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散尽,皇家弃妇再高嫁》 第1章 贬妻为妾 四皇子府大门口 朗星月从破晓等到黄昏,都不觉半分疲惫。她举目眺望巷子的尽头,就想在他身影出现的那刻,便见到朝思暮想的夫君。 “皇子妃,您穿这套粉色襦裙殿下一定喜欢,还有这个发簪,奴婢记得是您和殿下的定情信物……” 朗星月羞涩一笑,任由冬雪在一旁倒豆子,却无心应答。她在看到了那辆期盼已久的马车,心中自然更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殿下,是殿下!皇子妃,殿下这次奉旨办差一走就是三个月,一定非常想您,自从殿下和您成亲后,还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呢。” 朗星月想起以往,相处时的甜蜜时光。心中不免带上几分失落地道:“殿下之前是在府上养伤,如今腿好了,自然是要为陛下分忧的。况且以殿下的身份,断没有每天只守着我的道理。” 主仆二人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府门前。车帘一挑,一位身量修长,面容清俊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朗星月快步迎上去,欢喜地唤了声:“夫君。” 与朗星月的欣喜正好相反,魏景池见她迎上来。并没有回应,反而立刻板起了脸。神色淡淡地飘了她一眼,便马上移开了视线。眸中还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回避。 朗星月此刻也察觉到,魏景池的不同寻常。她心中思量,难道是办差不顺利。只是那回躲闪的眼神是为什么?下一刻,她便知道了缘由。 只见那车帘再次一挑,从里面走出一位身材婀娜,眉眼带着几分娇媚的女子。那女子现身后,欲自行下马车。 魏景池一反常态的紧张,快步来到马车前,伸手将人抱下马车,却并未放在地上,而是直接横抱在怀里。抬步往府内走去。在路过朗星月时,甚至连片刻停顿都没有。 因为此刻,魏景池的注意力,都在关切怀中的人儿。他宠溺地看着女子,语带嗔怪地道:“不知道自己怀着身子吗?不等我接你就要下车,伤到咱们的孩子怎么办?” 朗星月闻言,如同五雷轰顶。她停下追逐的脚步,愣愣地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整颗心如同被利刃来回翻搅,痛得五感尽失。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卧房的。 如今再想起那些海誓山盟,只觉得无比讽刺。仅仅分别三个月,却为何会变成这番情景? 冬雪看着主子目光呆滞地坐在床边,手中的帕子都快搅烂了。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怎么安慰主子才好。 最后只干巴巴地劝了一句:“皇子妃,您别多想,兴许…兴许这里有什么误会。” 朗星月闻言稍稍回神,无力挥挥手道:“冬雪,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冬雪虽然担忧,但也不得不听从主子的命令。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只是人刚走到院子,便高兴地回头禀报:“皇子妃,四殿下来了。” 朗星月依旧没什么表情,她这会儿可不会觉得高兴。只是让她没想到的事还在后面。 阔别三月的夫君,归家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星儿,十日后,本殿会与婉晴举行大婚。你好好准备一下。” 在朗星月的注视下,魏景池的神色中带上了一点愧疚。眼神也有些躲闪,但态度却无比坚决。 屋中静默良久后,响起了朗星月嘶哑,又带着几分轻蔑的声音:“纳个妾而已,有什么好准备的。” 魏景池闻言,面上带出几分不悦。他没想到一向乖巧的朗星月,竟然敢这般与他说话。不由得语气也冷硬了几分: “不是纳妾,是娶妻。婉晴腹中已怀了本殿的骨肉。而这个孩子,绝不能是庶出。” 朗星月不敢置信地仰起头,看着他没有半分玩笑的神情,艰涩地问道:“殿下娶她,那妾身算什么? “从今日起,你做本殿的侧妃。” 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般,朗星月再次确认道:“殿下这是要将我贬妻为妾?” 魏景池眸光深沉地望着她,朗星月脸上的倔犟神情,是他不曾见过的。很不喜欢这样咄咄逼人的她。言下也不再留有情面:“是物归原主,这四皇子妃本就是婉晴的位置,当初若不是……” 朗星月带着怒气地打断他的话:“当初若不是你双腿尽废,苏婉晴也不会抛下你转嫁赵将军。若不是赵将军战死,她更不会回来找你……” “住口!朗星月,你怎能如此揣度他人?婉晴当初也是被她父亲所逼,迫不得已才……” 魏景池似乎也说不下去了,他停顿了片刻后,声音柔和了几分道:“星儿,别任性。婉晴腹中的孩子,有可能是大周朝的皇长孙,父皇一定会非常重视。 咱们府上的处境你最清楚,这个孩子对本殿来说很重要。而且,苏首府在朝中的势力,也会对本殿大有助益。你以往不是最乖巧懂事的吗?今天怎的这般不通情理?” 朗星月忍着眼中的酸涩,声音颤抖地问道:“殿下可还记得曾经的誓言?” 魏景池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但又顾左右而言他地道:“本殿每天说那么多话,怎么可能一一记得。 你也别老揪着那些没意义的过往不放。只要你还如从前那般乖顺,本殿每个月也会来你房中宿一夜。” 没有意义的过往?朗星月心中冷意蔓延,冻住了她眼角未落的泪,也彻底冰封了那颗鲜活的心。她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四殿下,我们和离吧。” 魏景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带着几分不耐地安抚道:“你一介孤女,和离之后又能去哪?况且本殿当初答应了老国公,会好好照顾你的……” “祖父在九泉之下,如果知道殿下是这般照顾我的,应该也会同意我们和离。” 言语几次三番被人打断,魏景池的耐心仿佛耗光了般。语气也由商量,转为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咱们不可能和离的,念在你尽心照顾本殿两载的份上。就算你降为侧妃,也会允许你将自己的孩子养在身边。 至于这正妻之位,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说完此话,魏景池似是不愿再多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朗星月此时,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影一晃,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第2章 梦中人生 朗星月昏迷后,便发起了高热。高热持续了整整三日。她整个人,也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这个梦很长很长,她在梦中,如同真实过了数年的时间。 梦中的自己同样大病一场,在病愈醒来后,魏景池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自己在他的软言轻哄下,再次被他打动。最终答应继续留在他身边。 魏景池的生母是名舞姬,是皇帝一时酒后乱性才意外有孕。故此,他与一众家世背景显赫的皇子比,天生就矮人一截。 也可能是因此,魏景池才比谁都渴望,能登上那个位置。他渴望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朗星月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为此,决定全力助他。 为了他有足够的钱财笼络朝臣。朗星月抛头露面,做起了最下等的商人。还利用师门的人脉,替他拉拢寒门学子。 在皇上将派他出征之前,将父兄的旧部介绍给他认识,帮他在军中站稳脚跟。还将祖父留给自己的一队暗卫,也交到他手中。 两人虽然始终未圆房,但是感情却比之前更好。时常一起推演兵法,谋划布局。时光一晃,又过去四年。 眼看他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近的时候,朝堂格局因为一个人的崛起,而发生了巨大变化。 皇帝不知何时,秘密组建了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名为玄甲军。而这支帝王卧榻边的虎狼之师,却交到了仇斩的手中。 仇斩统领究查卫,本就有先斩后奏之权。在统领玄甲军后,更是一跃成为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权臣。 从此,皇帝彻底与世家彻底翻脸。朝堂中风起云涌,各方势力的博弈,也逐渐白热化。 只是,让朗星月没想到的是。魏景池不知在哪里听说,仇斩的心上人与自己有九分相似。竟然因为想拉拢他,亲手将自己送到他的床上。 仇斩在得到自己后,真的开始帮扶魏景池。随着世家的铲除,朝堂出现一面倒的局面。 最终,魏景池被册封为太子,并在同年,皇帝驾崩后,顺利登基称帝。 而魏景池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为自己灌下堕胎药。可是六个月的孩子哪里能如此堕胎。朗星月足足在床上翻滚了四个时辰。终于一尸两命没了生息。 “不!”朗星月沙哑着嗓子惊叫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她的手下意识地抚向小腹。入手一片平摊,可是那钻心刺骨的痛,仿佛还没完全退去。 “星儿,你醒了,你可知本殿有多担心你。”朗星月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自己已被人揽入怀中。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本殿就在这守了你三天。你说你心思那么重干嘛,难道本殿对你的心意,你不清楚吗?娶苏婉晴不过是权宜之计。” 朗星月闻言,杏眼大睁,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竟然与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如果她没记错,接下来魏景池还会说: “星儿,你安心跟着本殿,以后自不会亏待你的。苏婉晴只有正妻之名,而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正妻。” 再次听到,与梦中一般无二的话,朗星月惊恐地一把推开他。那眼中的震惊,让刚生出些怒气的魏景池都为之一愣。 魏景池上下打量着她,带了点疑惑地问道:“星儿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那不是梦吗?为什么梦中的情景,会一般无二地出现在现实中。那样真实的过往,到底是未来,还是过去。那根本不是寻常的梦! 朗星月此刻脑子很乱,她需要时间捋清思绪。于是,她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还需要休息。让魏景池先出去。 魏景池见状也没多做纠缠,为她掖好被角便起身出去了。走到院中,还不忘交代下人们好生照看,若有事一定要尽快寻他。然后才彻底离开。 魏景池刚一离开,朗星月便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此刻恐慌极了。本能的不愿意相信那些梦。她深爱了两年的夫君,真的会那般对她吗?朗星月内心是抗拒的。 但是,脑中又有个问题,在不断盘旋着。如果是真的呢?如果,他真的会一再利用自己。还会为了往上爬,而将自己送给别的男人。最后再像处理脏东西一样,了结自己。 那她的一生将何其悲哀。难道她要任由那些事,一一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不不,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此刻,首先要做的是验证梦中事情,是否会真实发生。 她记得梦中的自己,听完魏景池的话,心中开始动摇。而魏景池最近每天,都会来自己房中陪她一会儿。说些两人的过往。最后,自己对魏景池的话深信不疑。真的拖着病体开始为他操持大婚。 以她如今的心境,是完全不想那么做了。不过,为了验证真伪,她只有如梦境般行事。 果然,朗星月在床上又躺了三天,魏景池真的每日早晚,都来她房中呆上一个时辰。也讲了很多两人的温馨过往。 只是这期间,朗星月并没有如梦中般,全然躺在床上养病。她每天都会派丫鬟,去打探东院的事。再回来事无巨细地禀报给她。 原来,魏景池每天来自己房中时,都是苏婉晴小憩休息的时候。然后再掐准她醒来的时间,马上赶回去陪她。 两人同乘她打造的秋千。折光了她亲手种的桃花。两人不光白天要时时腻在一起。晚上还要夜夜宿在一起。 回来禀报的小丫鬟,看着朗星月越来越黑沉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敢说了。 朗星月当然是心痛的,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但同时她又觉得,应该让自己好好痛一痛。如此,她才能更清醒。 于是,朗星月平顺了一下呼吸,吩咐道:“继续讲,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小丫鬟只得战战兢兢地继续回禀:“苏姑娘说她的衣衫不够轻薄,如今的天气穿着有些闷热。殿下就开了您的私库,拿了那匹,您一直没舍得用的御赐蜀锦,给她做衣裳。 而且……而且还顺手拿走了夫人给你的血燕。亲自下厨,给苏姑娘炖了燕窝羹……” 朗星月转头看着桌上,那碗魏景池端来的莲子银耳羹。突然觉得胃内一阵翻涌。她以前从来不知道,魏景池竟如善于左右逢源。 第3章 情断神伤 次日,朗星月早早醒来,唤了春花,服侍自己洗漱更衣。 春花打量着朗星月的神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主子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眼中却有了神采。 心下稍安,春花吩咐其他人准备早膳,而自己则接过丫鬟端来的热水,服侍朗星月洗漱起来。 朗星月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前自己上妆,吩咐春花:“你带着秋月去清点我的嫁妆,切记,不要假手于人。” 春花只应是,也没多问,便去安排行事了。朗星月的嫁妆可不是一般的多。没个小半天都整理不完。 没多时,夏风与冬雪提着食盒走进来。很快将桌子布满菜肴。朗星月看着桌上那几道魏景池爱吃的菜,吩咐道:“以后魏景池爱吃的菜,不用再端上来了。” 恰巧魏景池进屋时,正好听到这句话。本以为自己随便哄哄,她也就会安分下来。毕竟以前她都是很好哄的。 其实朗星月最让自己满意的地方,就是为了不让自己为难,很多事只要自己稍微透露点意思,她就会不遗余力地帮自己达成。 只是这几天,自己已经隐晦地提了好几次,让她操办大婚的事。她都不搭茬。想必婉晴一事对她刺激太大,她心中难免还有疙瘩。这时候还不适合与她起争执。 于是,魏景池强压下心中不悦,跨步走进来。语气故作欣喜地道:“就知道星儿最惦记我,摆了这么多为夫爱吃的菜。” 朗星月望着已经坐到桌前,拿起碗筷的男人。此时再见他恍如隔世。脑海中多了梦里的痛苦记忆,如何还能待他如常。 所以,朗星月半个字都没说,自顾自地继续吃着饭。她经过昨夜一宿的思考,已经想开了很多。这会儿对她来说,照顾好自己就是最大的事。 魏景池见她没理自己,只专心吃饭,当她还在使小性子,想了想,抬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 朗星月进食的动作,就这么被打断了。她的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那块蘑菇,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魏景池几乎记得她所有的喜好。自己与他成亲这两年,确实能感受到他全心全意的爱。 可是,一想到自己视若珍宝的情意,魏景池也会同时给另一个女人。如此随便的情意,不要也罢。 魏景池看着她的神情,正以为她是被自己感动到了。只见朗星月,将盛着哪块蘑菇的碗往桌上一放。冷声吩咐道:“秋月,重新盛一碗饭过来。” 魏景池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在明晃晃地嫌弃自己。就因为自己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她就连整碗饭都不要了。 魏景池眼中的怒火,都被朗星月看在眼中。这样的神情自己见过很多,最初他腿伤严重的时候,魏景池时常性情反复。 但是她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她记得梦中的魏景池,今天会直接提出,让自己为他们筹办大婚。 良久,魏景池长长呼一口浊气,将心中的怒火强压下去后。他放缓了语气哄道:“星儿,你可是本殿最信任的人。在这点上,将来,就是本殿有再多女人,也都越不过你去。” 朗星月心中冷笑,你当然信任我了,毕竟像她这般人傻钱多的,可那么好找。但是她没有言语,而是继续看魏景池表演。 “本殿对她们都只是利用,对你却是真心的。本殿如今腿伤也好了,需要一个走进朝堂的契机。而这个皇长孙便是一个契机。 但是。这个孩子如果是庶出,就完全没有意义了,父皇是不会将一个庶出皇孙看在眼中的。所以星儿,你会帮我的,对吗?” 朗星月看着魏景池低垂着眼角,真诚的目光中,又带着丝丝祈求。每当看到她这个表情时,自己总有种错觉,仿佛他的世界,都要靠自己才能支撑般。 这一刻,朗星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居然在动摇,甚至在心中为他找借口。难怪梦中的自己会选择留下来。如果不是那些血淋淋的场景出现,她此刻恐怕已经答应他了。 可惜,朗星月再也不会帮这个骗子。她顺应本心,说出了与梦中相反的话: “我能帮殿下的,只有给苏婉晴腾位置这一件事。殿下给我一封和离书,咱们一别两宽,今后再不相干。” 魏景池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耗尽了。他不信朗星月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毕竟府里的情况她最清楚。她不出银子,自己用什么去下聘娶妻。 距离与苏首府约定的日子,只剩四天了。本以为最好解决的朗星月,却成了与苏府联姻的最大阻碍。 但是他仍然觉得,朗星月之所以口口声声说和离,其实就是变相耍脾气,想引自己多哄哄她吗?真是个矫情东西。不过为了办成此事,多说些好话也无妨。 魏景池抬手按在胸口上,故作酸楚地道:“你怎能说出和离的话来,本殿听你这么说,胸口就如同被剜掉一块肉般疼。如果同意你离开,本殿到哪还能找到这么好的星儿。 你赔我走过最艰难的时刻,我早已将你视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别与我闹脾气了,你……” “你恶不恶心?”朗星月实在忍无可忍了,终于出言打断他的话。以前还觉得他高洁如月,自己也曾真心爱慕。 如今冷静下来再看,他能为了达成目的,如此不顾脸皮地哀求自己。果然还是高看他了,不过也是声色犬马之流罢了。 朗星月的言语,以及眼中那明晃晃的险恶,让魏景池脸上一阵青红交加。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啪的一声摔了碗筷。站起身来就怒声呵斥道: “朗星月,你给我认清自己的身份。趁我还乐意惯着你,乖乖做你该做的事。别给脸不要!” 朗星月看着面前人,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他。也是。自己以前一直事事顺从,自然没机会看到他原形毕露的样子。或许这才是真实的魏景池。 如此想来,自己付出的真心,当真是可悲可笑。所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才会赐她南柯一梦,来点醒她。 朗星月心中怒极,反而平静下来。她语气冷漠地道:“魏景池,你想取她进门,必须给我和离书。否则只要我不同意,她就休想进门!” 第4章 忘恩负义 魏景池虽然烦透了她这样耍心机。不过想想,自己娶亲必须朗星月帮忙,否则根本办不成。他刚打算再耐心哄哄。 就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带着十足的鄙夷说了一句:“你现在只是一个妾室,连玩意儿都不算,要什么和离书?” 这个声音朗星月再熟悉不过,如果说那个梦是噩梦。那苏婉晴,就是自己噩梦的开始。言语挑唆是她的惯用手段,自己不能轻易上当。 虽然心中恨意翻涌。但是,朗星月却冷静的忽略掉,她言语中的侮辱,只对魏景池讲起利弊: “我是上了皇家玉蝶的正牌皇子妃。更是国公府的长房嫡女。不是谁一句话,说贬就能贬的。 况且你我大婚,也是父皇首肯的。你当初对我的承诺,更是满城皆知。我作为前大将军遗孤。你娶了我。也为皇家博了不少美名吧。 如今你想私下将我贬妻为妾,恐怕父皇就会第一个不同意。除非我自己提出和离,还能为皇室保留些颜面。否则,父皇知道真相后,一定饶不了你这个给皇族抹黑的人。” 魏景池最知道朗星月对他的情意,心中认定她不舍得离开自己,不然也不会如此据理力争了。想到这,他心里不禁升起几分愉悦。 而这些话听在苏婉晴耳中,却在心中升起警惕来,看来朗星月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啊。听着她一口一个皇子妃,还一脸你们奈何不了我的样子,苏婉晴就恨得牙痒痒。 “朗星月,你胆敢出言威胁殿下。看来殿下过去是待你太好了,让你忘了应该怎么敬重夫君吗?” 梦中就是这样,苏婉晴只需三言两语,魏景池就立刻调转风向。这不,在苏婉晴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魏景池的脸色马上森寒起来,他恶狠狠地开口道: “朗星月你识相点,别逼我把后宅那些磋磨女人的手段,都用在你身上。到时,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哭着求我。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跟你废话,你赶紧准备大婚事宜。你若乖顺些,我也会给你留几分脸面,否则……哼!” 魏景池说话,也不等朗星月反驳,拦着苏婉晴的腰,一拂袖便走出了院子。 几个丫鬟们都是气的眼睛冒火,主子可还病着呢,姑爷怎么能如此待她。竟然在那个狐狸精的面前,如此下主子的面子。 朗星月在狗男女走后。顺着自己狭小的院墙,仰头望着那巴掌大的四方天地。心中的悲戚化成一种决绝,她的余生绝不能蹉跎在这里,魏景池他不值得。 想让自己给他出钱娶妻?门都没有。魏景池一个生母早亡,被皇帝厌弃的皇子,就是出宫立府,都是被赏赐了最差的废弃府邸。 这座宅子只有三进,以前是一个三品官员,抄家后留下的。由于太小,才一直没有被卖掉,所以,一直空置了二十几年。 朗星月还记得自己刚入府时,真的被眼前的景象震撼道了。甚至有些怀疑,当初他是如何说服祖父,同意把自己嫁给他的。 不过成亲后,魏景池确实对自己很好,所以,朗星月也打算一心一意的跟他过日子。四周破败的院墙是她修缮的,府中的花园和假山是她建造的,屋中的所有摆件都是她添置的。 虽然比不得其他皇子的府邸,但起码稍微也过得去眼了。至于花了多少钱,朗星月并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她只在乎魏景池待他的情意。可是如今这情意没了,那她也要收回所付出的一切。 此时,春花秋月二人。已经从库房回来了。手中各捧着一摞厚厚的账本。人还没等走到进前,春花就开始撅着嘴抱怨起来:“小姐,你嫁入四皇子府这些年,现银几乎都花光了。” 朗星月听到春花对自己的称呼,会心一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进屋说吧。” 进屋后,春花细数这些年的账目。最多的一项开销,便是花在为魏景池治腿上?两年下来,连医带药居然高达百万两。第二大开销,就是王府上下的一应用度,一切走的都是朗星月的私库。 魏景池没有母族支持。出宫以后又因为腿伤,一直无法领差办事。所以,魏景池到目前为止,一直是由朗星月拿嫁妆养着。 谁能想到,腿伤痊愈的魏景池,刚能上朝参政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将不离不弃的结发妻子,贬妻为妾。真是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啊。 朗星月听着秋月报完所有项目。只淡淡的吩咐道:“将所有购买药材,修缮府邸,日常开销的账目,单独列出一本账。并且,将所有购买单据都找出来,妥善保管。 你们先下去吧,我先去小憩一会。没事别来打扰我,如果有人找我,也一概不见。” “是,小姐。” 丫鬟们出入后,朗星月躺在床上冷笑,如果她没记错,一会儿,魏景池的乳母会来找自己,说是要协助准备婚礼事宜,实则就是变相监工。 心中思量出对策后,朗星月心神一放松,人便沉沉地睡去。只是没一会就被院中的动静吵醒。 外间候着的夏风,冬雪二人,发现朗星月醒了,便立马进来伺候。朗星月随口问道:“在我院子里吵闹的人,是李嬷嬷?” 没等丫鬟回话,李嬷嬷一把推开春花,竟然就这么硬闯了进来。还颐指气使地数落起朗星月的丫鬟来。 “我说朗侧妃啊,您院里这些小蹄子,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了。明知道我身子不爽利,还让我日头底下站着。如此尊卑不分,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朗星月看着眼前位五十多岁,却依旧皮肤红润的婆子。记得初次见她时,她那骨瘦如柴,诚惶诚恐的样子。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魏景池的生母被皇帝不喜,所以宫中根本没人管他的死活。只有这位乳母与他相依为命。二人在宫中受尽欺凌,活得如履薄冰。 第5章 捧高踩低 后来朗星月嫁入四皇子府后,对她礼遇有加。对她的吃穿用度自然厚待几分。刚开始李嬷嬷还不敢接受,总是千恩万谢的。 后来,她见府上的生活这般好。求了魏景池,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三个远房侄女,都带到府上过活。 府上人见她,在主子面前如此得脸。也都对她礼遇有家。奉承话听的多了,她平日里,都开始以主子的长辈自居了。 后来更是一应用度,都要比这主子的分利来。还听说她儿子,染上了赌博的习惯。她便开始以身体不适,需要名贵药材为由。骗了药材偷偷去卖。 刚开始还只是为了给她儿子还赌债。后来发现皇子妃是个手松的,根本不在乎她这点小钱。就更加有恃无恐 没成想,朗星月的宽容,却渐渐养贪了她的心思。后来,竟然干脆联合府中管事,开始亏空府中银钱。朗星月知道后,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一是,想着李嬷嬷年岁大了,就是让她敞开了享用,她也没那么长寿数。一点小钱就能打发,何必闹的大家都不痛快。 二是,念在李嬷嬷在宫中时,对魏景池一片忠心的份上。给她留了脸面,毕竟人无完人,她也不过是久贫乍富,无伤大雅。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魏景池在她这都不灵了,别说他的什么乳母。看着面前的奴才,居然对自己摆起长辈的谱来,朗星月可不打算再惯着了。 “我看尊卑不分的是你吧?主子正休息,你竟然大呼小叫的硬闯进来。这又是哪里的规矩?” 李嬷嬷明显愣了一下,她似乎没想到朗星月会是这个态度。心中也存了火气,她可是四殿下的乳娘,便是殿下对她说话也都客客气气的。 不过自己这次来,是带着任务来的,索性先把这些小事放一放,先把殿下交代的事办了再说。于是,李嬷嬷避重就轻地道: “朗侧妃误会老身了,我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在用完早膳后又去睡觉的。这才以为是您地下的丫头糊弄老身。” 春花在一旁开口道:“李嬷嬷不知我们小姐病了吗?之前昏迷了那么久,现在还一天三副药的吃着。病人想休息还管她什么时间?” 李嬷嬷本就记恨春花,刚才在院子里拦自己的事。如今看她又来插嘴,火气又起来了。这回她一定不能客气了。 李嬷嬷上前就推了春花一把。然后,转过头对朗星月数落道:“我说朗侧妃,不是嬷嬷我说你啊,你看看你养的这些小贱蹄子,竟敢跟老身这般……” 朗星月打断她的话,呵斥道:“放肆!本皇子妃是天家儿媳,你一个奴才,不仅,敢在我面前自称老身,还一口一个侧妃。这是公然藐视皇族。 来人,给她掌嘴三十,再赶出院子。” 春花得令后,冲着院中的护卫摆手。只是,护卫并未听令行事,而是犹犹豫豫的上前回禀道: “皇子妃恕罪,李嬷嬷是殿下的乳娘,小的们不敢对她动手。若是殿下怪罪下来,小的们也吃罪不起。“ 李嬷嬷闻言,立刻得意起来。高抬着下巴,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朗星月。一句话没说,却挑衅意味十足。 朗星月也着实没想到,护卫敢抗命。怒极反笑道:“好,真是好的很啊。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今后,也别留在本皇子妃的院子了,现在就出去吧。”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齐齐应是,转身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们……”春花见此,气的粉腮鼓动。这府上的奴才,基本都是主子进府后添置的。竟敢堂而皇之的违抗主子的命令。 朗星月的四大丫鬟,春花,秋月,夏风,冬雪,可都在近前站着呢。怎能看着主子吃瘪。 两人上前驾着李嬷嬷胳膊。一人在她身后拽住她头发。春花则站到李嬷嬷面前,抡起胳膊就是一顿左右开弓。 李嬷嬷没想到在四皇子府上,真有人敢对她这个殿下乳母动手。再想说话时,已经只能发出惨呼了。 春花这些时日,本就气闷得要死。自打那个苏婉晴进府后,主子就没一天顺心的。今天,居然连这些奴才都敢给主子添堵。 她作为陪嫁丫鬟,非得好好替主子出出这口恶气。所以下手又急,力道又大,以至于打完李嬷嬷,她垂在身侧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而李嬷嬷的脸早已肿成猪头,眼神都无法维持清明。两边嘴角也被打裂,留着一丝血迹。这回是想说话也说不了了。 朗星月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李嬷嬷,秋月冬雪就将人拖拽出去,往院门外一扔,完全不理会,摔在地上爬起不来李嬷嬷。将院门碰的一声狠狠关上。 教训完李嬷嬷,解气是解气了,春花看着没事人一样,悠闲的喝着茶的主子,还是难免担心的问道:“小姐,咱们打了殿下的乳母,殿下会不会来找您的麻烦啊?” “大抵是会来的,不过不要紧,他不敢真把我怎么样的。我们早晚有撕破脸的一天。我还真想看看魏景池能对我做到哪一步。 你们也有个心理准备,咱们是一定要离开王府的。哪怕最后落得个被休弃的下场,我也不会留在这仰人鼻息的苟活。” 春花闻言,更加担心起来。在大周朝,被夫家休掉的女子,会过得无比艰难。娘家会因为影响声誉为由,禁止弃妇回家居住。 而女子大多没什么谋生手段,多半会找个鳏夫再嫁。可是那样的姻缘,又能找到什么好人。 即便再嫁,还是会受到世人的指指点点,这就足矣杀了一个人,多少女子,最后会因为受不了非议,最终选择自戕。 主仆几人都各有心思地思量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她们以为兴师问罪,却迟迟没有等到。 正在春花以为,四殿下到底还是对主子有几份情意的时候。大厨房那边送来的午膳,却让众人明白了一切。 第6章 初见仇斩 朗星月看到桌子上那一碟咸菜,和一碗清粥时,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悲凉。自从她掌了中馈以来,从未苛待过下人。 府上的下人,都不曾给他们吃过这样饭菜。她算看明白了,四皇子府上上下下,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帮人吃她的,穿她的,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给的好处。却个个都敢来踩她一脚。就算这里有魏景池的授意,下面的人,也未必就没有捧高踩低的心理。 这时,去打听东院情况的冬雪回来了。人还没等说话就先红了眼圈。她语带怒意地道: “小姐,东院那边午膳,竟然上了五十四道菜。大厨房这是把给您的份例,加倍拿去孝敬新主子去了。 而且还听说,殿下又开了您的私库,拿走了那根太后赏赐的雪莲,给那狐狸精炖了药膳。这也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冬雪直接气哭了,几个丫鬟也都纷纷红了眼眶,她们可真为小姐不值。一片真心捧出去喂了狗。 朗星月也是被气得双眼通红,胸腔不断起伏着。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强忍怒气吩咐道: “丫头们,咱们今天出去吃,找个最贵的酒楼,好好的吃上一顿。等咱们吃饱喝足,再回来好好收拾这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丫鬟们自然无有不应,开始帮主子打扮起来。朗星月特意换了鹅黄色的衣裙,这是她自己最喜欢的颜色,自从成亲以来基本都不怎么穿了。 就因为魏景池的一句不太好看。不过以后,再没这种事了,她要为自己而活。 四个丫鬟也特意打扮了一下,本就花一样的年纪,这下显得她们更加灵动俏丽了。 主仆五人收拾妥当,一起坐马车来到街市上。朗星月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决定下车溜达溜达。可能是心境转变的关系,她觉得自己出了四皇子府后,心胸都开阔几分。 主仆五人说说笑笑,一边走一边逛,沿街买了很多小玩意儿。只是她们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就在朗星月,打算买下一个绣花团扇的时候。春花忽然大叫不好,说她们的钱袋被人偷了。几个人四处张望了一圈,并没发现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 秋月眼尖的发现,东街好像有一队官兵,正往她们一边来。于是,建议还是报官吧。朗星月点了点头道: “那就报官吧。毕竟这种事,凭咱们自己是解决不了的。秋月你去吧,跟府衙说明情况后,你就赶紧回来,我们在马车里等你。” 秋月摇摇头道:“小姐,咱们不用去府衙,那边街上就有官兵,你们在这等我,奴婢去去就回。” 秋月说完,便一溜烟的朝着那队官兵跑去。朗星月顺着秋月的方向看去,当看清那些人的官服后,脸色骤然一变。什么官差?那些人是仇斩统领的究查卫! 她有心把秋月喊回来,奈何她已经将那群人拦住,正在比比划划的“报官”呢。 究查卫是负责就差百官的,像这种小事不归他们管。朗星月想着,一会儿秋月就会被打发回来。索性就在这等着了。 原本应该赶人的究查卫,不知为什么,听完秋月说的话,向队伍后面跑去。没一会,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黑色劲装的眼熟男人,走到秋月跟前。 秋月对那人说了几句话,还转过头来,冲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指了指。马上的男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朝着朗星月看过来。 四目相对之际,朗星月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儿。那人居然是仇斩!在看到仇斩的那一刻,那些梦中被他纠缠可怕场景,立刻浮现在眼前。 朗星月几乎是瞬间,便立刻转过身去,背对仇斩站着。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害怕的疯狂默念:他现在还不认识我,不用怕。镇定!镇定! 身后,又慢又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一下下,扣在朗星月的心上。最后在她身后站定。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响起:“你报官?” 朗星月听到问话,知道再躲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僵硬的转过身来,强迫自己大胆抬头与仇斩对视。 仇斩逆着光,坐在马上并没有下来,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一如梦中的倨傲态度。让人无端地觉得,在他面前型如蝼蚁。 平心而论,仇斩的容貌,是自己见过最出众的。凭着这张脸,就不知会俘获多少芳心。当然,在忽略掉他恶劣性格的前提下。 朗星月此刻已经镇定下来,她微微避开仇斩直视的目光道:“仇统领恕罪,小丫鬟不认识究查卫,误以为是普通官差。有冒犯大人的地方,在下带为赔礼了。” 良久,朗星月没有等到仇斩的回复。不知他到底何意,疑惑的又看了过去。只见仇斩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正在朗星月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仇斩翻身下马,走到她身前三步的距离站定。语气带着几分兴趣地问道:“识得我?” 朗星月心下一惊,对啊,此时仇斩不认识自己,但是自己也尚未认识仇斩。刚才一时嘴快,竟然说了出来, 朗星月慌张的思索着借口,并没有注意到,仇斩与自己说话自称我,而非本统领。她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回道:“京都有人不认识仇统领吗?” 又是一阵沉默,朗星月觉得仇斩这人讨厌极了。哪有如此直愣愣盯着人看的?她故作低眉顺目状,实则就是为了避开他直视的目光。 二人就这么不言不语的相对而立。没一会,就引来不少过往百姓的打量目光,还有人已经在小声议论了。 这种尴尬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大汉子,领着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来到他们近前。大汉对着仇斩点头哈腰,笑得一脸讨好地道: “统领大人恕罪,小三子贱眼不识贵人。竟偷到了尊夫人头上,真是该死。小的回去一定狠狠教训他一顿。” 第7章 变卖恶奴 听到那人误会朗星月是他夫人,仇斩并没解释。只接过荷包递给她道:“查验。” 朗星月却不能不澄清,她接过荷包并未检查,直接递给身侧的春花。对着仇斩行了个万福道:“今日之事,劳烦统领大人了,改天让家父请您到四皇子府坐坐,再做正式答谢。” 此言一出,围观人群又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仇斩闻言,只冷冷丢下一句:“不必!”便翻身上马,带着一众究查卫离开了。 仇斩走后,朗星月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顺畅了。也不敢再闲逛,带着丫鬟们往如意酒楼走去。 吃饱喝足的主仆五人,直接去了京都最大的牙行,并让他们多带点身强力壮的人。定好这些,便先坐马车回了四皇子府。 回府后,朗星月让春花,去将下人的所有身契都拿来。又让秋月去将府上所有下人,都召集过来。 下人们到齐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朗侧妃要做什么。很多人在等待的时候,都带着明显的不悦。 甚至还有几个大胆的婆子,不耐烦地开口询问,召集他们来到底有什么事?还有些人说自己手头上正干着活呢。 四个丫鬟气的紧咬牙关,朗星月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在他们七嘴八舌地抗议声中,牙婆带着三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进入府内。 在朗星月的示意下,二话不说,拿着锁链便开始拘人。这下人群的议论声,全部转成惊呼和质问声。 牙婆将大厨房的八人,护卫三十人,丫鬟二十八人,婆子十人。柴房六人,马厩三人,门房两人。一共八十七个下人统统锁了起来。 魏景池闻讯赶来,怒喝牙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皇子府放肆。统统把人给本殿放了!” 能做牙行生意的,那个不是上头有人罩着。眼前这个皇子是个怎么回事,整个大周朝谁不清楚。恐怕那天他就是死了,皇上都不会周一下眉头。根本算不得什么正牌主子。 牙婆一边数着身契,一边头也不抬地应付道:“四殿下可别给婆子我扣帽子,咱们的牙行在官府都是过了名录的。只要这身契没问题,就是皇宫里的人,咱们也照样买卖。” 数完身契,牙婆对着朗星月说话时,倒是换上了恭敬些的神色道:“这位贵人,这八十七人都是死契,婆子我一共出七百两,您看怎么样?” 朗星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直接吩咐冬雪去取七百两银票过来。 朗星月这句话,属实让在场的人都蒙了。就连牙婆都猜不到,这位四皇子妃唱的是哪一出啊? 魏景池以为,她这是看自己发火了,到底还是没敢再放肆下去。面上的怒气也缓和了几分,刚想呵斥朗星月别再闹事了,却听到她说: “我倒给你七百两,你将这些人都买到矿上去。并且给我立个字据,保证买去矿上的这些人,至死不能赎身。” 朗星月此言一出,府内静默瞬,随后一片哀嚎。哭求认错声此起彼伏。这群下人个个都面露惊恐,他们此刻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这两年在四皇子府过得太安逸,就被纵得忘了本。更忘了自己的好日子是谁赐予的。竟然以为慢待失了宠的旧主子,就可以讨好四皇子和新女主人,此时真是追悔莫及。 有些人则是不死心地喊冤,说苛待皇子妃是大厨房做的事,与他们无关。朗星月听在耳中,却仍然无动于衷。 随着朗星月亲眼见证,梦中的事一一映入现实后,她渐渐摒弃了自欺欺人的想法。开始越来越相信那个梦境的真实性。 梦中,这些下人见苏婉晴成为正妻,又诞下皇长孙后。殿下的心越来越偏,他们是为了讨好新主子,对自己的不敬越来越明目张胆起来。 梦中的自己,为了挽回魏景池心,不敢生事,免得遭到夫君的厌弃。屡屡忍让,退让。默默咽了不知多少苦水。 府上的一些事,她不信魏景池毫不知情,没有他的默许,那些人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也就梦中的自己,还傻傻地贪恋着,他偶尔流露的那点温柔。 眼下,已经能看出苗头来的事,根本不用等到那个时候,这会儿就把他们一并解决了。 牙婆一听还有这好事?笑得见眉毛不见眼睛的,赶紧收了银票,详细地写了一个字据,递给朗星月。 这一趟真是赚翻了,平白捡了七百两银子和八十七个奴隶,牙婆的态度都变得恭敬了不少。她点头哈腰地问道:“不知贵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朗星月将目光,投到婆子身后的恶奴身上。语气平淡地道:”你带来的这些人,找出十个本分好用的,租给我用一天。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 牙婆是多精明的人,一看这四皇子妃就是要搞事情啊。想必多半与夫妻失和有关。 不过她可不管那些,她只需要让贵人满意,赚大把的银子就行。毕竟出手这么大方的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到的。 “好嘞!没问题。贵人放心,我手底下的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个保个的听话好用。绝对能让贵人满意。” 魏景池看着牙婆拽出来的人,个个牛高马大目露凶光。赶紧出声阻止道:“朗星月,没有我的允许,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进我四皇子府!” 朗星月连眼神都没赏他一个,看着牙婆眉开玩笑的,将那些背主之仆押走,多日以来萦绕在心中的郁气,这才消散几分。 魏景池也是气急了,竟然想冲过来掌掴朗星月。只是人还没到进前,就被三个恶奴挡住脚步。魏景池伸手去推人,人家纹丝未动,他又想伸手掌掴阻挡他的人,却被人家轻松躲过。 推搡了半天,他竟然连朗星月的身都近不得。气急败坏的在那跳着脚喊道:“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冒犯本殿下,你们不知我是当今四皇子吗?” 那些人理都不理他的叫嚣。依旧如铁桶般拦在他面前,没有丝毫退让,更不见半分惊慌。他们可没动这位半个头发丝。就是见官,他们也是不怕的。 朗星月看着无能狂怒的魏景池,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是个识敬的人,纵使再敬几分也无妨。如果是得陇望蜀的人,你就是再掏心掏肺,也不过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她此刻,一个字都不想与魏景池多说。带着四个丫鬟和十个租来的属下,往库房去了。 第8章 至亲相见 朗星月大略扫了一眼私库中的嫁妆,然后命春花换了门上的锁头。又留下两名恶奴在此看守。带着秋月和三名恶奴,先回自己院子。 她紧张吩咐剩下的人,由丫鬟带着,将府中各屋中,但凡是她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一律搬回私库锁起来。又命春花带着两个人,去将府上的所有现银,全部收回来。 魏景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书房中的物件,被一个个搬走。气的两眼发黑,却奈何不得他们。 朗星月已经将府中的仆人都发卖了。而当初自己出宫建府的时候,内务府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给自己府上只派了十人,都是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棺材瓤子。如何能对抗得了这群人。 此时,苏婉晴身边的丫鬟跑过来。人还没进书房,就呼喊着:“殿下,不好了,姑娘被一群闯进卧房的人吓到了,这会儿说肚子疼的厉害,您快去看看吧。” 魏景池闻言,也顾不得书房里的东西了。脚下生风的往东院赶去。 朗星月此时,府医正在给她把脉。片刻过后府医收起手,提笔写下一张方子递给秋月,并对朗星月嘱咐道:“皇子妃体内肝郁气结之症,大为好转。故之前的方子不能再用。 照目前的脉象来看,只需再连服五日,便可停药。只是切记再莫动怒,否则病情反复容易落下实症。” 朗星月挥挥手,让秋月等人退下,在门口看好,不要放人进来。等人都出去后。朗星月又拿出一枚刻有“天机”两字的令牌。递给年轻的府医,压低声音道: “你以最快的速度敢往仙医谷,拿着令牌找到我二师姐,跟他要一份男子吃了,就永远不会再有子嗣的药,但是要让男子本人无法察觉,并且,如何诊断都查不出中毒来。” 府医结果令牌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师叔放心,在下三日便回。” 府医走后没多久,魏景池就找了过来。他进不了院子,便在门口大喊:“朗星月!你干的好事。我限你一炷香内,让那个小府医速去东院,给婉晴保胎,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魏景池此时也不顾什么仪态了,在院外扯着脖子喊了半天,才看到朗星月,不紧不慢地从屋内走出来。这一见之下,便更气了。居然开始恶言恶语地骂起来: “朗星月!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恶毒。我不过让你做个妾室,你就把府上闹得人仰马翻。 你出去打听打听,别说我一个皇子,就是勋贵府邸,哪个后院不是妻妾成群,难不成你真打算,让我一辈子守着你一个人过? 还敢拿银钱逼本殿退让,你做梦!你越是如此,就会越令人厌恶你。等本殿彻底厌弃你那天,看你后半生怎么过!” 魏景池越是暴跳如雷,朗星月反而越平静。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他曾经真心相待的人。也是打算共度余生的人。 她看到过父母是如何的忠贞不渝,所以她也愿意相信情爱。只是那样的纯真的感情,毕竟可遇不可求。很不幸,她就没有这个福气。 梦中的经历对她影响很大,让她的心境,产生一种看破生死后的豁达。情爱不是必须品,将时间用在值得的人和事上,比如她的母亲,还有她唯一的弟弟。 朗星月无视那些谩骂,嘲讽地笑道:“到底还是无媒苟合的荡妇,留在府上终究不妥,如果真闹出什么一尸两命的丑闻,别说父皇饶不饶了你,就是苏首府那边,也不会轻易罢休。 我奉劝你还是将人送走吧,本朝律法摆在那,不允许朝中官员豢养外室的,你就不怕闹出些风声,被御史台弹劾? 到时别说受到父皇重用了,就是能不能留在朝堂,都是两说。你好自为之吧。” 朗星月说完此话,转身就进了卧房。徒留魏景池在那怔愣着思索她的话。真就觉出几分道理来。 不过很快他又推翻了这个想法,不对,自己差点被朗星月忽悠了。如果朗星月痛快拿出钱来,帮自己置办大婚,到时风风光光的将苏婉晴迎进门。 到时,皇长孙有了,苏首付的支持也有了,哪里就会闹出这么多事来。说到底,如今的一切问题,都是朗星月搞出来的。 不过当务之急,他必须尽快去府外请大夫,婉晴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有危险。魏景池没再多做纠缠,又风风火火地出府去了。 魏景池走后,朗星月也带着春花秋月,赶着马车出府了。她还要去证实一件事。只要找出那个东西,梦中的一切,她都不会再怀疑了。 两个丫鬟虽然非常担心主子的身体,但是依旧听令行事,主子有令,下属不得质疑。这是他们朗家的家风。 定国公府以武兴家,自随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武将层出不穷。无数儿郎为大周江山抛洒热血。且只忠于魏氏正统。 只是如今世家林立,把持朝堂。她的祖父才私下训练了一批暗卫。梦中的一年后,她归家祭祖看到那些先祖画像时,猛然想起祖父临终前,让她勤来打扫他的遗像。 当时悲痛欲绝的她,根本没明白祖父的意思。但在一次认真打扫后,她发现了画像背面的暗格,并在暗格内,找到祖父留给她的一块家主令,个骨哨,一封信,和一叠房契地契。 信中提到,令她父兄的惨死的那场大战,另有隐情。应该与太子有关。让她务必查清真相,不能让朗家儿郎枉死。 祖父还提到那个京郊的庄子,是朗家暗卫的秘密营地。只要她拿着令牌过去,那一千青影卫都回听她号令。 定国公府 门房的人都认识朗星月,自然不会拦着。朗星月入府后,直奔祠堂。将门反锁后,果然从祖父的画像后面的暗格中,找出了那个木盒。 朗星月将里面的东西放入袖袋中,然后快速将空木盒又放了回去。她不敢多留,马上退出了祠堂。往母亲的院子走去。 第9章 青影山庄 林氏在看到女儿后,自然欣喜的紧。只是她这身子最近越发孱弱,竟然挣扎了几次,都没能从床上坐起来。 朗星月见此情景,脚下快走几步,将母亲扶起来,又在她身后填了软枕,让林氏舒服的半倚着。 林氏平顺了一下呼吸,发现女儿的面色十分不好,于是赶紧询问:“月姐儿可是有什么事找母亲?是不是缺少了?母亲这就让春桃给你拿银票。” 朗星月没想到,母亲都病得这么严重了,见到自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怕自己缺钱花。这才是真正的家人。她居然为那个烂心肝的东西,忽略了最爱自己的人。 此刻,她心中的委屈,自责,愧疚,后悔,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哇的一声扑进母亲的怀中。再也控制不住的决堤的眼泪,哭的泣不成声。 林氏哪里见得了女儿这般,赶紧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哄着,一边安慰道:“月姐儿不哭,万事有娘呢,谁敢给我的月姐儿气受,就是天王老子,母亲也要与他理论理论。” 林氏虽是商户之女,但毕竟做了多年将军夫人。再加上丈夫总是偏纵。自然养的性子,比寻常妇人泼辣几分。 朗尘鸣正在较场练剑,听说长姐回府了,便丢下兵器,脚下生风的往母亲院子跑去。只是他才刚踏入院中,就听到屋内的嚎啕哭声。眉头一拧,大步推门而入。 “长姐,是不是魏景池欺负你了?你别怕,我这就去打她一顿给你出气。” 朗星月听到弟弟的声音,顶着红肿的眼睛,转过头去看他。十二三岁的少年,已经初露峥嵘。 朗尘鸣的身量,比一般同龄人要高出许多,虽然面容上稚气未退,眉眼间,却也能窥见几分英武之气。 看着弟弟怒不可遏的,要为自己暴打魏景池的样子。朗星月突然破涕为笑。招手让他近前来说话。 朗星月今天见母亲,有些事就是不打算瞒了,毕竟自己只有这两位亲人了。有什么事自然要与他们一起商量。 挥退左右,在屋内仅剩母子三人的时候。朗星月一五一十的,将魏景池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做的那些反击,都详细讲给母亲和弟弟听。 并且将自己要和离的事,也说于他们。母子两人听完皆是气恼不已,分分表示支持自己和离。 母亲和弟弟的态度,是朗星月万万没想到的。她压下心中的酸涩,将自己的准备在后天的宫宴上,当众请旨和离的计划,说于母子二人。 母亲和弟弟,依然是没有犹豫的再次表示支持。林氏说自己也会带着朗尘鸣一起去。林氏身为一品诰命夫人,所有宫宴自然都在被邀之列。只要她想去,自然是有资格参加的。 只是,朗星月发现母亲的病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自从战场上传来父兄战死的消息,祖父与母亲就双双病倒了。 强撑着看到自己嫁给魏景池后,祖父就先一步去了。她每次回来探望母亲,母亲都说没有大碍。 她一直觉得,是因为父母感情甚笃,以至于母亲受不住打击,心思郁结而日久成疾。但祖父信中提到的阴谋如果是真的,那么母亲的病,是否也另有隐情。 一想到梦中的母亲,会在三年后病逝。她的心就疼得一抽一抽的。朗星月将她带来的春花,秋月两个大丫鬟都留给母亲。 并且嘱咐母亲,停了之前的所有药,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去仙医堂重新请大夫来,重新开方子,煎药时,也一定要春花秋月亲自来做。 林氏不是愚笨之人,自然嗅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月姐儿,你是怀疑有人给我下毒?” 朗星月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一切都是推断,母亲还是听女儿的,小心为妙。” 林氏自然听劝地点点头。朗星月没忘了自己今天出门的要紧事,她要去接手那支暗卫,毕竟牙婆那租来的外男,自己如何能放心使用。 更不可能让他们在四皇子府过夜。如果他们起了歹心,轻者丢失些钱财,重者有可能名节受损。 朗星月带上弟弟就出了府。来到马车前,却发现府上的二老太爷,老定国公的胞弟,此刻正坐在车辕上,手持马鞭笑看着姐弟俩。 “二叔公?”姐弟俩异口同声地唤道。 “还不上来,我带你们去。” 朗尘鸣刚被长姐带出来,还不知道要去哪。不过他看二叔公这架势,分明是比他都清楚的样子。不由转头看向长姐。 朗星月只迟疑了一瞬,便示意弟弟先上车再说。府门口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姐弟俩刚坐稳,一声马鞭炸响,二叔公已经驱使马车跑了起来。 朗星月虽然疑惑,为什么二叔公会知道那个庄子,但是这并不难解释。梦里的自己,是在一年后才找到暗格。而一年后,二叔公已经无故失踪了。 自然没法为她引路了。看来有那场梦境的指引,很多事情,终究会往不同的方向发现。 朗星月在马车内,取出祖父的信件和令牌,直接递给朗尘鸣看。少年看完大为震惊,紧接着就是愤怒。 作为武将都喜欢直来直去,最憎恶的就是自己在前方杀敌,背后有自己人捅刀子。如果发生那样的情况,对上了战场的人来说,基本都是有来无回。 朗星月心中又何尝不怒。但是她嘱咐弟弟,此事先不要告诉母亲。父兄同时战死,本就对母亲打击很大。如果再让母亲知道,他们不是单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阴谋。恐怕会加重病情。 姐弟说话时,完全没有避着正在赶车的二叔公。就凭她刚取走暗格里的东西,二叔公就来为他们引路。便可猜到,祖父私养暗卫的事,他显然是知情的。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京都城外的一处庄子前。姐弟二人先后下了马车,入目的便是一座杂草丛生,看起来十分的破败山庄。 二叔公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上生锈的铜锁,咿呀一声,推开已经掉漆的大门,将姐弟二人带了进去。 庄子里面也是一派衰败景象,如果不知情的人来到这里,一定会以为这是个荒废的山庄。这无疑是最好的伪装。 二叔公拿出一个骨哨,吹了三下。姐弟二人却并未听到任何声音。只是过了片刻,便有数十道黑影,皆是单膝跪地,落在三人面前。 朗星月看着为首那人熟悉的眉眼,拿出令牌,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青魂。” 第10章 核对账目 朗星月此言一出,不禁让青魂面露惊疑,就是连二老爷子都大为吃惊。但是谁也没有多问,都以为是故去的老定国,公告诉她的。 “青影卫统领,青魂,见过主子。” 朗星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蒙面男子,心情酸涩复杂。梦中的青魂,对自己十分忠诚,多少次遇险,都是他拼死保护自己。 而她却将整个青影卫,都交给了魏景池。青魂也在那不久后。被魏景池派去执行一场任务,他连同带去的一百多人,就再也没有活着回来。 自己有了梦境的警示,是绝对不会将青影卫再交给任何人了。父兄惨死的真相尚未查明。一切人或事,都得放到后面去。 朗星月当即下令:“青魂,你派十名青影卫暗中保护母亲。派十名青影卫跟随尘鸣。再派十名青影卫保护二叔公,剩下的一律听我调遣。” “是,主子。” “哎哎哎,我可不用人保护,你二爷爷我身手好着呢。就魏景池那样的,我一个打他十个。” 二老爷子一听这安排就不干了。五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头发都开始稀疏花白了,一说话,嘴上的两绺胡子还一翘一翘的。 朗星月笑着摇摇头,然后又换上非常严肃的神态道:“二叔公,您以后切忌单独行动,走到哪里都不要一个人,要带着暗卫,我父兄的事情还没查清,我们孤儿寡母,今后全要仰仗您呢。所以请您接受孙女的安排。” 朗星月一句全仰仗他,让二老爷子翘起来的胡子,瞬间平顺下去。他很别扭的点点头,也没再提出反对意见。 朗星月又对着空旷的院子唤道:“青竹雪影何在?” 四道娇小的身影一闪而出。齐齐单膝跪在地上道:“属下青清,青竹,青雪,清影,见过主子。” 朗星月看到面前的四个女暗卫,笑得有些苦涩。梦中,她们四人一直负责贴身保护自己。在魏景池准备给自己灌落子药之前,便先一步当着自己的面,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如今她凭着梦境的提示,定能将身边的人,都护得好好的。 朗星月拿出一张纸,递给青清,青竹二人道:“你去找个书斋,把这份信上的内容拓印一千份。粘贴到京都的大街小巷。然后来四皇子府找我。” “是,主子。”青清,青竹领命后,两道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朗星月对着剩下的二人道:“你二人跟我回去,这几天你们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如果有人胆敢对我出手,无论是谁,你们都不必留手。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 “是,主人。” 朗星月转头,见到青魂还在正仰头,等待自己的命令,寻思了一下道:“青魂也带上二十人,跟我一同回四皇子府。但你我的命令,轻易不要现身。” “是,主子。”这一千青影卫,在青影山庄都快呆长毛了。哪怕此刻,有个打酱油的差事,估计他们都得挣得头破血流。 祖孙三人在城门关闭之前,又坐着马车回到了城中。在入城之后,便分开回府了。 朗星月这边一回府,冬雪便来禀报:“小姐真是料事如神。管家下午就来求见您,我们说您睡了,让他先回去等着。 可他偏要等您醒来,说有要事找您。最后被我刺了几句,他才改口说去堂屋等您。” 朗星月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弧度,看管家这态度,一定是魏景池给他下了死命令。今天一定要在自己这拿到钱。 真是巧了,自己想的刚好相反,今后,谁也别想从自己这拿到一分钱。不仅如此,该算的账她要一笔笔讨回来,该收拾的人,她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秋月见主子的表情。便知道她心中已有定夺,故也没再多说。只默默跟在主子身后,往堂屋走去。 堂屋位于前院,是她平时打理府上事物,接待宾客的地方。所以堂屋,是府上唯一比较体面的所在了。 毕竟四皇子府就那么大,除了卧房,下人房,柴房,厨房,做花园还用去了一部分。所以这堂屋,恐怕都没有勋贵家的一半大。 堂屋内的管事,早就因为久等,而开始不耐烦了。只是等他见到朗星月身后的八名恶奴后,瞬间便没了脾气。连眼角都低垂下来。 朗星月越过笑得一脸讨好的管事,坐在主位上。立刻有丫鬟前来奉茶。她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才悠悠地问道:“管事找我何事? 管事立刻笑着上前,双手做拱地道:“属下奉殿下之命,协助朗侧妃准备大婚事宜。” 朗星月心中冷笑,这是还盘算着,让自己给他出银子娶妻呢。自己这边一场大梦方醒。魏景池那边却陷入了白日梦里。 管事不见朗星月说话,不由得偷偷打量她的神色。这位皇子妃入府两年,待人十分宽和。从不重罚下人,而且出手也特别大方。每逢年节都会发双份月例银子。 今日处置府上下人,手段如此凌厉。他看在眼中自然警醒几分。看来不能因为她平时性子好,便觉得可以怠慢越举。故此朗星月一直不回复,他也一句不敢催促。 在朗星月细细品了一盏茶之后。她才开口道:“这几日闲来无事,我命人整理了一下账目,发现出入甚大。不知管事可有话说?” 管事不愧是投机倒把的老手,心理素质就是好。只有一瞬的怔愣,之后反而神态比刚才还要镇定几分,回答更是滴水不漏。 “府上的账目皆有账房记账,一概支出都有记录。如果遇到大笔花销,还会特意请示殿下。所以朗侧妃所言,在下实在听不明白。” 朗星月见管事对答如流,想必是早就想好了说辞。并不打算与他浪费唇舌,直接吩咐道:“带着府上账册,将管事扭送大理寺。” 两个恶奴面无表情的上前,先用抹布将管事的嘴堵了,然后直接将人拖走。只是,没过几息功夫,恶奴又押着管事回来了。 朗星月正想询问,便见两队究查卫鱼贯而入。 第11章 皇子入狱 因为究查卫入府,一般都是来抄家的。府中仅剩的几个下人。个个面露惊恐。 原本镇定自若的朗星月,也一下站了起来。随后,她又稳了稳心神,还是抬步从堂屋里走出来。 一天之内见到仇斩两次,梦中自己与这个男人的孽缘纠葛,也同时浮现在脑海中。这让她心中,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这个人在她的梦中,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是唯一与自己有肌肤相亲的男人。更是不顾她的意愿,强硬占有自己的人。也是给过自己温柔宠爱的人。 仇斩身姿笔挺的站在人前,身量高出所有人一头。再加上他那高不可攀的气度。真正称得上鹤立鸡群四个字。 两人对视片刻,朗星月摒除杂念。不管梦中如何,现实中,她绝不不想与这人有半分牵扯。他可不想魏景池那么好对付。 仇斩也在静默片刻后,操着好听的低沉嗓音道:“府上要报官,本统领正好路过。” 朗星月见他说话间,竟朝着自己走来。那些梦中带出来的恐惧敢,让她本能的后退几步。仇斩见她后退,便停在原地,没再向前。头一次有些介意自己的恶名了。 这时,魏景池收到究查卫入府的消息,极速赶了过来。朗星月见他,再不是白日里歇斯底里的样子。又换上了那副惯常的温文尔雅。如果不熟悉他的人,还真容易被这幅外表所骗呢。 魏景池抬步来到仇斩近前,拱了拱手道:“不知仇统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魏景池是皇子,见到仇斩完全可以不见礼。而他今日这番做派,可谓给足了仇斩面子。谁知仇斩不仅没有还礼,还目露轻蔑的盯着他。 魏景池本就比寻常男子略矮,在与高大的仇斩对视时,无端地有种被鄙视的感觉。 如此尴尬的气氛,足足持续了五息。仇斩才语气淡漠地回了句:“嗯。” 魏景池自幼受尽欺凌,如何看不懂仇斩的眼神。不过眼前这位是父皇的宠臣,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他只要不傻,就不会去触仇斩的霉头。 只是被当众下了脸面,一股邪火无处发泄,转而对着朗星月就怒喝道:“你怎么回事,没看有贵客登门吗?还不让这些人放了管事,都速速退下去。真是无知蠢妇!” 魏景池此言一出,众人忽然觉得周围气温骤降。同时大家也都发现,统领大人似乎脸色更臭了。 仇斩的五官比一般人都要深邃,鼻梁高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本就给人一种不近人情之感。微敛双眸时,更是让人觉得不怒自威,压迫感十足。 所谓人前教子,背后教妻。朗星月见魏景池,居然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呵斥自己,是摆明了给她难堪。 既然如此,那大家便一起没脸吧。朗星月嗤笑一声道:“管家贪墨府中银钱高达万两,这样的人不送官法办,殿下还要留下过年吗?简直愚不可及!” “你……还不住口,黄白之物罢了,就让你在乎成这样?”魏景池知道她最近很不对劲,但是没想到她竟敢当着外人骂自己蠢。 朗星月现在算是明白了,有些人的清静高远根本就是装的,她今天非得撕了他的伪装不可。 “哦,对啊,殿下自然是不在乎银子的,毕竟这四皇子府就是买根针,买根线,都需要用我的嫁妆呢。所以管家贪墨多少,殿下自然不会在乎了。 殿下与我成亲两载,将我百万嫁妆挥霍一空,如今,倒是看不上我这黄白之物了。这么清高,怎么还让我用嫁妆给你娶妻呢?” “朗星月!还不住口!”魏景池这会儿气的浑身发抖,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双眼喷火的死死盯着朗星月,心想,等把外人打发走了,定要给她上家法,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 朗星月此言一出,便是训练有素的究查卫,也不禁纷纷侧目。缺德不要脸的他们见多了。毕竟他们就是专办这种案子的。 但是,如此当众数落夫君的女子,在皇亲贵胄的府邸,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女子如藤蔓,只有依附夫君才能活。 故此,哪家女子不是以父为天,处处要看夫君脸色行事。就算夫君拿她们泄愤,女子也只能忍着受着。哪里见过这种,说一句顶十句的? 不过,鬼精鬼灵的副统领鹤北,倒是发现自家统领,看四皇子妃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啊。可能在外人看来,统领几乎没任何表情变化。 但与他亲近的人却能发现。统领刚才眉眼舒展了些,下颚松弛了些,嘴角上翘了些。看人家媳妇的眼神中,还带着点……欣赏? 鹤北又转头上下打量着四皇子妃,相貌可以称得上绝色。只是这性格……难怪统领都二十一了还不肯娶亲,原来喜欢这样的,那确实不太好找。 朗星月把魏景池气的装不下去了,便心满意足地不再理睬他了。转而对着仇斩道:“让统领大人见笑了,四殿下只是有些沽名钓誉,常常人前淡泊名利,背后虚伪凉薄。今日真是平白污了您的眼,还望大人海涵。” “朗星月,你个贱人!”魏景池被她一席话,气到失去理智。冲上来就要掌掴她。只是,巴掌高高举起后,还没等落到朗星月脸上,便被一支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丝毫动弹不得。 看到仇斩出手阻拦,朗星月心中得并不意外。她猜,单凭自己这张脸,仇斩就不会允许魏景池打。 魏景池手腕被仇斩握住,想打的人没打到。极怒之下,对仇斩也没那么客气了:“仇统领,这是本殿下的家务事,请你回避。” 仇斩面容早已黑沉下来,声音裹着寒意道:“家务事?本统领看未必。殿下一个未封王的皇子,俸禄不过百两,四皇子出宫建府不也过两载。如何能有万两银子供管家亏空? 贵府这事很不寻常,本统领又奉皇命究查百官,此事正归我管。四皇子随究查卫走一趟吧。” 第12章 梦中孽缘 仇斩这一番话,彻底让魏景池清醒过来。都是被朗星月气的昏了头,怎么就招惹到这个煞神了呢? 魏景池虽然确实没有营私舞弊,毕竟他一直在府中养伤,根本没机会嘛。但是,管家贪墨的银钱的事,却是真不能查啊,不然他堂堂四皇子,是靠妻子嫁妆过日子的事,就会被众人知晓。 不行,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魏景池想试图与仇斩解释什么:“仇统领,这真的只是家务事,您听本殿解释……” 仇斩命令一下,究查卫便已开始行动了。他们将管家押走,又过来两人,推搡着魏景池往府外走去。根本没人管他解释什么。 很快,刚才还满满登登的院子,转眼就只剩朗星月和两个丫鬟了。仇斩定定的看着面前娇小的人儿。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只道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开了。 等所有人一走,朗星月也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她发现自己还挺怕那个仇斩的,那人气场太强,与之相处有种窒息感。 虽然知道仇斩抓走魏景池,明显是在偏帮自己。但是,一想到两人在梦中,是那种孽缘关系。朗星月心中就拧巴的厉害。觉得只是被他看着,都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不去想他了,朗星月对着院中的恶奴吩咐道:“几位壮士今天辛苦了,每人领十两赏银,便出府去吧。” 这么多外男,是不可能让他们在府上过夜的。不然被有心人知道,再加以利用,自己恐怕会麻烦缠身。 累了一天,朗星月回到卧房刚要睡下,院子里又吵闹起来。没多时,冬雪便进来禀报: “小姐,那个性苏的狐狸精来了,非吵着要见您。她仗着腹中的孩子在那撒泼,奴婢们怎么也打发不掉。” 朗星月撑着疲惫的身子,再次披上外衣往外走。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道:“无妨,正好我也想见见她呢。” “朗星月你个毒妇,你竟然让陷害殿下。像你这样的女人,活该变成下堂弃妇。你就是妒忌我,你越是这样,殿下就会越厌恶你!” 朗星月其实很想知道,魏景池是如何把苏婉晴骗到手的。就凭苏首付在朝中的势力,就算苏婉晴是个寡妇,仍然有大把的人,会抢着娶她。 而苏府,是太子外家的姻亲,是太子的党羽。一个无权又不得宠的四皇子,还不值得他们赔上个嫡女去拉拢。 朗星月回忆着梦中的蛛丝马迹,试探性地问道:“苏婉晴,怎么没见到那个,与你形影不离的护卫啊?” 朗星月的声音并不大,却成功将发疯嘶吼中的苏婉晴,定在原地。片刻后,迎来她更加尖锐的咒骂声: “朗星月你个毒妇,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想诬陷我与护卫有染,殿下是不会相信你的。你不用白费心机!” 朗星月冷冷的看着她的表现,明显的欲盖弥彰。心中有数后,便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我只问你怎么没带护卫,没说你与护卫有染啊!你紧张什么?难道你们两人真的……” “我不与你争辩,等殿下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苏婉晴打断朗星月。撂了一句狠话,抓紧丫鬟的手臂,掉头就走。 那脚下生风的样子,与其说是丫鬟扶着她,还不如说她拽着丫鬟走呢。朗星月心中冷笑,好一个皇长孙啊。 不过,她并不打算此时告诉魏景池。一切等她成功脱离这个火坑后,再找个“恰当”的时机,让魏景池知道就行。 一天下来,折腾的又累又乏,朗星月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不知是不是白日里见了仇斩的原因。晚上的梦里都是与仇斩在一起的场景。 一个清晨,自己坐在梳妆台前,仇斩亲手为她画眉。他似乎很愿意花时间在自己身上。 仇斩不顾自己的抗拒,强行将她压在塌上。一边亲吻着她的锁骨,一边粗喘着道:“我在你面前,只想当禽兽。” 仇斩将亲手打磨的发簪递给自己,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似乎,是怕自己再将他送的东西摔碎。 动情时,仇斩也曾抱着她说:“月儿,给我生个孩子吧,最好是女儿,要像你一样善良…… 自己不知地第几次逃跑,被他抓了回来。仇斩双眸染满了苦涩,语带无力地道:“我虽囚禁了你的人,你却囚禁了我的心。所以咱们俩,是分不开的。” 朗星月猛然从梦中惊醒,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好半天,她才从做仇斩禁脔的噩梦中,回过神来。幸好那都是梦,所以,她必须小心避开仇斩,绝对不能让梦里的事发生。 望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色,朗星月已无困意。定了定心神,她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 明日宫宴,她要当众与皇上提和离。后日,是魏景池要大婚的日子。看他一日比一日急切的样子,应该是与苏首府做了什么约定。 娶苏婉晴,是魏景池交给苏首府的投名状。如果连这件事都办不成,恐怕他连入人家眼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距离迎娶苏婉晴的日子越近,魏景池就越容易做狗急跳墙的事。他到底会如何对付自己呢? 东院 苏婉晴睡到日上三竿,这回正慵懒的靠在塌上,等着传膳呢。结果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丫鬟布膳。 正准备让人再去催催的时候。只见小丫鬟提来你个食盒。苏婉晴见只有一个食盒,心中便不痛快起来。 昨天朗星月锁了库房的事,她是听说了,没想到,没有她的私库支应。府上连日常膳食都要缩减。一定是她贪墨了四皇子的银子。早晚要她把贪掉的吐出来。 本来已经十分不悦的苏婉晴,在看到食盒中,端出来的一碗稀粥时,顿时就怒吼起来:“朗星月这个毒妇,这是想趁着殿下不在,饿死我腹中的皇长孙吗?” 怒砸了那碗稀粥后,苏婉晴对着诚惶诚恐的小丫鬟,吩咐道:“你去苏府给父亲递消息,让父亲想办法把四殿下救出来。” 第13章 谋夺嫁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从昨晚听到朗星月的话,她就有些心神不宁的。苏婉晴百思不得其解,那么隐秘的事,朗星月根本不可能知道。 而且来四皇子府时,她并没有带着阿城,朗星月是如何知道她与护卫有染的。有可能是自己草木皆兵了,但是她不敢赌。 所以不管如何,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在府上了,哪怕是给魏景池做妾也不行。她在府上一日,自己的秘密就有暴露的危险。 魏景池下午被放回府了,苏婉晴先是不遗余力的抹黑朗星月,又说她苛待自己膳食,再说她妇德有亏,最后提议魏景池休妻。还特意强调,要扣下她的所有嫁妆。 魏景池刚从究查司大牢出来,心中火气正盛。想到自己在大牢遭遇的羞辱,还有他回府这一路,听到的流言蜚语。说他吃软饭,说他忘恩负义。 魏景池此时本就连羞带怒,再加上苏婉晴的撺掇,他也下了狠心,要好好收拾朗星月。他先命人去牙行买了十个护卫。拿着写好的休书,气势汹汹的就去找朗星月了。 朗星月的身边,此刻明面上只有两个丫鬟伺候。至于暗卫,她早已就交代好不许妄动。一切听她命令。 魏景池闯进来的时候,朗星月正在用午膳,看着桌子上的十八个菜,魏景池感觉自己怒气直冲天灵盖,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几步上前,一把掀翻了桌子。抬手就给了朗星月一巴掌。虽然魏景池不会什么武功,但是,男人在盛怒之下的一巴掌,也不是女子能承受的。 朗星月直接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了血迹,半边脸也肿了起来。两个小丫鬟并未想到,魏景池进来以后,一个字都没说,抬手就打人。 她们惊慌的跑过去,将主子扶起来。然后纷纷挡在朗星月的面前。一副魏景池再动手,她们就要与人拼命的架势。 暗处的青魂等人,也都怒不可遏的盯着魏景池。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去,将他砍成肉泥。但是他们并未收到任何指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挨打。 魏景池在看到朗星月的脸时,也有一瞬的怔愣,他其实只是想教训她一下,没想打的这么恨。 但是此时,他自然不会多解释什么。反正两人已经撕破脸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将休书往朗星月脚下一扔,颐指气使地道: “这是休书,朗星月,你马上拿着它滚出四皇子府。” “好。”几乎是魏景池话音刚落,朗星月就立刻回了一句。 朗星月表现出的果决神态,却让魏景池心中更加不痛快起来。于是,他又恶狠狠地补充道: “嫁妆一分也不许带走!” “好!只要能离开你。”朗星月的心中,说不痛心是假的。 两年来的悉心照料,就是养只猫,养只狗,也该知道感恩的。不过两年时间与一生比起来,还是很短的。能及时止损,也算一种幸运了。 注视着朗星月冰冷疏离的眼神,魏景池竟然渐渐的开始理智回笼。自己双腿残疾的时候,朗星月照顾自己的画面,突然在眼前一幕幕浮过。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来,有可能休妻,是个错误决定。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需要抓住机会,在朝堂站稳脚跟。朗星月一个孤女而已,除了能给自己提供一些钱财,也没有什么别的价值了。 而苏婉晴和她腹中的皇孙,还有苏首府的势力。孰重孰轻一目了然,他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倒向了另一边。魏景池狠狠心,挥手让护卫上前赶人。 朗星月对着步步逼近的护卫,厉声呵斥道:“谁也不许碰我!我自己会走。” 魏景池还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朗星月。想必是被逼急了,他也不想闹的太难看。毕竟,朗星月只是不同意给自己做妾而已,并没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思及此,他抬手挥退了护卫。只立在一旁,看着朗星月弯腰捡起地上的休书。目不斜视的顶着肿起的脸,带着两个丫鬟,往府门走去。 朗星月快走到府门的时候,看到早就等在那的苏婉晴。猜到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故此,不管她如何冷嘲热讽,朗星月都并不理会。径直的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出府去了。 只是,让朗星月没想到的是,她刚打开府门,便看到很多围观百姓。想来也是,自己让人发了一千份消息出去。 还有,今天魏景池又刚从究查司放出来。此时的四皇子府,可不就是八卦的焦点吗? 不过她朗星月可不惧非议。一路顶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听着百姓或同情或贬低的议论。抬头挺胸的徒步回到定国公府。 朗星月被四皇子掌掴后,只带着两个丫鬟被扫地出门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京都。 皇宫,御书房 御案上堆着厚厚的一摞奏折。年近五十的皇帝,面无表情的坐在御案后,声音不辩喜怒地问道:“昨天你抓了老四,为何?” 仇斩面色无波地立在下方,闻言只微微躬身道:“回陛下,苏首府将自己的嫡女送给四皇子,企图将四皇子妃取而代之。这事一定与世家的图谋有关。 所以,臣是故意去敲山震虎,让世家明白,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果然,皇上在听到苏首府的作为时,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世家,就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世家的存在,对皇上而言意味着耻辱,时刻提醒着他这个天子的无能。 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将大周把控的死死的。尤其在皇上刚登基那会儿,他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那时,前朝后宫,就没有皇上能做主的地方。就连晚上睡哪位娘娘,自己都不能决定。可以说是窝囊至极。 不过这些事,对于在西域做了八年质子的皇上来说,还都能隐忍。最让皇帝恨之入骨的是,他青梅竹马的皇后,和他们刚出世的孩子,都被世家给杀了。 第14章 宫廷夜宴 而皇上明明知道是谁动的手,却至今无法为自己的妻儿报仇。胸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但这一切的扭转,就是在两年前。前究查司统领,将他十九岁的义子带到皇上面前时,世家把持朝堂的局面开始改变了。 仇斩成了帝王手中的一把利刃,生生将世家编织的巨网,劈开一条裂缝。别人不敢办的事,仇斩敢办,别人不敢杀的人,仇斩敢杀。 凭着狠厉的手段,和悍不畏死的戾气,硬是将世家的气焰给压了下去。御书房中静默了片刻,皇上掩去心中的仇恨,眉眼温和了几分。纵容地对仇斩道: “朕既给了你先斩后奏之权,你便放手去做。就算涉及皇亲国戚,也一律不必姑息。” “是陛下,微臣遵命。”仇斩再次躬身。 皇上看着御案上的奏折,挥手让李公公拿去交给仇斩。带着几分趣味地道:“这些都是参你的奏折,拿回去好好看看。谁让你不痛快,你也不用给他们好过。下去吧。” “谢陛下。”仇斩跪下见礼后,带着拿奏折的小太监走出了御书房。路过一群跪在殿外的御史们,仇斩神情桀骜地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次日宫宴 魏景池堂而皇之地带着苏婉晴参加,一下子引来不少朝臣,及其亲眷的侧目。很多人都对四皇子的所作作为,嗤之以鼻。 一个低贱舞姬生的皇子,甚至都不如贵人跟前的奴才的脸。一直如隐形人般的存在的人,突然抛弃妻子,娶了苏首府那死了丈夫的寡女。能是为什么?其目的昭然若揭。 魏景池自然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了,尤其是太子与其他皇子,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仿佛在用眼神嗤笑他,就凭你,也配有野心? 他用力地攥紧衣袖下的拳头,这种明晃晃的侮辱,几乎充斥他整个人生。但是他偏就不信命,早晚有一天,他要将这些人都踩在脚下。 就在魏景池被各种目光凌迟的时候,宫宴太监高声唱道:“定国公府众人到!” 所有人闻言,皆转头向殿门口看去。自从定国大将军,及其嫡长子朗小将军,在三年前战死沙场后,老定国公与大将军夫人双双病倒。 之后,定国公府的人,便再也不参加任何宫宴,府宴。渐渐地,也就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八大世家如同只剩下七大世家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定国公府二老爷先一步迈进大殿,随后是林氏带着嫡幼子朗尘鸣,最后面进来的是,抱着三岁孩童的大少奶奶许氏,与脸上戴着面纱的朗星月。 众人看着定国公府的孤儿寡母,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堂堂一品国公府,已立七代的一等世家。如今只剩下不足一掌之数。 这次宫宴,定国公府家眷突然出席。显然是另有原因。大家的目光,在带着苏婉晴出席的四皇子,与跟着娘家出席的朗星月身上,来回打转。眼中的八卦之火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了。 这时宫宴太监的一声:“皇上驾到。”成功地拉回了众人的思绪。所有人皆跪下叩头,三呼万岁。 皇帝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仇斩。皇帝在上首的席面坐下,皇后坐在皇帝右侧,而仇斩则坐在了皇帝的左侧。 为了彰显皇权至上,皇帝的席面是设在台阶之上的。而能够坐在上首席面的三人,本应该是皇帝,皇后,与太子。 无论是前朝还是本朝,能与天子临席的臣子,也唯有仇斩一人。偏偏如此破天的恩宠,仇斩却受得那般心安理得。丝毫没有诚惶诚恐之感。每每此时,被挤到台下的太子,就羞恼得想杀人。 对此,众人倒是习以为常。只有三年不曾露面的定国公府众人,与从来不曾参加宫宴的魏景池,心下十分诧异。 朗星月对此也不算意外,毕竟在梦中,仇斩也是这般的皇帝宠信。而且这还可能只是开始,后面也许会如梦中一般,还有各种兵权政权加身。 皇帝坐定以后,才让众人平身。这时李公公弯腰在皇帝耳边禀报,定国公府的人今日也来了。皇上举目望去,确实在大殿的角落里,看到了朗家人。 许是他们久未出席过宫宴,并未准备他们的座位,所以才被安排到角落里去了。皇帝想到忠勇的朗家儿郎,心中升起几分怜悯。随即开口唤道: “定国公府众人,来到朕的近前坐着,许久未见,朕心甚念啊。” 皇帝一句话,二老爷子,大夫人,大少奶奶,朗尘鸣,朗星月纷纷起身。先是来到台阶下面叩谢隆恩,再由宫人引着,坐在了阶梯下为首的加席上。 苏婉晴一看朗星月与自己的位置,顿时气得没等用膳肚子就饱了。魏景池因为不受宠,座位被安排在众皇子席面的最后边。 甚至就连皇帝的神情都看不清。而那个弃妇朗星月,却被安排在天子近前,真是岂有此理。 自觉被比下去的苏婉晴,伸手狠狠在魏景池的腰间拧了一把。在魏景池带着薄怒地看来时,酸眉醋眼地对他道:“你赶紧求皇上赐婚啊!” 魏景池看着性情比朗星月,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苏婉晴,强压下心中的烦躁,耐心地哄道:“宫宴才开始,哪有这个时候说事的。等会酒宴过半的时候再提也不迟。” 苏婉晴也知道他说得对,但自己就是不甘心,于是,又泄愤般地在他腰上拧了两把。才赌气地别过头去。 魏景池用力地攥紧双拳,强忍着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内心反复告诉自己,他必须忍耐,要忍到自己有足够权势的时候,再跟所有欺辱过自己的人,彻底清算。 舞池中的舞姬一波接一波地表演。宫宴的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接着开始各家闺秀献艺的环节。有弹奏古琴,琵琶的,有献舞,献唱的。 就在众人已经开始审美疲劳时,宫宴太监突然唱道:“定国公府嫡女献舞一支。” 大殿内为之一静,视线纷纷投在,舞池中央的纤细身影上。 第15章 满门忠烈 朗星月上台献舞,众人皆是诧异非常。若是寻常闺秀,献艺也属常事。只是谁人不知,定国公府嫡女七岁走失,直至十五岁才被寻回,别说才艺了,就是清白恐怕都早已被毁。 所以当初,朗星月嫁给双腿残疾的四皇子时,大家都说她是因为没人要了。才只能嫁给同样没人要的四皇子。如今听说她要献艺,怎能不让人侧目。 朗星月身着,一袭鹅黄色广袖霓裳。一头秀发,未经任何修饰的披散在身后。双手合掌,臂弯上平放着一把木剑。左腿抬起搭在右腿的膝盖上,以单脚莲花庄的姿势立在舞池中央。 随着轻而密集的鼓声传来,众人又是一惊,因为演奏乐器的四位乐师,乃是卧龙山玄机子门内,那名满天下的广寒乐师,双龙双凤一胞四胎的徒弟。 若是寻常,各府宴会能请到一人,便是天大的机缘,就连皇上都没看过四人琴,瑟,箫,鼓同奏的场景。 密集的鼓声连响了一百三十七下后,箫声先起,婉转悠长。这时舞池中的人已经偏偏起舞,似是带着丝丝离别之情。清脆的女音轻轻吟唱: “将军为国守边江…… 妾代夫君敬爹娘…… 幼儿稚女皆勿念…… 平安归来诉情肠…… 词中的哀婉无奈,令席间众人,纷纷放下竹筷酒杯,将目光投向舞池。很多将门女眷纷然面露哀戚之色。 一段舒缓的乐声一过,曲音陡然转急,四乐齐奏,让人仿佛置身沙场。两个低沉的男音铿锵吟唱: “金戈斩尽来犯贼…… 不使山河染尘楣…… 粉身碎骨何所惧…… 将军以魂报君徊…… 舞池中的黄色身影,也随着乐声变得越舞越快。利落的脚步,凌厉的剑法,如同置身战场的战士,一腔孤勇,斩尽一切来犯之敌。 舞动中的娇小身影,此刻犹如映照进所有人的眼中,英姿飒爽,无关情爱。 此刻,众人只觉心中一股雄魂激荡。这时没有政敌党争,人人都由衷敬佩着边关将士,敬佩着战死的亡魂。 仇斩的双眼,一刻不离的定在朗星月身上。冷肃的神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有闪烁的双眸,泄露了主人心中的波动。 魏景池更是看得呆了,这样铿金霏玉的朗星月,是他所不知的。甚至他心中,已经开始隐隐后悔,仿佛自己已经失去了一枚极品美玉。 皇上看着场中的舞蹈,不禁想战死的郎将军。想起定国公府的忠诚,郎家是八大世家中,唯一不涉党争,只忠于皇帝的世家。可惜…… 一阵激昂的乐声一过,又转为悲戚之音。低哑的女音啜泣吟唱: “父爱如山今不再…… 兄长清魂亦未归…… 满门孤寡何人怜…… 无处吟诉念与悲…… 一舞毕,满堂寂静。只有几个妇人,在低低啜泣着。 朗星月放下木剑,摘下面纱,露出红肿的脸颊和两行清泪。在众人的注视下,款步来到阶梯前,叩拜在皇上脚下,一言不发,长跪不起。 皇上见此,从席间站起。皇帝一动,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皇上没管旁人,只望着地上的朗星月,走下台阶,亲手将人扶起。以如君如父的口吻问道: “星月,告诉父皇,是谁欺负你了,父皇定会给你做主。” 朗星月闻言,还欲跪拜,皇上明白她的意图,手上用了些力气,制止了她的动作。看着皇帝和蔼又不失威严的眼神。朗星月也不再迟疑。 将魏景池如何立誓求娶自己,又在腿好之后,私下与苏家嫡女珠胎暗结,然后将自己贬妻为妾。未果,便掌掴自己,谋夺嫁妆。最后一纸休书,将自己扫地出门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皇帝听完十分震怒,厉喝一声:“老四,你给朕滚过来!” 魏景池心道不好。急忙起身,快步来到皇帝近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刚想开口解释,就被皇上抬手制止了。 皇上在转头望向朗星月时,强行敛去了怒意,换上柔和的口吻问道:“星月,告诉父皇,你想怎么处置他?” 魏景池跪在地上,目光控制不住地投向朗星月。不知为何,他此时竟然希望朗星月,跟父皇提出一些惩罚要求。只要自己受完惩罚,也许二人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惜朗星月没能让他如愿,果断开口道:“求陛下赐我二人和离。并归还两年来,为四殿下治腿的百万两药费,还有我的所有嫁妆。” 魏景池一听要自己还钱,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抢在皇上应允之前开口道:“父皇不可!朗星月满口胡言,哪里就有百万两的药费,她这是讹诈。 就算有些钱是花在儿臣身上,那也是她自己意愿的,岂有分开以后还讨要的道理。而且我皇家哪有和离妇,儿臣给她一直休书,已属仁慈。 否则应该让她入护国寺,带发修行,了此残生。她一介孤女,凭什么提和离。这是挑衅皇家威严,绝对不能应允啊父皇。” 这时,一直不声不响的朗家大少奶奶,突然发出压抑的哭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她将脸,埋入三岁幼童的胸腹。肩膀因为努力压抑哭泣,而不停抖动着。 她的夫君朗小将军,少年英才,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只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她嘤嘤啜啜的哭泣着,没有只言片语。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相比魏景池那席话,在场的人齐齐露出鄙夷之色。皇上更是气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骂一声:“鲜廉寡耻!” 而定国公府二老爷子,早已忍无可忍,他上前一步质问道:“四殿下问月丫头凭什么提和离?让老臣告诉你凭什么。 就凭我镇国公府七代纯臣,只忠于陛下。凭府内祠堂,供奉的一百三十七位忠魂。凭我郎家儿郎,个个都可为大周从容赴死。 你说她凭什么提和离?” 提到从容赴死,没有人比朗家人更有资格。这位二老爷子至今孑然一身,就因为他在收复边关失地时,妻儿被敌军抓去,吊在城墙上,逼他放弃攻城。 第16章 圣旨和离 只是,自古忠义两难全,他作为先锋将军,毅然决然地下令攻城。破城之际,敌人为了泄愤,先一步射杀了城墙上的妻儿。 战役大捷,失地收复,唯有他的妻儿停止了呼吸。从此以后他便再不娶妻,更加悍不畏死地征战沙场,直至旧伤复发,年老体衰,才从边关退下来养伤。 皇上并非无情之人,相反,他对忠臣之后,往往尤为宽纵几分,虽然为了维护皇家威严,确实有祖制,禁止皇家妇和离。 但是今天,他非要为朗星月开这个先例不可。皇上朝二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对朗星月道:“朗星月听旨,朕准你与四皇子和……” “陛下不可!”苏首府打断皇上口谕,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皇上正在宣读口谕,却被臣子打断,心中的不悦溢于言表。世家的猖狂从不掩饰,像这样藐视皇权的事,他们做的毫无负担。 八大世家:云苏潘葛,溪范彭朗。四公司候,四文四武。互相联姻,互相掣肘。总是让皇上无从下手。 这时,仇斩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张廷尉,打断圣上口谕,藐视皇权,律法上如何量刑?” 张廷尉此人,是仇斩接管究查司后,皇上从寒门学子中,选拔上来的状元郎,性情非常耿直,不畏强权。 虽然廷尉只是个三品京官,但是他在面对世家大族的时候,从来不曾弯过脊梁。故此,很受皇帝重用。 冷硬的声音,一如张廷尉那刻板的面容:“打断圣上口谕,或掌嘴八十,或跋舌,或廷杖五十,或鞭笞五十。藐视皇权者,或斩首,或腰斩,或凌迟。” 话音一落,苏首府已然冷汗涔涔。刚才是他情急之下僭越了。如今的圣上,自从养了仇斩这头恶犬之后。便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任世家摆布的傀儡。 但是惩罚,却不会因为后悔而减免。皇帝目前,还不会直接与世家对上。那么这个恶人,自然还是得由仇斩来当。 身高腿长的仇斩,几步来到苏首府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语气随意地道:“那就选个最轻的,掌嘴八十吧。” 话毕,扬起铁掌便是一顿巴掌。仇斩并未使用内力,绕是如此,苏首府也在挨了第一巴掌时,便嘴角流血,在挨第十巴掌时,便吐出牙齿。在挨第三十巴掌,便眼角流血。 在挨第五十巴掌时,已经不能站立,全靠拎着他领子的手在吊着。在挨第六十巴掌时,彻底昏死过去。 但是仇斩却并未停下,足足打满了八十下,才把手一松,任由当朝首都摔落在地。却自顾自的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掉手上的血迹。 皇上看着地上苏首府,如一条死狗般躺在那。再看看身旁那些世家子弟,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皇上心里就别提多痛快了。他早晚要将这群蛀虫连根拔起。 但是此刻,还需要与世家,维持表面的虚假功夫,皇上语带嗔怪地呵斥仇斩道: “仇统领,你也太冲动了。苏卿毕竟是当朝首都,怎可轻易掌掴,朕命你送些伤药过去,聊表歉意,以后断不可如此莽撞。” “陛下教训的是,臣以后定当注意。”仇斩明白,这是皇上的一种说词,自然要配合一二。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朕前日里得了一匹千里良驹,只可惜毛如黑墨,朕不是很喜欢,就赏赐给你吧。” “谢陛下恩典。” 世家众人,看着君臣二人一唱一和的表演,恨的牙根痒痒。这哪里是斥责,分明是变相加量。 若不是仇斩武功太高,两年来,各大世家,组织了不下百回的轮番刺杀,皆被他一一扛住。若非因他,这大周又怎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皇上心中畅快,就连接下来的口谕,都带出气愉悦快来:“朗丫头,朕准了你的请求。赐你与老四和离。并让他归还你的嫁妆。 至于百万两药费,恐怕他也拿不出来,不过既然和离,那就要两清。这钱,便由她要娶的妻子娘家出吧。毕竟接手了人家的夫君,自然要接手所欠债务才是正理。” “谢主隆恩。”朗星月闻言,差点喜极而泣。 她为了今天的和离,特意准备了一场歌舞,如此耗费心力,就是为了能够达成和离。谁知竟然这般顺利,怎能让她不欢喜。 皇上转头,看着跪在脚边的魏景池,见他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真想再补上几脚。但是为了皇家颜面,他还需要赐下一道圣旨: “魏景池,苏婉晴听旨,朕命你们择日完婚,终身不可和离休妻。并且,立刻归还朗丫头的所有嫁妆,补还百万药费。 魏景池自行去殿外领庭杖三十,惩戒你背弃誓言,切不可再犯。” 魏景池一听口谕内容,气的喉头腥甜。但是,他还必须强颜欢笑的领旨谢恩:“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小女扣谢陛下恩典。”苏婉晴双眼含泪,偷偷打量面目全非的父亲,强打精神跪在魏景池身边,一起谢恩。 这回不用他们请旨,皇上就直接赐婚了,只是那句终身不可和离,总让苏婉晴觉得心中突突直跳,似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宫宴被此事一闹,也没法再进行下去了。皇帝示意大家散了吧,自己则带着仇斩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帝一改刚才的轻松之色,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憎恨。他努力压制着剧烈起伏的胸腔。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仇爱卿,朕一直觉得,郎将军惨死一事,另有蹊跷。” 仇斩抬眸观察皇上的神色,见他神色认真,不似随便说说。才开口道: “回陛下,臣也觉得,当年那场大战疑点颇多。而且,臣确实得到了一些证据,还需要进一步查证,只是……” “爱卿但说无妨。” “只是,此事涉及太子与皇后,臣不敢擅自做主。” 皇帝已经猜到几分真相,毕竟朗家灭门,最大的获益人,便是太子皇后一党。因为朗家人只效忠皇上,任何势力都无法拉拢和操控他。自然也就成了有些人绊脚石。 朗家的没落,是令皇上最扼腕的事。失了朗家的皇上,如同断了一臂。再也找不到,如此的忠臣良将了。 “朕命你全权调查此事,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务必要弄个水落石出。” “是。”这正是仇斩想要的。 第17章 试图挽留 朗星月在皇宫夜宴后,随母亲回了定国公府,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朗星月带着青魂等十名,青影卫易容成的护卫,回四皇子府收拾嫁妆去了。 意外的是,她并未见到魏景池。朗星月认为,他恼恨自己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昨天虽然请的是和离圣旨,但在场众人都明白。其实是自己休了他这个四皇子。 只是,被视为明白人的四皇子,还没等把这个头衔戴热乎呢,就捧着花冠找了过来。他并不去管那些搬东西的人,眼神只在朗星月脸上流连忘返。 朗星月自然看到了,魏景池以为他故作欲言又止,自己还会主动问他不成。以前就是这样,他想要什么不用多说,只要露出这副表情,自己就会因怕他为难,上杆子奉上一切。 魏景池见朗星月只顾着收拾东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深吸两口气,主动上前两步。将手上的花冠递给朗星月道: “星儿,这是我亲手做的花冠,你看看喜不喜欢。” 朗星月扫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可以看得出虽然匆忙,但是做的很用心。也知道他为什么做花冠给自己,不过都不重要了。 魏景池对朗星月的态度,似是有心里准备。见不她会理自己,却继续弃而不舍的询问:“星儿,咱们约定好了,今年紫薇花开时,为夫会用它给你做花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朗星月被他一句为夫,成功刺激到了,终于忍无可忍地反问道:“殿下当年求娶我时,还发誓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呢?难道你都忘了吗?既然殿下可以忘得那么干脆,那我为什么,还要记得这些没有意义的约定?” 朗星月说完此话,便收回眼神,继续吩咐人收拾东西,并且让青魂等人,将四皇子府上,一切自己与魏景池有关的东西,都拿到院子里烧掉,烧不掉的就咂碎。 魏景池一直没走,就那么站在院子中的火盆前,看着丫鬟一件件的,将他与朗星月的东西丢入火盆。 肆意摆动的火舌,吞噬着他们的过往,随笔,画像,香囊,玉带,折扇,软枕,朝靴,还有两人成婚时的结发。 本来神情木讷的魏景池,在看到掷入火盆的东西时,突然疯了一样冲过去,企图从火盆中捞出那两缕发丝。 可惜,当他展开自己满是燎泡的手时,只看到掌心中的一缕清灰。他的内心如同被暴风雨席卷过般,各种情绪交织翻涌。 这一刻,魏景池才懂了,自己是真的错了,而且错的离谱。朗星月从来不屑与自己耍心机,玩手段,更没有什么欲擒故纵。从自己将苏婉晴带回来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可是魏景池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女人都能接受三妻四妾,偏偏她朗星月不行?对,一定是她的问题,是她太贪心了,本来自己已经对她够好了,是她不知满足。 魏景池似乎找到挽留朗星月的理由,一改刚才的卑微神态。冲着忙碌收拾东西的朗星月怒吼道: “别以为和离了你就会过好,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都注定不能如愿。没人会要你这个和离过的皇家弃妇。除了我,没人会要你!” 丫鬟们听完都气的双眼喷火,青魂也将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只有朗星月淡然的回眸一笑:“你做不到,不等于别人做不到。如果天下男人都做不到,那我宁愿孤独终老。” 东西已经收拾完了,朗星月看着最后一箱东西被抬走后,也跟着往府外走去。就在她刚跨出门槛的时候。魏景池突然从后面追了出来。 他无视门口看热闹的一众百姓,深情款款的对朗星月道:“星儿,如果你以后过得不好,可以回来找我。” 朗星月瞥了他一眼,在那殷切期盼的眼神注视下,声音无喜无悲地道:“如果你以后过得不好,千万不要回来找我。” “噗……”一声低沉的嗤笑。 二人同时寻声望去,只见一身黑色劲装的仇斩,从转角处走来。 魏景池见到仇斩,立刻换上一副恼恨的表情。若不是他掌掴了苏首府,昨晚自己去苏家时,也不会被无故迁怒了。 朗星月一见到仇斩,就本能的害怕。她只微微拂了一礼,一句话也没说,转头就想跑。却只走了几步就被仇斩拦住了。 “我随姑娘,去讨药费。” 不得不说,仇斩这个提议很好,如果他能跟着去苏府,事情一定会顺利。自己虽然有青影卫,但暗卫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尤其是在天子脚下,私下里豢养一千暗卫,事情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 朗星月缓缓抬头,与仇斩一直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重叠。他眼中的复杂情愫,让朗星月陡然清醒,果然是因为像他心里的人,所以他又来纠缠自己了。 朗星月向后退了两步。等自己从他笼罩过来的阴影里,退出来后。才淡漠疏离的又行一礼道:“不敢有劳仇统领,此事家中长辈会替我出面的。” 仇斩被拒绝以后,似乎并不意外,也不见羞恼。在朗星月坐上马车之后,却翻身上马,领着究查卫为其开道,一路护送着,向定国公府走去。 朗星月在马车里如坐针毡,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透过车帘向外看了。仇斩的行为让她焦躁不安,她想找仇斩谈一谈,可人家什么都没说,如果自己先开口,岂不是会被笑话自作多情。 可如果不说,他像梦中那样死死缠住自己怎么办?家里只剩寡母,寡嫂,年少的弟弟,和年迈的二叔公。如何能对付得了仇斩。 看他昨天在宫宴上,掌掴当朝首辅的嚣张行径。恐怕折上全家人,也不可能逼退他。怎么办?怎么办…… 车内,朗星月绞烂了手帕,也没想出个稳妥的办法。 车外,仇斩不知第多少次瞄向马车。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留在她身旁。虽然小姑娘似乎有些怕他,不过他不急,他有很多耐心。 第18章 寒酸娶亲 朗星月人走了,魏景池的脑中,却不断浮现出两人的过往。他看着满地狼藉的院子,四皇子府又恢复了往日的破败之像。 所以说后悔吗?答案是肯定的。不过他心中还抱有那么点希望,他希望朗星月离开自己后,过得非常不好。因此还会回头来找自己。倒时,他定会好好待她的。 魏景池也不知,自己还在朗星月的空屋子里站着干嘛。就那么傻愣愣的站着,突然他在一堆瓷器碎片中,看到了一本小册。 他弯腰将它拾起,拍掉上面的灰尘,他认识这本小册。那时,他双腿残疾,时常都会情绪不稳定,有时会很消沉,有时会很暴躁。 朗星月就每天为他写一句寄语,鼓励他,陪伴他。朗星月就像点点星光,照亮了他灰暗的人生。是他苦涩的人生中,唯一让他感觉甜蜜的人。 就在他想打开小册翻看的时候,管家急急忙忙的跑来,见到他就火急火燎地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 “我的殿下啊,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您怎么还没换上喜服。一会赶不及去苏府接亲了。” 魏景池任由自己被下人套上喜服,推上马背,迷迷糊糊地往苏府赶去。只是行至半路,突然跑出一伙人,横冲直撞地将迎亲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等那伙人跑远了,围观的百姓中,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原来,在刚才那伙人的冲撞下,接亲的五十四抬聘礼箱子,被撞翻了大半。 箱子倒在地,箱盖也被撞飞了,所以,人们都看到那些聘礼箱子里,根本就空无一物。顿时人群就沸腾起来。 坐在马背上的魏景池,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管家见此情景,赶紧吩咐挑夫将箱子盖盖上,立刻离开这里。 魏景池坐在马背上,想到的却是给朗星月的聘礼,他的聘礼是什么来着?似乎他什么都没准备,都是朗家出的聘礼。 朗家长辈对此并没有表示不满,还反过来安慰他,说两个人只要好好过日子,其余的身外之物都不重要。 他当时也是感动极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立誓,说自己会真心待星儿,绝不负她。 原来自己当初,之所以能娶到朗星月。是因为他给出的唯一聘礼,居然是一句诺言。朗家人重信守诺,所以也相信他会信守诺言。可是最后,自己还是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这一刻,魏景池突然想调转马头,赶去定国公府,再用更真诚的誓言,将他的星儿娶回来。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背信弃义了。只是,他肯拼着脸面去求娶,朗星月却未必肯嫁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在心中翻涌,他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嘴角带上一抹自嘲的苦笑,最后,还是将满心的冲动,压了回去。 神色恍惚间,魏景池已经来到苏府门前。他正想抬腿迈入府门,却见门口有人阻拦。魏景池不明所以,因为他与朗星月大婚时,自己因双腿不便,未前来接亲,并不知道接亲的流程。 所以,在拦门的人给魏景池出题时,他还在走神。结果就尴尬了,出题的几位堂兄题已经出完了,魏景池却一声不吭地呆站着。 一般来接亲的新郎,为了表示对新娘子的求娶之意,都要积极闯关,最后。才能热热闹闹地将新娘子接走。 苏家几位拦门的堂兄,心中本就瞧不起这位四皇子,今天来参加喜宴,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堂伯面子。没想到他们出了最简单的题,四皇子居然还是答不上来。 另外这四皇子是什么态度,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任何喜意,这到底是想娶,还是不想娶啊。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已经还是小声议论起来。还是管家见势不妙,拿着红包过来,挨个给塞了一遍,才央求着放他们进去。 苏府院中,宾客寥寥无几,大多数官员,都只派了下人来随礼,自己并未到场。在场的人几乎都是自家人,或者苏家的姻亲。 因为皇上当众掌掴苏首府的态度,让朝中官员都看出,圣上这是彻底厌恶了苏家,就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维持了。 这个时候,若不是与苏家有莫大的利益关系,谁会去触皇上的霉头。万一被皇上迁怒,哪天也来个当众掌嘴,他们还要不要见人了。 喜宴上,苏首府并未出面,这也在大家的意料之内。所以拜别礼就省了,苏婉晴由嫡亲大哥背着,由魏景池牵着红绸,就这样出了苏府上了花轿。 一路上吹吹打打来到四皇子府。路边围观的百姓,不是指指点点,就是掩嘴偷笑。魏景池置若罔闻,可把陪嫁的苏府下人们气坏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不气了,因为进入四皇子府后,他们只剩下瞠目结舌。这府内,怎的一个家徒四壁能形容得了,看着满地狼藉,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刚遭遇打劫。 至于喜宴,还真摆了几桌,只是来喝喜酒的宾客,却一个也没有。从来见过如此冷场的婚宴。哪怕是贩夫走卒成婚,至少也有几个街坊邻居来参加吧。堂堂四皇子大婚,居然没人来道喜。 司仪倒是请了一个,新郎官全程没有笑脸,只呆板地完成着仪式。唱完三拜后,两人就被送入了洞房。 喜宴没人吃,管家就组织府中下人入席了,好歹也得装个样子。新郎官将新娘带入新房后。饭也没吃,就去了书房。反正府上也没有宾客要招待。 直至傍晚,苏婉晴命人来书房请他,魏景池才三步一挪,五步一顿地来到婚房。 推开门,他看见苏婉晴早已将盖头掀了,正坐在桌边喝酒。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呆呆地往桌边一坐。半晌,才开口劝道:“你还怀着身子,不宜饮酒。” 魏景池一发声,不知触碰到苏婉晴那根神经了。她突然崩溃大哭起来,然后猛然站起身,将桌上的点心,花烛,酒杯统统扫落在地。 第19章 奉旨办案 苏婉晴掀翻了桌子后,就开始疯狂地捶打魏景池,边打还边骂:“魏景池,你就是个骗子,看看你的皇子府,连我家的下人房都不如。 你个穷鬼,还说要对我好,你拿什么对我好?难怪朗星月不要你,你就是是个废物,我也不跟你过了。” 刚开始,魏景池还一动不动的任她捶打。但是,在听到她骂自己的话后,突然站起身,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怒喝一声:“够了!” 苏婉晴似乎没想到,魏景池会动手打自己,她嫁给赵将军两年,那个鲁莽的武夫都不曾打过她。看来魏景池就是个衣冠禽兽。 她一只手捂着被打的脸,就那么愣愣的看着魏景池,眼神中充满了委屈。脸上精致的新娘妆,已经被泪水冲的糊了一脸。 魏景池打完她后,似乎还没消气。而是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面目狰狞扭曲地质问她:“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是谁当初不知廉耻的勾引我?是谁非要嫁给我这个废物。这会儿想起后悔来了?晚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星儿会离开我吗?真正后悔的人,是我!皇上下旨不许我们和离,从今往后,你就给我留下好好赎罪吧!” 魏景池怒吼完,就将苏婉晴推倒在床上,随后自己也压了上去。一边掌掴她,一边撕扯她的衣服。 外头的丫鬟嬷嬷想冲进来,却被门口的护卫死死拦住。她们就那么站在外头,听着屋内传出的哭喊打骂声,整整持续了一宿。 第二日清晨,魏景池才满身戾气的打开门,吩咐侯在外头的下人,去请个大夫给苏婉晴保胎。自己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苏府的婆子丫鬟进屋的时候,只见他们家小姐,双眼呆呆地望着帐顶,一动不动地倒在塌上,身上一丝不挂,浑身上下布满了可怕的青紫伤痕,身下还有一滩血迹。 见此情景,岁数小的丫鬟已经哭作一团,几个嬷嬷脑子还能转动,赶紧上前查看。只是不管身边的人乱成什么样,苏婉晴始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如同一个被玩坏的布娃娃。 定国公府 朗星月与自己母亲,弟弟,大嫂正在其乐融融的用着早饭。她猜得没错,林氏在换医换药后,果然身体有了明显好转。 只可惜药渣子没能找到,没留下有用的证据。不过不要紧,她早晚能将人揪出来。现在府中有很多暗卫。定国公府就那么大,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朗星月眉宇间尽是喜色,众人见她这状态,丝毫没有因为和离而产生愁绪。各自的心也安定不少。 这时,门房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气还没等喘匀,就急忙禀报道:“大夫人,不好了,府门口来了大批究查卫,为首的人说他叫仇斩,想拜见咱们府上的人。” 听到禀报,桌上四人,三人都不以为意,只有大嫂赵氏紧张地望向母亲。林氏放下碗筷,不紧不慢地道: “慌什么?究查卫是纠察百官的,我们府上,如今只有二老爷,还吊着个五品小官,剩下都是闲人,怕什么究查卫登门? 你去将人请到堂屋,再派人通知一下二老爷子,我们也随后就到。下去吧。” 林氏慢条斯理的一番话,安了所有人的心,下人们也都退去了惊惧之色。继续服侍主子们用早饭。 定国公府堂屋内,二老爷子已经陪着这位仇统领,用了五盏茶,但是仍然不见他说一个字。 若不是二老爷子发现,他总是故作不经意的撇向门口。还以为他是特地来定国公府,品茶的呢。 果然,就在林氏领着朗星月和朗尘鸣,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仇斩终于放下了茶盏。二老爷子见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性子也真是不讨喜,想见谁你就说呗,一点也不爽利。 仇斩见到林氏进来,立刻站起来行了个晚辈礼。林氏母子三人,也都分别做了回礼。众人再次落座。 仇斩率先开口道:“在下今日来贵府,是因受陛下旨意,调查定国大将军当年……” 朗星月一听,腾的一下站起来打断道:“仇统领,公事不急。毕竟您也难得过府一趟,今日中午府上有个家宴。如果您不嫌弃,不如留下用饭如何?” 林氏看着女儿,总觉得她似乎有些冒失了。怎么对不熟悉的外男,做这样的邀请。但是她知道,女儿做事一定有原因,便什么也没说。 仇斩只一怔愣了一瞬,很快就从善如流的点头应到:“谢朗姑娘,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回倒是轮到二老爷子诧异了,虽然他已久不在朝。但眼前这人事迹,他可是如雷贯耳。皇上宠信,手握重权。却重来没听说,他赴过哪家的宴会。 多少人想投其所好巴结他,什么金银田庄,美女宅邸,他统统不收。就自家那个小家宴,这位就应下了? 朗星月用余光也能看到,屋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在她的身上。她也知道这样做不成体统,但是她不能让父兄的事,被母亲知道。 见仇斩应允了,她反而暗暗呼了一口气。然后试探性地问道:“离家宴还有一段时间,仇统领要不要随小女在府内转转。” 仇斩被弄的又是一愣,然后淡定的站起身,用手弹了弹那不存在的灰尘,连可以都省了,直接道了声:“请!” 二老爷子和朗尘鸣,寻思着仇斩刚才被打断的话,再看朗星月的说辞。就明白了。她是顾及到林氏在这,故意要领走仇斩。怕当年将军惨死的内情,被林氏知道后她接受不了。 林氏虽然有心阻止,可人家俩人已经走出堂屋了。她倒是不反对女儿接触外男,只是,这个仇斩名声实在差了些。 但见女儿好似完全不介意,二叔和儿子还都一脸赞同。林氏也就索性不管了。反正在自家府里,还能有什么事。在两人走后,堂屋中的三人便也散了。 第20章 以何为报 朗星月与仇斩并肩来到庭院,入目的便是左右各一列,站的笔直的究查卫。朗星月想了想,吩咐下人:“将差爷们都请去客厅用茶吧。” 仇斩闻言只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照做。究查卫们都听话的去喝茶了,唯有鹤北留在原地没动,仇斩看看他,又看看朗星月身后的两个丫鬟,觉得跟着几个人也好。这样不会有损朗星月的清誉。 鹤北和丫鬟都知道,主子们是有话要说,于是就远远的跟在后面,既能随时伺候,又不会打扰。 朗星月带着仇斩,来到后院的凉亭处坐下,等下人奉了茶退下后。朗星月先开口问道:“大人此番,可是为了我父兄当年的事而来?” 仇斩双眸一错不错的看着朗星月,慢条斯理的回道:“正是此事,刚才在堂屋时,姑娘打断在下,可是不想让大夫人知道。” 朗星月点了点头,与聪明人就是好办事。仇斩的通透,自己在梦中便见识过。于是她也不绕弯子,直接从袖袋中,拿出祖父留下的信,交给仇斩看。 仇斩接过那明显被裁剪过的信,不用多说,裁下去的部分,就是不能给外人看的。而留下这部分,才是与案子有关的。 仇斩反复将信读了几遍,又将信上画的那个圆形图腾,看了个仔细。然后抬头问朗星月道:“老定国公的信上,一共就说了这些吗?似乎推测居多,并没有什么确切证据。” 对此,朗星月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她想,大概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祖父才没有给皇上递折子吧。涉及当朝太子,弄不好,很容易被冠上污蔑储君的罪名。 但是朗星月却不怕仇斩知道,可能是梦境的原因,她相信仇斩不会出卖自己。因为梦中的他,除了对一定要与自己在一起这件事,特别执着之外,还真可以说对她百依百顺。 仇斩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也告诉她:“京都这边我也没有线索,但是我的人,在西域那边却得到了一些消息。 当年京都收到的那份求援战报,时间上比西域那边说的时间,整整差了三天。军情瞬息万变,援军晚了三天,足矣让西域人反败为胜。 至于这个圆形图案,我见过,它是西域死士身上特有的图腾。” 朗星月愤恨的攥紧了粉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这件事看起来是西域人所谓,但是有句老话叫,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看来父兄是碍了谁的眼,才做了这样的局。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仇斩很想揉一下小姑娘的头,但是一想到在朗星月的认知里,两人是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愣是压下了心思,转而用言语安慰道:“我一定会查清此事,还定国公府一个公道。” 朗星月闻言虽然感动,但到底还是有些心结。自己总会忍不住和仇斩划清界限,总怕自己若是真欠了他的,转头就被要求委身于他。 但是父兄的事,她岂能不查。于是她想了想,与其被动接受,还不如先将价码放在明面上谈吧。朗星月抬起头直视仇斩道:“仇统领如此帮忙,不知我定国公府当以何为报?” 仇斩闻言微微蹙眉,但没有犹豫,他义正言辞地道:“在下奉旨查案,无需回报。” 朗星月知道自己这样说话,会让人感到不悦。况且,如果仇斩未来的权势,真如梦中那样,此人就只能交好,不能得罪。但是有些事情含糊不得。她才逃离魏景池,绝对不想再陷入仇斩的禁锢中。 正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旁若无人地走入凉亭,微抬着下巴道: “老夫人有几句话,让奴婢带给大小姐。老夫人说:既然你回了定国公府,以后便要学着自珍自爱,不可再行那些离经叛道之事。也切莫带坏了府上的正经小姐。 以后晨昏定省都要去请安,老夫人要亲自教教你规矩。还有,老夫人说为了定国公府的颜面。大小姐最好能禁足在自己院里,无事不得外出……” 小丫鬟的话,在仇斩满含杀意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敢再说了。 朗星月听着这些话,脸色也越来越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老姨娘,居然当着客人的面找晦气。如果不是仇斩在,她这会已经找去松鹤堂了。 这定国公府所谓的老夫人,不过是老定国公的一个妾室。老定国公与结发夫妻伉俪情深,房内别说妾室,就是连个填房都没有。 这所谓的老夫人,还是趁老国公一次醉酒后,被她钻了空子爬上了床。事后本来只收做一个通房丫鬟,没想到她竟是个肚子争气的,只那么一次,她就怀了身子。无法,只得台了个姨娘。 老国公可从来没给过她脸面,如今老国公,老夫人故去了,府上的长辈只剩她和二老爷子。不知何时,下人竟唤起她老夫人来。 朗星月压下心中的火气,语气不卑不亢告诉丫鬟:“我的规矩,有府上的大夫人来教,轮不到别人在这指手画脚! 你回去告诉老太太,别在府里自称老夫人,如果乱了祖宗规制,自然会有人找她说话。” “你……你……”丫鬟气得用手指着朗星月的鼻子,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半个字。 朗星月腾的一下站起来,抬手打开指着自己的手,亭外的丫鬟吩咐道:“来人,给这个以下犯上的丫鬟,掌嘴三十。” 远处的夏风冬雪得令,几步上前,按住那丫鬟,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掌掴。等打完了。冬雪一松手,丫鬟就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边抖如筛糠地磕头,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认错。 朗星月看着丫鬟的样子,心里也腻歪的紧,不耐烦地打断她认错的话:“记得将我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那位老姨娘。行了,你回去吧。” 那丫鬟一听放她走了,立刻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就跑走了。仇斩看着小丫头凌厉的手段,一张紧绷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21章 较场切磋 跟着一起走入凉亭的鹤北,又忍不住将视线,在主子与朗姑娘之间来回打量。他突然觉得,主子还真应该找一个这样性格的。 别看外人都羡慕主子的权势地位,只有他最清楚,那都是他家主子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青云之路。就是至今,仍然是刺杀不断,常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如果真找个小绵羊一样的女子。恐怕跟不了主子几天,就会被活活吓死。想到这,鹤北不禁对这位朗姑娘,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一场闹剧,影响了朗星月的心情。索性正事也说的差不多了,既然不用再单独谈话,朗星月便提议去府中的演武场转转。 那里一定人多,弟弟和二叔公应该也在。朗星月此举,主要是为了避免两人独处的尴尬。她其实,还是很抵触跟仇斩单独相处的。 仇斩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他也想看看,朗家这个百年武将世家的演武场,是个什么样子。 定国公府很大,演武场的位置又很偏,一行人足足走了两炷香才到。他们人还没等靠近,便听到整齐划一的练兵口号。 众人穿过最后一片竹林,入目的便是,足以容纳几百人的圆形演武场。鹤北在看到这么大的演武场时,也忍不住暗暗吃惊。 仇斩的视线,落在演武场上刻苦习练的护卫们。虽然朗家人丁调令,也三年不曾有人再上战场。但看他们仅剩护卫,还在刻苦训练。便可窥见一丝定国公府当年的风骨了。 别的世家都在阴谋里打滚的时候,他们只专注于锤炼自己的本领。这样的世家没落了,真是国之不幸。 仇斩再想想自己本家,辅国公府,就算也有一个差不多的演武场,如今也不过是个闲置的摆设罢了。 倒也不是溪子弟不习武,只是,他们多半都躲在自己院子里习练,因为在他们看来,就算是亲族,也都是竞争对手。绝对不会如朗家儿郎这般,光明磊落地互通有无。 溪家人的阴险狡诈,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仇斩曾经厌恶他们,厌恶到想抽干自己的血,只要能与他们彻底断了关系。 仇斩走神的时候,二老爷子已经看到,站在场边的他们。并邀请仇斩上演武场来切磋切磋。仇斩与鹤北自然无有不应。习武之人互相切磋是常事,尤其是遇到旗鼓相当的高手,会更加令人心痒难耐。 鹤北与朗尘鸣先对一局,鹤北明显技艺更精湛些。毕竟朗尘鸣才十二岁,实战经验不足。这也是他最需要提升的地方。 至于仇斩,其实以朗家人目前的现状来讲。根本没有人能跟他过招,但是今天,二老爷子就是想试试这个后生的武义。 他在堂屋中的表现,别以为很隐蔽,二老爷子可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他对朗星月的心思。在老爷子眼中,自家丫头就是和离过,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肖想的。 仇斩与二老爷子在场中央站定,二人都没有拿任何武器。仇斩对于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可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 但是他也会注意分寸,毕竟拳打少壮,老将军就算实战经验丰富,毕竟年老体衰,这是不可逆的问题。 二人你来我往,盏茶功夫就过了百余招。场外众人看的聚精会神,精彩之处还时常有喝彩之声。朗星月看的出来,二叔公今天打的很尽兴。 又过了五十几招,二老爷子率先停手。打了半天,仇斩连呼吸都没又变化,其实力可见一斑。但是他仍谦虚的抱拳行礼道:“老将军神勇!晚辈自愧不如。” 二老爷子气喘吁吁的一挥手,若说刚才,他还带着审视和挑剔的眼光看仇斩。那现在,他就是十分满意和认可这个后生了。 所谓武品看人品,仇斩出招大开大合,足可见其为人,不是阴险毒辣之辈。而且他似乎只用了三层功力,如果他尽全力的话,就是自己全盛时期,恐怕在他手下也走不了十招。 武者身上的功夫,是最做不了假的,唯有勤学苦练一条路。一个少年能经年累月的用功,足见其心性和毅力。 只是有一点,比较不合常理,年仅弱冠的后生,竟有如此老练的实战经验。不过想想这两年,朝堂上的腥风血雨,都是眼前的年轻人搞出来的。自然也就能猜到些内情了。 毕竟世家们,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存在。绝对不会任由能威胁到他们利益的人,成长壮大。仇斩能完好无损的稳居高位。可见绝非泛泛之辈了。 朗星月见自家二叔公,与仇斩切磋完之后,就不停的在他肩膀上拍拍打打。双眸神采奕奕的上下打量人家,还一副极其满意的样子。 就让朗星月看的很无语。心想老人家就是好骗,你都不知道他有时候……有多恶劣。 这时,林氏让人来唤走了朗星月。仇斩瞥见后,目光一路追随这那道鹅黄色身影,直至她消失在竹林尽头,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这一切,都被早已发现端倪的二老爷子,看在眼中。他伸手拍了拍尚未回神的仇斩,等他看过来的时候唤道:“你小子,跟我老头子走,有话问你。” 仇斩似是也能猜出几分,顺从地跟在二老爷子身后,往一旁的茶亭走去。 习武之人快人快语,到了无人之处。二老爷直接开口问道:“你喜欢我家月丫头?” 仇斩闻言也不隐瞒,刚坐下的他又腾的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对着二老爷子弯腰行礼道: “实不相瞒,晚辈心悦朗姑娘已久,只是,彼时晚辈只是溪家一个卑贱的庶子,自认配不上那皎皎明月。 所以,想等自己拼出一片天地时,再来府上提亲。但是造化弄人,等晚辈登上高位时,我心中的明月,已嫁作他人。” 仇斩说得情真意切,二老爷子能切实感受到他的诚意。即便如此,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不介意她嫁过人吗?” 仇斩斩钉截铁地道:“在下丝毫不介意。” 二老爷子点点头又道:“以你如今的权势地位,想嫁给你的高门贵女数不胜数。将来,你若是也学着那些公子哥的做派,一房一房的娇妻美妾抬进门,到时又让我们月丫头,如何自处?” 仇斩了解朗家的家风,朗家儿郎一般都是一夫一妻,对感情的忠贞很看重。刚好,他也是如此心性。 “若能娶到星月,在下终身不会纳妾,也不会有什么通房婢女。绝对不会做背叛她的事。” 第22章 人丁凋零 仇斩的回答,让二老爷子有些意外,不知他只是说说,还是真能为朗星月做到如此。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后,继续问:“你与月丫头表明心意了?她可同意?” 仇斩这次迟疑了,他有些难为情地道:“尚未表明心意,可能是在下素日里名声有些不好。朗姑娘似乎有些……怕我。” 二老爷子闻言觉得有些奇怪,朗星月可不是一般闺秀。人人都道她七岁走失之,其实,是被天机老人捡回去抚养了。故此,以朗星月的眼界和胆识,绝对不可能因为一点凶名,就害怕一个人。 二老爷子眉心紧皱,冷着脸上下扫视着仇斩,捋着胡须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月丫头的事?” 问题一出,仇斩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绝对没有,在下绝对不可能伤害朗姑娘,也不曾有任何越举行为。” 二老爷子见他神情恳切,不死作假,缓和了态度,摆摆手让他坐下,又开口提点道:“我们朗家人结亲,不看门第出身,看重的是心意,更看重两人是否两情相悦。 所以,就算叔公我对你这后生很满意,却也不会搞什么,父母之命那一套,来委屈月丫头。 但是叔公我,可以给你小子开开后门,如果你以后想来府上,就说是找我老头子,到时我会与门房交代一下,他们会直接放你进来。” 仇斩闻言又站了起来,眸中掩不住的喜色,再次躬身行礼道:“晚辈,谢二叔公成全。” 这一声二叔公,叫得二老爷子十分熨帖,他觉得仇斩虽然名声差点,却比魏景池那浑蛋看着顺眼多了。老爷子又摆摆手道:“怎么又站起来了,不必那么拘谨,坐下说话。” 一老一少接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坐在茶亭里饮着茶,一边看着演武场上的人习练,一边时不时点评几句。直至林氏派人来换他们入席。一行人才往前院走去。 这个家宴是林氏张罗的,名为家宴,其实是为庆祝朗星月归家而设。在林氏看来,朗星月和离回家,并非是女儿的过错,是四皇子失信在先,脱离那样的男人是逃出火坑,故此需要庆祝庆祝。 众人入席后,二老爷给仇斩一一介绍一遍,众人也都互相点头示意。朗星月环视一圈,发现二房和老姨娘那边,一个人都没来。 父亲的胞弟,朗星月的三叔,因为战场受伤瘫痪了,所以不能来,三婶带着四妹来的。 三叔家的三哥,同样是因为战场受伤,伤了脑子。虽然人变得有些痴傻。却也带着三嫂和两岁大的侄儿来了。 大嫂自不必说,带着三岁的侄儿也在。再就是母亲,二叔公,弟弟。朗星月每每见到朗家凋零的人口,便忍不住酸楚。 一共三桌席面,加上仇斩与鹤北,两桌都没坐满。众人都心知肚明,二房这是故意给朗星月难看呢。 月姐儿与四皇子闹和离这阵子,二房那边就微辞不断。说她丢人,说她有辱门楣。说定国公府出了个和离妇,会影响府上还未出阁的姑娘,等等。 不过对二房的态度,大房和三房的人却并不在意,依旧欢欢喜喜的用餐。朗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家人们聚在一处,总是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仇斩从来没感受过家人带来的温暖,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后来也渐渐放松下来,脸上的线条都显得柔和不少。 正在此时,朗星月看着二房一行人居然来了。为首的二叔和二婶搀着老姨娘,后面跟着二妹和三妹。 他们入席以后,并没有去空着的席面,而是一股脑的,挤到了仇斩那桌去了,其目的不言而喻。 二老爷子见此情形,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最看不上二房人,这与嫡子庶子无关,实在是见不得他们,总是这幅蝇营狗苟的样子。哪有半点朗家人的风骨。 二老爷坐下以后,就将两个女儿安排在仇斩身边坐着。他则一直找话题与仇斩攀谈。就算人家十不答一,他仍不觉半分尴尬。 朗星月见仇斩紧抿着嘴唇,知道他这是心中不悦的表现。再看他不停躲避,贴过来的二妹妹时,居然坏心眼的笑了出来。 像二房这种心思的人,仇斩见得多了。若是平常,他早就将身边的女人掀翻了去。只是此刻他在朗家,第一次过府就动手伤人,为实有点显得太恶劣了。 只是他的忍耐,反而换来了对方的得寸进尺。仇斩即将耗尽的冷静,就在朗星雨将一筷子菜,递到他嘴边时,终于崩盘了。 只听他碰的一声,重重将碗放在桌子上。然后愤然站起身,怒视着朗星雨,真想一巴掌把她扇飞。只是他的怒火,在看到朗星月投来的目光后,就那么釜底抽薪般的熄灭了。 朗星月本来就有些怕自己,如果再将凶神恶煞的一面给她看。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接受自己了。思及此,他尴尬的找补了一句:“有点挤。” 说完就带着鹤北,坐到空着的席面上去了。二房的人闻言,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不过她们也是有眼色的,见朗星雨不招仇斩喜欢。二夫人就道: “仇统领是客人,哪有孤零零坐着吃饭的道理,星雪啊,你还不坐过去陪着。” 朗星雪袅袅婷婷的应了声好。然后就迈着小碎步,往仇斩身边走去。依着朗星月幸灾乐祸的心里,她真想就这么看着二房作死。 但是一想到仇斩今日,是为了查父兄的案子才入府的,而且还是自己开口邀请他,留下参加家宴的。真若是一点也不管,显得有些太不厚道了。 就在朗星雪快到仇斩近前时,朗星月忽然起身,快走几步,先她一刻坐在仇斩身边。这下众人,皆是露出了意外之色。 林氏更是拧紧了眉头,觉得女儿此举也太欠妥当了。不过,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一番后,忽然又松开了眉头,难道女儿这是看上仇统领了。难怪上午时,会邀约他在府中逛逛呢。 即将得逞的朗星雪,看看仇斩左侧坐着的鹤北,右侧坐着的朗星月,没有位置的她,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最后不甘不愿地,坐在了朗星月的。 鹤北眼见着自家主子的烦躁心情,在朗星月坐在他身边的那一刻,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压都压不住嘴角,和已经红透的耳尖。 因为梦中近两年的痴缠,朗星月对仇斩可谓非常熟悉。也许在外人看来,仇斩的脸没有丝毫表情,可她就是能准确的分辨出,仇斩的情绪变化。 她看着仇斩的纯情神态,不无可惜地想:如果这人,没有那么恶劣的性子该有多好,就凭他这张脸,自己都愿意跟他朝夕相处下去。可惜啊…… 第23章 本能抗拒 朗星雪其实早就暗暗爱慕仇斩了,她曾经无数次在街上见过仇斩,她有时,会故意等在仇斩上衙的必经之路上。只不过,因为忌惮他的冷酷而不敢近前。 但是她永远都记得,自己十五岁那年,在街道上游玩的她,看见一众究查卫中,骑在马上的仇斩,那是,就为他那气宇轩昂的神态,和惊为天人的容貌所倾倒。 今日不知是何原因,他竟然来到定国公府参加家宴。直到她恍恍惚惚的跟着父亲,来到席间。看见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时,朗星雨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就算此时,她与仇斩中间隔着个大活人,但朗星雪仍然不死心的,想办法去亲近仇斩。 只是她每每夹起一筷子菜,刚想放到仇斩碗里的时候。就会突然被朗星月先她一步,将菜放到仇斩碗里。几次三番都被朗星月打断,她也算看明白了,朗星月就是故意的。 气闷之下,她终于鼓足勇气,端起酒杯对着仇斩道:“大人今日能来参加家宴,府上真是蓬荜生辉。让小女代朗家人敬您一杯。” 这次朗星月可是爱莫能助了,她自幼便不胜酒力,一杯就醉的量,可实在没办法帮人挡酒。 正好她也想看看仇斩是什么反应,话说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实,她好像真没听说过,仇斩对哪个女子表现出亲近之意。当然,除了自己。 鹤北在心中,默默地为这姑娘点上一根腊。果然,他家疑似有厌女症的主子,总是有办法让姑娘们绝望。 只见仇斩,充耳不闻地吃着碗里的菜,别说回应了,就是连个眼神都没给朗星雪。中途还与朗星月互夹了几次菜。将那个敬酒的人,忽视个彻彻底底。 朗星雪就那么干巴巴的举着杯,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你来我往,气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她嫉恨的看着朗星月,早已举酸的手臂,假装拿不住般,哎呀一声,就要往朗星月的身上撒去。 仇斩什么眼力,刚发现她的意图就已经出手了。他单掌一推,那杯已经倾泻出来的酒水,在内力的驱逐下,陡然掉转方向,悉数撒在了朗星雪的身上。 众人早在听到朗星雪的叫声时,就已经转头看了过来。只见小小一杯酒水,洒了之后,竟然会弄的满脸满身都是。大家都忍不住纷纷摇头,觉得朗星雪今日真是太失礼了。 没想到明摆着的事,二夫人却倒打一耙,开口就将责任推到朗星月身上,她疾言厉色地道:“星月,你都是成过亲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冒失?看你把星雪弄的,酒水都洒了一身。” 仇斩刚想开口,就被朗星月按住了手臂。仇斩转过头来,只见朗星月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抬了抬下颚,示意他看大夫人和二叔公那边。 林氏平时从来不与人掐尖要强,只是,事情不能涉及到她的夫君和子女。她一听二夫人这倒打一耙的言语,立刻怼了回去: “二夫人,你眼神不好,别以为旁人都是瞎子,那酒是怎么潵的,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要说失礼,恐怕你的两个女儿,才真叫人大开眼界吧。” 老姨娘平时,与二夫人的婆媳关系不算愉快,但是如今是她们二房人被数落,她可不能视而不见。只见她啪的一声,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然后就开口呵斥大夫人: “林氏,你说的什么话,星雨,星雪都是你的侄女,哪有当伯母如此说话的?” 还没等林氏再次出声反驳,二老爷子那边已经把自己面前的桌子掀了。然后还不解气的来到二房这桌,将他们的席面也给掀了。一时间屋内一片狼藉,酒水饭菜撒了一地。只有仇斩这桌没被波及。 二老爷子怒瞪着二房的人道:“好好的家宴都让你们搅合了,就见你们二房上串下跳了。整个一顿饭,你们消停过吗?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赶紧都给我滚,小心我劈了你们!” 老姨娘和二房的人,早就被吓破胆了。一个个瑟缩得跟鹌鹑似的,没一个人敢吱声。二老爷子那脾气上来,谁也不惯着。把他惹毛了,就是宫里的席面他都照样敢掀。 朗星月眼见着,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于是给仇斩递个眼神,带着他和鹤北悄悄退出了饭堂,往荷花池那边走去。 当距离饭堂足够远的时候,朗星月终于控制不住的掩嘴轻笑起来。本就绝美的容色,眉眼尽染喜色的样子,更是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小姑娘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竟让仇斩一时看痴了去。 一直跟在后面的鹤北。也忍不住跟着轻笑起来,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世家,如此的不拘一格。世家贵族们,那个不是心眼多的很筛子似的。 有什么话非要转弯抹角,旁敲侧击的说。溪,范,彭,朗四大武将世家,可能也只有朗家,还保持着武将特有的直爽性子了。 也难怪能养出朗星月这般性子的女子。今天的所见所闻,突然让鹤北觉得,其实他家主子的眼光,还真就挺不错的。 半晌,朗星月才堪堪止住笑声。仇斩也在她停下笑声后,回了神。朗星月有些恶趣味地问他: “怎么样?大吃一惊吧。是不是没想到,朗家人这么暴躁?谁要是娶了朗家的姑娘,恐怕内宅就别想消停了。” 仇斩突然伸手过来,扶正了朗星月晃松的发钗。语气带着点笑意地道:“我倒是觉得,甚好。” 仇斩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朗星月瞬间恐惧到脸色苍白。仇斩自然是注意到了,他颇有些失落地问道:“怕我?” 朗星月往后退了两步,定了定心神才道:“仇统领不知吗?您的名讳能止小儿夜啼。整了京都,除了陛下有人不怕您吗?” 又是这样的说辞,仇斩一个字都不信。这次他看得分明,与其说朗星月怕自己,倒不如说,她似乎本能地抗拒自己靠近。 平常相处都无妨,一旦自己稍微有意接近她的举动,小姑娘就会表现得极其惊恐,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但是,如朗星月这般性子的姑娘,会,根本不会胆小。努力在脑中搜索一圈,也没想起自己做过伤害她的事啊。 而且明明在仙医谷时,自己一身纵横交错的伤疤,都没让她有半分惧怕,到底是为什么,自己才会让她如此抗拒? 第24章 陌路之人 朗星月见仇斩凝眉望着自己,也觉得刚才表现的过于明显了。但是她控制不住,只要仇斩一靠近自己,她就会忍不住会想起,梦中自己被她强要的情景。 不过老是这样确实不行,她还要仇斩帮着查父兄的案子呢。那个离奇的梦虽然准确,但在事情没发生之前,似乎都有改变的可能。 所以她今后要尽量克服心结,用平常心去对待仇斩。什么事都没有父兄惨死的真相重要。她还要亲手为父兄报仇呢,不能再被这点小事左右。 捋顺心思后,朗星月的身心都安定下来。她又恢复成淡漠疏离的模样,给仇斩行了个万福礼后,说道:“为了父兄的案子,今日辛苦仇统领跑这一趟了,此刻已时辰不早,小女送仇统领出府吧。” 仇斩当然不想走,不过这会儿确实没理我再留下了。而且今天的收获很不错,他与月儿一起逛了园子,喝了茶,一起用了家宴,还吃到她亲手夹的菜。想想就觉得幸福。 所以,懂得见好就收的仇大人,一听主家都下逐客令了,赶紧回了一礼道:“案子若有新线索,在下会第一时间来府上告知。叨扰半日,在下正要回去处理政务,那就有劳朗姑娘相送了。” 二人并肩出府的一路上,朗星月不止一次地偷偷打量仇斩。他的侧脸轮廓硬朗清晰,轻抿着薄唇,露出一股矜持而淡雅的高贵气息。 朗星月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知礼守节的人,会变成后来那个疯子?难道他此刻的言行全是装的? 朗星月还是觉得,是装出来的可能性比较大。想想魏景池,当初不也是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最后怎么样?道貌岸然的负心汉一个。 况且人家心中早有所属,只是拿自己,当寄托相思的玩意儿罢了。梦中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委身于他。现实中可不会做委屈自己的事。除非意愿,否则谁也别想强迫自己。 仇斩更是珍惜与朗星月相处的每一刻。一路上,已经不着痕迹的看她十几眼了,只恨不得路能再长点。 至于朗星月偷瞄自己的小动作,自然也没逃过仇斩的眼睛。只是不知为了,朗星月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善,到最后竟然有那么一丝鄙夷和憎恶。 莫名被讨厌的仇大人,眼神都暗淡几分,只觉得心中酸涩,还有点冤。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他改还不行吗? 鹤北换来究查卫,一行人刚到府门,便听到门房在与人争执。朗星月走近一看,居然是魏景池登门了。 魏景池在看到了朗星月时候,双眼骤然一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和离后的朗星月,虽然性子清冷了些,但气质却更盛从前。 魏景池被门口护卫拦着进不得前,于是他就站在门口大喊:“星儿,星儿你让他们放我进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朗星月并没让护卫放人,就那么冷漠的立在原地,眸中的温度退了个干净,开口更是直击要害:“四皇子是来还钱的吗?” 一句质问成功将魏景池定在原地,他只感觉,无边的苦涩几乎将他吞没。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妻子,终于是被自己给弄丢了吗? 他今天,一直在府中翻看那本小册,想起自己最绝望的时候,若不是有星儿陪伴,他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星儿每天亲力亲为的照顾他饮食,照顾他生活起居。每天都会等自己睡了,星儿才会去就寝。 自己终于能站起来那天,星儿比他还高兴。看着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妻子,他那时心里想的是:等自己有能力了,定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但是后来自己干了什么,他把这些都忘了,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付出,一边肆意伤害她。 却在彻底失去她后,又将那些或感动或温暖的画面,全部一一记起。当初感觉有多暖心,现在想起就有多锥心刺骨。 那些记忆就像长满荆棘的长鞭,一遍遍抽打着他的心。星儿才仅仅离开几天而已,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所以,今天他一定要将星儿哄回去。他的星儿对他那般好,不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一定是还在跟她怄气,只要他多哄哄就好了,大不了让她打几下出出气。 思及此,魏景池特意微垂着眼角,眸色挂着一丝无奈,语气宠溺地道:“星儿,别再闹脾气了,跟本殿回去吧。答应你的平妻之位,一直给你留着呢。” 一旁的仇斩,早就拳头捏得咯咯响,真想冲过去打爆魏景池的狗头。同时他又忍不住担心,月儿会不会,被那人渣的花言巧语给骗回去。 朗星月未语先笑,她轻呲了几声后,才语带讥讽地道:“是不是我这两年的付出,让你忘乎所以了?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炙手可热的东西。人人都想抢着要呢!” 朗星月几句话,成功让魏景池的脸色惨白下来。以前他在皇宫过得什么日子,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也就娶了朗星月这两年,他才尝到灾过福生的滋味。 魏景池不死心的继续找着理由,他声音带着几分急迫地问道:“星儿一直对我那么好,难道不是因为爱我至深吗?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断的一干二净。” 朗星月真不想理会他了,但是为了让他死心,有些问题还真得跟他说清楚:“果然是因为我,才让你产生了错误的自我认知。那我今天就跟你说清楚,也请你记牢了。 我对人真诚,掏心掏肺,那是我人品好,不是因为你优秀。我之所以转身无悔,是因为我全心全意的付出过,自然走的无愧。” 魏景池如同一个留恋美梦,不肯醒来的人。心中明知朗星月说的都是事实,却自欺欺人的拼命摇头。 “不是的星儿,不是这样。你不可能不爱我了,否则你也不可能,在得知苏婉晴怀了我的孩子后,气的昏迷了三日。你这是妒忌,不爱又怎么会妒忌?” 朗星月真想给他鼓鼓掌,这么严谨的歪理,难怪能把他自己骗成这样。不过他想做梦大可回家去做,闹到定国公府门前,可救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那不是嫉妒,是恶心。我这人有感情洁癖,不喜欢用别人用过东西,我嫌脏。一个能轻易毁掉誓言的人,在背叛承诺的那刻起,你就已经配不上我了。 今后咱们只可能有一种关系,那就是陌路人。定国公府只有一件事会欢迎你,那就是欢迎你来还钱。如果今天你只带了张嘴来,那就请回吧。 另外好心奉劝你一句,别老来我们府上纠缠。小心我二叔公将你刚养好的腿,再打折了。” 本来朗星月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二老爷子真的闻讯赶来了。 第25章 医仙登门 二老爷子一个闪身,从府内冲出来,一句话没有,上来就照着魏景池的脸上来了一拳。 他早就想打这畜生了,那天看到星月脸上的巴掌印时,就想狠狠教训他的。他们定国公府放在心尖上宠的丫头,这小畜生竟然敢随意欺负。 魏景池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二老爷子左右开弓地暴揍。没有几息功夫,他的脸就被打成了猪头。打完之后,二老爷子直接拎着他的领子,就往巷子口走去。 “二叔公!” 朗星月见此还是有些担心,就算魏景池不受宠,他毕竟也是皇子,当街殴打皇子,认真论起来,还是他们定国公府理亏。朗星月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仅有的几位亲人受牵连。 二老爷子混不在意地回头喊了一句:“月丫头你回去吧,这小子来的正好,二叔公顺便帮你去把欠账讨回来。” 朗星月焦急的追出几步,又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仇斩。仇斩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低头看着焦急的朗星月,也不言语。 朗星月看懂了仇斩的想法,他是误会自己在心疼魏景池,连忙解释道:“我二叔公连个护卫都没带,就这么去了苏府。我怕他老人家会吃亏。” 鹤北只觉得朗大小姐说完这句话,头顶的乌云好像都散了。心想,主子这醋劲可真够大的。多亏朗姑娘及时把话说清楚了,不然指不定连累多少人倒霉呢。 “不行,我还是带上护卫跟着去看看吧。” 朗星月刚想回府叫人,却被仇斩伸手拦下。他给了朗星月一个安抚的眼神道:“听话,回去吧,我陪二叔公去一趟苏府,定然不会让他老人家吃了亏。” 朗星月此刻的注意力,都在二叔公身上,根本没注意仇斩的称呼。她虽然不想麻烦这个男人,但今天事出紧急,她不得不承认,仇斩若能陪着去,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朗星月快速的行了一礼道:“那就有劳仇统领了,改日必当答谢。” 仇斩很想说,求之不得。但又怕小姑娘嫌他轻浮。最后只中规中矩的道了一句:“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鹤北早就将究查卫带出府,在巷子里集结好后,随着仇斩往苏府赶去。 朗星月望着仇斩高大的背影出神,明明那么冷峻的人,却给她带来如此坚实可靠的感觉。发现自己的想法后,朗星月赶紧摇摇头,甩掉那可怕的依赖感。 仇斩的能力朗星月不否认,只是依靠他的代价,自己可能有些付不起。所以能不招惹,尽量还是别招惹了。 没到半个时辰,二叔公就揣着百万两银票回来了。这次仇斩没再跟回来,二叔公说他临时有事,帮着讨完债就直接走了。 朗星月闻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为难起来,刚才她好像答应人家,要改日答谢来着。这要怎么答谢,才能既不让他误会,又能恰好不欠人情呢。 二老爷子自然不知道两人的约定,只自顾自地夸赞起仇斩来。那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夸自己孙女婿呢。 次日一早,定国公府迎来一位贵客。 “二师姐!你怎么来了?”朗星月高兴的眉眼尽是喜色,本来只是让师侄取些药来,没想到二师姐居然亲自登门了。 医仙子身穿一袭素白衣裙,噙着春风拂面般的笑容,再配上那清净高远的气质,怎一个仙子落凡尘能够形容。 前提是,她不开口的话。 果然,等医仙子随着朗星月,来到她的闺房后,立刻退去仙骨,双眼燃着熊熊八卦之火地问道:“小师妹,听说你和离了?恭喜之余能不能问一下,那药你准备给谁用上?” 虽然知道师侄,应该已经告诉二师姐了,朗星月还是一五一十的,将和离前后的事,仔细讲了一遍,当然,梦中的事她一句没提。 医仙子听完拍手叫好,说她做的非常果决,对待这种人绝不能心慈手软,就应该快刀斩乱麻,立刻断个干净。然后取出一个药瓶递给她道: “这是你要的药,无色无味,绝对能满足你的要求。只不过好久没配这么有趣的药了,一不小心就超常发挥了。” 朗星月拿着药瓶,又看看二师姐,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医仙子禁不住小师妹的打量,只隐晦地说了句:“用药结果是按照你要求制作的,只是药效发挥的过程……有些出入。” 朗星月见二师姐不想说,她也就不打算再问了。毕竟自己对魏景池的死活,并没有那么在意。 尤其是昨天他来纠缠自己之后。就更想让他多吃些苦头了。当即唤出青魂,让他找机会将这药,给魏景池下到茶水里。 既然二师姐特意登门入府,那正好让她为家人们都看诊一番。 朗星月先将医仙子领到林氏房中。只过片刻,医仙子就收回把脉的手。不甚在意地对朗星月道: “伯母没中毒,只是被人用了点小把戏。你也是关心则乱,食物和药物相克而已,以你的医术,应该也能看出来啊?” 朗星月她尴尬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点点头道:“二师姐说的对,我确实是关心则乱了,我的诊断虽然也是这个结果,但当时母亲的身体看起来十分虚弱,我怕母亲是中了自己没见过的毒,所以不敢下定论。 就如同三叔一样,我虽然能诊出他是中毒,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毒。也看不出是何时中毒的。” 医仙子抬手就敲了一下朗星月的额头,语带嗔怪地道:“谁叫你平时偷懒的,明明那么高的学医天赋,偏偏只醉心权谋,你说你个小丫头,整天不是兵法就是计谋的,偏偏师父他老人家也都纵着你。” 林氏看着二人熟稔的举动,心中也跟着欢喜。她的宝贝女儿七岁走失后,本来是被人牙子拐走了。 幸亏上天垂怜,居然被那高不可攀的天机老人所救。才得了这场天大的造化,回来时已学了一身本领。 若不是自己非让她嫁人,女儿根本也不会变成和离弃妇。这回她可再也不催女儿嫁人了,大不了就留在身边养一辈子,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朗星月揉着被敲的额头,只笑了笑并不作答。这个问题在天机山学艺时,师兄师姐们就常常如此说。她知道大家也是为她好,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医仙子给林氏开了个调理方子,然后随着朗星月去了三房的院子。 朗星月师承天机老人的时,只有故去的老定国公,和大将军夫妇三人知晓。因为下山时,师父特意交代,不到二十岁后,不得暴露师门,否则会有灭顶之灾。 朗星月自然谨遵师命,一直藏拙,很多本事都不在人前显露。就是这会儿在三婶面前,她也同外人一般,称呼二师姐为医仙子。 第26章 西域奇毒 三叔病倒已有三年,瘫痪也有一年。多亏三婶细心照顾,才没让他生褥疮。但即便如此,三叔也日渐消瘦,原本魁梧的身材,如今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三夫人听到朗星月为三爷请来了医仙子,差点喜极而泣。二老爷子和朗尘鸣,三哥,三嫂,还有四妹也闻讯赶来。 医仙子反复将三爷双手的脉,都仔细切了一遍。然后示意朗星月屏退下人,才开口道:“府上三爷中的是西域奇毒。”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大周四面都有邻国,但唯独这西域国力强盛,且与大周常年征战,跟西域接壤的边城,正是朗家军镇守的地方。 事关重大,朗星月马上来到偏房,趁没人注意时唤来青魂,命他派大量暗卫监视全府,再速去告知仇斩。 她一定要严查此毒是如何入府的,三叔中毒一事,很大可能与父兄惨死的真相有关。交代好一切,朗星月又转回正房。 看着面色凝重的家人们,朗星月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二师姐道:“医仙子,我三叔的毒能解吗?” 医仙子只迁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容,漫不经心地道:“你放心,我刚才仔细诊了你三叔的脉。这毒虽然棘手,但刚好我研制过克制此毒的办法。只是……” 医仙子顿了顿,看向病床上的三爷道:“解毒过程会有些痛苦,需要你绝对配合。” 朗星月心中一喜,赶紧望向三叔。三爷一听自己的毒还能解,连忙点头道:“劳烦医仙子了,在下一定会好好配合,只要能解此毒,我什么痛苦都能承受。” 二老爷子最明白三爷的心境,在他们心中,沙场将士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让一个征战四方的将军,这么窝窝囊囊的瘫死在床上,简直比直接杀了他都痛苦。他这侄儿,若是能放下他的妻儿,估计早就饮剑自刎了。 医仙子拿出银针,准备给三爷施针逼毒。清退了在场众人,唯留朗星月在屋内。医仙子不可能在定国公府常住。而三爷中毒时日不短,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将毒素清除干净。 所以,医仙子要将解毒的针法,和药浴方子都交给朗星月,如此一来,就算自己三日后离开,小师妹也能继续帮她三叔治疗。 虽然这样一来,朗星月会医术的秘密就瞒不下去了,不过也不要紧。因为师父当年交代他们,只要不透露她师承天机老人即可。 施针一共用去大半个时辰,收针之后三爷吐出一大口黑血。虽然看起来更虚弱了,但是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快,仿佛一直淤堵在心口的石头,被人拿开了般舒畅。 医仙子又交代了治疗期间的禁忌,然后,又被朗星月请到三哥的院子里去了。三婶和四妹留下照顾三叔,其余众人都跟着去了三少爷的院子。 这三少爷是三房三叔的儿子。三叔只娶一妻,只得三哥和四妹这一子一女。而她三哥的武义,本来不输大哥二哥。可惜在一场死战中,被敌人用重锤击伤了头部。 而后人就变得有些痴傻,听力和视力都受到一些影响。幸好三嫂丝毫不嫌弃三哥,依旧敬他爱他,待他如前一般无二。 医仙子给三少爷诊脉后,又检查了他受伤的头部。一阵手诊之后,便开始给他头部施针,两炷香后收了银针。 只是与三叔不同,三哥在收针之后,竟然直接昏睡了过去。医仙子在写下一张药方后,才对朗星月道: “幸好你三哥头部的淤血,多半留于头骨外侧。配合这个药方,再连续施针三日,头部淤血可化,皆时应该能恢复正常。” 三嫂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边哭着感谢,一边给医仙子磕起头来。朗星月上前搀扶,三嫂却不肯起来。医仙子见此只说了一句:“再不起来,就不给你夫君治病了。” 一句话,立刻让三少奶奶站了起来,就连眼泪都硬生生给憋了回去。都说医术高明的人,多半脾气古怪,她可不敢得罪这位名满天下的医仙子。万一真不给她夫君治病可怎么办。 朗星月见大家都被她二师姐唬住,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一笑,医仙子也憋不住了。随后屋内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府上喜事连连,确实是当笑不当哭。他们定国公府,就剩这么几个男丁了。一老一少,一瘫一傻,两个奶娃娃才两三岁,二房那个不提也罢。 眼看着鼎盛一时的世家,就这么衰败下去。谁想到朗星月竟能请来医仙子。让三年都没有喜事的府上,一下子填了很多欢声笑语。 这时,仇斩已经来到定国公府,正被请去堂屋的途中,与从三房回来的,朗星月,医仙子二人相遇。 双方简单的见了礼,朗星月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而且还在仇斩的衣摆处,看到一大片血迹。 仇斩顺着朗星月的目光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衣袍下摆处的血迹。他赶紧向后撤了两步,一拳掩唇轻咳一声,解释道:“刚才在牢中刑讯犯……” 仇斩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话只说了一半,又戛然而止了。小姑娘本就怕他,自己还当着人家的面,提什么给犯人用刑的事。这岂不是更要招人厌弃了? 医仙子对仇斩这个究查卫统领,也略有耳闻,据说是个狠厉的主儿。不过看他在小师妹面前,这谨小慎微的样子,该不会是……嘎嘎嘎,她发现了什么? 朗星月瞥了一眼,再次跌落神坛的二师姐,真心觉得她的眼神好吵。但是没一会,医仙子收起了笑容。 因为她根据仇斩的脸色,推断出他似乎也有中毒迹象。但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小声告诉了朗星月,让她师妹决定要不要说。 朗星月闻言,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就凭仇斩那拉仇恨的本事,恐怕想毒死他的人,都能从究查司排到城门口去。 不过这倒解决了朗星月一个难题。她正怕欠仇斩的人情多了,最后再把自己赔进去。这不就有还人情的机缘了。 因此,在朗星月的建议下,医仙子给仇斩也把了一下脉。只是这脉把了很久,医仙子由刚开始的凝眉思索。到后来,变成了两眼直放金光的样子。 就在仇斩和朗星月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医仙子毫无形象的一拍大腿道:“难得,太难得了,他体内的毒,简直是冠绝天下的奇毒啊!如果你今天不是遇到我,也就只有十年阳寿了。” 第27章 治疗仇斩 朗星月拉了拉二师姐的衣袖,有些尴尬,又带着些歉意地看着仇斩道:“让仇统领见笑了,医仙子她平生最大爱好,就是解天下奇毒。 正好大人为我们府上查案,小女无以为报。不如就由我们定国公府出医出药,为仇统领诊治一番。若能解了此毒,也算府上还您一个人情。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仇斩不想朗星月跟自己如此生分,好像刻意要与他划清界限般。但是他身上的毒,确实是他最大的掣肘。 此毒似乎专门作用于心脉,每当他运用内力的时候,经脉就会大面积受损。以至于如今,他的经脉已经残破不堪了。 就算寿命能活十年,恐怕他的功力也要在五六年内散尽了。若是以前,只要能将世家搬到,他死了也所谓。 不过如今不一样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和离了,所以他非但不想死,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和朗星月在一起。 仇斩欣然接受后,建议去他附近的宅子治疗,说是为了保密。医仙子和朗星月都没有意见,便随他出府了。 谁知这附近,不是一般的近,居然就在隔壁。而且,当朗星月来到仇斩的院子时,居然看到隔壁院子里那棵梧桐树! 那不是她的院子吗?仇斩居然将自己的私宅,安置在定国公府隔壁,而且他的卧房还与自己的闺房只一墙之隔。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觉得这是巧合,但朗星月是有梦境记忆的,自然明白仇斩的心思。 思及此,朗星月的脸色陡然就沉了下来。她声音冰冷地问仇斩:“不知大人这宅子,是哪年安置的?” 不知为何,仇斩有种小心思被拆穿的感觉。不过不应该啊,这份感情,从始至终,都未让朗星月知道。看她的样子,分明是全明白了。 仇斩这会儿,手心都在冒汗,他眼神躲闪地回道:“此处宅邸……是两年前,我初见陛下时……被赏赐的私宅。平时…在下…一般…几乎不来此处。” 朗星月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那昭然若揭的心思,气的朗星月血气直往天灵盖涌。这人怎么这么恶劣,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就在觊觎自己吗?难怪梦中的他,总是抵死纠缠。 她就不明白了,仇斩不是有个心上人吗?那就去找那个人啊,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心思,在自己这个替代品身上? 似是想到什么,朗星月紧皱的眉头,突然松开。难道他的心上人已经……死了?自认为找到答案的某人,内心的同情慢慢取代恼怒。最后只说了句:“确实是个不错的宅子。” 已经想出自己,第一百种死法的统领大人。没想到,这事就这么被轻轻揭过了。被鹤北唤回神的仇斩,这才赶紧请两人进屋。 医仙子也不啰嗦,直接将仇斩的情况说出来:“仇大人体内的毒,已经有十年,现在毒素已全部附着在经脉中,此毒是由四十九种毒药组成,若想治愈,需要一种一种的解除。 而且,每解一种毒,还要以药浴和针灸之术,来平衡其余毒药的药性,稍有不慎,仇大人就会毒发身亡。 所以一旦开始解毒,就需要连续药浴施针七七四十九日,中途不能中断,一旦中断,轻者毒入心脉,重者当场毙命。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注意,解毒期间,不得再服用任何药物,否则不知会出现什么后果。” 朗星月没想到,仇斩身上的毒会这般凶险。也很难想象,是谁会在年仅十岁的孩子身上,做这么恶毒的事。一时间,对仇斩的同情又填了几份。 仇斩在听到这一切后,倒显得非常平静,仿佛中毒的人不是他一样。只有仇斩自己知道,这种对痛苦与不公的平静态度,都是在不断绝望求生中,硬逼出来的。 仇斩一拱手道:“那就有劳医仙子了。” “我三日后,便会离开京都。”不等仇斩疑惑,医仙子又继续道:“所以我只给你治疗三次,剩下的治疗,由朗姑娘继续完成。” 出乎意料的话,仇斩听了,却丝毫不见意外之色。似乎朗星月有一手超绝医术,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朗星月虽然不解仇斩的反应,却不会开口询问,总不能问人家,你怎么不好奇我会医术的事?况且就算他问了,自己也不能回答,所以,不管仇斩为什么不好奇,结果就是,自己省了解释的麻烦。 医仙子来到书案前,一口气写了四十九副方子,然后将上面标着“一”的方子交给朗星月,朗星月唤来青魂让他遣人去抓药。 这期间,医仙子开始教她的小师妹,以何顺序施针走穴。又给仇斩讲了,解毒期间的饮食有哪些禁忌。 没一会,药就抓回来了,仇斩让鹤北去安排熬药。趁这个空档,朗星月讲起她三叔中毒的事: “三叔是在我父兄出事前回府养伤的,刚回来时挺严重的,失血过多,人也一直昏迷着。养了几个月后,已经有明显好转了。 就在我父兄战死的消息传来后,三叔的病情突然加重。大家自然而然地以为,他只是忧伤过度。因为当时,祖父和母亲同样也都一病不起。 后来我嫁人了,很少回家,母亲和三叔就一直病着,我也没往中毒上想。这次回家才发现不对,再加上祖父的信,就更觉得这些都不是巧合。” 仇斩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道:“府上三爷,既然不是在西域战场中毒。那就是府上的人所为,现在虽然没有证据,但根据事情最大受益人,就可以基本锁定范围。 另外,此毒罕见,又产自西域,就算是府上人动的手,也必然有手眼通天的人,给他提供毒药。” 朗星月点点头,她与仇斩都觉得,此时定然与太子有关。只是当下要做的是,拿到确切证据。 等药浴准备好后,医仙子带朗星月一起调试水温。然后,就让仇斩脱了上衣坐进浴桶里。仇斩脱了外衫,就停下了。 他看着屋内两位女子,竟然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虽然说医者面前无男女,但是……唉,算了,朗星月又不是没看过。 第28章 心药方子 仇斩硬着头皮脱了中衣,又等了一会,他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脱了里衣,坐进浴桶里。 虽然他的动作特别快,但朗星月还是看见他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痕。密密麻麻的伤疤,几乎覆盖了他本身的皮肤。朗星月的脑中,不知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却又转瞬消失了。 医仙子让仇斩将手臂搭在木桶边缘,开始给他的头部和肩膀施针。没一会,仇斩就感觉自己体内气血翻涌。经脉的剧痛,让他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栗。 医仙子边观察效果,边给朗星月讲解:“他体内陈年累积的毒素,全部都要从经脉中激发出来,才能清除。 药浴配合刚才的针法,就是在激发他经脉中的毒素。这期间绝对不能中断,半个时辰后停止药浴,必须立即施针逼毒。” 医仙子就着仇斩的反应,给朗星月讲解一些注意事项,中途又换了三次针法。终于在仇斩即将疼晕之前,让鹤北将他扶出药浴桶。 接着就是全身针灸逼毒,仇斩平躺在床榻上。医仙子又取出两包银针,从心脉开始向外行针。行针结束后,医仙子看起来很疲惫,被朗星月扶到一旁小榻,坐下休息。 朗星月看着床上的仇斩,几百根银针呈扩散状,遍布他全身。一边感慨师姐在医术上的造诣,一边认真地默记那些穴位。 仇斩此刻,只有眼睛还能转动。他盯着站在自己床前,认真默记穴位的小姑娘,暖流涌上心头,月儿是第二次救自己一命了。 中途,医仙子一直在闭目休息,可见给仇斩行一次针,需要耗费多大的气力。直到两炷香后,医仙子才睁开眼睛,来到仇斩床前,开始收针。 收针与施针正好相反,是从末端开始,在心脉结束。等收起最后一针的时候,仇斩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大口黑血。随后人就昏迷过去了。 漠北紧张地询问:“医仙大人,我家主子这是……” 医仙子摆摆手道:“无需担心,片刻就好。这是过度刺激经脉的正常现象,他是意志力强的,不然在药浴的时候就应该昏迷了。” 果然没一会,仇斩就睁开了双眼,此刻,他原本隐隐作痛的经脉,全部如同得到安抚般,舒服得他眉目舒展。 他想起身道谢,却被医仙子制止了。让他休息够一炷香再起身,又交代明日继续。然后与朗星月一同回了定国公府。 两人刚一回府,就被老姨娘身边的人拦住,说是老姨娘身子不爽利,也想请医仙子去给瞧瞧。 原来是三哥醒来后,神志清醒了不少,就连耳聋和眼盲都好了很多。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 消息传开后,二房的人才知道,朗星月竟然请来了,名满天下的医仙子。这才派人早早候在府门处,就等着她们一回府,立刻就将人请去。 朗星月以先给二叔公看病为由,直接婉拒了。谁知那传话小丫鬟居然不走,就那么亦步亦趋地跟着。无法,只好在给二叔公请完平安脉后,去了老姨娘的院子。 结果到了老姨娘的院子,发现二房所有人都在。而且,可能因为等得太久,个个脸上都带着愤然之色。老姨娘更是摆出长辈的谱,连起身都没有,只坐着招呼了医仙子一声。 医仙子并没有理会她的态度,行医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有些人年轻的时候就长歪了,更何况如今她还变老了。与她们这种人分辨,毫无意义。 医仙子只简单地把了一下脉,说道:“你没病。” 老姨娘也看出她的敷衍,不甘心地问道:“那我为何常常觉得心烦意燥,身体乏力,夜里还失眠多梦。” 医仙子瞥了一眼,她那红润的明显不正常的脸色,又道:“你这是燥火,以后少吃好东西,自然能恢复正常了。” 一句话,让二房的人都不自在起来。自从大夫人病倒后,一直是老姨娘代掌中馈。他们二房人,确实没少偷吃公中库房的药材补品。 经过短暂的静默后,老姨娘又开口问道:“听说医仙子研制的养心丸,有益寿延年的作用,不知可否赐给老身一瓶?” 这次开口的是朗星月:“老姨娘可知养心丸万金一颗,就是太后与陛下,每年也只得两颗,哪来的一瓶给你?” 二夫人一听不干了,吊着尖细的嗓子道:“我说月丫头,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行医就是为了造福于人,哪有看人下菜碟的。” 医仙子也不想多跟这种人啰嗦,直接手心朝上,往二夫人面前一伸:“万两黄金一颗,交钱拿药。” 二夫人打的是白拿的主意,哪里会真花钱买。她尴尬地往后退两步,立刻转移话题道:“养心丸还是次要,能不能求医仙子赐我一个生子方子?” 医仙子二话不说,要来纸笔就开始写方子。写完之后递给葛氏,二夫人兴奋地接过方子,结果越看脸色越不对。 朗星雨发现母亲脸色不对,上前接过方子念起来:“每月初一,十五上香礼佛,茹素,放生。这是什么方子?” 医仙子此时已站起身来,视线在二房每个人脸上扫视了一圈,不无嘲讽地道:“这是心药方子,就是让你们多做好事少缺德,自然就能随心满愿了。” “你……”二房的人,个个被气得怒目圆睁。可偏偏不好回怼过去。医仙子是求都求不到的神医,谁敢保证自己一生无病无灾,可不能真把人得罪死了。 朗星月忍笑忍的两腮都酸了,二师姐气人的本事,一点不比她医术差。见二房人被怼到失语,她简单拂了一礼,就带着二师姐离开了。 回到自己院子,朗星月先为二师姐安排好房间。因为好久没见,她赶紧拉着二师姐,进屋说体己话。 朗星月打听师门情况,二师姐说师父前几日闭了死关,不知为何。几位师兄们都挺好的,就是比较惦记她这个小师妹,让她有事就去找他们,没事也要多写几封书信。 二师姐问起朗星月未来有什么打算,问她看没看出仇斩对她有意思。朗星月说只想查清父兄惨死真相,暂时不考虑嫁人,更不会嫁给仇斩。 让朗星月意外的是,二师姐居然说仇斩是个不错的归宿,还让她别错过,免得后悔。 若不是二师姐一向看人很准,朗星月都要质疑出声了。不过最终她什么都没说,毕竟梦里的事太难以启齿。 然后,朗星月又提起打算在京都开药铺的事,师姐说他有个徒弟叫灵儿,可以派来帮她坐镇。 两人零零散散地又聊了很多,最后终于因为太困,才各自安寝了。 睡得晚起的就晚,结果次日一早,两位出嫁的姑奶奶,就来朗星月的院子请人了。 第29章 气晕林氏 扰了医仙子的美梦,自然不会得到好脸色。两位姑婆刚说出请诊的话,医仙子直接开价,每个病人诊金十万,否则拒不出诊。 她们立刻就傻眼了,还想通过拉朗星月的关系,企图免费看诊。医仙子也不想她小师妹为难,直接一句谁都得拿钱看病,把两位姑婆的路都给堵死了。 朗星月本意也是不帮的,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就她们俩不行。母亲刚嫁入定国公府的时候,全家都对她很好,唯独这两个姑婆,成日里言语讽刺林氏出身商户,说是配不上她们大哥。 这两个姑婆,一向是拎不清的人,没出嫁之前就是窝里横,出嫁之后两人又因为讨好夫家,总是回定国公府占便宜。 而且,她们与老姨娘和二房那边走得很近。这就更让朗星月不喜了。这不,没请动医仙子,现在两人到二房那边编排自己去了。 不过今天大姑婆的到来,倒让朗星月想起一件事,一件被忽略掉的重要环节。大姑婆嫁的夫君,是吏部侍郎。 而太子党最大的两股势力,就是皇后母族溪家,和溪家的姻亲云家。溪家手中有十万溪家军,云家掌管吏部,主管一切官员的任免升迁。 八大世家中太子独占两家,而且,都是大周朝堂无法撼动的庞大势力。因为这两大世家的支持,太子的储君之位固若金汤。 三叔中毒与太子脱不了关系,但是,定国公府一向与太子没有交集。所以,太子有可能让云家,通过吏部同僚的关系,指使大姑婆与二房建立联系。 如此一来,太子就可以借助二房的手,在定国公府内动作了。 想到此处,朗星月心中冷笑,好一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不过现在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否则太子那面把联系一断,再想找到把柄可就难了。 正如朗星月所说,两个姑婆真找老姨娘和二房,去哭诉朗星月的绝情了。说医仙子见死不救,说她们婆家府上,都有急等着救命的病人。 二房本身就恨透了朗星月,自从她回府,先是是掌掴了老姨娘的管事嬷嬷,又在仇统领面前让朗星雪没脸。还与那医仙子一起愚弄他们。 两伙仇视朗星月的人遇到一起,自然背地里把人好一顿编排。只是过完嘴瘾之后,两位姑婆还是发愁。 如今定国公府没落了,她们在各自府中的日子,早就越发艰难。这次如果请不到医仙,回去以后恐怕没法跟自己婆母交差,也会更让夫君厌弃。 老姨娘也是个人精,几次处事,她发现朗星月是个极难对付的主儿。于是就打算挑性子好的林氏下手,让人将林氏请去了二房那边。 林氏去是去了,却并不答应帮她们说服朗星月。事故,本就有火气的众人,全都一股脑的对着林氏发难。林氏一张嘴,怎么说的过那么多张嘴。 虚弱的身子刚见气色,怒极之下,又硬生生被气晕了过去。等朗星月知道消息的时候,林氏已经被抬回自己院子了。 朗星带着医仙子先去救治母亲,等确定林氏无碍后,便带着青竹雪影,和十名暗卫易容的护卫,朝二房院子找去。 二房院内,林氏被气倒后,她们非但有恃无恐,还在商量,如何能逼朗星月就范。 二夫人葛氏出注意道:“应该放出一个消息,说朗星月帮医仙子坑自家人,给自己姑婆出诊,都要十万诊金。 等流言四起,她就算为了自己名声,也会让医仙子去两位姑婆家看诊。到时,朗星月恐怕要反过来求咱们让她……” “二夫人好谋略啊,不去当军事都可惜了!”朗星月此时已冲进院子,人没等进屋,就高声打断葛氏的话。 屋内众人闻言,面色齐齐一变。有些话,究竟还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而且,若想让医仙子出诊,也绕不过朗星月这环。知道就知道吧,索性摊开了谈。 被点名的二夫人,听到质问不仅不慌,还语带嘲讽地道:“这事说到底,也是你这丫头做事欠妥。我劝你若是识相点,就让医仙子好好为我们看诊。 否则。若你讹诈家亲的名声传出去,恐怕本就成为和离弃妇的你,就更没人敢要了吧。” 朗星月今天,打算好好给二房一个教训,她越生气脸上显得越平静,就那么听着葛氏异想天开的言论,冷笑着反问道: “说完了吗?你说完了,我也说两句。今天我与你们有两件事要解决。 第一件,就是医仙子看诊的事,还是那句话,没有十万两诊费,概不出诊。想用名声要挟我,没用,我这人向来不在乎名声,恐怕你们的盘算要落空了。 第二件,是气晕我母亲的事,你们今天必须付出代价!” 话毕,朗星月眼睛盯着屋里的人,对着身后抬手一挥,厉声命令道:“众护卫,给我将屋内的东西,统统咂烂,一件不留。 一声令下,院内的十名青影卫一起冲进来,见东西就砸。这时二夫人已经慌了,她哪里想到朗星月敢这么做,外强中干的怒喝一声:“我看谁敢!” 然后就从上来,想仗着身份阻止。谁知青影卫下手豪不留情,直接将过来撕扯的葛氏推倒在地。 葛氏在众人的一阵惊呼声中,摔倒在一堆碎瓷片中,顿时就割破了皮肉,手上腿上鲜血淋漓。 朗星月见葛氏的两个女儿,似乎想过来撕打自己,她向后退了一步,青竹雪影立刻擒住二人。 朗星雨,朗星雪两人气的双眼通红,对着朗星月就怒骂起来:“朗星月,你这个没人要的贱人!你……” 她们刚骂了几句,朗星月就冷冷命令道:“侮辱长姐,掌嘴三十。” 这下谩骂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此起彼伏恶哀嚎声。 老姨娘看出朗星月是不想善了了。干脆两眼一翻,就想装晕。朗星月看着她很有技巧的倒在椅子上,脚步都没挪动半分,只平静的说了一句: “老姨娘年岁已高,即使不幸归天也属常情。府上定会给你置办一口好棺木。绝不会因为你是姨娘,就亏待于你。” 老姨娘一听,这晕也不装了。转而对着两位姑婆使眼色,示意她们站出来说话。 第30章 不留情面 两位姑婆见此情形,哪里肯站出来为二房说话,如果不是护卫拦着门,她们早就溜出府了。而且今天的事,主要是她们两个挑起来的。她们自己怎么脱身还不知道呢。 但她们并不认为,朗星月敢对她们下手。毕竟朗星月再跋扈,也就是在定国公府里,对于她们两个外嫁女,还是长辈,她一定不好做得太过分。 打砸持续了两炷香,屋内真的就一件完整的东西也没有了。此刻二夫人早就没了嚣张的气焰,只坐在地上哭,也不咒骂了。 这会儿二房两个女儿,脸已经被打的严重变形,双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嘴角还流着口水和血迹的混合物,现在别说骂人了,就是合都合不拢。 老姨娘素来是个爱财的,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宝贝,一件件被摔碎,心疼得浑身颤抖。现在只恨不得真晕过去,可偏偏身体硬朗得很,想晕也做不到。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朗星月性子居然这么泼辣。早知如此,何必去招惹这个煞星。心里也开始怨恨起两个姑婆来,都是她们挑的事,不然哪有今天这一出。 可偏偏这两人,惹完事就躲在一边看戏,看着二房人被打,东西被咂,连一句话都没替她们说。简直太可恨了。 屋里的东西都咂完了。声音也渐渐弱下去,只余一些细碎的哭声。此时朗星月将视线,转到两位姑婆身上。神色冷酷地对她们道: “对长嫂不敬,请二位姑婆去我母亲面前道歉。” 此话一出,如同点燃了鞭炮般,两位姑婆立刻吧啦吧啦地谩骂起来: “我们是你姑母,你怎么跟我们说话呢?” “我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让我们去给林氏,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道歉,门都没有。” “你这小蹄子是不是太猖狂了,以为老太爷没了,国公府就你说了算吗?” “你个和离弃妇,有什么脸面在这耀武扬威?” 朗星月一抬手,制止她们的犬吠道:“停!不道歉是吧,行。青竹雪影去给两位姑婆掌嘴,每人三十。” “你敢!我看谁敢动我?” “小贱蹄子,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很快,谩骂声就被噼噼啪啪的巴掌声替代。两位姑婆嘴里也只剩呜呜的痛呼声。 见此情景,老姨娘和二夫人甚至连哭都忘了,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丫鬟给两位出嫁的姑婆掌嘴。实在没想到朗星月竟然敢做到这份上。 不过她们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打了两位姑婆,看她到时怎么收场。大姑婆的夫家是吏部侍郎,小姑婆的夫家是工部侍郎。 虽然只是三品官员,可那都是实权部门。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不是明晃晃的打人家脸吗?恐怕放到谁身上,也是不能忍的吧。 等两位姑老爷找上门来,她们正好可以借机发难,狠狠处罚一下朗星月。到时,就是二叔公和林氏也没话说。 噼里啪啦一通巴掌打完,朗星月命令道:“让马夫套车,将两位姑婆送回婆家,告诉门房那边,以后不许放这两人入府。” 青竹雪影四人,毫不客气的将两位姑婆拖拽出去。朗星月扫视着屋内几人,神色鄙夷地道:“我母亲是当家主母,以后所有人都对她客气点,再让我发现谁对她不敬,修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便领着护卫扬长而去。 等朗星月走后,才有丫鬟敢过来扶起二夫人。这会儿二夫人倒是来了神威,扬起手就给了小丫鬟一巴掌,骂道:“废物东西,刚才怎么不过来拦着点?” 小丫鬟被无辜迁怒,一声不敢吭,只能生忍着。老姨娘刚才也是没敢说一句话,这会儿也被葛氏记恨上了。冷飕飕的眼刀子,直往她身上刮。 老姨娘屋里的东西都被砸了,自己还一肚子邪火呢,但这会儿也不是窝里反的时候,只能压着怒气转移问题道: “当务之急,是赶快派人去找二老爷回来,主持公道。还有,让府医来给你们看看伤。” 只是派去的下人,找遍了妾室房中,都不见二爷的影子。葛氏明白,这是不知道又在哪鬼混呢。突然胸口就更气闷了,若不是因为自己,只是家中庶女,又怎会嫁给二爷这个酒囊饭袋。 老姨娘这边发生的事,很快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定国公府。很多有眼色的人,都默默收起对林氏的怠慢之心,只有少数看不清局势的,还在等着看朗星月的好戏。 二房今天吃了大亏,心中郁气难消。开始雇人四处传播谣言,重伤朗星月。说她不敬长辈,嚣张跋扈,掌掴姑婆,欺辱嫡妹。还联合医仙子坑害亲人,收天价医费等等。 但消息一经传出,结果却与二房计划的相反。很多顶级权贵,纷纷主动拿着10万诊金,送来拜帖上门求诊。 一时间,竟然在京引起了轩然大波。朗星月更是因为医仙子的缘故,被各家奉为座上宾,邀请参加宴会的帖子收到手软。就连皇上都派人上门求诊。 二房那边得知后,气得鼻子都歪了。更可恨的是,她们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二老爷也不知死哪去了,已经两日未归家。 小姑婆回家后,果然遭到婆婆小姑子的奚落,说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夫君也数落她摆谱得罪人,让她给林氏道歉,挽回关系,再想办法请医仙子,过府给老太爷看病。 大姑婆这边就更惨了,本来想着回去哭诉一通,夫君能替他去收拾朗星月。谁知吏部侍郎一听,定国公府再也不让她入门了。照着她的胸口就是一脚。 怒骂她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他之所以能在一众侍郎中,独独被吏部中书令看中。不就是因为,他能通过联系定国公府二房,帮着太子做一些事吗? 这个无脑蠢妇,回了一趟娘家,不仅没请到医仙子,还把消息网给弄断了。几番思量之下,他带着礼品,亲自押着大姑婆,登门道歉去了。 只是他们并未见到医仙子,是林氏接待的她们。因为此刻,朗星月与医仙子刚给仇斩解完毒,正一同前往皇宫呢。 此时皇宫中,皇帝正勃然大怒。原来经过医仙子的诊治,查出皇上体内也中了西域奇毒。他让仇斩封锁消息,全力彻查此事。 第31章 患难与共 诊出皇上中毒后,医仙子就被留在宫中了。本来打算三日后回医仙谷的,这会儿也只能改变计划。 仇斩与朗星月一同出宫后,两人去了仇斩的私宅。既然皇上中的毒与三爷的一样,基本可以推断是同一人所为。是故他们需要商量一下对策。 朗星月第一次与仇斩议事,并没有藏拙。她本就不是依附别人而活的菟丝花。而且因为心结的缘故,她想让仇斩看到,自己不只有做女人这一种价值。 她与仇斩的关系很微妙,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往她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可两人因为父兄的案子,又不得不接触。 所以朗星月在努力平衡着利益关系。确保不会因为自己亏欠对方,导致天平失衡。只要两不相欠,等她为父兄报仇后,自己才能全身而退。 面对沉默寡言的仇斩,朗星月率先说出计划:“我们应该将皇上和三叔,中毒的消息封锁起来。一旦消息传出去,所有的证据,证人,都可能会在一息之间被消灭干净。 将计就计,在对方麻痹大意的情况下,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大人觉得如何?” 仇斩望着沉稳起来,不符合年龄小姑娘,就那么自信从容的说着计划,觉得这样的她耀眼极了。更因为她一句我们,眸色都变得幽深起来,他微微颔首后道:“如何将计就计?” 朗星月莞尔一笑,薄唇轻起娓娓道来:“我们要做在台下看戏的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敌人的敌人去对付他。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收集他致命的证据。” 仇斩的眸中仿佛倒映这一抹流光,绚丽多彩。让他本来陈静冷淡的神情,多了一抹情愫,他没有说话,在朗星月停顿的时候,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世家也好,储君也罢,表面是不可撼动的高山,但在我看来,其实千疮百孔。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要做的就是动一动那个蚁穴,大厦就会倾倒。 心机不是害人的利器,是防人的手段,智谋也分阴谋和阳谋。小人对付君子,只能用阴谋,因为君子无过。而君子对付小人,只需用阳谋,因为小人五德。 怎么样?仇大人想开这盘棋吗?” 仇斩一改慵懒的姿势,将身子向前探着,神色也变得阴鸷可怖起来。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微笑,语气冰冷的问道:“你不知我是溪家人?竟然跟我讨论搬到溪家的事?” 朗星月并没有被他骇人的气势所劝退,反而神色更舒缓了几分,眼中带着戏谑的,笑着反问道:“陛下不知你是溪家人?” 仇斩闻言,眼中的冰冷退去,随即是渐渐勾起的薄唇,低低轻笑了几声。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肆意畅快的大笑。 在朗星月的梦境里,仇斩的周身总是充斥着淡淡的忧伤。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男人如此开怀。他本就绝美非凡的容貌,在笑容绽开那一刻,如春风吹散了满天的乌云,俊美到璀璨。 一切冰冷的气息都被这笑声所融化。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物,只有他本人知道,他内心的某处已被悄悄点燃。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朗星月,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要处,扣人心弦。他慢慢俯身低头,绝美的脸庞与朗星月近在咫尺,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你的计划,我很有兴趣。这盘棋,我愿意与你共开。只是不知,朗姑娘愿意拿出多少诚意来呢?” 就在仇斩靠过来的那一刻,朗星月就开始本能的想逃离。但是这次忍住了没动,她知道若想为父兄报仇,眼下就是绝好的机会。 太子动了先皇后,动了朗家军,现在更是动了皇上。空前的同仇敌忾,难得的目标一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朗星月压抑着内心的恐惧,用尽浑身力气抬起头,第一次不躲不闪,直直迎上仇斩的目光。语气坚定的吐出八个字:“守望相助,患难与共!” 仇斩瞳孔猛地一缩,墨色的瞳仁在眼中打颤。朗星月这八个字,如同一杯烈酒,灼烧着他的胸膛。挚诚的热意,融化了冰封孤寂的心。 若不是看见朗星月,用力握紧扶手的指节都已泛白。他真想将人拥入怀中,将她好好的护在身后,告诉小姑娘,一切有我。 但是几次接触后,仇斩看懂了朗星月。她不会做谁的金丝雀,她需要的是能正视她,允许她比肩而立的同伴。 仇斩慢慢站直了身体,仿佛没瞧见她松了一口气。很自然的伸出朝上的手掌,微微挑眉道:“成交。” 朗星月看着摊在眼前的手掌,不知道这个开始会通向哪里。一直想逃离的人,最终却主动与他绑在一起。心如擂鼓的伸出玉手,在他带着薄茧的手心上,快速拍了一下回道:“成交!” 仇斩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承认自己有些卑鄙,利用朗星月想为父兄报仇的心理,逼她不得不靠近自己。 当他发现小姑娘无比排斥自己时,他就想将人狠狠禁锢在身边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一定不能那么做,否则,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摸索着指尖的温度,回忆着刚才一触即分的柔软。他觉得自己想对了,这次,小姑娘没有逃离,还向他迈了一步。 对仇斩来说,只这一步就够了,剩下的九十九步,就由他来走完吧。 仇斩深知不能把小姑娘逼得太紧,于是又转身坐了回去。再次恢复慵懒的神态,噙着笑意问道:“那就请朗姑娘说说蚁穴在哪吧。” 与仇斩拉开距离后,朗星月又变回了淡定从容的神态,她轻轻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能动手,我们需要充分的准备。 准备人,准备钱,准备好接手一切的实力。然后静等那个时机,一个一击必胜的时机。” 这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朗星月,是仇斩没见过的,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望着眼前人的双眸,他缓缓开口道:“好,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第32章 如此不堪 计划就在朗星月的脑海中,每晚她都会在心中完善一遍,熟悉到信手拈来:“想做事,必须要有人。我打算来办一个文学院,和一个武学馆,除了族中子弟外,只收寒门学子。 还要开很多商铺,壮大自己之余,更能截断世家的供给。而这些都需要大人的帮忙,否则走不了多远,谋划就会夭折。” 仇斩饶有兴味的:“哦?”了一声。朗星月便说出了理由: “这世间有三种人,下场一定凄惨无比: 家贫而妻美 势弱而早慧 满金而无权。” 仇斩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又打趣道:“听起来,似乎朗姑娘都占了两点呢! 既然如此,我的权势,便借你一用。你只需放手去做,若有不长眼的东西找上来,我会帮你除了。 不过我有个提议,为了方便我们议事和解毒。不如将两个院子开个隐蔽的门,如此一来,就不会因为频繁出入,而被人盯上了。” 朗星月虽然很想反对,但同时又明白仇斩说的对。她需要随时能找到仇斩,及时与他交换信息。 而且,她如今负责给仇斩疗毒,每天一次往返与两个府邸,用不了多久便会被人知晓。如此一来,岂不是在明示两人的关系。 因为在朗星月的计划里,最后两人的结局一定是分道扬镳。故此,她比仇斩更希望两人来往的事,尽量保密。 权衡利弊后,朗星月略带一丝不情愿地点头道:“好,那就设一道门。” 仇斩认真思索了一下,接着又道:“门设在院内,用不了不久便会被人发现,不如将门设在屋内吧。你那边上把门锁,见不见面主动权都在你……” 朗星月不等他说完,就开始变得呼吸急促起来。梦中那种怎样也逃不掉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以至于她的身体都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虽然仇斩刚才说话时,神情毫无欲色。但她已经不自觉地联想到,仇斩会如梦境中那般,随时出现在自己卧房。 朗星月感觉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她是不是做错了,她不应该与虎谋皮。怎么办?怎么办?她想逃离,她想立刻逃离…… 仇斩原本淡然的神情疆在脸上,当他发现朗星月神色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眼见着小姑娘恐惧到颤抖,而后她如同神志崩坏了般。 一直伪装很好的表情,都开始维持不住。眼中的惶恐决堤般倾泻而出,整个人也如同陷入了梦魇。 仇斩暗道一声,不好!他快速起身来到朗星月面前,缓缓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扶住小姑娘的双肩,轻声唤着:“月儿,你没……” “啪!” 仇斩的一声月儿,与朗星月心中的噩梦重叠在一起。她反射性地给了男人一巴掌,而后,拼命挣开箍住双肩的大手。跌跌撞撞的夺门而出。 仇斩的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他不在乎打在脸上的巴掌。他只是不理解朗星月的反应。如此刻入骨髓的畏忌,到底是因何而来? 院子里的鹤北。也看出朗星月的异常。望着那仓皇而逃的背影,若不是屋内的对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还真容易误会主子刚才,是不是对朗姑娘做了什么。 鹤北进屋后,仇斩才回过神来,他此刻脸色黑沉的可怕,眸中暗流涌动。他急切地吩咐道: “派人去查卷宗,看看我这些年刑讯过的犯人里,有没有月儿的亲朋。 另外你再帮我回忆一下,咱们以往杀人的时候,是否正好被月儿看到过?” 鹤北有一肚子的疑问,最后只化作一句:“是,主子。” 朗星月白日里受了刺激,晚间又开始做噩梦,梦中,魏景池开始变得模糊,关于仇斩的情景却清晰起来: 自己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仇斩脸上。他就那么不闪不避地受着,嘴里还在不停劝说: “月儿,别回去,会丢掉性命的。以魏景池的品性,他根本不会让你活着……” “够了!他品性再差,还差得过你。你都对我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月儿,我那时神志不清,不然不会……” “不听!我不想听!你立刻放我回去,我恨你,我不想见到你。” 男人的铁臂死死圈住怀中的人儿,声音颤抖地道:“那就恨吧……我不会放任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人伤害。” 院内,仇斩被青魂拦着,只能站在窗外看着,床上的人儿呓语不断,泪水打湿了玉枕。 听到那些咒骂自己的话,仇斩如同被人死死扼住喉咙般,就连呼吸都带着刺痛。这就是小姑娘白日未出口的话吗?自己在月儿心中竟然如此不堪。 仇斩一动不动的站了一整夜,直到天光大亮,朗星月终于安稳下来,也渐渐停止了哭泣。仇斩这才满脸疲惫地折回自己院子。 朗星月一整夜都没有睡好,清晨刚有些好眠,便被不知情的春花唤醒。说大夫人和三爷的药断了,因为药方中一位名贵药材被偷了。 朗星月神情倦怠的揉着眉心,等春花禀报完,她吩咐丫鬟帮她梳洗。然后往林氏的院子去了。 林氏早已得知此事,并已经命人高价去外面购买,务必将缺少的药材补齐。林氏说二房那边一贯如此,即使去讨要,她们也不会承认。 而且她生病的这三年,一直是老姨娘带掌中馈,府上的下人,早就与她们沆瀣一气。恐怕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本来就因为噩梦惊扰,而没有休息好的朗星月,此刻更是暴戾横生。她从林氏这边离开后,便命令一百暗卫易容入府。 将库房等地全部把守起来,断了二房一切额外供应。又命春花秋月去与账房对账,整顿府中不必要的开支。 隔壁 仇斩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已经不知第多少次望向府门。虽然他知道朗星月不会中断解毒,但一向沉稳内敛的他,就是压不下心中的焦虑。 鹤北看着主子这种状态,整整持续一天。有心想劝说,却也觉得无用。直到朗姑娘如约而至后,他才狠狠地松了这口气。 第33章 烙铁伤疤 朗星月如约而至,他与仇斩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双方面上都闪过一丝尴尬。但是一人默契的没有问,一人默契的没有提。 药物是提前熬好的,仇斩照例脱了上衣坐进药浴桶,朗星月在他的头部和手臂行针三次。谁都没有言语,朗星月是不想说,仇斩是不敢说。 鹤北见此,一个劲的给主子使眼色,心里那个急啊。有什么误会不能说开呢?要是就此生分了可怎么办? 仇斩当然看到了鹤北的暗示,他又何尝不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只是这方面,他不行啊。他哪里知道女子要如何哄。 这时,朗星月微凉的声音响起:“咱们昨天说到,设一个门……” 一提门,仇斩的心猛地一揪。没等朗星月说话,他就带着点急迫地道:“门的事是我思虑不周,朗姑娘若是觉得不妥……” “我觉得可行。” “什么?”仇斩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昨日不是因为这事,还动了怒吗? 朗星月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可以,地点也按你说的,就设在屋内,我那主卧旁有一个耳房,门可以设在那间屋子里。” 朗星月站在仇斩身后,他看不到小姑娘的神情,就仔细辨认她说话的声音。听来听去都觉得,除了平静的陈述外,似乎真没有带着怒意。 想劝她不必勉强,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选择,仇斩只从善如流的道:“好,一切都依姑娘的意思办。我这就找人修缮。” 朗星月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我刚才过府的时候,被等在门口的魏景池纠缠了一会儿。一想到以后天天都要见到他,突然就觉得你昨天的提议不错。” 仇斩闻言,眼神一下子布满了狠厉之色,连带着声音都透出丝丝寒意:“我帮你收拾魏景池。” 朗星月没带犹豫的拒绝了:“不必麻烦大人,此事我自己能处理。” 仇斩没有继续坚持,但他抬眸看了一眼木桶旁的鹤北。鹤北瞬间会意主子的意思,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朗星月准备回去之后,让青魂把剩下的药,都给魏景池下了。死了也是他活该,这种狗东西,留着才是祸害别人。 梦中的魏景池,是让她一尸两命的人。本来打算先替父兄报仇。等倒出时间来,再收拾他。既然他如此等不及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只是和离,还是太便宜他了,以至于,让他还敢来继续纠缠自己。难道他以为,自己看起来很好欺负。 至于仇斩,经过昨日的梦境后,朗星月对他的讨厌,似乎减少了一点点。至少他是真心为自己好,梦中的自己在不顾他的阻拦,逃回去后,真的被魏景池杀了。 拉回思绪,朗星月看着近在咫尺的仇斩,突然发现,经过一次次的接触后。自己好像在慢慢克服恐惧,果然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正如现在两人的距离,若是以前,自己绝对不敢离他这么近。或许是自己之前太过纠结了,以至于屡屡让梦境中的感受,影响现实人生。 噩梦再可怕,也终究是个梦。与其整日惶惶不安,还不如抓紧时间强大自己。只要自己有不可小觑的实力,谁又能将自己随意送人,谁又敢肆意囚禁自己。 朗星月吐一口浊气,看着因为疼痛而浑身颤栗的仇斩,突然升起几分坏心思来。她在第三次行针的时候,走完正常穴位后,又在最能让人疼痛的穴位上,加了七针。 果然,她开始针下去后,仇斩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显然就是忍受剧痛的表现。看到仇斩痛苦,朗星月的心情突然舒畅了几分。 梦里的仇也算仇,让他在梦里欺负自己,这回就让他好好吃点苦头。什么犹如神只罗刹的,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 朗星月下完最后一针,绕是强大如仇斩,都忍不住闷哼出声,几乎快疼晕过去了。他一个习武之人,如何能不懂穴位,最后那七针,明显是小姑娘另外加的。 本来药浴时,就是解毒最痛苦的是部分。再加完这七针后,仇斩几乎将牙齿都咬碎了。不过被朗星月这顿整治后,他心里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果让小姑娘出出气,昨天的事就能翻篇的话,他不介意招点罪。甚至如果朗星月不解气,再多给他来几针都行。 只是仇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招惹到她了,有时会被她厌恶,有时会被她惧怕,还有时会被她憎恨。 可偏偏自己又不敢问,朗星月根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所以那原因不管是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仇斩有种预感,他觉得自己一旦知道了原因后,两人将再也不能自然地在一起相处了。既然如此,不说,不问,不知。反倒是一件好事。 痛苦的药浴终于结束后,仇斩在屏风后换了干爽的裤子,躺在床榻上等着逼毒,朗星月突然注意到,他左侧小腹处,有一块烙铁烙过的伤疤。 朗星月在看到这块伤疤时,又浮现出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梦中的自己是极其厌恶仇斩的,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所以,她到底是在哪见过这块伤疤呢?想不起来,也索性不想了。 施完针后,朗星月感觉有些脱力,便到一旁的小榻上去休息。仇斩看到疲累的小姑娘,心疼极了。措了半天辞,最后只干巴巴的问了一句:“累了吧?” 朗星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嗯了一声后,转而说起正事:“我大姑婆的夫君,是吏部侍郎。” 只一句话,仇斩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也没有多说,只道:“我会派人看紧他,还有云家那个吏部中书令。” 聪明人就是好办事,朗星月再次觉得,如果说谁最适合合作,那人一定是仇斩。她又转而问道:“究查卫抄墨的田铺中,有没有位置好一点的铺子,” 仇斩记得朗星月的计划,只是,他很好奇朗星月要做什么生意,但他并没有问,只说道:“地契在究查司,我让鹤北取来,明日见面时,拿给你挑选。” 说话间,青魂突然闪身出现在屋内,对朗星月禀报道: “主子,二夫人去大理寺告您,说您苛待府上老姨娘,导致老姨娘病的快不行了。现在大理寺卿已经过府,府门处,还有一大堆围观百姓在看热闹。” 朗星月闻言,脸色瞬间黑沉下来。看来这二夫人,还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一天不收拾,就给她找事! 第34章 家有家规 朗星月让青魂回去保护林氏,让仇斩派人去宫里请医仙子。自己则不慌不忙的帮仇斩收针。 收完针后,朗星月就打算离开。却被仇斩唤住:“我陪你一起回去,咱们不走正门,直接从院墙翻过去。” 朗星月想了一下,青魂刚才说,现在定国公府门前都是围观百姓,于是她点点头又坐了回去,正好可以再休息一炷香,回去后,才更有精神对付那些牛鬼蛇神。 仇斩见朗星月听劝,心下稍安,然后吩咐鹤北道:“鹤北,你先翻墙过去,找到大理寺卿,就说我正与朗姑娘谈事情,让他安分等着。” 朗星月望着床榻上的仇斩,头一次在父兄过世后,再次体会到了有人可依的感觉。虽然她完全可以不依靠任何人,但这并不影响她喜欢这种感觉。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院墙处,仇斩拦住朗星月的腰,一跃便来到了另一边。过来以后,仇斩立刻松开手,他知道小姑娘非常排斥自己靠近。 朗星月捂着狂跳的胸口,大口喘着气,在仇斩担心的看过来时,扯了扯嘴角找补道:“这院墙还挺高的哈。” 仇斩自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不过他也不揭穿,十分配合地道:“嗯,确实挺高,我今晚就让人将门修好。” 朗星月点点头,等她平顺了呼吸后,二人整理一下衣衫,并肩往前院走去。 定国公府前院 大理寺卿这会儿头都要秃了,难怪人人都说,宁可外放四品官,也不留京做三品。在京都这地界,随便找个官都比他大。可偏偏他还要为这些人断官司。 他看看左侧站着的鹤北,再看看右侧坐着的定国公府二爷和二夫人,据说这位二爷,如今走到哪都以未国公自居。想想也是,就定国公府如今这个样子,能继承爵位的恐怕还真就是他了。 本来听说二夫人状告朗星月,他是有意偏帮这边的,毕竟一个是未来国公夫人,一个是皇家和离弃妇。但凡长点脑子的都知道应该站哪边。 可偏偏仇统领派亲随来提点他,也不知那朗星月,是如何攀上仇斩这个高枝的。幸亏他还没来的急露出明显的偏帮之意。 二房二爷,二夫人,还有两个女儿,全家齐上阵,质问指责的话一声高过一声。林氏听着他们侮辱女儿的话,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大理寺卿在一旁,只好不停的说些和稀泥的话。 葛氏理直气壮地对林氏说道:“你最好赶紧给老夫人拿钱看病,不然我就让你的女儿身败名裂。” 朗星月和仇斩刚一踏入堂屋,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她拔高了声调问道:“要让我身败名裂?那你就快去啊。还像个乞丐似的,在这讨什么赏?” 朗星月说完,站在门口环视堂屋内。二叔公不在,难怪他们敢这么闹。那个穿着官服的,想必就是大理寺卿了。 转头之际,视线不经意的,瞥见到角落里的魏景池,朗星月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门房不可能放他进来,想必是他趁乱混入府中的。 几乎没有停顿,朗星月已经将视线挪开,又扫向二房人。二房母女三人,现在一看到朗星月就本能的害怕。 二爷本来想逞逞威风的,可是在看到朗星月身后的仇斩,用满含杀意的眼神看过来时,立刻又缩了回去。 朗星月一来,屋内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她没急着收拾二房的人,而是先走到林氏身边。在探过林氏的脉确实没问题后,才转过头来对上葛氏。 葛氏现在有点怕朗星月,之所以这个时候来,就是因为从下人那打听到,每天这个时间,朗星月都不在府上。 虽然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但葛氏知道,只有朗星月不在家,才有可能从林氏这里要到钱。儿女就是林氏的软肋,这么多年妯娌,她最清楚如何拿捏这个大嫂。 面对朗星月的伶俐的目光,二夫人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但是既然已经闹开了,她今天就一定要拿到好处,于是,她壮着胆子质问道:“你把老夫人气病了,难道不应该给她老人家看病吗?” 朗星月闻言勾了勾唇道:“病是一定要看的,所以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现在咱们说说另一件事。” 朗星月转过身去,对着屋内众人,以及围在门口的下人扬声道:“我记得之前告诫过你们,定国公府老夫人已经仙逝。府中任何人,不得称老姨娘为老夫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谁乱了规矩,都不能轻饶!” 说完,朗星月缓缓转过身,抬手指着二夫人道:“葛氏抬举姨娘,侮辱老夫人,掌嘴三十。” 朗星月一声令下,葛氏就被架了起来。冬雪拿着掌嘴的木板,狠狠的抽在葛氏脸上。以至于只打了十几下,掌嘴的板子都硬生生被打断。又换了一块新板子,继续打。 在二房人欺负大夫人的时候,朗星月的几个大丫鬟,已经气得不行了。现在有了主子的命令,她们不往死里打,都难消这心头之恨。 葛氏被打得哇哇乱叫,二爷居然站在那,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二爷早就想收拾葛氏了,只是迫于她是葛家人,不敢得罪而已。 以为他不知道吗?自己有多少孩子死在这个毒妇手中。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帮。他今天只是来拿钱的,至于葛氏被掌嘴,他倒是乐得看戏。 二房人的两个女儿,现在看见掌嘴就觉得脸疼。况且她们是真的脸疼,那天被掌嘴后,脸还没有好全,这几日她们天天带着面纱。 若不是因为如此,两姐妹在见到仇斩的那一刻,早就扑过去献媚了。这会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免得自己的丑态落入仇统领眼中。 饶是如此,她们还是在葛氏掌完嘴后,被朗星月点名了:“朗星雨,朗星雪,我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不得对大夫人不敬,否则我不会饶了你们?” 两人闻言,皆时露出惊恐之色,她们再也不要被掌嘴了,那种打的皮肉都要裂开的感觉,她们再也不想感受了。 但是此刻,怕也没用了。朗星月银铃般的声音,敲在她们心头,如同地狱丧钟:“朗星雨,朗星雪二人,侮辱大夫人,屡教不改,掌嘴六十!” 第35章 惩治二房 朗二爷一听说要打他的两个女儿,这回可不干了。他的两个嫡女,都是能为他挣前程的。如花似玉的年纪,如果能攀上哪个权贵,自己这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掌嘴六十,脸不就悔了吗?他绝对不能同意。朗二爷顶着仇斩的威压,与朗星月理论起来: “朗星月,你这是想毁了两个嫡妹的脸。如此恶毒的名声一旦传出去,我看你怎么在人前立足,我劝你最好别把事做绝了。” 朗星月把头转过来,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朗二爷突然就开始紧张起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见朗星月,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二叔别急,今天的账还有您一份呢。来人啊,朗二爷不敬长嫂,庭杖三十。” “你敢!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行家法?”朗二爷恶声恶气的怒吼,如果说刚才还有周旋的心思,此刻就是真的怒了。 朗星月想到他不会乖乖就范,不疾不徐地从从袖袋中,取出一块家主令,对着在场所有人展示一圈后,又掉头对着朗二爷道:“就凭祖父传我的家主之位!” 屋内所有人,包括林氏,魏景池,京兆府尹,都露出十分意外之色。谁也没想到,老国公会将家主之位,传给年仅十八岁的朗星月。 朗二爷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家主令,瞳孔猛的一缩,他就说老国公死后,这块家主令怎么就不见了。竟然是传给了这个死丫头。 他虽然吃惊,却也相信,这是老国公能干出的事,毕竟老爷子最偏心大房。但是嘴上还是否认道:“不可能,父亲不可能将家主令传给你,要传也是传给我才对。” 朗星月闻言,掩唇一阵轻笑。那种对朗二爷明晃晃的鄙夷,竟然让在场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朗二爷的人品名声摆在那,根本都无需多说。如果老国公真把家交给他,恐怕九泉之下,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仇斩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目光从未离开过朗星月。他的嘴角微勾,那一抹笑意中,藏着欣赏和莫名的情愫。他看着小姑娘的神情,仿佛在看一幅绝美的画卷,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心醉神迷。 与此同时,角落里还有一道目光,同样黏在朗星月身上。聪慧、果敢她,让魏景池在心底震撼。同时也心中刺痛,如此良金美玉般的女子,曾是他的妻啊。 不过不要紧,自己一定还能挽回她。这次,只要朗星月肯回头原谅自己,今后自己定要将她捧在手心,宠她、护她,让她成为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绝不再辜负她。 朗星月的笑声持续了好久,直到朗二爷都开始自我怀疑了,才堪堪停下。她把笑容一收,语气嘲弄地道:“想不受管束还不容易,把欠公中的银子补齐,就可以分家了。” 一句话成功让朗二爷变了脸色,补银子还是其次,分家了是绝对不行的。如今他们二房还在府中住着,外人还当他们是定国公府的人。 一旦搬出府,就凭他那五品闲职,还有谁会多看他一眼。况且他早就对外人吹嘘,说自己即将继承爵位,如果一分家,他连争夺爵位的资格都没有了。 见他不说话,朗星月也没功夫跟他耗着,再次抬手命令道:“既然二叔不想分家,那就领家法吧。动手!” 朗二爷被护卫拖拽出去,当着一众人的面,挨了三十庭杖。虽然叫的鬼哭狼嚎,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反驳的话。 家法对于朗二爷来说,其实并不陌生。老国公还在世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修理他一通。所以老国公故去这两年,朗二爷过得别提多自在了。这也进一步加深了他对爵位的渴望。 朗星雨,朗星雪这边也同时在掌嘴。巴掌打在她们本就青紫未消的脸上,那哭喊声别提多凄惨了。 朗星月的凌厉手段,震慑了府中的所有下人。两年期间,老姨娘代掌中馈,二夫人以话事人自居。很多人都开始相信,朗二爷即将继承爵位的说法。 善钻营的下人,见大房三房这边病的病,死的死,而二房这边反倒如日中天。早就已经为二房人马首是瞻,整个国公府几乎都掌握在二房人手中。 可今天的事,让他们重新盘算起来。朗星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二房人勾结外人,做下那么多危害国公府的事。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相信今天过后,就会有人送来自己的投名状。 二房人都受完家法后,朗星月并不允许他们离开。说是还有她们状告自己的案子没解决。必须等解决完再走。 医仙子已经被人从皇宫中接出来,早就站在人群中,看半天戏了。朗星月让人将老姨娘抬到堂屋来,当着一众人的面,让医仙子诊治一番。 虽然老姨娘真的是被抬上来的,但是这会儿她已经不装了,说自己刚才突然有所好转,所以此刻无需看诊。 朗星月冷笑一声,想病就病,想告就告,想好就好,哪这么容易。不跟她啰嗦,命人强行将老姨娘按住,让医仙子当众诊脉。 结果已在众人意料之中,老姨娘不仅没有被气病,而且还身体特别康健。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二房在诬告朗星月。 全程当隐形人的京兆府尹,这会儿终于有机会开口了,他态度谦卑的询问朗星月这个苦主,如何才肯了结此案。朗星月只淡淡的回了两个字:“法办!” 京兆府尹闻言有些意外,他看了看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朗二爷,又看了看站在朗星月身后的仇斩。觉得这事,有些不好定罪。 这时,朗星月命人将几个账房先生带上来,又拿了近两年的账本,一并交给大理寺卿,笑着说道:“一事不烦二主,有劳大人,将二夫人,与这几个亏空主家银钱的下人,一并法办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仇斩,此时也出言提点道:“陛下对朗家遗孤非常关心,是故大人定要认真审理,务必将贪墨的银钱讨回。” 京兆府尹连连应是,保证一定会用心审理,然后便押着二夫人和几个账房先生,带着证物离开了。 朗星月狠狠磋磨的二房人,看他们能忍到几时。二夫人这边一入狱,朗二爷如果不去找他背后的主子,他就让仇斩交代那边不许放人。 外人走后,朗星月命人将林氏扶回房中。将朗二爷和两个堂妹都抬了回去。遣散了一众下人。 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魏景池走上前来。 第36章 将军亲笔 朗星月真心觉得,魏景池如此纠缠,太掉价了。好聚好散的双方都体面,自己选的路,就应该承担后果。 所以下次没等魏景池说话,朗星月就语含冷意地责道:“四皇子殿下这是脸皮都不要了,门房不放人,你就趁乱往府内混,究竟想干什么?” 魏景池也觉得非常窘迫,尤其是当着仇斩的面,直觉告诉他,仇斩一定是对星儿存了心思。 尤其是今早,他明明看到朗星月进入的宅子,那牌匾上赫然写着仇府二字。心中更是笃定这仇斩没怀好意,竟然在定国公府隔壁,留了这样一个隐蔽的宅邸。 而且他刚才一直守在门口,根本就没见到朗星月出来,转眼,两人又从定国公府内院走出来。若说没事谁信。 魏景池的视线在仇斩和朗星月身上来回转了几圈,平顺一下呼吸后才道:“星儿,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离开我,这些天我吃不好睡不好,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朗星月嘴角噙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寒,她上下打量着魏景池,半晌,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好啊!” 仇斩听到这两个字后,面色陡然一沉,望着魏景池的双眸中,那冰寒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恨不得顷刻间,就将这恶心的东西刺上千百个窟窿。 而魏景池在刚听到这个答案时,脑中先是一片空白,随后便是一阵狂喜。他作势就要来牵朗星月的手,嘴上还轻声哄道:“星儿,那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却见朗星月避开了魏景池的手,整个人顺势往后退了一步。 魏景池的手僵在原地,不解的望向她。 朗星月笑容一收,冷冷地问了一个问题:“让我回到你身边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你凭什么让我回到你身边呢?” 魏景池一时语塞起来,他无权,无势,无财,甚至连前途都不明朗。他又抬头看了看仇斩,突然觉得,自己就连相貌也是拿不出手的。 像是陡然想到什么,他语气急迫的道:“我给你承诺,星儿,我发誓,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一定好好待你,绝对不再辜负你。” 朗星月呲笑一声问道:“四皇子殿下,这是空手套白狼,套上瘾啦?承诺不是不可以,但你还有信誉可言吗?” 朗星月早就猜到他的答案了,毕竟他除了誓言,什么也拿不出来。干脆,也不再与他周旋,直接了当的告诉他: “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想想,凭什么要我跟你回去这个问题吗?我是在帮助你看清自己的状况。再你回答我之前,是不是已经在心中寻思了一圈,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说话间,朗星月上下打量着魏景池,又继续道:“而且你连最起码的身心干净都没了。现在的你于我而言,就像掉在粪坑里的银子,即使捡回来,也不过是恶心自己罢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这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魏景池被说的脸上青红交加,但是再难堪,也不低失去星儿的痛,于是他继续厚着脸皮游说道: “星儿,我与婉晴是父皇赐婚,而且还特意下旨不许我们和离。不过你放心,我绝不再去她的院子,以后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只宠幸你。 如果你还觉得不满意,我也可以将她关在府上最偏的院子里。保证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等她生下孩子后,也抱来给你养……” “呕……呕……” 仇斩见朗星月痛苦的干呕起来,抬腿就给了魏景池一脚,将他踹飞数米远。然后吩咐鹤北:“将四殿下带去宫中,皇上口谕的三十庭杖还没执行呢,交代好行刑护卫,一定要尽心执法。” 魏景池被仇斩一个窝心脚,踹的还没缓过这口气来。但即使他此刻已经憋的脸色青紫,鹤北依然毫不留情的将人拖拽出去。 朗星月也没想,自己本来想与魏景池说清楚,最后居然被他恶心吐了。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无耻程度。以前自己真是瞎了眼,竟然还打算跟他共度余生。 这一刻,朗星月竟然无比感谢那场奇异的梦境,不然自己也许会如梦境般,留在魏景池身边,最后落得个被榨干所有价值,然后惨死的后果。 仇斩从下人手中接过茶盏,递给朗星月,她接过后牛饮了好几口,才勉强缓解了恶心的感觉。但是脸色依旧很不好。 仇斩沉思了一下,问了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魏景池呢?” 朗星月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告诉他了:“三年前,魏景池作为督军,随我父兄同去的西域战场。后来……后来父兄惨死。 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还交给祖父一份父亲的手书,父亲在信上说,要将我许配给他,说他秉性纯良,人品贵重。以后定会会敬我爱我,还让祖父帮我们尽快操办大婚。 我和母亲都相信父亲的眼光,母亲说他敢上战场,也可以证明他不同与一般养尊处优的皇子。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他当时最大的问题,就是双腿残废,但是我已经帮他查看过了,凭借我的医术,完全可以帮他治愈。最后我们就那样成亲了。” 仇斩听完却眉头紧皱,他对朗星月道:“有一个问题你们怀没怀疑过?那封手书,是将军亲笔吗?” 朗星月的瞳孔猛然震颤起来,她以前只是觉得魏景池善于伪装,父兄极有可能是被他蒙骗了。 难怪当初,祖父对于父亲的决定,就表现出了明显的不赞同。而且还找魏景池长谈了两个时辰,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最后祖父还是决定尊重父亲的意愿,让我们成婚。 但是祖父的不喜十分明显,以至于在他们三回门的时候,仍然没给魏景池什么好脸色。 只是定国公府所有人,却实从来没人想过,手书是否是伪造的。不行,她要找到那份手书,她要再次确定一遍。 第37章 互不相欠 仇斩此时心中已经了然,又继续问道:“那场大战,为什么五万精锐都全军覆灭了,而独独魏景池活着回来了?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皇子,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怎会比大将军,和朗小将军的生还希望还大?” 朗星月此刻脑子一阵嗡鸣,她都不敢再往下想,如果她的亲事,重头至尾都是一场骗局,那她真的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仇斩之前说过,当年一战,求援战报晚了三天。如果军报是被西域人劫获,那他们应该直接毁了才对。而且就算他们想给大周送来,又如何使用大周的驿兵送信呢? 但是这个军报,如果由自己人送出来,就完全说得通了。 此刻,朗星月想到一个让她冰寒入股的问题。父兄战死,朗家的没落,最终的受益人,其实并不是太子,也不是任何皇子,而是魏景池。 梦中的自己,在父兄战死后,多次将朗家军的副将,介绍给魏景池。虽然刚开始将士们并不认可他。 但是后来,在又一场大战中,弟弟朗尘鸣也死于战场。朗男丁就只剩废物二叔,痴傻的三哥,和两个还是稚童的侄儿,朗家军彻底群龙无首。 也是从那以后,魏景池这个朗家的姑爷,就顺理成章的,得到了朗家军的归心。 所以,魏景池从第一次随军出征,就已经开始布局。他一次一次害死自己的至亲,一次一次拿着父兄尸骨换来的军功,搏得皇上的赏识。 而自己,还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不辞辛苦的为他治腿,竭尽全力为他赚钱。拼命为他谋划。 甚至不惜委身仇斩,让仇斩的势力也为他所用。最后被利用完所有价值,无情的抹杀时候。还觉得是自己不干净了,应该是那个下场。 她可真是朗家的好女儿啊! 朗星月只觉得天旋地转,喉头一阵腥甜,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人也昏死过去。 仇斩眼疾手快的将人抱住。那鲜红的血迹渗透衣襟,苍白的脸上,此刻毫无生息,仇斩声音颤抖地唤着: “月儿,你醒醒……你不能有事!”不再迟疑,仇斩直接抱起朗星月,大步流星地向屋内冲去。 鹤北还是头一次,见主子如此惊慌失措。但是他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去找医仙子了。 幸好今天医仙子正在府内,她为朗星月连续施针三次,终于平稳住了她翻腾的心火。长舒一口气后,眼神冷冷的扫向一旁的仇斩。 仇斩这会儿也很自责,不过他觉得,月儿的表现有些过于激动了。毕竟只是猜测,还没得到证实呢。 或者说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否则以朗星月的沉稳性子,不可能只听到一点蛛丝马迹,就被气成这样。 众人焦灼的等待着,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朗星月悠悠转醒了。 随着她神色逐渐清明起来,昏迷前的记忆也飞速回笼。当她看见床榻边的二师姐时,一把抓住的她胳膊,字字泣血地道: “二师姐,我要他死,我要他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师姐你帮我……你帮我……呜呜……” 医仙子从来没见过小师妹哭,是谁让这般坚强的小师妹,露出如此悔痛交加神情。医仙子也回握住朗星月的手道:“告诉二师姐,你想让谁死,二师姐一定帮你。” 朗星月过了最初的愤怒后,渐渐冷静下来。她微眯水眸,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魏景池。” 望着二师姐诧异的眼神,朗星月此刻也不想多做解释,她只继续说道: “我要他再变回残废,要他永远都不能站起来。我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去一切,让他剩余的生命,都在悔恨与不甘中度过!” 医仙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小师妹眼中的痛苦神情,依然让她看得心疼。她再次毫不犹豫地回道:“好,我答应你,我这就去配药,一定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医仙子走后,仇斩来到床边,就那么注视着朗星月的眼睛。他此刻无比矛盾,既觉得她理应知道真相,起码不会被人蒙在鼓里愚弄。但是又不想让她因为知道后,产生这么大的痛苦。 朗星月非常了解仇斩,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梦中的自己,以为一直被他痴缠的痛苦,都是眼前男人带来的,现在看有些恨错了人。 如果说魏景池一直在利用自己,那自己,则是间接的在利用仇斩。将身子给他,不过是一场公平交易而已。 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从始至终都没有谁对不起谁。只不过梦中的那场交易,是由自己来牺牲,由仇斩付出,最后却是魏景池受益。 仇斩看着朗星月眼中的苦涩,心脏如同被人握紧般揪痛,他慢慢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语气轻柔的道:“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朗星月不意外仇斩的话,梦中的他对自己就非常好,但是朗星月始终没问过,他这份情,缘起于何处。 是她听到的那个原因吗?她突然就不想再稀里糊涂的活着了,于是,她声音沙哑地问道:“为何?” 仇斩明白朗星月的意思,问自己为何帮她。仇斩听到她问的话,摇头失笑道:“因为是你啊。” 仇斩的这个眼神,朗星月太熟悉了,眸光虽然定在自己脸上,却好似透过自己在看别人。 朗星月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或许就算有理由也不是因为自己。人家只是拿自己寄托相思而已。 不过,魏景池也好,仇斩也罢,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心理,现实中的自己,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今后,她不会再回避谁,躲着谁,更不会再害怕谁。只要能帮助父兄报仇,谁的势力都可以为她所用,只需要提供足够的利益就行了,各取所需,有时也不是件坏事。 仇斩眼见着朗星月的眼神,变的更加冷漠疏离,不知自己刚才的话,有何不妥。难道是因为觉得自己言语轻浮,让她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朗星月知道,自己如今还没有足够的价码傍身。所以对于仇斩,除了查案以外的帮助,她还是不领受了。 朗星月没有再开口问什么,而是转头叫来春花,让她去母亲那,将当年父亲的手书拿来。 朗星月记得那封信,被祖父交给母亲了,虽然父亲的整封信里,都没有提一句母亲的话。但是祖父觉得,那是父亲最后留下的念想了,应该交给母亲保管。 第38章 梦与现实 没一会,春花便回来了,可是朗星月看她两手空空,便问道:“父亲的手书呢?怎么没拿来?” 春花禀报道:“夫人说了,在小姐刚成亲不久,姑爷,不,四皇子便独自来过一趟府里。跟夫人要走了手书。 当时四皇子说,他想将这封手书留作念想,常常思念大将军的嫁女之恩。夫人见他说的情真意切,就将手书给了他。 夫人还让我问问小姐,四皇子当时没跟你说吗?” 他当让不会说了,如果这封手书没有问题,他又为何会偷偷来将那手书要走,记得刚成亲那会儿,可是他双腿最严重的时候。再想留作念想,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虽然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但是朗星月还是不死心,她又换来青魂,让他多派几个人去四皇子府,去找那封手书。 仇斩看着执着的朗星月,并没有劝说,其实找不找得到,区别已经不大了。他知道魏景池的腿。是朗星月治好的,可能是接受不了,自己为杀父仇人治腿吧。 不然刚才也不会一醒来的第一件事,就让医仙子废了魏景池的双腿,既然小姑娘如此在意,那就告诉她吧:“其实魏景池的腿,这会儿可能已经残了。不过以后还能不能好,这个不一定?” 朗星月闻言看过来,仇斩继续道:“是我交代他们,给魏景池用庭杖的时候,格外照顾一下他的腿,相信他们会明白我的意思。” 朗星月闻言,森冷一笑道:“没残也不要紧,正好借着他的伤,用上二师姐的药,不残也得残,他这回就别想再站起来了。” 四皇子府 魏景池被打的鲜血淋漓的抬回来,苏婉晴嫌弃他,让人将他安排在朗星月住过的卧房中。身边只留了一个松柏照顾。 松柏要出去找大夫,便请来了李嬷嬷,李嬷嬷侍候魏景池倒是一直很尽心。只是奈何她年老体衰,没几个时辰就不得不去偏殿休息了。 松柏前后找来两个大夫,都说魏景池的腿是彻底废了,本来之前就有旧伤,还没完全恢复。这回又下手极重,直接将髋骨,腿骨全部碎裂,就是神仙来了,恐怕也接不上了。 躺在床上的魏景池,将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他恍恍惚惚地想起当初,自己卧床时,都是星儿在照顾他。不过这次,再也没有星儿帮他治腿了。 魏景池在万念俱灰中昏死过去,整整昏迷了三日,他也做了一个常常的梦。 梦中的自己,并不用真心对待星儿,一次次的利用她,算计她。即使偶尔温柔小意,也是别有用心。 但是他的星儿,却一直在一心一意的帮他,没有人比星儿对他还好,后来他亲手手将星儿送上仇斩的床榻。 自那以后,星儿在望着自己时,眼中再也看不见丝毫情意。 后来他登基称帝了,他觉得她的星儿脏了,要打掉她腹中的孽种,事后才知道,那落子汤,竟然被苏婉晴换成了穿肠毒药。 那毒药是他亲手为星儿灌下去的,星儿非常乖,没有哭闹,没有抗拒,只是那死寂无神的双眼,刺痛了他的心。 听闻星儿四个时辰还没堕下孽种,他很担心,想去看看,是苏婉晴拦住他,说月份大了。落子是有些艰难的,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等他再见到星儿时,他的星儿,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痛哭流涕,他发狂般地嘶吼,那个永远对他有求必应的星儿,却再也不理他了。 他记得星儿,第一次从仇斩那跑回来的时候,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自己,泪水无声滑落。 良久,星儿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眸色疏离,声音冰冷地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对我许下的誓言?” 魏景池被她一句话,将思绪拉回到那天。梨花树下,男子拉着女孩的手,深情款款地道: “我魏景池在此立誓,此生唯爱朗星月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违此誓,就让我痛失所爱,不得善终。” 对面的女子即使不施粉黛,也难掩绝代风华。少女眼中并发出的光彩,让他终身难忘。 他非常喜欢朗星月的双眸。不管多少年来,无论经历过多少艰难困苦。那双明亮的双眸中,一直都熠熠生辉。永远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美好记忆中的双眸,与眼前这流着血泪,失了生机的双眸,重叠在一起。让他心中揪痛的无法呼吸。仿佛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抽离而去。 悔恨将他整个人吞没。若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这么对星儿。 他抱着星儿的尸体,一天一夜没挪动半分,直到仇斩带兵杀入宫中,想从他手中抢走星儿。 他拼命挣脱束缚,歇斯底里的嘶吼,星儿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谁都不行。 可是仇斩说,自己配不上星儿的真心,说星儿一定不愿意他碰星儿的身体。还说要让他以最惨烈的死法去,才能祭奠星儿的亡魂。 仇斩将他和苏婉晴,分别绑在刑架上,给他们喂下同样的穿肠毒药。又在彻底毒发之前,一寸寸敲碎他们的骨头。 那时,他只觉得更加心疼星儿,原来星儿就是在这样的痛苦中死去的。他违背誓言,他对不起星儿,他理应不得善终。 不过他仍然祈求上天,能看在他真心赎罪的份上,给他从来一次的机会,他定会好好善待星儿。 三天后,魏景池在身体的巨痛中睁开双眼。在一阵迷茫后,昏迷前的记忆回笼,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死后重生?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身边哪有星儿的影子。老天既然肯点化他。那为何不早点让他做那个梦。 如果再早一点,他又怎么会弄丢星儿……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魏景池的眼角滑过。 “魏景池。” 魏景池转过头去,他看到了谁?他的星儿,他一定是又在做梦了,否则他的星儿怎么还会回来? “魏景池!” 第二声明显带上了怒意,魏景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循声望去,他没做梦,真的是他的星儿。 魏景池哽咽着问道:“星儿,你没丢下我,你回来找我了是吗?星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只要你不走,我一定好好待你,真的,我真心待你,你别离开我好吗?” 第39章 等着赎罪 朗星月根本没理会他的祈求。来到床榻边,就开始伸手查看他的双腿。 在亲眼确定他的确再也站不起来后,才拿出帕子狠狠的擦了一遍手,然后将帕子扔到地上。 魏景池见朗星月给她查看腿伤,以为星儿会给他治疗。心想,果然是这样,就算全天下都抛弃他,星儿也不会抛弃她的。 魏景池充满感动地望着他的星儿,刚想开口,就被朗星月的质问打断:“我父亲的手书呢?” 魏景池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一股极大的恐慌袭上心头。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星儿,你为什么问起岳父的手书?” 朗星月听到他称呼自己父亲为岳父,又开始胃内翻涌。不过这会儿,不是争辩这些烦心事的时候。她再次冷声质问:“我问你父亲的手书在哪?” 魏景池就是不回答,而是又反问道:“星儿,你要那手书干什么?能告诉我吗?” 看到魏景池的样子,就已经完全能证明猜测了。朗星月可能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她虽然一定会为父兄报仇,但是她真的接受不了真相。 她那时为了给魏景池治腿,不惜重金收集名贵药材,为他专门研制的方子,几乎近百种了。 可是梦中的他,在战场上又故技重施,害死了弟弟朗尘鸣。用的是那双,自己亲手治好的腿,所以,如果弟弟死了,也等于是自己间接害死的? 朗星月继续讨要:“那是我父亲的遗物,没理由留给你,我们已经和离,亲事也不存在了,所以我要拿回手书,你把它给我。” 魏景池此刻心慌得不行,他不敢想象,朗星月知道正想后会怎么看他。于是他继续狡辩道:“那封手书是咱们亲事的证明,我也要留做念想。星儿,你不能这么残忍,就连一点想头儿都不留给我。” 朗星月退而求其次地道:“给你留下也行,你找出来给我看一眼。” 魏景池依旧想办法周旋:“不行,如果你看过以后,不还给我怎么办?” 朗星月抛出一个致命诱惑:“如果你把手书还我,我就给你治腿。” 本来应该让人心动的条件,魏景池却想也没想就回道:“手书我是不会还的,星儿这般厌弃我了,就连一点留念也要拿走,我活着也没意思,能不能站起来也无所谓了。 朗星月一瞬不瞬的盯着魏景池,那封手书,显然是不可能有治腿重要的。答案已经比拿到手书,验证手书,更准确了。 朗星月凄然一笑,大滴大滴的泪珠从脸颊划过。如果不是父兄大仇未报,她真想以死谢罪。 魏景池看到朗星月流泪,心疼的无法呼吸,星儿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稳了稳心神,他轻声唤了一句:“星儿……” 一声呼唤,让朗星月回了神,那些害了父兄的仇人还活着,自己死什么?魏景池也好,太子也罢,只要是参与其中的人,都不能让他们好过。自己要亲手将他们送到地下,去给父兄赔罪! 朗星月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冰冷地盯着魏景池,语气平淡地道:“魏景池,等着赎罪吧。” 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魏景池此刻,正陷入秘密被发现的恐慌中。甚至就连看见朗星月走了,他都没敢出声制止。 良久,他才慢慢收回视线,死死地闭紧双眼。巨大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与梦中一般的无法挽回了吗? 定国公府 经过前几天的一场博弈,朗星月顺利的接手管家权。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回二房手中的所有,公共铺面,公共地产,收回母亲贴补在公中的嫁妆。 然后,变卖了府中一大半的下人,表面上是把人卖,其实是送到究查司大牢去了。朗星月相信,以仇斩的手段,定然能撬开他们的嘴。 然后,又从从青影卫中,抽调五十名女暗卫,打办成丫鬟,安插在各房。又调来一百名男暗卫,扮成下人,小厮,马夫等。 如今的定国公府,就是飞过一只蚊子,朗星月都知道是公是母,现在消息网已经撒好,就等那些山猫野兽现行了。 这日,是约定好交接铺面的日子,十三个铺面的掌柜,一起带着账本入府。 众人刚一走进堂屋,便看到四名大理寺的衙差,赫然立在大小姐的身后。朗星月此刻正端着茶盏饮茶,手边的小几上,放着八个账本。 几个掌柜一见这阵势,畏畏缩缩的过来见礼,然后在朗星月的示意下,分做两侧。 朗星月漫不经心的拿起一个账本,翻看着,下面管绸缎铺子的掌柜,在看到那个账本时,吃惊的差点站起来,袖子里的双手,死死的攥紧,就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翻了一会,朗星月对着一众掌柜问道:“谁是绸缎庄的掌柜?把你的账本拿上来吧,咱们对对账。” 这还需要对什么账,分明是已经人赃并获了。被点名的掌柜缓缓地站了起来,仿佛无比艰难地走到堂屋中央,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认命地道:“大小姐不用对了,老奴都认。” 朗星月没有理会他,而是又继续拿起下一个账本,点了粮食铺子的掌柜。粮食铺子掌柜也走了出来,什么都没说,无声地跪在了绸缎掌柜旁边。 接二连三的又点了四个人,最后剩下一个掌柜,没等点名,就已经自己走上前来,与其他掌柜跪在一处。 最后,还坐着的掌柜还剩五人,地上这八人,其中有七人是与二房同流合污的,还有一个比较特别,他表面上显得忠心耿耿,绝不妥协,实则他贪得最多,而且还都进了自己的腰包。 若说刚开始,这些掌柜的还挺害怕,可是看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反而开始硬气起来,如果真把他们这些人都送官了,那朗家的产业都得瘫痪。 朗星月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第40章 穷生奸计 朗星月笑容一收,冷眼扫视这地上的八人,开口问道:“你们跪在这,是打算承认监守自盗的事了?” 各位掌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点点头。药材铺掌柜的开口道:“大小姐也不要太在意这件事,所谓清水不养鱼,有些事,等您再管几年事务,就习以为常了。” 朗星月闻言都气笑了,梦中的她,铺子开遍大江南北,却始终没有出现鞭长莫及的情况。现在只是接手十三间小铺子而已,居然被人说教了。 座位上的五位掌柜,听到他们的无耻言论,气的吹胡子瞪眼。更有一位管糕点铺子的掌柜,气的怒哼一声到了句:“不知廉耻!” 药材铺掌柜,立刻嚣张的转头怒怼回去:“你那是迂腐,不知变通,你……” 就在药材铺掌柜的,还想再说下去时,朗星月重重的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语气不容置疑地道:“既然他们都已经承认,那就劳烦几位官爷,将人押走吧。” 地上跪着的掌柜闻言。纷纷激动的站起来,才开始有些慌张,酒楼掌柜的先软下态度道: “大小姐,求您看在我们熟悉铺子事务的份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难道您一下接手这么多铺子,就完全不需要我们帮忙?” 朗星月勾唇一笑,不无嘲讽地道:“我现只需要你们,把吞的银子吐出来,然后去牢里陪我的好二婶。” 朗星月说完话,将证物账本交给衙差,示意他们将人带走。大理寺那边,早就收到仇斩的关照,今天来,必然全力配合朗大小姐的意思。 衙差拿着镣铐,一一将八位掌柜串在一起,就往外拖拽。掌柜的一看手上的镣铐,都傻眼了,没想到自己一夕之间就变成了阶下囚。 过去,他们背靠国公府,虽然只是掌管一个铺面,但是,谁敢拿他们当奴才看。就是官口的人,也都得对他们恭恭敬敬的。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了这样的下场,这会儿他们也不摆谱了,都大声哭喊着,求主家原谅。 “不,大小姐,我们知道错了……” “大小姐,我以后只忠心你一个主子…… “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老奴刚才说错话了,大小姐,您就当老奴是放屁,求您大人有大量……” “大小姐,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求您饶了小的……” 朗星月呲笑一声道:“你那八十岁老母,恐怕国公府就得帮你养了二三十年。麻烦几位官爷动手快点,有点吵啊。” 四名衙差一看,朗大小姐不满意了,取出腰间的鞭子,抬手就狠狠抽在掌柜们的身上。顿时哭求声就变成了惨叫声。 躲在一旁打算看好戏的老姨娘,顿时吓的双脚发软,由丫鬟扶着,跌跌撞撞的跑回了院子。 没一会,堂屋中只剩下朗星月,和剩下的五位掌柜了。她一改之前的轻漫态度,率先站起身来,对着两侧坐着的人,深深一礼。 掌柜们见到主家给自己行礼,哪里肯受,立即站起来,侧过身避开了。 朗星月的举动让他们十分意外,本以为朗星月年纪小,骤然得了管家权,势必是要拿他们立立威的。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竟然如此礼遇他们。 朗星月施完礼,又请五位掌柜的坐下,吩咐丫鬟上好茶。而后才真诚地道: “几位掌柜都知道,我定国公府如今是人丁凋零,朝堂中几乎不再有我们的位置。家中产业也疏于打理。 但是在做的五位掌柜,却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着实让人敬佩。府上产业由诸位打理,也是我国公府之幸。 现在定国公府是我朗星月掌家,那么第一件事,就是要给诸位的月钱翻倍。今后我在生意上,若有不通之处,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掌柜们一听,纷纷推辞,都说自己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能愧领这么多月钱。不过在朗星月的坚持下,几位掌柜也只好同意了。 朗星月又点了几位掌柜,家中子侄的名字,让她们来接手剩下的一部分铺面。掌柜的见大小姐,竟然连他们家中后辈的情况都了解,顿时心下更佩服几分。 他们在刚听到府中的管家权,竟然交到一个十八岁的女娃娃身上,心中都不免生出些悲凉。觉得定国公府恐怕要彻底没落了。 不过今天,他们亲眼看到了朗星月的手腕,心中倒是安定下来。难怪老国公会越过朗二爷,直接将家主令传给大小姐了。 打发了掌柜的,朗星月又开始着手收拾二房。她狠狠的缩减了老姨娘和二房的用度。她就不信,这么连续施压,他们还不想办法联系那边的人。 老姨娘吃用刚缩减,她就开始熬不住了。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变成青菜萝卜,一时间,竟然感觉糙的无法下咽。 朗二爷一直在外养着外室,外室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就凭他那五品闲职的微薄俸禄,都不够外室桌上的一顿饭。 果然没几天,断粮的外室,就派人找上门来。只是,朗二爷不知又去哪鬼混了,派来的丫鬟跑了四五趟,都没见到人影。 二房的两个妹妹,平时花销都大手大脚,就算有二夫人贴补,还是不够用的。这会儿只剩月例银子,那就更不够用了。 而且,两个妹妹之前在外买衣服,打首饰,挂的可都是国公府的账,这边供给一断,那些铺子的伙计纷纷拿着欠剧找上门来。 可是偏偏她们两,谁也不敢去找朗星月要银子,实在是,一看到这位堂姐,她们就脸疼。最后,只好忍痛割爱的退了那些东西。 一段时间后,老姨娘先坐不住了,她觉得二房最近的一切倒霉事,都是在朗星月回府后才发生的。所以若想他们以后有好日子过,必须得收拾住了朗星月。 她准备将自己养在外宅的侄子,找进府来。那是个比朗二爷还混的小子人,磋磨女人的手段花样百出。 如果能让他将朗星月拿下,以后别说府上这点钱了,就是朗星月与林氏的嫁妆,都得进她的腰包。 这事老姨娘并没与人商量,次日一早,就将那侄子招进府中。 这会儿刚吃过早饭,老姨娘的侄子,就已经与朗星月来了个偶遇。 第41章 一笔生意 朗星月带着冬雪刚出屋子,就被转凉的天气激出一个喷嚏。冬雪急忙转身回屋子,给主子去取外衫。 朗星月这会儿要去林氏那,见反正只有一小段路,便没等冬雪。就在她刚穿过长廊的时候,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拦住去路。 男子伸手拦在路中央,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朗星月的身上游走。口气轻挑的道:“呦~这不是月儿表妹嘛~” 朗星月并不认识这个男子,却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她听青魂说,昨晚老姨娘那边,有个远房侄子入府了。想必就是他了。 难怪自己会觉得眼熟,大概因为这男子的相貌,与朗二爷有六分相似。尤其是那猥琐的笑容,简直如出一辙。 看着男子油腻的恶心表情,朗星月冷声质问道:“谁告诉你,在这能拦到我的?” 男子在近距离看清朗星月的容貌后,笑得露出满口黄牙,甚至还能闻到一股腐臭味儿。朗星月立刻后退一步,以香帕掩住口鼻。 男子却以为朗星月是故作娇羞,竟直接伸手来拉扯她。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朗星月的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闪过。 男子便倒飞出几丈远,狠狠撞在廊柱上,而后又重重跌落在地。随即吐出一口鲜血,人便晕死过去了。 朗星月依旧掩着口鼻,嫌恶的绕着他穿过长廊。头也不回的吩咐道:“青竹,将他扔到老姨娘的院子里去。 朗星月今天来找林氏,是想与母亲商量一下,请舅舅一起入股做生意的事。林氏出身商贾之家,家中的两个哥哥,以及三个侄儿,都是经商的奇才。 朗星月以后要有很多事忙,所以经商这方面,最好直接找可靠的人一起合作。如此,既能节省精力,还能以这种方式,不断扩大经营范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下半年,江南一带会连降暴雨。眼看就要收成的庄稼,会被这场暴雨淹的颗粒无收。 户部说国库空虚,无力赈灾。世家垄断市场,利用这个机会,将粮食炒成天价。受灾洲郡饿殍遍野,世家却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为避免悲剧再次发生,她要提前收粮,只是时间紧急,凭她现在的能力,还不具备单独做成此事的条件。 而外祖林家,无疑是首选,两个舅舅与母亲感情特别好。还有林家的生意网,可以说遍布大周。这点正好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朗星月来到林氏这,只说要与舅舅合伙做生意,别的都没透露。林氏自然是愿意女儿亲近娘家。 只是她自己却不会主动提,毕竟朗家是公侯世家,而林家只是一介商贾。朗星月也知道母亲的心思。 虽然,父亲从来不会因为母亲的出身,而轻视她。但是母亲自己骨子里,还是有些自卑的。 一听说女儿要去林家走动,林氏便马上命人去库房,挑选像样的登门礼。朗星月看着母亲高兴的像个孩子,心中也难免生出几分心酸。 士农工商,商人在大周朝,属于最下等的人。律法规定,商人不许穿丝披帛,不许持有兵器,不许做乘轿骑马,不许购买土地,就是为了重农抑商。 久而久之,人们都开始歧视商人,认为他们卑贱。这种现象,于站在顶端的官宦人家,尤为严重。甚至有些官宦人家,以与商人来往为耻。 梦中的自己给魏景池赚钱,做了很多年的商人,因此,也遭到很多奚落与嗤笑。而母亲以商贾之女的身份,嫁入一等国公府,又如何能不自卑。 不过朗家人却不同,朗家不重门第出身,只看人品才华。所以当时,父亲身为实权大将军,迎娶商贾之女的消息一出,引起了一片哗然。 朗星月等母亲忙活完了,才问林氏:“母亲手头还有多少现银?女儿要有大用。” 林氏思索了一下道:“大概还有六千万两的样子……如果不够,母亲就把嫁妆变卖一些,实在不信,还可以跟你舅舅借,月儿只需告诉母亲,你想用多少,母亲一定给你凑出来。” 朗星月感受着母亲毫无保留的爱,心中如同娟娟暖流涌上心头。难怪人人都道:母在堂前,儿无忧。父母给的爱,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朗星月不能让母亲变卖嫁妆,所以她只要了六千万两银票。林氏二话没说,从她床头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匣子,直接交给朗星月道: “这里是我手里的所有现银,匣子里还有几个山庄的房契地契。虽然不知道我的女儿要干什么,但母亲可以肯定,我的月儿做事,定有你的道理。母亲也帮不上别的忙,唯独能给你出点黄白之物。” 朗星月也不矫情,伸手接过匣子道:“母亲已经是帮了大忙了,那您先休息,女儿今日先送拜帖,明日一早,便去外祖家拜访。” 林氏说了一会话,又开始觉得身体乏累,也没多留女儿,便回到塌上去休息了。 朗星月用过午膳,就去隔壁给仇斩解毒。 时间一晃,已经针灸两个七日了。朗星月认真给仇斩诊过两只手的脉后,确定解毒效果非常好,不过若想痊愈,还需要五个七日。 朗星月心中暗暗感慨,难怪二师姐说,仇斩中的是冠绝天下的奇毒。若不是二师姐,这天下恐怕还真没人能解此毒。 照常药浴,施针,收针后,还是会吐一口黑血,有时朗星月都会忍不住怀疑,如此天天吐血。连吐七七四十九天,仇斩能不能挺得住。 所以在这次解毒之后,朗星月说了几个食疗,建议仇斩吩咐下人做给他吃。否则再过一段时间,身体一定会吃不消。 仇斩每天施针后,都必须躺在塌上休息一炷香,他就那么侧着头,听着小姑娘不厌其烦的嘱咐自己,要多吃什么,要注意休息。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暖,让他的眉眼都变得十分柔和。 朗星月自顾自的说了半天,才发现仇斩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她的话音,也在这时戛然而止,然后,又恢复了淡漠疏离的神情。 仇斩将小姑娘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没落。正好时间也到了,他便起身整理衣衫准备送朗星月出府。 却见朗星月坐着没动,气氛尴尬了一阵,还是朗星月开口道:“我最近要做一笔粮食生意,你愿不愿意参一股,稳赚不赔。只是,入股最低数额是三千万两银子,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 第42章 奸情败露 仇斩罕见的勾了勾嘴角,朗星月也不知,那算不算笑,只听他问了一句:“还可以多带一个朋友入股吗?我们每人出三千万两。” “可以啊。”朗星月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些太急迫了,然后又找补道:“你要不要,先跟你那朋友商量一下?” 仇斩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高大的身影,将小姑娘整个笼罩在内。他发现,似乎自从那次梦魇之后,小姑娘便没那么怕自己了。 仇斩补问了一句:“上限最多三千万两吗?可以多投吗?” 这次讲星月犹豫了一下,而后一脸严肃地道:“虽然上限没要求,但是管理上有要求。只是不管参股人投多少银子,这笔生意,必须由我全权做主。 所有的买进和抛售,都要按照我说的时间来,不知在这点上,大人和您的朋友有没有异议?” 仇斩想都没想就摇头道:“没问题,由你全权决断。” 朗星月有些差异,知道不应该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大人这么相信我的眼光?” 仇斩微微勾起唇角,摇了摇头道:“与眼光无关,只是钱多不怕你陪而已。 仇斩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小脸,突然就很想上手捏一捏,他几次摩挲指尖,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 朗星月是真的有点被他气到了,鼓动着小脸,目光灼灼地道:“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我会带着你赚大钱的。” 仇斩的嘴脸弯的更大了,肩膀还因为忍笑忍的,微微有些抖动。朗星月一看他这幅样子,气的转身就走。 就在她即将跨出院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仇斩带着笑意的声音:“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等着你带我赚大钱。只是那这钱是我的媳妇本,如果赔了,我可能就娶不起媳妇了。” 朗星月一听他就是在调侃自己,刚才也是昏了头了,说什么带他赚大钱,平白的惹人笑话。懒得理他的调侃,朗星月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四皇子府 魏景池的伤情恶化了,他的那点月例,根本请不到好大夫给他医治。再加上他心存死志,对自己的腿能否好起来,也不上心。 时间时间一长,就连李嬷嬷也不怎么过来了,就剩松柏还忠心的为他忙里忙外。但是松柏毕竟不懂医术,根本不会照顾卧床的病人。 以至于时间一长,魏景池不仅常常伴有低热,被打板子的地方还开始生褥疮了。而且就算松柏伺候的再勤快,也拉尿在床上,身上的味道就别提多大了。 这会儿,松柏一边给魏景池擦身子,一边跟他禀报道:“殿下,咱们手里的银子已经花光了,您看这接下来抓药的银子……” 魏景池转头看着松柏,见他给自己擦屎擦尿,一点都没有露出嫌弃的样子,面对他的神情倒是柔和几分。 这个小厮他以前是没看在眼中的,总觉得他脑子不灵光,做事也不懂变通,还经常说些自己不爱听的话。 现在他发现,自己以前认可人的方式似乎错了。星儿也是这样默默付出,从来不像苏婉晴那样,特列会卖乖讨巧。 可是会说的人,始终也只会动嘴,而肯真心实意待自己的人,嘴上却不一定那么讨巧。 东院,苏婉晴躺在贵妃塌上,一边吃着丫鬟喂到嘴里的葡萄,一边抚摸已经隆起的小腹。别提多惬意了。 自从她与魏景池成亲以后,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生怕他对自己施暴。后来她身边的嬷嬷出了个主意,让她将身边几个丫鬟都开了脸,送给魏景池,让丫鬟伺候四皇子。 如果魏景池想与她同房,她就假装肚子疼,就是为了她肚子里的皇长孙,魏景池也不敢再乱来了。 幸亏嬷嬷早出了这个主意,否则前一阵子,魏景池没日没夜的发疯,折腾死的岂不就是她了。 她可还记得,那四个丫鬟被抬回来时,浑身的可不伤痕,个个都只剩一口气了。她对魏景池都有心理阴影了。只要魏景池的视线,一落在她身上。她就吓得双腿打颤。 不过现在好了,魏景池残废了,现在整个四皇子府,就她一个主子了。苏婉晴眼波一转,对着身边的护卫勾了勾手指。 那护卫马上眼含笑意的向她走来,屋内侍候的丫鬟们,立刻识相的低头退了出去,然后将们带上,都站在门口守着。 最近李嬷嬷的儿子,总喜欢找借口往东院跑,他什么也不敢。就想看看哪位魅惑动人的新四皇子妃。 这会刚好又端着冰盆送过来,却被拦在门外。虽然无法靠近,但他好像听到,屋内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好奇心的趋势下,他放下冰盆,便假意离去了。实则确实偷偷绕到后院墙去,找到一个狗洞钻了进去。 他蹑手蹑脚的来到后窗,用手指在窗户上,搓破了一个口子。就着那个小孔往里看,下一秒他就傻眼了。 他竟然看到心心念念的四皇子妃,这会儿正衣衫半退的,躺在一个男人身下。那个男人他也认识,不正式最近几天才入府的护卫吗? 他记得那护卫好像武功不弱,怕自己被人发现后灭口,不敢多留,立刻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后院。 屋内苏婉晴和那个叫阿城的护卫,还不知道自己的丑事,已经被人发现,一阵云雨过后,两人说起魏景池的事来 “依我看,与其整日担惊受怕,还不如将他给……”阿城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婉晴摇摇头道:“不行,太明显了,魏景池只是挨了一顿板子,正常是不可能死的,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没了,我也会被父皇冠上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而且只要有他在,我们的孩子才有更光明的前途。他就像现在这样瘫着就行,也妨碍不了我们什么。” 阿城摇摇头道:“你别忘了,四皇子府上,还有一个李嬷嬷呢,我们来往多了,自然就会被他们发现,如果又一天事情败露。我到不要紧,你和孩子就危险了。” 苏婉晴闻言。眼中闪过一股狠厉,语气渗冷地道:“那就把李嬷嬷弄死,反正她岁数也大了,腿脚不好,失足落水什么的,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阿城勾起苏婉晴的下颚,看着她的眼睛道:“还是婉晴聪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今晚就送她上路!” 第43章 流言蜚语 入夜之后,朗星月已经安寝,却被突然现身在屋内的,青、竹、雪、影四名暗卫唤醒:“主子,老姨娘的侄子,此时摸进您的院子了。手中似乎还带着迷烟。” 朗星月睡眠一向轻浅,闻言即刻起身吩咐道:“一会要人赃并获,然后废了他,再扭送京兆府。” 虽然对二房的无耻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朗星月还是成功被他们恶心到了。本意是让他们联系那边,结果他们一直只靠自己想办法。 这不禁让朗星月重新思索起来,难道二房那边,根本没办法联系到太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二房对于太子来说,也许是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看来是自己高看他们了。 想得到证据,可能需要得从太子那边下手,想办法逼太子联系来他们。虽然有点难办,但是也不是没办法。 思索间,院子里的黑影,已经摸到窗前,拿出迷烟管。刚想往屋子里吹迷烟,就被院子里的青影卫给拿下了。 这时。屋内的青影一个闪身,来到男子面前,照着他的下身,运足内力就是一腿。只听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定国公府上空。 青魂等人看见青影这一脚,都不自觉的夹紧双腿,绕是再训练有素,还是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 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等消息的老姨娘,在听到这一声惨叫后,心中就突突直跳,直觉大事不妙。 果然,两炷香后,二老爷子,朗尘风,朗尘鸣,朗星月,就带着痛的意识不清的男子,敲开了老姨娘的院门。 老姨娘一看到双手捂着下体,双眼已经开始翻白的侄子,嗷的一声,哭着跑了过去,查看男子的情况。 让众人以外的是,一向善于隐忍,不说过头话的老姨娘。在看清她侄子受伤的地方后,突然双眼通红地盯着朗星月,恶狠狠地嘶吼道: “你个不得好死的小贱人,是你把他伤成这样的?我老婆子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撕了你!” 二老爷子和朗家兄弟二人,听到她如此谩骂朗星月,吃惊之余都十分气愤,见老姨娘冲过来,立刻横跨一步,挡在朗星月身前。 但是也只是阻挡,因为她再怎么样,也是跟了老定国公的人,出于对老国公的敬重,府上的人,也多半会给老姨娘留几分脸面。 不过今天的事,可不是小事,如果自家小姐,在本府内都能被人玷污了,那他们定国公府男丁,干脆都饮剑自刎算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二老爷子也不与她啰嗦,黑着脸冷声质问道:“谁允许你带外男进内院的?你知不知道这个混蛋,刚才摸进了星月的院子,想用迷烟迷晕星月,企图行不轨之事。” 老姨娘被二老爷子一质问,理智也恢复了几分,这个罪名她是不可能认的,所以立刻狡辩到: “什么外男,他是我亲子侄,他应该只是不认识路,才走错了院子,你们凭什么把他伤成这样?” 朗星月看着老姨娘,激动的情绪,明显太过反常,她还记得那天给她儿子执行家法的时候,老姨娘连一句话都没说。 虽然朗二爷受的是庭杖,没有她的子侄断了命根子严重,但是也远远达不到,让老姨娘生出同归于尽的心吧。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然一动这个的侄子,老姨娘就失常,那她偏要好好踩一踩这个痛脚,朗星月洋装嗔怒地道:“老姨娘真会胡说八道,谁半夜入夜了不安寝。拿着迷烟翻进女子院中? 至于凭什么伤他?就凭他做的这种事,他就活该被断了子孙根。本姑娘还觉得下手太轻了呢?来人,把这个人连带证物,给我送到京兆府去。” 老姨娘一听送官,反应更激烈了,一会拉扯护卫,一会又来拽着朗尘鸣,不停的撒泼。虽然没有人对她动手,但她也没能阻止得了什么。 最后只得跟在他们身后转为哭求:“我说月丫头,你可别冲动,饶了他就是饶了你啊,这大半夜的你把人送官,明天全京都的人都会知道,你的院子半夜进了男子,到时闹的满城皆知,你的名声也就毁了。” 老姨娘越说越觉得找到了好理由,语气也从哀求,转成了威胁:“对,你不仅不能报官,还要请医仙子为我侄子看病,等他的伤好了,我就劝他取了你,也算维护你的名节了。” 众人闻言纷纷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朗星月。虽然不可能同意让朗星月嫁给那个败类,但是真的宣扬出去,朗星月的名节也就真的毁了。 朗星月总是非常佩服他们的无耻,若遇到个软弱的,还真就容易妥协了。可惜啊,他们碰到的不是一般人。 朗星月了只是呲笑了一下,挥挥手示意青魂将人带走,对于这种白日做梦的人,她连句话都懒得说。 老姨娘虽然贪婪无耻,但是有句话是真的说对了。第二天,有男子深夜闯入朗星月院子的事,果然闹的满城风雨。 仇斩知道后,全力帮着镇压,但是收效甚微,实在是朗星月最近风头太盛,一同传播的人也太多。不管如何都控制不住流言蜚语。 就连躺在床上的魏景池都知道了,不过魏景池倒觉得没什么不好,他觉得朗星月的名声越差,就越有可能回到他身边。 就像当初一样,朗星月走失了八年,人人都说她早就失了清白,陪他这个瘸腿皇子正好,那时候魏景池觉得那些流言是侮辱,现在再听竟然觉得挺甜蜜。 定国公府 林氏虽然不出门,却也听到外面的流言,这会儿正气的胸口闷痛。二老爷子也是怒不可遏,没想到世人如此是非不分,明明月丫头是受害者,世人却将污水泼向她。 朗尘风与朗尘鸣在演武场习练,兄弟俩今日打靶子的力道十分大,手打到通红,却还在加大力度。护卫们见了都躲得远远的,都怕自己被点名陪练。 而当事人朗星月,这会儿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丫鬟们挽发着妆呢。 第44章 拜访林家 青魂立在一旁禀报:“老姨娘今天又拿出一千两银子,让她身边的嬷嬷继续雇人散播消息。还到处的找朗二爷,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人,不过我们的人是知道他在哪的。 仇大人一直在帮着压制流言,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朗星月不甚在意地道:“完全没必要压什么流言,名声不好也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谁爱说就由他说去,根本不用浪费精力。 对了,魏景池那边什么情况?” 青魂禀报道:“回主子,魏景池最近情况不太好。不仅精神状况不好,就是身上的伤也没有好转,有的地方还已经开始腐烂。李嬷嬷早就以身体不好为由,干脆不露面,只有松柏还在每天用心伺候魏景池。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苏婉晴的奸夫入四皇子府了,两个人成天腻歪在一起,那个叫阿城的护卫,还杀了李嬷嬷,然后又扔到池塘里,假装成失足落水的样子。” 朗星月选了一根翡翠步摇,插在发间后,吩咐道:“悄悄去一趟京兆府大牢,取一根老姨娘侄子的手指回来,然后给老姨娘送去,就说我给她的礼物,让她再传谣传的卖力点。 之后派人盯着老姨娘以及她身边的所有人,看看她收到手指后,都在与谁联系。但不要打草惊蛇。有发现回来禀报我即可。” “是主子。”青魂领命后,出去安排任务了。青魂一般不会亲自去执行任务,他只需要居中指派,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总觉得,不亲自在主子身边保护着不放心。 朗星月打扮的非常庄重,因为她今天要去林家见外祖家人。她已经派人去宫里接二师姐,一会车夫会直接将人带到林家去。 这次去林家,她想让二师姐,给外祖父和舅舅都请个平安脉。自从外祖母两年前过世后,外祖父的身体就每况愈下。 听母亲说,今年尤其不好,以至于两位舅舅,最近都无心生意了。她跑这一趟,也算是帮着母亲尽孝。 朗星月从林氏那出来后,带着大包小包的登门礼,去府门外坐马车。谁知定国公府门前,竟然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把暗卫和丫鬟们都气得够呛,而朗星月却充耳不闻。如同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照样言笑晏晏地上了马车。 走了有大半个时辰,马车才到达城北的一片房区。这里的房子明显比较破败,一看就是平头百姓家的宅子。 而这片破旧的宅子中,也有一座非常气派的大宅子,那就是朗星月的外祖家。虽然林家只能住在这片地方,但是好在林家家资甚丰。所以才把左邻右舍都买下,建了这气派的林府。 林府周围还有很多邻居来围观。听他们议论的话,似乎早就知道今天会来一位国公府女娘要来。 想必是外祖家高兴,将这个消息说出去的。朗星月没想到,自己只是正常地来走动一下,就让林家人这般高兴。 朗星月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门口的阵仗给惊到了,只见林府门户大开。林家众人几乎全都站在门口迎接她。 两位舅舅自不必说,舅母,三位表哥,四位表妹,还有一众下人。朗星月来到众人面前,先曲膝行了个万福礼。众人纷纷回礼。 然后就随着众人,欢欢喜喜的入府去了。林府虽然没有那么奢华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但是三晋的院子是有了。而且摆设也很精致,起码比魏景池的四皇子府强了不知多少。 朗星月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堂屋,一进来,便看到笑着唤自己的外祖父:“月丫头。快过来让外祖父瞧瞧。” 朗星月先给外祖父见了礼,然后再乖巧的走到林老爷子的面前站定,任由他拉着自己,问东问西。 等众人把想问的都问了一遍,这时,朗星月才拿出林氏为她准备的登门礼。她在下人的帮助下,分别将礼物一一交给大家。 不得不说,林氏想的是真周到,大人小孩,每个人都没落下,虽然以林家的家资,根本不差这点东西,但林氏和朗星月送来的,就代表了定国公府在与林家交往。这也是一种定国公府对林家态度。 等众人又寒暄客套了一通,正好门房来报,医仙子已经被马车接来了,朗星月亲自迎出去,将二师姐带入堂屋。 医仙子现在需要随侍在御前,所以时间紧迫,先给林老爷子诊脉,开了方子后,有依次给两个舅舅,两个婶婶,等看了一遍诊,也都分别开了调理身体的方子。 林家人非常感谢朗星月,因为林老爷子确实今年情况不大好,也想请医仙子看诊。可是他们也清楚林家的身份地位,所以只好无奈作罢。 而来她们也都听说了,就是定国公府的两位姑婆看诊,都被要求出十万两的诊金。虽然林家也出得起这份钱,但是由于他们商人的身份,就是有钱,也轮不到他们先看诊的。 如果没有朗星月,恐怕就是排到最后,医仙子都回医仙谷了,他们都未必能请到人。 等医仙子这边全部都看完诊,又全都一一开了方子后,又匆匆忙忙的被宫里的马车接了回去。中毒事件后,皇上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医仙子了。 送走医仙子后,林老爷子也支撑不住,需要回房休息了。朗星月这边就直接找到两位舅舅谈囤粮食的事。 朗星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拿出林氏的给的六千万两银票,交给两位舅舅。然后说出,让他们利用林家在全国各地的人脉,尽快囤积粮食的事。 两位舅舅互望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赞同,最后还是大舅舅开口劝道:“星月啊,舅舅们可以帮这个忙,但是还要劝劝你,这个季节可不是屯粮的好时机。” 这时,一旁的二舅舅也赶紧跟着劝道:“这个时间一般是没人屯粮的,一来,这个时候的粮食都是陈粮,新粮还需要两三个月才能下来,二来,这时候天气还没出伏天,屯粮的话容易受潮。 你若真想做粮食生意,不如听舅舅句劝,咱们等上秋,天气凉爽干燥了。咱们再囤新粮,保证你稳赚不赔。” 朗星月知道舅舅们是为了她好,但还是笑着摇摇头道:“我不仅要囤,还要竭尽所能的多囤。” 第45章 林家机遇 朗星月见两位舅舅还要再劝,也不得不透露一点消息给他们:“大舅舅,二舅舅,你们放心。这次的事,我是得到确切消息后才决定做的。 不仅我要自己做这笔生意,我还要劝林家与我一同做这笔生意。不仅要与林家做这一次生意,还要与林家一直合作下去。 不知两位舅舅,信不信得过侄女?” 林家两位舅舅见朗星月如此笃定,便已信了八分。因为他们知道,世家都有自己的消息网,权贵能接触到的高度,也不是他们一介商贾能企及的。 在商界打滚这么多年,林家深知消息的重要性,能通过权贵方面,知道一些内部消息的商人,无一不混得风生水起。 而且背靠世家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有所依仗。保守点说,不受人欺压,狂妄点说,不管遇到大事小情,也有人能帮着摆平。 大周朝的几位顶级皇商,不都是背靠世家才能做大的吗?虽然定国公府如今已不如往常,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不是一般权贵能比的。 两位林家舅舅都明白,这是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只要抓住这个机遇,林家就能一跃成为商界顶流。 只是……从为朗星月着想的角度,大舅舅问道:“侄女啊,舅舅们很高兴你有好事都想着我们,但是你家里人都同意吗? 比如府上的二老爷子,朗二爷,朗三爷。他们都同意你经商吗?而且商人在大周的地位,你也知道,不怕经商会影响你的闺誉吗?” 朗星月听明白了,舅舅们是很愿意合作的,只是他们虽然看到了利益,却还是会优先考虑她的处境。这才是真正的家人啊,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的脸上露出真心笑容,摇了一下头对他们说道:“两位舅舅不必担心这个问题,祖父将家主令传给了我。 现在定国公府的一切大小事务,我都能直接定夺,而且二叔公和三叔都是绝对支持我的。至于我那二叔,他不过是个庶子,根本无权过问府中事。 现在舅舅们可以完全放心了吧?林家与定国公府合作,不仅没有阻碍,还会长久地进行下去。至于名声,我不在意,舅舅们也不用替我在意。” 朗星月的话,让林家两位舅舅万分吃惊,谁也没想到,老定国公竟然会将家主之位,传给自己这小侄女。合着今天来拜访他们林府的,不仅是国公府嫡女,还是定国公府家主。 看到两位舅舅突然郑重起来的神情,和那坐得更加笔直的身姿。朗星月轻笑出声: “不管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有一点不会变,我一直会是舅舅们的侄女。同样,不管林家今后变成什么样,也一直会是我认可的外祖家。 一席话,说得两位舅舅差点热泪盈眶,不是他们没骨气,实在是身份地位这东西,就如同一座大山。让他们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逾越过去。 这回两人都不再犹豫,纷纷点头应,大舅舅道:“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林家就仰仗我的好侄女了。哈哈哈……” 林家舅舅们今天是真高兴,他们的小侄女一来,不仅给林老爷子请来了医仙子看诊,还给林家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一阵欢声笑语过后,二舅舅急迫地问道:“既然是合作,那林家也不能只出力不出钱,不知侄女建议我们林家出多少参与好呢?” 朗星月不答反问:“林家如今账上的现银有多少?” 虽然这个问题一般人不能告诉,但是朗星月不是一般人,大舅舅心中粗略的盘算一下道:“折合成黄金六千多万两吧?” 这次轮到朗星月吃惊了,她一直都知道外祖家很富裕,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丰厚的家资。看来他们真的只差一个,能跨越阶层的机遇了。 朗星月寻思了一下,后面可能还要做的事,中肯地建议道:那就拿出三成屯粮吧。” 两位舅舅闻言,只是微微惊讶迟疑了一下,很快就点头应下。看来侄女这是要在全国,大肆囤粮啊,不过这个时候屯粮,虽然不好储存。却是价格最便宜的时候。 如果保存得当,再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如果没赶上粮价暴跌的话,应该能赚一些钱。 朗星月其实发现舅舅们,似乎并不看好做粮食生意。可能在他们看来,经管粮食非常耗费人力物力,屯粮还需要特别大的场地,再加上高额的运输费用,按常理计算,应该赚不到什么钱。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次不能按常理计算,但是朗星月现在什么都不打算说,又与两位舅舅商量了一下细节。 朗星月告诉他们,购粮的时间需要在一个月内完成,最好各个州郡同时进行。而且所有买到的粮食,都要运到定定国公府的军用粮仓,统一储存。 路上要做好保密工作,尽量不让人察觉林家在大批购粮,运粮。交代完这些,朗星月便告辞了。林家两位舅舅带着三位表哥,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朗星月并不担心林家的能力,安心地回到定国公府,与二叔公一同准备一下,迎接各分支家主的住处等事。 午饭过后,朗星月照常来到隔壁宅子给仇斩逼毒。只是这次她没等进入内院,便听到一个爽朗的男子笑声。 脚下没停,她由鹤北引着直接进入屋内。这时一位身着月白色广袖长袍的男子,也摇着折扇转过身来。 男子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去,一双桃花眼,似乎因为刚才的一阵大笑,而微微泛红。此刻,眸光就那么毫不避讳地落在朗星月身上。 朗星月知道此处宅子,是仇斩非常隐蔽的私宅,反正她给仇斩疗毒期间,就从来没见他带人来过。 而且仇斩中毒的事,应该也是秘密。而此人能出现在这,想必一定是仇斩非常信任的人。 思及此,朗星月的眸光,不自觉的在他与仇斩身上流转一番。仇斩永远穿着一身束腰黑色劲装,好像随时准备利刃出鞘一般,脸上更是常年都见不到表情变化。 而这位男子,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放荡不羁的气质。肆意飞扬的眉眼,十分有感染力,让见到他的人,都禁不住跟着心情变好。 朗星月突然有些想不通,为何如此性格迥异的两人,会成为挚友。 第46章 家主议事 仇斩见朗星月进屋后,立刻起身迎了几步。秦潇然诧异的看着仇斩的态度,嘴角渐渐勾起一个了然的笑意。 仇斩倒是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反常之处。直接给两人介绍起来:“朗姑娘,这位是长公主的嫡子,安平郡王秦潇然。你同我一般,唤他潇然就行。” 朗星月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从善如流的见礼道:“小女见过潇然兄。” 仇斩又对着秦潇然介绍到:“潇然,这位是定国公府大房嫡长女,是为我施针解毒恶人,也是咱们要一起合伙,做生意的人。” 秦潇然听了仇斩的介绍,心中暗暗惊叹,没想到为仇斩治疗的人,竟然是年仅十八岁的世家贵女。 不过朗星月会医术的事,却让他想通了一件事,难怪当时被一众御医断定,再也站不起来的四皇子,在与她成亲两年后,竟然奇迹般的站起来了。 当时这件事,被皇亲贵胄们热议好一阵子呢,都说朗家这位大小姐,是个带福气的人。一群既有权又有势的人,一般都信点玄学。 他们也是沉沉浮浮见的的多了,最相信起运之说。当时有多少人都羡慕四皇子,说他娶到一个自带气运的妻子。 原来人家不光带气运,还身怀一手超绝医术呢。就仇斩身上那毒,根本无人能解,可见其医术之高,难怪之前,敢那么硬气地提和离。 只是这做生意的事,恐怕就有些悬了吧,可是就冲仇斩的面子,几千万两而已,他还赔得起。 朗星月一边给仇斩针灸,一边与二人讲跟林家合作的事。又把林家的情况和收粮的计划,简单说了一下。 秦潇然看着说话条理清晰,对视间也神态自若的小姑娘,总觉得有些违和,她的沉稳干练,似乎不应该是这个年龄会有的。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能被仇斩看中的,一定不可能是泛泛之辈。这会儿他突然觉得,也许这次的生意,也许还真有门。 两人分别出了五千万两银钱,朗星月也不扭捏,直接接过银票收了起来。 等朗星月一走,秦潇然便用调侃的语气问道:“纪舟,你这什么情况?” 仇斩是他反出溪家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他原名溪纪舟,是溪家庶子,只有几个极其要好的人,才如此唤他。 仇斩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面无表情的道:“就是你看到的情况。” “切~”秦潇然一合折扇,嗔怪道:“你这人,怎么老是这么不爽快。整天跟个锯嘴葫芦似的,难怪二十一了还娶不到媳妇。” 说到这,秦潇然冲仇斩挑了挑眉,问道:“要不要小爷我教你几招?保管你能报得美人归。” 鹤北见自家主子没搭茬,虽然看起好像还在淡定饮茶,实则两只耳朵竖的尖尖的,余光还不住地瞄人家安平郡王。 秦潇然见他这个别扭样子,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也不指着他回应了,就开始自顾自地,教授起经验来: “这追求心爱的女子吧,首要就是要脸皮够厚,节奏一定要若即若离……” 仇斩学得怎么样秦潇然不管,反正这一下午他说得挺过瘾。鹤北学得也很认真,他可不想像主子那样孤家寡人的过日子,他是要娶媳妇的人。 次日,定国公府 朗星月发贴邀请的族老,旁支家长家主们,已经开始陆续到达国公府了。没到午时便已全员到齐。 用完一顿简单饭菜后,十八位旁支家主,与五位族老们开始商议正事。朗星月也不啰嗦,让族亲们验过家主令后,便详细将谋划说给众人听: “我们朗家以及朗家军,已到被动的被卷曲党派之争。因为我们不肯折了风骨,所以被有些势力暗下毒手。具体的我想诸位也能猜到几分。 总之,我们朗家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们想通过杀害我们朗家人,来达成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是痴人说梦。” 朗星月一席话,说得众人群情激奋,朗家这几年里,被其他世家连个打压,他们都心知肚明。 还有朗大将军与朗小将军之死,明显有诸多疑点。朗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三年里,他们旁支更是备受打压。 族中子弟的仕途越来越不顺,想向上升迁,比登天还难。家中很多铺面生意,被恶意竞争,就连一些正常宴会,都被排挤在外了。 他们也想冲破困顿,奈何眼下有些无力回天啊。朗星月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眸色锐利地继续道: “我们朗家儿郎,上对得起君,下对得起民,血染沙场,俯仰无愧。我相信各位朗家家主们,也是按照家训培养族中子弟的。 因此,我与二老爷子商议了一个决定,我们请各位家主,将旁支中品性才能俱佳的子弟,过几到我父亲名下。 定国公府都会按照嫡出子弟培养。过寄过来的子弟,都与朗尘鸣一样,有争夺世子之位的权力。定国公的爵位能者居之! 不知各位家主意下如何?” 族老与各位家主闻言,都激动的互相对望,他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与希冀。意下如何?当然是一千一万个同意啊。 旁支中,不乏有很多杰出后辈。只是一个嫡庶之别,就让他们永远没有展示才华的机会。众位在做的旁支家主,哪个年轻时,又不是惊才绝艳之辈。还不是只能偏安一隅。 旁支子弟缺少的是能力吗?他们缺少的是世家大族的资源,和出人头地的机会。如果在所有旁支中选拔人才,别说振兴朗家,就是再现辉煌都很有可能。 老国公还在世时,都没打破嫡庶界限,没想到,朗星月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胸襟和魄力。真是让人心中叹服。 家主们只用眼神简单交流了一下,就都纷纷表态同意,并询问选拔标准等细节。这些问题,朗星月是与各位家主,共同商量决定的。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人选的标准,要首重人品心性,其次才是智慧天赋等。年龄就在六至二十岁之间选,每家推选出来的子弟,人数不限。而且不光选有武学天赋的,有读书天赋的也一并培养。 议事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利落的都定妥了。本来府内已经为各位家主安排好住处了。接过各位家主在商定好,便急急忙忙的连夜赶回去了。 临走时众人商定,一个月后,各位家主便将族中最优秀的子弟,送来定国公府。 第47章 忠犬交易 四皇子府 李嬷嬷失足落水的事,魏景池听后,并没有太多反应,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因为在他瘫痪的这段日子里,李嬷嬷的表现,终于耗尽了他们之间,那点为数不多的主仆情谊。 不过这会儿,魏景池床前却跪着李嬷嬷的两个儿子,失踪了数日的两人战战兢兢地禀报。将自己那日看到的,苏婉晴与护卫偷情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讲给魏景池听。 并添油加醋的将李嬷嬷的死,也归咎在发现两人奸情上,说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的奸情,才被灭口的。 魏景池不在乎李嬷嬷是怎么死的,可是苏婉晴偷人,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虽然他并不喜欢苏婉晴,但这种堂而皇之的背叛,让他如鲠在喉。 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竟然因为苏婉晴这么个烂货,把星儿气走了。自己不喜欢苏婉晴,都觉得特别接受不了,难怪星儿会生气了。 而星儿那么喜欢自己,她当时心里得多难受啊。对,星儿是因为太爱他,才接受不了他取苏婉晴。如果能设身处地的想想星儿的感受,也许就不会与星儿走到这一步。 不行,他不能就此颓废下去,他要去挽回星儿,他要获得星儿的原谅,他要重新获得星儿的爱。 魏景池遣退了李嬷嬷的两个儿子。唤来松柏,让他给自己收拾一下。再将自己抬到轮椅上,带上着自己的宫牌,去东宫求见太子了。 东宫 一袭明黄色服侍的太子,惬意地斜靠在藤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柄玉如意。还算俊美的五官,被偶尔露出的阴鸷神情,生生给破坏个七七八八。 狭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打量着魏景池。足足晾了他一炷香,才慵懒的问道:“怎么,终于收起不该有的心思了?” 魏景池将头垂的更低,他知道,如果否认自己的野心,太子可能都不会听他再说下去,不如干脆坦荡承认。他态度卑微地道: “太子殿下见微知着,臣弟再也不敢存别的心思,求殿下能治好臣弟的腿,以后臣弟就是殿下身边的一条狗。” 太子冷笑了一声,不无嘲讽地道:“忠犬自然是好东西,治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能为我效劳的吗?” 魏景池自然是想好了筹码才来的。他这些天躺在床上,除了思念星儿,就是在反复回忆那场无比真实的梦。 他总觉得那不是梦。虽然梦中的星儿没有与他和离,但是其他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清晰无比。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那些梦中的事,会一一发生,那他就等于掌握了未来十年的先机。他完全可以利用每一件事,为自己谋划布局。 魏景池笃定的对太子道:“臣弟可以帮殿下扳倒苏首辅。” 太子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很快又隐匿下去,故作不是很在意地问道:“哦,你有办法扳倒苏首辅?” 如今大周朝堂,若说谁能与太子抗衡,那非二皇子莫属了。二皇子背靠苏家,而苏家虽是文臣,却是八大世家中,极其鼎盛的世家。 不仅当朝首辅出自苏家。掌管户部的文候,也是苏家人。在大皇子夭折后,太子与二皇子的储位之争,就没有一天停止过。 太子占嫡,二皇子占长,在加上皇帝对皇后,太子那明晃晃的不喜,更让一批朝臣觉得,二皇子也极有可能,成为登上那个位置的人。 魏景池毫不犹豫的回答:“臣弟的确有办法,但是需要慢慢谋划,至于时间需要多长嘛……预计,在臣弟腿好之时,差不错就能成事儿了。” 魏景池当初娶苏婉晴,也是为了拉拢苏家的势力,希望以此来摆脱太子的控制。太子此人过于心狠手辣,跟着他,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自己如今有求与太子,魏景池通过那场梦,得知太子手下,有个冠绝天下的毒师。医术造诣不在医仙子之下。 所以自己想治好腿,就只能求太子了,虽然是求,也得让太子明白。若他不尽心给他医治,也休想自己尽心给他办事。 太子听他又提治腿的事,用鼻子哼出一声轻笑,眼神也变得晦暗不明,半晌,才带着点阴阳气儿地道: “你这腿也是多灾多难,孤也只能保证这次给你治好,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又残了,那就不一定了。不过,你若是事情办的好,孤也会多看护看护你的。” “谢殿下。”魏景池暗暗呼出一口气,总算是说服太子为他治腿了。自己若想追回星儿,一直瘫在床上可不行。他要站起来,要堂堂正正的走到星儿面前。 太子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吧,过后,孤会派人去你府上的。” 魏景池走后,太子的一个幕僚说道:“殿下,四皇子此人惯有背信弃义的习惯,有些不可信啊。” 太子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孤能让他站起来,还能让他再变成瘸子。不过他提出的条件,让孤很心动。 如果能扳倒苏首辅,那就彻底打破了父皇对孤的制衡。再说,他的所求,对孤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所以这笔交易,孤稳赚不赔。” 幕僚虽然觉得,四皇子这个人,总给人一种特别不安分的感觉。但是他见太子这会儿心情正好,他也不敢再说扫兴的话,立刻做出一脸佩服状道:“殿下智谋无双,在下自愧不如。” 次日,朝堂 今日的朝堂上,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龙椅上的皇帝,神色惊喜地道:“朗爱卿!你可是身体大好了?” 朗星月的三哥朗尘风,其实早就痊愈了,只是他一直在府中,进行恢复习练。他想以全盛状态站到人前,现在的朗家需要脊梁,他不等每天看着妹妹为定国公府操劳,而他这个当哥哥的却无所作为。 之所以,各方势力都没得到任何消息。那是因为现在的定国公府,被朗星月整顿的如铁通一般,消息只能进不能出。 本就意气风发的朗尘风,今日上朝时,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对着皇帝恭敬行礼道: “谢陛下体恤,微臣的旧疾,经医仙子诊治,如今已完全康复。臣今日上朝,是想向陛下申请,回归朗家军,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第48章 博弈开始 朗家忠臣能重掌朗家军,是皇上最乐见其成的事,没有丝毫犹豫,皇上立刻下旨道:“朕准朗爱卿的奏请,如今朗家军正缺一位统率,那就由爱卿来担任吧。” 这时,溪家的辅国公立刻站出来反对:“陛下,微臣觉得,朗尘风资历尚浅,恐怕无法胜任统率一职。还请陛下三思。”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太子第一个站出来跟着附议,紧着接,朝堂上绝大多数人,全部站出来反对。在朗家军重掌兵权这件事上,就算之前政见不合,党派对立的人,此刻态度却出奇的一致。 偌大的朝堂,没有出列的人,居然只剩仇斩,许太傅,张廷尉三人。皇上看着下面这群狼子野心的臣子,心中气闷的想杀人。 每次都是这样,平时各大世家明争暗斗,一但对付他这个皇帝的时候,所有世家,就会自发的联合起来。 仇斩见没有人再说话了,他才站出来说到:“微臣觉得陛下的决定十分正确,朗家军,理应封朗家儿郎做统率。统率一职,没有人比朗尘风更有资格。 许太傅也站出来附议道:“老臣也觉得陛下的任免,极为合理。溪范彭朗四军,是大周朝的基石,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理应守望相助。 朗家人的忠诚,更是有目共睹,朗尘风的大伯和两位堂兄都已战死,他的生父也因战场受伤,至今还瘫痪在床。 朗小将军十四岁,便在西域战场抵抗外敌。虽然因伤休养了三年,但带兵的能力毋庸置疑。所以,老臣附议朗尘风做朗家军统帅。 张廷尉也出列道:“臣附议。” 仇斩,许太傅,张廷尉三人的赞同,让皇上愤闷的心情稍有好转。他大手一挥道: “许太傅不亏是帝师,说出的话就是让人信服。不像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做事不从大周利益出发,专为自己家族谋私利。 朕看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难道不知先有国再有家?你们全都出去,到殿外日头底下给朕跪着。好好想清楚,你们应该怎么为人臣子!” 皇上看着这群人,尽管再位高权重,尽管再年近耄耋,还不是得在自己的命令下,乖乖到殿外去跪着。 自从被查出中毒之后,皇上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发现如仇斩那般,直截了当的行事,更痛快,更有效。 他以前倒是隐忍,总想徐徐图之,结果呢?发妻,嫡子被杀,现在他们更是猖狂到,已经开始对他这个皇上,痛下杀手了。 他若是再忍,命都要没了。今后谁让他不痛快,他也要让谁不好过。这次中毒,若不是朗丫头请医仙子来京都。恐怕他一命归西了,都不知道谁下的手。 想到这,皇上遣退其余人,单独留下仇斩,去御书房议事了。 朗尘风重掌朗家军的事,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官员对待朗家,比之前更加敬而远之了。 因为他们觉得,朗家只有这么一个成年男丁了,在其他世家的联合敌对下,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夭折。 而且他们认为,朗家最大的问题是后继无人。就算朗尘风能将军权,牢牢握在手中又如何。一个没有大批优秀后辈的家族,到时候也只有没落一条路。 所以,与其交好定国公府一家,而得罪七大世家,还不如不交好,也不得罪,静观其变,不去趟这趟浑水的好。 东宫 “啊!孤的膝盖,你个蠢货,会不会轻点?” 太子坐在床上,御医正在用药酒,为他推拿膝盖上的淤青。结果被太子迁怒,让飞来的玉枕砸得头破血流,御医还不停地磕头认错。 太子自从被立为储君以来,就没被皇上如此罚过。从早朝一直跪到宫门关闭之前。今天因为朗家那个傻子,他是颜面尽失。 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皇上以为扶起一个朗家小子,就能制衡他,制衡溪家,没那么容易。不是明天走马上任吗。他要让那个傻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太子禀退左右,唤来暗卫吩咐道:你去通知溪家家主,让他今晚就派人除掉朗尘风。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务必要在天亮之前,将他给孤弄死。” 暗卫领命,闪身离开。太子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看着自己青紫的双腿,笑得阴狠残酷。他的好父皇不是要玩吗?那自己一定要让他在临死前,过得无比愉快。 溪家家主得到太子的命令后,安排了一批三十人的精锐暗卫,入夜后潜入定国公府刺杀朗尘风。 结果这批暗卫刚潜入府中,没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变成了尸体,被人从院墙内仍了出来。当溪家家主知道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批精锐,是所有暗卫中最拔尖的,平时负责轮班随护家主,外派的时候,也都是执行最高难度的任务,别提多好用了。 每年光花在他们身上的钱,甚至可以培养两三个嫡系子弟。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折在了定国公府。简直令溪家主怒不可遏。 如果说,刚才是为了执行太子的命令,那么现在,他就是单纯地要泄愤。溪家主从新召集了一批百人暗卫,虽然没有之前那批精良,但是数量上占优。他今天就是用人堆,也要堆死朗尘风! 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这批暗卫坚持的稍微久了那么一点,尸体是在一炷香后,被人从院墙内仍出来的。 这回溪家主没有再贸然行动,只派人将尸体都处理掉。然后,连夜召集溪家的核心成员议事。 所有人听完整件事,一致认为,凭如今的定国公府,是办不到瞬间解决掉这么多暗卫的。所以他们合理推断,定国公府内,也一定死伤惨重。 于是他们商定,要继续再派暗卫过去,耗也要耗死定国公府的人。此刻已经不是简单的刺杀任务,而是两大武将世家之间的对决。 如果,溪家在这次刺杀中无功而返,那么以后溪家人,也别想再凌驾于众人之上了。 定国公府内,朗星月与三哥朗尘风悠闲地下着棋,三嫂早就哄着侄儿入睡了。寂静无声的府内,充斥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没一会儿,院墙处又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很快,也消匿于夜色中。 又处理了一批刺客后,青魂前来禀报:“主子,这第七批刺客,人数明显不如之前多。想必溪家坚持不了多久了。” 朗星月落下一子后,淡笑勾唇道:“是该给他们些回礼了。” 第49章 绝地反杀 朗星月让青魂报一下,青影卫受伤人数。青魂刚才就统计出来了,立刻禀报道:“回主子,经过这大半宿的激战,青影卫受伤人数有八十七人,但没有一人殒命。” 朗星月满意的点点头道:“让受伤的青影卫回去养伤,留二百青影卫在府中守着,剩下的人,全部由你带去辅国公府。 将溪家府上的所有府兵,护卫全杀了,然后再放一把大火,务必确保每个院子都不能放过,但不要给他们的门上落锁,能做到吗?” 青魂单膝跪地道:“主子放心,属下定能完成任务。” 朗星月伸手,将桌子上未分胜负的棋局拨乱。抬眸看着朗尘风问道:“三哥会不会觉得我太嗜杀了?” 朗尘风神色严峻地摇头道:“我们朗家的刀下,从不死冤魂。溪家为恶多年,手下的爪牙哪有一个善类。只是这把火一放,恐怕会累及老弱妇孺。” 朗星月知道她三哥的品性,一向傲上不辱下。不过她并不赞同地反问道:“三哥觉得溪家的老弱妇孺无辜,那咱们忠君爱国的朗家人,又何尝不无辜? 他们身为溪家人,自幼便享受溪家,用卑鄙手段给它们挣来的财富和地位,就理应接受溪家给他们引来祸事。 况且我没有直接下令屠杀,就已经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三哥还没看出来吗?事到如今,已经是两个家族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了。 如果咱们不打疼他,打怕他,溪家还以为咱们没能力反击,以后,只会变本加厉地对咱们下黑手。 溪家为了不让我们重掌兵权,竟然让暗卫倾巢出动,只为灭杀你。若不是祖父高瞻远瞩,提前培养了一千青影卫。 那今晚血流成河的,就是我们定国公府。你的妻儿也将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到那时,他们就不无辜吗?” 朗尘风看着红了眼眶的大妹妹,头一次觉得自己妇人之仁,已经到了不分轻重的可笑程度。虽然他们沙场将士最厌恶累及家眷。但是他忘了,朝堂这不见刀光的战场,更是凶险万分。 大妹妹一介妇孺,已经为朗家承担了太多东西,如果可以,谁又愿意手染鲜血?他以后,只需在军营那边用心,而家里的大事,就应该无条件信任和支持大妹妹。 朗尘风想通后,脸上闪过一丝带着愧疚的笑容,语气坚定地道:“星月,是三哥想差了。以后三哥我只管练兵征战,府中的一切大小事,三哥都听你的。” 辅国公府 溪家家主与几位族人坐在堂屋内,自从接到刺杀失败的消息后,久久沉默不语,这种结果他们始料未及。 与此同时,青魂已经带着七百多名青影卫,悄无声息地绞杀着府兵和护卫。只短短两炷香的功夫,偌大的辅国公府,就只剩下还在熟睡中的溪家人了。 又过了几息功夫,辅国公府所有院落,几乎同时燃起大火。一时间,偌大的府邸火光冲天,哭喊哀嚎声一片。 仇府 仇斩与秦潇然坐在屋顶,一边饮酒,一边看着那冲天的火光闲谈着。 秦潇然嘴角噙着玩味地道:“没想到那样娇娇柔柔的可人儿,居然这般杀伐果断。” 仇斩却表情凝重得多,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溪家必会疯狂反扑。” 秦潇然却不以为然地笑了,抬手点了点仇斩打趣道:“纪舟啊,你这是关心则乱,安知溪家的反扑,不在朗姑娘的布局之内呢?” 仇斩没再说话,他当然了解朗星月步步为营的做事方法。也相信她不会不顾后果的蛮干,但是溪家与太子的手段,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小姑娘为了复仇,这是打算拼了。可她的计划里,却从来没有自己。虽然,月儿现在已经不那么抗拒自己了,但是,仍然十分注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就算两人因为查案绑到一起了,但朗星月仍然能不麻烦自己,就绝不麻烦自己。仿佛他是不能招惹的人,一旦沾染上就甩不掉一般。 这件事一直让仇斩非常挫败。想到这,仇斩举起手中的酒壶,又狠狠灌了一口闷酒。 秦潇然见仇斩这神态,大概也能猜到他在苦恼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像朗姑娘这样的女子,虽然千不存一,但也不是没办法追到手……” 仇斩急迫地问道:“什么办法?” 话一出口仇斩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尤其在对上秦潇然戏谑的表情后,更是懊悔得想把舌头吞了。 不过这次,秦潇然意外的没有取笑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始为他这不开花的铁树,传授起经验来: “独立的人,最厌恶的就是被人操控。谁若是让她们觉得自主权被限制,那谁就会遭到她们强烈的反抗。” “我没……”仇斩刚想说自己没有。 就被秦潇然抬手制止了,然后他继续道:“先别急着反驳我,你敢说自己没有禁锢她的打算?” 仇斩这回彻底不说话了,他真的曾经无数次想将月儿困在身,尤其是在她抗拒自己的时候。 秦潇然见他的神情,就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摇摇头道:“朗姑娘是的异常聪慧的女子。你不会以为你没做出来,她就没有察觉吧? 对待喜欢姑娘,可不能像对待下属一样,你下达指令,她只需服从。你必须充分尊重她的意愿……” 次日朝堂 溪家主顶着给熏黑的脸,烧得只剩一半的胡子,就这么仪容不整地跪在地上哭诉: “臣奏请陛下下旨彻查,昨晚辅国公府被贼人纵火杀人一事。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如此猖狂,若不从重处治,以后人人效仿,那我大周律法,还有何威信可言?” 龙椅上的皇帝,见辅国公叩首时,额头都不曾碰地。心中冷笑,这帮人高高在上久了,心中以对他这个天子没了半分敬畏。 如今想利用自己是,都不肯装一装谦卑的姿态。还以为他这个皇帝,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溪家昨晚派了七批暗卫,去刺杀朗尘鸣。结果被定国公府全数反杀。 这会儿,因为踢到铁板了吃了亏,又跑到自己这哭诉。还想利用帝王的权力,帮他们铲除异己,做梦! 皇上故作诧异地问道:“此事当真?仇斩,你觉得此案是何人所为?” 第50章 空头承诺 仇斩见自己被点名,便明白皇上是想推脱不管,替皇上解决难题,是他最擅长的事。他从一众朝臣中,横跨一步行礼道: “回陛下,京都的治安一向不好。微臣自从入职以来,在街上遭遇刺杀三十六次,在府内遭遇刺杀二十四次,在城郊遭遇刺杀五十四次,被人用假消息诱杀八次。 若不是得皇威庇佑,恐怕臣这会儿早就死了上百次。如此猖狂的贼人,确实应狠狠惩治。” 溪家主一听到仇斩说话,就反射性的觉得头疼,溪家白白养了这个小孽种,早知如此,当年就该……” 仇斩一开口就带偏了方向,将这个猖狂的贼人帽子,又转过来给辅国公府扣了回去,溪家主立刻开口,企图拉回众人的注意力道: “陛下,辅国公府一夜之间,七百多府兵和护卫全部丧命。一场大火,又烧伤无数溪家子弟与女眷。贼人敢如此有恃无恐地杀人放火,若不严惩凶手,恐寒了忠臣良将的心啊。” 听着自称忠臣良将的贼子,皇上只剩冷笑。他一个字都没说,只给仇斩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站出来应付自己的亲爹。 仇斩接受到指示后,再次开口打乱溪家主的奏请:“陛下,臣也奏请测查昨晚的之事。” 仇斩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目光,想不明白,仇斩为何会突然偏帮辅国公府。 只有溪家主神色变得更加紧张,他可太了解仇斩了,这个孽种怎么可能帮溪家,一定是又憋着什么坏呢。果然,仇斩接下来的话,再次印证了溪家主的想法。 仇斩话锋一转道:“只是昨夜,一共发生两件大事,一事,是辅国公所禀。还有一事,发生在辅国公府大火之前。 皇上昨日刚任命的朗家军统权,朗尘风。在定国公府府内,连续遭遇刺杀七次,刺客人数高达六百之众。贼人如此猖狂,故此,臣请旨彻查。” 许太傅也出列陈情道:“老臣附议仇统领所奏。朗将军受陛下亲封不足一日,贼人竟敢公然刺杀,这是藐视皇权,理应一查到底,法办贼子。” 皇上就知道仇斩不会让他失望,一见辅国公的把柄,已经递到自己手里了。便没有片刻犹豫地道: “仇爱卿接旨,朕命你即刻查清郎将军遇刺一事,不管贼人是谁,一旦查证,不必股息,直接斩杀!” 皇上的圣旨一出,绕是辅国公再有城府,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算是看出来了,朗家军这边刚能复用,皇上的态度马上变得强硬起来。 虽然心中已知此事不能善了,但也不想让朗家好过。他再次叩首跪请道:“请陛下下旨,将辅国公府的案子一并查证。” 皇上无声冷哼,不理辅国公的奏请,也不恕他起身。却是转而安慰起朗尘风来。一君一臣悠闲漫谈,许久过后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跪在地上的辅国公,终于忍无可忍地再次奏请。这次非但他一人奏请,溪家的姻亲云家,以及太子和太子一党的所有朝臣,全部纷纷出列跪在殿中附议。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眼神中充满了杀意。这是又要联合两大世家,威逼他这个皇帝啊。 仇斩一直留意着皇上的神态,心中已有了主意。再次对皇上拱手道:“臣也附议,理应彻查辅国公府一案。臣愿一并接手此案。” “准奏!”皇上立刻应允。 “不可!”辅国公出言反对,因为皇上将这案子交给仇斩,就等于成了一个空头承诺。但是皇上刚才已经准奏,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每每在皇上被世家逼迫时,仇斩便会站出来解决困局,所以说,没有人的成功是偶然的。仇斩不光武力,魄力无人能及,单是这份为君分忧的能力,就担得起皇上的宠信。 皇上也不理跪在地上的太子等人,一挥手道:“退朝!” 见皇上已经抬步走了,溪家主与太子对望一眼,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恨意。太子先开口道:“舅舅昨日受了惊吓,不如去孤那里,让御医诊治一番。” 辅国公明白,太子这是想邀请自己议事。很配合地道:“谢太子抬爱,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仇斩看着走远的两人,冷哼一声,抬步往定国公府而去。 东宫 太子仔细询问昨晚的事,溪家主也详细地讲了一遍。了解情况之后的太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定国公府如此难对付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此一想,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收到定国公府内的消息了。 不行,这次他得找朗家那个庶子,亲自问问。于是对溪家主道:“舅舅,你回去以后,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需要知道定国公府,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你让云家人联系朗家庶子,再想办法安排他与孤见一面。等我们摸清对方底牌,再想收拾他们也不迟。” 溪家主应下后,又与太子商量制衡二皇子的事。这次溪家受到重创,最乐见其成的莫过于二皇子。所以必须防止那边趁机做乱。 溪家主走后,太子想起魏景池来。他上次来求自己的时候,不是说能扳倒苏首辅吗?不管能不能奏效,这时候,就算只能给二皇子添点乱子,也是好的。 于是,便命人去请西域毒师,过府给魏景池诊治去了。 四皇子府 魏景池一直躺在床上,等着太子派人过来给自己诊治,正当他以为此事不成了的时候,太子派的人到了。 魏景池看着站在床前,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当他退下兜帽,露出真容的时候。魏景池暗暗一惊,不为别的,此人,正是他梦中见过的那个西域毒师。 这个发现,让魏景池心中惊骇,原来梦中的事,竟都是真事!那他岂不是获得了极大机缘。就凭他掌握的一手先机,不信不能如梦中般再次称帝。 到那时,若想让星儿回到自己身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是这次,他要先除了仇斩,以免如梦中般,惨死在他手中。 第51章 互通消息 西域毒师确实医术高超,三两下便给魏景池正好了骨,然后又为他敷上了特质药膏。只是他突然发现,魏景池体内,有两种极其高明的毒药。 这毒,一下子便引起了他的兴趣,西域毒师用无比蹩脚的汉话,问道:“你的毒,体内,谁下的,给你。” 魏景池根本不知道自己中毒了,但是一想到那些时日,与几个通房丫鬟的疯狂,以及事后的无力。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确实是中毒了。 而另一种毒是什么?还有就是谁下的问题,他连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是谁下的毒。 但是魏景池想,既然这个西域毒师对下毒的人感兴趣,那自己便可以利用这一点,借机为自己解毒。 于是魏景池道:“虽然不知是谁给我下毒,但如果您能帮我把毒解开,那么下毒的人就会再次出现。另外能不能顺便问一下,我体内的两种毒。分别是什么?中毒后会有什么症状。” 毒师能听懂他的话,但不是很会表达,不过,他为了能找到这个用毒高手,就算再费事也要说: “一种,绝子药,不举症状。二种,经脉全断,站起来,再不能。没关系,我能解,但是要帮我,你引出下毒的人。” 西域毒师的语序虽然混乱,但还是能听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听到自己中的毒后,魏景池比毒师更想知道是谁给自己下的毒。 于是,二人简单的打成了共识。毒师决定常驻府中,专心为魏景池解毒。而太子那边几次三番来找,毒师干脆不做理睬。 定国公府 府中二老爷子与朗尘风,一早便去军营了,军中将士对二人都非常熟悉和认可,所以任职 很顺利。 朗尘鸣最近天天在演武场苦练,说是要参加武举。他对姐姐招旁支子弟入府的事很赞同。对于爵位的公平竞争,他也觉得很好。 因为他认为,想成为一位能领兵作战的将领,应该在提升自己能力上下功夫,而不是想方设法消灭其余竞争对手。对此,朗家长辈都很赞叹他。 仇斩来到定国公府时,一个男丁也没见到。还是只有朗星月接待他,不过这次,朗星月却提出去仇斩的宅子议事,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详谈。 仇斩自然没有异议,直接带着她翻的院墙。落地之后,朗星月说了个提议。她建议给院墙开个门,理由是,定国公府已经正式与太子撕破脸了。所以接下来的谋划都要加快。 而且之后一段时间里,会有更多事情,需要经常见面商议。朗星月的提议,仇斩觉得很合理,便立刻命鹤北动工,让他务必在一天之内弄好。 二人来到仇斩的书房,一边喝茶一边聊着。仇斩先将审问定国公府奴仆所得信息,说给朗星月听: “大厨房中,有一个主厨,和一个帮厨招认,二夫人葛氏两年前给他们一张食谱单子,指使他们务必按照菜单,给大夫人做膳食。 两个厨子也是懂些食物相克的,他们一早便看出了食谱的问题。但是因为贪心葛氏给的银子,便装做不知。 还有大夫人房中的贴身丫鬟,也是收了二夫人的银子,从两年前开始,便将葛氏给的熏香,每天在大夫人用饭时点上。” 这些事虽然朗星月早已知道,但是当她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被气的怒目切齿。恨不得将这些背主的东西,敲骨食髓。 一想到母亲每天,都在吃着如同毒药的食物,心痛和自责就要将她淹没了。父亲,兄长不在了,是她没有照顾好母亲,她不孝。 仇斩继续说着:“老姨娘身边一个二等丫鬟招认,老姨娘每月都会去一座外宅,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这个人可能会些医术,因为他经常给老姨娘把脉。还会在老姨娘离开的时候,给大夫人抓些调理身体的药带回去。 丫鬟曾多次跟老姨娘去过那个外宅。那宅子里,还住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少爷,是老姨娘的侄子。 我已经将那宅子,以及宅子里进出的所有人,都监视起来了,至于他们的身份,还在查证,只知道那疑似郎中的男子,是与老姨娘一同入京的。” 朗星月听到这个消息,抬眸对上仇斩的视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一种猜测。 难怪朗二爷从外貌到性格,没有一点随了老国公。 难怪朗星月觉得老姨娘的侄子,与朗二爷如此相像。 难怪当年,老姨娘的肚子那般争气,只一次便怀上了。原来是背着老国公跟野男人借的种。 朗星月此刻只觉胸中气闷,更气她污了祖父的一世英名。祖父祖母青梅竹马,成亲之后更是感情甚笃。 如果没老姨娘这个搅屎棍,定能成就一段佳话。可偏偏自己现在还不能收拾她,不过不要紧,好戏不怕晚,没有人做了缺德事不用受报的。 仇斩观察着朗星月的脸色,见小姑娘虽然生气,但仍然眸色清明,才放心的继续道: “朗二爷身边的一个小厮招供,每次大姑婆过府后,朗二爷都会去如意酒楼,与吏部侍郎见上一面。至于说的什么,小厮不知。 但是,他见过朗二爷身边的亲随,曾经夜里偷偷潜入朗三爷的院子,具体干什么去了,小厮也不知。” 等仇斩将审讯的消息都说完了,朗星月也说出自己这边掌握的消息:“二房那边的情况,与我们猜测的差不多,现在一部分人证已经在我们手中,还需要掌握一些物证。 我会让青魂去收集,另外我那个所谓的二叔,以及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已被我派人监视起来,以后不管他人在哪,见了谁,与谁说过什么,咱们都能第一时间掌握。” 朗星月的一句咱们,让仇斩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秦潇然说的果然没错,只要自己默默站在月儿背后帮助她,就会消除她对自己的抗拒,而且,还会不知不觉的主动靠近自己。 朗星月全神贯注的在思索问题,故此,没有看到仇斩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得逞笑容。等她再抬头时,仇斩已经恢复成面无表情的老样子,对她道: “昨日早朝过后,太子将辅国公带去了东宫。两人不知商议了什么,辅国公出宫后便亲自去了云家。” 第52章 原形毕露 仇斩说完便轻笑了几声,在朗星月投来询问的眼神时,才止住笑声道:“看来,辅国公府已经被你杀的无人可用了,这会儿,溪家主去云家,一是为了传消息,二是为了借人。” 朗星月嘴角勾起了一个,略带残忍的微笑。借人吗?那就借来多少,杀多少,看看以后谁还敢借给他。 提到太子,朗星月说起了另一件事:“几天前,魏景池让松柏推着他,去了一趟东宫。就在昨日,一个西域长相的人,从东宫出来住进了四皇子府,并且每天都为魏景池治疗。 这次,虽然不知道他们交易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两人早有合作,可能也是因为魏景池,早就投靠太子的原因。 所以当年出征的督军一职,才能落在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身上。只是不知已经与我和离的魏景池,还有什么地方能被太子用到。” 仇斩见朗星月在提及魏景池时,丝毫不见半分情愫,眼中只余浓浓的杀意,眼角眉梢仿佛都染上了喜色。 这次正好被朗星月看的分明,她如何不懂仇斩的心思,只暗暗翻了个白眼,在心中腹诽道:魏景池没机会了,你以为你就有机会? 她现在,可不想为那些没用的情爱费神。因为从今天开始,定国公府与太子党的矛盾,算是彻底摆在明面上了。今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否则绝不罢手。 她就如此有那些记忆做依仗,也必须全力以赴,否则任何一个疏忽,都有可能导致朗家的覆灭。 朗星月略作沉思,便对仇斩直截了当地道:“仇大人,能不能想办法,劝二皇子找医仙子看诊。” 仇斩微微挑眉,寻思了一下道:“不如让所有皇子都一起看诊吧?一个人看不热闹。” 皇上的所有皇子,包括太子在内,没有一人能孕育子嗣。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从不关心,但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别人朗星月不知道,但二皇子的绝子药,是皇后下的。她笑着摇摇头道:“咱们一个一个来,不急,参与的人多了,针锋相对的就力度就小了。” 议事结束后,朗星月直接在仇府用的午饭。整顿饭,仇斩的嘴角就没落下过。中途几次想给朗星月夹菜,在对上小姑娘扫过来的目光时,又硬生生将筷子转了回去。 朗星月将仇斩的小动作,都一一收入眼中。她假装不知道般,自顾自地用饭。梦中的仇斩也是这样,总是笨拙又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而自己,多半都是不予理睬。 午后,照常给仇斩解毒,现在已经完成三个七日,解毒就快进行一半了。仇斩之前受经脉毒素影响,十层功力只能使用六成。 如今毒解了一半,一直难以提升的内力,也增益不少。等毒素完全清楚后,仇斩在大周就难有敌手了。这也是世家忌惮仇斩的原因之一。 鹤北的行动很迅速,朗星月刚为仇斩解完毒,两个院子之间的门,便已经修好了。朗星月走门回去的,她很高兴,以后都不用被某人抱来抱去了。 仇斩看着已经关上院门,摩挲着手指,回忆那柔软的触感。以后恐怕再难有那种亲近机会了。 吏部侍郎府 “啪!” 朗家大姑婆朗心雅,被他夫君一巴掌打倒在地。这样非打即骂的日子,从她父亲老定国公过世后,便开始了。 朗心雅本就四十多岁,早就人老珠黄了。如今又被他夫君时常磋磨,更显得憔悴无比。她神情木讷的坐在地上,发髻散乱了也不想整理。 她的夫君吴玉还在谩骂:“你个蠢妇,都怪你当初做的好事。现在太子殿下亲自传来指示,可偏偏你现在连门都进不去。” 说着说着,吴玉又不解气般,对着地上的朗心雅连踢数脚,继续骂道:“上次我陪你去给林氏道歉,你非要端着你那臭架子。结果,她们既不接受你的道歉,还是不允许你进门。” 朗心雅就那么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任由吴玉不顾头脸地暴打。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看着同床共枕二十载的枕边人,看着他面目狰狞地辱骂自己。 曾经的夫君,只会温声细语地哄着他,也不会纳妾置通房。现在眼见着定国公府落败了,吴玉也现了原形。 朗心雅现在很后悔,后悔做了那些事。她的尊荣富贵,都是定国公府给的。而她却糊涂地帮着外人,做伤害自家人的事。所以她现在的境遇,就是罪有应得。 吴玉看她的样子就更气了,一把抓住朗心雅散乱的发髻,狠命一扯,硬生生将人拖拽起来。一边拽着人往外走。还一边恶声恶气地道: “你现在就跟我去定国公府,如果不能求得林氏母女原谅,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定国公府 朗星月与林氏用刚过晚饭,这会儿正在花园溜达消食。林氏现在的身体有了一些起色,已经能下床走动两炷香的时间了。 门房过来禀报的小厮,已经在一旁候了半天,朗星月仍然没有让他去回复的意思。只专心扶着林氏溜达。 她刚一回府,就听到门房来报,说大姑婆在自己走后,便带着登门礼来过一次了。只是门房得了她的命令,没有放她进来。 这会又来,想必是那边,因为溪家的事急了。有重要的消息要传进来。所以才会如此急切的一再登门。哪怕受辱,也顾不得了。 既然人家自己都不要脸面,她又何必给他们留脸。林氏见女儿态度如此坚决,本来要劝和的话到了嘴边,打了几个转,又咽了回去。 林氏虽然不懂太多弯弯绕,但之前朗尘风被刺杀的事,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更知道,现在的定国公府,可以说危机重重,她既然不能帮女儿,起码能做到不添乱。 朗星月将疲累的林氏,送回房间后,便吩咐门房小厮,将大姑婆夫妇带到堂屋来。 吴玉拉扯着朗心雅进入堂屋时,看见的便是端坐主位的朗星月,此刻正端着茶盏品茶,身后站着气势骇人的四个丫鬟,和十几个护卫。 第53章 家是依仗 吴玉自认混迹官场多年,位高权重的人还是见到过不少的,只是没在这么小的女子身上,见过这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见朗星月没理会自己,吴玉认为这都是受朗心雅的连累,记得自己以前来定国公府的时候,府上的人待他,都是极为客气有礼的。 吴玉觉得林氏母女只是迁怒朗心雅,只要自己惩治一下这个坏事的蠢妇,她们就会消气了,太子交代的事可耽误不得。自己能不能平步青云,就看能不能办妥这件事了。 思及此,吴玉朝着朗心雅的腿窝便是一脚,朗心雅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跪下了。膝盖狠狠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吴玉厉声呵斥着朗心雅:“你给朗丫头道歉!她不原谅你,你就别起来。” 他呵斥完朗心雅,再转头看朗星月的时候,立刻换上了儒雅随和的笑容,带着点讨好意味地道: “星月啊,大姑父知道你心里还有气,为了给你消气,大姑父在家时,就已经打过这个蠢妇一顿了,今天又特意带她来给你道歉,你就看在大姑父的面子上,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好不好?” 朗星月即使早就在青魂那里,听说了朗心雅的近况。但当亲眼看到她青紫交加的脸,散乱的发髻,身上的鞋印,和那双死寂无神的双眼后,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朗星月没有回答吴玉,而是放下茶盏,低头看着朗心雅问道:“大姑婆,现在你明白朗家对你的意义了吗?” 朗心雅闻言,空洞无神的双眼,终于开始慢慢聚光。她的目光定格在朗星月身上,看着主位上通体贵气,高节清风的女子。心中无尽悲凉。 她也曾是高高在上的朗家嫡女,父亲还在的时候,吴玉这个势力小人,哪里敢这么对她。 现在朗家没落了,就连吴玉后院里那些玩意儿,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 朗家没落了,自己的婆母,小姑夫君,都对自己恶语相向。 而最让她追悔莫及的是,朗家的没落,是她一手帮着外人造成的。虽然吴玉让她约朗二爷出来,她并不知道具体做什么。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密谋了,损害定国公府的事。她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信了吴玉的鬼话,为这个人面兽心的小人办事。 吴玉说得没错,她的确是蠢,蠢到亲手帮着外人,搞垮了自己最大的依仗。朗心雅想到此处,一直麻木的表情,产生了一丝裂痕。最后,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朗星月看着朗心雅痛哭流涕,知道她是悔了,只是不知这悔意里,有几分是为了朗家,有几分是为了她自己。 朗心雅哭了很久,朗星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一语不发。肯悔就好,应该让她认真想一想,自己的行为究竟错在哪了。 站在一旁的吴玉,见朗星月不言语,也不表态。摸不准她这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又见朗心雅只会自顾自地哭个不停,心中焦急又烦躁。 正常想继续开口呵斥朗心雅时,却听见朗星月带着冷意地问他:“大姑婆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吴玉看着朗星月的神情,一时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便试探性地说道: “大姑父也是为了给你和大夫人消气,这才出手教训她。你放心,大姑父以后也会严格约束她的言行。绝对不让她再给你们添堵。” 朗星月闻言。啪的一声,一掌重重打在扶手上,怒喝道:“我定国公府还没倒呢,轮不到你来欺辱朗家的姑奶奶。 来人!将吴侍郎两侧肋骨打折,丢出府去。” 朗星月此令一出,她身后的青竹便闪身出来,照着吴玉的两肋,左右各一脚。只听得两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以及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呼。 吴玉两眼一番,昏死过去。两个护卫走过去,将不省人事的吴玉拖拽着,扔给吴家小厮。并将他们一并赶出府去。 朗星月看都没看吴玉一眼,对着已经傻愣在原地朗心雅道:“说吧,吴玉让你回府干什么?让我看看你的良心还省多少。” 朗心雅看着高坐主位的朗星月,心中五味杂陈。就在刚才吴玉被她打折肋骨的时候,或者说,就在刚才朗星月为自己撑腰的时候。朗心雅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这个三年来,对自己侮辱打骂的吴玉,在定国公府面前,根本微弱如蝼蚁。刚才那一瞬,她又感受到了,久违的有所依仗的感觉。 此刻她没再犹豫,将这几年,吴玉受云家那个吏部中书令的指使,让她过府联系朗二爷的事,一字不落地都说了一遍。 只可惜朗心雅知道的太少,太子那边虽然用着她,却也防着她这个朗家嫡长女。只让她将朗二爷约出去,不曾让她知道什么重要消息。 朗星月听完朗心雅所讲内容,虽然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但对大姑婆这次的态度,却是有几分满意的。故此,语气也软和几分道:“你今后如何打算?” 朗心雅在刚才便想好了,但她有些摸不准朗星月的意思。毕竟之前,自己似乎将人得罪死了。于是,便试探性地问道:“我能留在定国公府养伤吗?” 朗星月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而警告道:“留在府上可以,定国公府可以是你的家,也可以做你的依仗。但前提是,你不会再做损害朗家的事,否则……我定叫你悔不当初!” 朗心雅闻言,立刻喜极而泣的,摇晃着她那松散的发髻,连连点头道:“星月放心,大姑婆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做损害朗家的事了。” 朗星月满意的点点头,吩咐丫鬟带大姑婆下去洗漱。将朗心雅安置在,她未出嫁前的院子里。又给她派了几个丫鬟,几个嬷嬷伺候。交代账房那边,每月按嫡长女的份例,给她发月钱。 朗心雅进入自己的院子,被丫鬟伺候着沐浴。看着自己暗黄的皮肤上,那青紫交加的伤痕。再次无声落泪,她好想父亲。 吴玉被抬回去后,连续吐了几日的血,用了好些药才堪堪止住。但是,肋骨和五脏六腑内的剧痛,仍然让他日夜难眠。没有几天,整个人就已经憔悴无比。 可身体上的疼痛,还远远比不上云中书对他的处置。因为他久久没能约出朗二爷,太子那边发了很大的火。因此,他现在已经被吏部,以办差不利为由停职了。 第54章 吴氏兄妹 吴玉明白,这只是云中书对自己的警告。如果他联系不到朗二爷,那他就不是停职,而是革职了。 于是,他又唤来自己与朗氏的一双儿女。想让儿子女儿去定国公府一趟。 吴思远,吴念双二人,没一会便被唤到吴玉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兄妹俩面无表情。她们俩也都不小了,早就看透了自己父亲的品性。 自从他们的外公故去后,父亲就一直虐待,打骂他们母子三人。而且,还将他们撵到最偏的小院子里去。将本应该正妻和嫡子嫡女的院子,划给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而且,日常吃用,更是差到了极点。母亲的嫁妆也被父亲强占了去,拿到母亲的嫁妆后,父亲就开始给他那些妾室,和妾室生的老来子,老来女们,买金买银的。 过去看起来清净高远的父亲,如今变成了攀龙附凤,纸醉金迷的人。若说最接受不了的人,莫过于一直崇拜父亲的子女。 吴玉看着神色冷漠疏离的一双儿女,这也是他疼了二十年的子女。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陌生。 吴玉组织了几次语言,试图想拉进感情。可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决定还是直说吧:“你们俩去一趟定国公府,想办法见到你们二舅,让他务必来咱们府上一趟。” 吴思远和吴念双互望一眼,都没说话。别以为他们不知道,父亲和那个云中书,总是谋划着对外公家不利的事。 吴玉见两人不应声,便沉下脸来,厉声呵斥道:“跟你们说话呢,没听到吗?真是跟你那个死娘一样!” 每次父亲侮辱母亲,吴思远都十分接受不了。他刚想开口反驳,袖子就被妹妹拉了一下。 吴思远转头看向妹妹,只听吴念双对吴玉道:“是父亲,我们现在就去定国公府找二舅,您安心在家养病吧。” 吴玉听到女儿应下,眉眼都柔和了几分,再次嘱咐道:“记住,一定要避着点人,不能让定国公府的人发现,你们过府是想找朗二爷。还有,找到人后,快点把人带回来。” 吴思远实在听不下去了,甩开吴念双拉着他的袖子,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吴念双一见兄长生气了,也在回话,便追了出去。 吴玉看着视自己如仇人的嫡子,气的五脏六腑更疼了。他这么辛苦是为了谁啊?以后吴府的一切,还不都是留给他。 吴念双小跑着追在兄长身后,吴思远气是气,但看到妹妹跑得直喘,还是停下脚步等了等她。但他还是生气妹妹答应父亲做那种,所以并不言语。 吴念双自然知道兄长的性格,让他去做那种不仁不义的事,还不如杀了他。以前,母亲帮着外人做危害外公家的事,他们就是坚决反对。 因此,还找母亲谈了好几次。只是那时母亲不肯听,他们兄妹二人也没办法。不想让兄长误会,吴念双赶紧开口道: “兄长先别生气,我在屋内答应父亲,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很担心母亲在定国公府的处境,咱们去看看,也好放心不是?” 吴思远一想到母亲做的那些事,都羞愧的不好意思登朗家门。但是,一想到上次母亲被表妹掌掴后,送回来的样子,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吴思远想了想,从袖袋中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妹妹道:“为兄这还有一百两银子,咱们兄妹买些登门礼,过府时,也好看些。” 兄妹二人在街上走走停停,买了很多东西后,然后来到定国公府求见。门房一见是吴家人,没敢直接放人,小厮快速进府,去向禀报朗星月。 朗星月对于这个表兄的印象,还算不错。没有迟疑,直接吩咐小厮,将人带到堂屋见面。 堂屋 吴思远见到主位上的表妹,心情有些复杂。虽然说母亲做的事,被掌嘴都是轻罚。但是母亲挨的这顿家法,却是由一个小辈执行的,在心里上,总觉得别扭的很。 吴念双将礼物一一拿出来,有给二老爷子的,有给林氏的,有给朗三爷三夫人的,还有给大少奶奶,朗尘风,三少奶奶的,有给朗星月和朗尘鸣的,就连两个小侄儿也没拉下。 却唯独没给二房人带一点东西。看着这些礼物,兄妹二人显然是用了心的。但是朗星月知道,两人此时登门绝非无故。 因此,朗星月见到二人后,也不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吴侍郎让表兄表姐过府,所为何事?” 吴念双意外朗星月的直白,而吴思远却觉得,朗星月的开诚布公很合自己心意。他也不啰嗦,他面色郑重地道:“父亲确实交代我们,今天务必将二舅舅带去见他。” 朗星月闻言,挑了挑眉,很意外吴思远的直白。然后又听他继续道: “但我们不会帮父亲传任何话,今日我们兄妹登门,身份只会是祖父的外孙。会做的事,只会是看看朗家的亲人和母亲。” 这位没怎么接触过的表哥,果然没有让朗星月失望。观其神色和谈吐,确实与那个大姑父不同。 朗星月也明白,为人子女的,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难得他们兄妹,还是有些正知正念的。 既然如此,朗星月也会真心相待。她站起身来,五官也柔和下来,走到吴念双身边,拉起她的手道:“表兄表姐,随我来吧。” 朗星月带着两兄妹,来到朗心雅的院子。却在门口就停下脚步,让门口的小厮进去通报,说她求见。 朗星月这一举动,彻底看呆了兄妹俩。母亲在定国公府的境遇,与他们想的完全不同啊。进门需要通报,这是对人绝对尊重的表现。母亲不是被大舅母和表妹厌弃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没一会,回话的小厮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满脸喜色的朗心雅。她人还没等靠近,就先笑着唤道:“远儿,双儿,你们怎么来了?” 兄妹二人看到身穿绫罗,满头珠翠的母亲,俨然又变回了那个,雍容华贵的朗家嫡女。 意外之余,心中对朗星月也多了几分感激。虽然母亲做了错事,但那毕竟是两人的生母,当然希望别人也能尊重她。 朗星月将兄妹二人带到后,却没有进院。只在院门口微微行了一个万福礼,便转身离开了。她把空间留给母子三人,相信他们有些话,需要单独说说。 从朗心雅的院子离开后,朗星月脚下一转,便往二房那边去了。她人还没到近前,就听到朗二爷砸东西骂人的声音: “你们这些下贱东西,竟然敢软禁我,我是大周正五品朝官,你们竟然敢软禁朝廷命官,还不快放我出去,不然有你们好看。” 第55章 毒害皇嗣 朗星月并没有进二房的院子,站在门前听着朗二爷无能狂怒。只勾了勾唇角,吩咐护卫看好院门,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虽然不知道,太子那边找他有什么事,但终归不是好事就对了。其实将朗二爷软禁起来,也关不了太久。她的要求不算太高,能给制造个时间差就行。 朗星月要做的事很多,那边越摸不清情况,越有利于他实施计划。 不过朗星月还是把问题想的简单了,太子见吴玉这条暗线断了,干脆打明牌了。 次日 太子查出,朗二夫人被关在京兆府大牢。立刻派人将她接出来,见了一面。 朗二夫人把朗星月回府后,直至她入狱前的事,详细给太子讲了一遍。其中不免有些刻意丑化,和歪曲事实的地方。 太子对于他们的恩怨不感兴趣,不过对于朗星月这个前弟妹,却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虽然不可置信,但他就是觉得,定国公府的失控,就是和这个弃妇有关。 太子给葛氏派了两个,略带些功夫的宫女。并告诉葛氏,可以让这两个宫女对付朗星月,还可以给东宫传消息。 太子让她回府好好打探消息,今天还有好事给二房送去。葛氏高兴的千恩万谢,然后带着两个宫女回定国公府了。 定国公府这边,除了二房的所有人,正在用早饭。葛氏就在这时,趾高气昂的带着两个宫女进入饭堂。 葛氏扫视了一圈,发现就连大姑婆朗心雅,和她的一双儿女都在,唯独不见朗二爷,老姨娘,和自己的两个女儿都不在。 她立刻脸色一沉,开始发难:“林氏,你这家管的好啊?所有人都在用饭,为何独独我的女儿和夫君不在?” 朗星月见到葛氏并不意外,因为自己早就派人盯着大牢那边。所以,她今早与太子见面的事,早就有暗卫回禀过她了。虽然太子与她说了什么,没能监听到,但是不要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氏见葛氏质问她,根本没有理会,只专心用饭。今天葛氏要回府的事,女儿刚才就告诉了家里人,并且还嘱咐大家,最近先不要理二房人,能避就避,她自有办法解决此事。 葛氏见没人理她,也不好对林氏动手,毕竟林氏是定国公府当家主母,而自己只是个却只是庶子媳。刚才指责林氏已属越举,可又不能就这么算了。 葛氏的目光,只在朗星月身上停留一瞬,便立即移开了。她觉得朗星月这丫头,最近邪门的很,不如先去找自家人商量一下,再行动不迟。 葛氏趾高气昂的走了,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进了二房的院子,就再也没出来。 她以为有,两个太子身边的宫女跟着。可以在府内横着走了。岁知道朗星月竟然如此大胆,竟然连太子的人都敢软禁。 而且送饭的时候,还没有些两个宫女的份,害得二房人,只好将自己也不算丰盛的饭菜,分给两个宫女吃。两个宫女也不跟二房客气,一顿饭吃的饱饱的。 这样一来,弄的二房人用过午饭后,还是感觉饥肠辘辘。他们也是没想到,太子给的人这般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一个比一个能吃。 皇宫 苏贵妃接过二皇子手中的密信,只看了一眼就气的怒目圆睁,原本艳丽的面容,也因恨意而变得狰狞起来。 等她看完密信,整个人已经气的控制不住的颤抖。不过她在后宫打滚这么多年,遇事后最起码的冷静还是有的。 过了最初的极怒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开口问道:“皇儿,这封密信可靠吗?你是在哪得到的?” 二皇子自然是如实告知:“回母妃,这封密信,是突然出现在儿臣书房的。至于可不可靠,想来是可靠的。” 几天前,医仙子诊出二皇子被下绝子药的事,苏贵妃已经知晓。虽然不知道是谁所为,却也有了七八分的猜测。 只是这封指正皇后的信,来的太过蹊跷,其中,不仅告发了皇后何时给二皇子下的毒,就连用的哪位宫女,中途都有谁参与,最后参与此事的人,都哪些被灭口了,哪些还活着都写的一清二楚。 苏贵妃先是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她立刻对同样愤怒的二皇子劝道:“皇儿,咱们得冷静冷静,这么极不寻常的告发,不可能是友人所为。很有可能是厂阴谋。” 二皇子又何尝不知是个阴谋,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最后的经手人,居然是她最宠爱的那个妾室。 感情与身为男人的自尊,同时被一个女人玩弄。他若是就这么算了,恐怕都得气出病来。二皇子深思熟虑后对苏贵妃道: “儿臣也觉得母妃说得有理,只是如果不报复,儿臣咽不下这口气。 其实咱们若想报复,也不必按照任何人提供的消息查下去,那样确实容易上了别人的圈套。 咱们打蛇打七寸,皇后不是最在乎她的宝贝儿子,咱们就从太子下手,母妃,咱们宫中不是有可暗棋吗?咱们不如这样……” 定国公府 “把那封信送到二皇子手里了?”朗星月根据梦中记忆,将皇后毒害二皇子的所有罪证,都匿名交给他了。不管最后他用不用,都已经挑起苏贵妃母子,对皇后母子的恨意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青魂回道:“回主子,已经将信送到。二皇子收到信后,立刻进宫去找苏贵妃了。” 朗星月很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她就不信这种事,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转而又问起二房那边的情况:“太子给葛氏的两个宫女,没那么安分吧?” 青魂点头应道:“确实如主子所料,两个宫女详细了解到您掌家后的情况后,其中一人,便要出府去给太子报信。在发现自由被限制后,这会儿正在院子里闹呢。” 朗星月叫春花取来两个小瓶,递给青魂道:“想办法偷偷给两个宫女喂下去,让她们好好睡几天。” 交代好一切,朗星月便通过暗门,去给仇斩解毒了。 只是今天,朗星月刚一进房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第56章 我的心愿 朗星月听到这个答案,很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她就不信这种事,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转而又问起二房那边的情况:“太子给葛氏的两个宫女,没那么安分吧?” 青魂点头应道:“确实如主子所料,两个宫女详细了解到您掌家后的情况,其中一人,便要出府去给太子报信。在发现自由被限制后,这会儿正在院子里闹呢。” 朗星月叫春花取来两个小瓶,递给青魂道:“想办法偷偷给两个宫女喂下去,让她们好好睡几天。” 交代好一切,朗星月便通过暗门,去给仇斩解毒了。 只是今天,朗星月刚一进房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朗星月进屋后,并没看到仇斩,还是她唤了两声后,仇斩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虽然仇斩已经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却因为太急,没来得及洗漱,朗星月一眼便看到,那溅在他下颚处的血迹。 顺着朗星月目光停留的地方,鹤北也看到了那处没来得处理的血迹,立刻递过手帕,比画给自家主子看。 仇斩擦了一把,发现是没处理干净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他不想让朗星月觉得,他是个残暴嗜血的性子。害怕小姑娘更加疏远自己。 朗星月之前没有留意,今天才发现,仇斩好像一直在压制他的本性。似乎很怕自己知道他双手染血一般。 梦中的仇斩强悍又霸道,是凭一己之力搅得朝堂腥风血雨,令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的人。不像现在,仇斩在自己面前,如同收起利爪的猛虎,总是想尽力表现得乖巧无害。 朗星月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仇斩最近的改变,是为了取悦自己。她一个梦中都给别人做过替身禁脔的人,还是有些自知自明的。 鹤北一看朗姑娘的神情,心中就替主子感到悲凉。仿佛是怎么做都错的死局,一旁替仇斩着急的鹤北,头一次违背主子的命令,对朗星月透露道: “朗姑娘你都不知道,主子昨夜可神勇了,一宿杀了云家……” “鹤北!”仇斩厉声打断鹤北的话。 朗星月本来并不觉得,仇斩杀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只是在听到,他所杀的人与云家有关时,便被勾起了兴趣。 朗星月没有问鹤北,而是转头问仇斩道:“是我不能知道吗?” 仇斩闻言,用无奈又宠溺的眼神,看着朗星月道:“哪里有你不能知道的事,只不过觉得无关紧要,便没说了,你若想听,我告诉你便是。” 朗星月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仇斩。鹤北对于主子的吞吞吐吐,实在看不下去,在一旁主动开口道: “朗姑娘容禀,主子今天从昨晚开始到刚才,一共劫杀了六批,准备潜入定国公府的刺客。这两拨人,大概是太子与云家两伙人派来的。” 朗星月闻言望向仇斩,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如同藏着无尽的深渊。朗星月心中也涌动起复杂难辨情愫。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某种难以割舍的联系。 朗星月收起一贯的冷漠神情,抬步走近仇斩。慢慢伸出手,指尖轻轻擦掉仇斩手背上,那不易察觉的血痕。 冰凉的触感传遍她的指尖,也似乎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她的声音低柔而坚定:“仇大人,不必如此。” 仇斩在朗星月的指尖,轻轻触碰到自己的时候,身体瞬间一僵,随即强逼着自己放松下来。这是月儿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胸腔内,砰砰直跳的声音。 仇斩那双平时冷漠的眼眸,此刻变得异常温柔,他凝视着朗星月,轻声开口:“保护功臣遗孤是我的责任。昨夜之事,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更无需在意。” 朗星月本就是爱付出的性子,可能是遗传了朗家人的品性,虽为女子却十分知恩图报。向来是你领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昨夜两伙人的刺杀,就是她领着青影卫,有心算无心的打埋伏,也可能会有死伤。可仇斩却凭一己之力扛下所有,又叫她如何能不在意? 这个人情她一定会还,她刚才想通一件事,不管仇斩是拿她当替身也好,还是又想如梦中般,得到自己也罢。终归收益的是朗家。 虽然不能回应仇斩的感情,但是不影响她用其他东西回报。总之能达到互不相欠便可。 朗星月想明白后,突然开口问道:“我在机缘之下,得到一份兵法谋略传承,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小女想每日分段讲给统领听。” 仇斩不奢望朗星月立刻接受自己,他只贪心的想与月儿多接触,他虽然明白,小姑娘这是又想与自己两清呢,不过仇斩还是欣然接受了。 所以,今天朗星月不仅给仇斩解毒,还给他讲了一个半时辰的兵法。最后干脆连晚饭都留在仇府用的。 用完晚饭后,仇斩目送着朗星月从暗门离开。然后转头对着鹤北道:“去账房领一百两金子的赏银。” 这泼天的富贵啊,顿时砸得鹤北愣在原地。就连主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只傻傻地站在原地,双眼还闪烁着精光。 他的老婆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攒够了?没想到以前自己的努力方向,一直是错的。原来累死累活的执行命令,不如帮主子追媳妇来钱快。 仇斩今天也过得恍恍惚惚,他走到刚才上课的书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朗星月讲兵法的情景。 那专注的小脸,明亮的眼眸,其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每一次讲述都仿佛是在指挥着千军万马,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时而激昂,时而低回,将那些复杂的兵法策略,化作了生动的故事,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在她讲解时,似乎时空都凝固了,只剩下她的话语在书房内回荡。仇斩从未见过她如此认真的模样。 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那个冷漠疏离的女子,而是化身一位胸有沟壑的军师,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熠熠生辉。 次日一早 朗家人接到了一份皇后懿旨。 第57章 一品诰命 懿旨宣读完,气的朗家众人个个怒目圆睁。没想到,皇后居然以感念朗家军功为由,给老姨娘封了个一品诰命。又将二房大女儿朗星雨,纳入东宫为妾,择日来抬人。 还邀请二房所有人,去参加三日后,云家举办的赏花宴。同时也邀请了林氏与朗星月,摆明了是赤裸裸的鸿门宴。 皇后太子一出手,本已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二房,瞬间死灰复燃。又开始耀武扬威起来。 二夫人卯足了劲儿,想找机会报仇林氏母女,朗星雨立刻颐指气使起来,那派头摆的,好像比太子妃还足。 朗二爷则是拉着传旨公公,到没人的地方,将府内的情况说了一遍,让公公代为禀告给太子。 老姨娘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她手捧着皇后懿旨,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她这一辈子,都被身份二字压得死死的。 她现在,再也不是贱婢了,她是皇后亲封的诰命夫人。还是一品诰命,以后林氏再也不能压她一头,还有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官家夫人。没有品级,或者品级比她低的,以后见了她都要行礼问安。 再就是朗星月那个小贱人,居然敢砍她小儿子的手指。这回定要狠狠收拾她,看她还敢不敢猖狂。 老姨娘站起身时,已经完全换了一副面孔,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仿佛已经是高人一等的存在了。 她高抬着下巴,用鼻孔对着朗星月道:“月丫头,你给我过来跪下,今天老身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朗家人,见到二房人如此小人得志的样子,个个怒气填胸。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若不是下毒一事,牵扯皇上和太子,没有确切证据不能打草惊蛇。早就应该收拾他们了。 朗星月看着二房人的嘴脸,冷冷一笑。不能大收拾,还不能小收拾吗?她在众人的注视下,款步来到老姨娘面前。 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良久才问道:“老姨娘是觉得一根手指不够看,准备凑齐十根吗?” 此言一出,别人都一头雾水,只有老姨娘立刻惨白了脸色。朗星月用满含笑的双眼盯着她,膝盖一点点弯下去。 这时,老姨娘突然惶恐地伸手扶住她,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抖地道:“月姐儿不必如此,老身只是跟你玩笑一句罢了。” 朗星月依然维持着屈膝的姿势,笑意盈盈地问道:“您不是要教我规矩吗?我这一跪恐怕免不了吧?” 老姨娘立刻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行色急切地道:“你的规矩是大夫人交的,自然好的很,无需再教,也无需再学。” 朗星月这才站起身来,哼笑一生,扶着林氏便要离开。这是突然被二夫人叫住: “林氏,皇后邀请咱们参加赏花宴,你这做大伯母的,是不是应该打开私库,给我们挑些首饰衣料的。不然我们出门时太寒酸了,丢的可是定国公府的人。” 现在,只有二房人自己不知道,他们做的那些事,朗家人早就心知肚明。所以,根本不再当他们是家人,偏他们自己老拿着家人说事。 林氏如今身体好多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她轻蔑地笑着问葛氏:“二夫人也知道我只是大伯母啊?你这亲娘都不给自己女儿打扮,轮得着找我一个伯母操心吗? 再说了,你是没娘家,还是没嫁妆,怎么一涉及到花银子的事,就跟个讨饭的乞丐一样,手心朝上,只会要啊? 还有,我是定国公府当家主母,你只是个庶子媳,以后想要见我,与我说话,都必须经过通报,否则不得踏入我的院子,今后,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葛氏自从嫁入定国公府,现已二十年有余,从没被人这样数落过。虽然她是庶子媳,但朗家从不用门第身份压人。也因此让她这么多年来,从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今天林氏的一番话,让她不得不正视身份这件事。可是她不甘心,凭什么她生来就要低人一等,林氏一介商贾之女,不过是比她嫁得好而已。 但面对林氏不容置疑的态度时,葛氏到底还是软下了语气,不甘心地问道:“大夫人,雨儿三日后,便要入东宫了,公中打算给她出多少嫁妆?” 这次回话的是朗星月,她勾了勾唇角道:“自然是按规矩来,朗星雨是庶子之女,公众出两千两银子的嫁妆。” 葛氏听了脸上青红交加,可人家都是按章办事,偏偏让她无话可说。这时,一旁被提及的朗星雨却不干了,她陡然拔高声音道: “我可是要入东宫的人,你们只给我出这么点嫁妆,就不怕丢了定国公府的脸面吗?” 朗星月呲笑一声道:“我定国公府的脸面,可不需要一个贱妾撑着。说得自己好像什么正头娘娘一样,别忘了,你只是被抬入东宫,不是嫁入东宫。” “你……你太过分了……呜呜呜……等我得了太子的宠爱,定然要你好看。”朗星雨被朗星月成功气哭了。 朗星月觉得好笑,别说她能不能成为太子的宠妾,就是太子本人,都已经上了自己的生死簿,早晚取了他的命,祭奠父兄亡魂。 没人愿意看哭哭闹闹的二房人,大家都各忙各的,全散了。 四皇子府 魏景池已经能被松柏扶着,在地上行走一小会儿了。虽然他只走几圈,便累得浑身是汗,但眼中闪烁的希冀之色,却掩也掩不住。 西域毒师站在一旁看着,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问道:“没出现?用毒高手。” 魏景池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回道:“本殿三日后,会出席一个赏花宴,皆时,本殿若能腿伤痊愈,定会引得那个用毒高手再次现身。” 毒师点点头道:“痊愈不能,走少路可以,我也去。” 魏景池点了点头,吩咐松柏拿点钱,去给毒师置办一套汉人服侍。 东宫 太子正在听小太监禀报,只是越听越凝眉,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定国公啊定国公,不知你是老糊涂了,还是你们朗家真的没人了? 居然将家主之位,传给一个和离弃妇。敢在孤面前垂死挣扎,孤非要踩碎你们最后的脊梁。” 第58章 革职查办 次日早朝 “臣奏请陛下,将定国公的爵位世袭给朗家第二子。”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云家主,也是吏部中书令,他领头奏请后,几乎全部的朝臣都跪了下去,那一声声附议,甚至比三呼万岁还诚心几分。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瞋目切齿地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他们这是又想来胁迫天子那一套吗?目光不自觉的又扫向仇斩。 仇斩接受到暗示后,立刻躬身出列,奏请道:“陛下,微臣要参朗家庶子,身为朝廷官员,却豢养外室,私生子女。请陛下严办,以正官风。” 皇上闻言,眼眸陡然一亮。故意拉长音调道:“哦?爱卿所禀之人,可是定国公府,朗老国公的庶子?” 仇斩回道:“正是此人。” 皇上一拍御案,大声呵斥云家主道:“好你个中书令,你就是这么为朕掌管吏部的?一个私德败坏的庶子,你竟然想让他继承国公爵位,朕看你是人老昏聩了!” 然后,又指着地上一同附议的朝臣们,怒斥道:“还有你们,一个个还跟着附议,大周朝怎么养了你们这帮,见风使舵的庸才。 现在你们跟着云中书,一同到殿外跪着去,每人鞭笞二十,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了!” 满朝文武呼啦啦的一大群人,全部跪到了大殿外,分批接受鞭笞。每人十鞭,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有些人已经是第二次跪在这了,经过这两次的责罚,大部分朝臣都看出些苗头来。皇上的态度很明显,他再也不想忍让把持朝堂的世家了,皇帝与世家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激烈。 很多朝臣在心里,已经开始重新衡量世家与皇上的分量。世家就是再强,也是臣,皇上就是再弱,也是君。更何况现在的皇上,也不再弱了。 他们跟着世家,本来是为了明哲保身,才不得不顺势而为。看目前这局势,如果再跟着世家激怒皇上,恐怕早晚要成为世家与皇上之间,博弈的牺牲品。 皇帝惩治完身怀异心臣子们,顿时觉得心旷神怡。眉眼柔和的看着仇斩,又忍不住想着,可惜啊……他那短命的大皇子没能活下来,不然,也就比仇斩小几个月。 皇上声音和缓地道:“仇爱卿,退朝之后,即刻将朗家庶子革职查办,再将她与那外室女,一同绑在坊市中,每日跪足四个时辰,再当众鞭笞二十,连罚十日,以正官风。” 仇斩恭敬行礼:“臣遵旨。” 退朝之后,仇斩便带着究查卫,去定国公府拿人了。 朗二爷这会儿,正乐不可支的等着封爵的圣旨呢。谁知圣旨没等来,却等来了革职示众的旨意。 当朗二爷被五花大绑,按在坊市鞭笞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明明太子派人传话告诉他,等着继承爵位就好了,为什么爵位没了,就连那个五品闲职都被革了。 还有就是他这辈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总要受罚,明明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被当街鞭笞。以前老国公在时,就是两天一小罚,三天一毒打。 好不容易熬到父亲过世了,又被朗星月那个小辈行家法。现在,就连一面都没见过的皇上,都来点名责罚他。难道他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人打的吗? 越想越觉得憋屈,最后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他这幅窝囊样,顿时引得围观百姓掩嘴偷笑。也有些男子暗暗摇头,觉得朗家不应该生出这样的子嗣,真是有损家风。 朗星月与二师姐,在坊市对面的酒楼上,找了个对着街口的雅间,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看着楼下的热闹。 “师妹,你不觉得,留着二房很碍眼吗?怎么还不收拾了他们。”医仙子自然知道,朗二爷给朗三爷下毒的事,故此不解。 朗星月抿了口茶后,笑着摇头道:“二房的把柄已经被我握在手里,想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现在首要的是,收集太子那边的证据。为了个二房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我今天找二师姐出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医仙子混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傻丫头,莫不是跟二师姐疏远了,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请不请的,有什么用着师姐我的,尽管开口就是。” 朗星月听到二师姐的话,心中熨帖极了,也不再客套,详细将魏景池府上,那位西域毒师的情况,说与二师姐听。 具她猜测,这位毒师很有可能就是制造西域奇毒的人。具青影卫打探的消息,说这位毒师与魏景池,也会参加两日后的赏花宴,所以邀请二师姐一同前去,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在毒师身上找到突破口。 二师姐一听就来了兴趣,她平生的最大爱好,就是解各种奇毒。自从接触朗三爷与皇上中的毒后,她就对这个下毒的人更为好奇了。 而且,这次又能帮上小师妹的忙,医仙子自然无有不应。谈完正事,朗星月又问起皇上的情况。医仙子也不避讳,直接告知: “皇上的情况比朗三爷复杂一点,陛下中毒的量,本比朗三爷大,而且在我解毒期间,又先后被下毒三次。导致情况反复,好在有我伴驾,否则皇上早就去见先皇了。“ 朗星月自然是不怀疑二师姐的本事,笑了笑又问道:“那师姐岂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留在皇宫了?” 医仙子撇撇嘴道:“我才不会天天呆在皇宫呢,我已经跟皇上说好了,从今天起,以后每天我只进宫一趟,剩下的时间就常住定国公府,小师妹不会不欢迎我吧?” 朗星月故作沉吟,在医仙子投来危险的眼神时,立刻笑着回应道:“师妹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定国公府 朗二爷在坊市口哭哭啼啼的受刑,二夫人却在老姨娘房中哭闹着。不为别的,只因为朗二爷的事情败露后,老姨娘干脆,将那个外室生的一双儿女,直接安置在二房院内了。 第59章 横加阻挠 老姨娘自从被封诰命后,也越发硬气起来。对于葛氏的哭闹,她以无子为由,反过来训斥了葛氏一顿。 葛氏的两个女儿也很反对,娘仨人在老姨娘这哭闹无果。就返回二房去,收拾那两个外室子去了。 朗二爷和外室女吴氏受完刑罚,回到定国公府的时候,正赶上葛氏在用藤条,抽打他们的一双儿女。 朗二爷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冲进屋内,一脚就把葛氏踹倒在地。抢过藤条,就开始反过来抽打葛氏。 他早就想狠狠地修理葛氏了,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让别的女人给他生。 本以为,她出身八大世家的葛家,娶了她之后,能对自己有些助益。结果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过,还被他压制了这么多年。 朗二爷越想越气,多年来的憋屈,被皇上革职处罚的气,全都化作手中的气道,不顾头脸地抽打在葛氏身上。 没一会,葛氏就被打得鲜血淋漓。朗星雨,朗星雪姐妹俩,早就在一旁吓傻了,他们从来没见过,父亲露如此凶狠的一面。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降低存在感。 葛氏以手掩头,倒在地上。正当她以为,今天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朗二爷突然停手了。 只不过停手的原因,并不是葛氏想的那样,朗二爷不是心软了,而是他突然想起来,两日后还有一场赏花宴呢,那宴会是皇后娘娘邀请的,他们二房必须同去。 难得的露脸机会,他也想让葛氏带着两个女儿去参加。万一小女儿也被哪个贵公子看上。那他不就后半生无忧了。 既然他没那个当官的命,那就想办法当哪个高官的岳丈也不错。大女儿嫁得就很好,他如今也算得上是,半个太子岳丈了。 二房这边闹的动静太大了,以至于,整个国公府都能听到哭喊打骂声。寄住在府上的朗心雅母子三人,也都站在院子里听墙角。 他们算是发现了,在这个家里,惹谁也别惹朗星月,凡是跟她作对的准没好下场。就连堂堂四皇子,都被生生打成残废。吴玉被打折双肋,二房这边就别说了,挨巴掌是家常便饭,大牢也是三进三出。 朗心雅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道:“远儿,你说咱们在定国公府住着,会不会哪天,也被朗星月收拾了?” 吴思远果断的摇摇头道:“母亲,具我观察,只要咱们不做危害朗家的事,不去挑衅星月表妹,她是不会主动找我们麻烦的。 如果我们做事能多为朗家考虑,还有可能会得到表妹的庇护。” 朗心雅眼神陡然一亮,问道:“真的吗?” 吴念双在一旁也开口道:“母亲,我们现在,不就在接受表妹的庇护吗?不过,母亲,兄长,咱们以后都不回吴家了吗?我们可以在朗家一直住下去吗?” 朗心雅与吴思远闻言,齐齐沉默了。他们现在算什么呢?寄人篱下,有家不能归。但是她们确实都不想,再为吴玉做损害朗家的事了。 思索无果,母女俩便同时看向吴思远,现在他就是主心骨,只是这会儿,吴思远前思后想,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最后无奈地道: “咱们现在也没别的住处,先在朗家住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吴侍郎府 吴玉算是看明白了,吴思远兄妹,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正当他躺在床上心烦的时候,云中书的革职书送来了。 传话衙差宣读完革职令后,没有理会吴玉的询问便走了,吴玉还以为是他办事太拖沓,导致云家主盛怒之下,将他处理了。 所以他还幻想着,只要让朗氏继续成为定国公府内线,自己还能官复原职。实则太子那边见他无用,早就弃了他这条线,不靠他传递信息了。 次日 是约定好的,朗家旁支子弟入府的日子。天光破晓,便开始有分支家主,带着自己这一脉的优秀后辈,陆续入府了。 朗星月,二老爷子,朗尘风,朗尘鸣,都早早梳洗完毕,准备迎接朗家旁支们。甚至连朗三爷,都坐着轮椅出来了, 今天朗家所有人都特别高兴,一批接一批的子弟,被安置在早就准备好的院落中。院子是按照十八个旁支划分的,同一脉的人,住在同一片区域。 二房和朗心雅这边,只觉得定国公府内,今日似乎来了很多人,有些吵闹。却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至午饭进入饭厅时,她们面对着眼前乌泱泱的满屋子人,都是懵的,在一番仔细打听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二房得知是旁支子弟入府的缘由,气的目眦欲裂。他们就知道,朗星月做什么事,都喜欢与他们反着来。但凡是她的决定,保准会损害二房的利益。 以老姨娘和朗二爷为首,开始大闹饭厅。朗二爷颠倒黑白地对众人嘶吼:“我才是未来定国公,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能住进府来。” 旁支中,今天来了很多年龄非常小的孩子,一时间,还真被朗二爷的样子给唬住了,小眼睛不住的往这边看。 旁支家主则个个是面露凝重。也不知朗星月能不能治住她二伯,毕竟朗二爷占着长辈的身份,天生就比朗星月有优势。 二老爷子,朗三爷,朗尘风,朗尘鸣皆非常气愤。只是众人都没言语,而是把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的朗星月。 只见朗星月,接过春花递过来的湿帕子,仔仔细细地净着手,仿佛众人的目光都不存在般。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众家主安了心,却让朗二爷如芒在背。 他虽然在心里,一遍遍的劝着自己不要怕,不用怕,可他就是没出息的开始两股战战。只是他这次不能退,太子都答应他了,会让他承袭国公爵位。 他只是无才,并不是愚蠢。他若是这会儿退了,等旁支的优秀子侄们成长起来,这国公爵位,恐怕就真没他什么事了。 二夫人因为要养伤并没来,老姨娘就想站出来说话,她今日不知在哪寻了个拐杖拄着。看起来在气势上,好像还真有所增长。 她抬步来到朗星月面前,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拄,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成功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她身上,这时她才缓缓开口道: “月丫头,你还将不将老身这位,皇后亲封的一品诰命,放在眼中?旁支入府,竞争爵位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与我商量?” 第60章 朗家家主 朗星月如同没看到老姨娘这个人一般,擦完手,又接过秋月递过来的茶,不急不忙地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拿出家主令,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一圈。 才抄着雨落清盘的嗓音道:“朗家的所有儿郎们,我以朗家家主的名义告知大家。你们只管安心住下,好好学文习武,争取成为朗家以及大周朝的中流砥柱,其他的人和事都不用理会。” 被晾在一旁的老姨娘,从头至尾被忽视个彻底,朗星月就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朗二爷与老姨娘怎么肯就此罢休,还想再大闹特闹。 朗星月便用眼神示意护卫,将老姨娘带下去,两名高大的护卫走过来,直接无视老姨娘的所有反抗,把她的拐杖一扔,将人架起来就走。 老姨娘今天是拉足了气势来的,本以为今天就是她扬眉吐气的开始。没想到只说了一句话便被人插了出去。 她不甘地吼叫着:“朗星月,你敢这么对我,是不把皇后放在眼中吗?我可是皇后亲封的一品……呜……” 拉人的护卫,只是看到朗星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立刻将老姨娘的嘴给塞起来,只是情急之下找不到巾帕。 其中一名护卫,直接拿了自己的汗巾,狠命的塞到老姨娘嘴里。又抬头去看朗星月,见家主又松开了眉头,护卫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如此一来,府上谁是话事人,谁是虚张声势,便一目了然了。朗二爷一看护卫没动他,刚想继续找麻烦,结果究查卫来了。 朗二爷看到仇斩,更是本能的开始害怕。只是害怕也没用,究查卫二话没有,直接将人五花大绑,拉出去行刑了。 朗二爷被拉走的时候,脸上全是迷茫之色。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今天还要受刑,他昨日的鞭伤还没好呢。其实也没人告诉他,连续十日都要受刑。 究查卫入府抓人,让饭堂厅里的人都紧张起来,仇斩高大的身影立于人前,那骇人的气势,让一些年龄小的孩子,都已经不自觉的往人身后躲。 朗星月暗暗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对他招招手道:“仇大人,一起用饭吧。” 结果众人看到了什么,刚才还一身肃杀的究查卫统领,就在他们女家主随便招招手后,立刻极其乖顺的走过去,安安静静的坐在家主下首,等着……盛饭? 鹤北没眼看的别过脸去,实在是不想看那个,身后疑似有尾巴在摇晃的主子。鹤北对于他家主子的没出息,始终都无法适应,不就是一起吃顿饭吗?到底是人没见过,还是饭没吃过,至于如此高兴吗? 朗心雅母子三人,这是第一次与仇斩同席,神情控制不住的紧张。吴玉虽然是四品小官,但吴家一直住在京都,对于仇斩的名号,可谓如雷贯耳。 吴思远看着,规规矩矩坐在朗星月身边的男子,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说好的闻风丧胆呢?说好的阴鸷狠辣呢?不明白表妹是用什么方法,把一匹凶兽,变成一只狼狗的? 仇斩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只知道今天月儿当着众人的面,邀请他做到身边来。这是不是约等于见过家长了。 主桌上的人,除了朗星月,仇斩,二老爷子,剩下都是家主,林氏只能做到女子席面去,朗尘鸣也被安排到小辈那桌了。以后定国公府不再是那么几个人了,所以有些事就要规矩来了。 刚开始第一天进府的众人,还有些拘谨,随着朗尘鸣的说说笑笑,气氛逐渐的活跃起来,一群性格各异的小少年们,开始熟络起来。 朗星月看着欢欢喜喜的朗家儿郎,心中升起无线期许。同时也觉得责任感倍增,同时培养二百三十六名子弟,还都要按嫡系分配资源,看来她要好好赚钱了。 但是这次赚钱意义不同,她是在完成祖父,父兄,未尽的意愿。为了家族再现荣光,她就是难再累,也心甘情愿。 吃饭期间,朗星月给仇斩介绍了各位家主。仇斩都有礼的一一回应,之后又对各位家主道:“朗家的事,就是仇斩的事,以后若是诸位有需要,可以派人去究查司找……唔唔……” 一旁的朗星月听着仇斩类似朗家女婿的发言,没好气的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鸡腿。冷冷丢下两个字:“吃饭!” 在座的可都是人老成精的过来人,如此明显的小儿女样,哪里会看不出来。眼珠在二人身上流转一番后,纷纷猜测,难道定国公府喜事将近? 仇斩被塞了鸡腿后,也羞得耳尖通红。若是以前,打死他都不会说那些话。只是最近,在秦潇然那上课上得太多了。导致他的脸上厚度,成倍数增长。 秦潇然说的那句话,成功把他吓到了,秦军师说,如果他再笨嘴拙舌的,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追到媳妇。所以,他刚才小姑娘心情不错,也是豁出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不,成功得到一个鸡腿,而且还是月儿亲手喂的,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喂他的。就……好开心。 全程目睹一切的鹤北,似乎读懂了主子的意思,忍不住扶额暗叹:主子啊主子,人家是让你闭嘴啊,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午饭之后,仇斩被朗星月送出府,随后朗星月又通过暗门进入仇府,为他解毒去了。 其他家主和子弟们,全部随二叔公去了演武场。 两日后,云家,赏花宴 朗星月与二房这边并没有一起走,因为云家早就派了马车来接二房人。朗星月与林氏,还有医仙子,三人乘坐马车后出发的。 到了云侯府门前,朗星月刚下马车,就发现巷子里,已经停了无数华丽那车。看来这云家的请帖,时间给的是错的。 小儿伎俩,只让朗星月冷笑一声,朗星月扶着林氏来到府门前,将请帖展开给守门护卫看,就在护卫要收回请帖的时候,朗星月快速将请帖一收,直接塞入袖中,抬步便进入府内。 来到花厅看到早已到场的众人,林氏也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娇柔的女生说道: “这朗家的规矩可真不怎么养,参加宴会居然迟到这么久,硬是让众人等了一个时辰,难怪会做出请旨和离的丑事。” 第61章 母女赴宴 朗星月举目四望,今天来的人可真,八大世家到齐了。男宾那边有太子,二皇子,四皇子魏景池,五皇子,六皇子。 当今圣上只得六子一女,除了出生就死去的大皇子,剩下的都在这坐着了。女眷这边都是在一半不认识,一半是在梦中见过的人。 林氏与朗星月进入院子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们身上。多半是恶意的,嘲笑,鄙夷,轻蔑,仇视。也有一些冷眼旁观的,还有一些玩味打量的。 其中最让人不能忽视的两道目光,一道是仇斩霸道又若热的目光,还有一道,是魏景池黏腻又贪恋的目光。 刚才进院子时入目的人太多,朗星月并没看到说话的女子是谁,这会儿她环伺着女宾席面问道:“小女分明是准时应约而来,刚才是哪位说我迟到了?” 朗星月话毕,只见一位,身穿淡紫色绫罗长裙的女子,从席间站了起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高抬着,对朗星月道:“就是我说你迟到,怎么?你还想当着这么多人面否认吗?” 说话的是云家长房嫡女,皇后的侄女,朗星月在梦中见过此人,她后来嫁给溪家嫡子。成亲后却过得非常不好。 溪家嫡子生性淫邪,以虐待女子为乐。劫掠过很多良家女子,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而且他还男女通吃,在外面豢养了很多小官。 这些事都是在之后,太子与二皇子发生激烈党争时,被人挖出来的。这会还没人知道。 本来这位云家嫡女云舒雅,与自己并无交集,后来却突然开始针对自己,一次偶然下,朗星月才发现,原来云舒雅早就爱慕仇斩,只是被家族联姻所迫,不得不嫁给溪家嫡子。 苏婉晴见有人针对朗星月,立刻在一旁帮腔道:“云妹妹有所不知,这位朗大小姐,家教确实好的很,从不遵守什么三从四德,对夫君更是时常顶撞,不知顺从。对她来说,迟到当然只是小事,不值一提喽。” 朗星月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可笑的苏氏女,就你也配替三从四德?我看你的遵守的是无媒苟合还差不多。你倒是会顺从,不然怎么就顺到有妇之夫的床上去了。 看看你的肚子,再嫁不足月余,就顶着四个月的孕妇出来招摇,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未婚先孕吗?” “你……怎能……当众说出这种话来?”苏婉晴被踩中所有痛脚,一时间气急败坏,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魏景池还在一旁落井下石道:“她确实善于狐媚之道,若不是她以赵将军新死,她思念亡夫为由,邀我与她饮酒,又趁我酒醉主动勾引我,又怎么会有这段孽缘。” 不得不说,魏景池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他那一副沮丧又懊恼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后悔呢。 别人不知道,朗星月可是清清楚楚,梦中的魏景池不仅利用朗家的势力,更是将苏家的势力也利用个彻底。 而且,他带苏婉晴刚回府时,那条理清楚的谋划,逼迫自己时的笃定,分明在接受苏婉晴主动献身时,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切。这会儿,他却装成受害者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一如既往的恶心。 不过朗星月此时并不会揭穿他,不管魏景池说那些话是什么目的,总之结果是对自己有利的,这就行了。 魏景池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席间众人的议论声,众人毫不顾忌的,讽刺着苏家和苏婉晴。尤其是太子一党,由于派别对立关系,更是抓住机会,毫不留情地贬低。 苏婉晴羞怒交加,以手掩面,痛哭着跑走了。对面男子席坐着的苏家嫡系,脸色铁青的瞪着魏景池。而一旁端坐的太子,却嘴角噙着笑意看着魏景池。 朗星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原来魏景池与太子交易的筹码,是对付苏家。不得不说,魏景池这一步走得确实很聪明。 苏婉晴跑出去了,苏婉晴嫡亲的堂妹还在。她立刻怒气横生地质问道:“朗大小姐的眼睛,莫不是只能看到别人的错处,看不见自己的过失。” 她用手一指坐在一旁的老姨娘,继续呵斥道:“你没看见自家老夫人在这坐着吗?从你们母女进来,就一直在那强词夺理,根本没打算过来见礼吗?” 苏首辅正妻只得一子一女。这位苏家嫡小姐,是苏文候的嫡女,苏婉烟。 苏家之所以鼎盛,就是因为苏家出了一位苏贵妃,生了一个二皇子,又有一位当朝首辅,和一个掌管户部的苏侯爷。 苏婉晴是苏首辅的嫡女,而刚才这位说话的苏婉烟,是户部中书令,苏文候的嫡女。所以两位都是嫡女,却是堂姐妹。 朗星月呲笑一声,陡然拔高声音道:“老夫人我确实没见到,但爬床的老贱婢,我还能没看见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整个席间静默了三息,随后才爆发出巨大的嗡鸣声。一群贵人,难得控制不住情绪,压制不住声音的议论起来。 其实,定国公这位姨娘是怎么来的,各世家都门清。只是谁也没想到,朗星月一个小辈,居然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祖父的床笫之事拿出来说。 老姨娘绕是再能装,这会也被气的毛发直立。她又拿起那根被护卫扔过一次的拐杖,狠狠往地面上连续击打着。整个身子不住的颤抖,目眦欲裂地吼道: “老身是定国公有名分的姨娘,更是皇后娘娘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竟然敢说老身是爬床贱婢? 老身……看老身今天不打死你!”老姨娘说着话,便脚步踉跄地举着拐杖,瞄准朗星月的头部打来。 朗星月就那么讽刺地看着她,脚步都没挪动半分。就在老姨娘即将靠近她的时候,身旁易容成丫鬟的青竹,一个闪身挡在朗星月身前。 很多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声清晰的骨裂响,然后老姨娘就惨呼着倒飞了出去,一直撞到远处的树上才被拦住,而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众人看看吐血昏迷的老姨娘,又转过头来看看站在那,一脸满不在乎的朗星月。再次一阵倒吸气,这是什么情况? 第62章 赏花之宴 太子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玩味地看着这边的热闹,心里正在赞叹他母后好谋略。把朗家二房扶起来,他们就自然而然的,就开始找朗星月的麻烦了。 魏景池看到这一幕,神色紧张地大喊道:“星儿,危险,快躲开。” 仇斩看着朗星月身后的四个新面孔,他早就发现这四个丫鬟,都是绝顶高手,想必是暗卫易容的,有她们在月儿不会吃亏。 虽然理智上是这么分析的,但那手中握紧的茶盏盖子,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丫鬟护主不利,他就将手中的东西打出去,也可保小姑娘无虞。 朗星月就没那么紧张了,她讽刺地看着冲过来的老姨娘,脚步都没挪动半分。就在老姨娘即将靠近她的时候,身旁易容成丫鬟的青竹,一个闪身挡在朗星月身前。 很多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声清晰的骨裂响,然后老姨娘就惨呼着倒飞了出去,一直撞到远处的树上才被拦住,而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朗星月没想到,老姨娘还有这样的胆量。看来是给她些切实的教训了,朗星月转头对青魂使了个眼色,青魂得令退下。 青魂转身那一刻的背影,落在魏景池眼中,使他身心俱振。虽然他在梦中也从未青魂的真容,但是这个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 再一次印证了那个梦并非虚妄,他的心里既觉得高兴,又觉得恐慌。高兴的是,他凭借掌控的先机,还有争夺那个位置的机会。恐慌的是,星儿与梦中做了相反的选择,会不会她也…… 众人看看吐血昏迷的老姨娘,又转过头来看看站在那,一脸满不在乎的朗星月。再次一阵倒吸气,这是什么情况? 朗星月的行为惊呆了众人,尤其是贵妇贵女们。她们从来没见过哪家女子,可以这么硬气。 最近的京都中,若说谁是舆论焦点,非朗星月莫属。她先是不顾世俗礼法,在宫宴上公然请旨和离。 据说到定国公府以后,又立刻执掌了中馈。将二房上上下下收拾一通,甚至连外嫁的姑婆都给掌掴了。 对于招惹自己的人,想怼就怼,想骂就骂,甚至想打就打,朗星月真是活得太痛快了。虽然贵女们都不敢这么做,但不妨碍她们内心深处,其实是羡慕的。 而男子这边,多半是一脸惊诧,随后又变成浓浓的不喜与嫌恶。他们觉得,如此离经叛道,又不知柔顺为何物的女子,简直有伤风化。 很多男子都决定,回府以后要告诉家里男儿,一定要离这样的女子远远的,还要告诉家中女眷,绝不能跟她来往。 云家家主见朗星月如此猖狂,怒拍茶桌道:“朗家丫头,你在我云家宴会上如此行径,今天,你必须给我云家一个交代!否则休想善了。” 朗星月还没等说话,就听一直坐着没动的仇斩,猛然站起来,眸色森寒,语气冷冽地道:“本统领倒要看看,文侯要如何不善了!” 仇斩话音一落,花园的门就被强行破开,两列究查卫鱼贯而入。众人皆是面露惊恐,谁也不明白,仇斩这是闹的哪一出,一言不合就弄的跟抄家似的。 云家主,溪家主纷纷沉了脸色。怒喝仇斩:“仇大人这是干什么?云家举办赏花宴,好心邀请你,你若不想参加,自行离去便是,休要扫了别人的兴致。” 仇斩面对云家主的逐客令,冷哼一声道:“赏花宴,本统领怎么看,都觉得是场鸿门宴呢? 朗家遗孤从进门开始,众人便轮番发难。那时,云家主不觉得她们言行无状。朗大小姐只是辩驳几句,不肯受无故责难而已。云家主就吹胡子瞪眼的要说法。 本统领若再不管上一管,怎么对得起护国而亡的朗大将军。不是本统领瞧不起你们,若是老定国公和朗大将军还在,就凭你们也敢在这犬吠。 哦,明白了明白了,诸位这是看朗家儿郎皆战死,才来为难人家孤儿寡母啊。真乃大丈夫也!” 仇斩一通奚落嘲讽,是将云家,溪家,以及太子,都骂进去了。可他们就是再气,却谁也不敢,跟仇斩这个疯子硬碰硬。 实在是因为以往的对质中,从来没人在仇斩的手下讨得过好。他做事是既不要脸面,也不顾性命。只要被仇斩咬住,不生生脱下一层皮来,他都不会松口。 一席话毕,在场无一人敢呛声。 仇斩在太子等人气闷的注视下,走到朗星月身侧,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地对林氏等人道:“将军夫人,朗大小姐,医仙子请入席。” 林氏看着站在女儿身侧的高大男人,真是越看越顺眼。虽然女儿从来不曾透露过什么,但是林氏作为过来人,哪里看不出两人之间,非同寻常。 不过既然女儿不说,那她也不问,看两人的情形,分明是仇斩更属意于女儿多些,而小丫头,似乎还有些看不上这位仇大人呢。 林氏也不说破,她相信女儿心中有数,再说,刚经历失败的婚事,不急着找下一家,就算再找,也一定要好好挑一挑,免得重蹈覆辙。 朗星月将母亲和医仙子,安置在女子席这边。而自己,则是跟着仇斩来到男子席。朗星月这翻行径,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有些岁数大的老顽固,想要开口呵斥朗星月不成体统。可是在对上仇斩扫来的目光时,都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朗星月来到世家家主这席,朗二爷所坐的位置旁站定,只看了仇斩一眼,仇斩就立刻挥手道:“来人,将朗家庶子拉道坊市口去受鞭刑。” 朗二爷一脸惊恐的看着仇斩,又转而看向已经别过头去的太子等人。勉强仗着胆子问道:“仇大人,在下已经受过罚了,今天原何又要罚我?” 仇斩可没那么好心答复他,只等究查卫将人带走后,为朗星月扶了一把椅子。等朗星月坐下后,自己才在她身侧坐下。 这桌席面,原本只能做了太子,仇斩,和世家家主。朗二爷是因为受了太子的意,才被安排在这一桌。目的就是为了恶心朗星月,给定国公府内部制造矛盾。 而朗星月往这一坐,云家主立刻就觉得自己揪住了她的错处,开口责问道: “朗家丫头,这桌席面,可不是你一介女流能坐的地方。别说是你,就算你父亲在世,恐怕也没资格坐在这儿。” 第63章 有眼无珠 朗星月自然早有准备,拿出家主令往桌子上一放,声音清冷地问道:“现在有资格了吗?” 旁桌的人看不真切,本席的家主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正在众人惊愕之时,溪家主却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才止住笑声,带着明显的嘲讽语气道:“朗家真是没落了,定国公府后继无人了,老定国公居然将家主之位,传给你一介女流。真是可悲,可叹啊!” 溪家主的奚落声刚落,朗星月清脆爽朗的笑声就响了起来。她也是笑了半晌,才止住笑声,同样语气嘲讽地道: “溪家倒是后继有人,否则,也不会将家主之位传给一个废物。愣是在自家府里,被人放火烧了胡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既然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那就言语上打打机峰吧。朗星月在师门的时候,可是最擅长与师兄师姐们斗嘴了。就凭溪家主这种程度的挑衅,她还不看在眼里。 朗星月一开口,就踩中了溪家主最通的点,上次朗溪两家的对决,溪家确实败得耻辱。看着溪家主被怼得脸红脖子粗,却憋不出一句话来,朗星月心中冷笑。 她选择在今天公布身份,有两个原因,一是,二房人已经和太子接触过了,自己接任家主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二是,给以后的行事提供方便,免得他人总拿自己女子的身份说嘴。 两个斗嘴的人没觉得什么,但一旁听着的所有人却惊呆了。都纷纷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什么?朗星月成了朗家家主?” “这不可能吧?他们他们刚才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难怪四皇子不停的上门求复合,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后悔了?” “难道仇统领也对她有意,刚才那么明显的偏帮她。” “朗星月这回可不再是和离弃妇了,谁若能娶到她,岂不是等于将朗家攥在手里?” 刚才还鄙夷朗星月的男子们,这会儿全都改变了想法。很多适龄男子,都露出亲和儒雅的笑容,家中有适龄子侄的官员们,也都面容和善起来。 就连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也都起了心思。实在是娶到朗星月后,能获得的利益太大了。此时,这个女子本身如何,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是几大世家中的任何一家,能娶到朗星月,将打破世家之间,长久以来维持的平衡。会立刻成为无可比拟的第一世家。 如果是哪个普通官员家,娶到了朗星月,那这个家族,立刻就会跻身大周顶流权贵之中。等于直接少奋斗两百年。 这样的诱惑,已经值得很多人,舍下脸面,放低姿态,来上门求娶了。 仇斩神色冰冷地扫视着众人,那些如狼似虎的眼神,让他暴躁得想杀人。真恨不得将月儿藏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小姑娘。 魏景池双眼震惊的盯着朗星月,她的星儿,是什么时候继承的家主之位?老定国公已故去两年,难道是他们成亲不久,星儿就已经是朗家家主了?如果星儿不离开他,那他需要费力谋划一切,岂不唾手可得…… 他双手死死的握紧轮椅扶手,心中的悔恨,刺激的他双目充血。而更让他无法割舍的是,他对星儿的情意。没人更比他知道星儿的好。 那个不嫌他贫,不嫌他病,也不在乎他生母身份低贱,更不怀任何目的对他好的妻子,就那么被他弄丢了。 魏景池不愿意去想,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他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又错把珍珠当鱼目。他此刻,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双眼,简直有眼无珠。 他看着周围男子看星儿的眼神,心里就火急火燎的。是他蠢,才会觉得有一天,星儿受不了世人的诟病,还会回到自己身边。他简直就是个笑话。 朗星月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却没有理会,她现在要将刚才的帐,都清算一遍。否则都对不起云家和太子摆出的阵仗。 她从袖袋中取出一张请帖,当着众位家主的面,慢慢打开。 云家主在看到那份请帖时,就暗道不好。府门处那些没用的护卫,居然没将请帖收回去,就这么让把柄落到这个女人手里,真是废物。 朗星月在云家门口看到那些马车时,便已明白了云家的伎俩,其实也不是她有多聪明,只是梦中曾吃过这样的亏而已。 朗星月悠然的声音响起,将请帖的内容念了一遍,然后环顾四下问道:“小女刚才按时而来,并未迟到啊?可以是云大小姐为何指责我不知礼数呢?难道诸位收到的请帖,和我朗家的,有所不同?” 别人不会轻易去得罪云家,但仇斩可不在乎这些。他故作诧异地道:“怎么朗家的请帖,会比本统领的请帖,晚了一个时辰?莫不是云家故意使坏吧?” 如此直白又犀利的责问,让云家主脸色变换不定。此刻,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云家故意将请帖的时间,往后写了一个时辰,为的就是给朗家难看。 云家主在众人或打量,或鄙夷的目光下,被逼无奈的推云舒雅出来顶责,以此保全云家颜面。云家主故作嗔怪地呵斥道:“舒雅,刚才,是你不问缘由地冤枉了朗家主,还不赶紧过来道歉!” 云舒雅在身边贵女们的注视下,贝齿紧咬下唇,惨白着脸上写满了羞恼,拖拖拉拉地走到朗星月身边,声若蚊蝇地道:“抱歉。” 朗星月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后,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云家人还真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啊。刚才无故指责我的时候,可是声若洪钟,怎么道歉时,就这么敷衍没诚意呢?” 云舒雅自出生以来,从没受过这等屈辱,他们云家也是顶级世家,前些年,就是皇上也要对他们礼让半分。如今却要被一个皇家弃妇逼迫至此。 云舒雅羞愤交加,眼泪就在眼珠里里打转。她觉得朗星月如此嚣张,不过是仗了表哥的势力。 因此,她转头看向仇斩,声音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特有的娇气,软软糯糯地道:“表哥,雅儿已经知道错了,您能不能替雅儿跟父亲说说情,就别为难我的。 朗星月听到云舒雅叫仇斩表哥,心中惊骇不已。她只知道仇斩身世隐秘,姓名皆非本家。难道他与云家,或者溪家是什么血缘关系。 第64章 溪家仇斩 仇斩知道朗家与溪家已是死仇,也知道朗星月在对付太子一党。这个时候被月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会让她误会自己接近她的意图。 朗星月清晰地见到,仇斩眸中那一闪而逝的紧张。整颗心还是狠狠地往下一沉,她确实因为梦中的事厌恶过仇斩,却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在朗星月看到溪家主得意的神情时,便收起了诧异的神色。她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梦中的仇斩,对付起世家来,就如同一个疯子,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她不能被别人挑拨离间,就算真有什么问题,她也会与仇斩私下解决。 仇斩看到朗星月的神色恢复正常了,才眼神伶俐地瞪向云舒雅,语气满是厌恶地道:“谁是你表哥,再乱叫,本统领割了你的舌头!” 云舒雅被仇斩一呵斥,本就要落不落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了。云家主却也只是怒瞪着仇斩,不敢多言。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自从仇斩叛出溪家后,就不允许任何人提及此事。因此他还杀了不少人,就是为了斩断与溪家的一切联系。 之前,溪家也试图通过透露仇斩的身份给皇上,以此来离间皇上对他的信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就算知道他是溪家子,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他,这点太子一党都百思不得其解。 而其他世家,均不知道仇斩的真实出身。今天被云家嫡女一句表哥,让多少有了些猜测。 溪家主对仇斩身份暴露也很不满,因为仇斩的身世存在很多让人诟病的地方。是整个溪家都不愿提起的。 朗星月压下心中的惊骇,又将话题引了回来:“云侯爷,贵府家规很特别啊,犯错的人撒个娇,扮一下柔弱就算了吗? 这么多人看着呢,云大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对外男做出这番样子,这是云候教的吗?如果是这样的宴会,那就恕小女不奉陪了。” 云家主脸色涨红,气的怒目圆睁,他不能让人走,不能破坏太子的计划。他们云家就先忍下这口气,等会,倒要看看她怎么哭! 云家主将怒火都发在云舒雅身上,怒喝道:“赶紧道歉!然后混下去反省!” 云舒雅一看父亲真怒了,就算心里觉得再委屈,也不敢再有迟疑,哽咽着对朗星月道: “对不起朗家主,是我没弄清楚状况,冤枉你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与我一般计较。” 云舒雅的眼形细长,眼角天生上翘。就是不做表情,也会给人一种魅惑之感。这回她改变了策略,故意用示弱,来衬托朗星月的得理不饶人。 可是她漏算了一点,朗星月此刻在众人眼中,已不再是普通的小儿女,而是带有巨大价值的朗家家主。 所以,当屡屡得手的云舒雅,又摆出那幅受尽委屈的样子,在场的男子竟无一人为她发声。这样的结果让她始料未及。 以往,作为云家大小姐的她,走到哪不是众星捧月,有意求娶的人数不胜数,她虽然一个都不喜欢,但是不影响她享受那种感觉。 云舒雅用眼睛在那些人身上扫了一圈,见他们居然纷纷避开了自己的视线。这下她就更气了,好啊,今天他们不帮自己,以后就别想自己再理他们。 一些同龄贵女们,看到这一幕倒是很高兴。若说她们最讨厌谁,那一定是非云舒雅莫属了。只要是男子在场的地方,她就摆出这幅矫揉造作的样子,一点贵女的矜持与骄傲都没有,简直恶心透了。 朗星月自从那场梦后,也算见多识广的人了。一看云舒雅的做派,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没时间陪她演戏,直接从袖袋中,取出一把赏下人用的金叶子,递给云舒雅。 云舒雅并没有接朗星月手上的东西,她虽然不明白朗星月想干什么,但她本能的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云舒雅收起泫然若泣的样子,带这些怒气地问道:“朗家主这是何意?” 朗星月一脸不解地反问道:“你道完歉站着没走,难道不是为了领赏吗?” “噗……”静寂无声的宴会上,只有秦潇然控制不住的,发出压抑的笑声。今天她的妹妹没来,真是可惜了,就凭朗家嫡女的行事风格,两人也许能成为志同道合的好友。回去以后,他一定好好将今天的事,学一遍给妹妹听。 朗星月赤裸裸的羞辱,成功让云舒雅成为,第二个哭着跑出去的人。 太子看着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朗星月,心中竟然升起几分兴趣来。他虽然爱玩女人,却有一定要求。 他最喜欢玩那些,人前矜贵无比的高门贵女,看着她们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样子,会让他内心无比满足。像朗星月这般高傲的,还真是万里挑一呢。 感受到太子投在她身上的恶心的眼神,朗星月心中杀心大起。仇斩看到这一幕,又何尝没起杀心。 太子遗传了溪家子弟的淫邪毛病,他们都对床笫之事,有着近乎变态的要求。不过,太子若敢染指自己的小姑娘,那就要看看他的命够不够硬了。 太子收起打量的眼神,找茬般开口道:“朗家主的丫鬟,竟敢当众殴打皇后亲封的诰命夫人。是想公然藐视皇权吗?” 太子话音一落,已经有人将几乎昏迷的老姨娘,架了过来。众人看到一把年纪,还被人纵奴打这么惨,都觉得朗星月做的太过了。 朗星月看着早就候在一旁的青魂,只抬了抬手,青魂就呈上老姨娘毒害林氏的证据,朗星月结果证据,交给仇斩道:“请大人主持公道。” 青魂一并来带的,还有被灭口的丫鬟家的弟弟,和药铺掌柜前来作证。当两人将三年来,老姨娘如何派人去药铺抓药,后有如何派人杀了贴身丫鬟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众人闻言,皆惊愕不已,再看向老姨娘时,眼神都变得鄙夷嫌恶。坐在这的都是正妻,嫡子,嫡女等。她们本就最看不起那些上不得台面,又心思歹毒的妾室。 第65章 谣言误人 仇斩闻言,接过证据一页一页翻看着,看完之后道:“这证词不算太全面啊,不过正巧,本统领这手里有一份更全面的。 另外,将军夫人中毒一案,不光老姨娘一人所为,参与者还有还有朗二夫人葛氏。同样也是人证物证皆在,正好今日一并带走审问。” 葛氏一听自己做的事东窗事发,顿时惨白着脸色大声狡辩:“你们不能冤枉我,我没有给大夫人下毒,父亲,父亲救我。” 葛氏知道自己未嫁时,便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但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父亲是他唯一的希望。只是她不知道,有时希望也会变成绝望。 葛家主本就对这个庶女十分厌恶,再加上最近京都中,关于她的一些流言,简直是让葛家跟着一起蒙羞。 救她是不可能的,倒是可以利用她最后一点价值,为葛家博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声。葛家主带着薄怒地道: “葛家身为百年世家,绝不会包庇心思恶毒之人,请仇统领秉公执法,如果有需要葛家的地方,老朽一定全力配合。” 仇斩看着葛家老狐狸演戏,也不揭破,同样义正言辞地道:“葛家主高义,葛家不亏是百年世家,门风果然清正。” 朗星月看着老狐狸和大灰狼,你来我往地说着官场套词儿,心中替葛氏的求助好笑,她的生父,这会儿只想踩着她的尸骨收名望,哪里有空管她的死活。 葛氏听到葛家主的话,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就那么两眼直直地看着她的生父,任由究查卫将她五花大绑。 就在葛氏即将被带出院子的时候,她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声嘶力竭地对着葛家主大喊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是我的生父啊?就因为我是庶女,你就这样对我?” 葛氏冲着葛家主吼完以后,又转过头来对着林氏嘶吼:“还有你们,其实在你们心里,一直都瞧不起我对不对?你不过商贾出身,比我又能高贵到哪去?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朗星月听着葛氏颠倒黑白的话,立刻让仇斩命令究查卫停下。仇斩一摆手,究查卫便押着人折返回来。 此刻葛氏的发髻,已经在挣扎中变得松散凌乱,她的后颈被究查卫掐着,头被按的低低的,若想抬头只能拼命的侧着脸。 葛氏面目狰狞的望着朗星月,朗星月看着她这幅样子,却是微微一笑道:“葛氏,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通过抹黑别人,来为自己的恶毒行为遮羞吗? 你说因为嫡庶原因,别人瞧不起你,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我朗家是看门第的人家吗?你嫁入定国公府二十年,有没有人拿你当庶子媳看待? 你房内的丫鬟数量,衣着首饰,月例用度,出行马车,哪一样不是按照大夫人的规制来的? 你女儿的一应用度,也是按照嫡女的规制来的。你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别人家庶子房中是什么规制,你不会不知道吧? 何况还不止这些,大夫人还会每月用嫁妆,贴补二房十几万两银子,大夫人的私库,你们更是两年来,一直把在手中随意取用。否则,就凭我二叔那每月十几辆的俸禄,你们能过上这么奢侈的日子吗? 几百万两银子花出去,非但没有捂热你们的心,还反而被算计下毒。商贾怎么样?世家女又怎么样?有德行才叫人,没有德行的人,不过是人形禽兽罢了。 所以,你并非因为出身而被瞧不起,是你的所作所为,让人没法瞧得起你。” 仇斩静静地望向朗星月的侧脸,那些话字字句句像重锤般,敲击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小姑娘清亮的眼神,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他长久以来的阴霾与自卑。 他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难言,指尖轻轻摩挲过衣袖上的暗纹,那细微的动作,透露着他内心的挣扎与释然。既有对朗星月心胸的钦佩,也有对自己庶子身份的释然。 此刻,魏景池也凝视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娇小身影。他是最相信这些话的,因为星儿与他成婚这两年,就从来不曾因为出身而瞧不起她。 朗星月的话,让很多人都发起了深思,难怪朗星月会将旁支子弟,接入府中培养。原来不是因为穷途末路,而是她胸有沟壑的过人之见。 葛氏怔怔地站在原地,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她的眼神从空洞逐渐聚焦,最终落在远处,大夫人的身上。那些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偏爱,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大夫人温柔的笑容,节日里精心准备的礼物,甚至每一次犯错后那宽容的眼神……这一切,她竟从未真正感激过。 悔意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所有的狡辩与不甘。葛氏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内心深处想被尊重的渴望与,原来早已垂手可得,却被心怀贪婪和恶毒的她,亲手丢弃了。 仇斩见朗星月点头,便一挥手命属下将人带出去。这次葛氏没再挣扎,也没再说话,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场场闹剧过后,所有人对朗星月的看法都发生了改变,他们之前被谣言误导得很严重,以至于对朗星月始终带着偏见。现在看来,果然谣言误人。 见时间差不多了,云家嫡子开始领着青年才俊,京都才女们,吟诗作对。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朗星月和仇斩可以凑个废材一对了。 枯坐了半个时辰,朗星月便站起身,准备找个幽静的地方透透气。她带着青竹,青雪两个丫鬟,又到花园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坐下。 刚品了几口云家下人奉来的清茶,便听到身后,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朗星月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缓缓靠近的人。 魏景池在与朗星月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与她共度的甜蜜时光,以及后来自己亲手造就的裂痕,交织成让人窒息的画面。 星儿的眼中,再也没有当年望向自己时的温柔情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厌恶与诀别。这样的她,让魏景池既陌生又心痛,仿佛他再努力,也拼不回已经破碎的温暖。 第66章 星儿,再信我一次 朗星月想清净一会儿,却给最不想看到的人逮到机会。她一语不发,起身便要离开。却在经过魏景池身边时,手腕被他抓住。 魏景池声音颤抖地问道:“星儿,你爱过我吗?” 朗星月感觉自己的手腕,如同被最恶心,最脏的东西缠住一般,用尽力气挣脱出来。拿出手帕就开始擦拭起来。 魏景池怕弄疼朗星月,她一挣扎便松了手,却被她狠命擦拭手腕的动作,刺痛了双眼。星儿又嫌他脏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弄脏自己。 朗星月直到把手腕擦得通红,才堪堪停下动作,厌恶地瞪着魏景池道:“你但凡还有点良心,也问不出这样的话。我对你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 魏景池闻言,如同得到了莫大的鼓励般。他缓缓地从轮椅上站起,走向朗星月。尽管这对他来说异常艰难,但他咬紧牙关,凭借着对朗星月的爱意,强撑着身体行走。 终于,他站到了朗星月的面前。魏景池伸出手,颤抖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衣角时,又仿佛害怕再被嫌弃般,缓缓地收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稳:“星儿,我知道我曾经的所作所为让你心寒,但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行动来证明我的改变。” 他仿佛回到了初见朗星月的那一刻,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温柔与渴望。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如同在邀请朗星月回到他的世界。 “星儿,”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哀求:“希望你再相信我一次,我愿意用余生去弥补你,我是真心悔过了。让我再次成为你的依靠,好吗?” “她不需要你的弥补!更不会为了抚平你的愧疚而回头。不懂珍惜的你,已经彻底失去拥有她的资格了。” 仇斩逆着光走来,每一步都踏得强势而带着煞气,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直直盯着魏景池,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虚伪。 仇斩大步走入凉亭,侧身将朗星月护在身后,高大的身材,宽厚的肩膀,显得那么坚实可靠。 魏景池望着仇斩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这个敢觊觎星儿的人,他绝对不能让其得逞。魏景池勾了勾唇角道:“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 朗星月横跨一步,从仇斩的身后站出来,眼含恨意地对魏景池道:“他怎么就说了不算?他刚才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朗星月说完话,竟然牵起仇斩的手,就那么与魏景池擦肩而过了。 魏景池怔愣地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半晌才回过神来,挣扎着迈开颤抖的双腿,不顾一切想着要追上朗星月。 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滑落,他踉跄着向前奔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既疼痛又沉重。 魏景池的心中仿佛有团火在燃烧,驱使他前进。周围的景物在他眼中变得模糊,唯有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指引着他前行。 他的眼神里满是决绝,仿佛要告诉全世界,他绝不会再次失去她。突然,一个转角处,朗星月的身影隐入了侧门中。 魏景池心中一紧,加快了步伐,当他踉跄着冲了过去,猛地推开门时,只见一条幽长的小径通向未知的深处,而朗星月的身影已消失在视线尽头。 打发了丫鬟们,两人来到没人的地方,朗星月刚松开仇斩的手,却立刻被他的快速地反手握住,那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人觉得灼热难耐。 朗星月感受到仇斩的气息越来越近,她的瞳孔骤缩,好似瞬间将人拉回到被他禁锢的日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斑驳的树影,如同她扭曲的心绪。眸光中闪过一抹惊骇,猛地转身,想要逃离这片充满压迫感的地方,却意外地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仇斩收紧双臂,将她拥入怀中,不想她再逃离抗拒。他低下头,与她惊恐的水眸对视着,声音里满是温柔: “月儿,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请相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的。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朗星月感受着仇斩温暖的怀抱,那是一种让她十分抗拒的温度。她拼命挣扎,双手推拒着,眼中闪过惊恐与绝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囚笼。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落在仇斩的手背上,灼热而刺痛。 她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哀吼道:“放开我……求你,不要强迫我……” 仇斩的身体一僵,他感受到怀中人的剧烈颤抖,以及那声嘶力竭的哀求,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慌乱与不安。他立刻松开怀抱。 朗星月却跌坐在地上,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而脆弱。仇斩没敢再伸手碰触,而是蹲下身,与她对视,眼中满是不解与心疼: “月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隔阂?”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试图用这份温柔穿透她心中的阴霾。 仇斩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在朗星月的耳畔回响,带着无法逃离的熟悉感,这让她心中的恐惧,如同野草般疯长。她拼命地向后挪动,双手胡乱地抓着地上的碎石和枯叶,试图寻找一丝逃脱的缝隙。 朗星月惊恐的眼眸中,映照出仇斩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仇斩试图了解这份抗拒背后的原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避自己如洪水猛兽。 “不要……求你,不要靠近我!”朗星月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她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 仇斩的心被深深刺痛,他未曾料到自己的靠近,会是她恐惧的来源。他缓缓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着自己揽她入怀的冲动。 良久,仇斩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却充满坚定地道:“月儿,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请相信,我只想成为你的依靠,而非你的梦魇。 如果我的存在让你如此痛苦,我愿意退后,给你足够的空间和时间,直到你愿意相信,我是那个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人。” 过了这么半天,朗星月的理智才渐渐回笼。她站起身来,掸掉身上的枯叶。抬起头看着仇斩,努力挤出一抹淡笑,沙哑着嗓音道: “刚才让大人见笑了。如你所见,我大改得了一种病…… 不如咱们做个约定吧。以后,请大人千万别主动靠过来,等我主动去接近你。那样,大概就不会发病了。 下面能跟我说说,那个表哥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