子，和狗子四目相对。 狗子无声地张了张嘴，似乎在说好的。 “好狗狗。”颜念念嘿嘿一笑，摸了摸它的脑袋。 一人一狗并肩前行，打算离开飞虎寨。 没想到，一出门，竟然撞上了杨大林。 “嘿，小兔崽子，被老子逮着了吧。”杨大林伸手想要把颜念念拎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颜念念，颜念念就给他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原地消失了。 杨大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小丫头和那只狗，怎么不见了？ 但下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大腿后边一阵刺痛。 不知道什么东西扎到了他身体里。 他扭头一看，正是颜念念。 她嘻嘻一笑，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在往他身体里扎。 “做个好梦哦~拜拜！” 这是杨大林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颜念念将麻醉针拔了出来，扔回了空间里。 嘿嘿，这么一针下去，没有个三天三夜，这个大傻蛋别想醒了。 她带着大黄狗，遇到人来就躲进动物园里，就这样躲躲藏藏，总算出了飞虎寨。 她记得下山的路，但是走久了，也是会累的。 她开始怀念起坐牛车的日子了。 “汪汪。” 大黄狗见她走不动坐在原地，喊了两声，用嘴咬她的衣裳，示意她坐自己身上。 颜念念叹了一口气：“你要是胖点还差不多，你这么瘦，我坐上去，一屁股墩怕是就把你压垮咯。” 说完伸手摸了摸骨瘦如柴的大黄狗。 “等你以后吃胖点，再来当我的坐骑。” “汪汪。”大黄狗又喊了两声，像是答应了。 颜念念躺到了地上，叼着一根野草，开始思索起该不用腿快速地赶回爹娘身边。 忽然，她灵光一闪，坐了起来。 “有了！” 第43章 带你出动物园 既然大黄狗能进动物园，那是不是她动物园里的小伙伴也能来大梁？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颜念念立刻激动了。 她迫不及待地带着大黄狗再次进入了动物园。 大黄狗嗅到了那么多兽类的味道，当场愣在了原地。 之前只进来了一会儿，它没意识到这是哪里。 现在被颜念念带着走到动物园里，它才开始害怕。 “汪。” 颜念念摸了摸它的脑袋，示意它别怕。 然后把它留在了一边，自己偷偷溜到老虎园区去了。 花京动物园很大，每个动物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今天是工作日，来玩的游客不算太多。 老虎招财逗了一下游客，配合着摆了几个姿势之后，营业完毕就回自己的窝窝躺着舔爪子。 “招财，招财。” 招财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停下了舔毛的动作。 他四下张望，看到一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他的窝旁边了。 谁家小孩胆子那么大，竟然敢来招惹他这个百兽之王。 大人去哪了，也不管管自己的孩子。 工作人员呢，哪去了，别待会这小孩哭了赖他头上。 “吼。” 想到这，招财故意嚎叫了一声，想把这小孩吓退。 没想到她退后两步，捂住了鼻子，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招财，你怎么不刷牙，嘴滂臭。” 招财：？？？ 谁给她胆子嫌弃他嘴臭的。 还有，她见过哪个老虎刷牙的！ “滚，不然咬死你。”招财怒瞪她一眼。 “那么凶干嘛，我是念宝呀！”颜念念有些委屈。 平日里和她哥俩好的招财怎么那么凶。 “念宝？”大老虎招财懵了。 “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吗？”颜念念急得抓耳挠腮，她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也变不回大熊猫了呀。 招财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咦，确实是念宝。 他看向了外边的游客，游客们好像看不到念宝。 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颜念念想好怎么说服他，招财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懂了，你是修仙成功所以变成人了！” 颜念念猛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太好了，不用自己找借口了。 “我现在带你出动物园，去仙界玩好不好？”她笑眯眯地看着招财。 “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招财兴奋极了。 动物园虽然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但呆久了真的很无聊。 他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那你背我！”念宝二话不说就爬上了他的背。 “没问题。”招财爽快地答应了。 如果是念宝原本的体型，他肯定会拒绝。 但念宝现在变成神仙人了，小小一只，轻飘飘，不在话下，背起来轻轻松松。 念宝抱紧了招财的脖子，默念离开。 下一刻，他们俩就出现在了容山上。 “快，趴下。” 刚从动物园出来，颜念念就看到了飞虎寨的成员，立刻让招财趴下。 招财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趴下？” 他才不怕那些人类呢。 他招财哥一口一个，嘎嘣脆。 疑问归疑问，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 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听念宝的吧。 “对哦！躲什么，有你在，我能横着走。”颜念念这才反应过来。 “嘿嘿，咱们出发，去找我爹娘。”她轻轻拍了拍老虎的背，示意他按照她指的方向走。 于是招财驮着颜念念，慢悠悠地下山了。 “好久没看到这么原始的风景了，啧啧啧。” 他一边散步一边欣赏着久违的风景。 颜念念也懒得催他，她给招财闻了一下颜家人身上的味道，指了一下路，就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折腾了那么久，她困得不行。 她悠哉悠哉地会周公去了，却不知道因为她失踪，颜家人快疯了。 …… 灵力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烛九昭想了个借口，叫停了牛车。 “念宝说要尿尿。” “来，娘亲陪你去。”虞曦听到这话，快步走过来想要抱女儿。 烛九昭怕穿帮，赶紧让那个灵体自己冲下车。 “不用，我长大了，我自己可以。”假的颜念念发出了和真的念宝一模一样的声音。 颜家人没有怀疑。 “你这孩子，才三岁，怎么就长大了。”虞曦笑出了声。 但还是尊重了女儿，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 见颜念念蹲到大树下，虞曦提醒道：“娘就在这儿，你好了叫娘啊。” 说完之后，她眨了个眼睛，就发现女儿晃动的身影消失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冲了过去。 “念宝？” 她惊得语调都变了。 “出什么事了？”听到她这声音，众人都意识到出事了。 “念宝不见了。”虞曦吓坏了。 “什么？”颜家众人都围了过来。 其他两家人也停下了脚步。 “刚刚还在这呢，但我就眨了个眼睛，念宝就不见了。”虞曦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烛九昭听得十分自责。 但他又不能出卖好朋友。 烛九昭，都怪你，太没用了，就不能撑久一点吗。 他攥紧拳头，在心里责骂自己。 “可能是念宝贪玩，就在这附近呢。夫人莫慌，我这就去找念宝。”颜敦呈自己也很心慌，但是他必须稳住自己。 他是一家之主。 他要是慌了，家里人该更害怕了。 他不好意思耽误别人的进程，于是拱手看向其余两家人。 “学文叔，徐大哥，你们先走一步吧，咱们在淳安县见。” “你这话可就外道了。咱们三家结伴一起走的时候，就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家念宝丢了，我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正义的徐屠夫站了出来。 “没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孩子肯定走不远，咱们一块找，肯定很快就能找回来。”丁学文也跟着点头。 “你们的恩情，我颜某人记住了。”颜敦呈眼眶有些发红。 这种情况下，即便丁家和徐家抛弃他们先走一步，他也不知埋怨他们。 但他们却选择了留下。 他怎能不感动。 “嗐，这些话之后再说，现在找人要紧。咱们正好原地休息一下。”徐屠夫摆了摆手，让大儿子和二儿子守着牛车，他带其他几个孩子一块找人。 “念宝。” “念宝？你在哪？” 众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但都没有应答声。 颜家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动静，颜家人齐齐看了过去。 第44章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这么黑心 飞虎寨的人扛着刀，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领头的依旧是杨河。 他大声嚷嚷道：“那个叫念宝的孩子，在我们手里。想要人，拿粮食来换！” 听到这话，虞曦瞬间失去了理智。 “我们的粮食都被你抢完了，你竟然还要抢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她拿着手里的匕首就想冲上去把这群人都杀了。 杨河拔刀指向她，冷笑道：“再往前一步，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虞曦崩溃大哭，颜敦呈紧紧抱住她安慰道：“别慌，念宝肯定不会有事的，没见到念宝之前，他说的话，咱们一个字都不要信。” 他冷静的声音让虞曦也跟着淡定了下来。 她不是没脑子，只是女儿在眼皮子底下消失这事超出了她的想象，一时间停止了思考。 随后又听到飞虎寨的人说孩子在他们手里，顿时就崩溃了。 现在想想，不可能。 念宝一直都在车上，只不过去尿了个尿，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了。 飞虎寨的人若是抢孩子，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发觉不了。 这群人，肯定是在骗他们的。 “爹娘。咱们怎么办？” 几个孩子都围绕在他们身边，一脸焦急。 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树荫底下的烛九昭忽然不见了。 “啊，你干什么，你捅老子干嘛？” 忽然，飞虎寨的人惊叫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身上。 下一刻，他们齐齐张大了嘴。 原以为念宝眨眼功夫消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现在他们见到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飞虎寨成员手上拿着的刀，自己捅人了！！！ “我感觉有人在抢我的刀。” “胡说，哪里有人。” “啊，有鬼啊！” 他们想要反抗，却不小心伤到了自己人。 刀凭空起舞，平等地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捅了一刀。 不过捅的位置基本都是大腿非致命部位，一刀下去痛得他们惨叫连连，但又不至于要了他们的性命。 丁学文揉了揉眼睛，看向了一旁的大孙子。 “大虎，你说是不是我老眼昏花了，我怎么看到那些刀自己伤人了。” “阿爷，你没眼花，这刀真的在自己砍人。”丁大虎张大了嘴，哆嗦着回答。 青天白日，难不成他们真的见鬼了？ “好，真是恶有恶报。”徐屠夫忍不住叫好。 飞虎寨所有成员都倒在了地上。 烛九昭也重新回到了人群之中。 他轻轻吐气，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他现在灵力稀薄，能隐身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但至少能解除众人的危机。 烛九昭暗暗心焦。 念宝啊念宝，你到底去哪里了。 “把他们捆起来，询问念宝的下落。”颜敦呈率先上去，狠狠踹了他们一脚。 这些人已经失去了攻击力，所以他根本不带害怕的。 其他人急忙上去帮忙。 颜敦呈把领头的杨河扯到了一旁。 “念宝呢？” 他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说实话，就等着给你的同伴给你收尸吧。” 颜敦呈把他先前威胁他们的话还给了他。 杨河哪里还敢隐瞒，连忙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胡说八道，念宝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怎么可能跟你们上山了。”颜令淼大声反驳。 徐屠夫跟着点头：“没错，念宝一直在我的牛车上呢。” 杨河快哭了。 “不信你问他们，大家都看到她跟我们上山了。还是杨铁柱把她背上山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消失了。”他把这番话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 生怕他们不相信他。 “你们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颜令淼看向了自己的兄弟。 “不可能，念宝明明一直在我们身边。他们这就是胡说八道。”颜令鑫果断反驳。 颜令垚没说话，看了一眼烛九昭，若有所思。 烛九昭紧张不已。 其他人也跟着讨论起来，这些山匪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就在众人泛着嘀咕的时候，张鹰变了脸色。 “虎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看了过去。 一个橙黄夹杂着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眼中。 众人顾不得地上的山匪，想要赶紧逃离。 “你们先走，我来引开他。”张鹰果断开口。 “爹，你不要抛下我们。”张鹰的一儿一女都急了，扒拉着他的衣裳不肯松手。 “月娘，快把孩子带走。岳父大人，若我出了什么事，您一定要帮我照顾好月娘和两个孩子。”张鹰抿着唇，神色凝重。 他知道自己不是老虎的对手，留下来或许九死一生。 但如果他的死，能换来妻儿的存活，那他心甘情愿。 悲壮的气氛无声地蔓延开来。 大家都知道张鹰这么做，是为了牺牲他一个，换取大家的生机。 “别说这种话，让三满助你一臂之力！”徐屠夫率先开口。 “咱们那么多人，不信干不过一头虎。” “没错。正好猎个虎皮，冬天给爹做个虎皮袄子。”徐两玉跟着点头。 颜敦呈扫了地上飞虎寨成员一眼，果断道：“没必要，咱们直接走。这么多口粮，够那头虎吃了。” 飞虎寨众人：？？？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这么黑心。 “不，不要。”杨河等人试图往树上爬，但是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现在站起来也是摇摇晃晃，更别提爬上树了。 走了两步，他们就倒在了地上。 听到颜敦呈这话，众人眼前一亮。 对哦，那么多人，老虎饱餐之后肯定不会追击他们。 既然如此，没必要和老虎硬刚。 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时候，颜令垚用望远镜看了一眼。 发现了老虎身上驮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身影十分眼熟。 “念宝！” 颜令垚脱口而出。 “念宝在哪？”虞曦脱口而出。 “在老虎背上。”颜令垚指了过去。 那头老虎正在渐渐逼近他们，即便不用望远镜，他们也都看到了他身上趴着一个孩子。 正是颜念念。 “天爷啊，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丁学文颤抖着开口。 今天一天，比他过去几十年都刺激。 颜敦呈人都麻了。 不过今天诡异的事情太多，现在看到女儿被老虎送回来，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喂，念宝，你快醒醒，这是你要找的人吗。”招财停下了脚步，和不远处的颜家人保持了距离。 他可是牢记动物园守则：不能和游客靠得太近。 颜念念打了个哈欠，睁开眼一看。 咦，这就到了？ “念宝，快到娘亲身边来。”虞曦见她醒了，赶忙催促。 颜念念这才彻底回神。 糟了，睡过头了，被爹娘看到招财送她回来了。 这和她的计划完全不同，她之后该怎么糊弄过去呀？ 第45章 这哪是什么小孩，分明是活阎王 “招财，你先回动物园，我之后找你玩。”颜念念翻身下地，拍了拍虎背。 招财：？？？ 他怎么感觉他就是个工具虎？ 念宝把他当车骑，到了目的地就让他回动物园了。 这个冷酷无情的坏熊猫！ “不要，我才刚来。”招财傲娇地发出了一声虎啸。 这声虎啸让附近的人都吓得脸色苍白。 他们担忧地看着离老虎最近的颜念念。 但颜念念表情不变。 她伸手抱住招财的脑袋，用肉乎乎的小脸蛋蹭了蹭她的脸。 “哎呀，招财你最好了，下次我再带你玩。我现在太小了，护不住你。万一路上有坏人把你抓走剥皮吃肉怎么办。这可不是咱们华国，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哒。” “好吧，那你下次再带我来玩哦。”招财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一言为定！”颜念念猛地亲了他的脑袋一口，然后松开手，冲爹娘大喊。 “爹，娘，你们等我一下。” 随后她给了招财一个眼神，一人一虎往树丛里走去。 虞曦想要冲过去，但颜敦呈拉住了她。 “听念宝的，别激怒了那头虎。” 虞曦这才停下了脚步，焦急不安地搓着手，等女儿回来。 因为干旱，叶子都哗啦啦地掉，很难完全遮住他们。 颜念念勉强找了一个粗壮的树干挡住了他们的身形。 下一秒，她就带着招财回了老虎园区。 看到园区里扔来了一只活鸡，颜念念二话不说扑了过去。 “招财，这只鸡能送我吗？”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渴望。 她听三哥天天念叨，好久没吃鸡肉了，好想喝鸡汤。 招财用虎爪摸了摸她的脑袋：“瞧你这馋样，都流口水了。拿去吧拿去吧，哥不差你这么一只鸡。” “不白拿你的鸡，我拿马肉跟你换！”颜念念噔噔噔跑去了自己藏粮食的地方，拿娘亲腌制的马肉，洗洗涮涮后，送到了招财身边。 “这还差不多。”招财满意地嗷呜一大口，撕下了一块马肉。 诶嘿，你别说，滋味还真不错。 颜念念冲他挥挥手，不打扰他干饭。 “我先走啦，下回见。” 她高高兴兴地想要出去，就看到了一脸幽怨的大黄狗。 阿哦，她把狗子忘动物园里了。 “别生气别生气，你要不要留在动物园里啊，我让招财罩着你！有他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颜念念手脚并用，比划了起来。 “你叫一声就是同意留下，叫两声就是跟我离开。” 大黄狗思索了片刻。 汪汪叫了两声。 “好咧，走，咱们回家！”颜念念不再纠结，带着它离开了。 此时外边的虞曦急坏了。 “怎么那么久了还没动静，不会出事了吧？”她不停地询问夫君。 “不会的，一点声响都没有，肯定没事。咱们念宝运气好着呢。”颜敦呈安慰到。 就在他们提心吊胆的时候，颜念念欢快的声音传了出来。 “爹娘，你们看我抓到什么啦！” 她左手牵着狗，右手提着鸡，一蹦一跳地跑向了家里人。 “念宝，你可算回来了。”虞曦冲过去，一把将她抱到了自己怀里，眼泪猛地流了出来。 “我们的狗！”半死不活的杨河看到这一幕，总算从先前被老虎吓得尿裤子里的震惊里回过神来。 “你偷了我们的狗。” “胡说，这是我刚刚在树林里捡到的。”颜念念别过了脑袋看向颜令淼，决定从最好忽悠的三哥下手。 “三哥，你不是说想喝鸡汤吗，咱们今晚就喝吧！” 她把手里的鸡丢给了颜令淼。 颜令淼赶紧接住，他捧着鸡傻乐。 “太好了，今晚咱们可以喝鸡汤了！” “这就是我们的狗，我不可能认错！这就是证据，看到没，你女儿之前确实去了我们的寨子里。”杨河激动不已。 “那你叫它一声，看它会不会答应你。”颜念念说完给了狗子一个眼神。 “大黄，大黄！”杨河死死盯着那条大黄狗。 大黄狗收到了颜念念的眼神示意，一声不吭。 “看吧，狗根本就不认识你。”颜念念哼了一声。 她伸手点了点狗子的脑门：“大金，叫一声我听听！” 狗子听着自己的新名字，一时间有些懵逼。 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汪”了一声。 “看吧，这是我的狗，根本不认识你们。”颜念念心情愉悦地摸了摸大金的脑袋。 杨河顿时陷入了自我怀疑。 难道他真的认错狗了？ 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杨河沉默后，颜敦呈忍不住询问：“念宝，你刚刚说要尿尿，怎么就消失不见了，然后又被一只老虎给送回来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大家都看向了颜念念。 颜念念脑子瞬间卡壳，她还没想好怎么忽悠爹娘呢。 “这好多坏人，咱们赶紧走吧。”回答不上来，颜念念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对对对，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赶紧走，有什么路上说。”颜敦呈连忙点头。 颜念念松了一口气，立刻跑到了烛九昭身边。 “阿昭，我回来了。” 烛九昭抿着唇，没理她，把头扭到了一边。 他那么担心她，她竟然骗他！ 不是说去取水么，水没拿回来，反倒带回来了一只狗和一只鸡。 烛九昭越想越委屈，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 “阿昭你不要生气嘛。”颜念念下意识地用头拱他。 “你骗我。”他抿着唇，闷闷不乐地看着颜念念。 “意外，这是意外。晚上我解释给你听，你不要生气了嘛。”颜念念咬着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烛九昭皱着的眉头这才松开。 “好吧，那我暂时不生气。你晚上要是骗我，我就继续生你气，不和你天下第一好了。” “嗯嗯嗯，我永远和阿昭天下第一好。”颜念念嘿嘿一笑，不由分说地就握住了他的手。 烛九昭：…… 念宝刚刚是不是摸了狗又摸鸡，擦都不擦，就这样牵他的手？ 但是看着她那开心的模样，烛九昭把这小小的吐槽咽回了肚子里。 颜令焱快嫉妒疯了。 念宝怎么一回来就去跟阿昭说悄悄话，也不知道来关心一下他这个哥哥。 他二话不说也凑了过来。 既然抢不过，那就加入他们！ “念宝，我好担心你哦。”颜令焱握住了妹妹的另一只手。 “对不起四哥，下次不会了。”颜念念火速认错。 反正先道歉再说，下次敢不敢看情况。 几个孩子闲聊着，大人们也没闲着，他们把山匪手里的刀全都没收了。 这下他们队伍装备瞬间升级。 先前的镰刀锄头都收了起来，除了小孩和女人外，人手拿着一把刀。 大家心里安心多了。 正准备离开，一直盯着那群山匪的颜令焱忽然开口：“爹，不斩草除根吗？” 这话让躺在地上的山匪们都惊出了冷汗。 一个五岁的孩子嘴里是怎么说出那么冷冰冰的话的？ 这哪是什么小孩，分明是活阎王。 第46章 来了，她最害怕的审问环节还是来了 颜敦呈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了儿子的嘴，生怕儿子被其他人当成冷血无情的怪物。 他急忙道：“不了，咱们先走。不要在这耽误时间了。抵达秦王的地界，咱们就安全了。” “可是不斩草除根，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再来追杀我们怎么办？”颜令垚面无表情地开口。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不能让家里人陷入危险当中。 颜敦呈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他看向了其他人，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杨河生怕他们被颜令垚说服斩草除根，急忙哭喊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求求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我们不敢了。就饶我们一命吧。” 其他还有意识的山匪都跟着求饶。 颜敦呈不作回答，看向了丁学文。 “学文叔，您阅历最丰富，为人处世的经验比我们多，您怎么看？” 丁学文叹了一口气。 这群山匪之前也和他们一样，是辛苦种地谋生的老百姓，若不是被官府逼成这样，他们也不会落草为寇。 “算了，吃人的是这世道，咱们走吧。不要变成了无情的刽子手。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徐大哥，你觉得呢？”颜敦呈又看向了徐屠夫。 “唉，走吧。反正他们现在这样已经回不去了。即便能爬回去，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咱们那时候应该早就走了。”徐屠夫也下不了狠心。 今日之前，他只杀过猪没杀过人。 先前也是出于自保才伤了人。 现在这群人还活着，让他们就这样下死手，他们的良心还是过不去。 “行，那咱们走吧。” 达成了一致，他们迅速离开了。 现在走快点，说不定还能赶在关城门之前抵达淳安县。 杨河无声地落下了眼泪。 他们躺在原地，期盼着大当家快点派人来找他们。 …… 赶路中。 颜敦呈忍不住询问女儿：“念宝，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去哪了？那头老虎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只狗和鸡又是哪里来的？” 颜念念小脸一垮。 来了，她最害怕的审问环节还是来了。 她该怎么说才能糊弄过去呢。 听到颜敦呈这么问，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他们也很好奇。 颜念念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父亲，随后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呀。” 她只是一个刚满三岁的小宝宝，记性不好，很合理吧？ 众人：？？？ 这是什么答案。 “我晕晕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颜念念说着，眼里蓄满了泪珠。 “爹爹，头疼，难受。要抱抱。” 她哭得惨兮兮的，颜敦呈赶紧把她抱到自己怀里。 “哎哟，怎么回事，是不是磕着碰着了？”他赶紧把女儿抱到了吴大夫面前，让他把脉。 吴大夫也很重视念宝的身体健康，立刻替她检查了起来。 片刻后，他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呀。” “痛痛，想睡觉觉。”颜念念哭着蹭了蹭爹爹的掌心。 颜敦呈心疼死了。 “好好好，那爹爹抱念宝睡觉觉。睡醒了，就不疼了啊。”他抱着女儿轻轻拍打她的背，哄着她快快入睡。 颜念念止住眼泪，闭上了眼睛，长舒一口气。 呼呼。 总算糊弄过去了。 她懂了，下次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说不知道，然后他们要是还继续追问，那就说头疼。 颜念念暗暗握拳，记下了这一个套路。 烛九昭原本很担心她的身体，但看到这一幕，心下顿时了然。 念宝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她就是不想回答这些问题，故意转移话题的。 念宝真是狡猾的小骗子！ 见颜念念要睡觉了，众人便没有再讨论这个事，他们快步往淳安县赶去。 出了容山，上了官道，能明显感觉这边的流民更多了。 那些流民死死地盯着他们三家人。 但碍于他们青壮年很多，而且几乎人手一把长刀，因此没有一个敢上来抢劫。 颜家一行人加快了步伐。 十几个流民他们还能对付，万一流民越来越多，饿疯了，那群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们还是尽快进城的好。 于是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的时候抵达了淳安县的城门。 只可惜，他们还是没赶上开城门的时候。 只能在城外歇息一夜了。 三家商量了一下，找了一个靠着城墙的位置搭帐篷。 颜家在最中间，毕竟他们家孩子最多，最需要保护。 其他两家一左一右。 颜家人领了他们的好意，便主动将那只鸡煮了汤，大家一块吃。 鸡很肥，小孩们最少都分到了一块肉，大人们喝汤配饼子也很满足。 这是他们这几天以来吃到的最丰盛的一顿饭。 围观的流民们嗅着空气里鸡汤的香甜气味不停地咽口水。 “哥，这群人一看就不缺粮食。咱们等他们睡了，偷点粮食吧。”张冬来眼里发着幽幽的光，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他们人多，咱们被发现了就危险了。”张春生摇了摇头，制止了弟弟的危险想法。 “那不偷粮食，咱们偷水囊行吧。那几个孩子身上都有水囊，我看到了，每个人水囊里都满满当当的是水。咱们可以不吃饭，总不能一直不喝水吧。”张冬来急眼了。 “县城里的水二两银子一桶，我们这辈子都喝不起啊。” 张春生听到弟弟这话，沉默了。 他们最后一点水今天早上已经喝光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确实活不了了。 片刻后，张春生下定了决心：“行。那说好了，就偷两个水囊。偷完就跑，尽量不要惊动他们。” “好。”张冬来忙不迭点头。 兄弟俩悄悄商量着该怎么去偷水囊的时候，飞虎寨那些被扔在树下的山匪们，终于等到了救援。 但很可惜，有几个人撑不住，已经死了。 杨河运气不错，被带回了山寨里。 得知这一次行动不仅没能抢到粮食，反而还折损了十几把刀，杨青云差点被气晕过去。 这可是他们最大的优势，怎么能就这样让人抢了。 “没有受伤的弟兄跟我追，一定要把这些人给杀了，替弟兄们报仇！”他愤怒起身，想要立刻带人去追击颜敦呈一行人。 杨河见状，急忙拦住了他。 第47章 离开念宝的第一天，后悔了 “大当家的，莫要冲动。” 他拖着半残的身子极力劝阻杨青山。 “我没冲动，总不能让弟兄们白死吧。”杨青山眼里是浓浓的愤怒与仇恨。 “他们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淳安县，咱们追过去，讨不了好。而且咱们寨子里现如今的壮年劳力和他们旗鼓相当，对上他们会吃亏。” 杨河今日在树下呆了一下午，几乎要被晒脱水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水，他脑子里的水也晒干了。 他现在清楚的意识到，颜家那群人，不是他们能惹的。 “那个小丫头太邪门了。她明明是被我们背上山来的，但是却被一头老虎送了回去。”杨河说起这事，心底一阵后怕。 “还有这种事？”杨青山渐渐冷静了下来。 “大林不也陷入昏迷一直没醒吗，我怀疑跟那个小丫头也有关系。”杨河的声音越来越弱。 杨青山点头：“你说得对，咱们不要去招惹他们了。不过，现在寨子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咱们必须要去抢点东西。” 他脑子一转，有了一个新想法：“你先前说那三家人和丁家村的人分道扬镳了？” “嗯。”杨河点了点头。 “好，那就去抢他们。我记得那群人怂得很，但身上的粮食不少，看起来也不像缺水的样子。咱们能抢多少算多少。”杨青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那群人冷心冷肺，只要专注着几家人抢，不动大部分人，他们一定会冷眼旁观。到时候粮食还不是手到擒来。” 仅凭上午的一次打劫，他就看清了丁家村那群村民。 他们的想法几乎都是“反正没抢到我的就行”。 杨河见他改变了主意，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孙大夫，照看好他，我们去去就回。”杨青山把睡着了的孙大夫又找了过来。 孙大夫心里很生气，但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只能窝窝囊囊地拎着自己的医药箱过来替杨河诊治。 杨青山则召集了现在还有一战之力的青壮年，打算带他们去找丁家村的村民们要水要粮。 见他们人少，不够有气势，一些身材粗壮的妇人也站了出来。 “我们也去！” 她们手握木棍，但都没有退后半步。 开什么玩笑，粮食没了，他们活不过三天，倒不如去拼一把。 杨青山十分欣慰，没有拒绝他们的加入。 虽然女子不能上战场，但是这些婶婶嫂嫂平日里都是家中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力气也大得很。 只要胆子够大，她们的加入对他来说如虎添翼。 “好。咱们都是见过血的人了，待会若是有人敢临阵脱逃，别怪我不客气。”杨青山略带威严的目光扫过了在场所有人。 “绝不退后！”众人异口同声地回应。 “好，出发！”杨青山立刻带着人下山去追丁家村的村民。 此刻的丁家村村民正在因为到底要不要安排人守夜吵架，根本没想到白天抢劫过有大收获的山匪会杀一个回马枪。 “有什么可守的。咱们走了那么久，除了咱们村的人，根本就没见过别人。现在往回走，根本就不用担心。”马婆子口水飞扬，说得激情四溢。 “万一呢，今天才遇上了山匪，咱们还是守一下吧。还和之前一样，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有人站出来反对。 “我男人今天去找水，很累了。他不守，爱谁守谁守。”马婆子不肯吃亏。 “照你这么说，去找水的都不守，咱们剩下的人哪里还轮得过来。” 双方你来我往，谁也说服不了谁。 坐在地上啃着草缓解干渴的部分村民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们应该跟着颜夫子一起走的。 回村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还是找不到水源，他们可能没走到家，就已经渴死了。 现在还要听这些无谓的争吵，烦死人了。 丁壮壮一家就很后悔。 “要是念宝在就好了，她肯定能找到水。”丁壮壮的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唉，离开念宝的第一天，想她。 缺水的这几天，别人怎么找都找不到水源，但念宝到处跑着玩，总能发现各个有水的地方。 他们私底下都偷偷羡慕过颜敦呈夫妇。 也不知道他们俩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攒了多少功德，才得了念宝这个福娃。 “说这些有什么用，说不定念宝在也找不到水了，毕竟这个地方当时她找过了，就那么一滩水。”丁壮壮他爹叹了一口气。 “这倒也是。”丁壮壮他娘跟着点头。 “那可未必。念宝能找到一个水源，就能找到第二个。别忘了，每次我们觉得不可能的时候，念宝就创造了奇迹。”丁壮壮忍不住反驳。 这么一说，众人更心塞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水快没了，节约点口水。”丁壮壮他爹说完就闭上了嘴。 丁壮壮和他娘还有兄嫂都躺下休息了。 那边马婆子还在和人吵。 丁大柱看着自己的婶娘，觉得有些搞笑。 这都没水喝了，她还能说那么多废话，真是有毛病。 最后，马婆子等人的争吵是在三叔公的怒喝下停止的。 不愿意集体守夜，那就谁家想守自己派人守，不想守的就机灵点，别睡太死。 谁也不想被人占便宜，干脆就都不守了。 天空中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众人不知不觉地都睡着了。 快到天亮的时候，忽然一阵尖叫声传来。 “你们干嘛！” “不许抢我们的粮食。” 众人望去，正是马婆子一家。 他们一家睡在最边上，杨青山等人的目标就是边缘人群。 所以他们毫无疑问被抢了。 飞虎寨众人没吃东西没喝水，凭着生存的毅力追到了现在。 他们没有半句废话，按照商量好的，直接开抢。 敢还手的一刀砍下去绝不留情。 就连女人也拿着烧火棍，棍棍到肉，下手狠毒。 “贱人，不许抢我的粮食！” 马婆子为了护着自己的粮食，死命不撒手。 争执之间，被一个和她同样年纪的大婶一棍子敲到了脑袋上。 她的脑袋上流出了鲜红的血，她死死抓着粮食袋子，往后倒去。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到死前，她都还在嗫嚅着，我的粮食。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来把这群匪徒赶走。我们被抢了，下一个就是你们。”马婆子的儿媳妇万氏搂着儿子大哭了起来。 离马婆子一家近的人都护着自家粮食帮忙反击，离得远的人都在观望，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去帮忙。 万一山匪声东击西，跑过来抢他们的粮食怎么办。 第48章 这些人，带不动啊 在他们纠结着上还是不上的时候，杨青山一行人已经行动利落地抢到粮食撤退了。 丁家村一片狼藉。 被抢的人哭诉着其他人没良心。 “今日我们被抢，明日就是你们。你们以为不反抗就能躲得过去吗。” “天道好轮回。今日你们冷眼旁观，明日休怪我们不讲道义。” 矛盾再次被激化。 “又不是我们不想帮忙，这不是怕上去我们家也被抢么。” “就是啊，万一我们也被抢了怎么办。” 被抢粮食的和没被抢的吵了起来，先前没有对山匪动手，现在反倒要打起了来。 辈分最高的三叔公丁书元不得不站了出来。 “好了，咱们也别休息了，继续赶路吧。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再来一次。”他说完咳嗽了好几声。 “所有人的粮食，都交上来，放中间，选出结实的汉子来护着。谁也不许退缩。” “不愿意的，自己走吧。”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我婆婆的尸体怎么办？”万氏忍不住询问。 众人看到了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马婆子，一阵后怕。 “我家老头子也受伤了，走不动啊。连夜赶路，太危险了。”另一个人跟着附和。 丁书元心好累。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丁学文不想当里正了。 丁家村这些人，带不动啊。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这个天气走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现在只能强打着精神去安排一件又一件的事情。 “挖个坑埋了，身体不好的，走慢点吧。反正不能继续留下来了。那群山匪，是要人命的。”他说完，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如果不愿意听我的，那就自己看着办吧。” 他也不想当新族长了。 太累了。 他四下搜寻着，想着要把这个“族长”的名号甩给谁。 只可惜，先前选谁众人都不服气，只能让他这个辈分最高的老家伙顶上了。 众人见他这般疲惫，不敢再上前废话，老老实实地打了一把手，帮忙把马婆子给就地安葬了。 丁壮壮帮忙埋完人之后，回去低声劝说爹娘和兄嫂。 “咱们要不还是现在走吧，追上颜夫子他们，说不定还有活路。” “咱们现在回头，不就碰上那群山匪了吗？就咱们一家人，粮食怎么保得住。”他爹摇了摇头，不赞成儿子的说法。 他娘自然是听他爹的。 “大哥，二哥，你们觉得呢？咱们跟着村里人走，能不能回到家都两说。”丁壮壮又看向了两个哥哥。 丁大壮正想说什么，就被自己的媳妇扯住了。 看到媳妇不情愿的表情，丁大壮只能开口道：“听爹的吧，咱们还是别冒险了。” 丁二壮和媳妇对视了一眼，也跟着附和：“是啊，回村吧，人多安全。” 丁壮壮顿时蔫巴了下去。 家里就他没成婚，话语权最小。 他总觉得跟着村里人回去没前途，迟早要完蛋。 倒不如拼一把，回头找颜夫子他们，说不定能顺利离开睿王的地界。 但现在家里人不同意，他也没办法。 丁家村的人继续赶路。 而颜敦呈一行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们没有放松警惕，依旧选出了人来轮流守夜。 颜家成人少，其他两家主动提出他们派一个人守夜就行，只要之后可以借那个“千里眼”给他们也看看远方的情况就行。 颜敦呈询问了颜念念的意见后，答应了下来。 于是上半夜就让徐家三兄弟守夜，下半夜颜家派出一个人和丁学文家的两个人守夜。 原本想趁着他们睡着来偷水的张春生兄弟俩看到这一幕彻底傻眼。 他们三个人守夜，手里还拿着刀，他们兄弟俩上去偷东西那就是送人头。 两人只能眼睁睁看近在咫尺，却得不到的水咽口水。 …… 翌日清晨，太阳早早地把所有人都叫醒了。 还没到开城门的时间，天就已经全亮了。 三家人围坐在一起，商量着今日进城都买些什么。 “先去一趟客栈吧，孩子们都脏成这样了，得洗洗。”颜敦呈向来爱干净，这几日逃荒他已经受够了自己这狼狈的模样。 “客栈太贵了，不如还是去脚店吧。”丁学文的小儿子丁长胜开口建议。 他在府城当店小二，谈论起这种事情，他也能说上几句话。 “脚店就是简陋一些，但该有的也有，咱们只是过个夜，洗个澡的话，足够了。就是要睡大通铺，咱们人多，也不用怕和别人挤。直接包两个房间就行了。” 颜敦呈之前没缺过钱，出门的时候都住的客栈，因此并不知道这二者的区别。 听到他这么说，便也点头同意了。 这个时候，能省一点是一点。 住客栈的钱不如拿去买粮食。 而且他们家的马车丢了，得再买个骡车才行。 不然就靠两条腿这么走到秦王地界，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到啊。 “那先去脚店，把东西放好之后，再去采买。” “可以，然后我们分开行动。分别去买不同的东西，这样不用跑来跑去，到时候回脚店见即可。” “我建议让徐大哥一家去买粮食，一来他们有牛车，二来他们家人多，几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往那一站，别人就不敢抢粮食了。” “我去买些基础的药材吧，到时候进行炮制，比直接买药堂里的现成药划算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了起来。 眼看城门要开，他们赶紧跑去排队。 没想到，进城的费用竟然从一个人一文钱涨到了一个人五文钱。 小孩也不例外，都要收钱。 颜家一共十个人，那就得给五十文钱，放在平日，五十文钱都能买好几斗米了。 他们虽然还有一点钱，但是一下交那么多钱，也是会心疼的。 毕竟现在不比往常。 钱花了，又没有新的挣钱渠道，如果不省着点花，坐吃山空，那之后可就危险了。 最有钱的颜家人都这么想了，更别提丁家和徐家了。 他们两家的人也不少。 这个进城费算下来，可不便宜。 “咱们还进去吗？”徐屠夫忍不住开口询问。 第49章 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进不进，不给钱就赶紧走，别挡着别人进城。”没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守门的官差就不耐烦地把他们赶走了。 “进城名额一天就一百个，你们不进一边去。” 听到进城名额只有一百个，众人有些着急。 排在他们身后的人垫着脚催促：“不进就让让，我们还得进城买水呢。” “进！”颜敦呈赶忙答应了下来。 毕竟他们赶了那么久的路，确实得好好歇歇了，不然整日露宿在外，身子也吃不消。 谁知道后面进城费用会不会更高，倒不如先进了这里再说。 他压低声音，三言两语地给丁学文和徐屠夫解释了这个道理，然后就交钱带着孩子们进城了。 至于他们进不进，就看他们的了。 若是不进，明日再在城门口见。 “我们也进！”徐屠夫紧跟着交钱。 他们家十二个人，他准备交六十文钱，没想到官差却拦住了他，告诉他牛车也要交钱。 “牛又不是人！”徐两玉忍不住反驳。 “不止牛，牛车也要交。你们不交，让他们呆在城外也行。”官差淡定地回答。 “我们交，我们交。”徐屠夫已经交了六十文钱，不差这十文钱了。 生怕引起争执被阻拦，他赶紧把钱交上。 徐屠夫的妻子扯了扯儿子，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了。 她也心疼这些钱，可这钱不交不行啊。 要真把牛车放外边了，明天牛和车，连骨头和车轱辘都没了。 “进去吧。”核对了他们的户籍文书之后，官差收钱放人。 丁学文一家人也跟着交钱进去了。 此时颜敦呈已经打听好了脚店的位置。 “城里一共两家脚店，一家在东城门，就是咱们这里，另一家在西城门，到时候出城从那边走。咱们不如去住西城门那家吧。” 听到他这么说，两家人都点了点头。 他们牵着牛车，去到了西城门的脚店。 脚店掌柜看到那么多人，意识到大生意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几个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颜敦呈回答道。 “咱们这一共就十个房间，没有上房，都是通铺，您看要几个房间？”掌柜的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琢磨着这么多人，总得要个五六间房吧。 “两间就好。”颜敦呈再次回答。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过的答案。 毕竟现在到处都要花钱，不如把钱花到买粮食上。 掌柜听到只要两间，有些错愕。 这大大小小几十个人，竟然就只要两间房，怎么睡得下啊？ “不行吗？”颜敦呈皱起了眉头。 “可以。一人五十文，包下一间五百文。”掌柜报出了价格。 “这么贵，府城才三十文一个人，一间不过三百文，你们怎么那么贵。”丁长胜忍不住反驳。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什么个情况你们也知道。客栈更贵了，没有二两银子，你根本住不起。”掌柜双手一摊，也很无奈。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三家人商量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了要两间房。 一千文，一家三百三十文，剩下那十文钱丁家出了，因为他们家人最多。 晚上分成男女两间房，六岁以下的孩子不分男女，去女眷那边挤一挤。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里，大老爷们实在太多了。 颜敦呈想了想，开口吩咐：“烧两桶水给我送过来。” “好咧，二两半钱一桶。”掌柜再次报价。 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那么贵？？？” “没办法，现在到处都缺水。咱这的水也得去大井那里打。全淳安县，只有那里还出水。这个价格，是县令大人定的。我们也要花钱买的呀。”掌柜无奈的解释。 “我们买来是二两银子，但这口井离咱们这远，水我们也得废柴给你烧，总不能一文钱不赚吧。” 两桶水就是五两银子。 这能买多少粮食了。 颜敦呈顿时觉得，他的洁癖不是也不能忍了。 不洗就不洗吧，买水喝才是头等大事。 “那先不要了。”他赶忙摇头。 “二两半钱银子是多少文钱，很多吗？”颜念念对钱没有概念，扭头看向了最聪明的五哥。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铜钱，二两半就是两千五百文。按照之前十五文钱一个肉包子的价格，可以买一百六十多个肉包子了。”颜令垚给妹妹解释了起来。 颜念念眼前一亮。 动物园里有可多可多水啦，县令卖二两银子一桶，她卖一两银子一桶，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只是，她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把水拿出来，然后又避开家里人卖给这个老板呢。 一想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颜念念刚刚兴奋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 颜敦呈以为女儿是因为不能洗澡而烦恼，于是咬了咬牙，开口道：“算了，还是送一桶水来吧。让念宝他们洗一洗，我就不洗了。” “好咧。”掌柜二话不说收钱去办事。 “诶！别啊。”颜念念急死了。 颜令垚看出了妹妹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他贴到妹妹耳朵旁边小声道：“念宝，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告诉五哥，五哥帮你解决好不好？” 烛九昭也走了过来：“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颜念念看了一眼五哥，又看了一眼烛九昭，心里顿时挣扎了起来。 五哥很聪明，阿昭很听话，到底该选谁来帮忙呢？ 算了，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帮忙吧。 反正五哥不会害她，说不定五哥还能想出一个她想不到的好办法。 于是她给两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单独找个地方说话。 但颜敦呈不让他们乱跑，强行押着他们去另一个房间先洗澡。 第一个洗的是颜念念，她其实隔三岔五就溜到动物园洗漱，她并不脏。 第二个洗的是颜令垚，他最爱干净。 紧接着，颜令焱和烛九昭也进去洗了。 有水洗总比没有的好。 趁着洗完晾头发，颜念念拉着颜令垚和烛九昭说悄悄话。 颜令焱也跟着凑过来。 “念宝，你为什么跟他们说悄悄话，总要避开我，我不也是你的哥哥么。” 他委屈极了。 颜念念想了想，反正避开他，他也可以用他特殊的能力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倒不如把他一起拉进来得了。 反正多一个也不多。 “四哥，你也来。”她冲颜令焱招了招手。 颜令焱这才露出了笑容。 几个孩子把脑袋凑到了一起，勾肩搭背，把颜念念包围在了最中间。 颜念念小声的把自己有水的事情说了出来。 颜令垚联想到最近找水的事情，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所以之前的水……” “没错，都是我放出来的。”颜念念点了点头。 颜令焱张大了嘴巴。 那些丁家村的村民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咱们怎么把水卖给那个老伯伯，我也想给爹娘赚银子。然后买多多的肉包子！”颜念念见他们似乎呆住了，赶紧催促。 几个孩子回过神来，都思考了起来。 在其他人都皱眉苦恼的时候，颜令垚率先开口：“或许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让你达成所愿。” 第50章 阻止爹爹，别花冤枉钱 “什么主意？” 几个孩子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找掌柜借大水桶。借到之后，我们告诉他可以用一两银子的价格买一桶水。”颜令垚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办法做得太完善。 但只做一次性生意的话，还是可以的。 如果后续掌柜还想要水，就不是他们几个孩子能搞定的了，得让爹娘也参与进来。 不然掌柜的未必会相信，甚至还很可能见利忘义。 “听五哥的！”颜念念果断答应了下来。 他们刚商量完卖水的事情，颜令淼就洗完澡出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几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颜令淼狐疑地盯着几个弟弟妹妹，总觉得他们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但他们都不说，他也没办法。 他加入了一起晾头发的队伍。 洗到最后，一桶水都变成了黑水。 其他两家人舍不得花钱买水洗澡，便早早地出门采购去了。 徐屠夫领着四个儿子去采买粮食米面，剩下两个儿子陪着吴大夫去买药。 丁家派出了大儿子一家去买一些细碎的生活用品。 老人、妇人和孩子留在了脚店里休息。 颜敦呈梳洗完毕后，冲张鹰拱了拱手。 “张大哥，久等了。” “无妨，咱们出发吧。”张鹰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他们打算一块去买骡车。 马车太贵不划算，牛车又太慢，骡车正正好。 两家人一起去买，说不定还能砍砍价。 等他们买完车之后，再去买几桶水。 颜念念一听这个打算顿时急了，花钱买别人的水做什么。 但是她又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秘密说出来，只能不停地给五哥使眼色，想让他去阻止爹爹，别花冤枉钱。 好在颜令垚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立刻道：“爹，张叔，咱们先别急着买水。水在这儿放一晚上，未必安全。倒不如明日出城的时候再买水。” 颜令垚这话一出，众人觉得颇有道理。 “行，那就听你的。”颜敦呈点了点头。 “念宝来，爹带你逛街去。” 他笑呵呵地冲女儿伸出了手，以为这次邀请十拿九稳。 念宝最喜欢凑热闹了，没逛过街，她肯定想去县城逛逛。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颜念念拒绝了他。 “爹爹，我累了，我和四哥五哥在这等着就行。” “好吧，那你们乖乖的，莫要乱跑。”颜敦呈有些失落，点了点头。 颜敦呈扫了一眼几个孩子。 三儿子肯定要带着，这小子运气好，说不定能捡漏买到便宜的骡车。 再带上大儿子和二儿子吧，这两个小子也大了，可以帮着干点活了。 至于老四和老五，那就留在脚店里陪着夫人和念宝吧。 颜敦呈很快就做好了安排，带着孩子出门去了。 他们一走，颜念念几人立刻行动起来。 颜令焱被分配去拖着虞曦，不让她闲下来找他们。 颜令垚负责打头阵，去找掌柜的交涉。 “借桶？要几个。”掌柜不以为意。 颜令垚估算了一下，他们沐浴的那种桶，一辆牛车最多装四桶。 于是他开口道：“借四个桶。” “行，拿去吧。”脚店的掌柜倒是很好说话。 “若是有损坏，从你们的押金里扣。” 他们先前入住，额外收了五百文的押金，掌柜也不怕他们跑路。 这些木桶，都是他便宜买回来的，用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就算坏了，也不心疼。 大不了，让他们赔就是了。 颜令垚又顺便借了骡车，掌柜有些犹豫。 骡子可不便宜，万一弄坏了他可就亏了。 “您可以让小二哥跟我们一起去取水，之后我们免费送您一桶水。”颜令垚做出了承诺。 “行，那就让元宝陪你们一起去。平日里也是他替我们取水，对这路况熟悉得很。”掌柜爽快答应。 现在一桶水二两银子呢。 这几个小孩倒是出手阔绰。 颜令垚让小二元宝帮忙把四个水桶放到了骡车上。 见烛九昭从外边回来，两人对了一下眼神，知道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元宝哥哥，咱们出发吧。”颜念念已经率先爬到了骡车上。 “好。” 元宝答应了下来，驾着车带着他们往大水井的方向走。 不曾想，身边这位小客官却给他指了另一条路。 “往这边。”烛九昭往右指了一下。 “小少爷，那边是死胡同，水井不在那边。”元宝耐心解释。 “不必，你就往这里去就行。”烛九昭面不改色地吩咐。 元宝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车驾了过去。 走到一个死胡同前，元宝有些无奈。 “看到了吧，这无路可去。” “劳烦您到胡同口等我们。”颜令垚伸手把他拉走。 “诶，车。”元宝不肯离开。 “这是死胡同，你守在唯一的出口，还担心车不见么。”颜令垚掏出两枚铜钱，放到了他的手里。 “好吧，那我和你一起在外边等着吧。”元宝看到了手里的铜钱，立刻改变了主意。 颜令垚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动作快些。 颜念念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颜令垚不明所以，但大概也能猜到那应该是让他放心的意思。 他也有模有样地回了一个“OK”。 烛九昭和他一左一右地把元宝给带到了胡同口。 毕竟颜令垚身子弱，有烛九昭一起帮着看守元宝会安全些。 颜念念噗嗤一笑，确认他们没有往回看，立刻带着骡车一起回了动物园。 一桶一桶搬多麻烦呀。 她把骡车弄进去，水龙头打开，水管往里一放，直接往骡车上的水桶装水就行了。 “我可真是个小聪明鬼。” 颜念念嘿嘿一笑，拿着水管疯狂往里放水。 不一会儿，四个桶全都灌满了水。 颜念念带着骡车一起离开了动物园。 “五哥，阿昭，快来！” 她嚷嚷着让他们回来。 元宝正和两个小孩谈天说地，说着这该死的天气，就听到了小女孩的呼叫。 等他跟着两个孩子靠近一看，眼睛都瞪圆了。 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四个水桶怎么就都装满水了？ 这水哪来的？ 第51章 还是太年轻 “元宝哥哥，咱们回去吧。”颜令垚开口。 “这，这……”元宝太过震惊，一时间结巴了。 颜令垚指了指这条死胡同里的一个小门，没有多说什么。 元宝自己就脑补出来了。 懂了，他们是找的这户人家买的水。 天啊，城里除了官府的水井，竟然还有别的地方有水。 “你们买这水，多少钱一桶？”元宝忍不住询问。 “一两银子一桶。”颜令垚淡定地回答。 这个地方是先前烛九昭找到的，死胡同离脚店不远，还有一个偏僻的小门，敲了无人应答。 他翻了墙发现里面早已无人居住。 所以才把元宝引到这里来。 “什么？只要一两？”元宝又一次震惊了。 这足足比官府那里便宜了二两啊。 那他也咬牙让家里人凑钱囤一桶才行，不然一家人迟早得渴死。 他心里想着事，驾车就有些心不在焉。 颜令垚轻咳两声提醒道：“元宝哥哥，此事你可不能外传。我们也是入城时偶然结识了这家人，才便宜把水卖给我们的。” “若是他们家里有水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这水，恐怕就保不住了，之后就没有这么便宜的水了。” 元宝心下一凛，当即点头。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脚店。 掌柜有些惊讶，取水这么快吗？ 往日里来回可得半个时辰呢，毕竟取水的人可不少，要排老长的队了。 但一看他们车上满满当当四大桶干净的水，又不像假的，顿时忍不住把元宝叫过来询问。 “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元宝想了想，压低声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两银子一桶？”掌柜瞪大了眼睛。 若是水干净，那他也得囤点。 不然日日去官府那边采买，他也吃不消啊。 “掌柜，说好送你的水，已经让元宝哥哥倒进水缸里了。”颜令垚指了指满满当当的水缸。 掌柜看了一眼，那水清澈见底，很干净，就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尝了一口，虽然不算甘甜，但是用来洗漱做饭是完全没问题的。 “元宝，你再去买几桶来。”掌柜急忙吩咐。 元宝挠了挠头：“我不认识那家人，小客人他们才认识。” 掌柜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贸贸然地过去，没有熟人引荐，人家肯定不会卖水给他们。 不然为什么他就离那条巷子那么近，到现在也不知道人家家里藏了水。 人家保密工作肯定做得很好。 于是他看向了颜令垚一行人。 “小公子，能不能替我引荐一二？我还想再买点水，把那些水缸填满。”他指了指身后数十个水缸。 从开始缺水的时候，他就买了水缸回来囤水。 后来脚店里的井彻底枯竭，他才去官府那边买水。 一缸能装两桶水，颜令垚数了一下，他们可以赚二十两银子。 “好。但是还是一样，你们的人不能跟着进去，我们和那个婶婶说好了，有外人，她不会给我们开门的。”颜令垚一脸认真，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在撒谎。 “没问题。”掌柜答应下来，立刻让元宝把木桶里的水倒回水缸。 他拿了二十两银子给颜令垚，让他现在就带元宝去买水。 三个孩子便高高兴兴地领着元宝去了。 来来回回好几趟，虽然他们已经很小心，往水桶上盖了布，但这个动静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和掌柜交好的包子铺老板牛荣华就在对面，有些疑惑，忍不住走了过来打听。 “郑老哥，你这买的啥，那么多？” “买水呗，现在这情况，没水喝啊。”郑掌柜叹了一口气。 “是官府的水快没了吗，你怎么买那么多？”牛荣华一脸惊讶。 他把“官府”二字压低了声音。 之前就是郑掌柜提醒他囤水，他才没被渴死，还给他省了不少钱。 现在看到郑掌柜有大动作，立刻坐不住了。 “不是，是因为这水比官府的便宜。” 郑掌柜也没有隐瞒。 他和包子铺的牛荣华几十年交情了，所以他说了实话。 “一两银子一桶？”牛荣华也震惊了。 这个价格划算啊！ 这个天还不知道要旱多久，万一之后旱得更厉害，水肯定要涨价。 这不，之前五百文一桶的水现在都二两了。 既然现在有便宜的水，此时不囤更待何时。 于是他赶紧跟郑掌柜打听起了买水的渠道。 郑掌柜就把颜令垚几人的事情说了。 “怎的他们一群外地人知道旁边有水？”牛荣华犯起了嘀咕。 “听说是进城的时候有了交情。”郑掌柜没有怀疑颜令垚的说法。 他不觉得五岁的孩子编谎话能一套一套的。 “我让岳父岳母他们也把桶拿过来，趁着有水的时候多买一点，你若想要，就抓紧时间。没了那群客人，人家未必会卖咱们水。”郑掌柜提醒。 牛荣华忙不迭地点头。 等颜令垚他们把水送回来的时候，赶紧跟他们说买水的事情。 “好呀好呀。”颜念念一点都不嫌银子多。 她以前不在乎钱，那是不知道钱的好处。 今日哥哥跟她说了那么多钱的用处，那她当然想要多多益善。 银子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好，我要五十桶水！”牛荣华眼珠子一转，有了别的主意。 颜念念爽快地答应了。 反正动物园里水多得是。 但是他们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成年人的狡猾与黑暗。 郑掌柜是个好人，但牛荣华可就未必了。 出于商人的想法，他总觉得这群小屁孩可能在中间坑了一道钱。 说不定人家只卖五百文一桶水，他们故意卖一两赚差价。 他可不想当冤大头。 而且若是能跳过这群小屁孩搭上那户人家，再加点银子把水卖给其他的商户，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他越想越激动，于是他带着儿子跟着一块去要水。 他们要了第一次水之后，知道了颜令垚等人取水的位置，就趁着他们送水回去后，拍响了那个小门。 毕竟这条死胡同里，只有这一个门。 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水是从这户人家里挖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拍了许久，都没人来开门。 他有些疑惑，难不成那些孩子和这户人家有什么暗号？ 拍门声音不对就不开门？ 第52章 哎呀，穿帮了 此刻，牛荣华对这间屋子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他忍不住加重了力道，“砰砰砰”多拍了几下。 没想到，这一拍，直接把门给拍开了。 牛荣华一个不察，收不住力道，直接栽了进去。 “咳咳咳咳。” 他被地上的灰尘呛得连连咳嗽。 他爬起来后，挥了挥袖子，将面前的灰尘掸去。 看到眼前荒芜的景象，他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这里一片破败，好似早已无人居住。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院子里的那口井边上，没想到，里面也早已干涸。 他愣在了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在这取的水，那那几个孩子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爹，您怎么跑到人家院子里去了。” 牛瑞驾着牛车带颜念念几人回来，看到自己的父亲跑到别人院子里去，吓了一跳，赶紧跑进去，想要把他拉出来。 “这里没水。”他呆呆地看着枯竭的井，随后转身盯着颜念念几人。 哎呀，穿帮了。 颜念念咬着唇，飞快思索起来该怎么把水的事情糊弄过去。 “别怕，五哥在。”颜令垚预料过这种情况，所以他虽然有些紧张，但脸上却不露半分，还握住了妹妹的手安慰她。 他笑眯眯地走到那口井前。 “陈婶，你莫要生这位伯伯的气了。” 井口前空无一人。 他这话把牛荣华父子俩吓得够呛。 “小公子，陈婶？哪里有什么陈婶？这根本就没人啊。”牛瑞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陈婶不就在这吗，你看不到么？”颜令垚故作疑惑。 “念宝，阿昭，过来跟陈婶打招呼呀。” 随后他又看向了身旁的两人。 烛九昭和颜念念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跟着点头：“陈婶好。” 除此之外，颜念念还擅自加戏。 “婶婶，您的红裙子真好看。” “什么？您三十六啦。根本看不出来，看着像十八岁的大姐姐。” 颜念念对着空气手舞足蹈，自言自语。 哼，让他们不遵守规矩，吓死他们。 果不其然，她的话让牛荣华父子俩吓得快背过气去了。 他们哆嗦着互相搀扶，不然就要腿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爹，您也没看到吗？”牛瑞压低声音询问。 牛荣华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了惊慌之色。 “念宝，你跟陈婶去取水吧，我们在这等你。”颜令垚摸了摸她的脑袋，扼制了戏瘾大发的颜念念。 再演下去，牛老板父子俩就要吓晕了。 “好。”颜念念听懂了哥哥的暗示，欢快地跑到了门口的马车旁。 她还时不时回头：“婶婶，你快点呀，我搬不动那么多水桶。” 等她靠近牛车的时候，下一瞬，牛车和她全消失了。 牛荣华和牛瑞再也支撑不住，扑通坐到了地上。 他们俩的牙齿都颤抖着在上下打架。 见鬼了，这一定是见鬼了。 那么大一辆牛车和一个活生生的小娃娃，怎么就不见了？ “你，你们不害怕吗？”牛瑞看向了颜令垚。 “怕什么？”颜令垚看着他们，似乎很是不解。 “陈婶一家人很好的，官府那边的水卖二两银子一桶，她这才一两银子，有什么可怕的。不应该感谢她么？” 烛九昭默默跟着点头。 他嘴笨，还是少说两句吧。 他们没有提前对过词，万一说得不一样那就不容易把牛老板父子骗过去了。 “我们根本看不到什么陈婶！这里除了咱们，一个人也没有。”牛瑞崩溃地大喊。 “胡说，陈婶刚刚就站在这。现在只不过带着我妹妹取水去了。”颜令垚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现在听到他们这么说，也跟着激动地嚷嚷了起来。 牛荣华卖了二十多年的包子，来往行人他见过不少，许多奇闻异事他也有所耳闻。 但是今日所见，却是闻所未闻。 就在牛瑞和颜令垚争执之际，先前消失的颜念念和牛车同时回来了。 不一样的是，先前的空桶，现在已经装满了水。 “谢谢陈婶！”颜念念对着空气道谢。 随后她把手举了起来，像是有人在牵她的手。 她笑眯眯地走到了五哥面前，冲他眨了眨眼睛。 颜令垚和妹妹十分有默契，笑着对空气道谢：“多谢陈婶的水。还有三十二桶水，我们会尽快取完离开，不打扰您和家里人用晚饭的。” 烛九昭就这么盯着他们兄妹俩，在心里嘀咕了起来：怪不得说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 念宝和五哥演得也太像真的了。 他们俩一唱一和，可把牛荣华父子俩吓坏了，他们彻底相信了颜家兄妹的话。 真的有一个有神通的“陈婶”，只是他们看不到。 “牛伯伯，牛大哥。陈婶家有水的事情，可不能说出去哦。不然陈婶晚上会去找你算账。”离开之前，颜令垚不忘恐吓牛荣华父子。 “好，绝不泄露半分！”牛荣华举手发誓。 颜令垚和颜念念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嘿嘿，很好，成功糊弄过去了。 离开之前，牛荣华还让儿子帮着一块把“陈婶”的院门给修好了。 等到最后一批水运走后，几个孩子才回客栈。 没想到，在门口等着他们的是沉着脸的虞曦，还有一旁垂着脑袋，怂得不敢吭声的颜令焱。 颜念念和颜令垚便知道，这是四哥没能缠住娘亲，让娘亲发现他们离开的事情了。 娘亲现在很生气！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让娘亲消气。 颜念念脑子一转，立刻有了好主意。 她立刻捧着银子凑到了 “娘，您看，我们挣到了好多银子，您不用再为银子发愁啦。” 虞曦吓了一跳。 这么多银子，这孩子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拿出来了。万一被有心之人看到了怎么办。 “嘘，低声些。”她赶紧把这银子收了起来。 颜念念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娘亲把银子收了，应该就不生气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在娘亲那里，银子归银子，他们私自外出归私自外出。 这是两码事。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们，老实交代，干嘛去了？”虞曦故意板着脸盯着几个孩子。 第53章 他就知道，带着三儿子出门能有好事 “我……” 颜念念纠结着要不要主动解释。 颜令垚就站了出来。 “娘，都是我的主意。” “不，是我的主意，不要怪五哥。”颜念念顿时急了。 烛九昭也跟着站了出来：“曦姨，是我的错，你不要怪五哥和念宝。” “娘亲，我也错了，我是哥哥，我不该帮着他们隐瞒您。”颜令焱赶忙道歉。 虞曦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 无奈的是几个孩子主意太大了，欣慰的是他们都能互相维护。 “好了，垚儿，你来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其他人不许插嘴。”虞曦板着脸宣布。 随后让颜令焱去附近监听，避免有人来偷听他们的谈话。 颜念念和烛九昭去一旁看着。 颜令垚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相信娘亲不会害他们。 虞曦整个人都呆住了。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喝的水，都是女儿暗中提供的？ 她到底上辈子攒了多少功德，这辈子才能生出那么多优秀的孩子。 这些孩子都是来报恩的吧？ …… 在西市买骡车的颜敦呈还不知道眨眼间家里的孩子已经给他赚了快一百两银子。 他们还在市集上找骡子呢。 大旱百姓们都活不下去，更别提家中的牲畜了。 因为水贵，这些牲畜都没能喝上多少水，看起来蔫蔫的，仿佛活不到明天。 他们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头还不错的骡子。 颜敦呈给张鹰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上前查看，毕竟他对买骡之事一窍不通，得仰仗张鹰。 “二位可是要买骡子？我这骡子好得很，都是我精心饲养的。如今才四岁，还能在帮你们干十几二十年的活呢。买到就是赚到。要不是这该死的天气，养不起了，我才不舍得把它卖了。” 没等他们开口，卖骡子的人倒是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 “我们先看看。”张鹰上前检查。 “随便看，我这骡子，绝对是市集上最好的。”卖骡子的人退了一步，让他检查。 张鹰仔细检查后，确认这头骡子健康，开口询问：“你这头骡子怎么卖？” “三十两银子。”卖骡子的人开口。 “颜夫子，咱们走，换一家再看看。”张鹰二话不说扯着颜敦呈就要走。 “诶，你们等等，价钱好商量嘛。”卖骡人追了上来。 “平日里，一头骡子不过十七八两银子。你这一开口三十两，根本就不是诚心做生意的。”张鹰面色如沉水。 “诶，现在这什么不涨价。平日里二十文一斗的米，现在都得一百二十文了。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你现在去找，十七八两也买不到骡子了。”卖骡人叹了一口气。 “什么，一百二十文？”颜敦呈和张鹰同时惊呼出声。 这也涨得太多了吧。 “是啊，我卖了骡子，也是为了买粮食。如果你们能用粮食来换，价格少点也不是不行。”卖骡人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 “你家里还有骡子吗？或者你知不知道哪里还有像你家中这样健康的骡子，我们还想再买一头。”张鹰询问。 “有，我邻居王伯也要卖骡子。只不过他那头年纪比我的大，七岁了，但是也很健康，拉货什么的不成问题。”卖骡人赶紧回答。 张鹰拉着颜敦呈商量了一下，确认他心里的底价之后，就开始了砍价。 “这样吧，你这头我们给十八两，你邻居那头我检查之后若是也健康，那就给十五两。” “邻居的我做不了主，但我这头你们给得也太低了。不行不行，二十五两。”卖骡人连连摆手。 “二十五两太高了，我们也买不起。十九两能行就行，不行我们就再看看吧。”张鹰态度坚决。 “真的太低了，您再加加价吧。二十三两怎么样？这真的是底价了。”卖骡人继续砍价。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你这头骡子，二十两。若你能说服你的邻居把骡子十四两的价格卖给我们，我再额外给你一两银子。”张鹰说出了自己的底价。 卖骡人一听，这样的话，他的骡子也算是二十一两银子卖了。 也行。 就是王伯那边他得费点心思。 “行，那你们先把这头骡子买了，我这就回去找王伯，把他的骡子带过来。”卖骡人答应了下来。 颜敦呈给了二十两银子买下了骡子，张鹰留在原地等他带着邻居家骡子过来。 卖骡人高高兴兴地回村去了。 颜敦呈领着儿子继续在市集转悠。 他们还得再买个车架呢。 “诶，这位大叔，你东西掉了。”颜令淼看到了一个钱袋子掉到地上，赶紧追了上去。 被他叫住的大叔吓了一跳，赶紧接过，打开一看，银票全都在里边，一张都没少。 “多谢小公子。”那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颜令淼的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这钱袋子里足足有八百两银票，一般人捡到肯定不会还给他。 没想到，这个小少年竟然这般正直。 “没事，您记得收好，东西若是再掉了，那可就麻烦了。”颜令淼憨憨一笑，丝毫没把这事放心上。 一旁的颜敦呈看到这一幕，观察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衣裳，推测他应该是这县城里某个大户人家的管事。 于是上前一步，拱手道：“兄台，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您是？”那男人扫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颜令淼。 “这是我爹。”颜令淼介绍道。 “这位兄台不知有何事想要请教？”那男人一听是颜令淼的父亲，态度十分亲切。 颜敦呈便把想买车架和粮食的事情说了。 男人沉思片刻后，开口道：“那你们跟我来吧。县城现在的粮价飞涨，我最多每斗米给你们便宜的十文钱。也就是一百一十文一斗。至于骡车的车架，我家中的骡子前日卖掉了，现在车架还剩着，送你们就是了。” 颜敦呈大喜。 他就知道，带着三儿子出门能有好事。 “多谢兄台，不知道您如何称呼？”颜敦呈客气询问。 “我姓米，是淳安县罗记粮谱的掌柜。东家仁善，允许我可以用这个价格买十石米。我最多只能给你五石。”米掌柜回答道。 “多谢米掌柜。”颜敦呈在心里飞快地计算了起来。 一石米是十斗，五石米就是五十斗，算下来可以节约五百文钱呢。 颜敦呈高兴，米掌柜也高兴。 他实际上买米的价格是一百文钱，现在可以多赚五百文了。 这就是双赢！ 第54章 大金主 颜敦呈让大儿子去给张鹰说一声，他们去罗记米铺买粮食。 得知事情的经过，张鹰羡慕不已。 真是好人有好报呀，颜夫子一家运气可真好。 “去吧，到时候咱们脚店见。” 张鹰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颜敦呈几人跟着米掌柜一起去拿了车架，然后买下了五石米。 怕颜敦呈一个文弱书生带着三个孩子运这么多米不安全，米掌柜想了想，带上了两个儿子，把他们送回了脚店。 “多谢！”颜敦呈赶忙道谢。 虽然县城里的治安比外边好，但难免会遇上饿疯的。到时候被抢了，对方光脚不怕他们穿鞋的，坐牢也赔不了他们的米。 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有了米掌柜父子三人的加入，这辆骡车总算没有那么打眼了。 “爹爹。”颜念念早就守在脚店门口等着他们回来，看到他们，她就冲颜敦呈飞扑了过去。 颜敦呈赶紧接住了她。 “米兄，这是我的小女儿念宝。念宝，跟米伯伯打招呼。”他笑呵呵地跟米掌柜介绍起了自己的女儿。 颜令垚和颜令焱不放心妹妹，也走了过去。 烛九昭觉得自己出现不太好，很自觉地去帮虞曦整理行李了。 “米伯伯好。”颜念念乖巧打招呼，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三人。 “令嫒长得真可爱。”米掌柜看到颜念念，露出了笑意。 低头看向颜家老四和老五的时候，有些惊讶：“颜兄真是好福气，还有一对双生子呢。” “没错，这是我儿令焱和令垚。”颜敦呈一脸自豪。 两个孩子也很有礼貌的打了招呼。 “爹爹，米伯伯是卖米的吗？”颜念念忍不住问到。 “哈哈，没错，你说得对，我是罗记米铺的掌柜。我管理的就是淳安县最大的米铺。”米掌柜看到颜念念白白净净，心生欢喜，笑着回答了她的话。 掌柜？ 有钱人！ 颜念念锁定了目标。 接下来路途艰难，她想多给家里赚点银子，这样家里人就不会挨饿了。 “米伯伯，你们要买水吗，一两银子一大桶哦。牛伯伯买了五十桶呢。”颜念念指了指对面关门了的包子铺。 牛老板父子俩买完水后，去打听了一下那个荒废的院子是谁家的。 知道那家院子十几年前死过一个新娘子，一个月前举家搬迁离开了淳安县。 他们对号入座，认为颜念念说的穿红裙子的婶婶就是那个新娘子。 他们吓得赶紧把店门关了去城外的寺庙上香。 “一两银子一桶？没搞错吧？”米掌柜瞪大了眼睛。 城里的水二两银子一桶，他们咬牙囤了二十桶。 结果现在竟然能一两银子一桶买到，他顿时心动了。 颜敦呈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女儿，先前跟脚店掌柜买水不是二两银子一桶么，怎么他出去一趟，就变成一两银子了？ 脚店老板把他当傻子宰了么？ “没搞错，你可以去问郑伯伯，水找他买，他有渠道。”颜念念指了指脚店。 先前他们回来和娘亲坦白之后，娘亲意识到这事说出去有危险，而且他们那招无中生有，只能糊弄住牛老板。 万一之后有人找牛老板说起这事，再找过来，可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要赶快离开。 其他两家人已经回来了。 娘亲找借口说服了他们，并且请他们都洗了澡。 众人现在有了车，又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还吃了一顿饱饭，对赶路也没意见。 于是同意了等爹爹和三个哥哥回来，他们就走。 但颜念念想着，走都走了，米掌柜这样的大户送上来，当然要再赚一笔啊。 反正她装水很快哒。 “劳烦颜兄引荐一二。”米掌柜听完颜念念的话，瞬间动心了。 他的东家可是淳安县数一数二的富商，他若是能替东家省下那么多水费，东家肯定很高兴。 他得找这脚店掌柜聊聊。 “五哥，你去找郑伯伯好好说说。”颜念念冲自己聪明的五哥眨了眨眼。 颜令垚有些无奈，妹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都说好了马上要离开，怎么还拉起客户了。 但自己的妹妹，自己宠呗。 他抢先一步跑回了脚店，三言两语和郑掌柜谈起了这比生意。 颜敦呈一头雾水，但是还是带着米掌柜三人进了脚店。 虞曦见他回来，赶紧把他拉了过去：“你回来啦，快，吃完饭咱们就走。” 颜敦呈：？？？ 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是要在这好好休息一夜吗，怎么又要赶路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你先别问，吃完了路上说。”虞曦把跟着他一起出去的三个儿子叫了过来。 颜敦呈只得坐下吃饭。 “米伯伯，你们吃了吗，要不要吃点？”颜念念热情地招呼他。 这可是位大金主，请吃个饭不过分。 “不必了，我们找郑掌柜就好。”米掌柜赶紧摇头。 这个时节，还真不好意思去蹭人家的饭。 大家都不容易。 虞曦一脸疑惑，女儿怎么又认识了一个陌生人？ 她看向了夫君，等着夫君给她解释。 偏偏颜敦呈正专注解决饭菜，没看到她的眼神。 这时，颜令垚带着郑掌柜从后院走了出来。 他们已经谈妥了。 “米伯伯，这位就是脚店的掌柜郑伯伯。”颜令垚给他们互相介绍了起来。 “郑掌柜，幸会幸会。”米掌柜抱拳打招呼。 “来，关于水的事情，咱们后院详谈。”郑掌柜把人带了进去。 虞曦看了一眼颜令垚又看了一眼颜念念。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孩子又搞了什么事？ “五哥你和郑伯伯说好了吗？”颜念念一脸崇拜的看着哥哥。 “说好了，放心吧。”颜令垚摸了摸她的脑袋。 “五哥好厉害。”颜念念踮起脚尖，扯着颜令垚的手示意他弯腰，随后啵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颜令垚白皙的脸上瞬间泛起了红晕。 “咳咳，我说你俩，又背着我干什么事情了。”虞曦轻咳两声，故意板着脸看向了两人。 “让郑伯伯帮忙卖水。”周围没有外人，颜念念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是说了不许再卖水吗。”虞曦急了。 女儿的秘密若是泄露了，那可是会给颜家带来灭顶之灾的。 第55章 这句话以后还要说很多遍 “我们不卖，郑伯伯卖。”颜念念有些心虚。 她一听到米掌柜是城里最大米铺的管事，就仿佛看到许许多多银子冲她而来。 她就昏头了。 想着多卖点，多挣钱，让家里人都吃饱饱。 “你……”虞曦有些无奈。 女儿清醒之后，真是太有主意了。 “娘亲，我保证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颜念念拉着她的手，用脑袋蹭了蹭，开始卖萌撒娇。 “我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我可厉害啦。”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虞曦看着可爱的女儿，实在不忍心骂她，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教训她了。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句话以后还要说很多遍。 “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颜敦呈越听越疑惑。 他怎么听不明白这母女俩打的什么机锋。 虞曦想了想，此事总归是要让家里人都知道的。免得日后孩子知道了，说他们一碗水端不平。 凭什么老四老五能知道，他们就不能。 所以她决定把事情都说出来。 “去，你们几个，一人守一个角，不许别人偷听。” 虞曦吩咐着几个孩子。 “好哒。”颜念念急忙点头。 只要不留下她训话，干什么都行。 颜令焱、颜令垚、烛九昭和颜念念，刚好去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守着。 若是有人靠近，他们嚷一声就行。 “夫人，什么事，这么严重？”这阵仗，颜敦呈觉得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你先把饭咽下去我再说。”虞曦斜睨了他一眼，怕他太过震惊把饭喷出来。 “还有你们，不管待会听到什么，都不许尖叫。”她又看了三个儿子一眼。 “娘亲，我们知道了。”三个孩子乖乖点头。 虞曦就把颜念念卖水的事情说了。 果不其然，父子三人的表情和她刚听到这事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全都被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念宝好厉害。”颜令淼第一个发出了感慨。 他本来以为他已经够幸运，是天选之子，没想到，念宝横空出世，比他厉害多了。 “那咱们以后都不用为水发愁了？” 颜敦呈乐了。 “关起门来是这样的，但明面上，咱们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虞曦压低声音回答。 颜敦呈的笑容顿时消失。 是啊，他们还要和丁家、徐家一起走，总不能他们做出一副不缺水的样子吧。 只能到时候偷偷摸摸地喝水了。 还有吴大夫呢，这事也不能告诉他。 结伴而行，有利有弊吧。 目前还是利大于弊的。 念宝身怀异能，他们未必护得住他，还是跟紧大部队，早点抵达秦王地界，到时候置办屋子，单独住着就安全了。 想到这，颜敦呈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刻飞到目的地。 “咳咳咳。”不远处的颜令垚咳嗽了几声。 几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扭头一看，是米掌柜和郑掌柜走了出来。 一看就是谈好了。 “颜兄，送你回来一趟，我倒是收获颇丰。此事办成，省了不少银子，明日我请你吃酒啊。”米掌柜喜气洋洋。 “好说好说。”颜敦呈打了个哈哈。 毕竟待会他们就要走了，这酒怕是吃不上了。 “米伯伯，你打算买多少水呀？”颜念念凑上前询问。 米掌柜神秘兮兮地比了一个手巴掌，随后回头看了郑掌柜一眼：“我先回去了，待会让人把水桶送到您说的地方。” “没问题。”郑掌柜点了点头。 等到米掌柜父子离开后，郑掌柜看向了颜令垚。 “小客人，你让我谈的事情，谈好了。对方要订五百桶水，已经先付了五十两银票作为定金。” “多谢掌柜。”颜令垚急忙道谢，接过了他递来的银票。 “不用谢，各取所需。”郑掌柜微微一笑。 颜令垚许诺了这桩生意若是谈下来了，那么今日的水就送他了。 那十桶水的银子，全都退给他。 “入夜之后米掌柜才会送水桶过来，你们先安心住着吧。” 听到这话，虞曦几人皱起了眉头。 但是当着郑掌柜的面，却什么都没说。 等他离开之后，一家人商量起来该怎么办。 “我先前跟徐家和丁家，咱们带着这么多粮食留在这，万一晚上有人偷粮食怎么办。咱们住在屋子里，根本看不到呀。倒不如先出发。这会儿要是再说留下来，不太合适。”虞曦率先开口。 “这倒也是。但是如果现在就走了，之后怎么给郑掌柜送水呢？”颜敦呈也思索了起来。 “爹爹，娘亲，我和阿昭留下就好。”颜念念不明白他们在纠结什么。 “不行！”颜敦呈和虞曦同时反对。 “你们一个五岁一个三岁，留下来多危险。” “没事哒。我很厉害，遇到危险我可以躲起来让他们抓不到我。”颜念念拍着胸脯保证。 “你们留下来我也没办法护着你们。” 她的小脸蛋上满是苦恼。 她先前试过了，没办法带五哥进动物园。 听到她说护着他们，几人嘴角同时抽了抽。 一个小孩，谈什么保护。 但想到她那些奇怪的本事，几人又有些窘迫。 好吧，确实可以保护他们。 “行了，爹娘，咱们就听念宝的吧。不要留下来拖念宝的后腿了。”颜令垚一锤定音。 颜家众人幽怨地看着他：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你这话是不是也太糙了一点。 这么扎心的事实，一定要说出来吗。 “那阿昭为什么能留下？”颜令焱有些不服输。 “我能听到很远的声音，我留下来可以帮到念宝。” “阿昭，是时候表演你真正的本事了！”颜念念拍了拍烛九昭的肩膀，示意他给他们展示一下“隐身术”。 烛九昭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 念宝的秘密都公开了，他这个不值一提的小把戏公开也没关系吧？ 他把手放在桌上，释放了自己的灵力。 随后那张桌子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颜令淼看到这一幕想要尖叫，颜令鑫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没有真的消息，你们可以感受一下。”烛九昭轻声开口。 他们摸了摸，发现桌子确实还在原地，但看不见了。 “你能隐身？”颜令垚瞬间想到了那天攻击山匪的事情。 “操控着刀伤害山匪的，是你？” 他这么一说，大家伙都想起了那件兵器自己伤人的诡异之事，全都看向了烛九昭。 第56章 他们家念宝到底捡了个什么宝贝回家 隐身法术都展示给他们看了，那件事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烛九昭点了点头，承认了。 颜敦呈夫妇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家念宝到底捡了个什么宝贝回家。 颜令淼目光灼灼地盯着烛九昭。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每次都能捡到好东西，没想到念宝更上一层楼。 原以为念宝捡回来的是一个流浪小乞儿，不曾想竟是会法术的小仙童。 确定了烛九昭和念宝一样有异能在身，并且自保没问题。 颜家人便同意让他留下来陪着颜念念运水了。 颜令垚把他们俩叫了过来，仔细嘱咐： “待会我会告诉掌柜还有守城的官差，我们去吉州。但实际上，我们要去的是越州。你到时候就记得这么走。我们在十里亭的位置等你们。” 他沾了沾杯中的茶水，在桌上画出了一个地图。 “阿昭，你能记住吗？”怕念宝太小记不住，他又看向了烛九昭。 烛九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副图，随后点了点头。 颜念念摆了摆手：“不用，我找不到的话就让招财找你们。” 颜家众人疑惑：招财是谁？ 他们家这条狗不是叫大金吗。 颜念念看着大家迷茫的眼神，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吐了吐舌头：“那天送我回家的就是招财，我们是好朋友。” 颜家人：…… 谁家好人给老虎起名叫招财啊？？？ 想到还有老虎当后盾，颜家人对两个孩子留下就更放心了。 但此事不宜让其他人知道，于是颜家人决定假装让烛九昭和颜念念进了骡车。 他们的车架选了有顶棚的，就是没有帘子。 虞曦临时拿了一个床褥子当门帘，一遮起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商量好了一切，烛九昭和颜念念去找了郑掌柜，在他那等着米掌柜送桶来。 颜家人带着丁家和徐家人离开了。 “你们家里人，就这么放心把你们扔下了？”郑掌柜目瞪口呆。 “昂，反正我们能联系上陈婶就行了。明天陈叔陈婶会送我们去找爹娘的。”颜念念把五哥帮她编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郑掌柜点了点头。 确实，有熟人在的话，留下来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 终于到了天黑。 数十辆骡车往他们选的那个荒废院子里送来了装水的木桶。 郑掌柜守在门口和米掌柜对接。 一辆车装四桶水，十辆车付一次银票。 忙碌了两个多时辰，颜念念终于把五百桶水都装完了。 米掌柜清点完毕后，付清了剩下的银票。 郑掌柜没有多想，把银票给了烛九昭。 烛九昭确认无误后，将今日收的那二十桶水的银票，还给了他。 “郑伯伯，合作愉快，晚安~” 颜念念开开心心地冲郑掌柜挥了挥手，拉着烛九昭回了房间。 郑掌柜也很开心，白得了那么多水。 他乐呵呵地看着两小只回了屋子，吹灭了油灯，也躺回床上睡觉去了。 颜念念和烛九昭趴在窗边偷听，确认他睡着之后，才从脚店里溜出去。 他们得快点追上爹娘才行。 城门紧闭，颜念念并不担心，她可会爬树了，爬城墙也不在话下。 烛九昭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颜念念，怕她累了走不动，开口道：“我背你吧。” “不用了，我可以哒。”颜念念看着他略显羸弱的身子，摇了摇头。 要是三哥那个小胖子，她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但阿昭被捡回来没多久，才养出了一点肉，她可不敢让他背，别把他累坏了，待会耽误爬城墙。 见她拒绝，烛九昭也没有勉强，配合着她的速度往城门走去。 脚店离西城门并不远，两人在靠近的时候，烛九昭就用了隐身的法术，将两人身形给遮蔽掉了。 “咱们得快些。”烛九昭提醒道。 又要爬城墙，又要隐身，他怕灵力不够，待会半路现行。 “好哒！”颜念念点头答应。 “什么声音？”负责守城门的张贾听到这个小奶音，打了个激灵，忍不住四下张望。 颜念念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哪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和他一块负责守城门的赵义什么都没看到，有些疑惑。 “我刚刚好像听到一个小孩在说话。”张贾嘀咕了起来。 没看到人影，他搓了搓自己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心里一阵慌乱。 颜念念听到这话，生出了恶作剧的心思。 她故意压低声音道：“嘻嘻，你在找我吗？” “谁？！”赵义吓了一跳。 张贾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你也听到了对吧！” 赵义忙不迭点头。 颜念念捂着嘴，乐不可支。 烛九昭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低声道：“不要调皮了，咱们赶紧走吧。” “好。”颜念念立刻跟着他一块往翻墙。 两人攀爬这高耸的城墙，如同在平地上散步一般，轻轻松松。 守门的两个士兵正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根本没有往城墙上看。 两人顺利地离开了淳安县，只是给守门的士兵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离开了淳安县，两边都是流民，两人不敢停下，赶紧往山路跑。 走到无人的地方，颜念念叫住了烛九昭。 “阿昭，你在原地等我一会儿，不要乱跑哦。” 烛九昭看着比自己小，却装作一个小大人一样嘱咐自己的颜念念，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好。” 颜念念这才放心地回了动物园。 “招财，我回来啦！” 她二话不说，直奔老虎园区。 招财打了个哈欠，看到她立刻站了起来。 “干嘛，又打算让我当工具虎吗？”招财警惕地盯着她。 颜念念嘿嘿一笑：“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就是想带你出去玩。你要是不去，我找乐乐了。” 乐乐是隔壁的大狮子。 招财一听，这还得了，他必须去。 上回跟着念宝出动物园，他跟左邻右舍炫耀了好久呢，怎么能把这种好事让给别人。 “我去！”他立刻奔向了颜念念。 “招财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颜念念笑得眉眼弯弯。 看到招财主动趴下，立刻爬到了他身上。 “走吧。”招财傲娇抬头。 “等等，叫上乐乐。”颜念念指挥他往右走，准备打开狮子园区的锁。 招财：？？？ 不是说好只带他玩么，怎么还要叫上那只臭狮子。 第57章 你不懂 招财不乐意，连腿都不迈，原地趴下了。 “不叫上乐乐，谁能证明你上回真的出去玩了呀。”颜念念一句话就说服了招财。 “有道理。”他起身驮着颜念念去把狮子乐乐叫上。 上回他们都说他出去动物园玩是做梦，胡编乱造出来的。 今天就带他们开开眼界。 “走了，臭狮子，让爷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招财扒拉了一下门上的锁，引起了狮子乐乐的注意力。 原本还躺着的乐乐立刻站了起来，正准备回怼，就看到了他身上趴着一个小女孩。 “乐乐，好久不见。” 小女孩冲他打招呼。 乐乐一愣，随后上前嗅了嗅，震惊道：“念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不懂，修仙人士的事少打听。”招财不乐意和他废话那么多。 颜念念莞尔一笑，打开了锁，伸手摸了摸狮子的脑袋。 “走吧，乐乐。” 下一秒，一人一虎一狮就回到了大梁。 乐乐震惊：“这不是动物园。” “你这不是废话么，这当然不是动物园，这是念宝带咱们出来玩。”招财撒欢得上蹿下跳，差点没把背上的颜念念给颠下来。 “好了好了，这是我的好朋友，阿昭。乐乐，你背阿昭好不好？” 颜念念笑眯眯地给一人一狮互相介绍了起来。 乐乐原本想说不愿意，一个陌生人他凭什么背他。 但下一秒，和烛九昭对视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就趴到了地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一口就能把面前这个小男孩咬死，但是看到他，他不自觉地就全身发颤。 “狻猊？”烛九昭有些震惊。 念宝到底是何方神圣，连狻猊都能驱使。 颜念念听到这话，有些疑惑。 什么酸泥？ “这是乐乐，威武的大狮子，也是我的好朋友。”颜念念没听明白，指着狮子介绍道。 烛九昭沉默着，没说话。 颜念念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的好朋友，真多。”烛九昭抿着唇回答。 颜念念立刻表态：“你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第一好！” 听到这话，烛九昭眼里总算露出了笑意。 “嗯，我知道。” 念宝肯定和他第一好，不然怎么会特意给他也找一个坐骑。 于是两人一个骑着老虎，一个骑着狮子，慢悠悠地往颜家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颜敦呈一行人在十里亭找了一个开阔的地方扎了帐篷。 颜念念和烛九昭一直没出现，徐家人和丁家人都很关心，生怕他们俩出了什么事。 赶了一天路，都没让两个孩子露面，难道病得很严重吗？ 吴大夫也提出要不让他帮忙看看吧，都被虞曦拒绝了。 “俩孩子闹脾气呢，本来说好在脚店过夜的，现在又赶路，所以不肯下来呢。” 这个理由倒是让两家人没有继续追问。 直到夜晚安寨扎营，两人还是没露面，丁家人有些怀疑了。 “大牛，你说念宝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丁大虎忍不住和弟弟唠了起来。 “我也觉得怪怪的。毕竟念宝最喜欢热闹了，不可能在车上憋一整天不出现的。”丁大牛跟着点头。 听到两人对话的丁学文，开口打断：“说那么多废话，你们不口渴吗。别说话了，省点水。” 见两个孙子还想说什么，就一个眼神横扫了过去，示意他们少打听颜家的事。 颜家人忽然改口不休息要离开，说是怕半夜有人偷粮食。 虽然他也觉得有道理，但细细想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怕有人偷粮食，依旧像平时一样，派人守夜不就行了。 住大通铺条件虽然一般，但也比野外的好吧。 颜家人或许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不过只要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就没必要深究下去。这年头，谁家没有点自己的小秘密。 被阿爷训斥了，丁大虎和丁大牛都默默闭上了嘴。 阿爷好凶。 他们这不是太无聊了，想唠唠嗑么。 晚间，弄好了晚饭之后，虞曦往车上送过一次食物，众人想上去帮忙劝念宝和烛九昭下车吃饭，都被拒绝了。 等到守夜的时候，颜家父子更是主动提出他们先守。 丁徐两家自然不会有意见。 他们选的这个扎营地方，没有别人。 那些流民要么在城门口，要么都往另一个方向赶，他们恰好处在了中间地带，还算安全。 让颜夫子带着大儿子守上半夜应该不成问题。 众人睡去后，颜敦呈和颜令鑫看着淳安县的道路，翘首以盼。 “阿昭和念宝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颜令鑫忍不住念叨。 “好了，别老提这事，过一会他们就会回来了。打起精神来。”颜敦呈提醒儿子。 女行千里父担忧啊。 虽然女儿很厉害，但是到底是三岁的孩子，他怎么会不担心。 在两人的担心中，颜念念和烛九昭终于到了十里亭附近。 害怕狮子和老虎吓到家里人，这一次颜念念学聪明了，她提前“下车”。 “招财，乐乐，你们回动物园吧，我下次再找你们玩~”颜念念笑眯眯地冲他们挥手。 招财一脸幽怨：这叫玩吗？ 工具虎实锤了！ 念宝就是需要坐骑才把他叫出来的。 乐乐一脸懵：“还没玩什么，怎么就结束了？” “大晚上的不好玩，下次白天带你们玩啊。”颜念念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后从兜兜里掏出了两条马肉干，送给他们。 没等他们说出别的话，手一挥，就把他们送回了动物园。 烛九昭看着忽然消失的两只动物，淡定自若。 这种场面，他已经习惯了。 两人手牵着手往颜家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颜念念看到父亲和大哥在等自己，高兴地挥了挥手，正准备打招呼就被烛九昭捂住了嘴。 烛九昭轻轻地开口：“别喊，吵醒别人就麻烦了。” 颜念念赶紧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刚刚就是太激动了嘛。 一天不见家里人，她就超级想他们了。 她扯出一个无声的笑脸，一蹦一跳地跑向了家里人。 颜敦呈十分默契，笑着张开手迎了上来。 场面安静且温馨。 不曾想，颜敦呈刚抱起颜念念，睡在隔壁不远处的丁大虎就醒了。 第58章 怎么不早点说 “咦，念宝，你终于舍得下车啦？”丁大虎揉了揉眼睛，跟他们父女俩打招呼。 颜敦呈怕女儿说错话，赶忙道：“可不是么，憋不住要尿了。” 丁大虎没有怀疑太多，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起夜去尿个尿。” 颜敦呈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女儿抱到了夫人身边。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烛九昭把银票折起来递给了他，颜敦呈反手就全都给了夫人。 “辛苦阿昭了，快睡吧。” 颜敦呈让他挨着双胞胎睡，之前也是这么安排的。 烛九昭打了个哈欠，也躺下了。 这一晚上，真是折腾得够呛。 …… 翌日清晨，他们继续赶路。 有了骡车之后，大家走得更快了。 越往前走，他们越不安。 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 和之前遇到的流民相比，这些人看起来更加狼狈了。 没有了水喝，每个人都渴得喉咙冒烟，看起来有气无力。 颜家人身上的水囊被不少人盯着。 虞曦当晚就让他们把水囊放到背包里了，之后渴了统一喝水。 不能再把水囊露在外边，招摇过市。 知道颜念念可以把东西收起来之后，虞曦就让她收起了大部分的粮食。 骡车上只放了一些半空的箱子做做样子。 要做饭的时候，就带上颜念念让她去取粮食。 也许是因为上回运水往返动物园和大梁的次数变多，颜念念现在已经可以自由选择进入和出来的位置了。 不会再出现先前从动物园出来就跑到十米开外的地方的情况。 今夜，颜念念拿了一块腊肉出来，虞曦决定做腊肉焖饭。 颜令淼开心地过来帮娘亲生火做饭。 虞曦把之前晒干的蘑菇拿出来泡水，等蘑菇泡发之后，才正式开始做饭。 挖了一勺猪油，把切好的腊肉下锅，次啦一声响，香味瞬间传遍了四面八方。 随后倒进泡蘑菇的水，再把蘑菇和洗干净的米放进去，最后撒上一点盐，搅拌之后盖好盖子。 没一会儿，锅盖就被水蒸气顶得哐当哐当响，凑近听，能听到米饭煮开的咕嘟咕嘟声。 颜家的孩子们都围着这锅饭，满脸期待。 其他两家的孩子齐齐咽了咽口水。 肉肉好香啊！ 徐家还好，小孩子少，肉啊干饭啊，都紧着徐如意和徐青云姐弟俩吃。 他们闻到肉味，馋，但是也没闹。 丁学文家最小的孙子丁有才闻得受不了，舔着嘴唇去找奶奶林氏。 “阿奶，我想吃肉。” 林氏有些为难，肉吃一天少一点，现在就这么吃了，之后怎么办。 “有才乖，咱们过几天再吃行不？这肉没多少了。”林氏还是狠心拒绝了孙子。 丁有才听到这话，很失望，想哭，但又想起阿爷说哭就是浪费水，他扁扁嘴，没哭出声。 “好吧。” 林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没想到，颜家今夜做了腊肉饭，第二天又做了肉汤泡饼。 这一天天的，人家吃肉，他们吃草，这谁受得了啊。 丁有才今天忍不住了，非要吃肉，闹了起来。 他的亲娘，丁家二儿媳妇贺氏恼怒婆婆不让她儿子吃肉，但不敢指责婆婆，只能埋怨颜家。 “就他们有钱，天天显摆。暴露自己有肉，万一被抢了也是活该。” 丁学文听到这话，立刻板着脸训斥二儿媳妇：“把你的嘴给我闭上。人家吃得起肉，那是人家的本事。你要怪就怪你丈夫，没本事让儿子天天吃肉，说人家坏话，盼着人家不好是怎么一回事。” 贺氏没想到自己的抱怨竟然被公公听到了，脸顿时涨得通红。 老二丁长青也很郁闷，怎么还骂上他了。 虞曦正好来给他们送肉汤，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有些尴尬。 他们家里有水，但又不能光明正大地给两家人送水，所以就干脆把肉汤煮得稀稀的，分给他们，让他们也多补充一点水分。 毕竟大家一路同行，谁家先倒下都不好。 “念宝她娘，你别把我这蠢二媳妇的话放心上。我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了。”丁学文看着她手上的肉汤，老脸一红。 人家还想着他们呢，结果他二媳妇竟然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学文叔，这汤油水不多，但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您收下吧。”虞曦把肉汤递了过去。 她在吃上没有太过控制几个孩子，毕竟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出问题可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念宝才给他们赚了几百两银子，到了下一个县，他们可以多买点粮食。 小部分放骡车上，大部分放念宝那。 所以这几日逃荒，颜家的孩子们都吃得饱饱的。 因此他们的精气神看起来比其他两家的孩子好多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丁学文觉得这碗汤十分烫手。 现在一桶水二两银子，颜家这一大碗肉汤，放在外边，最少也得值一百文钱了。 “您就拿着吧，咱们一路同行，自是应该守望相助。”虞曦看着丁家几个日渐消瘦的孩子，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 “学文叔，肉有时候该吃就吃吧。接下来逃荒的人或许会更多，那个时候反而更不好让别人看到咱们吃肉了。” 这话让丁学文心下一凛。 对啊，这一路他也能感觉出来，流民越来越多了。 “而且您看看有宝和有才两个孩子，往日里，比我家老四都胖乎的孩子，现在都赶不上我家老五了。”虞曦指了指颜令垚。 颜令垚本是颜家最瘦弱的一个孩子。 但这段日子运动量增加，饭也吃得多了，反倒比在家的时候看起来结实了。 丁学文听到这话，鼻腔有些发酸。 他怎么可能不心疼孩子呢。 还不到是穷闹的。 都怪该死的睿王不当人，抓什么壮丁。 丁学文眼眶泛红，哽咽道：“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 他总想着，多攒点钱，等到了秦王的地界重新买地安定下来。 可现在想想，万一路上饿死了，钱留着有什么用。 “阿爷，别哭，我错了，我不吃肉了……”看到他眼里的泪，小孙子丁有才以为是自己惹他生气了，赶紧上前道歉。 听到这话，丁学文心里更难受了。 “吃。咱们今晚就吃肉。”他一把将孙子搂到了怀里，吩咐老妻赶紧把肉拿出来煮上一份，让家里人都吃饱。 丁长青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吃肉好。爹，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一口肉没吃，我都拉不出来了。我偷偷问吴大夫，吴大夫说这是太久没吃荤腥了。如果一直拉不出来，可能会把肠子堵死。” 丁学文瞪了儿子一眼。 他怎么不早点说。 他也好久没拉出来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去问大夫。 听到儿子这话，想到自己到时候肠子被屎堵死的场景，他就一阵恶心。 “老婆子，快，多放点油和肉，别舍不得了。” “诶。”林氏应了一声，打开放着腌渍马肉的缸子准备捞一块肉出来煮。 但下一秒，她脸色全变了。 第59章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嗷。” 林氏没忍住，一下哭嚎了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赶忙围了过去。 “娘，怎么了？”丁长青跑得最快。 “都发霉了。”林氏心疼得直掉眼泪。 那天分马肉，老伴让她把肉腌制起来，但是她心疼盐，就没放那么多，想着熏干了也行。 结果那晚下了雨，后来又一直很热，前面一段时间吃的没问题，这拖久了，天气太热，肉上就长出了青绿色的毛了。 “都怪我，早知道就多放点盐了。”林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了省那点盐，现在肉全毁了。 如果没拖那么久，赶路的时候就天天吃肉，肯定也不会发霉长毛。 她越想越心疼。 丁家人也心疼，这可都是粮食啊。 见娘亲哭得这么厉害，丁长青忍不住开口：“要不用刀把发霉了的地方切掉？然后用火烤一烤？煮熟了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林氏止住了哭声，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 虞曦听到想要劝阻，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这可是肉啊，而且这时候又缺粮，若是她，肯定会把这发霉的肉扔了。 但这是人家的东西，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隐晦地提醒了一句:“不会吃坏肚子吧？” 这话让丁家人有些犹豫。 但林氏勤俭节约了一辈子，让她把肉扔了，和让她扔银子没区别。 她想了想，咬牙用刀把那些发霉的地方刮干净了。 随后又放到火上去烤，将那些发霉的地方都烤焦了，再切下来。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林氏喃喃自语。 闻着肉的香味，众人再也说不出“不吃”两个字。 虞曦没多说什么，将肉汤留给了他们，回到了自家的位置。 三家挨得很近，徐家人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徐屠夫赶忙嘱咐妻子：“咱们就跟着颜家来，比他们少一些就行。现在不吃，之后更没力气。那些肉别攒着了，先给孩子们补上去再说。” “好。”徐屠夫的妻子潘氏赶紧答应了下来。 他们要吸取丁家的教训，免得白白浪费了肉。 潘氏想了想，又道：“咱们挖一碗酱菜，给颜夫子送过去吧。总不能白收他们的汤。” “娘子说得是极。”徐屠夫连忙点头。 还是娘子考虑得周到啊。 人与人交往，就得有来有往。虽然他们给的东西不算太贵重，但心意到了就行。 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等哪日他重操旧业，继续杀猪，一定给颜家送一大扇肉！ 于是这个晚上，三家都吃得饱饱的。 大家虽然没有明着商量过，但都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不要节省过头了，免得浪费了粮食。 不曾想，半夜，丁家两个最小的孩子丁有才和丁有宝都喊着肚子疼，起来拉了好几回。 这么大的动静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吴大夫被叫来给他们把脉。 诊断结束后，有些无奈地开口：“应该是吃坏肚子了。” 丁家人想到了晚饭时那长绿毛的肉，脸色都变了。 “我们都吃了，怎么我们没事，就他们俩有事？”林氏追问道。 吴大夫解释道：“他们俩年纪最小，又吃得最多，所以吃了反应最快。你们若是也吃了很多，可能晚点就有反应了吧。” “吴大夫，求求您，快给我家孩子开药吧。”贺氏抱着丁有才，哭了起来。 “先让他们服下这个止泻的药吧。”吴大夫叹了一口气，把药丸子找了出来。 还好在淳安县的时候进行了补给，不然现在还真没法开药。 他想着颜家孩子多，难免会遇到肠胃不适，头疼发热的情况，所以提前准备了一些常见的药丸和药粉，方便他们吞服使用。 毕竟露宿在外，煎药熬药也不方便。 没想到，现在颜家人没用上，反倒是丁家人先用上了。 丁家人连连道谢，付了医药费。 见两个孩子没有性命之忧，众人这才散去。 没想到，刚睡下没多久，丁家又有人中招了。 一晚上他们不知道往树丛跑了多少回。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个个面露菜色，看起来十分虚弱。 幸好吴大夫昨天晚上给了他们止泻的药，不然他们可能真的就要交代在这了。 “娘，把剩下那些发霉的肉扔了吧。”丁月娘心有余悸。 昨天晚上，她和夫君吃得少，肉都给一儿一女了。 幸好儿子女儿不喜欢吃那个肉，没吃几口，所以只是吐了一回，没几个外甥那么严重。 她现在看到亲娘，赶紧提醒她把剩下的肉给扔了。 免得下回又抱有侥幸心理，吃了发霉的肉。 “扔，立马我就扔。”林氏虚弱地点了点头。 这发霉的肉可把他们一家害惨了。 幸好有大夫。 他们再一次庆幸自己选择跟颜家人离开。 有了丁家人的教训，其他两家的家长对家中孩子们耳提面命。 “不许吃发霉的东西记住了吗？” “记住了。”孩子们都乖乖回答。 因为丁家人吃坏了肚子，所以今日赶路进度就慢了。 丁家人有些羞愧，他们拖后腿了。 走走停停，他们抵达了静宁县。 这边入城费竟然要十文钱一个人，比淳安县多了一倍。 众人车上都还有补给，于是决定不穿城，绕过去，往下一个县城赶路。 休息时，颜敦呈照着儿子画好的舆图给众人讲解。 “穿过清河县，咱们就能抵达越州府城了。” “那咱们明日要进清河县吗？”徐屠夫忍不住发问。 他们已经绕过静宁县了，这个还绕的话，就只能进越州买东西了。 府城里的物价，肯定比县城要贵。 “明日到了城门口，探探情况再说。”颜敦呈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进城费很贵，那就派代表进去采买就行。 其他人在门口等着，若是不贵，那就一起穿过去。 毕竟接下来的路可没有那么好走了。 …… 淳安县。 “这几日罗家怎么没来买水了？”淳安县的县令严正有些疑惑。 往日里，罗家每天至少要买十桶水，这段时间，竟然没有派人来买过水。 买水可得靠这些大户，但这几日他们竟然没有派人来。 这不合理啊。 他立刻命下属去查探。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罗家竟然不知不觉囤了上百桶水。 “把人叫来，本官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严正板着脸，派人去通传罗家家主。 第60章 来了好大一群肥羊啊！ 罗家家主罗玉华被叫到了县衙。 他恭恭敬敬地给县令行了礼。 “草民参见大人。” “你家那些水，哪来的？”严正懒得绕弯子，直接问了出来。 他掌管着整个淳安县唯一的水源，日入几百两银子，现在竟然有人想从他的兜里掏银子，他怎么坐得住。 罗玉华早知道这事瞒不住，便不做无谓的挣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是我家米铺的掌柜，无意中发现的。一两银子一桶水，我就买了一些。” 听到这话，严正脸阴沉得更厉害了。 米掌柜被叫来问话。 他把脚店的郑掌柜也说了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串连一串，所有在颜念念那里买过水的人都被叫了过来。 把他们挨个审问了，严正放走了他们。 他亲自去那个废弃的宅子看了一遍。 他站在院子中间，嗤笑一声：“什么女鬼，一派胡言。定然是那户人家身上有什么能产水的法宝。快，派人去追他们，一定要把人给我追到。” “是。”下属领命，立刻带人去追颜敦呈一行人。 根据守城士兵的记忆，还有脚店掌柜的供词，可以知道他们一家是往吉州的方向去了。 于是他们第一时间往吉州赶去。 殊不知，这和颜家人走的完全是两条相反的道路。 …… 同一时间，颜家等人也抵达了清河县。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清河县入城费用很便宜，只要一文钱。 “这清河县的县令真是好人啊，居然没有涨价。”丁学文忍不住感慨。 “没错，县令没有趁机发灾难财，确实是为百姓做主的青天大老爷啊。”徐屠夫也跟着感慨。 众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一文钱一个人还是很划算的，决定一起入城。 看到颜敦呈一行人，守门的士兵乐开了花。 两个手握大刀的士兵对视一眼，都流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来了好大一群肥羊啊！ 他们态度十分热情，比之前遇到的士兵都要友善。 三家人受宠若惊地缴纳了进城费，往里走去。 不曾想，里边竟然还有一道门。 “入城费，一人一两白银。”里面的士兵可比外边的严肃多了。 “一两银子，你们这是抢钱！”丁学文脱口而出。 一人一两银子，他们这老老少少，倾家荡产都交不上。 在场的人齐刷刷都变了脸色。 “官爷，我们刚刚已经交过入城费了，现在就不用交了吧？”颜敦呈忍着怒气上前跟他们沟通。 “你们刚刚交的，是咱们的辛苦费。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入城费。交不起的话，你们走吧，我们也不勉强。”士兵拔刀，示意他们退出去。 众人又气又怒，但也没有法子。 毕竟民不与官斗。 “算了，咱们还是走吧。”丁学文率先开口，打算认了这个哑巴亏。 十几文钱，亏了就亏了。 总比倾家荡产的强。 “是啊，别和他们起冲突，咱们走吧。”徐屠夫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虽然有些家底，但也经不起这么个抢法啊。 进城的银子就去了十几两，那还进去干嘛。 钱都花在进城了，哪里还有钱买粮食。 颜敦呈看了一眼内外两边的士兵，加起来二三十人呢。 他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毕竟他们是良民，不是匪寇。 “走吧。” 他叹了一口气，领着众人打算折回头出城。 不曾想，先前热情放他们进城的士兵，换了一副嘴脸。 他们板着一张脸，拔出刀道：“出城费，一人一百文钱。” “什么？！” 所有人都爆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你们这些牛啊骡子啊，进了城，弄脏了咱们清河县。这是不是得需要人来打扫？打扫是不是需要费用？你们进城了又出来，耽误了别人进城，收你们一百文钱，很便宜了。”士兵懒洋洋地解释了起来。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让我们出去！”颜敦呈被气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他们现在被包抄在正中间，除了妥协没有别的办法。 “放我们出去！”徐屠夫和丁学文跟着开口。 “你们想造反吗？”所有的官差齐齐拔刀指向他们。 二十几把明晃晃的刀对准他们，众人心都凉了。 “造反者，格杀勿论。”领头的士兵，二话不说，一刀捅向了颜家的骡子。 “不可以！”颜念念顿时急了。 骡子要是死了，他们就不能坐车了。 她飞扑了过去，想要把骡子收进动物园。 “念宝小心！”众人吓了一跳。 颜敦呈赶紧抱住了她，生怕官差的刀误伤了她。 烛九昭明白她的意思，第一时间隐身冲上去夺走了官差的刀扔在地上。 一片混乱，除了颜家人，没人注意到他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 守城的士兵吓了一跳。 他的刀怎么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抢走了？ “你们想造反吗？”那些士兵再次逼近。 “你们想滥杀无辜吗！”丁学文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先是一两银子入城费，现在出城又要收一百文钱，你们是官差还是劫匪。” 听到这话，颜敦呈吓坏了。 学文叔不该怎么说的。 他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说出这种话来，岂不是要逼他们杀人灭口。 果不其然，那些士兵包围了上来，大喊了一声“你们竟敢袭击官差，拿命来。” 颜敦呈急忙拔刀抵挡，随后脱口而出： “我乃当朝三品大员户部尚书颜若甫的嫡子。你敢动我家里人，我爹可不会放过你们。” 别管那些陈年旧怨了，现在只能拿老头的名号来试试看能不能行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原来颜夫子在京城真的有人。 颜夫子的爹竟然是大官！ 颜敦呈这话一出，那些想要动手的官差有些犹豫了。 “你说你是你就是么，你有什么证据。”领头的官差站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着颜敦呈，似乎在思考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若是户部尚书之子，怎么会来到咱们清河县？你可知道，攀扯三品要员是什么罪名？” 第61章 不能放过这群人 “带夫人回乡下探亲，顺便把老家的亲戚带回京城。”颜敦呈面不改色的开口。 “我有秀才功名在身，不会信口开河。你若不信，大可以送信入京，问清楚颜尚书到底有没有一个叫颜敦呈的儿子。” 怕他们一不做二不休，颜敦呈又加了一个筹码。 “而且我爹已经派人来接我了，你不信让我们进城等着。过不了十天，他们应该就能到了。” 他说得这般笃定，而且也确实是个秀才。 领头的郭平顿时收起了杀心。 若是尚书大人已经派人来接自己儿子了，他们动手杀人灭口，怕是讨不了好。 此事事关重大，他不敢擅自做决定。 “我带他们回县衙，听候县令大人发落。” 想了想，郭平决定去请示上级的意见。 颜敦呈松了一口气。 没立刻把他们杀了就是好事，这意味着还有转机。 就这样，他们没交一两银子，成功入城了。 丁家人和徐家人看着颜敦呈，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竟然和尚书大人的儿子一起逃荒？ 丁学文心里更是无比懊悔。 他哪来的胆子，让尚书大人的儿子喊他叔的？ 抵达了清河县县衙，郭平让他们在外边等着，自己进去汇报情况。 颜敦呈给四儿子使了个眼神。 颜令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颜令垚压低声音凑到四哥耳旁低声道：“听听他们说什么。” 颜令焱连忙点头，竖起耳朵专心听郭平和县令大人的对话。 …… “颜尚书的儿子？” 清河县县令卓方明和所有人都有一样的疑惑。 尚书的儿子放着京城不呆，跑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大人，咱们到底该怎么做？是好好招待还是……？” 郭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卓方明也很纠结。 他早就想往京城那边调动了，可惜一直没找到关系。 若是能搭上颜尚书的儿子，说不定能往上升一升。 但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已经勒索过颜敦呈一行人了。 万一他回去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办？ 这些达官贵人，最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 想到这，卓方明有了决断。 “蠢货，谁让你把他们领回来的。”卓方明对着郭平破口大骂。 “现在那么多人看到他们进来了，到时候尚书府的人来找咱们要人，咱们总不能说没见过吧。” 卓方明越想越气。 “一不做二不休，你先派人去城外的桃林布置陷阱，我请他们喝点加料的茶，待会将他们送出去的时候你们负责截杀。记得手脚麻利点。” 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不能放过这群人。 先把他们送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清河县，再找机会杀掉他们。 然后接收他们手里带的粮食。 不多，但也能让他这边赚点银子。 与其考虑升官的事情，不如现在多收敛一些银子，之后再找关系。 “是，属下领命。”郭平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 听完他们对话的，颜令焱小脸上满是愤怒。 “怎么了四哥，他们说了什么？”颜令垚压低声音询问。 “他们想要给我们下药，然后把我们送走，在路上派兵截杀我们。”颜令焱气得攥紧了拳头。 颜令垚神色瞬间变得冰冷。 他什么也没说。 颜敦呈也不好去问，毕竟现在丁徐两家都盯着他们呢。 郭平从县衙里走了出来，他扫了几人一眼，开口道：“进去吧。县令大人要见你们。” 颜敦呈点点头，正准备抱着女儿进去，就看到小儿子冲自己伸手。 “爹，我累了，你背我。” “好。”颜敦呈知道儿子有话要说，把怀里的念宝交给了夫人。 颜令垚爬上了父亲的背，低声把事情说了出来。 颜敦呈脸色铁青。 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 一旁的颜念念拒绝了娘亲的抱抱。 “念宝长大了，念宝可以自己走！” 她跑到了四哥身边，凑近他耳朵小声道：“四哥，你和五哥说什么了。” 颜令焱低声道：“待会别喝坏县令给的茶就行。” 颜念念立马领悟了。 县令，坏蛋，茶，有问题！ 她没说什么，默默跟着哥哥们走到了县衙里。 此时县令卓方明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加料”的茶。 他笑呵呵地看着众人。 “你们赶路辛苦了，喝点茶吧。待会本官再让人把你们送出城去，今日之事，真是对不住各位了。那些家伙，竟然敢背着我胡来，我一定会狠狠教训他们的。” “你们喝了茶，休息一会儿，待会本官让人带你们去采买需要的物品。如果没什么要买的，便派人护送你们出城，就当是赔罪了。” 听到这话，丁徐两家年轻一点的小孩都觉得这个县令大人不错，先前或许是被坏蛋蒙蔽了。 但上了年纪的，都不相信卓方明的鬼话。 你一个县令，若是不同意那些人那么干，他们敢么？ 还有这茶，现在到处缺水，他怎么会拿出来给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喝？ 细细一想，都是漏洞。 “喝吧。这一路上，渴坏了吧。”卓方明瞄准了离他最近的徐青云，把茶喂到了他嘴边。 颜念念顿时急了。 她冲了过去，抢走了那杯茶。 “我要喝，我要喝，我渴死啦。” 她假装一饮而尽，实际上是直接倒进了动物园里。 “念宝！”颜令垚和颜令焱都急了。 但他们又不能把真相当着县令的面说出来。 见她喝了，卓方明露出了笑脸。 “呵呵，都有，都有，不急啊。” 徐家人知道颜家的水都紧着孩子，念宝不可能渴到会抢他家孩子的水喝。 所以或许是水有什么问题，颜家人在向他们示警，于是都没立刻喝下县令命人送来的水。 但丁家有部分人就没看出来。 他们的水不多，每天每人能分到的量很少，所以二房的媳妇贺氏接过茶就一口闷了。 颜家人想阻拦都来不及。 “那就多谢大人美意了。您快去忙吧，不要因为我们的事耽搁了。”颜敦呈快步上前想把卓方明支走。 “行，那本官就先去忙了。”卓方明也不想和这群人呆太久，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颜敦呈立刻让家里人去查探周围有没有留下什么探子。 好在没有外人偷听。 他立刻看向所有人，开口道：“这水或许有问题，别喝。” 第62章 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 喝下水的贺氏顿时脸色大变。 “有什么问题，我不会死吧？”她感觉天都塌了，紧紧抓住了丈夫丁长青的手。 “夫君，我要是死了，你必须对我们的儿子好，等他们长大了，你再给他们娶后娘吧。”贺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只是迷药而已，不至于会死。”颜敦呈无可奈何，打断了哭泣的她。 “迷药？颜夫子，你怎么知道水有问题的？”丁长青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爹是户部尚书，高门大户里，这些龌龊事不少。迷药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颜敦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要不是老四听到了郭平和县令的密谋，他什么也不知道。 吴大夫仔细闻了闻茶杯里的水，点点头：“确实加了迷药。若我不是大夫，也分辨不出来。” “县令给我们下迷药，想要做什么？我们就是一些泥腿子。”丁长青十分不解。 “他们收了那么多入城费，你说他们害不害怕我们把这事捅到京城去。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死人才能彻底闭嘴。”颜敦呈冷笑一声。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县令是要杀人灭口！ “这也太可恶了。”在场的人都愤怒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打死卓方明。 先前觉得可能是他们误会县令的几个孩子，更是气愤不已。 他们又被骗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丁学文焦急地看向颜敦呈。 “您父亲那边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那是我胡编的。我若不那样说，在城门口，他们恐怕就要把我们给杀了。”颜敦呈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他和家里闹翻十几年了。 他们怎么可能派人来接他。 众人脸色一变再变，难道他们今日就要死在这个县城里了么？ 在场的妇人忍不住抱着孩子抹起了眼泪。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不，咱们杀出去？孩子能送走一个算一个。”徐屠夫握着刀，眼神凌厉。 他跟这个狗官拼了！ 这话点燃了在场不少男人的热血。 对啊，他们为什么要乖乖束手就擒，杀出去，或许还能为孩子争取一线生机。 众人在商议着该怎么办的时候，颜念念噔噔噔地跑到了吴大夫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怎么了，小念宝？”吴大夫心里有些紧张。 如果颜夫子是户部尚书之子，那念宝可就是户部尚书的亲孙女，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那可是不能怠慢的。 “我要和你讲悄悄话。”颜念念冲他勾了勾手。 吴大夫半蹲下了身子，主动把脸侧过去倾听她的话。 “吴爷爷，你那有没有让人拉肚肚的药药？” 颜念念决定以牙还牙。 这个狗县令给他们下药，那她也给他下药。 她要让他离不开马桶，这样就没空指挥人来找茬了。 “有倒是有。”吴大夫有些迟疑。 这些泻药是他为了防止路上颜家人万一拉不出来准备的。 毕竟长期不排泄，也会出问题。 “我要超级重的分量，能让人拉上三天三夜都下不来床的那种。”颜念念强调道。 “这……”吴大夫有些犹豫。 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一个孩子真的合适吗？ “吴爷爷，您就给我吧，我不会乱来的。”颜念念拉着他的袖子不停撒娇。 “好吧好吧，给你。”吴大夫抵挡不住她的撒娇大法，心甘情愿把药给了她。 “下这一包就够了，就算吃了药，也得躺上一天。” “谢谢吴爷爷。”颜念念开心接过，随后去找了烛九昭。 “阿昭，你来。”她招了招手，和烛九昭密谋了起来。 烛九昭点头同意，随后便去找县令。 “你去哪？”他出门的动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我去上个茅房。”烛九昭淡定回答。 “那你快去快回，这人生地不熟的，别走丢了。”颜敦呈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是那种会乱跑的孩子。 先前他可是看到了，女儿和他咬耳朵，不知道在说什么。 想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放手去做吧。 反正这小家伙能隐身，出不了事情。 “他还是个孩子，让他这么出去，不好吧？”丁学文有些担心。 “无妨，学文叔，咱们还是说说咱们待会的计划吧。”颜敦呈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我猜测他给我们下迷药，肯定是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而且他们相信了我说的，京城有人来接我们，所以也不会让我们在这县城里出事。所以我分析，他们多半会在送我们出城之后动手。” “你说得很有道理。”丁学文连连点头。 这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 “所以咱们到时候装晕，但实际上都提高警惕。等到他们靠近的时候，一定要奋力反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管男女老少，都要握紧武器，准备杀敌。”颜敦呈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凝重。 “放心吧，这事关咱们所有人的性命，我们一定不会手软的。”徐屠夫连忙点头。 “没错。如果必须要有人死，那就只能是他们了。”徐两玉附和着点头。 众人商议着怎么装晕的时候，烛九昭已经嗅着县令身上的气味，找到了他的所在地。 正巧丫鬟端着甜汤给他送进去，烛九昭跟了进去。 “大人，该用膳了。” 丫鬟将甜汤放在一旁。 卓方明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继续看着手中的情报。 烛九昭趁着他不注意，把那包泻药全都倒了进去。 他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搅拌，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但在放下勺子的时候，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当”一声响。 卓方明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但是勺子稳稳当当地在碗里。 他有些疑惑。 难不成是他看情报看入迷幻听了？ 他没想太多，端着甜汤喝了一大口。 他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品尝这滋味到底对不对。 一旁隐身的烛九昭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第63章 他发现他现在说假话越来越自然了 “这味道怎么有点奇怪？”卓方明又尝了一口。 烛九昭的心都提到嗓子了，就怕他不继续吃。 但卓方明只是顿了顿，就唏哩呼噜地把一整碗甜汤都喝掉了。 “来人，下回多放点水炖汤，别那么抠门。”他不满地把丫鬟叫了进来。 “是，奴婢记住了。”丫鬟乖顺地点头，将碗撤走。 烛九昭趁机跟着离开了。 趁着没人发现，他溜回了颜家人在的位置。 “你这孩子，终于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找你了。”看到他，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我有些迷路了。”烛九昭撒谎。 他发现他现在说假话越来越自然了。 一定是给念宝收拾烂摊子练出来的。 “阿昭，快来。”颜念念冲他招手。 烛九昭走到她身边，不用她发问，就抢先一步回答：“放心吧，搞定了。” 听到这话，颜念念顿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太好了，这个县令大人没空找茬了。 他们在这待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郭平再次出现。 “走吧，县令大人让我送你们出城。” 他扫了一眼众人的茶杯，见都是空的，这才放心。 县令大人说了，这个药效是一个时辰后起效。 他们只需要跟着，到时候等他们晕倒，就把他们杀了。 “我们不能在这歇一晚上么？”颜敦呈故意问。 “县里什么都紧缺，几位还是赶紧上路吧。”郭平意有所指。 在他眼里，这群人已经一只脚踏上了黄泉路。 众人没说什么，默默拉着牛车和骡车跟在他身后出发了。 他们观察着丁家二儿媳妇贺氏。 她是唯一一个喝了加迷药的茶水的人。 之后只要她一晕倒，他们就跟着装晕就行。 有郭平这个穿着官服的人在前边开路，没有人敢阻拦，他们顺利地离开了清河县。 “接下来我就不送了，颜老爷您几个慢些赶路。”郭平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慢走。”颜敦呈也和他装客套。 见郭平掉头离开，颜敦呈等人也没有放松警惕。 除了这群心怀叵测的官差，他们还得当心路上的流民。 颜敦呈忽然意识到他们装晕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若是晕倒了，这些流民先上来抢劫了怎么办？ 他赶紧通知下去：“计划有变，咱们抓紧时间，穿过下一个地方。至于贺二嫂子，让她上我们的骡车。我们这车坐得下。” 众人有些不解，不是说装晕了然后趁那群官差不注意反杀么。 颜敦呈指了指那些虎视眈眈的流民，众人顿时醒悟过来。 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反正他们已经跑出来了，不如再跑快一点。 如果那群官差非要杀人，他们就叫破他们的身份。 众人改了主意之后，立刻加快了脚步。 郭平带着人乔装打扮后，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身后。 “头儿，你说他们怎么忽然加快脚步了，难不成发现咱们了？”下属李章忍不住询问。 “不知道，先追再说。”郭平心里闪过一阵不安。 追了一炷香的功夫后，贺氏倒在了颜家的骡车上。 颜敦呈意识到那群人或许快来了。 “快走。”他大声催促。 好在他们走的是官道，还算宽敞，比那些山路好走多了。 “头儿，他们怎么没晕倒？”李章十分惊讶。 郭平也很诧异，难不成县令大人改主意了？ 但临行前，大人没通知他呀。 “你回去请示一下大人，我继续跟着。”郭平没有轻举妄动，继续跟着颜敦呈一行人。 李章得了命令，赶紧回城。 不曾想，却没有见到县令的踪影。 “大人呢？”他有些疑惑。 丫鬟捂着鼻子道：“茅厕里呢。” 李章快步走过去，想要隔着门请示一下县令下一步该怎么办。 刚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恶臭，随后是扑通扑通的放屁声。 他脸色顿时变得青绿，他也捏着鼻子询问道：“大人，那群人没晕倒，还要动手吗。” “什么？怎么可能？不是说已经把水喝光了吗？” 卓方明一脸不可置信。 “但他们确确实实没晕倒，还走得飞快，依属下之见，他们可能发现了迷药。”李章憋着气回答。 “那咱们现在是按原计划进行，还是把他们放走？” 卓方明陷入了纠结。 他想要仔细思考利益关系，但是肚子根本不给他机会。 他感觉肚子像是被人伸进了一只手，肠子被人握住，拧着转了一圈，疼得他脑浆都要被拉出来了。 外边的李章已经快被熏晕了。 他捂着鼻子，继续追问：“大人，此事到底该怎么办？” “你这个蠢货，这点小事问我干嘛，杀了，全都杀了。”卓方明来不及思考，赶紧下命令。 李章得了命令，赶紧去追击颜家人。 因为这一来一回，耽误了时间，原本设定好的陷阱没用上。 郭平当即决定假扮山匪抢劫。 他用黑布蒙着脸，带着兄弟们抢先一步，站在了颜家人的必经之路上。 他挥着刀，凶神恶煞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颜敦呈振臂一呼：“这群官差假扮山匪，咱们快跑。” 郭平：？？？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还蒙着脸呢，他们怎么认出他来的？ 颜敦呈把几个年幼的孩子都放到了车上，狠狠抽了骡子一鞭子，快速往人群冲过去。 他们不让开，那就别怪他把人撞开了。 护在骡车两旁的是拿着大刀的壮汉，他们和官差比起来，身形毫不示弱。 再加上颜敦呈一路给他们强调，这是生死攸关的大战，所以他们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杀啊，护着爹娘孩子们冲啊！” 他们的呐喊声比这群官差凶猛多了。 他们路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看到是敌人，就全都往上砍。 “别怕，就当和咱们平时杀猪一样。”徐屠夫大喊一声。 官差们差点没气死。 拿他们跟猪比？ 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现在也不是吐槽的时候，他们不像徐家人那般拥有破釜沉舟的气势，打起来就输了一大截。 其中最倒霉的要数李章。 打着打着，他被撅蹄子的骡子踢了一脚。 这一脚正中心口，他吐了一大口血，当即晕倒在了地上。 那些流民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怪不得这群人能带着那么多物资逃荒到现在呢，都是一群狠人啊！ “爹，带上他。”颜念念指着被骡子踢晕的李章提醒道。 颜敦呈着急忙慌地伸手把他拽了上来，喘着粗气叫徐屠夫搭了一把手，把人甩到了牛车上。 郭平等人过于轻敌，只带了十五个人来收尸。 没想到，这群人没中迷药，再加上受了刺激，各个勇猛无敌，直接打赢了他们。 郭平十五人里有五人当场毙命，三人受了重伤，五人受了轻伤。 他不得不停止攻击，带人回清河县找大人做主。 第64章 告状 他们离开后，颜敦呈一行人也不敢停下。 豺狼走了，还有虎呢！ 一群流民虎视眈眈，他们再累也不敢停下来。 硬是撑着一口气，又走了十里路，找了一个易于防守的位置才停下来休息。 “都没受伤吧？”颜敦呈大口喘着粗气，看向了众人。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会有“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了。 他之前一直没有好好锻炼过身体，十分虚弱。 要不是逃荒这段时间他被动锻炼身体，现在恐怕早就累趴下了。 “只受了点皮外伤。”众人纷纷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吴大夫在原地歇了好一会儿，才去给他们上药。 众人十分感慨，幸亏队伍里有大夫，不然迟早完蛋。 “念宝，你让爹带上这家伙做什么？”缓过神来，颜敦呈踢了一脚被拖行过来的李章。 “告状呀。”颜念念理直气壮地回答。 颜敦呈一愣。 告状？ 找谁告状？ 其他人也是不解地看着她。 颜念念有些无奈。 这些人怎么那么笨。 “五哥说了，知府比县令大，我们当然找知府告状呀。”她一脸认真。 “万一官官相护怎么办……”丁学文一脸忧愁。 接连经历了这些事情，他现在对官府失去了信任。 “那咱们就把事情闹大，顺便借祖父的名头一用。”颜令垚接话。 念宝提出告状的时候，他脑海里就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办法。 “咱们一路敲锣打鼓去告状，求知府大人做主。他即便想杀人灭口，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行动。若是想截杀咱们，还有祖父顶着呢。” 说完，他指了指地上的李章：“这就是现成的人证。” 颜敦呈思索片刻，觉得孩子的话很有道理。 睿王反了，但其他的官员可没反。 他们又不傻，皇上还活着呢，现在跟着睿王造反，变数太大。 明面上怎么着都得当个好人。 再加上父亲户部尚书的名头顶着，应该能行。 只不过，他还是有所顾虑。 颜敦呈也没有隐瞒，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只是我和你祖父早些年闹翻了，这位知府比县令消息灵通，或许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丁徐两家人这才知道为什么颜夫子放着好端端的三品大官嫡少爷不当，跑到他们乡下去。 原来是和家里人闹翻了。 “咱们伪造几封信件，将祖父来接我们的事情坐实不就行了。”颜令垚丝毫不担心会被拆穿。 “他总不能特意跑到京城去问吧。越州距离京城还有那么远，快马加鞭往返也得半个月，知府大人不会浪费这个时间的。” “有道理。只是这信件得有京城的印章才行，不然可信度恐怕会降低。咱们去哪里弄京城的印章。”颜敦呈皱起了眉头。 所有从京城寄出来的信件，都会盖上京城驿站的印章。要想取得知府大人的信任，最好还是把这件事做得完美一点。 丁徐两家人对这些一窍不通，帮不上忙，只能默默闭嘴。 “不能说是请镖师护镖时顺便带来的吗，这样没有印章也很正常呀。”颜令鑫发出了疑问。 “或者是祖父派的自家下人，不走驿站的渠道不就行了。” 颜令垚回答道：“派人接我们回京城的信件，定然是最近寄出来的。若是这么说，知府肯定会询问是哪支镖队，又或者是哪个人带来的。只要入城，都会登记在册，这查起来比去京城方便多了。咱们没有准备，很容易被戳穿。” 但是如果信上有了印章，知府先入为主，就会相信祖父真的是要来接他们，肯定不会去大费周章地查证了。 毕竟这东西不好伪造，也没人敢伪造。 查出来之后，可是要坐大牢的。 一席话，让众人又陷入了纠结。 怎样才能让知府相信他们的话，上奏折整治清河县的县令呢。 “咱们买一个印章不就行了？”颜念念没想那么复杂。 在动物园，缺什么都会有专人采买。 听到这话，颜敦呈笑了起来：“傻孩子，这东西是官方的，买不了。” “买不了，咱们自己做一个不就行了？”颜念念眨巴着大眼睛，萌哒哒地盯着爹爹。 颜敦呈有些无奈：“自己做不了，很难模仿的。” “或许……我可以。” 一直没说话的颜令森忽然开口。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只要有图样，我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颜令森稚嫩的脸上满是自信。 颜敦呈和虞曦这才想起来，这个二儿子很喜欢雕刻小东西。 他雕出来的东西总是栩栩如生，只不过没见他雕过印章，想必也不在话下。 他们决定赌一把。 “这是当初盖过章的印迹。”颜敦呈翻出了几年前从京城寄来的信。 不是家里人寄的，是好友陈子阔寄来的。 这是唯一一个他和家里闹翻之后，还对他不离不弃的好友。 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只是前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子阔忽然不回信了。 他托人送了几封信都没有回音。 而夫人这边那么多孩子，念宝又傻乎乎的，根本离不开人，他没办法回京城查探，只能和他断了往来。 颜令森接过信封看了看，信心满满。 “买了材料，一天之内，我定然能做出一样的来。” “好儿子，咱们继续赶路，进府城买材料，然后告状。”颜敦呈拍了拍他的肩膀。 众人只歇息了一会儿，就继续赶路了。 孩子们的脚再酸，也没有喊着停下来。 他们知道停下若是被追上，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累和死，他们还是分得清哪个更可怕的。 日夜兼程，他们终于赶在子时抵达了越州。 城门已经关闭，众人决定就在这附近安寨扎营，顺便打听一下入城的情况。 可不能再出现像清河县那样，一文钱骗进去，要交一两银子的事情了。 得知这边入城是一人十文钱，没有别的收费，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进去也不是不行。 他们歇下了，但清河县县令卓方明还没有。 他快疯了。 今日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他几乎都要住在茅房里了。 刚一离开，肚子就咕噜咕噜响，总感觉控制不住要拉出来。 他最后硬生生拉到昏厥。 因此也就错过了郭平等人回来找他拿主意。 等他第二天清醒，大势已去，后悔也来不及了。 第65章 闹大 “蠢货，一群蠢货。怎么能让他们跑了！”卓方明破口大骂。 但没骂两句，他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不得不直奔茅房。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像是被晒脱水的野菜。 “不能灭口，那记得收尾干净点。”卓方明已经没辙了。 一晚上过去了，那群人不知道早逃到哪里去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扫尾，到时候户部尚书就算来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毕竟他确实只是把人请进来喝了一杯茶。 “若是这事还办不好，你的脑袋也不用要了。”他狠狠地瞪了郭平一眼。 郭平浑身一颤，赶忙应了下来。 另一边，颜家人已经成功进入了越州。 这一次，他们决定分开行动。 颜家人决定住客栈。 毕竟雕刻京城驿站印章一事需要更隐蔽的空间。 脚店人来人往，太不安全了。 其他两家没有那么多银子，他们决定住脚店。 颜家人也是这个意思。 若是他们失败了，起码不会牵连到丁徐两家。 徐屠夫最为仗义，不愿意抛下颜家人。 但最终还是被颜敦呈说服了。 三家人约定好了三天后在城门口见，若是他们没去，那丁徐两家就先走。 颜家人要了两个房间。 毕竟长子颜令鑫已经十四岁了，和爹娘睡一个屋子也不方便。 于是就让他领着老二老三还有烛九昭住隔壁，虞曦带着老四老五念宝住一间房。 吴大夫留在骡车上，看守半昏迷的李章。 安顿好之后，颜敦呈带着老二老三去买材料，回来之后，颜令森就一头扎进了雕刻大业当中。 京城驿站不过四个字，但是其中的花样还是很复杂的。 颜令森研究了半天之后才开始动手。 他废寝忘食地雕着，没人敢去打扰他。 就连向来活泼的颜念念也没有过来干扰二哥。 第二天清晨，他终于把印章雕刻好了。 印上印泥之后，众人对比了一番，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颜色太艳了？”颜令垚对比着说出了疑惑。 “过了那么多天，颜色应该会变淡一些。” “没事，我可以改。”颜令鑫接过之后，给这个信封进行了做旧处理。 随后颜敦呈也将早已准备好的家书拿了出来一块处理。 做完了这一切，仔细和前年的信封对比一二，确认没什么问题，糊弄知府应该足够了。 颜敦呈便带上了家人，驾着骡车，敲锣打鼓地往知府府衙而去。 “清河县县令强收百姓入城费一人一两银子，不给就派衙役杀人灭口，求知府大人做主啊。” 他们就这样一路敲鼓一路嚷嚷，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一两银子的入城费？我的天啊，咱们越州才收十文钱。” “是啊，真是够黑的。竟然还要衙役来杀人灭口，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跟着他们的骡车一起走，打算去看热闹。 越州知府何睦生正在处理公文，就看到下属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大人，有人要状告清河县县令草菅人命！” 何睦生眉头一皱。 这都什么时候了，清河县县令竟然还这么不省心。 “大人，他们是一路敲锣打鼓来的，现在全城百姓恐怕都知道了。” 下属哭丧着一张脸回答。 何睦生脸色顿时变了。 此事闹那么大，他不能随意处理。 于是他赶紧戴上了官帽，去审理此案。 因为颜敦呈有功名在身，所以他不必给知府下跪。 他将李章身上搜到的刀交了上去，随后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我们不愿给那一两银子，他们便起了杀心。而后我搬出了父亲在朝为官的事情，他们才有所忌惮。或许是怕我把他们作恶的事情说出去，他们还在茶水里给我们下了迷药。若不是我们跑得快，不然我父亲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颜敦呈露出了悲痛欲绝的表情。 “这就是他派来的杀人，其他人撤走，只剩他一人。大人可以仔细审审。” 何睦生命人叫醒了李章，质问他究竟是什么人。 李章看到知府，吓坏了，但又不敢出卖县令，只能咬牙一言不发。 “你父亲是何人？”何睦生转头看向了颜敦呈。 面前几人穿得并不像锦衣玉食的官宦之家后代，看起来十分普通。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官眷。 “启禀大人，家父乃是当朝户部尚书颜若甫。”颜敦呈不慌不忙地开口。 围观断案的百姓一片哗然。 尚书，得多大的官啊？ 比知府还厉害吧。 清河县县令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大官的孩子都敢杀。 何睦生也吓了一跳。 颜尚书的家眷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仔细盯着颜敦呈的脸打量。 颜尚书共有三子，都在京城娶妻生子了呀。 这一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他是见过颜尚书的，面前的男人确实和颜尚书有几分相似。 他仔细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了。 颜尚书还有一位被逐出家门的长子！ 据说那位长子爱上了一位乡下来的村姑，不惜为了她和家里人断绝关系。 那个长子，似乎就叫颜什么呈。 何睦生总算把人给对上号了。 “本官若是没有记错，颜尚书早已把你逐出家门，断绝了和你的父子关系吧。”他狐疑地打量着颜敦呈，在思考要不要帮他。 若是已经被尚书府抛弃了，他也没必要伸这个手。 反正清河县的县令时常送银子来他这打点。 此事若是遮掩过去，清河县县令肯定会加倍孝敬他。 “父子哪有隔夜仇。我已经有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父亲早已原谅我。不然也不会给我写了家书，让我返京，并且还派人到京郊去等我。”颜敦呈不慌不忙地将伪造的信件拿了出来。 何睦生接过打开一看，里边的内容确实是催促他们回京，说睿王反了，雁州不安全，让他快带着孙儿孙女归家。 他看完之后，又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印章。 嗯，京城驿站出来的没错了。 他慢条斯理地把信塞了回去，思索着这笔生意到底该怎么做。 他将信还给颜敦呈的时候，也做出了决定。 第66章 难不成还吃人？ “将这个案犯带下去仔细审理，还百姓一个公道。”他给下属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把李章带下去，撬开他的嘴。 随后又看向了颜敦呈。 “若幕后黑手真的是清河县县令，本官绝对不会包庇他，定然会在皇上面前重重参他一本，还诸位一个公道。” 有了他这句话，颜敦呈顿时放心了。 这就说明，这位何大人已经偏向他们了。 他顿时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大人英明。” 没过多久，下属就回来了。 “启禀大人，那人已经招了，正是清河县县令卓方明命令他追杀这群人的，而且他们进城费确实是一两银子。” 听到这话，何睦生狠狠地将惊堂木拿起拍下，一脸怒意：“这种贪官污吏，本官决不轻饶。本官这就写奏折，禀明皇上，拿下卓方明。” 放下了这句狠话，他便宣布退堂。 颜敦呈一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刚走，何睦生的下属就过来叫住了他们。 “颜老爷，我家大人有请。” 颜敦呈想了想，决定带上念宝和烛九昭。 这两个孩子有能力可以自己逃跑，若是何睦生想下什么黑手，他们俩还能出来通风报信。 “夫君，我们等你回来。”虞曦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放心吧，有念宝和阿昭陪着我呢。”颜敦呈安慰起了夫人。 说完这话，颜敦呈将女儿抱到了怀里，烛九昭默默跟在一旁。 去到了后院，何睦生就笑着和颜敦呈寒暄。 “颜兄真是好福气啊，一儿一女长得都这般好看，真是羡煞我也。” “何大人谬赞了。”颜敦呈也笑呵呵地和他进行了一波商业互吹。 他没有否认烛九昭不是自己孩子的事情。 反正也不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何睦生让人送上了茶点，让两个孩子在一旁吃。 逃荒路上，念宝还是第一回吃到这么精致的糕点，眼前一亮。 她悄悄藏了三个，打算待会带回去给哥哥还有娘亲吃。 好东西不能自己独享。 另一边，何睦生已经旁敲侧击地询问起颜敦呈回京之后的安排了。 颜敦呈一听就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笑了笑。 “待我回了京城，肯定会跟父亲仔细说说这路上的经历。何大人这样的好官，可不能被埋没了。” 【爹爹又在骗人！】 【咱们回不回京城都不一定呢。】 【说不定还没进门就被祖父撵出来了。】 念宝竖着耳朵听父亲和知府大人的对话，悄悄在心里吐槽。 颜敦呈听到女儿的心声，老脸一红。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骗呢。 这明明是说话的艺术。 何睦生得了颜敦呈这肯定的话语，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寒暄了两句之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有了知府大人的承诺，颜敦呈很开心，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客栈。 念宝立刻把知府大人那里偷偷带回来的三块糕点拿了出来。 几个哥哥顿时感动坏了。 发誓之后一定要给妹妹买遍全天下的糕点。 几个孩子分着吃完了糕点，颜敦呈也亲自去找丁徐两家说了这事。 得知狗官乌纱帽不保，两家人拍手称快。 三家人约定，再休息一日，明天上午去采买物资，买好之后，下午继续赶路。 第二天上午，他们去越州城里的粮铺都打听了一下，发现这里的粮价更高了。 一斗米竟然飙升到了二百文钱。 众人看到这个粮价，倒吸了一口凉气。 买吧又心疼，不买又怕接下来会更贵。 颜敦呈想了想，也买了一小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先前他们囤的那些，也够吃一段时间了。 等到去到秦王的地界，或许粮价就能恢复正常了。 采买结束后，一行人再次踏上了逃荒之路。 这一路上，依旧没有找到水源，路上逃荒的百姓嘴唇几乎都已经裂开了。 唯有颜家一行人看起来面色红润，一看就是不缺吃喝的。 一路上，许多人都盯着他们。 但碍于拿着刀守在两边的高大汉子，旁人不敢轻举妄动。 颜敦呈三令五申，让几个孩子不要单独行动，去哪都要结伴同行。 孩子们都点头应了一声好。 到了山脚下，颜家人准备搭帐篷在这儿过夜。 颜令鑫带着二弟和三弟去捡柴生火。 不曾想，刚走出来没多远，一个年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就抱着孩子跪倒在了他们面前。 “几位大哥哥，求求你们了，给我妹妹一点水吧，她再喝不上水，她就要死了。呜呜呜呜。” “我们没水。”颜令鑫虽然同情他，但是还是冷着脸扯着两个弟弟打算离开。 颜令淼看着她怀里的那个小姑娘，想到了自家念宝。 这孩子看起来还没念宝大呢，现在瘦得干巴巴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那个小姑娘看到了颜令淼眼中的恻隐之心，放弃了祈求颜令鑫，立刻上前抓住了颜令淼的裤腿，连连磕头。 “求求您了，哥哥，赏我们一口水吧，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颜令淼最是心软，但是想到爹爹三番五次嘱咐自己的话，还是硬着心肠打算转身离开。 “呜呜呜，大哥哥，我求您了，救救我妹妹吧，她要是不喘气了，舅母会把她换给别人下锅的。”小姑娘跟了上来，哭得稀里哗啦的。 听到这话，颜家三兄弟都打了个激灵。 下锅？ 这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些家伙还吃人？ 颜令淼听到这话，又看着她怀里那个没几斤重的孩子，最终还是解开了挂在腰间的水囊。 他正打算给小姑娘嘴里倒一口水。 那群流民就跟疯了似的冲上来。 “他们有水！” “快，快抢。” 动乱就在一瞬间。 颜令淼的水囊被人抢走，那个抱着妹妹的小姑娘哇一声哭出了声。 “这是我求来的水，你别抢，给我妹妹。” “滚，这是我凭本事抢的，凭什么还给你。” 颜令鑫来不及扯距离自己最远的三弟往回跑，只能抓住了二弟的手撤退。 “爹娘，徐伯伯，丁爷爷，有人抢咱们的东西啦！” 第67章 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残酷的场景 听到颜令鑫的叫声。 徐家几个汉子立刻拿着刀冲了过来解救他们。 当然没忘了留人在大部队。 颜令淼被这群扑过来的流民吓了一跳，脸色变得煞白。 他连连退后好几步。 那个想抢他的人，一不小心，踩到了掉在地上的水囊，直接往前一摔，牙齿磕到了石头上，直接飞了出去。 另一个抢着喝水的人，因为喝得太急，被呛到了，连连咳嗽，眼泪被呛得四处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颜令淼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拔腿往家里人那边跑。 徐家几兄弟立刻把他护在了身后，和那群抢疯了的流民对上。 他们二话不说，拔刀对着那群人就是一顿砍。 不讲究什么手法，主要是气势足够。 流民们装备没有他们好，也没他们勇猛，对上他们，直接就输了。 看到自己的同伴被砍得倒地不起，后面的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们噗通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们，给点水吧。” “求求你们，我们已经好几天都没喝上一滴水了。” 几十个人齐刷刷跪在他们面前，徐家年轻的孩子们顿时不知所措了。 “求求你们，我娘跟着我走到了现在，她已经七十了，就差一口水了。” 跪在最前面的汉子捂着脸痛哭。 “求求你们了，不给水给口粮食也行。这世道，我们真买不起粮食啊。”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也哭了起来。 哭声震天，哀愁遍地。 颜家一行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该死的老天爷，怎么这么坏。】 【就不能下点雨，让大家不要这么惨吗。】 念宝看着面前的人，红了眼眶。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残酷的场景。 听到她心声的颜家人，忍不住在心里跟着点头。 这个天气，真是要人命啊。 颜敦呈和虞曦虽然同情这群流民，但给水给粮这种话，他们说不出口。 因为他们也是逃荒的一员。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尽头在哪里，若是现在给了他们水给了他们粮，来日他们自己断了粮，又该怎么办。 “我们的粮食和水也只够自己吃，你们不用再求我们了，我们绝对不会给的。”颜敦呈狠下心肠开口。 丁学文和徐屠夫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怕颜夫子大发善心，给这群流民送水送粮。 毕竟逃荒路上，颜家先捡了一个大夫，又捡了一个孩子，善良得没边了。 颜敦呈想了想，看向了其他两家人：“不扎营了，咱们继续赶路，早点抵达江陵府，咱们就安全了。” 若是还留在这里，他们根本没法生火做饭。 这群人似乎是匆忙逃出来的，带的东西屈指可数。 他们在这做饭，那就是刺激别人。 现在他们是被吓退了，但饿极了，谁知道会不会反扑。 众人听完他的分析，决定举着火把再走一段路。 至少要和这群流民把距离拉开。 于是众人再次启航。 “不许跟着我们，靠近我们十步之内，别怪我们的刀不讲道理。”徐屠夫守在最后，将手中的刀舞得猎猎作响，看起来十分吓人。 那群流民看出了这是一群心狠手辣的人，不敢再跟太紧。 但也有不死心的，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但没有靠近，颜家人便不管他们了。 一路上，颜令淼十分自责，如果不是他动了恻隐之心，就不会引发这场骚乱。 因此赶路时，他一直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他每走一步，那个小姑娘濒死的模样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他痛苦不堪。 颜敦呈看出了他的自责，摸了摸他的脑袋：“淼儿，不是你的错，是这世道的错。要怪就怪这世道太艰难了。” 这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可不是么，乱世之中，谁又比谁容易。 念宝坐在骡车上，扒拉着窗子，探出脑袋，看着那些不敢跟上来的流民，整个人蔫巴巴的。 里面有很多像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但是和她比起来，那些孩子瘦得都能看到骨头了。 一看就很久没吃饱过了。 【真可怜，我该怎么帮帮他们呢。】 【粮食给不了，但是像给丁家村那些人弄点水，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要不待会继续找阿昭帮忙，弄一个小水坑出来？】 她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听到她的心声，颜家人一愣。 对哦，他们差点忘了，念宝有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源。 粮食不能给那些人，给点水应该也可以。 只不过不能让他们发现。 他们暗暗决定，待会停下来一定要配合念宝悄悄放水。 又走了一个时辰，和那群流民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后，颜敦呈一行人停了下来。 他们打算在这里歇一晚。 “爹，我想去尿尿。”念宝找出了常用的借口。 “行，去吧，别跑太远了啊。”颜敦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女儿的真实目的，当然不会拦着她。 念宝有些疑惑。 【爹爹今天怎么那么好说话了？】 【平时去尿个尿，他恨不得都把我挂腿上。】 【我都没说让谁陪我去呢，他怎么就答应了？】 颜敦呈嘴角抽了抽：…… 答应得太快也不行啊。 “让阿昭陪你去吧，你们俩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别跑太远啊。”颜敦呈嘱咐道。 “好哒爹爹。”念宝赶紧答应下来，拉着烛九昭就去找附近有没有小水坑，省得她还得现挖。 烛九昭举着火把，带着她找到了一条已经干涸的溪流。 他找来了附近的石头，把一边给堵住，造了一个小水潭出来。 念宝立刻用意念从动物园里的龙潭湖把水调用了出来。 很快，这个小水潭就被填满了。 念宝粗略地算了一下，应该可以装十几桶水，够那些流民喝了。 “搞定，走吧！”念宝立刻扯着烛九昭回到了队伍里去，把发现了水源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丁徐两家人十分惊喜。 果然跟着念宝这个小福星，他们总能找到水。 于是两家人先去把水装满了。 吴大夫提醒道：“这水烧开之后再喝吧，直接喝，我怕你们喝坏肚子。” 两家人忙不迭地点头。 念宝跑到了三哥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三哥，咱们把这事告诉那些人吧。反正我们的水已经装满了，现在还有多余的呢。” 【这样，三哥应该就不会自责了吧？】 听到她的心声，颜令淼猛地看向了妹妹，眼里泛起了泪花。 妹妹这么做，是为了解开他的心结。 他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去请教了爹爹还有几位长辈。 今日正是因为他一时心善，差点害了全家，他现在做任何决定，都是慎之又慎。 一定要问过家里人才行，他绝对不会再擅自做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