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地离开婚姻》 第1章 牵手去离婚 樊路瑶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婚姻会这样结束。 但似乎也从来没有人想过,结束后的婚姻和没结束一样。 离婚这天的前一天,樊路瑶和马上成为她前夫的航林走在马路上,牵手去离婚。 那条路离现在租的房子不算远,在出租房里,樊路瑶的妈妈在家看着他们一岁多的孩子,全然不知道,女儿女婿出去做什么了,她以为他们像往常一样上班、外出。 路瑶和航林坐了一段公交车,下车后,牵着手走在那条并不陌生的小路上,那小路通往民政局。 路瑶哭了一路,讲着航林上大学时追她,对她的好,对她的点点滴滴承诺都将随着一张纸消散了。 所有人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去离婚的,在外人看来,路瑶要么是在单位受了委屈,要么是考试没考好的矫情。 航林讲着他们只是走个形式,因为追债的人骚扰这个家已经两年了,他不想拖累路瑶,这样对她和孩子是一种保护,希望路瑶理解,但他们的感情仍不会因为一张纸而有任何改变。 路瑶是个仪式感满满的姑娘,她喜欢在别人的求婚场面旁边抹眼泪,她喜欢生日时的鲜花和礼物,她喜欢每一个纪念日的烛光晚餐。 而这些,三年前,航林都能给她。 航林第一次去上海出差,因为工作行程安排太紧,他从机场带一瓶“迪奥小姐”给路瑶。 为此路瑶爱上了香水,那是她第一次正式使用香水。 航林出差频繁了,每一次都会给她带礼物,一件真丝睡衣,一个银镯子,一个包包,一条裙子,他喜欢把他经过的城市的记忆带给她。 路瑶哭着回忆着,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些事情,他们应该会一直幸福下去吧。 路瑶的思绪回来后,感觉这个离婚这样随便,真的是在一个随便的日子做了一件不那么随便的决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航林的手里走下去的。 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不爱她了,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比她幸福。 终于要走到了,却看到民政局门口贴了一张歪歪扭扭的大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民政局已搬至南外环,此处要拆。 樊路瑶感觉今天这日子像自己的人生一样,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似乎晚一天离婚他们便可以多做一天的夫妻。 但其实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坐公交回去了,樊路瑶回去时没有哭,心理建设做完了。 第二天就去了新的民政局领证了。 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劝两人要不要冷静一下。 航林很大声说:“我们就是走个形式,很快复婚。” 没说出口的是,别看不起我们,我们感情好着呢。 整个过程路瑶都低着头,阴沉着脸,但没掉一滴眼泪。 这些年原本她大小姐的性格,已被硬生生磨成了爽文里的大女主,坚韧、隐忍。 就这样,他们很顺利地离完了婚。 一起打车回去,航林半路下车了,说是有事要忙,至于忙什么,路瑶也不清楚。 路瑶把两个证装在包里,回家了。 家里妈妈正和儿子在说话,儿子见了她就说:妈妈、爸爸、宝宝。 她听到后,以洗手为借口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告诉妈妈肚子不舒服,提前回家了,在马桶上回忆着这几年航林欠债后的一点一滴,像演电影一样不可思议。 路瑶总是安慰自己,有些人有些事到了你身边,就是来渡你的。 她一定要渡过这一劫。 想着想着,手机又响了,是催债公司,这已经是第N遍电话了,她赶紧接起来,因为不接就会打到单位,或者打到父母朋友同事那里,她不想丢人。 电话那头喊着“还钱,没离婚就得替他还,不然就去你单位找你,我们可在你单位附近了”。 “我离婚了”路瑶说这话时按下了马桶冲水,因为怕妈妈听到。 “离婚了也得还”,电话那头的人根本不在乎。 路瑶觉得乳腺涌上一阵阵奶水,但她不想给孩子吃,她知道这是着急上火的原因,孩子吃了这奶得拉肚子。 航林跟她说离婚后,那些人就找不着她了。 她放下电话后,接着打了航林的电话。 第2章 摇摇欲坠的家(一) 樊路瑶打通了航林的电话。 “你在哪?”自从出事后,路瑶对航林的行踪总是好奇又生气,她觉得这不像正常夫妻间的信息互通。她对航林的行踪一无所知,只是从他的每次“汇报”里,拼凑出一个不完整的路径,而这路径经常自相矛盾。 “在外面有事呢,怎么了,你说。”航林的回答也总是雷打不动,说了一句没用的废话。 人往往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有些事得不到答案,但仍愿意不断尝试,期待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真假的结果。 樊路瑶就这样又开启了这几年来双方对话的重复的开头。 “刚刚那个大彪又打电话了,我肚子疼。你什么时候回来?”虽然接了数不清的这种电话,但她仍然对每一个这种电话“不寒而栗”。 “没事,别管他,让他找我!”航林一副不耐烦地加快了语速。 “找你你不接电话啊,又不是我让他找我的,他还要去我单位!”路瑶使劲压低了声调,怕惊动了卧室里的妈妈和孩子。 现如今,支撑着她和航林继续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孩子,有时候还有一点那种在外人面前的廉价的颜面。 “行了行了,他能怎么样,最多吓唬吓唬你,让他去,他敢干嘛,最坏的结果就是你同事领导知道了,好了好了,我忙了,乖乖的。”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航林总以为路瑶比自己小,凡事都想让路瑶听他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他们的家,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意气用事,和对身边事务的掌控失衡,才这样摇摇欲坠。 路瑶从卫生间出来,看着现在租住的破败不堪的房子,看看妈妈和孩子的身影,眼泪忽地涌出来,但又不能哭,她必须坚强。 她去厨房的洗碗池抬抬头,看看窗外,擦干掉下来的泪水,硬是憋住了不哭。 从厨房走出来,她使劲揉着眼睛,告诉妈妈,水溅到眼里了。 妈妈温柔又戏谑地对孩子说:“看看你妈妈大笨蛋,还能干点啥呀,水还能溅眼睛里,是不是呀,我们嘟嘟可不这样”。嘟嘟是路瑶以前养过的小狗,后来怀孕妈妈不让养,送人了,她就给儿子起名嘟嘟。 她坐在床边,跟妈妈聊了起来:“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当初不听话,要不现在也不用这么苦了。” 妈妈略责怪地回她:“现在知道后悔了,也晚了啊,日子还得过,已经这样了,孩子这么好,为了我们大嘟,你也要坚强一点。” 路瑶试探着问了一句:“我离开他行么?” “他又不是吃喝嫖赌,作了,是投资失败,你说这话干嘛,咱们家也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再说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别说傻话了,大嘟我不能没有爸爸。” “可是我现在活得挺累的,不跟他一起会轻松很多。” “人啊,该遇到什么劫是躲不过的,我们只不过是损失了钱,全家人身体还健康,我和你爸也能帮帮你们,说不定没有这茬事,还有别的事等着呢!” 妈妈永远这么善良,这么温柔,从来没有对路瑶发过火,也不想给她很大的压力,即使面对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妈妈也拼尽全力从邺城来帮她带孩子,更多的是经济上帮她纾难解困。 路瑶把那两张离婚证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再不敢提。 自从妈妈来的这一个多月,房租妈妈出的,买菜妈妈去的,孩子尿不湿玩具零食衣服都是妈妈买的,连路瑶的衣服妈妈也买,因为妈妈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 母女二人聊着聊着天,路瑶就轻松一点。这些年来,各种事情像一座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和妈妈聊天成了治愈她的良药。 也许这世上所有的妈妈都是如此吧,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来告诉自己的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别怕。 路瑶不甘心就这样被生活打倒了,她虽然拖着一副疲倦的身躯,却集结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在肉肉的脸上开出一朵灿烂的笑容,她始终相信宇宙吸引力法则。 她暗暗发誓,要想办法解决问题,不能被搞死了。 正说着爸爸打来视频,要看看大嘟。 嘟嘟长得特别像姥爷,所以路瑶的爸爸格外疼这个外孙子。 就在他们视频时,路瑶收到一条信息,是房东发来的,路瑶看了后眼睛里满是羞愧,又掺杂一些难以名状的无奈,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第3章 摇摇欲坠的家(二)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房东大叔的信息:房租不能再拖了,三个月一交已缓了两个月了,打小航的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你们商量下看看。 樊路瑶已经不能再跟妈妈开口了,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缓了一下后,坐在就近的一张椅子上。 他发信息让航林回家想办法。 路瑶的工作虽看起来光鲜,但收入一般,也是今年刚刚涨到几千块,但远远解决不近百万的债务,她不知道确切数字,也许更多。 航林自从出事后,就辞职了,几乎断了收入来源。 他们要不断地还小贷公司,应付这些催债的人。 要还亲戚朋友同学的钱,还要养育一个刚满一岁的小孩子,生活已经不能用捉襟见肘来形容了。如果真要比喻,那他们的生活就像是一座四面漏雨透风的茅屋,樊路瑶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也清楚这个家会在哪一刻轰然倒塌。 下午航林回来了,他们躲进卧室商量着如何应对房东大叔,路瑶更是想商量今后的生活该怎样继续。 航林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解决眼下的问题,让老婆孩子不至于流落街头。 他说他去找房东大叔,拿出了他们结婚前买的一部单反,价值8000左右,他要用这个抵两个月房租。 说着航林就走出家门,坐着公交车去了房东家。 房东大叔一阵叹气:“你小子啊,有个这么好的孩子,马上冬天了,可别停了暖气,冻着孩子。算了吧,你把这个拿回去吧,等你有钱了再给我吧。” “谢谢叔叔,我会尽快补上的。” “你有个好媳妇啊,要珍惜啊,没事多听听媳妇的,好好干吧。” 航林就这样回来了,虽然房东同意房租缓交了,但樊路瑶的心里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样。 这个家难道真的就这样散了吗,如果散了她和孩子要怎么办,是回邺城跟爸妈一起生活,还是把孩子送回去,她自己在这里上班。 没钱不可怕,只要人在一起,家就还像是一个家。 路瑶晚上没怎么吃饭,航林一如继往地晚上不在家。 路瑶斜倚在床上,抬头环顾了一下这个房子,装修网格像极了小时候樊路瑶住的老家,八十年代的衣橱连着柜子,她小时候在农村时住的平房也有一套几乎一样的家具。 兜兜转转怎么会又回到小时候的环境呢,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父亲是公务员,想来这一路也呵护着她和妹妹长大。 母亲原是乡村教师,因为生二胎没能转正,进城后就做起了保险,虽说辛苦,但也收入不菲,所以也才有了今天能在她山穷水尽时帮他们一把的能力。 但她最羡慕的还是父母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甚至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但他们互相尊重,在平凡的岁月里有争吵也有相爱。 他们给了樊路瑶和妹妹樊小奕一个完整的家。 他们目送路瑶走进了另一个家。 路瑶回忆着一路走来,自己的小家没有变得更好,却几乎走向了崩溃的边缘。 第4章 父女冷战 “我告诉你,你要带回来,就别认我这个爸”,樊路瑶准备将航林带回家时,遭到爸爸的严厉警告。 爸爸觉得天下所有男人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这也许是天下所有爸爸的心声。 他想为女儿亲自挑选乘龙快婿,他想让女儿留在身边,他总觉得女儿长不大。 所以,他试图以这种方式阻止女儿的感情。 但人往往就是这样,即便父母告诉你前面一路荆棘一路坎坷,不到了亲身经历的时刻,总是不愿意相信的。 樊路瑶觉得父母势利,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她还觉得父母不在乎她的感受,要找个青梅竹马的。 可她被保护得太好了,上大学时好不容易有机会挣脱了父母的庇护,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就以为是真命天子。 “不认就不认!”樊路瑶倔强地跟爸爸冷战下去。 每次放假回家她都面对爸爸一张阴沉沉的脸,最后终于忍不住向妈妈诉苦:“我每次回家就像在别人家一样不自在,我爸根本就不想让我回来吧,那我早点回学校算了。” 说这话,一半是真心的,年少无知的她确实无法理解一位父亲的心。 她不会知道多年以后自己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不会预料未来的痛苦是没有回头路的。 但她只相信航林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航林的能力也是真的。 航林曾对路瑶说:“宝贝,你放心,别人有的,我都会让你有;别人没有的,我争取让你都有。” 只此一句,换了路瑶十年的爱。 航林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大学期间他做银行校园经理,推广注册校园银行卡,业务员、分销员、运营官,被航林安排得井井有条,他是个经商的好手。 他凭着三尺不烂之舌去找邮局局长,硬是拉下了校园物流的业务,专门拖运大四毕业生的大件行李,谁发传单、谁统计、谁打包、谁对账,仍然是有条不紊。 一个暑假下来,他赚了两三万。要知道那时一个学生的生活费一般都是500元每月,条件好一点的不过800-1000元。 而航林的这些能力,在路瑶看来,像爸爸。在家里爸爸把她保护得万无一失,在学校航林也能。 所以,这种被保护得感觉让她沉沦着,一直做着小公主的梦不愿醒来。 她不知道的是,她只是在航林身上看到了爸爸的影子,却没看到爸爸的沉稳和智慧。 无论她再怎么说航林的这些优秀品质,爸爸都不为之所动,即便爸爸从未见过航林的面。 爸爸的标准是,要门当户对,要知根知底,老一套的条件虽然迂腐,但有时候真的保险。 妈妈倒是没有那么极力反对,但仍想尝试阻止,因为单从颜值来看,航林确实没有优势,家庭、成长环境更是没办法和路瑶相提并论。 但妈妈只是劝她:“将来你可能会生活得很辛苦,你爸爸也是担心你,你是他亲闺女,他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但路瑶听不进去,只觉得只此一家独好。 父母终究选择了妥协,但爸爸依然不甘心。 为了嫁给航林,路瑶险些和全世界为敌,这条路走得不容易,所以路瑶格外珍惜这份感情。 第5章 要躺平没那么容易 一如路瑶所愿,她开始了和航林走上了结婚那条路。 航林对路瑶疼爱有加,他开始找工作在一家私企业,谈不上企业文化,只是一味强调销售业绩,航林凭借聪明的头脑,和能吃苦的毅力,很快便在工作中崭露头角。 工作之余,同事们喜欢打牌消遣,樊路瑶就在一旁乖乖地等着。 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她依然觉得自己过得像个公主。 后来,路瑶觉得这份工作终归不算太稳定,劝航林考公务员,可航林不喜欢被约束、被束缚。 “考公务员有什么用,一个月给我一万我也不干,不然银行让我去上班我都拒绝了。”航林的职业生涯开局太过顺利,当打听到公务员的工资和工作内容后,他断然拒绝了,他觉得要赚大钱还得是做销售。 这想法没错,错就错在命运给开的局太顺利了,却忘记告诉人们,顺风只是一时,逆旅才是常态。 路瑶又想着给他投简历,换家正规点的公司,后来一个正规的外企打来电话。 “您好航先生,我们看您简历符合我们的人才标准,请于周三到金海滩大酒店面试。”公司行政打来电话。 航林没接触过外企,怎么都觉得像诈骗,警醒地问道:“你们在哪里办公,办公地点具体位置说一下好吧。” “我们是在家办公”,对方回。 航林重复道“在家办公?那没有办公室吗?”,对于这种连办公室都没有的公司,他要考虑一下。 “在家办公。”对方重复了一句。 路瑶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吧。 没想到去了后发现这公司真的超出了想象,不是一般的好。 人总是要跳出原来的圈层,才能看得到上面的风景。 航林很顺利地入职了,待遇特别好。 收入正好是路瑶爸爸收入的双倍。 这也是让路瑶感到欣慰的地方,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回家在爸爸面前炫耀一番了。 航林私企的工作不但没有丢下,还自己开了一个小公司做起了业务,外企工作之余顺带就能赚个几十万。 有句话叫少年得志大不幸,不知用到航林身上合适不合适。 买房子的钱是路瑶家出的首付,结婚也没要彩礼。 航林赚得钱越来越多,对岳父一家的压力也越来越少了。 开始晚归,后来一夜不回来。 直到樊路瑶怀孕了,他最多晚上回来吃口饭,又急匆匆走了,陪路瑶散步的时间都交给了两边的妈妈。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路瑶从来不问,只管过好自己的舒坦日子,从来也没有想过航林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直到路瑶发现,一连好几天车子不见了。 那是爸爸给了十万,他们自己又添了十万买的一辆新蓝鸟。 但突然好几天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航林每天开回楼下的一个破旧的商务车。 樊路瑶终于关心起车来:“怎么好几天不见车子了?” “一个朋友开回老家,家里亲戚结婚用了。”至此,路瑶对航林的话都没怀疑过一个字。 一周后,路瑶实在不喜欢这个旧车的汽油味,加之孕吐反应严重,她怀念起自己家的车来:“咱们的车什么时候还啊?这结婚还用结一个月吗?” “谁知道呢?”航林这次再也没有借口应对。 “他家是死人了吗?用这么久!”路瑶终于放下了教养,咆哮起来,孕晚期上班必须要开车才行,住的地方公交又不方便,加之孕激素的作用,她很是烦躁。 “你怎么说话的呢,人家有事,这个车先用着行了,又不耽误你上班。”航林的脾气是遇柔则柔,遇硬更硬,况且樊路瑶对他的依赖,让他觉得掌控着这个家的所有。 他不允许路瑶的怀疑,更确切地说,害怕路瑶揭开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个秘密似乎终于也藏不住了。 樊路瑶不知道的是随着这个秘密的揭开,她此生躺平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第6章 再也没有借口 这是一个深秋的晚上,樊路瑶要生了,妈妈看她肚子疼,航林又不在家。 妈妈打车陪路瑶去了医院,办完住院手续,航林才从那个地方赶来。 等到签字时,路瑶发现航林填的家属工作单位不是外企,而是自己家的公司名称。 以航林这样的性格,他必要填外企的,路瑶发现端倪后,质问航林。 航林说这有什么,填什么不一样。 孩子生出来后,航林竟然连月嫂和奶粉都买不起。 一直不管家里财务的路瑶,竟然也不敢相信:“你每月工资都哪里去了,怎么会一分钱拿不出来呢?” “最近自家公司亏损,一直在真补。”航林自以为一句话可以打发刚生产完的路瑶。 没想到在路瑶坐月子的一个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妈妈以为是航林回来了,问也没问就开了门转身哄孩子去了,可身后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这是航林家吗?” “是啊,我以为是他回来了,就没注意,你是?”妈妈一脸茫然。 “我是他同事,哦没事,我在楼下等他吧”那个男人答道。 妈妈赶紧关上门,一身冷汗,“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没听说他有同事呢,还半夜来家里了。” 一会儿,航林回家在楼下遇到那个男人,给樊路瑶打了个电话说在楼下说眯事,再没上楼,一夜没回家,电话也始终是无人接听状态,信息也不回复。 第二天下午,航林脸上带着一道伤,眼里布满血丝回到家。 他先看了看孩子,想把脸转过去,但这道伤就是揭开他秘密的钥匙一样,醒目又刺眼。 在路瑶的再三追问下,他终于开口“是欠了人家的钱,还不上了,我怕你担心没敢跟你说,他们要钱,对我动手,我还手了,就进派出所了。” 路瑶张大了嘴巴,这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航林吗,怎么会欠人钱,怎么会进派出所,这都哪跟哪啊。 妈妈查觉出异常问路瑶:“他是不是在外面打牌了,怎么每天半夜回来,还带一身烟味?” 樊路瑶还在极力自欺欺人:“没有啊,你想多了吧。” 至此她还心疼老公辛苦付出不容易,后来航林不断地带着路瑶到小贷公司签字借钱,直至路瑶出了月子回娘家了,路瑶也不知道到底借了多少钱,要还多少钱。 在家期间,航林很少打电话来,也几乎不怎么回家看她和孩子。 后来,爸爸打了一通电话,说:“小航在外面干吗了,有几个高利贷到我单位来要钱了你知道吗?” 路瑶听着如晴天霹雳,爸爸继续说:“他们要找你,我是坚决不可能让他们找你的,在谁的地盘还这么猖狂,不知道你爸是干吗的吗,你爸爸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几个小混混就能这么嚣张吗?” 与此同时,航林在那个城市里被一堆人困在高利贷的办公室里,要求还钱。 航林拿不出钱来,开了窗户,准备从16楼跳下去,喊着:“你们逼我是吧,我现在就跳下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那些人看着也害怕,到底没让他跳下去,就看住了他,通知这边的几个小弟找到路瑶。 是爸爸在关键时刻凑了6万给了他们,打发走了。 在等爸爸下班时,路瑶在阳台远远望着,远远看到爸爸的身影时,爸爸也看到了她。 虽然距离很远,但她能清楚看到爸爸脸上强装的笑容。 只为不让她感到害怕。 终于,把她保护得最好的那个人还是爸爸。 也是在这时,她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那样歇斯底里地反对这场孽缘。 是爸爸提前预料到了吗,还是爸爸知道会有这一天。 都不是,只是爸爸考虑的婚姻是要规避很多风险的,比如小家遇到问题,双方家里都有足够的财力和能力去化解。 而不至于把问题和危险推到刚生产完的路瑶和刚出生的孩子面前。 其实爸爸的心应该更痛吧。 樊路瑶知道,作为嫁出去的女儿,她再也没有靠山了,爸爸也老了。 第7章 自实其力 樊路瑶只想快快结束产假,在家的事虽说各种清闲,但始终惦记航林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产假工资几乎没有,几百块的收入养孩子真的是杯水车薪。 好在父母从未说过,无论吃穿用度都没有亏待过她和孩子。 她毕竟也快30的人了,这种日子她也觉得脸上无光。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发现微信可以卖东西。 因为同学给她推送了一个同龄的妈妈,孩子也差不多大,卖母婴用品,有声有色的。 她也开启了赚钱之路,卖孩子拍照的道具,她网购了一些彩色毛毡和胶水等工具,下载一些可爱的图案,便开始营销起来了。 说来也怪,樊路瑶的第一次广告就有人咨询,五个人问过后,她接了第一单生意。 也是一个宝妈,给孩子订了一套生日拍照道具。 于是沟通好了顾客的需求,她便连夜剪裁道具。 夜深了,爸爸喊她睡觉,她说要给人家做完,明天寄出去。 爸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女儿如今怎么受得了这种日子,眼看着自己呵护的女儿,他小心翼翼地怕她疼怕她苦,风雨都惧怕的父爱,在婚姻这座墙角下,竟然无能为力。 爸爸能给她的太有限了,她需要的是心灵支撑和坚强地走下去,有时候到底要怎样连自己都不知道。 爸爸看着女儿不再像以前那样娇娇滴滴,而是内心坚挺,无论经受怎样的磨难,都能在父母在亲属面前表现得大方得体,他内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既心疼又无奈,毕竟路是她自己选的。 樊路瑶产假里经常跟妈妈出去玩,至少这种暂时的快乐也算是快乐,哪怕一秒用来麻痹自己也是好的。 突然这天他接到了航林的电话,对航林的电话她总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亲密爱人来电是一直期待的,忧的是她已经很久没从航林的电话里听过好消息了。 “媳妇儿,我跟你商量个事行吗?” “怎么了?这么严肃?是要钱的来了吗?”还没等航林问,路瑶先开口了,现在似乎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 “嗯,他们要房子,我们卖了吧。”虽然航林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但路瑶还是使劲听清了这几个字。 “卖了?那我跟孩子回去是不是就没地方住了,我们的家就没了,你到底欠了多少钱?要到了卖房子的地步?”路瑶不解地问道。 “没多少,只是手头暂时没有那么多给他们,想以后赚回来给你和宝宝买更大的。”航林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不同意!”路瑶非常坚定,因为那是爸妈给的首付,孩子生下来也就在房子住了一个多月,才两三年时间就要卖了它?她一万个不同意。 “你别生气,我就是一说,你不同意就算了,你说得对,那是我们的家,不卖了!”说罢放下电话,他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应付那些债主。 樊路瑶想着这事必然很严重,但到了哪个地步她也不知道。航林只说过,他同村的发小让他一起投资房地产,他投资了不少钱,赔了。 都是只言片语而已,她什么信息都不掌握。她只是在默默想着,这个曾经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老公不能再依靠了,只有自己不停地想办法自立自强才行。 她做网上兼职帮人家刷单,一单2-10块不等,做微商卖过洗发水、卖过童装、卖过鞋子等等,只要能赚钱的,她都去尝试。 她知道不能埋怨任何人,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原本她有一手好牌,就这样被自己打得稀烂! 她每日细数着刷单的收入,3元、5元、6元。。。,今天一共收入39元。 累到极致不能跟父母倾诉,只能偷偷用手机给自己发邮件,记录下对儿子的一点一滴关爱,和在自己年轻岁月里的风霜和成长,她想用这种方式稳住自己焦躁不安的内心,成长要先基于稳定: “宝贝儿子: 妈妈早上给你剪手指甲、谁知你的小手总是乱动、妈妈一不小心把你的小手剪破了、你只是嗯嗯了两声、妈妈一看都出血了、立马心疼得不行了,一会告诉姥姥了、立马招来一顿奚落和埋怨的眼神,宝贝你还小疼也不会说、妈妈不好,向你道歉。 爱你的妈妈” “宝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尿不湿都换成M号了、你的小被子包着你都小了、好多小衣服已经穿不下了、就这样你慢慢长大,妈妈感觉你的成长,突然发现从你出生我的手机已经全震动再无铃声了,这样一个小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从此心里只为你。 爱你的妈妈” “宝宝:你刚刚入睡、姥姥抱着哄睡的、妈妈睡觉时你又醒了 、要吃奶、好不容易刚哄睡下了、看你一会哭一会笑的肯定没睡沉、妈妈就守在你的小床边看着你、你突然被自己吓醒了、睁着无辜的小眼睛、妈妈看了好心疼、真想搂着你睡、但是为了培养你独立的性格也为了安全起见、妈妈还是不能把你抱过来搂着睡因为你是我的小男子汉呢!爱你的妈妈” “宝贝: 最近几天你总是睡得很晚、晚上10点是生长激素开始分泌的时间、可你总是会超过这个时间睡觉、妈妈好心疼、你小姨妈回来了、她今天下午竟然把你哄睡了我好意外呀、而你呢也会在她抱你时回以微笑了,现在你刚刚入睡、其实你早已经很困了、我看书上写宝宝很困时自己很难入睡、妈妈以为这样可以锻炼你独立的意志、也许你太小了也许你对我太依赖了、你自己躺在小床上很想睡却睡不着、我猜是没有安全感吧、突然看见妈妈你就开心地笑呢、妈妈不忍心让你自己睡觉了、抱你在怀里你立刻睡着了、是因为喜欢妈妈的味道还是有安全感了呢? 爸爸在外面非常想宝宝、他每次回来都会抱着你看个不停哪怕吃饭也要抱你、我们一起祝福爸爸早日处理完事情早点来陪妈妈和宝宝好不好。 晚安宝贝! 爱你的妈妈” “宝宝: 从前几天带你出去洗澡、跟我同学家的小姐姐玩回来后、你开始流鼻涕、昨天开始咳嗽、今天咳得又厉害了、妈妈好心疼看着,听人说妈妈吸收了宝宝身上的细菌产生抗体再给宝宝母乳、这样宝宝就会有抗体了、妈妈甚至在你咳嗽时把嘴靠近你的嘴、让你咳出来的细菌进入到妈妈身上,但不知道这样行不行、看着你那么小那么难受自己却不会说、只能用哭来告诉我你的不舒服、妈妈几次都心疼得掉泪,昨天爸爸回来了、晚上你又大哭、妈妈抱着也哭个不停、爸爸一抱你你立马不哭了、最后是爸爸把你哄睡的,今天早上也是妈妈抱着你,你可能不舒服但又不会说、一个劲地哭、爸爸抱过去立刻不哭泣了、你姨妈说这么大的宝宝最能感受到父爱了,这个真是神奇呢。 爸爸早上给朋友打电话问问你的情况要紧吧、朋友说可以吃点中成药,妈妈真心不想让小小的你吃药、可看见你咳嗽又害怕咳出肺炎、妈妈只能自责、都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宝宝,现在你正睡着、妈妈看你安睡的小模样不那么难受了才稍稍有点放心、看你有时睡着睡着就吓一跳、觉得好可怜,有时候我盯着熟睡的你、一看就是大半天、怎么也看不够呢,宝宝快点好起来吧。姥姥今天回来又给你买新衣服了、她说我现在给糖果买衣服最舍得了、要知道她自己都不舍得买呢,所以宝宝快点好起来吧、别让我们担心了好吗、妈妈爱你! 爱你的妈妈” “宝贝: 你感冒终于痊愈了、今天我和姥姥带你去洗澡了,你特别乖、连洗澡的阿姨都夸你呢、妈妈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也许是下午洗澡累了的缘故、这会你已经睡着了、妈妈连着几夜跟着你熬到十二点也熬不住了、现在也跟你一起躺下了。 虽然我也很想爸爸、我知道宝宝也想爸爸、每次爸爸来看宝宝、宝宝都特别爱笑也没有闹那么厉害,今天跟爸爸打电话他冲我吼了一声我真的很委屈、爸爸现在可以说步履维艰、姥姥姥爷已经帮我们太多了、你的所有日用品全是姥姥买的、甚至爸爸的衣服也是姥姥主动买回来、我们现在一无所有只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愿意在家总花他们的钱、又没有别的经济来源、我想到了在网上做兼职、昨天忙了一下午只赚了三块钱、今天已经精疲力尽了、妈妈经常偷偷掉泪、可你总是对我笑、看到你天真无邪的笑脸妈妈再累再难也愿意、有时候尤其是你生病的时候爸爸不在身边陪着、妈妈真有轻生的念头、可看看你的小模样怎么舍得离开呢,妈妈太不堪一击了吧、你以后遇到困难要坚强不要学妈妈哦。哦说到爸爸打电话对我吼、接着又发信息说对不起他有点烦心事、一年了、我们都没有好好开心地笑过了、哎、晚安宝贝。 爱你的妈妈” “大嘟: 你长湿疹了、看你满脸的小豆豆我心里好难受、你痒但又不会讲、总是用小手把自己的脸上弄得伤痕累累、好在今天突然发现好了许多我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幸福、走到哪里都是你、手机铃声对我来说就是多余的了、一直处于静音状态、只因为一切都没有你重要。 爸爸今天去上海开会了、我真担心我们会慢慢习惯没有爸爸的生活、从以前我一天打好多电话给粑粑、到后来一天一个电话到后来一天只有短信没有电话到后来一个短信也没有了、似乎慢慢习惯了、哎、以前一天不联系就像少了什么一样、现在竟然不联系也无妨、麻麻好怕这种日子继续下去。以前我多么愿在朋友圈里晒幸福、现在没有了幸福可晒、也怕借钱的人来要钱哎” 写这段的时候,路瑶还不知道航林的去上海其实是编来的谎言,只是不想让她不停地打电话骚扰自己的借口而已。 第8章 我们把日子过坏了 樊路瑶自知家里出现了变故,但具体什么变故她并不知道。 父母问起来,她只说航林投资失败,但说实话,这句连她自己都不信。 父亲没想到女儿能这样坚韧。 樊路瑶想不到的是,这些消息还不是最坏的。 她知道自己的生活在走一个下行曲线,但她不知道这些远远没到最底端。 命运就是喜欢这样开玩笑,想让你触底反弹吧,又不会告诉你这个底什么时候能来,永远这么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情人节到了,但路瑶等的期待没有到,她太难过太失望了,不能说,也不能哭,她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写下来,用手机发给自己的邮箱,假装航林听得到看得到,偷偷地自我疗愈。 “老公或宝宝: 不知道该对谁说了、今天是情人节、每年的情人节都能收到你的礼物、只是今年只有半夜一条情人节快乐的短信、我等了一天以为你会再发短信给我但是没有、我们翻遍了朋友圈到处都是晒幸福的人、我也想晒、可是你把属于我的老公弄丢了、把他从我的情人节里带走了、我一个人抱着宝宝傻傻地坐在沙发上、宝宝一个劲地对我笑着、我眼里的泪却一直淌着、原本属于我们的幸福呢?我看到大学同学晒着他老公早上五点二十一分叫醒她、她睁眼看到一束鲜花、手机收到她老公的转账短信12000元、她也刚刚生了宝宝、她抱着宝宝晒着幸福、我心里有着无法言说的痛、看着那么多人都那么幸福、却与我无关、下午我洗了宝宝的好多衣服想麻痹自己、因为月子里手腕落下病、一直疼、所以很少洗衣服、今天下午我洗了好多衣服、手腕疼也继续洗、可衣服都洗完了、我的幸福怎么还没来、他是迟到了吗、是坐着哪一班航班晚点了吧、只要你能起飞、多晚我都等、只是不要像马航一样失踪不再回来就好! 你记住你欠我一个情人节、你要加倍还我!我等着你!” 不久后就是新年了,航林是躲不过必须要回来的,只是望着眼前这个最熟悉的人竟然感觉如此陌生。 新年的前一天,航林突然流鼻血了,路瑶很担心,爸爸知道女儿的家不成家的样子,却不能再帮女儿往前走一步,嚎啕大哭,路瑶从未见过爸爸掉过眼泪,这些话她要跟谁说呢? “宝宝: 妈妈终于熬到十二点对你说了你人生第一个新年快乐、以后妈妈还会陪你度过很多个新年的。这是妈妈记忆中最难的一个新年、没有新衣服新鞋子新裤子、妈妈也没有想要的欲望、现在唯一能让我感到开心的是明天可以给你穿姥姥和姨妈给你买的红色新衣服了,一想到你穿新衣服的可爱模样、妈妈觉得生活还是美好的。就算生活给了我太多的苦痛折磨、但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就是对妈妈最大的补偿和安慰。 今天去你大姥姥家吃饭了、晚上回家姥爷跟我说话竟哭得像个孩子、也许这是我们家这么多年以来最难的一个春节、爸爸工作不顺妈妈只能带你到姥姥家、让他们帮忙照顾你,姥爷工作也不顺家庭琐事又多、一下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妈妈看了觉得自己好没用、姥爷五十多的人了、竟然还要为我们承担那么多,现在只有你可以让他开心地笑、妈妈希望你长大后可以好好孝敬姥爷、姥爷脾气不好、但是心好、刀子嘴豆腐心,我第一次见姥爷哭、我好内疚、真的、儿子,我们一家欠姥爷得太多太多了、虽然天下父母爱子女都是无私的、就像我爱你一样不求回报,可是我不该这样自私让我的父母这么大年纪还要承受这些、姥姥也生病了,姥爷自己出去吃一碗五块钱的拉面都不舍得,省吃俭用给你存了一万块钱的压岁钱、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不敢对爸爸讲、爸爸现在是最难的时候、今天他流鼻血了、妈妈紧张担心了好半天、眼泪在眼里打转可又怕让人看出来。儿子,你是妈妈坚强下去的动力,妈妈会为了你坚强的。 现在已经是2015年了、你陪着爸爸妈妈一起渡过难关、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宝宝可以健康快乐成长、爸爸事业峰回路转、姥姥姥爷笑口常开、小姨妈学业有成、至于妈妈嘛、你们都好了妈妈就别无他求了,晚安儿子、妈妈爱你! 爱你的妈妈。” 新年第三天的夜里,路瑶和航林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但却像远隔千里,路瑶带悲伤着写下了这段话: “老公: 刚刚写了一大堆、竟然都闪屏了、没有了、真的很窝火。 你今天除了吃饭的时间都在看小说、你说好春节回来陪我的、你陪我却没有看小说的时间长、我真的很难过、你说过宝宝出生后不再看了、可是现在恐怕早忘了吧,我想让你陪我说说话、你说心烦、不愿说话、难道看小说可以让你觉得是逃避现实、可以麻痹自己吗?现在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却各自拿着手机、我在写想对你讲的话、而你依然在看永远没有结局没完没了的小说、这是我的悲哀还是我们感情的悲哀呢? 我们越走越远了、你说我们会回到过去、可是怎么回去、我们连返程的票都没买、而你似乎并不想买,罢了、往前走吧、有了宝宝了,还怎么可能回去、你能帮我照顾宝宝已是求之不得了。心里真的难过。” 这个年难过,也就这样过完了,航林也早早地回蓝海了。 路瑶的生活一直这样煎熬,一方面是问题百出,另一方面是担心父母,她竟然想早一点回蓝海好让父母不那么难过。 一个月后,航林来到了邺城,看看她和孩子,她站在阳台上望下去,看到航林开的那辆破旧的银色GL8,一阵阵反感,她在想自己那辆还没开过瘾的蓝鸟什么时候能来,嘟嘟从出生还没坐过自家的车呢。 航林带了些东西,他永远都是这样,无论自己再窘迫,都不会在岳父面前亏了礼数。 这种性格你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当人有能力时,这会锦上添花;当没有能力还这样时,无疑是给自己雪上加霜。 也许他始终都想在岳父一家面前表现得非常成功,非常值得他们把女儿托付给自己。 只是岳父自从接受他那一刻起,便把他视作一家人,也从未再想过他那些与女儿不匹配的方方面面,只是教育女儿要以柔克刚,不要性子太急,不要脾气太坏了。 晚上航林和路瑶躺在卧室里,孩子就放在一旁的婴儿床上。 “车是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吧!”路瑶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似乎随着他们距离的产生,心也不在一起了,在一起睡觉感觉怪怪的。 “没怎么,什么怎么了,开了一天车累了,睡觉吧。”航林仍想掩饰,但看到路瑶坚决的态度,他知道掩饰不到什么了。 “你说吧,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吗,你如果把我当一个妻子看,就说实话。” “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怕你生气,再影响喂奶,不敢跟你说。” 路瑶此时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车子被卖了:“你说吧,我还有什么事不能承受呢?” “车子卖了。” 路瑶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但她没哭出声,怕吵到父母,也怕吵醒孩子。“为什么卖的,还钱吗?” “是,这个是租来的,我怕你出行不方便。”航林即使什么都没有了,也有一百个为路瑶好的借口。 但路瑶并不领情:“你是为我好吗?为我好就是什么都瞒着我,防着我吗?” “对不起,我错了宝贝,我错了,是我不好。”航林总会在关键时刻低头。 “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块说出来。”路瑶并不因为他的低头而消了气。 “家里有要债的人住着,但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回去就赶他们走。还有,你的金首饰可能也被他们拿走了。”航林嘴里像含了一口水,不敢张大嘴说话。 “什么?”路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结婚时我妈妈给我的金首饰,那么多,你把它们给抵债了?” “不是,是他们自己拿的,值钱的东西拿走了。” 对于金首饰这件事,路瑶其实到今天都不确定,到底是别人拿走的,还是航林拿走的,因为他欺骗她的事太多了,她已经无法辨别每一句的真伪。 这些消息真的是晴天霹雳一样震得樊路瑶浑身颤抖,如果此时是坐着或站着,她定要倒下的。 “你这些天是干嘛去了?单位也不找你吗?”路瑶忽然反应过来,他可能已经被开除了。 “我离职了,没跟你商量,我觉得我想跟我同学一起投房地产,就离职了专心干。”航林解释道。 路瑶根本不相信这些话,以航林的性格,在下一个项目赚钱之前,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么好的工作的。 “你记得那年你在马路上,牵着我的手说别人有的都会让我有,别人没有的争取让我有,还说你会为了让我幸福努力,如果没有能力养我你就离开,那时我不让你说,我说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路瑶已泣不成声了。 “我记得宝贝,怎么会忘呢,怎么会呢,对不起。”航林抱了抱这个曾经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妻子。 有时候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他去赌博了,但他不敢说出口,也没脸说。 像着了魔一样,疯狂地去试探自己对人性的掌握,事实证明,他只是个普通人,掌握不了自己贪婪的欲望。 “你这么久都不会回来看我们,我生完孩子你碰都不碰我。”路瑶甚至怀疑他在外面找小姐。 “我上次回来时,高速上接了个电话,然后追尾了,车撞得厉害,我胳膊也受伤了,一直没告诉你,怕你担心,对不起宝贝,是我没照顾好你们。” 路瑶摸了摸那个还带着伤疤的胳膊:“疼吗?”她仍希望自己所有的怀疑只停在怀疑的层面,她还是想一心一意跟他过下去,这一句关心也代表着路瑶原谅了航林带来的所有坏消息。 航林还说了现在的家已经不能再回去了,要在单位附近租个房子,回去他就会处理好这件事。 这一夜,大家都各怀心思,路瑶是哭着睡去的。 路瑶想了一大堆的话,却没敢跟航林讲出口,只是像平常一样,写下来,在邮箱里尘封着: “亲爱的老公: 我知道现在你很难、但是我也难、要伺候宝宝、要忍受刀口痒疼、要每天腰疼得躺不下、我不想对你说这些、怕你难受、怕你本来已经超负荷的身体在因为我而雪上加霜、但是我又不想憋在心里、我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只能以这种形势告诉你、也许某天你会看到也许永远看不到。 自从怀孕你就没有好好照顾过我、你忙着开公司忙着去围田等着那所谓的大钱、可是公司没打理好没挣钱、围田市也是个诱惑你的无底洞、你给了你所谓的发小那么多钱、花钱那么大手大脚、却不知道我为了给宝宝买点东西都要因为几块钱的差距对比半天,我住院你不能好好照顾我坐月子你们也没有好好照顾我、连个月嫂我们都请不起、只有我妈在好好照顾我、你妈虽然也好心但是你知道我们生活习惯太多不一样、基本上也是早上十点半来下午五点多走、真的太累了、坐月子脾气又控制不住、你整天不在家我更难受、所以真的很难,还要担惊受怕会有要债的上门来、有敲门的都害怕、有打电话的也不敢接。 我回家了、以为可以摆脱、可以开心一点、谁知起诉的电话催款的电话、担保公司的电话、我努力克制自己的心情因为我知道我心情不好会对宝宝有影响的,我为了让爸妈少担心努力装出一幅高兴的样子强忍欢笑、可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妈两个月只打了两个电话、我同学回娘家住她婆婆买了鱼排骨鸡蛋水果一大车去看她、你妹妹,宝宝的亲姑姑,更是一个电话都没打、这是在怪我把宝宝带回家吗、不明白。 宝宝所有日常用品都是我妈买的、她甚至把自己的保险退了要给宝宝买车、我不得已才网上做兼职了、还不敢让他们知道,今天我妈要给宝宝买小车、我去店里看了觉得不合适、决定从网上买、挑来挑去挑了个最便宜的、觉得对不起宝宝。我以前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为钱发愁成这样、生活怎会如此窘迫呢、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我哥以为他们没有我们赚钱多、可人家老婆今天都买好过年衣服了花了两千多、我却在为生存发愁、新年衣服压根没有想过。可我依然爱你信任你即使你不来陪我、即使你仍然听不进别人的劝总是那么自信满满其实是自以为是。我们把日子过坏了。累了睡了、宝宝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早睡、这其实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她并不知道,相对于即将面对的狂风骤雨,她目前听到的坏消息只是毛毛雨而已。 第9章 离开父母 樊路瑶在家休产假的日子终归是要结束的。 她也深知有些事情必须独自面对与承担。 而父母也明白,他们也无法保护她一辈子,有些事必须她亲自面对,有些成长的痛也没办法替代她穿越。 还有一周就回去了,航林告诉樊路瑶家里有人在,不能回去了:“我在你单位附近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是三楼,东西我都搬过来了,你回来直接来这边住吧,就不回家了,一来家里也不安全,别让他们骚扰你,二来你上班也近。” 他都安排好了,樊路瑶还能说什么呢,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到了回去的这一天了,航林开着那辆破旧的GL8来接她和孩子。 车里被父母塞得满满当当,七座的车,只有她和航林,她还抱了孩子,为了省钱,她拒绝给孩子买安全座椅。 父母生怕她吃不饱吃不好,土特产,海鲜,面食,水果,还有给孩子做的杯子,小垫子,妈妈又给孩子买了很多尿不湿,能用好长一段时间。 这就是父母吧,无论如何,他们从不在乎你飞得高不高,只在乎你赶路累不累。 “回去时路上慢点开,孩子太小,注意安全。”岳父岳母虽知道这话也起不了大作用,但仍不忘交待航林一句。 “知道了。”航林机械地回答着,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会让樊路瑶面对什么,又该如何跟她解释。 樊路瑶坚持着说着有的没的:“妈妈,我的那件红色衣服帮我带了吗?还有大嘟的小海马。” “带了带了,放心吧,再少了什么我给你寄过去或者从网上再买。”妈妈的话总是这么温柔又能给人带来踏实,经历这么多,她也没少跟妈妈长谈,每次跟妈妈单独在一起时,就会谈起如今的这些坎坎坷坷,而妈妈也是一如既往地劝她:“日子会好起来的,哪里有一切都那么顺利和完美的呢,有时候呀就是命里有,没这事可能还有别的事等着,至少现在一家人整整齐齐,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孩子也长这么好,咱一起往前奔。” 妈妈的话总是一次次让她从低谷里爬出来。 今天,她就要回去了,又要离开妈妈了,她纵有万般不舍,但也不得不走了。 车子发动的那一刻,樊路瑶晃动着孩子的小手:“来,跟姥姥姥爷再见喽。” 说话间妈妈偷偷抹了一下泪,还是让她看到了。 樊路瑶从车窗子一直向家的方向看着,直到拐过一条小路看不到,她终于崩不住了,多日来的委屈和隐忍,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航林看着半掺心疼半掺安慰:“好了媳妇儿,以后想家了再回来,没几天又放假了,你想回来我再带你回来,不行让爸妈去咱那也行,擦擦泪别吓着孩子。” 樊路瑶不想在上高速之前说一些吵架的话刺激航林,但她心里已经说了千百遍了:“还不是因为你,你干的好事,把我原来幸福的生活打乱成这个鬼样子,我连花两块钱都要合计半天,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受这罪吗?” 但想归想,她总归知道埋怨的话一点正向作用也不会起的。 她只是想着妈妈,妈妈总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就是不管女儿走得多远,天涯海角也好,地老天荒也罢,妈妈的话总像一条看不见的丝带,拴在女儿的腰间,在女儿疲倦时,想要放弃时,这丝带就会给她以无穷的力量,告诉她只要一回头,妈妈永远在。 高速上的一家三口,在这辆破旧的商务车里,显得有一点点违和,因为大家都不太想说话。 第10章 凌晨回家 回来后,他们自然是住到了现在租的房子里,装修是八十年代的风格,沙发晃晃悠悠的,坐下去还会吱吱作响,还有那种八十年代特有的木头窗楞,卫生间小得可怜,甚至转身的空间都没有,厨房的灶台是借用窗台的空间,洗衣机委屈地挤在厨房一角,满满当当又破破烂烂的。 最关键的是门,防盗门还是铁栅栏一样的,需要丁玲哐啷地开锁。 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现状。 樊路瑶一直记着妈妈的话,不要抱怨,要向前看,水到绝处是风景,人到绝境是重生。 这一次是准备让婆婆一起来帮忙带孩子的。 她马上要上班了,通知了婆婆在明天过来。 这一夜,这个房子本来应该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航林给她做了晚饭,就说有事出去了。 不同于在家的日子,樊路瑶最享受孩子睡着的时间,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她第一次不希望孩子睡觉,在一个陌生的不怎么舒适的环境里,她没有安全感,尤其一想到那个防盗门,她一直在等着什么时候门可以响,那样就是航林回来了。 八点,她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来”。 得到的回答是“有事,在忙,一会儿就回去,你先睡吧,别等我了。” 九点,发信息问“什么时候回来”。 一刻钟没有回复,她又打电话询问。 得到的回答仍然是“一会儿忙完了就回去。” 十点,仍没回来。 十一点,又打电话“一会儿是多久?” “三四十分钟吧。”航林挂断了电话。 十一点半没回来,十一点四十,她发信息“四十分钟了,是刚走吗?” 五分钟后没有回复,又打电话,这次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就一直打,忘记第几个电话打通了,“什么时候回来到底,你说三四十分钟,这都多长时间了。” “哎呀我在忙着呢,一会儿结束了,你这一遍遍电话没完没了的了。”航林有些不耐烦了,自从出事后,航林说话间自透露着一点点焦急又不耐烦的语气,但他自己也许根本没有意识到。 “你说的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回不来为什么要告诉我啊,我怎么了,我第一天回来,就我和孩子在家,我害怕你知道吗,你在外面干吗啊,问什么都不说。” “行了行了,没说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我一会就回去了。”他在外面应付着那些让他纠心的事,自然是没有那么多耐心和精力去哄妻子。 樊路瑶害怕这种状态成为常态,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种担心和害怕是完全有必要的。 孩子睡了,她一直睡不着。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所有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了。 十二点,一点,仍然没等到老公回来,她心里有一百个不好的疑问,是在外面干吗呢? 打牌?喝酒?应付追债的人?还是。。。 应该不会,她正想着航林应该不会去找小姐的,一他没钱,二他现在没有精力,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一点四十五了,还没有回来。 “几点回来,孩子老是哭,我弄不了了,你抓紧!”在一次次得到失望的结果后,樊路瑶也开始不耐烦起来,给他发过信息去。 “路上了。”对方回了几个字。 看到这三个字,路瑶的心里突然就感觉有了盼头,就踏实了,她才意识到困意早已袭来,终于奔波了一天,她撑不住了,开着灯和孩子一起睡着了。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热恋的那个学生时代,她胃疼,航林就背着她满大街找药店,买一种叫“6542”的止疼药片,然后又带她开了一个酒店,名字她都记着叫“天地仁和”,她疼了一夜,航林就坐在床边守了一夜,早上她醒来,感动到流泪,感觉这个男人值得自己托付一生,所以才有了后来她排除万难也要嫁给航林。 忽然,门响了,也许就是从这时开始,她开始对门响特别敏感,航林回来了。 伴着他回来的,还有一身的烟味,樊路瑶没有多问,只问了一句“你干吗去了,这么晚。” “有点事,明天再说吧,不早了,快睡吧,累了。” “我想我们的家了,在这里睡不习惯。”樊路瑶说着也掉下眼泪。 “明天带你回去看看,看有什么东西要拿的。”这次搬家是航林一个人收拾的东西,肯定有很多是她需要的而没有拿到的。 樊路瑶盼着婆婆的到来,这样她就可以有时间和航林单独回家了,她太期待回自己的家了。 第11章 最后一次在“自己家”里 婆婆来了,依旧带着大包小包,婆婆腿脚不好,但仍想多带点自家种的土特产,来的时候也要倒很多次车。 其实看到她一个人提的这些东西,樊路瑶内心里是很难过的,如果他们过着正常的日子,也许可以回去接她,也许可以让她坐个门口到门口的花费更高一些的顺风车,只是如今也没有如果,相比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糟糕,婆婆的这些曲折路已算不得什么了。 她盼着婆婆来最主要的还是想要回家,回自己的家看看。 航林带着她回去了,她看着屋内的一切,有几个月没回来了,熟悉又陌生,毕竟这房子自从买下来后,也就住了两年的时间,她计划着换个镜子还没换成,她想再添置点新东西还没有开始,还有好多好多关于这个87平小家的美好设想。 站在门口,看着沙发被推得歪七扭八,桌子上一层土像极了一个人沉封了自己的心,床上的被子像一个被丢弃的孩子一样,被扔在一角,抽屉明显有被翻过的痕迹。 航林催她:“好啦好啦,别发呆了,快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衣服收拾一下。”好像他急于离开这里。 “你这么着急干吗?是怕一会有人来堵住我们吗?”樊路瑶还没从那种悲伤的心情中走出来,显然对航林的催促不满。 “你胡思乱想什么呀,不是孩子在家吗,我妈又没看过,怕不适应。再说孩子要吃奶,一会再饿了找妈妈。”航林每次都会以看似完美的言辞把老婆怼得无言以对。 “这会想起孩子了,早干嘛去了,早这么负责,至于像今天这样吗?”樊路瑶小声嘀咕着,但也确定航林听到了。 “你看这个衣服要不要带走。”航林非常会转移不利于自己的话题,让人没有回旋的余地。 路瑶就这样跟着进了卧室,打开衣柜,满满的回忆像潮水般涌到眼前。 这个衣服是去台湾之前买的,这个裙子是在韩国时穿过的,还有这双靴子也是,那个银手镯是航林送的小惊喜,应该不值钱,不然不会被留下来的。 转身到了客厅,墙上挂着结婚照,电视柜上还摆着一排结婚照的摆台。真不舍得走啊。 但是没办法,航林又催了“差不多了吧,该走了,我还有事。” 樊路瑶知道这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终究是要离开的,但她不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来了,也许她有预感,她认真地在客厅、卧室、厨房甚至卫生间转了好几圈。 只拿了一小包衣服就走,她总想以要拿衣服为借口再回来一次“我看有些冬天的衣服,等冬天再回来拿吧,现在拿了也没地方放对吧。” 航林只顾眼前:“行啊,你看着行就行,不行再买吧。”他永远把钱看得很容易,似乎钱非常好赚,什么东西都可以随时买来,即使再缺钱,也不会缺一件衣服、一顿饭、一场电影的钱,这在今后的日子让樊路瑶有了非常清晰地认知,航林的财商非常低,他不会理财,他赚钱没问题,能力也有,只是打得下江山守不好,但问题就在航林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总以为是自己时运不济才这样,而不是自己的问题。 拿了东西就回到了现在租住的房子里,那种强烈的对比反差,让樊路瑶一时无法适应,加之早上没吃早饭,给孩子哺乳后,一阵恶心眩晕,差点摔倒在床边,这些他都没跟航林说,因为她知道他已经没有精力来顾及自己了。 她也深深地明白从“自己家”走出来,她已经开始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第12章 开启自我救赎之路 樊路瑶的爸爸是个公务员,也是一个单位的领导,虽然调过很多单位,但一直是副职。 爸爸的脾气性格虽倔,但为人正直,也就是为了她上学和工作低过头,连给妈妈安排工作都没有让爸爸去低头求过人。 也是爸爸一直在鼓励着她,不要放弃,坚强一点。 爸爸也深知是自己对女儿过于溺爱,才导致婚后女儿对丈夫的依赖性太强,事事不操心,一点小事就发脾气,所以一直劝她“以柔克刚”。 如今她才明白真正的婚姻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其实航林这样也是早有先兆的,只是她凡事不管不顾才会为这种事暗中助了一把力。 航林曾带着她去郊区打牌,一打一下午,她则一个人在那里无聊地走走停停,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结婚前也经常和朋友夫妻二人一起,他们四人在棋牌室通宵打麻将,当时她也觉得好玩开心,却万万没办法为今天的后果做出正确的预判,这是一个人认知局限的问题。 现在,她考虑清楚了,问题出在航林身上,但自己也绝脱不了干系,是她的默许和不闻不问,盲目相信才会让航林进一步迷失了自我。 她要改,认识升华需要学习、看书、自我成长,是个慢反馈的过程,她明白。 眼前需要她的是如何在航林不出一分钱生活费的前提下,增加收入来源。 她在休产假期间就尝试过很多种赚钱的方式,可惜是杯水车薪。 现在工作闲暇之余,她又在挤时间研究怎么赚钱。 只是碍于她的原生家庭那么美好,从小被爸爸同事喊着大小姐,现如今实在接受不了身份的落差,她想过去肯德基夜班兼职,关注过家门口麦当劳的招聘,但都被身上的那一袭孔乙己的长衫劝退。 有时候她要感谢这个时代,尤其感谢张小龙,是他发明了微信,微信逐渐盛行并走入了樊路瑶的生活后,她开启了自己正式的生意之路。 她加入了很多妈妈群,每天大家会分享很多宝宝的衣食住行。 她也关注了几个妈妈,在朋友圈分享关于宝宝的吃穿用度,随着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有了流量变现。 樊路瑶要学习这种模式,她每天在妈妈群里非常活跃,因为她在医院工作,虽然无名无份,但她的平台是其他妈妈望尘莫及的。 群里有全职妈妈,有农村的妈妈边带娃边卖土特产的,有在公司上班的,有做微商的,但这种交集也注定了没有什么白领金领,因为这种层次的人无须在与陌生人交流沟通中浪费时间和精力。 她有时帮人家去打听个简单的病情,有时帮人家推荐个大夫,总之要多刷存在感建立初步的信任。 随着关注的人越来越多,她研究开通了微信公众号,一来想记录自己的羞于见人的经历,二来也想有一天会有很多陌生人关注,让流量变现。 她开始在妈妈群里发宝宝的衣服,开始找好看的图片,去网上找源头厂家,她想,做生意不就是打了个信息差吗,自己找就是了。 她看淘宝上有卖同款的,还挺贵,但质量有保障,就找到同源工厂,然后发到妈妈群里,大家出于对她的认可,也对她发的任何东西给予支持和认可。 她开始接龙谁要,满三个就能赚出自己家宝宝穿的那一件了,满四个人要就能多赚了。等统计好了,她再从网上批发,然后再分别寄出,甚至哪个快递会便宜一块钱她都清清楚楚。 这种模式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慰,因为她开始有了第一笔收入,第二笔收入,虽然不多,但很开心很开心,她还招了代理,天南海北的都有。但也没有给代理们加很多钱,一般都是成本价加个三五块钱给代理,毕竟自己不需要出力。 她甚至梦想着能靠副业养家、养娃。 家里开始堆积起了她的货物,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的成就感。 她要靠自己了,穷则生变。 当然,她还有更大的计划。 第13章 婆媳矛盾 一个偶然的机会,妈妈群里有人问了一个育儿问题,但大家的意见都不一致。 樊路瑶就想到了在专业书籍里找答案。 她买了很多书,虽然囊中羞涩,但她从不吝啬买书,包括给孩子的绘本,她认为可以饿了肚子,不能饿了心灵。 虽然她没有为那个妈妈的问题提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但她却开始拿起书如饥似渴。 似乎日子久了,生活太苦,只有书可以给她灵魂寄托。 晚上航林不在家,她哄完孩子就看书。 后来和爸爸的一通电话,她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我们单位你喊姜阿姨,四十多了,这么大年纪都考过研究生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爸爸想让她改变,必须有能力才行。 “我哪有空看书啊,上班了,就我自己忙,办公室也没个年轻人,回家还要看孩子,他奶奶腿不好也不能看,做饭也不行,我不在家,经常给孩子吃饼干。”那些平常人家有的婆媳矛盾,并没有因为航林的错误而饶过樊路瑶半分。 她觉得自己这些事情就够爸爸操心的了,一直没有跟爸爸说和婆婆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都不好,今天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有孩子前和婆婆相处还好,因为有钱,真的是因为有钱,公婆是农村人,50岁那年路瑶就接他们来城里过冬,吃好的喝好的。 现在有了孩子,却没有钱,各方面的问题接踵而来,育儿理念又不一样,婆婆在家是个当家作主的,在这里自然也想说了算的,但路瑶不可能接受婆婆的老观念,比如洗手不打洗手液,给7个月孩子吃的饼干,对花钱买辅食嗤之以鼻。 经常婆婆做一件事,路瑶看不惯便开口说一句,婆婆便说:“我养了两个孩子都这么养大的,也挺好的。” 路瑶不这么认为,她反驳道:“妈,您虽然是把他们养大了,但质量不好啊,你看看航林个子不高,财商又低,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这样。” 说完看到婆婆默不作声,她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个胜利者,另一方面又觉得婆婆这么大年纪了,儿子不争气,女儿也不好过,还要帮忙带孩子,还要受儿媳的气也挺可怜的。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自己就是个矛盾体而无法摆脱这种自我折磨,但氛围到了,她确实控制不住自己。 有一次她下班回家,看到孩子一个劲往婆婆房间里走,指着抽屉说“要,宝宝要”。 她不明所以,婆婆解释说里面放了化妆品,孩子看见了觉得好玩,不敢让他玩的。 但孩子还是不依不饶,路瑶好奇,便打开抽屉,一抽屉的钙奶饼干和火腿肠。 婆婆一脸尴尬:“那是我吃的,不给他吃。” 樊路瑶自然不信,非常愤怒:“妈,你教育不好自己的儿子,也不想要孙子好吗?我说了这些东西没有营养,添加剂太多了,为什么非要给孩子吃呢。” “能有什么事呀,吃了这不也没事吗?”婆婆自然不想受气。 “他半夜醒来喊渴要喝水,我说最近我回来他吃饭怎么不好,不喜欢吃饭,你知道吃了这些会影响孩子生长发育的吗,你也想让他像你儿子一样长不高吗?”这一句身高碰到了婆婆的痛处。 当初婆婆一眼相中樊路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村里一个邻居说了句这姑娘好,又高又漂亮,曾经她也是婆婆在村里炫耀的资本,结婚不要彩礼,婚房女方首付,又在医院工作有里有面的,结婚第一年就接公婆到城里享福,真的是上老航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但没想到却因为这个孩子产生了分歧。 其实哪里是因为孩子,原因太多了,孩子只是个导火索而已。 她们的价值观不同,生活习惯不同,没孩子时很少有交集,也没有原则冲突,现在各种事情都不在原来的轨道上了,似乎生活就偏离了。 婆婆做饭不习惯做粥,但路瑶家吃饭必须三菜一汤,尤其哺乳期间要多喝汤汤水水的,婆婆自然觉得不舒服,要额外做饭带孩子,还没有人可以交流,很多时候也在暗暗流泪。 最严重的一次是,这天全家人都在家,公公也来了,航林做了一桌菜,特意做了玉米粥,樊路瑶给婆婆盛了一大碗,但婆婆说了句“我不爱喝”。 航林本来就各种不顺,感觉这就是作为母亲的不懂事不理解,便大声吼着:“不爱喝不爱喝,有什么不爱喝的,给你你就喝,人家都喝粥,你非得别扭吗。” 婆婆便流着泪:“我给你们看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就这么对你妈吗?有没有点良心了你们。” “妈,您要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这是干吗,觉得我哪不好您就直说,我是脾气不好,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么多年您也不是第一天了解我,我平时就是想多喝点汤好有奶水喂孩子,您不想做,我很多时候都是中午从单位买饭回来吧。这个家都这样了,您想让我怎么样呢,离婚吗?各过各的?”说着路瑶也哭着跑出去了。 航林夹在中间就很难受。但他只能选择站在老婆这一边出去追老婆,回头再私下安慰妈妈。 生活的难真的像是个漏了的天,不停地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太阳。 她曾经也觉得婆婆腿疼上下楼不方便,一人看孩子累,午饭后就大热天中午顶着剧烈的太阳,一个人把孩子连带小推车从三楼搬到楼下,让婆婆休息,从十二点半左右在楼下陪孩子到两点上班,给婆婆午休的时间,因为她觉得婆婆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不容易,一天连轴转太辛苦。 但是这些似乎婆婆并不觉得怎样,樊路瑶上班工作的焦头烂额并构不成不带孩子的借口,孩子是她的她理应带着。 直到有一次,婆婆上午切了一半西瓜,她回家时口渴难耐问婆婆有没有凉过的水,婆婆说我刚倒到自己杯子里。 樊路瑶说了句没事,当她带孩子下楼时等到了小姑子,也就是孩子的姑姑,航林的妹妹,航雪。 航雪对哥哥一家倒是没有二心,虽然自己一赚得不多,但在婆婆的劝说下也尽力帮衬着,所以路瑶对航雪并不排斥。 “航雪,你怎么来了,大嘟快看姑姑。” 航雪看到嫂子又在楼下,即便是阴凉地方也巨热无比。 “热不热快回家吧”,航雪提着一袋水果和买的菜肉,每次来之前,婆婆都会让女儿买东西,这样省得自己去买,因为航林没有钱,路瑶的钱也太有限。 航雪帮着路瑶把孩子搬上楼,婆婆看到女儿来了,眼里放光:“雪呀,来来,我给你留了西瓜,快吃了吧。” 路瑶感觉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实在有点受不了,便质问婆婆:“妈,我刚才问有没有水,你怎么不说还有西瓜?” “哦,我忘了这脑子不行了,光顾着做饭了,你现在吃也一样。”婆婆的敷衍这一点很像航林。 路瑶很生气,这一天提早上班了。 路瑶走后,航雪说道:“你别大中午头让他们娘俩下去了,多热啊,你不担心我嫂子,不担心孩子热坏了啊。” “又不是我让她下去的,她说不定不想看到我呢,随她去呗。”婆婆不耐烦地说着,又要给孩子吃饼干吃西瓜,被航雪阻止了。 路瑶这天提前上班了,她想中午不晚去半小时,晚上下班早回来也一样的。 恰恰是这早去的半小时,成了她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单位里提心吊胆的开始。 命运从不会因为你家里出现变故就对你格外开恩,而是专门在你脆弱时再顺道给你来个雪上加霜。 第13章 可怕的办公室电话 路瑶刚进办公室,科长就说道:“路瑶啊,中午有个电话一直不停地打,我就接了,说找你的,我跟他说下午你来了给他回过去。” “哦好的,谢谢修科长,我手机中午看孩子静音了,我看到了,是我老公单位以前的合作方,当时留了这里的座机,我知道了。”说着就跑出了办公室,看着中午故意拒接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你是哪里,我是樊路瑶。”路瑶明知道这是干什么的电话,还是很正式地问了一句。 “我们是信贷公司的,你和你老公一起签的字,借款合同到期了,他不接电话,只有找你了,你说怎么办吧?”对方说得完全是事实,而他们还不了钱也是事实。 “哦你们是哪个公司的?”虽然路瑶知道是什么事,但她陪着航林签了太多的借款合同,有在人家公司签的,有来家里签的,这时候要钱的太多了,她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 对方说明了以后,路瑶算着本金利息,又看了看银行卡余额,承诺会在后天先还5000,对方这才罢休。 她还是太单纯了,害怕这种骚扰电话不断,更害怕他们打到办公室里,让自己丢尽颜面,说到底也是初遇这种事,没有经验,不然她完全可以谈判的,但谁也不知道的事,正是这些小事磨练了她的心智,让她在一次次无情的打击下一次次挺了过来。 于是她搜集了所有的银行卡,包括多年前还剩下367.8元余额的一张卡,她将所有的钱都取出来,凑了5000元给对方转了过去。 晚上回来樊路瑶告诉航林,说平常借贷公司的钱还了一部分了,剩下的慢慢还。 没想到航林并不领情,还埋怨路瑶擅自做主,把家里的生活费乱支配,不跟他商量就这样傻乎乎地被一个电话吓着了。 可是航林并不知道,这种电话对樊路瑶的致命性,她害怕同事再接到电话,害怕自己在同事心目中的完美家庭就此崩塌,不敢面对背后别人的嚼舌根,不敢想象自己家里的事公之于众后将怎样面对工作。 至少,在生活上一塌糊涂,但工作上她强装镇定,和大家谈笑风生,仍以她那温和的笑和幽默的语言为自己塑造了一面挡风的墙。 墙里,她卑微、无奈、失望、无助、歇斯底里,然后咬牙坚持着;墙外,她开朗、睿智、能力强、人缘好,有着所有人都羡慕的家庭和疼她爱她的老公。 上班时,她在墙外不停地麻痹自己,假装幸福依旧,她不允许这种骄傲被亵渎。 下班后,她独自舔舐伤口,用白天的笑来疗伤,她不希望任何人投来怜悯又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做的所有努力,还是因为办公室的一通通电话在被消磨、削弱。 那堵墙高高大大,但她清楚地看到是泥塑的,那些催债的电话像一场场大雨毫无情面地倾泻下来。 又是一通电话,020开头的,这电话给她的手机打过,她没有接,她后悔当初为什么会留下座机,还非常自豪地觉得在这种单位工作,留下一个比较容易接得到的电话以供小贷公司核对信息。 但这次座机响中,由不得她犹豫,办公室没有人喜欢接电话,一般都是咨询或投诉医生的,但她抢着第一个接:“喂,你好,蓝海医院。” 蓝海医院是她工作单位,是省里最好的一家三甲医院,有着全省最多的病人和最好的医生。 路瑶明知对方是谁,但仍把对方当作患者。“请问航林在吗?”对方直截了当。 “您是找大夫吗?不好意思,我们不提供大夫个人电话,希望您预约就诊。”路瑶努力控制狂跳的心,尽量避免声音的颤抖,不让对方听出自己就是他们即将找的那个人。 “那樊路瑶在吗?”对方仍不依不饶。 “不好意思,我这里是办公室,您如果有问题请问问题,如果要找人,我们无法帮您,请您理解。”她说得太多了,太啰嗦了,目的也太明显了,但仍不能成功让对方放弃追问:“是这样的,他借了我们公司的钱,现在到期了,需要还,留的这个电话,所以我们打来问一下。” “哦,这是私人事情,如果你真想找人,可以联系人事处,打114查人事处电话吧,我们这是工作电话,请不要占用医疗资源。”路瑶打着为对方着想的旗号,试图将对方转移。 可对方不依不饶地纠缠着,办公室同事看不下去了,就说了句别跟他废话,直接挂断。 路瑶立马接了句:“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帮您找人,这里是医院,我这里有病人过来了,抱歉!”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电话就挂断了,她心里舒了一口气,但又开始担心下一通电话的响起。 修科长问:“你也太好脾气了,以后这种电话,就告诉找人不是我们的业务范围,直接挂断。” 路瑶回道:“以前是打电话评职称的,现在是打电话找人的,真是什么事都有呢。”有一种犯了错没有被发现的侥幸。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没有错啊,即便真的是真相被大家知道了,只能证明生活的暂时失意,也不是她的错啊,年轻又骄傲的人总是活在别人的眼中口中,没有自我。 这种电话路瑶一直在不停地接着。 后来又有人打过来,也许是修科长看着每次都是路瑶先接电话过意不去,也许是修科长准备用座机打电话,总之这个电话被修科长接到了。 第14章 差点露馅 修科长接起电话,标准的南方口音:“喂,你好。” 对方说了一堆话,修科长一看又是找人的,不耐烦地说了句:“不认识,你打错了,再见。” 在修科长接电话过程中,路瑶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这个电话是不是与自己有关的,听到最后,她基本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修科长只知道路瑶的老公姓航,恰巧以前离职的一位同事小柳的老公也姓航,就吐槽道:“找航林,说什么欠了信用卡,要钱的,是不是小柳的老公姓航啊,这小子办了信用卡还不上了,人家打电话打这里来了。” 路瑶不知道修科长这些话里是故意当着众人安慰自己的,给自己保留颜面的,还是真的大脑简单不会想到是她,但她用觉得修科长是在保护她。 因为修科长虽然年纪大点,但人很好,经常开玩笑让大嘟给自己喊爷爷伯伯都行,最好是伯伯,显得年轻一点。 这是第一次,路瑶笑得这样不自在。 她愈加害怕这样的日子,她想要以万全的努力去保住自己在单位里并不光鲜的一点点形象。 中午她会主动把电话线拔下来,美其名曰让大家安心休息,别被打扰了,其实她只是想别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打来电话。 只要在单位,手机有陌生来电,哪怕被标注了诈骗和骚扰的,她都会接起来。 有时候对方只是营销电话,推销个房子或者推销个线上课程,都会给她一种放松的感觉,莫名的感动让她会认真和对方聊几个回合,哪怕她真的买不起任何推销的内容,她都会非常有礼貌地说一句“谢谢您的介绍,我有需求会和您再联系的。” 只要她出办公室门,去卫生间,去其他科室,去送材料或者去开会,她都会悄悄地把电话扣歪,让它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如果没有这些事,路瑶也是一个人美心善命好的代名词吧。 这天来了一个求救的病人,路瑶尽己所能帮他联系很多次,费时费力,最后病人非常满意,还加了她微信。 病人说自己不差钱,要给路瑶发红包表示感谢,路瑶虽然缺钱,但她深知这钱要不得,因为这是她份内之事。 但手机上的短信和微信里的骚扰从来没有因此而停止过。 有一次,她翻看支付宝,发现有一个功能是芝麻信用,自己的分数出奇得低,一看才知道自己作为配偶,跟航林上了征信黑名单,就是传说中的“老赖”。 她突然浑身一颤,这是什么事啊,竟然被别人告了。 回家问航林,航林只是应付了一句,“这有什么,都到这份上了,还怕丢人吗,我们也不偷也不抢的,你同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有什么。” 他的轻描淡写中从未考虑过路瑶的心情,也没有能力站在妻子的角度考虑问题,她心气这么高,怎么会允许人生有污点呢,路瑶感到自己被伤得体无完肤。 至此,如果大家都不说似乎也没什么,但是天不遂人愿,主任让路瑶出差一趟。 路瑶慌了,连忙给航林打电话。 这么多年了,她依赖航林的习惯一点没变,有事总是第一时间想到那个曾经答应保护她一生的男人。 只是以前的事情航林解决得天衣无缝,不需要樊路瑶操一点心。如今,打过去,她也能大体猜到结果的:“航林,主任让我出差,我看这种征信黑名单的人,买不了火车票啊是不是。” 航林早就知道了:“是啊,飞机也不行,限制出行的,你就说孩子小不去呗,那有什么办法,没办法。” 见航林这样无奈的回答,路瑶心里也凉了一半,只有自己去面对了,她鼓起勇气找主任,借口孩子太小,不喝奶粉不能出差。 主任只是觉得机会挺难得的,路瑶工作又认真,把科室方方面面都安排得很好,想让她去散散心而已,再三劝她:“高铁很近的,两个小时就到了,也可以带着老人孩子一起去看看,秦城景色很美,空气也好。” 路瑶何尝不想去,如果可能,她想跟航林一起带孩子出趟远门,一家三口很久没有像一家人一样了,最后她以婆婆最近腿不舒服为理由,再次谢绝了主任的好意。 主任见路瑶执意推辞,只觉得她可能家庭条件好,不屑于去这地方吧,就不再说什么了,只说以后有机会再说。 可樊路瑶身上一阵冷汗,差点露馅了,自己如果因为征信问题被同事们嘲笑,真的比让她还钱,比有人追债到门口都难受。 可她不知道的是,还有让她更加难受的在等着她。 第15章 不速之客 身心疲惫的路瑶,只能从与父母的电话中汲取一点点安慰和继续下去的动力。 跟妈妈打电话想让妈妈来待几天,但姥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个月去了三次医院,妈妈担心姥姥,也脱不开身,只能劝说她坚强一点。 她也不好意思再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天,樊路瑶在正常办公,和一位科室的护士长在探讨写一篇新闻稿,她文笔好,所以大家也愿意跟她一起讨论工作,虽然是分外之事,但路瑶也很享受这种帮忙。 突然从门外闯进来四五个彪形大汉,光头或者黄毛,戴着大金链子,穿着那种属于小混混特有的奇装异服,进门就喊“在这呢,在这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帮人来者不善,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当时主任坐在屋里盯着他们看:“你们来干嘛的,要干什么?” 对方回道:“哦,领导好,我们来找樊路瑶的,她出来就行,不打扰您办公。” 樊路瑶蹭地一下,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的,甚至都没有和主任打招呼,把一旁的同事扔在原地,出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一会的材料不写了会议不开了,这些她全然顾不上了,她一心只想引着这些人离开,越远越好。 她小心翼翼地带他们绕着蓝海医院最隐蔽的楼梯,走出了医院。她不想碰到任何一个熟人,让人对她的这种行为恶意揣测,她还在尽力保护着她为自己塑造的那堵墙。 她出来了,跟其中一拨人周旋,他们当着她的面给航林打电话,骂脏话。 航林在电话里就跟他们对骂,路瑶见状心想:这种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能硬来。 小心翼翼地说:“大哥,我能跟他说句话吗?” 那些人把电话给她了,她对着电话吼道:“你干嘛啊,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只顾你自己,不考虑我的处境吗?” 航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你不用管他们,他们也就是吓唬你,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报警就行,一群混混,敢怎么的?” “你闭嘴吧!”路瑶对他失望透了,因为此时此刻他躲到了别的城市,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你不报警,我报,你告诉我现在哪里?”航林执意要报警,说这些人限制路瑶的人身自由。 路瑶太无助了,这是冬天,她从办公室出来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一双薄的鞋子,没有穿外套,没有穿棉鞋。 一路上,他们一群十几个人,打眼一看就是混社会的人,围着她走,走到了一个很破旧的小区楼下,看着似乎没有几户人家,但也有稀稀拉拉的行人。 路瑶无助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肩膀,眼泪掉下来的时候,那么沉重,滴滴都砸到心口。 有人经过时,往这个方向看一下,都被那些小混混吼:“看什么看,滚远点!” 所以这个世界这个时刻,没有人肯为她驻足,没有人能护她周全,也没有人能告诉她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她又冷又怕,时间就那么无情地旁观着这场人间恶作剧,甚至不肯帮忙扶她一下。 初冬的天太冷了,初冬的一切都太冷了,从那时起,她不喜欢这个季节,天黑得太早了,笼罩着她的除了黑暗还有邪恶啊。 有些事情似乎只能发生在没有光的地方,所以,她害怕黑暗,害怕一个人走在幽暗的小路上,害怕看到黑着脸口吐脏话的人。 她也没有带纸,最后蹲在地上哭到崩溃,抽泣着问旁边的一个小伙子,因为他看起来年纪很小,又没有对自己恶语相向,也许是刚踏入这个混沌的圈子,不习惯做这种背光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是欠钱吗,欠多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欠了多少钱我一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已经泣不成声了,这个小伙子递过来两张手帕纸,路瑶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说“谢谢”。 接过纸,她擦着泪擦着鼻涕,手冻僵了一直在发颤。 这群不速之客就这样把路瑶逼着带出了医院。 路瑶像一个被拐卖的孩子,无助、恐惧、失望、愤怒、厌恶、卑微…各种充满负能量的词语似乎都没有放过她。 一会这群小混混的头儿来了。 真正让路瑶崩溃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第16章 比天还冷的是人心 这个被称作“大哥”的人,自报家门做起了自我介绍:“你是航林的老婆是吧,叫樊路瑶,我知道你家是哪里的,还知道有人去找过你父亲,你放心,我只拿属于我的那部分钱,不会伤害你的。” 这人的一番话,反而让路瑶不那么害怕了。但是也就在这时,警察来了,说有人报警,问是谁报的警,怎么回事。 这个带头大哥应付警察的经验十分丰富,立马变了一副嘴脸,低头哈腰:“警察叔叔好,误会误会,我们是经济纠纷,我们没动手。” 警察给航林打通了电话:“现场没动手,构不成违反治安,你不在现场,如果需要还是让当事人报警吧好吧。” 回头又交代了一句:“你们经济纠纷我们管不着,但是别乱来啊告诉你们。” 像所有小孩子一样,路瑶从小对警察这个职业充满了崇拜,认为警察无所不能,惩恶扬善,“有困难找警察”是一句深刻在骨头里的符号。 然而此时此刻,天昏地暗,甚至飘起了薄如蝉翼的雪花,路瑶的信念塌了,原来警察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来警察并不是万能的,此时的雪花落在头上,让路瑶感觉格外重。 是啊,她那么相信和深爱的航林,不也一样背叛了他吗,警察不过也是普通人从事的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 她感到天地之大容不竟下一个小小的她。 大哥给航林打过电话:“你小子还报警,能的你了,你媳妇在我手里,有本事你过来啊,就这么点本事,是个男人就别做缩头乌龟,让老婆替你算什么。” 航林此时还在另一个城市和他同学在一起,吐槽投资失败,想办法找人把先前投资的钱起死回生,顺便还和一个小姑娘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人家要钱都要到老婆单位了,航林还在那边躲着不露面。 让路瑶心寒的何止是这无情的天,更是人的心啊。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作为合法夫妻,她有义务承担航林的一部分债务,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如今还能怎样呢。 她感到天旋地转,蹲下来拿着电话,打开通讯录,一个一个地把她认为关系好的朋友翻遍了。 “昕,能借我两万块钱吗,我被堵在小胡同里了,不给钱他们不让我走。”这是一个高中时关系很好的同学。 “婶,我能先用你两万块钱吗?”这是表婶,在银行工作,近期在联系路瑶帮忙看病,不然路瑶是万万不好意思打通她的电话的。 “你还在蓝海市里吗?能不能先借我两万块钱,我急用。”路瑶几乎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这是高中时追她追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同学,前几日打电话说来邺城看病了,想跟路瑶见一面,路瑶深知这一面不知又会给自己和他惹来多少麻烦,最重要的是路瑶自己已经像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哪里还有同情心去关心这个多年未见的同学呢,再者她也不想在婚姻里发生什么让大家都难堪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彼此机会。 “姐,我被高利贷堵在这里了,能不能借我点钱啊。”这是一个朋友,友谊是建立在那种价值之上的,也就是路瑶尽心尽力地帮他们看病,所以路瑶也在这时鼓足了勇气打了电话。 “舅舅,我是路瑶,我想找你借点钱。”舅舅虽不太富裕,但从小对路瑶也是疼爱有加,路瑶打舅舅电话时哭得也最伤心。 “哥哥,他们找我要钱,现在天下着雪,不让我走,我怎么办啊,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这是堂哥,哥哥比路瑶大一岁,和路瑶从小一起长大,她打哥哥的电话毫无压力,上大学时自己胃疼,哥哥从邺城的东郊跑到西郊,给路瑶买了水果零食,看着路瑶输液,心疼得直掉眼泪,室友都羡慕路瑶有这样一个好哥哥。哥哥还经常周末来看路瑶,带她出去下馆子,告诉她不要跟男同学单独出来吃饭,要注意安全,有事给哥哥打电话。 所以路瑶觉得这和亲哥哥是一样的,他们两个的父亲是亲兄弟,大伯对路瑶也很疼爱,她自然觉得这时候哥哥肯定会帮她解决问题的。 她得到的答案分别是: 同学昕很难为情:“我现在也很难,你知道我上学用的助学金,还没还完,真是不好意思。”上学时路瑶家里条件好,没少帮昕打饭,有些衣服很新路瑶都给了昕,昕没钱路瑶也不会怪她。 表婶说:“我这有一万是留着交保险用的,你先用吧。”路瑶知道表婶是碍于情面,以后还要找路瑶看病,不得已,但无论如何路瑶都心存感激,毕竟不借是本分,借了是情分。 “你说什么?我在医院住院。”还没等路瑶说完,那个昔日的高中男同学,每年都会发来生日祝福的人,口口声声称爱路瑶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就这样挂断了电话,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生日祝福。这也在路瑶预料之中,她不怪他,毕竟两人没有什么真正的交集,也好,趁机就断了这份畸形的感情。 那个姐说孩子最近要交补习班的学费,实在是挪不出钱。 舅舅跟爸爸联系了很快给路瑶转了一万。 最让路瑶伤心的是哥哥,哥哥表现得非常着急,说:“你先别着急,我跟我叔叔商量一下。” 她在寒风里等了好久好久,不知道有多久,她忘记了时间,时间也不想去关心她,没能等来哥哥的电话,但至少电话那头的姐、同学都会发信息关心一下,“需不需要陪你”,“要不要帮忙”。 但始终没能等到哥哥的电话,她再给哥哥打过去就是无法接听的状态,她懂了,哥哥也抛弃了她。 路瑶最后一个打通了爸爸的电话,因为她知道爸爸是最后的依靠。 她只是想自己能解决就尽量不惊动爸爸,怕他担心,但她没办法啊,不管到了哪一步,爸爸永远都是她最后的退路。 “爸爸,我被一群人堵在小胡同里了,他们让我还钱,不还就不让我走。”路瑶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字字句句来了,爸爸也许是努力从她的哭声中听懂的这些意思。 “什么?你在哪里,航林呢?为什么堵你,他哪去了?”爸爸的一连串问题让路瑶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不在蓝海,这些人找我要钱,我怎么办啊,爸爸。”路瑶实在没有了主意,在爸爸这里她再也强强不起来。 “别哭了,听爸爸说,第一问他们要干嘛,第二让航林抓紧回来,第三找一个和你关系好的朋友陪你一起,不要一个人,记住了吗,要多少,钱的事我来想办法!现在按我说的做,抓紧!”爸爸说的抓紧强调的是第三条。 路瑶挂断电话立马给航林打了过去,航林说放心让朋友过来陪你,他们不敢把你怎样,但迟迟不说他要回来的事。 航林喊来的这个朋友老毕,路瑶也认识,她一心盼着老毕来。 这时带头大哥也冻得不耐烦了,他们一群人也要吃饭,他让路瑶跟着这一伙人去一个茶餐厅吃点东西。 路瑶像灵魂出窍一样,两个腿没有知觉了,一步一步地挪着,去的路上她像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绝望这两个字狠狠地压着她的脖子。 过马路时,她全然不觉,红灯了她也没有停下脚步,只听一声急刹车,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了路瑶身边。 第17章 朋友何为 樊路瑶像睡着了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刺耳声惊醒,伴随着这要命的声音一起的,还有那个大哥的胳膊,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此时她恍惚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很普通的人,过着正常的日子,只是过马路时走神了,被好心人帮忙拉了一把,她眼里都有了光,刚想说“谢谢您”,抬头的瞬间看到这一群大哥小弟的,那道光转身即逝,暗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感觉这个大哥都比航林好,至少还能救她于危险之中,而现在航林在哪里呢,不知道。 终于挪到了茶餐厅,这个茶餐厅里经常聚集着这种类型的人,做着类似的勾当,所以这个餐厅阴阴沉沉的调调让路瑶倍感压抑。 她分明看到了大哥在跟靠门右手边的那桌人打招呼,她诅咒这个餐厅倒闭。 她被一众人连推带拥挤到了一个角落的沙发里,这个桌子可以坐四个人,她恶狠狠地盯着推搡自己的那个人,必是够不到大哥的位置,又不甘于做个小弟,才在这时要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大哥看了后,也瞪了那人一眼:“老四,你干吗,我们要钱归要钱,不要对女人动手。” 这个老四才不情愿地回了一声“知道了。”但依旧不想离开,似乎看路瑶的热闹才是他最期待的,他要看看路瑶怎样替夫还债,怎样以一对多,还有航林什么时候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 他们每人要了一份炒饭,问路瑶饿不饿,要不要给她来一份,路瑶一直不说话,因为路瑶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 只是用信息不停地跟航林报告行程。 “你谁啊,你干嘛的?”旁边一个黄毛叫着,顺着声音望去,是老毕来了,她激动得要站起来,但被旁边的老四阻止了,老四一直挨着她坐着,让她无比厌恶。 “毕叔叔,你来了。”路瑶认识老毕也很多年了,航林会迷恋打牌有一半是拜老毕所赐,上学时老毕就带航林这样玩。路瑶也是开玩笑地觉得老毕年纪大,就喊他叔叔,朋友之间倒也觉得亲切。 老毕虽然好色好赌,但他从未对路瑶有非分之想,他也坚持朋友妻不可欺。所以路瑶觉得是救兵来了。 “我来带樊路瑶回去啊”老毕回道,转头对路瑶说“航总让我接你回家,走吧,有事明天再说吧。”老毕企图以这种狡猾的方式救路瑶。 但这些小混混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黄毛说道:“哥们,哪里凉快哪待着去,别打扰我大哥办正事,怎么她走了你留下啊?”一群人就开始对老毕动手动脚推推搡搡。 这种阵势老毕何尝没见过,他立马灰溜溜败下阵来,这场拯救以老毕的退场而失败。 路瑶以为老毕在门口等着,至少他不能救她出去,在门口可以随时有个呼应也是好的。 她给航林发信息“老毕走了,被轰走的,他们不让我走。” 航林想起了方姐,给方姐打了电话过去。 方姐也是他们多年的朋友,方姐孩子小的时候,是航林和路瑶经常帮忙接孩子放学陪孩子玩,那是航林和路瑶还没结婚,可以说方姐一路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开花结果。 没想到方姐立马打给路瑶:“路瑶啊,怎么回事啊,你这孩子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你自己在那里吗,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不用方姐,我没事,你在家照顾孩子就行,不用管我。”路瑶知道方姐也不宽裕,甚至都没给她打电话求救、帮忙。 方姐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匆匆说着:“他爸爸在家呢没事。” 很快,方姐就到了,她是打车来的,她平时出行从来不舍得打车,都是坐公交或者骑电动车。 方姐进门就说:“路瑶,你怎么在这,孩子那么小不找妈妈吗?” 那个黄毛又是对老毕一样的语气:“你谁呀,来干嘛的?” 方姐不是老毕,她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自然我不带怕的:“我谁跟你有关系么,不能来么,这你家啊。” 黄毛想推搡方姐,被方姐一声吼回来了:“怎么你要动手啊小伙子,年纪不大不学好,论年龄你得喊我一声姨了,你动手我就报警,这里有监控,你试试看。” 方姐并不怕这些小混混,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航林不出面,这些人是不打算放过路瑶的。 方姐在不停地给航林发信息“航林,你快回来吧,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喂奶,路瑶也快撑不住了,一直在哆嗦。” 航林这才准备往回赶。 这期间,方姐一直陪着路瑶在这个路瑶一直诅咒它赶紧倒闭的茶餐厅里。方姐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路瑶从中午回家到现在已经有接近12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了。 方姐看路瑶快撑不住了,就打电话报警。 警察来了后问怎么回事,方姐说:“这帮人不让我们走,限制人身自由。” 那个叫老四的男人说:“我们都坐在这里,你可以走啊,我们只是跟着你,你回家我们去楼下还不行吗,怎么叫限制人身自由了,说话可得讲证据。” 警察本来也是不想管这种事情,问方姐:“有动手吗,有没有肢体冲突,如果没有的话,你们可以回家啊。” 方姐看了路瑶一眼,路瑶坚决不回家,害怕他们吓着老人和孩子。 方姐灵机一动:“我们去派出所总可以吧,我们担心他们会对我们不利,去派出所寻求帮助可以吗?” 警察明知道是什么情况,也认识这里的那个大哥,是派出所的“常客”,但就是每次都是让他们打着擦边球“无罪释放”了。 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你去派出所,我们肯定不可能不让你们进门的,但没事的话也不能干扰我们正常出警。” 路瑶本以为老毕在门口,出门后门外一辆车都没有,打老毕电话是无法接通状态。 路瑶以为的朋友并没有如期给予自己必要的安全和帮助。 毕竟,在航林风光时,每月给老毕开出5000元的工资,配了一辆小面包车,还有车补油补和话费补贴。 原来老毕也只能是靠利益维系的那种朋友。 而方姐不一样,航林和路瑶最多是帮人家接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孩子,方姐那么信任地把孩子交给他们,就像今天一样方姐义无反顾地出现在她的身旁。 方姐见老毕不在,立马拉起路瑶跟着警察,上了警车,说“警察同志,反正顺路,一块捎我们一下吧,我这妹妹快晕了,我怕在这我处理不了。” 警察默许了。 那帮人立马打车跟在警车后面,一行人就这样到了派出所,路瑶和方姐就在大厅那冰凉的铁椅子上坐下来了。 终于路瑶挺不住了,倒在了方姐的怀里。 第18章 半夜买刀 航林这边先是接到了岳父的电话:“你还是个男人吗,让路瑶自己在那里替你应付这帮小痞子,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有一点闪失,我要了你的命,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算他们把你卸了,你也要让路瑶回家。” 岳父从未对航林说过这么严重的话,他一直都知道航林家庭条件不如自己这边,为了女儿的婚姻,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航林那脆弱的自尊心,从不提及关于金钱或者房车等有关物质的一切。 航林也特别要强,每次回岳父家都会大包小包塞满了后备厢,岳父喜欢喝酒,航林第一次去岳父家就带了两瓶酒鬼,后来赚钱了就带茅台、五粮液,虽然岳父不抽烟,但他还是会贴心地为岳父准备软中华,说如果处理关系可以用得到。 岳父也从未为难过航林,比起他们的朋友老乐,航林不知道有多幸福。老乐的老婆家是农村的,夫妻俩在蓝海市打拼已经很辛苦,但老乐的岳父和小舅子不停地来家里蹭吃蹭喝然后借钱,这次借5000,下次就是8000,再下次就上万了,而借出去的这些钱也从来没有还过。 平时他们都羡慕航林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颜值高、工作好,不但家庭条件好还能支持他们小两口。 但航林听着并不是非常舒服,言外之意就是航林吃了一半的软饭,所以他想走捷径赚快钱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要证明给岳父看,自己也完全可以不靠老婆,而且还能超出岳父的预期给路瑶家反哺很多。 这是第一次岳父这么严肃的对航林说话,上次路瑶在家休产假时,岳父都没有这么生气,因为他觉得女儿在身边,他有能力随时确定女儿和孩子的安全,这一次,这个口口声声说大半辈子没怕过谁的老人慌了,通通转化为对航林的不满。 与此同时,航林的妈妈见路瑶没有按时回家,打电话拒接,也在不停地催促航林回家看看。 航林自知这事不能再拖了,不得不回去了。 安抚好身边的小姑娘,和同学交待了一番后,走出了那栋楼。 他来到一个24小时便利店,要买刀,店员说没有。 又寻了很多个地方,终于找到一处超市,进去买了一把锋利的菜刀,揣到怀里出去了。 航林被这事刺激到了,他要砍了这帮孙子。 从这个他出生的城市围田市,踏上了救妻之路。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活着,但他没有正确的方向,一方面面对解决不了的各种问题,另一方面需要一个情绪发泄的出口。 现在的他活成了一个矛盾体,由于没有人可以在这时候帮他一把,正确地引导他,他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唯一让他能够清醒一点的就是他对路瑶的爱。 一旦想起两人过往的点点滴滴,他就会回家看看孩子,抱抱路瑶。 但回到家,看着破败不堪的家具,因生产而身材走形的路瑶就又失去了兴趣。加之现在的问题已经严重影响了路瑶的生活,每次回来时,路瑶都会对他唠叨今天接了多少电话,收到多少要钱的短信,还有孩子的啼哭、老人的告诫,这些足以让他收不回来的心再次“离家出走”。 他曾和自己一起投资的同学泡酒吧、撩舞女,那种短暂的快感能让他忘记痛苦,麻痹神经,享受片刻的欢愉。 这里不会有要钱的人来,不会有繁琐的处理不完的难题,不会有老人孩子的吵闹,有的是陪酒女的崇拜让他忘乎所以,有的是同学画的大饼让他寄希望于明天,有的是及时行乐,他能找到他的价值。 但他不知道这些都是消费的金钱换来的,如果没有钱,是否还会有一个像路瑶一样对他不离不弃的女人,是否还有一个像妈妈一样不计前嫌的朋友或兄弟。 这是半夜九点了,他打了出租车到高速服务区,试图拦截下一辆去蓝海的车,但被拒绝了很多次。 终于一辆蓝A的车牌出现在眼前,一家三口开心无比地下了车,航林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他有一张会编故事的嘴,对着男主人说:“大哥,可不可以捎我一程,我老婆在医院快生了,等着家属签字,我在这出差现在要立马回蓝海,我可以支付车费。” 对于有爱的一家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捎带的理由,就这样航林上了车,但右手始终掏在怀里拿着刀。 一路上,虽然跟这一家三口在聊天,但心里想的都是一会到了怎样拔刀。 当然,他也幻想着有一天,他可以像这样带着路瑶和孩子自驾游,多么幸福的画面啊。 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让路瑶安全。 他深知做了很多对不住路瑶的事,现在能坚持着往前走,也是因为她和孩子,很多事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你逃不掉,也走不散。 想着想着,航雪打来电话:“哥,你在哪呢,快回来啊,我嫂子晕倒了,进急诊室了。” “我就快到了,你照顾好你嫂子,告诉她我很快就到了。”航林说得很快不过是个估计的词,这个“很快”其实也是经过了一小时多。 第19章 在急诊室拒绝打针 樊路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送进自己医院的急诊室,还是因为这种事情。 她因为低血糖,加之情绪波动太大,天寒地冻,她一头栽倒在方姐的怀里。 方姐顿时乱了阵脚,让一旁警察帮忙打了“120”,所有在场的人因为路瑶的晕倒震惊了一下。 路瑶被抬到了120车上,恍惚中听到那一群阴魂不散的催债人说的话: “不会是装的吧。” “谁知道呢,跟着去就行,反正跑不了。” “她穿这点衣服,不吃不喝,换你你也晕啊。” 后面还有什么她听不清楚了,只感觉身体像掉进了一个深渊,在不停地往下坠去。 一路颠簸着来到了急诊室,方姐作为家属为她交了急救车的费用,挂了急诊号。 这期间,她就那样躺在平板车上,身上盖着方姐的外套,旁边围了一圈要债的人。 像是一尊无人欣赏的雕塑,旁边的观众不屑于欣赏这种劣质的作品。 路瑶前些年的风光像是神仙附体一样,如今那个神仙倦怠了,即便她如此痛苦,也无人可求。 也不是,说不定方姐是授了神仙的意,来帮她渡过这一关呢。 急诊室的走廊也比派出所的坐椅暖和很多,加之方姐的外套,路瑶现在略有缓和,但她仍无力起身,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听旁边急促的脚步过去,听走廊那头因失去亲人而悲痛的哭喊。 自从遇到这难以后,快乐对路瑶来说太过奢侈,就像饿了许久的人得到一碗施舍的残羹冷炙般令人感动。 方姐回来了,喊着大夫一起,值班的年轻大夫一眼认出了路瑶穿的是医院发的毛衣:“这是本院职工吗?” “是啊,可能低血糖一天没吃东西了,突然晕倒了。”方姐语速一向这样快。 “输点液吧。”大夫转身去取液体和针。 路瑶此时已清醒,听到这里,她内心是一千个拒绝的。 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忽略一个母亲的天性,她还要给孩子喂奶,此时能支撑她清醒的只有这一个理由。 她努力不让自己再昏睡过去,等到大夫的回来,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大夫的手:“大夫,求求你,我不打针,宝宝还要吃奶,宝宝一天没吃奶了,别给我打针。” 硬撑到这句话说完又晕了过去,这年轻的大夫虽然见多了这种场景,但仍好奇,也是例行公事,要问清楚患者的发病原因,转身问旁边的黄毛:“你们什么关系,她孩子这么小,又不是得病,怎么会一天没吃饭晕倒。” 方姐抢过话头:“都是他们逼得,不让她回家,算了算了,别跟那些人废话,早晚遭报应。” 此时路瑶的手机响了,方姐拿起来,看到是航雪的名字,猜着不是航林的妹妹就是姐姐,就接起来了:“喂,你是路瑶什么人,她现在蓝海医院急诊呢。” “哦那是我嫂子,我现在就过去,麻烦您帮忙先照顾一下。”航雪一听,心里也很害怕。 航雪飞快来到急诊,找到了躺在走廊里的路瑶,方姐说:“你就是航雪吧,我是她朋友,那帮人是找你哥的,你哥没来,把你嫂子堵这里来了。”说着嘴向黄毛的方向歪了一下。 航雪问方姐:“姐,大夫怎么说,我嫂子没事吧,用打针吗?” “可能就是低血糖,她生孩子前胃就不好,再加上一天没吃东西就晕了,大夫要输液,你嫂子不让,说孩子还小,怕输液了就不能喂奶了。”方姐无奈地看着急诊床上的路瑶,“自己都什么样了,还想着孩子,真是当妈不容易啊。” 航雪握着路瑶的手问:“嫂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问了三遍,路瑶隐约听到航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动了一下头。 却不曾想时间这么久,无聊的等待惹怒了黄毛:“她这好了,在这躺着睡着了,我们还得陪着,唉。” 路瑶握了握航雪的手,又强调了一遍:“不打针,大嘟还没吃奶。” “咱妈在家看着孩子,你放心吧嫂子,大嘟吃了米粉,在玩,很乖,一声不哭,可能见你不在家,在等你回去。” 路瑶听不得这些,眼泪又从眼角哗哗淌下来了。 “别哭了,嫂子,我给剥块了糖,你含在嘴里可能会好点。”航雪和婆婆都喜欢吃糖,经常在口袋里放几块糖,没事时就吃一块,有时候对她们娘俩来说,糖能解压,还能提醒人生还有甜滋味的。 路瑶含着这糖,感觉都是苦的,但她没吐出来。 一会,她感觉好一点了,便让航雪扶她起身要回家。 航雪和方姐左右馋着她往外走,黄毛一行剩了两个,像左右护法一样跟着她们。 路瑶告诉航雪,:“不要回家,不能让他们跟着到家里。” 航雪也明白嫂子的意思。 便扶着路瑶到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开了个钟点房,让路瑶休息会。 路瑶躺在酒店的床上,哪里睡得着,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听方姐跟黄毛说,“你们在外面等着吧,你敢进屋我就报警,你试试,反正我们又不走,你最好别进来。” 不知为何,路瑶虽觉得自己的处境已经到很难了,突然就想起刚才急诊室走廊那头的哭声。 她觉得也许人生的每一个拐角处都会有一个比我们更凄惨的人吧,至少现在她没有生命危险,至少她们一家人还整整装装的,老人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孩子健康又可爱,难道不是上天的眷顾了吗?要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承受不了这生命之难而轻生。 她想象着自己170的身高,150多斤重的身体,也许背负了130斤的压力,而有的人,也许只有100斤重,却背负了110斤的负担,她暗暗发誓,只要不被生活折磨死,就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好好活下去。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门被急促的“咣咣”声敲响了,方姐开门刚想骂回去,一看是航林满眼布满了血丝回来了。 第20章 “交换人质” 航林在门口被方姐拦下了,因为方姐清楚地看到他手里是拿着东西的,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方姐怕航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要去夺下他的刀。 航林在门口看到路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心疼不已,已经被怒火蒙了心智,当然不让方姐去夺刀。 争夺中,方姐的手被刀割破了,鲜血哗哗地流。 航林这才回了神,“没事吧,方姐,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吓吓他们。” 那黄毛几人在酒店房间门口蹲着,也不敢走远,怕路瑶跑了,这回等到了航林,心想总算可以交差了。 航林晾出了明晃晃的刀,恶狠狠地盯着黄毛:“你们要是敢动她一下,我就跟你拼了,不信试试。” 说到底,在这个场合下,黄毛只是个打工的、跑腿的小弟,航林却是不折不扣的当事人。 黄毛立马给大哥打电话报信航林回来了。 航林不理他们,跟方姐进了房间,看着路瑶苍白的脸色,摸着她的头,眼里充满了心疼和内疚:“对不起,宝贝,让你受苦了,别怕,老公回来了。” 路瑶此前对航林有一万个厌恶,但因为这句话,她瞬间崩溃了,紧绷了那么久的心也在此时此刻放下了戒备,眼泪不断地涌出:“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路瑶哭得撕心裂肺,一旁的航雪和方姐也不停地抹泪,心疼眼前这个明明什么错都没犯的姑娘。 “我错了,是我不好,我来晚了,别哭了,没事了,没事了。”航林也泪眼婆娑。 不想警察来了,是黄毛报的警,方姐警惕地抢过航林的刀,说你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本来我们有理,这样也没理了。 夜班这附近值班的警察还没换岗,一看又是这拨人,问黄毛:“干吗?你报什么警,谁怎么着你了?” 看到带头的大哥不在,警察也对黄毛没什么好气,关键看路瑶也确实挺可怜,一个弱女子被这群社会败类给围着不敢说话,不敢喘粗气的。 航林看到警察来了,正好说了说事情的原委,这次这警察也很通情达理,告诉黄毛:“既然当事人来了,你们带他回去协商还钱就是了,还跟人家老婆干嘛,是男人就跟男人较量去。” 黄毛也不敢造次,跟大哥汇报“交换人质”,最后同意把航林带回去聊聊,把路瑶放走。 航林见状拜托警察把路瑶送回家,警察让他们三人上了车,方姐说:“他们会不会跟来,再去家里闹事啊,别再吓着老人和孩子。” 副驾驶的那个警察开口说道:“你放心姑娘,我们围着这附近多绕两圈,再把你送回去。” 在这深夜的蓝海市,这辆警车为了樊路瑶关了警灯,多转了十分钟后两位警察说后面没有人也没有车,应该不会跟上来了。 把路瑶安全送到了楼下。 路瑶仍是摇摇晃晃,在航雪和方姐的搀扶下,上了三楼。 樊路瑶上楼的每一步都在想,这样的人生难道还不是在不停地突破自己接受的底线吗?是不是以后的人生都会像是上楼这样的上坡路了,毕竟人在谷底时朝哪个方向都是向上呀。 上楼后,路瑶的眼泪再次哗哗流下来了,如果说前面是因为恐惧、失望、紧张、害怕等而哭泣,那么这次的眼泪,就是因为心疼、内疚。 第21章 为了孩子 现在是凌晨两点钟。 樊路瑶开门后,发现家里灯火通明,婆婆和孩子在卧室里的床上坐着。 客厅的灯在这深夜显得格外刺眼,听到门响,婆婆立马从卧室出来了,急切地问道:“没事吧,我看你下班没回来,打电话也打不通,急得我了不得,赶紧给航雪打电话让她来看看。” “没事妈。”路瑶拖着疲惫的身子,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孩子呢,睡了吗?”她所坚持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如果没有孩子路瑶是万万坚持不到今天的,家里也坚决不会这样无条件支持航林这样三番五次地欺负自己。 “孩子没事,吃了米粉,就是一直不睡,这孩子可懂事了,就好像知道什么一样,才一岁多点你说,下午醒了到现在一直没睡,可能见不你他也不踏实,但一声不哭,就那样自己玩玩具,看书,嘴里还嘟囔着妈妈回家。”婆婆说着抹起了眼泪,是对孩子的心疼,也是对路瑶的心疼。 毕竟在一个屋檐下,婆婆也知道路瑶是因为自己儿子才被这样挟持的,婆婆也很担心路瑶。 看到方姐的手流血了,婆婆赶紧拿出碘伏纱布帮方姐包扎,“这是咋啦,是你朋友吗路瑶,手咋了,快包上。” 路瑶这才想起介绍方姐,“妈,这是我朋友方姐,一晚上她都在陪我,幸好有方姐在。” “阿姨,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你快忙孩子吧,我没事,我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方姐赶忙解释,顺便把给航林要来的刀偷偷塞给航雪,让她藏起来,怕婆婆担心就没再多说。 路瑶脱下外套先去洗了手,她在医院工作,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注意和孩子接触前保持手卫生。 洗完手径直向卧室走去,看到孩子坐在床上低头玩着玩具,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她温柔地叫了一声:“宝宝,妈妈回来了,想妈妈了吗?” 刚会说话的孩子还不会表达,看见自己的妈妈立马伸出两只小手:“妈妈抱,妈妈抱。。。”一直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路瑶不停地亲着孩子肉嘟嘟的小脸蛋,害怕哪一瞬间再也见不到孩子,又想把今天这十几个小时没见面的时光补回来。孩子也感知到什么一样,不哭不闹,一直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不松手,路瑶要抱他去另一个卧室睡觉,把他放到小床上,他也不松手,只是这样搂着妈妈,生怕妈妈会再一次消失十几个小时。 看着孩子这么乖,路瑶的心在不停地滴血。往往越是在这种令人愤恨的时刻,孩子的冷静和乖巧更能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路瑶的眼泪再次涌上来。 方姐看了劝她:“好了,回来了就好,别吓着孩子,快喂喂孩子,哄孩子睡觉,孩子太小了,别把孩子熬坏了。” 路遥这才想起来,已经十几个小时没给孩子吃奶了,这孩子也不喝奶粉,路瑶的家庭也不允许他喝昂贵的奶粉,路瑶只能这样坚持着哺乳,现在孩子已经长了四颗小牙了,每次吃奶时会边吃边咬着乳头磨牙,路瑶就会一阵阵钻心的疼,但她还是不舍得断奶,一来孩子没有奶粉,二来这是她跟孩子最后的一次必要连接了。 她赶紧掀开上衣,把孩子横放在床上吃奶。 孩子吃着奶,路瑶喊方姐一起来床上躺下休息一会。 孩子太困了,这次也没有咬路瑶,没吃两口就睡着了,路瑶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小床上。 跟方姐在卧室和衣而睡。 婆婆和小姑子在另一间卧室休息。 这晚上路瑶也想了很多,孩子这一路成长得可爱又聪明,她不能被一切压倒,无论是什么东西。 她要为孩子挡住所有的刀枪剑雨,不能让他受半点伤害。 孩子是她最后的坚强,更是她的软肋,她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子上,但她仍尽力把孩子高高托举,温柔以待。也许这就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吧。 她还在担心着孩子的爸爸此时此刻会怎样。 第22章 电话终于响了 她脑海里浮现过很多个场景,航林和人打了起来被抓起来了,他跟人坐下来谈要卖掉房子了,他被一群人打得头破血流。。。 任是哪一种,都是路瑶难以接受的,她太累了,就这样想着着睡着了。 天很快就亮了,方姐要走了,她还有工作还有孩子,路瑶也不能自私地让她留下,方姐甚至连饭都没吃就匆匆回去了。 航雪今天要上班,婆婆不放心,让航雪请了假在家陪着这一家老小。 无论昨夜路瑶经历过多么穿心欲裂的痛苦,今天该请的候还是要请的,她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问题耽误了工作。她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能让领导同事不明不白地去揣度昨天那些人的来意。 七点钟,她鼓起勇气站在北面餐厅的窗户前,拨通了主任的电话:“主任,我想跟您请几天假。” “怎么了路瑶,我看昨天那些人是来找你的吧,没事吧。”主任的担心是必然的,毕竟路瑶是在工作时间出去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主任也要担责任的,当然主任更多的是关心路瑶。 “没事主任,就是我姥姥不太好。”路瑶说着就哭了起来,泣不成声,她一方面有些自责,虽然姥姥身体不好,但不至于让她回家,另一方面,她是真的太委屈了,太想哭了,只能以这个借口去哭,去发泄。 “别哭了,别哭了路瑶,你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就说,别一个人扛着。”主任放下心来,其实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个理由的,觉得还是有别的路瑶不便于说出口的事。 “没有,主任,我就是想回家看一眼,她想孩子了,怕以后再见不到了。”路瑶伤心欲绝的哭声让主任无所适从。 “去吧去吧,多休两天,单位这边不用操心。”终于结束了跟主任的对话,她可以安心躲在这个破旧的出租屋内了,但她还在担心办公室会不会有催债的电话打来,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眼前的事更要紧一些,她太需要时间来平静这受惊吓的心了。 她走出了餐厅,婆婆见她泪眼婆娑,劝她再去睡会,此时这个艰难前行的家婆媳矛盾也自动靠后站了。 婆婆问她想吃什么,她现在嘴里和心里都是苦的,什么也不想吃,回了一句:“妈,你们吃吧,随便给我留点什么都行,我去躺会。” 她哪里睡得着,她等了一夜航林的电话,连做梦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那些画面,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孩子也不能有一个有犯罪记录的爸爸啊,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就这样躺着躺着,突然电话响了,是航林,她一直把电话握在手里,生怕错过,所以,电话响的第一声她就接起来了:“喂,你在哪?” “媳妇儿,没事了,我走了,没事别担心,我答应他们了钱给他们分期凑,他们以后也不会找你了,吓着你了吧。”航林永远都这样,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无论路瑶因为他受过多大的委屈,他都会以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哄得路瑶相信是他在极力保护自己。 “那他们就同意了?”路瑶当然不相信。 “不同意也没办法,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放心吧,我处理好了。”航林又是胸有成竹地样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孩子也吓着了,你妈也吓得不轻,你回来看看吧。”路瑶想见他,更想看看他的脸上身上有没有伤,有没有打斗的痕迹。 “我还有事,这会要去忙了,你请几天候在家歇几天吧。”航林在忙的事总是这么顺理成章地回绝路瑶,总之就是不能回家。 讲完电话路瑶走出卧室告诉婆婆,至少航林现在是安全的,不用担心,他有事出去了,晚上再回来。 这种日子真的是一眼望不到头,太难了,像是要修一条通往天堂的路,几乎不可能的事。 自此,路瑶和婆婆对每一次敲门、每一通电话都紧张得以为是昨日的事情要重演。 第23章 半夜门响 说来不巧,休假的这几天里,有一天晚上真的人在敲门。 说实话半夜十一点门外突然地咚咚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有人吗?”,虽然这声音很有礼貌很温和,但路瑶一家人还是吓了一跳,无数个不太好的预感在心里同时涌出。 路瑶轻轻开了卧室门,不敢发出声音,正好遇到婆婆在客厅,她没有开灯,应该也是和路瑶一样的心理,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事情,假装家里没人是最能缓解恐惧、避免伤害的办法。 婆婆刚从北边窗户往楼下看,借着透过窗户的昏暗的路灯,路瑶看到小小一脸紧张的神情回来了。 见到路瑶走出卧室,婆婆立马连推带拥让她回屋看着宝宝。 路瑶不解地问:“怎么了,妈?” 婆婆竟然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路瑶不要说话。 见婆婆这样紧张,路瑶心里不免更加害怕,一股莫名的恐惧淹没了她,也淹没了这个家,连孩子也能感受到这压抑的氛围,一个人醒了,在小床上倚着栏杆站着,不哭也不闹。 但路瑶还是决定自己一看究竟,毕竟在这个时候,只有她能撑起这个家,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或无论即将要发生什么,她都要做好准备,去面对,不能逃避。 她偷偷地从墙边上往楼下看,不敢站到窗户中央,害怕真的被人看到家里有人,一辆消防车停在楼下,她悬着的心立马放下了一半。 这时门口的人好像在说话,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路瑶说:“妈没事,开门看下什么情况,是消防车。” 婆婆竟然有点急了,虽然她不觉得,这只是她下意识的一个表现,使劲推着路瑶回卧室,宝宝看到这一幕一点声音都没有出,他一向是个胆小的孩子,路瑶把他抱出小床,他就那样乖乖地跟着妈妈来到门口。 婆婆没什么文化,分不清警车和消防车,小心翼翼地问路瑶:“是不是来抓他爸爸的,可别说话赶紧回去躲起来。” 路瑶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心里生出一阵心疼,她虽无知,但她也是个妈妈,便安慰婆婆:“没事妈,消防车是救火的,不是抓人的。” 婆婆仍然不放心,推搡着埋怨着路瑶不听她的指挥,路瑶当然知道这只是她过于紧张的外在表现而已,并非针对自己。路瑶说:“开门吧妈,既然还有警车那更不用担心的,肯定是有人察觉到有烟味报的警。” 婆婆半信半疑地去开门,在门上摸索了半天,这是个老式的铁栏杆材质的防盗门,里面还有一层木头的门,需要通过钥匙从门内上锁,路瑶分明看到门上没有钥匙,提醒婆婆:“妈,你没拿钥匙怎么开门呀?” 婆婆拿过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门,她颤抖的双手能看得出来内心的恐惧,害怕这是一道决定自己儿子性命的门。 于是路瑶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来开门,门打开了,她们看到消防员站在门口,消防员见有人便简单问了下有没有闻到烟味之类的,便离开了。 可是路瑶回头看婆婆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宝宝紧紧抱着路瑶的脖子,他太小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路瑶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助,这个家里再经不起半点风浪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在路瑶的心里却做足了万分的准备,去面对、去反抗、去保护、去坚强。 航林说今晚要陪人家喝酒去,路瑶打通了他的电话竟然,得到的回答是还在喝酒,回不去。 现在的路瑶毫无睡意! 一方面为婆婆的无知感到无奈,另一方面为她这个年纪要为儿子的事担惊受怕感到悲哀和可怜,心情五味杂陈,宝宝也不肯睡觉,只有抱着才放心睡,本想把他放到小床,可是一动他就醒,路瑶便不忍心,于是把他放在身边,他太缺乏安全感了,还好现在睡得正香,只是路瑶这一晚上都失眠了,脑海里闪过N个着火逃生的画面。 因为最近一系列的问题和事情让路瑶有些支撑不住了,便商量着让妈妈来住一阵子,也让婆婆回去休息休息,婆婆后天就要回老家了,一想到后天晚上自己带宝宝在家竟然莫名担心害怕起来。 第24章 怀念童年 樊路瑶把婆婆送出门后,正式开启了一个人带娃的模式。 她不知道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来消磨这孤独又漫长的时光,或者说她不知道到底该以怎样的心境等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她还是向往美好的,宝宝睡着后,她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忙起来就不会空虚,也就不会胡思乱想,毕竟凭一个人的想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只能做,想,全是问题,做,才可能有答案。 她在微信上卖东西,忙着进货发快递,记下每一个妈妈的喜好,和每一个孩子的身高体重,以便今后寻找并推荐给他们更合适的东西。 她开通了微信公众号写下了蹩脚的文字,她想以自己原本不那么扎实的文字功底去让人生有路可回,让未来逐渐消失记忆还有归途。 她开始怀念童年的美好,在自己的公众号写下了第一篇文章,是关于哥哥。 她童年的美好大部分是哥哥给的,那个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的堂哥。 她想到前阵子因为被要债的小混混堵在小胡同里,第一时间想到了哥哥,哥哥却从此消失不见,她至今都清楚地记着哥哥说:“你别哭,我跟我叔商量一下。”从那以后再也没等来哥哥的一句话。 她特意问过爸爸,那天哥哥是否跟他联系过,爸爸说:“并没有,到现在你哥也没见过我一面。” 小时候那个跟着哥哥屁股后面玩耍的小女孩,好像被哥哥无情地丢在了记忆深处。路瑶似乎看到哥哥答应带她去玩,然后毅然决然地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她心伤透了,不是因为哥哥没有借钱给她,而是因为从那以后直到她一想起此事时,哥哥都没有再给她回过信。她曾编了很多理由安慰自己:也许哥哥真的没办法,手头真的紧张呢,或者有别的事情而忘记了,说实话,这些幼稚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骗不过,但她那么失望的眼神真的会让人不知道如何安慰。 后来她打过的所有电话里,每一个人不论有没有借钱给她,第二天都打电话给她问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没能帮到你。这些人中唯独没有哥,她突然觉得为什么至亲的人连平时的朋友都不如。她每年过年都要去哥哥家看望伯父伯母还有三岁的小侄女,今年借口在婆婆家过年不回家了,其实她是不想面对哥哥而已。 这几天,路瑶几乎每天一闭上眼就看到哥哥,就在问他:“哥哥,你为什么连个短信都不给我发,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死活吗,要说嫂子不让给钱我不会说什么的,但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发信息问我一句的,为什么连一个信息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 她想起她与哥哥小时候一起爬树,一起下河捞鱼,一起偷人家的杏,一起吹牛。她记得刚学吹牛这个词的时候,她6岁,哥哥7岁,放学回来,他们一起回家吃饭的路上,她说:“哥哥你说一句话,我说你吹牛好不好?”,哥哥说:“我长大了要坐大飞机,拉着你飞好不好?”,她说:“吹牛!”,然后两个人竟然笑到流泪......想着想着她流泪了,自言自语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路瑶想人们定会心疼一个人有那么美的童年,因为长大后的一个关于钱的电话,童年就像一座美丽的空中花园瞬间坍塌,灰飞烟灭。哥哥的失联,也带走了她那无处安放的童年快乐。 路瑶想好好睡一觉,也许梦里还能回到小时候。 第25章 妈妈来了 路瑶终于等到了妈妈。 她没办法开车接妈妈,她没有车了。 她也不能打车去车站,她还有孩子,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没有钱,打车去车站要五十多块钱,对她来说,是这个家两天的伙食,是孩子的两罐米粉,还是那个喜欢了很久的哺乳内衣,她的内衣因为经常溢乳已经被洗得发白变形了,她太想换一个贴身柔肤质量好的内衣了,一个差不多的也要49.9元,她盯着手机看了很多天,放在购物车里一直没舍得点击购买,只是没事时打开看一眼解解馋。 她想着妈妈这会到哪里了,妈妈晕车,要坐六七个小时的长途车才能到这里,妈妈一定又带了一大堆东西。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她等得有些着急了,拿起手机问妈妈到哪里了,妈妈没有接电话,因为妈妈的双手提着大包小包,在拥挤的人群里找一个可以载她的出租车。 爸爸给妈妈的爱从来没有这样狼狈不堪过,也只有妈妈对孩子才会这么委屈求全吧,一如路瑶为了自己的孩子忍受着巨大的无奈一样。 突然手机响了,路瑶一看是妈妈,激动又开心,终于等到妈妈了,妈妈让她下楼帮忙提东西。 路瑶抱着孩子下了三楼,看到妈妈坐着一个改装过三轮车,她带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把自己挤得坐在了一个角落里。路瑶心里一阵难过,妈妈看出来了,故意转移了话题:“嘟嘟,姥姥抱抱,想姥姥了没有,让姥姥看看胖了没呀。” 路瑶把孩子给了妈妈,自己搬着这些东西上了楼。 妈妈来蓝海的这些日子里,路瑶称得上是“心宽体胖”,妈妈一个人看孩子,她下班回家就做好了饭,吃完饭让她陪孩子玩一会,妈妈洗碗打扫,然后妈妈在哄宝宝睡觉,让路瑶回自己卧室睡会,不然一天下来太辛苦了,又要上班又要喂奶,有空就好好歇歇。 路瑶再一次贪婪地享受着被照顾被呵护的感受,她再也不用中午搬着孩子下楼了,再也不用吃完饭洗碗了,再也不用收拾家了,妈妈带着孩子全都给她做好了。 妈妈在这里待了一周就瘦了5斤,路瑶却又涨了5斤。 生完孩子她体重到了160多,她一直想减肥,但妈妈让她注意营养还要喂奶,于是减肥计划只能搁浅,婆婆来的日子她瘦了十斤了,但整个人看起来依然浮肿,毕竟她生孩子前才100斤多一点。 后来她想,航林是不是因为自己身材变形才不愿意亲近的,他们的生活都是围绕还钱和孩子转,夫妻生活越来越少。 航林依旧每天晚出晚归,半夜不回来,然后早上会睡到九点十点出去,至于问干嘛去了,就是一两个字“有事”,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妈妈看在眼里,却不能多说。父母感情好,每天都会打视频电话聊几句,爸爸也会每次都问一句每个人的近况:孩子怎么样,路瑶工作顺利吗,航林呢? 每次问起来关于航林,妈妈总是摇头,要么不在家,要么不清楚干嘛去了。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爸爸总觉得航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毕竟自己的女儿会幸福吗?小外孙每天见不到爸爸会幸福吗? 那一日爸爸卑微地给航林发了一个短信: 航林,我把女儿嫁给你是觉得你是个有能力有头脑的孩子,我放心,即使今天你遇到了很多困难和压力,也希望你能和路瑶一起积极面对,孩子这么小这么可爱,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和你妈一定倾囊相助,你不要有压力,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作为丈夫照顾好老婆,作为父亲就照顾好孩子,振作一点,努力向前,老爸恳请你多回家看看她们娘俩,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一定会好起来的,加油孩子! 第26章 被醉酒的岳父破口大骂 路瑶的父亲性格比较暴躁,但粗中有细,具体一些事情也很细致,比如东西摆放整齐,衣服每天换洗,对待老婆孩子格外疼爱,所以见不得女儿受苦。 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委屈求全过,在航林这里,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栽了跟头了,单位都知道航林借高利贷的事了,但他还不能跟女儿抱怨,也不能埋怨航林,毕竟他只是以为航林是投资失败,并非吃喝嫖赌去败家了,所以他愿意倾尽所有扶持他,他愿意绞尽脑汁鼓励他。 自从短信发过后,路瑶的爸爸依然没事人一样每天按时来电话或者视频,连续五天,在与路瑶妈妈的聊天中,侧面了解到航林依旧我行我素,并未将岳父的话听进去半分,他顿时火冒三丈。 一来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认为作为晚辈的航林根本不尊重自己;二来为女儿的家庭担忧,害怕航林继续下去会走下坡路。 其实他心里清楚航林在外面半夜不回家会做些什么,无非是吃喝嫖赌去了,顺便掺杂一点工作,但凡航林晚上出去赚钱一个小时,他会把其他不回家的四个小时一起加进去,编一个很不值得推敲的理由来告诉路瑶。 路瑶的爸爸喜欢喝酒,年轻时酒量好能一次喝一斤半到两斤,现在老了,但一斤多的量还是有的,尤其路瑶妈妈不在家,他的朋友就几乎天天喊他喝酒去。 这天晚上,路瑶爸爸和朋友喝酒,听到同事女儿离婚了,女婿开始是天天不回家,后来知道找了一个洗脚妹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这小三还找上门来要求他们离婚,路瑶爸爸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酒喝到一半就急匆匆回家了,他在家里从沙发转到餐厅的椅子上,又从椅子走到阳台,来来回回地踱步,晚上九点钟了,他终于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拨通了航林的电话。一声两声,三声,随着电话的嘟嘟声,樊路瑶的爸爸樊奇迹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他似乎是一个快要爆炸的火球,这一声声的嘟嘟声,就像热油一样滴下来,慢慢积攒着爆发。 终于在第三次拨打时,航林接起了电话,“你在哪里?”樊奇迹开始还是极力压着自己的性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爸爸,我在外面,有事吗?”航林并不知道岳父是积压了多大的愤怒才给他打这个电话,但这半夜来电总归是有事,也不敢太怠慢。 “你在外面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回家?”听到岳父的声音开始不稳定,航林听出来岳父是喝酒了,但岳父也正是喝了酒才会壮着胆子骂他,他自知理亏,并不敢直接说出来在干什么,只是想搪塞过去:“爸爸,我在工地上,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在工地干什么我问你,你天天在工地上,你还知道你有家,有老婆有孩子吧?”看着岳父也越越激动,航林并不敢说话,只能听着岳父的责骂。 “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连个男人的担当都没有,我每次要电话你每次都不在家,你是觉得我闺女离了你过不了是吧,你给我了闺女什么,是陪伴还是钱,你自己看看你还有什么?”说到这里时,航林确实低下了头,此时此刻,他确实什么都没有,不,他有一身的债务。 “你作为丈夫,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还整天跟着你担惊受怕;作为父亲,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衣食无忧,连奶粉都喝不上一口,你觉得你挺厉害吗,你不知道以其他方式弥补,还天天在外面鬼混,你怎么好意思的。”岳父的酒劲上来了,每一个字都被航林记住了。 航林觉得岳父说得没错,开始抽泣起来,他这是第一次在岳父面前哭,边哭边忏悔道:“爸爸,我错了,对不起,我对不起路瑶和孩子,也对不起你和我妈,我会改的。” 樊奇迹并未因此而消气:“你还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这样去生活过日子的吗?你去问问你老师同学,你这样做对不对得起你念过的那些书?” 航林在以前刚毕业时,路瑶给他投递的简历让他走上了人上人的道路,他确实比自己的那些考公、考编的同学要好,工资是他们的三四倍不止。 但自己做过的事自己还是清楚得很,俗话说天道有轮回,上苍饶过谁,是啊,航林的日子过得太过顺当了,像一张存了很多好运的银行卡,他透支得有点多了。 “还有你家里,帮不上忙就算了,你妈凭什么对我女儿指手划脚的,你作为男人连你妈和你老婆之间的小事都处理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去混社会上的大事?告诉你妈这孩子能看看,不能看就回去,我闺女在我家从不受这气,你家里是给我们百万彩礼了,还是给她买了别墅豪车了。。。”岳父的话字字扎实,却句句在理。 航林不由得想起路瑶跟着他时,他一穷二白,连个像样的求婚都没有,岳父家彩礼更是一分没要,还倒贴了很多帮他白手起家,他哭得更厉害了,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 航林原本就敏感的自尊心,被岳父一番话激得溃不成军。 他自知欠樊家的太多了,欠路瑶的太多了。 可人往往就是这样的,一边自责,一边受不了各种诱惑,打牌要继续,航林觉得只有消沉的时候可以忘记责任,不会那么累,就像吸食了精神毒品,他贪恋那种扭曲的快乐,全然不想真的挑起一个家的重担。 第27章 短暂的回归 被岳父的一顿教训后,航林这几天回家特别早,有时候会给路瑶带一袋喜欢的水果,有时候会给孩子买个小玩具,甚至有一次他赚了一千块钱,花了300元给儿子买了一辆电动小汽车。 他晚上陪着岳母和路瑶一起下楼看孩子,在楼下的广场也是他抱着孩子,一度让邻居们觉得这个爸爸很靠谱,还有人说羡慕大嘟有这样一个不厌其烦的爸爸。 好景不长,航林的生活里不可能以老婆孩子为中心的,他更向往的是男人的社会地位、尊严和脸面,他觉得有钱才可能有这一切。 但路瑶不觉得,路瑶想要一个安稳的家,不想每天被催债电话轰炸。他们的世界观已经出现了分歧,日子的方向过得不一致,真的很难沟通。 路瑶作为年轻妈妈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她生孩子前喜欢穿的漂亮衣服全收进衣橱了,也不打扮了,身材走样也开始不修边幅,中午不抹防晒不打伞,任由大太阳那样无情地晒着,整天一身宽松的罩衫,有时候还穿妈妈的衣服替换,她不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 就这样,她从一个水灵的少女,被生活折磨成了市井街头的村妇一样。而航林纵是有万航压力,仍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会有生理需求,他的审美并不会因为路瑶的形象改变而自动降低半分。 他们的夫妻生活越来越少,床上航林有时真的是硬撑着完成任务,而这些微妙的变化路瑶并不是感觉不到,但在妈妈面前又难于启齿,她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她也知道航林的回归是短暂的,因为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准得自己都不敢相信。不过无论如何回归,钱总是没有的,日子的难总是消减不掉的 路瑶的回忆也很快被拉回了现实,就有了开头离婚的那一幕,在领完离婚证后,她觉得很对不住妈妈。 不知不觉间妈妈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她不想再让妈妈继续在这里了,不是不愿意跟妈妈住一起,而是真的不舍得妈妈操劳之余,再陪上担心和失望,妈妈上火也不敢说不敢言,怕给路瑶原本就脆弱的心雪上加霜。 路瑶开口了让妈妈回去,她努力表现得镇静:“妈,你看现在航林也经常回家了,我爸爸自己在家时间太久了也不是回事,我也不放心他,你回去吧。” 妈妈虽有万般不舍,但她也知道有些路,是女儿自己选的,需要女儿自己去面对,去经历,去成长,她同意回家了。 妈妈在回邺城的前一晚上,抱着孩子看了又看,亲了又亲,路瑶看出来了妈妈不放心离开后孩子怎么办,她不想让妈妈再担心,就强装欢笑:“哎呀,行了吧,长得又不好看,真是不知道你喜欢他哪里,这么大块比人家大一圈,和我爸那么像,丑得辣眼睛。” 妈妈立马反驳:“你知道什么,去一边待着去,我们大嘟最帅了是吧。”说着抱起孩子在房间里踱步,并偷偷抹掉眼角的泪。 路瑶看到了,只是想能尽可能让妈妈高兴一点,不那么伤心,故意转移话题问晚饭吃什么? 航林主动提出来他做晚饭,也是想让岳母放心回老家,妈妈也能感觉到他的变化。 航林的手艺还是很好的,从前他在外面吃了什么新鲜菜肴都会回来给路瑶做一下,如今没有变化的也许只有这个做饭的手艺了。 晚饭时,妈妈说:“你们这样多好呀,我也能放心了,看着孩子一家人多幸福。” 妈妈并不知道,她离开这里后,航林立马就开始晚归了,而且电话都不接,信息也不回了,婆婆自然要来帮忙带孩子的。 直到婆婆来的第五天,那天半夜发生的事情连路瑶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她甚至接受不了这样的家庭还会出现这样的事,一度怀疑起自己是作了什么孽。 第28章 惊天霹雳 婆婆如约来了,路瑶在妈妈的劝导下对婆婆也理解了很多,不再挑剔,也不再执意对饭菜提高要求。 婆婆为了缓解和儿媳的尴尬,也经常把航雪喊来,一来是因为路瑶他们确实不给她生活费,而自己又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偶尔买菜买水果又不能开口向路瑶和航林要;二来是因为自小她就重男轻女,让航雪早早辍学打工,帮衬家里,全力供航林读书。 只是婆婆从来没想到过航林会把全家的希望踩在脚下,她有时候想如果是航雪继续下去会不会是另一番情境,对此航雪是一直有怨言在心里的,只是从小被灌输的思想要凡事让着哥哥,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但她还是对妈妈万航顺从。 航雪在一个商场专柜上班,不是特别好的品牌,工资经常拖欠三四个月发一个月的,但这不影响她每次来哥哥家买菜买水果。 所以路瑶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对婆婆一家太苛刻,毕竟造成这种局面的不是他们,而且最重要的是,家里已经很压抑了,再多说无益,抱怨和唠叨不会给这个家里带来任何帮助,也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相处了下去。 但天不遂人愿,路瑶刚刚适就了与婆婆之间的关系,航林就开始了对路瑶另一番无底线地挑战。 如果说路瑶有坚持下去,不放弃航林的理由,那底线就是他对自己的真心,至少路瑶接收到的讯息是这样的。 女人一旦陷入一段感情,有时候很难走出来,尤其是路瑶,她甚至不愿意想象自己能跟别的男人上床,觉得太恶心。 可惜路瑶的坚守第一次被击得粉碎。 路瑶一直在坚持着做微商,卖各种东西,她还扩大了经营范围,有时候只要大家有所需,她都会极力去寻找质优价廉的产品。 她需要两个手机,一个用来注册,一个用来对照,所以拿起了航林的手机。 航林的手机密码是路瑶设置的,他一直没有改,路瑶因为相信他,也从来不会主动查手机,但这一次,彻底改变了她自始至终的信任。 路瑶看着手机里有个软件叫“陌陌”,开始没多想,因为下载另一个软件要等待一会儿,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这个陌生的软件,好奇是干什么用的。 她问航林这是干嘛用的,航林说没用,可能是不小心点的广告下载下来的,但航林说这话时不敢看路瑶,内心里万分紧张,不希望路瑶追问下去,因为路瑶要用手机,他又不敢此时要回手机。 路瑶打开了软件,看到聊天列表里全是陌生的美女头像,挨个打开的对话都是诸如:“想我了没有呀”,“什么毛病还把我删了”,“人家可是想你想得睡不着觉了” 总之那些撩骚暧昧的话像一把把无情的利剑刺入路瑶的眼睛,直插心底。 路瑶顾不得自己只能赚十几块钱的那单生意了,像原地爆炸的原子弹一样,瞬间抱着头疯狂地大喊了一声“啊”,那声音像是恐怖片里一个活人见了鬼。 婆婆和航雪闻声赶来,看到路瑶这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吓了一跳。 路瑶的嘴发紫,整个脸都毫无血色,浑身颤抖着问航林“为什么?为什么?你给我解释一下,能解释了吗” 路瑶手里还拿着航林的手机,感觉胸口像压了几十斤重的石头一样憋闷,眼泪已经打湿了衣服,她打开手机给航雪看,此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像是入了万丈深渊,她蜷缩在那个角落里,被一片漆黑和恐惧吞噬着,感觉一切都不再重要了,自己咬牙坚难地前行了那么久,就像是一个笑话,她真的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航林见状知道大事不好,自知理亏,但他更是恼羞成怒,因为自己这种下作的行为被母亲和妹妹一览无余,把所有的怒气冲向了路瑶:“我说过,我跟她们就是纯聊天,没有见过面更没有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什么了?”路瑶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质问航林,她瘫软地坐在地上,地面冰凉的,这种凉真的是在提醒她要清醒要冷静。 航林连拖鞋都没顾得穿,就跑过来指着路瑶说:“我再说一遍,我什么事都没做,你爱信不信。”航林的声音似乎要大到盖过路瑶,以证明他没什么,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路瑶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死沉死沉地向下坠,婆婆和航雪看了连忙上前扶,却扶不动,毕竟她们都是1米5的身高,路瑶有1米7,生产完体重还没有恢复。 婆婆给航林使个眼色,并骂了一句“你个不孝子啊,你还不快把路瑶扶起来,你想气死我吗?” 航林见状不好,赶紧把路瑶连扶带拖,拖上了婆婆房间的床上,至此,他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说过,他觉得不就是聊几句天吗,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的吗? 而且在路瑶已痛苦得快要窒息时,他还在指责她:“我不是压力大吗,只是找个发泄的方式解解压而已,难道要憋死吗?你至于搞得天下皆知吗?” 航雪狠狠地踢了哥哥一脚,“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压力不大,我嫂子一个人撑起这个家还要工作还要照顾孩子,她压力不大吗?她怎么办,你要她怎么解压,你就光想你自己吗哥,你不能这么自私吧。” 婆婆也给了航林一巴掌,“你压力大你有脸吗,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是路瑶的事吗,老婆孩子跟着你受罪,连你妈都跟着遭罪,你还是个人吗?” 路瑶虽然生航林的气,但看着婆婆小姑子这么骂他,心里也舒坦一些了“妈,你别说了,我不想跟他过了,我受不了这样的家了,一分钱不给我,我要想方设法赚钱,还要给他还债,家里的开支房租生活费一分钱没有交过,我觉得我太累了,不想过了。”路瑶此时已经很平静了,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上涌出来。 孩子也被这突如其来吵闹声惊醒,航雪抱着孩子也在抹眼泪,劝着路瑶“嫂子,这事是他不对,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千万别走这一步,都坚持这么久了,我们一起努力,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是啊,路瑶坚持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孩子,他不想孩子没有爸爸生活在单亲家庭。婆婆也开始靠过来,她们虽然嘴上骂航林,但始终不会支持离婚的,“你看看小雪,就是离婚的,孩子眼着他爸,现在多难过,你们要是再离婚,你想让嘟嘟也这样吗,你听妈的,妈一定替你教育他,妈没教育好他是妈的错,要不你打我两下吧。” 路瑶怎么可能向婆婆伸手呢,她抬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看着不争气的丈夫在一旁过来拉她,不让她打自己,她抬手就给了航林两巴掌,说道:“这一巴掌打得是你忘恩负义不配为人夫,一巴掌打得是你良心被狗吃了不配为人父。”也恶狠狠地咬牙说出这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时不拘小节的路瑶竟说出如此严重的话。婆婆和航雪都不敢吭声,航林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忙蹲在床边向妻子道歉。 只是这道歉似乎来得太晚了,也太假了,航林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呢,从上大学他们恋爱开始,路瑶就对航林与别的女生说话吃醋,对航林与女同学聊天发脾气,航林怎么会不知道妻子是个在感情上极为敏感脆弱的人呢,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要怎样去原谅?路瑶并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她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回父母身边过,还是在这里继续单亲,那一晚,她想了那多么种以后,所有的可能性里唯独没有航林。 樊路瑶开始反思是什么原因,自己如此付出还会让航林心生厌恶,照照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很久没有做过发型了,只是随意地用一个五毛钱的头绳拢起,一身肥大宽松的衣服像块罩布一样罩在身上,是啊,她有多久没有认真爱过自己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经也是那时别人口中的“美女”“校花”,是航林在风光时带着出入各种场合的骄傲和光环。 其实路瑶何尝不知道他们已经不再是一家人了,只是心底的善良还是让她选择对婆婆和小姑子保密,婆婆是万万不能接受女儿离婚还没有再找到合适的,儿子又接着离婚的消息,她只希望自己的善良可以换得航林的一点对等的善待。 她还能继续下去这糟糕的妃夕婚姻和生活吗?航林在床上要搂她,被她拒绝了,要碰她,她一句“我嫌你脏,别碰我!”怼了回去。 这以后的好多天,她都对航林避而远之,只要他在家,她必一个人看书,带孩子,不说一句多余的话,能避免交流就避免交流,有时候他发信息给路瑶说:“晚上下班回来吃饭,我带了你爱吃的榴莲。” 路瑶假装看不到,不回复也不理睬甚至不想回家吃晚饭。她那么爱吃榴莲,生了孩子以后也就是妈妈陪着自己的时候买过几次,这是第一次她觉得榴莲的臭是真的臭,臭到让人反胃。 航林自知这次伤路瑶伤得太重,不停地打电话发信息想要挽回妻子。 路瑶每天要应付上班时办公室催债的电话,还要躲避航林的信息轰炸,身心疲惫,整个人消瘦了10斤左右。 当这一天同事说路瑶瘦回了当初时,路瑶才意识到,自己变得好看了,她也要开始爱自己了。 樊路瑶发现,只要不关心男人,不把他作为生活的中心,开始转移注意力,生活也没有那么糟糕。她的悄然变化航林怎么会没有发现,他看到路瑶今天穿了一件当年穿的上衣,仍然光彩照人;他看到路瑶早上化了美美的妆,又知性又动人;他看到路瑶精心搭配了一身裙子,身材竟然也被衬托得,妩媚动人。 他渐渐意识到自己虽然聊了那么多网聊女,但没有人会像路瑶一样坚强,生活中不能没有路瑶给他动力。他鼓足了勇气告诉路瑶:“老婆,对不起,我知道我伤你太深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都失信了,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也没有照顾好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聊天了,我只是单纯的聊天,真的什么也没做,你不要难过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路瑶看不出航林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你曾经答应过我,别人有的都会让我有,别人没有的努力让我有,但是如今你不但没有让我有,还把我有的也弄没了。你要为我遮风挡雨,但现在看来,我的风雨都是你给的,你让我怎么能接受你聊骚呢?这不是对我的侮辱吗?我是缺了你过不下去吗?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应该为你铺路,让你一个人爽就对了。我和我全家都没有对不起你以及你们全家半分。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为知吧,我不想这样过下去了。” 航林看着路瑶的回信,流下了悔恨的眼泪,朦胧着双眼给路瑶回信:“老婆,我真的错了,我已经删了那些软件,把微信里你不喜欢的人也都删了,以后只对你和孩子好,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能没有你,不能失去你,我们已经这么难了,我们已经坚持走了这么久了,你和孩子是我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你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我想跳楼,想自杀,想结束我这不值钱的命,可我舍不得你和孩子啊,一想到孩子那可爱的小模样,你给我生了这么好的大儿子,我还想陪你变老,陪你看着他长大,陪你坐在摇椅上睡觉。” 路瑶在办公室里看到这里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准备去一个没人看得到的地方认真回味这些话,她把座机话我筒错位,假装接完电话没放平,害怕出去时有打来找她或航林的电话被同事接起来。 她躲到一个六楼楼梯的角落里,这里一般没人会走,大家都会等电梯,她坐在台阶上的那一刻终于放肆地哭出了声。她仍给航林回复“可是那首我们最喜欢的歌,直到我们老到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你应该忘记了吧,不然也不会喜欢那种女人的刺激,那些女人除了年轻还有什么呢,没有文化、没有脑子,我真的鄙视你会跟她们聊起来,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如果你出轨的对象是个博士,我都会自惭形愧,但可惜你没给我这个机会,却让我活得像个笑话,我也年轻过,我把我最好的青春给你了,你却负了我。”路瑶第一次用出轨这个词,连自己都觉得是真的。 航林又怎会不知路瑶的难过,只是那时一股魔怔上来了,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也从此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极不自律的人。但他从不承认出轨“老婆,你相信我,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出轨真的没有,我也没有见过她们,更没有碰过外面的女人,我知道你嫌脏,我真的只是找点存在感,暂时忘记生活里的艰难困苦,原谅我好吗,以后我什么都跟你说,别这样,我求求你了,你不要我了,我真的也不想活了,我活着就是为了你们,连你都不要我了,我就真的活着没意思了,一了百了多好,你别这样好不好,答应我回家吧。” 航林对路瑶脾气摸得透透的,让她心软,他有得是办法和手段,他知道虽然离婚了,但他也从未想真的离开,况且他也不想让妈妈担心,回老家后让村里人说老航家兄妹两人都离婚了这种嘲讽的话。 路瑶一直都是航林家的骄傲,从路瑶嫁给他以后,家里的亲戚、航林的同学朋友看病都是路瑶跑前跑后的,甚至航林家很久不来往的堂叔,也困为找路瑶帮忙看病而主动来送菜送东西。 航林为了路瑶不离开,也是费尽了心思,再低的头他也能低。路瑶能不能原谅他呢,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路瑶不在家的时候,都被同事夸成美女回归,知书达理,自信美丽,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烂桃花也要开始了。 第29章 突如其来的关心 樊路瑶的世界歪歪扭扭的,似乎要在大雨中倾倒,她像一个可有可无的逗号,没人关心没人关注,可有时一个句子没有逗号却会显得不完整。 樊路瑶不知道自己成了谁的逗号,不该闯入别人的生命里,却轰轰烈烈地经过了一场昙花盛开,她感受过短暂的温暖,然后又及时地清醒着回到了这不怎么温暖和漂亮的现实来。 这一天她突然收到一条信息,这人感觉熟悉但又不常联系,她一时想不起是谁,只是对方这样问起来“丫头,最近过得好吗?” 这一声丫头足以让她感动,因为自航林出事以来,再没人会这样宠溺地喊自己,航林也从未以这两个字称呼过自己,航林的称呼都是“宝贝”、“老婆”、“媳妇儿”,而现在会喊她的名字,这让她感到陌生。 她试探着回了一句“挺好的,谢谢关心。”她害怕暴露自己忘记对方是谁的尴尬,又不能直接问,只能一句一句地回。 “是不是忘记我是谁了呀,你这丫头,有事也不跟哥说一声。”路瑶仍然是一头雾水,什么事,难道他还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困境,还是哥,她可从没认过哥。 路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对方又发来一句“我是你温哥,温昕,想起来没有?” 路瑶猛地想起来了,这不是航林以前的同事吗,怎么会突然找到自己了呢,但她又不能问,只是礼貌性地回了一句“是温总呀,当然没忘记呀。”她一直称对方温总,因为她自己觉得还没熟悉到那种可以喊哥的地步。 温昕很幽默地回了一句“嗯,总是被人修理的总吗?哈哈。”路瑶被这一句搞得也很无厘头,也没有及时回,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正想着对方又发来一句“我知道你老公的事了,他跟我借钱了,当然,你别害怕,我不会找你要钱,我也不着急让他还的,只是很担心你,问问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温昕看到路瑶的回复,有点生气的回了一句“一定要跟我保持这么陌生的距离吗,以后喊哥,我就是你哥,有什么事跟哥说,但前提是哥只管你和孩子,你和孩子如果什么时候有需要,都可以跟哥说,但航林的账不行。” 路瑶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应该怎么回应,便回了一句:“谢谢哥,我和孩子挺好的。” 温昕总是能找到很多话题和路瑶聊下去,他会主动问路瑶吃饭了吗,吃饱了没有,吃的什么饭,别不舍得吃,饿坏了有人会心疼的。 路瑶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因为她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千疮百孔了,根本没有时间和温昕这种有钱有闲的人聊一些可有可无的天。 温昕看出来路瑶的敷衍,说道:“你这丫头呀,我早看出来了,你就是想拒绝别人也不会直接说的, 也不想伤了别人的心,也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你看你一句两个字三个字的,我没猜错吧。” 路瑶觉得航林借了人家的钱,不好不回复人家的问题,但自己真的没有心情和闲情逸致去闲聊,就想了一个万全的答案:“没有的昕哥,我是在班上,有病人在呢。” 温昕是个聪明人“那好吧,我不打扰你了,等你有空我们再聊喽,你要多喝水哦丫头。” 路瑶也确实在忙,办公室里唯一的壮年劳动力就是她,其他的都是领导不说,年龄几乎都跟自己的父亲差不多,路瑶结婚时,这些领导去喝喜酒,爸爸陪着一桌人都喝多了,还称兄道弟呢。 但路瑶没想的是,温昕的出现和伴随而来的温暖不是一天两天,而一连很多天,不,是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是几个月或者一年,又或者更长时间吧,路瑶也不太清楚。 第30章 找借口接近你 路瑶的日子还是这样不死不活地熬着,只是她不知道那个她根本不以为意的人会给她怎样的惊喜和考验。 温昕有空时还是会给路瑶发信息:“丫头,吃饭了吗?今天开心吗,要记得微笑呀,你笑起来真好看。” 路瑶有时候回一句“吃了,好的。”,有时候就索性不回复了。但这并不影响温昕对她的关心。 一个周五,路瑶手机亮了,不是信息,而是温昕打来的电话,她接起来了:“喂,温总。”她习惯性地喊他温总,被温昕假装生气地回道:“小丫头,是不是不长记性,叫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再叫一遍。” “哦,对对对,昕哥,您有啥指示呀。”路瑶很官方地回着。 “我哪敢指示你呀,想看看你不行吗?非得指示才能打电话吗?”温昕这样的话让路瑶脸一下红了“哎呀,昕哥这是哪的话呀,我这不是想给您服务没机会吗?” “服务就不用了,明天你有空吗,哥来这边出差,顺便来看看你,你方便吗?”温昕是真的喜欢路瑶,很早一起路瑶跟着航林见温昕第一面时,温昕就觉得这姑娘大方得体、温柔又知礼数,关键长得还好看,温昕一心扑在工作上,一直没找对象,从那以后,就想找路瑶这样的女朋友。 但路瑶并没有做了准备,他虽然对航林失望透顶,但却没想过对别人再动念喜欢。她立马反应过来:“哎呀真不巧,明天答应同事带孩子一起出去玩呢。” 其实她并没有答应同事,也没有要带孩子出去玩的计划,毕竟一个人带孩子出远门太辛苦,航林又不可能陪他们一起。 温昕听了有些失落:“那好吧,你不方便那哥就下次再来看你了。” 过了一个周,温昕还是这样温柔地给出关心和呵护,慢慢地路瑶被温昕这种问候养成了习惯,周三这天温昕并没有发信息给路瑶,路瑶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是温昕有什么事吗,还是觉得每天给自己发信息自己又没有回应放弃了? 她想了很多种情况,但最后她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像温昕那种人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呀,不过是一进兴起而已,是自己想多了吧,这样也挺好的,也别拖着人家,光跟自己聊天也耽误人家找女朋友,这样一想,她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可还没容她想完,温昕的信息就来了:“丫头,今天上班吗?” 路瑶看到温昕的信息还是很开心的,“上呢。”她回了一句,这一次她不像以前一样冷冰冰地回一个字“嗯”或者“上”,而是明显带有感情回的。 温昕就编了一个路瑶没办法推辞的理由“哥有一个病人,要到你那看病,你看看能不能帮忙联系个大夫加个号。”路瑶一看温昕是真的有事,而这又不是什么难办的大事,一下就答应了“当然可以,把我电话给病人吧,来了给我打电话。” 周四病人真的来了,那病人是温昕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见了路瑶说“麻烦您了,我本来不想麻烦您,昕哥说蓝海医院看这个病看得好,大医院还是不一样的,没办法,对了,昕哥让我给您带的东西。” 说着搬了两箱水果下来,路瑶也不好推脱, 也就顺手让病人把水果搬到了大夫那里。 路瑶就回去上班了,一会温昕的信息又来了“丫头,今天真是给哥长脸了哈,我那兄弟夸你漂亮呢,又漂亮人又好,告诉我找对象就按你这标准找才行。” 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路瑶自然是知道的,也不再争执什么,就象征性地回了一句“谢谢夸奖,我上班了哈。” 温昕又说“其实他这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就是想跟你联系,哥坏不?” 路瑶回了一句“没关系的,这个病确实我们这的大夫看得也比较专业一些,要看就找个好大夫吧。” 不知为什么,路瑶被人夸赞漂亮心里非常开心,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次还是在怀孕之前,航林带她去商场买衣服,她进试衣间了,售货员对航林说“你媳妇真漂亮真有气质,你好福气呀。” 如今再次因为外表而被人看到,她感到了久违的高兴,那种感觉像是一个孩子丢了一件喜欢的玩具,却在某一天的床底下突然发现了一样,惊喜又激动。 她照了下镜子,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那么胖了,只是微胖吧,而且她注重的穿着打扮让自己看起来窈窕又知性,妥妥还原了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路瑶越来越注重个人形象了,她开始描描眉毛,画画口红,她开始慢慢地把自己还给自己了,就是这样一个姑娘能遇到什么样的关注和照护都不足为奇的。她享受着自己慢慢变美的样子,你若盛开,蝴蝶自来,路瑶的蝴蝶正在飞来。 第31章 我在你门口快出来 路瑶一早起来,心情都好了,她照样不搭理航林,形同陌路,因为她有她更关心的事情了,爱自己。 她甚至是哼着歌去上班的,人开心的时候连阳光都是甜的,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说了一句赐我好运吧。 上班后温昕的信息还没来,她似乎开始在固定的时间等固定的一个人了,她一会看看手机,没有,一会翻翻微信,没有,生怕错过了温昕的问候。 这时的路瑶,太需要关心了,她的航林把所有的关心给了那些素未谋面的女人,给了那具虚拟的网络,却不舍得问路瑶一句冷暖。 而他给不了的总有人给,在路瑶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航林缺席了,阴差阳错出现的人是温昕。 手机响了,是温昕,路瑶迅速接起电话:“喂,昕哥。”路瑶的声音都甜了几个度。 “丫头,你这昕哥叫得我浑身都酥了,上班了吗?” “当然上呀,有事吗昕哥。”路瑶在办公室里感到了久未有过的开心,像是恋爱的感觉回来了,虽然她时刻在提醒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想贪婪地拥有这短暂的美好的感觉,她太累了,太需要有人这样温柔以待了,何况对方还是个钻石王老五,当然路瑶并不会因为这种事去给温昕要钱,或怎样,家庭的教养还是会让她保持底线和分寸的。 “快出来,我在你们医院门口。”温昕催促地说着。 “啊?你怎么来了,看病啊。怎么了,怎么昨天没听你说过呀。”路瑶一边有些激动,另一边也很纳闷昨天温昕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来医院了呢。 “我看什么病呀,你这丫头这么不会说话,还盼着我有病呀,我看你不行吗,没事医院不让我这样的闲杂人等进来吗。”温昕故意调侃路瑶。 “当然不是啦,我这就出去。”路瑶还是不忘把座机话筒错一下位置,跟同事打了声招呼说朋友来了,就跑出去了。在医院来个熟人看病是很正常的,也等不到同事回好,她就跑出去了。 跑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特意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理了理头发,她觉得今天的自己很美。在大门口温昕远远看见了路瑶,其实路瑶并不确定温昕长什么样子了,所以只能等他认出自己。 “嘿,丫头,我在这儿呢。”路瑶确定了这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向自己招手的男人就是温昕。其实路瑶并不喜欢温昕这种类型的男人,她总觉得这种人难以驾驭,难以琢磨,像领导一样太正经,又像父亲一样会对自己约束很多。 路瑶跑过去,见面就有些尴尬“温总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呀!”她还是很官方地喊温总。 温昕听了不高兴了,拍拍她的头“小丫头,说多少遍了叫哥叫哥,再不长记性,我就打你头。” 路瑶庆幸早上刚洗过头,身上还飘着洗发水的香味,自己跑起来都闻得到呢“好的好的,昕哥哥。”说着还作了一个作揖的姿势,把温昕逗笑了。 眼看也快到中午了,温昕提议要带她出去吃饭,路瑶知道温昕是怕她平时吃不好喝不好,但她不想欠别人的人情,找个借口说:“下午我一上班还有事,你都来了,就尝尝医院的食堂吧,一般人我可不请他哦。”说着晃晃胸前的餐卡。 温昕听了也不好再强求:“好吧,只要跟美女共进午餐,在哪里都可以,不过说好了,下次如果我再来蓝海,提前跟你讲,你一定要留出我午餐时间,哥要好好请你吃一顿。” 路瑶说好 。说着就引着温昕往餐厅走,在大厅里上了扶梯,人太多路瑶被挤得没站稳晃了一下,温昕连忙扶着怕她摔倒,正好碰到对面扶梯一位同事,老远问“路瑶,这么帅谁呀。” 没等路瑶回答,温昕抢着说“老公呗。” 路瑶脸一下红了,同事却哈哈一笑“不错不错,很般配呀,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温昕说“谢谢呀!”心里乐开了花,回头对路瑶说“你看你这个同事多有眼光,都能看得出来咱们两个般配,你跟哥走算了,哥养你。” 路瑶内心里还是很有数的,她不会僭越的,也自知配不上温昕。但温昕一直内心很坚定地喜欢着这个最初的梦中情人,坚定地站在路瑶的身边。 可惜这不是电视剧剧情,女主走到哪里都有高富帅照顾并爱慕着,路瑶不会让自己陷进去的,当初航林追求路瑶时,就是趁她人生低谷及时嘘寒问暖才最终抱得美人归,路瑶不想在同一个错误里迷失两次。 她深知现在自己会跟温昕联系,不过是自私到一晌贪欢罢了,再这样下去,她会挺累昕一直不找对象,毕竟温昕比她大四五岁,到了甚至已经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她在思考着该怎样及时结束这种没有结果的感情,去放手让温昕走,但又不想伤温昕的心,也没做好打算现在就放弃那来之不易的久违的温暖,她想如果温昕是航林该多好啊,这样人生就没有纠结了,幸福就没有负担了。 路瑶也清楚地知道如果平平淡淡地恋爱,自己是断然不会选择温昕的,只是她现在太需要温暖了。有时候会觉得对温昕很不公平,温昕也看出来她的疑虑,会跟她讲:“丫头,你放心,哥是正经人,只要你不愿意,哥绝对不强人所难。” 温昕也很善解人意,多次嘱咐她不要委屈了自己:“航林现在对你好吗?” “我现在不需要他对我好,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没等路瑶说完,温昕抢过话:“对,对,你现在需要我对你好哈哈。” 路瑶不知所措地回了一句:“啊?嗯,你对谁都很好呀,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一个优秀的女孩的。” 温昕严肃了起来:“丫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不想放弃航林,但是你想过航林做了什么事吗,值得你这样坚守吗?你确定他没有赌博嫖娼吗?你以为你一直守着的是什么人,如果有一天他负了你,你一定告诉我,让我疼你好吗?” 路瑶知道这个赌博一词在自己内心深处若隐若现很多次,因为妈妈有时候会怀疑航林半夜回来一身烟味是不是赌博去了,路瑶都会一句话给妈妈堵回去:“哎呀,不会呀,想什么呢,他去工地发货赚钱,工地只有晚上能进大车,别胡思乱想了。” 其实她虽说是安慰妈妈,但更多的是给自己找一个傻傻坚持的理由,她不允许别人的猜疑,这会让她感觉自己的坚守毫无意义,这种自欺欺人的感觉让樊路瑶一路跌跌撞撞走了很久很久,直到今天温昕又提出来这个让她敏感又懦弱的词。 她不想相信不愿意相信,更不敢面对这个即将成真的事实。 温昕看出来她的敏感,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吃完饭宠溺地摸了一下路瑶的头,路瑶就送他离开了医院。 第32章 还是猜对了 路瑶一直沉浸在温昕的猜测中,航林究竟做了多少让她伤心欲绝的事呢,她全然不知。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晚上航林拖着一副疲倦的身躯回来,路瑶依然不理他。 航林电话响了,他接着挂断,如此反复了三四次,这次换路瑶的电话响了,她接到了那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对方不依不饶地跟路瑶周旋,路瑶无奈只能接,因为对方发信息说不接电话就到医院拉横幅。 路瑶接起电话没有讲话,她等对方先开口。 “嫂子,你不知道吧,林哥输的钱答应我们几天就还,这都快一年了,欠条都在我这里了,我没办法只能告诉你了。”路瑶听了像触电一样麻木,她扭头看看一旁的航林。 电话的话筒音量她调到了最大,即使不放免提,一旁的航林也听得到,航林一个劲冲他摇头。 路瑶回复对方“我打电话问问他,我跟他核实一下有没有欠条这回事。” “嫂子你不用问,问了他敢承认赌博吗?欠条在我这,你要想看我明天给你送单位啊。”对方不依不饶地回击。 路瑶打起了感情牌:“兄弟,你也知道我孩子还小,现在连奶粉都不让孩子喝,你给我点时间吧,我就是一分一分还,也还给你。” “孩子小我们理解,谁没孩子,我也有啊,林哥不能不地道,江湖规矩都得懂,不然我以后在社会怎么混?” “你放心,我既然说了就给你凑,不过你也别做出格的事,做了大家都没什么好顾忌的了,那就破罐子破摔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们也都不想那样对吧,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路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和勇气去跟一个小混混讲道理。 航林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时竟有些陌生,这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路瑶吗,还是那个什么都依赖他的小姑娘吗?显然不是了,他从此以后应该再也左右不了路瑶了,路瑶对自己的信任已经碎了一地。 好说歹说对方挂了电话,路瑶转过身就质问航林关于赌博的事:“你说实话,是不是去赌了?” “没有媳妇儿,你听我说。” 路瑶已经站不住了,扶着墙蹲到了地上,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 路瑶已经哭得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表达这时的痛苦,她坚守的那个底线还是被冲破了,她苦苦挣扎地最后一道防线就要坍塌,她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多想一死了之啊,但是看看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看看父母,她还未尽过半分孝,她又忍了下来,不能死啊,死了所有的坚持都没有意义了,父母的那么多钱也都付诸流水了,仿佛世界停止了一样,她的脑子嗡嗡响。 忽然她抬起头看着航林,她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是对自己有眼无珠连累家人的恨,是对不听爸爸的话非要嫁给航林的悔,还是很多很多她不敢想象的痛。 航林拉住她,“别这样老婆,是我的错,别伤自己,要打就打我吧,是我不好。” 路瑶也没客气,起身就给了航林两巴掌,“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怀孕时你说有事,让我挺着大肚子挤公交车!我孕吐时看不到你,你说晚上有事不回来!我需要有人陪伴时,你说别人喊你喝酒立马就走!我要生了去医院你都不在身边。还是我妈求人家黑出租送我去的,你这个畜牲,你还是人吗?” 路瑶边哭边说出这憋了不知道多久的委屈。 航林还在解释:“我没赌博,我只是打牌,打麻将,那时着魔了,被别人算计了,他们合起伙来诓我。” “他们怎么不诓我,怎么不框别人啊,你自己管不住自己有什么脸怨别人?” “是是,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混蛋,但是我也对你和孩子是真心的,打麻将时我都偷偷塞下几百块钱,回来给你和孩子买营养品,你相信我,我也是不得已啊,总想着下一把能掰回来,总想翻身,没想到越陷越深了,我已经受到教训了,我错了,别哭了老婆好不好。”航林恨不能把自己都感动了,但在路瑶看来不过就是幼稚的痴人说梦一样,太蹩脚了这不值得推敲的理由。 “你要心里真有我们,就不会扔我一人挺着大肚子挤公交,我那么重的身子,在单位上厕所都要同事扶着,你却放心我自己挤公交!我和孩子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打牌对吧!我被这种日子压得喘不过气时你在哪里?在和那些不三不四的鸡聊陌陌对吧!我肚子疼一个人看孩子时你在哪里?在哪个骚货床上?还是在哪个牌桌上?总之永远不在我身边对不对!!”路瑶近乎歇斯底里了,控制不住地颤抖让她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婆婆闻声出来问怎么了。 路瑶没好气地回:“怎么了?怎么了?你问问你儿子干的好事,这么多人为他自己一个人赌博买单呢!” 婆婆一听瞬间摇晃了着靠在了墙上,狠狠打了航林后背一下:“你这个逆子啊,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我和你爸爸省吃俭用,供你读书就读出这样了?你知道你这样让我和你爸爸在村里抬不起头把,我们都没说,都想着帮你一把你倒好,对得起谁你?你要气死你妈啊!”婆婆说着也坐地上哭了起来。 航林现在悔不当初,但为时已晚,这边安抚老婆,那边还得照顾自己妈。 这世间没有一件事是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有时人们的好运气是一张定额支票,提取多少何时提取全由自己做主,航林毕业的人生路太过顺利,路瑶对他的支持和信赖,岳父一家对他的宽容,足以让他产生错觉,误以为自己的所得都是靠自己打拼来的,房子车子工作,任何一样对航林来说几乎不费力气就得到了。 路瑶想到了温昕,但又没有做好跟温昕坦白这事的心理准备,她还是在第二天拨通了温昕的电话。 第33章 喜欢你是真的,不能拥有也是真的 路瑶不是个热爱工作的人,因为工作对她来说不过养家糊口,在工作中她找不到自我,没有任何存在感。 整个办公室都是有编制的,她没有。所有人都可以不用努力,她不行。别人可以顶撞领导第二天像没事人一样,她不可以。 她对工作的好感全来自单位发的工资。所以她并不会热爱这份工作,但即便如此,良好的家教和自身素质也不允许她懈怠半分。 她上班像上学时那样,恨不能明天就放假,最喜欢过周五,但因为温昕的存在,她近来不这样想了。 她每天早早起床,离开这个不怎么坚固的家,就像离开一个不喜欢的地方。 像小时候不想上学,但因为喜欢一个男生,就让枯燥的学习变得让人期待了一样,她因为期待在上班的时候和温昕的聊天互动,而对每天的上班时间都充满了热情。 她坐在办公桌前等待着温昕的信息,这时也只有温昕温柔又有力量的话能安抚她千疮百孔的内心了。 温昕渐渐和路瑶熟络起来,聊到天南海北,聊到来世今生,但她始终都没有勇气说出自己老公赌博这个残忍的事实。 说着说着温昕心疼地对她说:“丫头,你太辛苦了,你值得更好的,嫁给我吧。” 路瑶看到这里愣了一下,说实话,她一直自私地享受着温昕的关心,但从没有想过给他一个明确的未来,她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是精神出轨吗,还是红颜知己,但很明显,温昕要的并不是红颜,而是想要一辈子对她好。 她故意扯开话题:“我们昨天又吵架了,我觉得挺对不住你的,一心情不好还要你来当情绪垃圾桶。” 温昕当然不想被带偏:“所以,跟着哥以后让你开心幸福每一天,不会情绪不好丫头,我看着你心疼。” “没事没事,我是金刚不坏之躯,这点小事倒还不至于把我打倒,哈哈。”她刻意地两个“哈哈”让这个回复显得更加题不对路了。 “丫头,我问你,如果这辈子没有可能,下辈子嫁给我好吗?”温昕问得这种问题实在不着边际,但又确实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情真意切。 “不管嫁给谁,反正下辈子我不想再嫁给他了,这辈子我就是来还债的。”路瑶又回避了温昕的话题,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爱温昕,她内心深处还是对航林抱有期待,期待他能浪子回头,期待他能风采如初,期待航林曾说的欠她的一场求婚。 温昕自知这个问题不会有结果了,选择了默默守护。他喜欢是真的,知道此生无法拥有也是真的。 温昕把自己内心的话讲出来也如释重负:“以后有事记得告诉我,一定!” 回到家后的路瑶,打开自己的公众号,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碍于为人妻为人母的身份,碍于自己的教养,碍于温昕的前途,她还是郑重地告诉温昕:“你找对象吧,找到了抓紧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喊我姑姑好不好。” 温昕很久没有回复,但成年人的世界都还不缺理智,他终于在半夜十二点回了一个字“好。” 从此以后他看谁都像路瑶的影子,很快就接受了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一个和路瑶同龄的姑娘,并决定跟她结婚。有时候婚姻的墙就是这样匆匆忙忙地被垒起来了。 消息逐渐少了,但关心没有。路瑶刚开了一个公众号,温昕答应她会做她自始至终最忠实的读者。路瑶看到每一篇文章发表时,温昕都有在看点赞,后来她又写了一篇连自己都觉得羞涩的诗,她希望温昕能看懂,其实更希望他给予反馈。 第34章 一封永远寄不出去的情书 温昕虽然谈着女朋友,但不如说像是在跟路瑶谈恋爱,可路瑶不喜欢这样,这样自己与第三者有什么区别呢。 温昕的大事小事都想跟路瑶分享,而路瑶却极力克制住那种互动的热情和冲动。 最严重的一次温昕给路瑶发信息:“丫头,我想你了,你知道吗,我跟她在床上时经常会把她想象成你,我喜欢让她在上面,我闭上眼睛,感觉那是你。” 路瑶没想到温昕会跟自己说这么露骨的话,她和航林似乎有很久很久没有过夫妻生活了,每次航林想碰她都被她条件反射一样拒绝,如果是以前,她会想航林这么久不解决生理问题,他会不会走其他途径,但现在她一点也不在乎了。 她感觉航林的身体那么陌生,那也正是她拒绝的原因,她排斥一切陌生男人,更不接受自己会和第二个男人上床,她给自己的这种行为起的这种名字叫“性洁癖”,结婚前是航林半骗半哄着路瑶破了身,不然路瑶是可能会另有其他选择的。 路瑶在自己的公众号里写下了这封永远寄不出的情书,因为她知道谁会点开谁会看。 “我知道,也许这一生你也看不到,或者看到了也看不懂我的字,因为我也不确定你是谁。 在我生命中最坎坷的一天,你出现了,于是我每天幻想可以和你在一起,梦里无数次回到那个夏天。 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封情书,可惜你我已到了不适宜重新组合的年龄,只能深深藏在心底。 每天站在路口张望,为你换上新衣,虽然知道不可能遇到你,为你抹上浓妆,虽然清楚你看不到。 心情就像小时候冬天的早上,不想起床,但是想到学校有一个心怡的男孩或女孩,想到你到了学校就可以看到他的模样,心里满满的幸福,起床的动力就这样加足了。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决心和勇气。 如果我没有落入万丈深渊,如果人生没有绝望一词,如果没有你及时伸出的那双手。。。可能我们还是朋友 你知道有一个词语叫做相见恨晚,我已在心里将它反复抚摸无数遍。 一封未知姓名的情书,也永远寄不出。。。” 她不想再与温昕纠缠下去,温昕给过她的温柔很多很多,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耽误他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最重要的是她内心还是期待那个自己崇拜、光彩四溢的航林能回来,所以,第二天她为自己写下了“爱的呼唤”,因为她知道这个公众号谁都可以看,她只能以第三人称的口吻劝慰文章里那个受伤的女人,就像有一个人在劝慰自己一样。 这些话她谁都不能说,有心人会猜便她永远都不会去证实,不能对父母讲,如果父母知道自己支持的女婿是一个十足的赌徒,会不会伤心欲绝,不能对同事讲,所有的同事都不会可怜你的遭遇,那些小丑一样的人生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不能对朋友同学讲,从小到大,那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她不允许自己的美好崩塌,她只能在自己的文字里找解药,去自愈、去疗伤: “今晚一朋友说,她老公因生意失败就整日无所事事,她自己在赚钱养家,有一天她用老公手机下载一个软件,却意外发现手机里竟然有陌陌,于是很随意地说了句陌陌这东西不是搞一夜情的吗?她老公说你乱想什么呢?她没有看,等待下载软件期间突然觉得好奇,就点进去看了看,一看她老公竟然几个陌生女人在聊天,而且都他主动打招呼,她当时简直怒不可遏,真的没有想到几近破败的家,还会出现这种事情,而且还出现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问老公你为什么聊陌陌,他说没有为什么,她问你为什么和一堆女人聊陌陌,他说没有为什么就是随便打招呼而已,她问你为什么找女的,他说那还能找男的聊吗?她几乎要崩溃,只是生活的压力早已将她练就一身铜墙铁壁,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发飙。 她说她每天累得像狗一样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他竟然有时间去和陌生女人聊天,还不以为然,平时对她没有一个关心的短信,甚至她的短信也不回,所以她伤心至极,她产后暴瘦不是没有原因的,从180瘦到零头了不到100了已经,他说因为无聊因为心烦才会找人聊天,听着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有他责备她不够理解他,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他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而且已经努力对她足够好了! 之后的情节请自行脑补一下! 我想说的是既然家庭困难,那么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该有时间去跟陌生女人聊天,因为你不该有时间无聊,你应该做的是上进赚钱养家,而不是你认为对妻子很好了,你对她好是如何体现的呢,是给了她足够的物质生活,还是满足了她的精神需求,很明显都没有,你所谓的对她好只是你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罢了! 我还想说的是,你要是真的爱你的老婆,那你每一个无聊或者发呆的时刻,心里装的应该都是她,你能有心思想到陌生的女人,为什么不会想到你老婆吃饱了吗? 话有点不雅但是理不歪! 也许人到中年总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比如金钱的突然匮乏,比如两人的思想差距越来越大,比如生活不是以感情为基础,而且一种死寂平静的默认模式,没有勇气去改变,易守成规而已。 如果一个婚姻中的绅士每日对妻子嘘寒问暖,关心有加,早上起来在妻子额头留下温柔的吻,告诉她宝贝我上班给你挣钱花啦,吃饭时会问问你吃了吗别忘了工作时喝口水,晚上会接你下班,会给你做爱心晚餐,会陪你散步看尽一生的日落,会体谅你的委屈你的痛苦,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把你当成初恋对待。。。 也许男士会说没有时间,那么你错了,只要你想,无论如何时间都为你准备好了,即使再忙上洗手间的时间总会有的,一分钟的短信我不相信你没有时间挤出来,好吧,你晚餐要应酬哪里有心思接妻子下班,那么你比奥巴马还忙吗,他竞选期间没有错过每一次的家长会,每天都和家人共进晚餐,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国家主要领导人整天飞来飞去的,即使是那样也耽误不了你爱她的每一个细节,只要你想。 做到这样子你还有时间聊陌陌吗,我问朋友你们每天的状态是如何,她答,就是晚上有时候会半夜回来有时候会八九点,有时候回来得早就在卧室里玩手机看小说或者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而她就和婆婆在客厅看着宝宝,有时即使他们一起带着宝宝出门也是他推着宝宝在前面,而她锁好门后已经离他很远了。 我问她既然如此这般,是什么支撑着你可以坚持和她生活下去,你带着宝宝脱离他完全可以过得比现在要好很多,你不舍得护肤、不舍得保养、不舍得吃、不舍得买新衣,你可知道你的种种不舍得他可珍惜,是看不到你如花的容颜,不懂你的难全是因为他,你像一株即将枯萎的梅花,而男人想看的却是百花争艳的春天,如果遇到懂你的、疼你的、惜你的他不会在意这一切,当然也不会整日让你一人劳累如此,何苦? 她说,一辈子遇到一个人不容易,结婚十几年对她的好她如数家珍,至今坚持没有分开,不是因为害怕离婚,她早已不在乎离婚后如何生活,只是唯一一点,他对她没有二心,只是近几年生意失败才让她历练一身“铮铮铁骨”。 只是,前几载的温存是否能够抵挡近几年的风霜,那些温存还可以为她挡住多少风雨?如果那些所谓坚如磐石的爱还是很像一堵高高的墙,可以挡住所有刺眼的光,如果那些温柔如绵的情还是像一双厚实的翅膀,可以为你遮住一切风霜,那样,她是否还会为这岌岌可危的婚姻爆发,她是否还会因为那些无所谓的聊天而意志崩溃,是因为她没有了安全感,她的高墙已坍塌,她的翅膀已折断,而她已然用坍塌的废墟为他重新垒砌一栋楼房,所以他的一点点违背她的他以为无碍的行为就可以让她的生活的希望和坚持下去的信念瞬间毁灭。 她只希望可以用这一切唤醒他沉睡已久的爱意。” 写完后,她看着这些文字,像捡拾起一片片擦试伤口的棉球,在慢慢封堵着自己滴血的心,眼泪已经无济于事。 樊路瑶就像一条鱼,航林的爱就是那池塘中的水,而她现在的池塘已经干涸,鱼还怎么活下去呢。 第35章 每一个姑娘的背井离乡都是一场赌博 路瑶认真地去祈祷所有的神灵听得到自己的内心深和的呼唤,想要一个正常的家与未来。 她手机响时害怕,走路遇到陌生人的眼神害怕,听到敲门声也害怕,害怕每一个自己平静生活之外的声音,都会是潜在的催债人。 走在路上,她看着环卫工人悠闲地打扫卫生,没有这些顾虑和担忧,竟然莫名羡慕起来了,也许那个环卫工阿姨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看似白领的小姑娘在羡慕她的普通。 她没有人可以倾诉,只能以字疗伤,这次她沉浸在过去和航林的点点温存中,用过往来温暖无情的当下: “那天是五月七日,他生日,傍晚,他喝了一点酒,他酒力不好,满脸通红,东方哥把他介绍给我,说带我认识个师哥。 我那时一米七的身高,100斤的体重,白皙的皮肤,齐肩短发,后来我想也许他真的第一眼就喜欢我了,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像某个人,总之后来我就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女朋友 那年我大一他大二。大家都叫他师哥,我也叫,他说不要和大家叫一样的,我叫他师傅,他说这是你专属的称呼! 两个不同校区在J成东西两段,这段距离现在足矣让我或者他发怵,那时他基本每天都会辗转两个学校之间,有时给我买好早饭,有时是因为我胃痉挛发作! 人生第一个生日聚餐是他用暑假接项目赚来的钱请我所有室友! 学校里还有人喜欢我,当那个人因为看到他的出现而抓狂时,他俩差点动手了,我很紧张当时,因为不知道如何应对,两拨人,都认识,最终没打起来,那天应该上晚自习我没去,他们停留在办公楼前,我知道控制不住场面就跑了。 他追我出来,说实话他确实不是个心细的人,我开始并未从心底承认我是他女朋友的角色。 直到后来,我考到另一所学校的考试失败,那个暑假我在家里痛哭,而他,那个暑假除了给我发信息,还在做着另一件事,联系了邮局,把大四毕业生的行李邮寄回家,招聘兼职学生,组织发放传单,接单,打包,发货,他只需要在一边指挥,其他人便可以把这个工作做得很完美! 2008年那个暑假,他赚了五六千块钱,在那个一般学生生活费是500-800的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他请同学吃了饭,剩下的他本可以炒股,却都用在我身上了。 我胃痛到走路都没有力气,他一个暑假陪着我,来了一个三星级酒店,住了很多天,只是我躺着他看着,给我买饭,倒水,或者带我出去散心,每次出去一般都是他背我回来的,因为走不了几步路胃就会痛到快要窒息。 我心甘情愿做他女朋友也是从这时开始,虽然在酒店这种暧昧的场合里,但是却没有发生大家眼里应该发生的那个事。只是一个标准间,我占了一张床他占了一把椅子守在床前。 我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毕业后,父亲执意要我回家,会给我安排一个体面的体制内的工作,可是为了他,我没有答应,父亲大发雷霆,半年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反思这样是不是不对,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实习时,我们租了一个阁楼,很温馨,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每天早上起来他会吻我的额头,床的正上方是天窗,每天晚上看着满天繁星相拥入眠,一张床不大,却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港湾。 我们都有了工作,我在一家出版社,他去了外企,因为他的能力和口才,虽然刚毕业没有外企工作经验英语没过四级,外企老板还是破格录用他,因为我帮他投的简历,所以我总开玩笑我旺夫哦! 下班他在我单位旁边的公交站牌等我,我们一起吃路边摊的哨子面,或者一起压马路,或者一起从菜场买菜回家炒菜,那时的每一餐都会胃口大开,好到需要饭后一直运动来消耗卡路里,或者一起逛商场旁边的夜市,我喜欢这个那个,但是我们经济来源有限,虽然我父亲还是会不定时资助我,但我不想,我从小就喜欢各种买买买,但是那时候我只能淘地摊货和淘宝货,他见了,说委屈我了,我说所以你更要一辈子对我好。 有一次,傍晚,我拉着他的手在逛商场旁边的夜市。这是多么清晰的对比,商场和地摊,这个城市就这样包容着我们的无奈,抬头就能看到衣着华丽的贵妇走进商场,还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我仿佛看到在邺城的我和母亲,眼里不禁湿润,不知是想念母亲还是觉得不公平,多么滑稽的人生呢。他看到了,对我说了一句我今生难忘的话,宝贝,你放心,五年后我一定让你经常出入商场,就像她们一样,别人有的我都会让你有,别人没有的,我努力让你有!我泪如雨下,每一个姑娘的背井离乡都是一场赌博,赌他会不会一直这么疼你下去,赌他会不会给你一个美好的明天,赌注就是一生的幸福,但那时陷入爱河无法自拔的我想即使输我也愿赌服输! 那时年少,为爱疯狂!事实证明他确实给了我更好的生活,我们毕业第一年买了一个五万的小车,第二年换了二十多万的帕萨特,现在他依旧会在任何场合蹲下为我系鞋带,他把我介绍给他所有的朋友,自豪地带我出入各种场合,清楚地记着我们每一个纪念日并会送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有时我不舍得买很贵的东西,他都会在我眼里看到,从连衣裙到内衣,从兔毛领外套到小小的发饰,甚至给我带回的包包里弥漫着香气,打开后里面竟然有一瓶迪奥小姐,半夜我喊饿时会为我煎小鱼,只是白天我说了一句朋友钓的小鱼要炸了吃才好吃吧,在我钱包肚子扁了时会及时为我充值,我的每一样称得上昂贵的家当都是他带给我的惊喜。 我们的爱情会一直保鲜下去,上帝庇佑,希望永垂不朽!愿每一个像我一样的姑娘在异地都会幸福,即使遇到坎坷也要相信爱情,相信有一天你还会回到爱情的原点,离开家就不要再难过,给自己美好的回忆,就足够激励你努力把生活过得像那么回事吧!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这篇文章里路瑶贪婪地吸取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去唤醒自己即将熄灭的热情,文章刚发出不久,朋友就看到了,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上班路上,在公交车上旁若无人地感动着,你值得更幸福。” 她也希望自己值得,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她的这场人生豪赌还没到最后,她还不想输。 第36章 向温昕借钱 和温昕的相遇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路瑶不太舍得醒却又不得不醒。 现实中不断地电话骚扰让她苦不堪言,这天上班时又接到一通电话。 路瑶以为是像往常一样的,糊弄两句就好了,这次却不是。 “你好,请问是航林的家属吗?”电话里非常官方地询问道。 “我是,你是哪里?”路瑶小心地试探着。 “我是XX借贷公司的,航林先生借我们的钱到期了,我们联系不到他本人了,你们是夫妻关系,而且您的签字,您作为共同还款人,有义务替他来还这笔欠款。”对方像读课文一样,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你有合同吗,欠多少我怎么不知道?”路瑶尝试着义正言辞一番,以为可以像之前的三角债一样忽悠过去,但其实对方并不吃这一套。 “合同不是问我,您手里有一份,目前欠一个7000元,如果您明天下午五点之前还不上,我们将走司法途径起诉,到时会将您和航林先生列入失信黑名单,出行会受限,请您尽快还钱。”对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我知道了,我跟航林核实一下情况好吧,我不能因为你打一通电话就认定你就是这个公司的人吧,还有航林有没有还过这笔钱我也不清楚,万一他还了你们又来找我要怎么办,所以请让我落实下情况好吧。”路瑶现在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口才和逻辑思维能力了。 “这个没问题,这样吧,您核实一下,下午两点钟我再联系您,而且您如果还款是打到公司帐户,不是个人帐户,所以不用担心我们的真实性。”对方给路瑶留出一上午的时间核实。 路瑶一听是7000,不是很多,应该凑一凑是可以解决的,毕竟能解决一家是一家,今后就会少一个甚至几十个骚扰电话。 她打通了航林的电话:“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啊,怎么了?”航林说的没有,是指没有熟悉的人,他的电话是几乎24小时不带停的。 “欠一个7000的,人家要还,不然就起诉我们,你不接电话当然不知道吧。”路瑶跟航林说话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说是唇枪舌剑一点也不夸张。 航林听这语气恨不能吃了自己,也暴躁起来,他暴躁却又不敢发火,只能大声咆哮:“起诉就起诉,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听风就是雨好吧,不还钱能死人吗,没钱怎么还你告诉我,我接了电话说什么,告诉他们没钱不还?还是告诉他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路瑶的世界真的是被航林一点一滴摧毁的,他的每一次咆哮她都理解,是因为压力太大,可这些并不是路瑶的错,陪他走到现在,坚持不放弃的人是路瑶,帮他一起还钱顶住巨大生活压力的人,也是路瑶,他不该这样对自己吧。 路瑶也决定不听航林的了,因为她不想人生有污点,不想成为传说中的“老赖”。 她想到了温昕,打通了温昕的电话,温昕很开心接到路瑶的电话:“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主动给哥打电话,想我了没有。” 路瑶虽然很喜欢听这种打情骂俏,但此时此刻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嗯,是有点事。”声音低沉得像埋在土地里。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别怕,跟哥说说,他打你了吗?还是又吵架了?”温昕最怕路瑶受伤。 “都不是。”吵架对路瑶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甚至是她和航林正常的沟通方式,航林再浑蛋,但从未对路瑶动过手,这点她是不必担心的。 “那是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嗯,我想。。。”路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吧,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想跟你借一万块钱,孩子该打疫苗了,我房租也到期了,我会尽快还你的,或者你急用的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想办法还你,只是这两天实在周转不开了。”路瑶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让她开口借钱真的太难了,她从小到大没跟别人借过钱,也不想卑微到这种地步。 “好,给我个卡号,只要是你和孩子的事,哥都帮你。”温昕也严肃起来,他不忘强调一下借钱的用途。 路瑶是心虚的,他是借钱来帮航林还债的,她知道她和温昕再不可能有以后了,也不会再有那种你侬我侬的聊天了,一般这种友情都是终结在借钱上,她想好了会有这一天,也想到了她和温昕没有结果,她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想走这一步。 温昕很快把钱打到路瑶卡上了,手机收到了短信。 路瑶在当天下午那个公司打来电话时,就要了对方的帐户信息,把这笔钱还上了。 她一边如释重负不用再接这个电话了,一边又承受了另一种压力,温昕的钱是要还的,而且要尽快。 第37章 和温昕告别 温昕不放心,没过几日便发信息告诉路瑶:“我下周三要去你那里出差,中午带你出来吃饭吧。” 路瑶也知道温昕的来意,但又不能拒绝。 正巧上个月,上学时的一个师弟许善在蓝海读博士,他一直爱慕路瑶但又因为年龄差距不敢轻易表白,路瑶也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他以姐弟相称。 许善并不知道路瑶家里发生的事情,路瑶也没打算告诉他,许善经常以学校饭不好吃为由,赖着路瑶来医院食堂蹭饭,其实就是为了跟路瑶一起说说话,他不敢僭越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会经常开玩笑说:“樊老师,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会被严重怀疑我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的。” 路瑶就白他一眼。 当收到温昕的短信时,路瑶马上想到了许善:“兄弟,下周三带你吃大餐,你假装是我表弟,行不行,不行的话就别去了。” 许善秒回:“当然行,有大餐吃,别说假装是你表弟,就是假装是你老公都行。” “滚。说人话。”路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好的,我滚了,下周三我早早来医院找你哦。” 路瑶在周二的时候就发信息给温昕了:“我表弟来蓝海读博士了,今天刚过来,明天带他一起吧,他不知道我的事,明天说话别说漏了,谢谢。” “好,知道了。”温昕有了前所未有的正经。 周三中午一下班,路瑶带着许善在医院门口等温昕的车过来,门口太堵了,许善调侃道:“这不是一般的朋友啊,这么堵还要过来接你,你打车不比这快吗?” “闭嘴,一会儿只管吃你所饭,不该说的不准说,听见没有,说错话以后再不带你吃饭了。” “知道了,大小姐。” 温昕开着车过来了,许善给路瑶开了副驾驶的门,并使了个眼色:“我小我坐后面安全。” 路瑶上车后向温昕介绍:“这是我表弟,来蓝海读博士的。” 转向后座:“叫哥哥。” 许善乖乖地喊了一声哥。 “最近怎么样啊,我看你又瘦了呢。”温昕没理会许善,倒是先关心起路瑶来了。 许善一看温昕的眼神就知道温昕对路瑶有想法,他可不允许路瑶被别人抢走了:“没有没有哥,她能吃着呢。” 路瑶见许善又开始没正形了,便及时制止道:“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温昕随口说了一句:“表弟这博士没白读啊,脑子是比你的快哈。” 许善明显感觉到温昕的敌意了,一脸不高兴地翻着白眼。 温昕带着他们来到了蓝海最出名的火锅店,人均200,这种地方路瑶现在是想都不敢想,200块够她买一个月的菜了,也够孩子四盒米粉了,还能买三双鞋子,能买太多她想买却不敢买的东西了。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配不上这么贵的餐厅,感觉吃了自己的明天一样。 许善先开口了:“你吃啥,我给你取去,这地方来了不得大吃特吃呀,幸亏我早上没吃饭。” 她才回过神来:“我都行,蔬菜吧。” 这时温昕已经贴心地把蘸料给她调好了:“我记得你爱吃醋。”温昕半调侃地说着。 许善听到了:“嗯,她是爱吃醋,谁的醋都吃。” 路瑶打发许善去取了好几样东西,以确保她有足够的时间向温昕表达谢意:“谢谢你帮我,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温昕让她好好吃饭,先别想那么多。 路瑶打算在这午餐的空隙向温昕表明,以后自己绝不会再开口向他借钱的,但始终在廉价的自尊背后说不出口。 这顿饭吃得也很仓促,因为下午还要上班,温昕要把他们送回来,路瑶以堵车为理由拒绝了。 她和许善打车离开了,她把没说出口的话全编辑成信息发给了温昕: 哥,我很抱歉,我说不出口,但我一定要说,我以后绝不会再向你借钱的,不论多难,你放心。希望你和嫂子能幸福,生了宝宝喊我姑姑好吗,快回去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们这里堵车太浪费你的时间了。 温昕知道路瑶的心思,收到信息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这是路瑶在向他告诉别吗,还是说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了? 温昕像失恋了一样内心空落落的,虽然他知道他从未曾拥有过,但真正意识到失去时也是一种折磨。 第38章 许自己一场春暖花开 温昕的存在是一场劫数吧,路瑶渡过了,没有沦陷,没有过火,也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 她深知爱与依赖是两回事,真正可以依赖的只有自己。 她在深夜给自己写了一场春暖花开: “春季已准时地到来,你的心窗打没打开。对着蓝天许个心愿,阳光就会走进来。花儿已竞相地绽开,你别总是站着发呆。快让自己再美丽一些,让世界因你更可爱。” ——题记 一个人的夜里,抬头望着窗口外的月,它必是见证过人类几世万劫不复,才如此麻木地悬在天上欣赏人间的悲欢离合;必是见多了像我一样平凡又孤寂的人,才会对我如此冷漠。 月如镜吗,是否照得出人心叵测;月如盘吗,是否容得下“孰能无过”。 不知有多久,不曾静静沉思,细数自己内心深处那些事与愿违的寂寞,就这样让它们在心底里失去依赖,无情地撕扯着我的回忆。 多少次,因为自己的无知与无心犯下可笑的错误,积攒下了一个冬季的阴霾,就许自己一缕温柔的清风吧,驱散那久久不散的阴郁;多少次,因为他人的无知与无意而使自己陷入百般痛楚与焦虑中,沉淀了满腹的严寒,就许自己一手的温暖吧,伸出手就会离太阳更近一些,阳光透过指缝,必会将温度直透到心底。 一切的不如意都交给时间吧,相信时间会把所有都带走的,周国平说过“我怀念过去的自己,与怀念已故的亲人无异,因为都是回不去了的”,是呀,相信明天醒来就都成了我们所“怀念的”了。 可否,让我们在这成熟的岁月中,再做一回那个单纯的孩子,因为简单的礼物而满足;可否,让我们在这无雪的冬季里,再回到那年的白雪纷飞,因为单纯的快乐而幸福。 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向人倾诉,因为倾诉是一场赌博,往往让人把自尊输掉。看着年终的个人总结,总想着什么时候为自己的人生也作个总结,但是生命中有太多的事无法像报告一样总结出来,只有无论是冷、是热、是甜、是苦都要继续下去,很喜欢那句话“命运踹了我一脚,爬起来还它一个大大的微笑”。 夜里,世界一片安静,不该独醒。 就回到梦中,去找寻那个面朝大海的地方,为醒来后的自己,许一次没有阴霾的旭日,为自己许下一场永远的春暖花开。 她没有地方可以倾诉,没有任何机会解脱,她只有文字,以字疗心,她不停地写,每一个字都写的是自己,都是自己内心深处渴望被理解、被包容、被看见的东西。她不想停下脚步,就写一直奔跑: 总想逃避什么 所以 一直在路上奔跑 输掉了所有的骄傲 才知道 我在逃避残酷的现实 总想追赶什么 所以 一直在路上奔跑 抛下了所有的无奈 才明白 我在追赶遥远的未来 她忽然翻到大学时写的诗《暮然回首》,是预测到今天的无奈了吗,那么刻骨地疼。 是什么样的一个个日子 凋零我本无瑕的青春与骄傲 当我与梦想相遇时 才发现被苍白的不只是我的昔日我的爱 是什么样的一个个人儿 牵起了我本无情的灵魂与清高 当我与命运相见时 发现被呵护的不只有我的未来我的梦 蓦然回首 我的心苏醒 当脱下美丽的面纱时 真实的自我裸露 透明如雨 试问谁还懂得珍惜 是啊,谁还能珍惜这样一个濒临破碎的自我,所以,她只能努力生长,向阳而生,她要改变,她也会因为即将自己做的这个决定而欣慰。 第39章 别跟我谈责任 路瑶如此写着自己的公众号,以极为隐晦的方式抒发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痛楚。 但她同时也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就是公众号的受众越来越多,从开始的十几人,三十几个,到后来的五十几人,和现在的一百多人。 她努力让自己忙起来,航林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闻不问,她几乎哭写了一篇《别跟我谈责任》: 我不是圣人,不是伟人,所以请不要看到题目以为我要高谈阔论什么社会责任,什么保护环境人人有责,什么不乱丢垃圾不乱吐痰。。。我没那么高的觉悟来探讨这些,个人以为要对社会负责首先要对自己、对身边的人负责,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谈何对社会之责任。 一个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对自己负责、对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负责。 请不要整天抱着手机看小说、玩游戏,你玩手机的时候,可想过你有多久没有对爱人说过“我爱你”,有多久没有和宝宝做所谓的亲子游戏,有多久没有和父母聊过天。 请不要整夜为了一篇永远没有结局的小说熬夜,不要为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争执彻夜不眠,不要为了一句空空的承诺忘乎自己整日沉浸在美丽的空中楼阁里。 请不要总对父母大呼小叫,万事好商量;不要在你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对你的爱人许下承诺,让她永远没有安全感。 请不要因为要多睡几分钟而不吃早餐,不要因为嘴馋就吃垃圾食品,不要纵容自己多吸一支烟,不要经常半夜不归、酩酊大醉。 你可知道你整日无所事事抱着手机,伤到的可是你的身体还有别人的心;你可知道你熬夜做的无用之事,除了消耗你的精力没有别的好处;你可知道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曾经有人很用心地记住了;你可知道你不吃早餐、乱吃垃圾食品、吸烟喝酒等等,最终等待你的是医院里紧张的床位。 你不对自己负责任,如何对别人、对社会负责。你并不是一个人,你可曾想过你身后连着多少人,你的一颦一笑可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弦、你的一动一静会改变几个家庭的命运?你如此轻贱自己的身体、挥霍自己的生命,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卧于病塌、疾病缠身之时,你的家人会如何?丢下工作照顾你、亦或是四处举债为你医治残躯? 他们只希望看到朝气蓬勃、依然上进的你,希望看到虽然年少轻狂、但迷途知返悬崖勒马的你。 所以,别跟我谈什么责任。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谈什么责任全是扯淡。 高尔基说,感觉不到自己心里有愿望存在就等于没有生命。共勉! 言辞还有些稚嫩,但这一篇文章让她的公众号一下破百了,她多想航林会看到,多想她能看得懂,可写再多仿佛都是她一个人的自娱自乐,航林像变了个人一样。 正巧婆婆打电话关心一下近况,婆婆很少打来电话,可能是跟路瑶没话说,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确实也帮不上忙,婆婆没有钱替他们还债,但话也不投机,经常问到航林在家吗,得到的回答往往都是:“妈,您在这的时候他都不在家,现在怎么可能在家啊,天天不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但这次婆婆打电话还有一件事要告诉路瑶:“我去找隔壁村的神嬷嬷看了看,说是因为嘟嘟的出生,航林才这样的,他俩属相相克,可以给孩子找个干娘,这样航林就好了。” 婆婆的话让路瑶不知如何接,她顿了顿:“妈,您的意思是,他做这些事情是因为孩子克的,不是发自内心的,他一个三十好几的人了,左右不了自己的想法是这样的吗?”路瑶有些生气,刚刚写完这篇责任,没想到婆婆会这样给他的儿子辩解。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着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帮着你们好起来。”婆婆解释得很吃力。 “妈,现在的问题不是帮我,是帮你儿子,所有的问题都是他带来的,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没有他你们会帮我吗?好了妈别说了,我知道了,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路瑶真的很失望,航林的家庭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支撑他。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家里不能说毫无关系,婆婆从来不制止儿子所有的想法,当然她也不懂得儿子在做什么,由此她想到必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家庭的认知决定了一个人的发展下限。 她只有努力去找到自己的可能性才行。 第40章 重拾书本 很快就放假了,路瑶可以在这个短暂的假期里回家一次。 她回家顺路把婆婆送回老家了,连停留都没有,她不想耽误任何一秒回家的时间。 她在家里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整日懒散地窝在沙发上,妈妈会带她逛街做美容,会带她吃她平时不舍得吃的大餐,孩子也是被全家人轮流看着,根本轮不到她来抱。 爷爷奶奶快80了,看到孩子喜欢得不得了,奶奶佝偻着背也要背起这个小曾孙上楼。 路瑶在家又回到了大小姐的待遇,出门在外都在消费爸爸的脸面,有时候会看到熟人,他们打招呼的开头都是“这是老樊的外孙呀,和老樊一个样呢。” 路瑶也有在想何时自己才能成为父母的骄傲呢。 只是她更多的还是享受这三五天的小假期,没有担惊受怕,没有电话轰炸,没有陌生人突然出现,她是安全的。 爷爷奶奶这样喜欢孩子,她突然想让爷爷奶奶一起回蓝海多好,可以帮忙带孩子,还不至于有矛盾,最主要的是她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 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爸爸同意了。 回去时,她让航林来接,带上了爷爷奶奶和宝宝,结束了这短暂的假期。 爷爷奶奶只有年轻时来过蓝海,几十年过去了,这里已经大变样,路瑶也想陪两位老人多转转,自己也跟着放松下心情。 爸爸突然问她:“要考研吗?” 路瑶其实心里早有打算的,只是缺少一个神助功,爸爸总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起到关键作用。 “我哪有时间啊,大嘟太小了。”她反驳爸爸,只不过是自己没有信心,需要爸爸的鼓励,但又怕考不上被别人笑话。 “我们单位40多岁的教师都考过了,你这点岁数怕什么。”爸爸的安慰总是有力度又一针见血。 路瑶狠了狠心,就在考研的最后一天报名了。 这样给她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月里,她要完成很多任务,单位的总结要她一个人写,日常的工作要她来做,孩子还要吃奶,下班后还要陪孩子,晚上还要哄孩子睡觉,当然,她还要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催收电话,在应付这些事情之余,她要见缝插针地学习。 说干就干,她开始恶补英语,她走路时都在想单词和练习句式,每天学晚上先哄睡了孩子,自己挑灯夜读,看到一点多,早上四点半准时起床,一天的睡觉时间也就是这三四个小时,中午她边吃饭边低头学习,有时困得眼睛睁不开,就掐自己一把。 孩子大了,不需要中午必须吃奶,可以吃些其他食物了,有时中午她就不回家,在办公室刷题,实在困到不行就在桌子上趴一会。 她强大的学习动力,不过是想要摆脱眼前的生活,去过不一样的日子,去感受不一样的风景和人生。 这种学习劲头让爷爷奶奶看了心疼不已,几乎每天晚上爷爷都会睡一觉起来去敲她的门,让她赶紧休息,不要累坏了。 她总对爷爷说没把握:“人家都是看了一年的,我这才一个月。” 爷爷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甚至比爸爸更会安慰人:“那又怎样,他们学一年早忘了,咱这是强化突击,记得快,还没等忘呢就考试了,我看没问题。” 考研的信心都是爷爷给的,爷爷奶奶也尽力做好后勤保障,她喜欢的饭奶奶变着花样做,必须盯着她吃下去,奶奶说:“你这样觉睡不好,再吃不好饭,身体不垮了吗,必须要吃好。” 路瑶虽然累,相比之前幸福了很多,因为她有比应付烂事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第41章 儿子生病 路瑶在单位加班加点的忙工作,只为空闲时可以安心看一会书,她甚至在上厕所的时间都带着手机背单词,在上下班的路上背公式。 她从未感到过如此的踏实,甚至高三最紧张的时期,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对知识如饥似渴过,因为现在是她的内驱力使然,她必须做出改变,不然等不到一个明朗的未来了。 她惜时如命,不敢浪费一分一秒,而航林依然晚起晚出晚归,照顾孩子的重任就落到了爷爷奶奶的身上了。 这天她上班时接到爷爷的电话:“孩子不想吃东西,喝口水就吐出来了,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开始路瑶没当回事,全心思投入在工作和学习上,告诉爷爷:“没事,小孩子饿不坏,不想吃就不吃吧,喝不进去就别喝了。” 爷爷却不太放心:“我知道你工作忙,现在时间也紧张,我看孩子是真难受,孩子太乖了,难受也不哭,光说肚肚难过,精神头也不太好。” “再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没事,下班回家再说吧,不差这会了。”路瑶忙着整理材料,好给中午留出看书的时间。 爷爷也不好再催她,只能和奶奶在家里给孩子揉揉肚子,按按小手地熬时间。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路瑶才开始紧张孩子,飞快地跑回家。 一进门,看到孩子小脸蜡黄,说话没精打采的,路瑶只当是着凉了,就问孩子:“宝宝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喝水呀。” “妈妈,宝宝肚肚好难过。”孩子可怜地小模样让路瑶心疼起来:“那宝宝一上午没吃东西了,先喝点水好不好,喝点温水看看会不会舒服一点好吗。” “好”,孩子奶声奶气地回了一个字。 路瑶给孩子喝过水以为过一会会好,没想到还不到五分钟,孩子叫了一声“妈妈”,顿时把刚刚喝进去的水都吐了出来。 路瑶摸着孩子鼓鼓的小肚子,这才感觉不好,需要去医院,抱起孩子就往医院跑,爷爷想要跟着一起帮忙,路瑶担心爷爷奶奶这么大年纪,再一着急摔倒了更麻烦,便安排老两口在家做饭,就说:“ 爷爷,你和我奶奶在家做饭,我没吃午饭,一会看完病回来吃饭,医院我熟悉,有事我给你打电话,放心吧。” 她一路上抱着孩子一边跟孩子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心急如焚地向医院走去。 医院离家很近,她十分钟就走到了,直接去了儿科急诊。 大夫一看感觉不是小儿内科的问题,让去小儿外科再检查一下。 路瑶一个人抱着孩子来回跑着,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如果孩子真有什么事,她努力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她只乞求孩子不要有事。 去小儿外科的路上,她趁机给航林拨通了电话:“你在哪呢?现在立刻马上到医院来。” “我在外面有事呢,怎么了?”航林正在打牌,当然不想离开。 “孩子在急诊,我快疯了,你要过不来以后就不用见我们了,给我永远滚。”她一直对航林有怨恨的,因为在她学习期间航林没有多照顾一天孩子,只是自顾自地外出,这个家对他来说就像个免费的旅馆一样,路瑶发狠地学习也是想有朝一日有能力独自带孩子,摆脱对他的依赖。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航林再混蛋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听到这里他也吓了一跳。 路瑶从小儿外科诊室出来后,给孩子去做了腹部超声,孩子有些害怕,虽然一岁多,但大嘟的表达能力已远超同龄人了:“妈妈,我害怕,疼不疼,我不想打针。” 一个小孩子对超声的恐惧让人有些惊讶,路瑶才想起来他只是个一岁多点的小孩子呀,没见过超声机器,只知道来医院会被打针、会疼,哪里知道超声是怎么用的呢。路瑶心疼地安慰着儿子:“宝宝不怕哦,妈妈在这陪着宝宝呢,一点都不疼的,是真的不疼,妈妈知道宝宝没见过这个,这叫超声,是在肚肚上拍照片的,一会可能会有一点点凉,宝宝坚强点好吗,跟妈妈拉拉手好不好。” 孩子经历了家庭各种的无常,比同龄孩子都显得成熟懂事一些,点点头,虽然怕但仍坚持着不哭。孩子越是懂事大人越是心疼,路瑶看着小小的孩子躺在检查床上心痛不已。 给航林打通电话不过十几分钟他就到了,很明显是在附近,路瑶是知道的,心里隐约感觉到他在附近是在打牌的,问他来得这么快是在哪里,航林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具体来。 路瑶没心情跟他较劲,就不再多问。 孩子诊断出是小儿肠套叠,需要住院治疗,路瑶虽在医院工作,但不懂这是个什么病,一直坚挺着,不敢让孩子看到自己的脆弱。 她把航林和孩子送到办公室,自己去给孩子办住院手续,因为住院手续需要身份证信息,路瑶一时着急根本记不起来,她打通了妈妈的电话:“妈妈,大嘟的身份证号你知道多少吗?” 爸爸中午喝酒了,在一旁听到这句话时,就讽刺了路瑶一句:“你这妈怎么当的,孩子的身份证号都背不过。” 在这一刻路瑶终于崩不住了,她立马转到楼梯间内对电话那头哭着大喊:“孩子要住院,我现在害怕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记不住身份证号我有罪吗,你为什么就知道这么损我,你能不能说句人话啊!” 爸爸瞬间酒醒了一半,也不再说话,只听妈妈温柔地安慰着:“别听你爸的,他喝点酒没数,你别着急我给你找了发过去,别慌,孩子没事吧,大夫怎么说的,用不用我过去跟你一块,先办住院,还有钱够不够,不够跟我说。” 路瑶听着妈妈的声音才渐渐恢复了平静:“大夫说是肠套叠,不知道严不严重,反正要住院,我手里钱应该够了,你先不用来了,我有事再跟你说吧。” 她也在想妈妈来了也没地方住,尴尬的是航林,是航林的无能才让家里人来蓝海没有容身之地,虽然她恨航林,但她始终都在父母面前维护航林的形象和面子,好像在航林身上是寄托了她的希望,她不想让这希望破灭得太过残忍,也是对航林投了最后的赌注,赌他能好起来,赌他能回到从前。 孩子顺利住院了,路瑶抱着孩子去拍X光,要在X光下为孩子灌肠打气,把套起来的肠子通开。 当把孩子抱着放在冰凉的检查台上时,大夫要从肛门向肠内打气,任是再坚强的孩子,也受不了这种罪,孩子哇哇大哭,路瑶终于是现也坚持不住,心疼得直掉眼泪。 孩子在麻药的作用下睡着了,路瑶才有了喘息的时间,去了病房一切安顿好了,看到手机上爷爷打来了的5个未接来电,才想起来一直没跟爷爷说孩子的情况,他们在家肯定担心坏了。 她赶紧告诉爷爷孩子的情况,爷爷执意要来医院,路瑶拗不过爷爷,只好让爷爷带了些毛巾等洗漱用品过来,看过孩子后让爷爷奶奶回去了。 第42章 在医院一个人陪孩子住院 因为床位都满了,是领导帮忙协调才找着一个急诊床位住着,十几个孩子在一起的大房间,闷热难耐。 护士交待只能一个家属陪着,另一个家属可以在病房外等着如果有事可以换着陪。 航林说他陪,但路瑶实在不放心,孩子现在最需要妈妈的时候,航林基本没怎么带过孩子,更别提照顾生病中的幼儿了。 路瑶看孩子睡着了,也不需要两个人在一块煎熬了,让航林回去。 航林说工地上晚上有事,不需要他的话,他就去工地了。 路瑶让航林把考研的书送上来,她想趁孩子睡觉时看会书。 护士过来换针时看到路瑶在看英文书,说了一句:“老师,您是在看文献吗,真不容易啊。” 有时候不相干的人的一句话,也能成为一个人继续努力和坚持下去的动力,路瑶仿佛看到了自己考研成功后,也像医院的年轻大夫一样去看文献写文章。那种感觉是一种质的飞跃,是一种对自我价值的认可,更是一种对未来的期盼。 她拿着英文讲义在认真看着,全然没有发觉其他病床的家属向她投来佩服的目光。 半夜十一点钟,孩子麻药劲过了,一睁眼看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因为妈妈在床尾看书,他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妈妈,手上又扎着留置针打着吊针,难受加害怕让他大哭起来。 路瑶看到孩子醒了,赶紧过去哄:“宝宝醒了呀,妈妈在这不怕不怕哦。” 孩子见了妈妈一个劲地要抱,路瑶没办法只能一手抱起孩子,一手举起了吊针,在病房里来回走动。 病房可走动的空间不过十几步,但孩子的哭闹,闷热的环境,和焦躁的心让路瑶感到每一步都那样艰难。 旁边床的一个孩子妈妈看不下去了,要帮她拿下吊针,路瑶谢绝了,因为床上的孩子也需要妈妈。 况且,她的孩子只能自己来照顾。 后来有家属问她:“你这样一个人不行呀,孩子他爸呢,得进来跟你换换啊。” “就是啊,你看你热得满头大汗的,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们孩子爸就在门外,孩子有事我们两个就可以倒换倒换,你这样不行啊。” 虽是深夜,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病房的家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哪一句都让路瑶难过到窒息。 是她让航林走的,她不知道航林现在干吗,只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因为他没发过一个信息,没打过一个电话,连晚饭都是路瑶自己叫的外卖。 她一一谢绝了别人的好意,解释道:“他爸爸晚上有事还没忙完,再说孩子也不找他。” “什么事比孩子生病还重要啊,你这得说说他。” “是啊,你太能干了也不行,得让男人多付出点,孩子是两个人的。” “该用就用啊,孩子跟他姓干吗不让他受这个累。” 大家似乎都知道航林的不靠谱,想把怒气都撒出来一样,路瑶何尝不知道,但她又感觉跟航林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明明想证明给航林看自己一个人可以,自己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又想万一航林是去挣钱了呢,不想耽误他挣钱。 她自己仿佛被一个巨大矛盾体吞噬了。 这一夜,每一秒都是煎熬。路瑶刚刚把孩子哄睡,想看会书,孩子就醒,到了下半夜是孩子睡了,她在床边侧身想睡会孩子又醒了,路瑶想只要孩子没事,自己遭多大的罪都是无所谓。 终于熬到了第二天清晨,航林顶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来了医院,他似乎也是一夜没睡。 路瑶就这样在病房里陪着孩子,边陪边看书,还有一个月考试,她还不想放弃,毕竟坚持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她连觉都不舍得睡。 当科室主任来查房时,更加坚定了她的这种想法。 第43章 婶婶来看不孕不育 科室主任来查房,见了路瑶是认识的,路瑶平时只是在办公室工作,实际上跟这个屋子没什么关系,主任跟路瑶打招呼,同时跟旁边的年轻医生和护士交待:“这是咱们行政上的领导,要照顾好。” “谢谢主任,我不是什么领导,就是给咱们临床老师们服务的,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大家随时吩咐就是。”路瑶是打心眼里想感谢这个小儿外科的医护人员。 主任查完房后,路瑶被护士喊到病房门口,告诉她可以调到双人间了。 路瑶顿感被“照顾”的感觉真好,看病可以一路绿色通道,可以优先享用医疗资源,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被区别对待。 这更加坚定了她读书的决心,她想要蜕变,想要摆脱现在的这种阶层,去实现身份的转变只有这一条路,研究生毕业就可以走管理岗了,她一定要努力下去。 孩子很快出院了,在家里休养着,路瑶又恢复了以前的节奏。 半个多月后,小叔叔给她打电话来:“路瑶,你婶该复查了,你看方便找个专家给安排一下吧。” 虽然喊叔叔,但比路瑶也只大了五岁,这个叔叔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就来找路瑶希望在蓝海医院做试管婴儿,大概率也是因为这个,路瑶给小婶婶打电话借钱时,婶婶借给她一万。 这次是第三次复查时间到了,毕竟婶婶帮了她,而且叔叔婶婶也不是小气人,每次来一不亏待路瑶,二不忘感谢医生,路瑶去找教授顺便送上婶婶带的海鲜或者海参燕窝之类的,既拉近了和教授之间的关系,又能帮婶婶走后门,她并不反感这样的帮忙。 所以这次叔叔打电话,路瑶很快答应下来。 婶婶来了办公室以后,带了些老家的特产给办公室同事一起吃,大家都特别热情,遇到路瑶解决不了的事,修科长都会主动帮忙联系,给足了路瑶面子。 路瑶想这才应该是她正常的状态,家庭和睦,工作顺心多好。 带婶婶到了诊室,一系列检查下来已快中午了,婶婶便提出和路瑶一起到附近饭店吃饭。 路瑶也就顺势答应了,这个饭店是以前路瑶和航林经常来的,自从航林欠债后,路瑶再没来过,因为太贵。 今天路瑶踏进饭店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会想起从前,会感伤当下。 坐下后,婶婶跟她聊起上次的事情,当然并不是问她还钱,只是出于关心:“你上次是怎么了,没事吧,我跟你叔叔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你也知道看这个病花钱也不少,所以你也别怪我啊,现在怎么样了。” 婶婶和叔叔工作都在银行,收入稳定且丰厚,但总归中间隔着一层,不是亲叔叔,只能算表叔,加之婶婶说得也在理,看病也是需要钱的。 路瑶怎么好意思怪人家呢:“怎么会啊婶婶,这已经帮了我大忙了,你知道我哥吧,我第一个想到我哥,我哥说了句跟我爸商量一下,然后直到现在都没再跟我联系过,也没有跟我爸联系过,也没去过我家一次。” “路升是有点过分了,他是不是有难处呀。”婶婶其实是想安慰路瑶。 “有难处可以跟我说手头紧,可以说没有,但不要给我个希望然后没有了下文。”路瑶对哥哥的不满随时随地都可以让她愤怒,如果是朋友没有情份就罢了,但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 吃过饭,婶婶下午去打针,因为打的针比较特殊,医生不让动,就开了酒店一直在床上躺着,连下床都不敢,路瑶心想着,看叔叔婶婶虽然感情好,也没有经济压力,但迟迟要不了孩子,竟有些庆幸自己有大嘟这样可爱的宝宝,不觉也感念上天的眷顾了。 下午上班时路瑶的右眼一直跳,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是不是会有什么人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还是孩子生病。 第44章 爷爷晕倒了 果然路瑶在上班时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路瑶战战兢兢地接起了电话,没想到是奶奶的声音。 奶奶耳朵有些背,一般都她指挥爷爷来打电话,但这次是奶奶的声音,路瑶立马联想到是爷爷出事了。 果然听着奶奶大声地喊着:“瑶瑶啊,你别着急啊,你爷爷刚才晕倒了,躺在地上,我扶了半天扶不起来,他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我怕万一出事了你再担心。” “奶奶,你别着急,我马上回家,你看看爷爷现在怎么样了。”路瑶猜对了,是爷爷晕倒了,他这样尽心尽力地帮路瑶照顾孩子,怎么会受得了,连路瑶有时候都会觉得头晕目眩,好在自己年轻不过三十而已,但爷爷可是快八十岁的人了,怎么能跟自己比呢。 “路瑶啊,听爷爷话,爷爷没事,这会能说话了,就是没劲,我在地上躺会,歇会就没事了,你工作忙别担心爷爷。”爷爷对着电话吃力地解释着。 但路瑶怎么可能听得进去爷爷的“劝告”,飞奔着往家跑,她又怕爷爷再睡过去,就一直开着电话:“爷爷,你现在好点了吗,有什么感觉吗,别睡觉啊,跟我说说话,我很快就到家了。” “爷爷没事,你别担心啊,走咯看着车点,注意安全。” “我没事,很快就到家了爷爷,你再坚持一会。” 说话的工夫就到家了,路瑶进门后看到爷爷躺在地上,头下垫了枕头,奶奶给他盖了一床薄被子,脚上还有一个宝宝的小被子,一看就是宝宝有样学样给太姥爷盖的。 路瑶双膝跪在地上,俯下身来问爷爷:“爷爷,现在感觉怎样了,还有什么感觉吗,头晕恶心有没有。” 在医院工作这些年,急症病人倒是见过,路瑶努力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现在这个家里需要自己,需要自己的冷静沉着,需要自己的应急能力。 在得知爷爷现在没有其他不适,只是没力气站起来后,她拿出手机拨打120,120简单询问了下情况,让她去找邻居一会帮忙抬下人。 这个时候哪里有邻居在家啊,再说了,这里的邻居见了面都不打招呼,路瑶也不熟悉,她突然就想到小叔叔还在这里,小叔叔是爸爸的表弟,他管爷爷叫姨夫,那不是正好吗。 好立马拨通了小叔叔的电话:“喂,叔叔,我爷爷在家晕倒了,120说让找人帮忙抬下,你能过来帮我搭把手吗?” “好的,你别急,我给你婶倒上水这就过来。”小叔叔特意强调了下婶婶需要人伺候。 路瑶管不了那么多了,在120和小叔叔都到了以后,他们合力把爷爷抬上了车,家离医院太近了,路瑶准备和小叔叔一起上车去急诊。 小叔叔说:“那个,路瑶啊,我就不去了,你看到医院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吧,你婶一个人在酒店里躺着不能动,得我伺候,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回去了。” 路瑶惊了一下,没想到叔叔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没办法要求别人做什么,只能应一句好的,不然能怎样呢。 她到了急诊,这个上班时出出进进那么多次的地方,第一次以患者家属的身份进来还有些不太适应。 她抬头看了看走廊的那一头,想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影子,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而已,因为目前的局面不允许她多想些什么。 第一步应该干嘛,挂号,然后呢? 她有些慌乱了,打了同事电话,也打了办公室修科室的电话。 同事们帮忙去跑腿,她终于可以有喘息的时间了,爷爷躺在担架车上,她就陪在一边站在大厅里。 爷爷看她停下了脚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路瑶啊,爷爷对不住你,爷爷病的不是时候,我知道还有几天就考试了,爷爷再晚两天等你考完试再病就好了。”说着爷爷就伸手抹去眼角的泪。 这一幕被修科长看到了,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安慰爷爷:“没事呀,樊路瑶这么聪明,这会肯定都学完了,你呀就安心住院,好好配合治病就行啦,别想这些啦。” 路瑶转过身去偷偷擦了擦眼泪,她受不了爷爷这样,明明是帮自己带孩子累倒的,还要自责耽误自己考试,她又半开玩笑地回爷爷:“我这脑子你还不知道呀, 要是指着这会再看书那就干脆别考了,我呀,早记住了,放心吧。” 在修科长的协调下,路瑶推着爷爷进了保健病房,她不敢表现得太过脆弱,因为不想被别人说一个“不”字。 在修科长走后,她还是给航林打过电话去:“爷爷刚从急诊到病房,还需要做几项检查,你能来帮我吗?我自己弄不了,也抬不动。” “爷爷怎么了,你别着急,我这就去医院。”航林对爷爷还是很孝顺的,一听爷爷有事他很快回来了。 见到航林后,樊路瑶终于崩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站在病房的走廊,趴在航林的肩上大哭起来:“我太累了,为什么夫这样啊,我马上要考试了,我压力太大了,我不想考了真的。命运为什么这么折磨我,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呀,为什么呀。” 航林眼眶也湿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被路瑶需要的。 第45章 在医院陪床 航林被路瑶的这一哭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两年了,他差点忘了路瑶也是需要他的,需要他的肩膀,需要他的安慰,需要脆弱时他的一双手和一句话。 路瑶哭得让人心疼不已,航林很久没有认真地拥抱过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了,他狠狠地抱了抱妻子。 爷爷住在了保健病房,双人间,晚上需要有人陪床,但孩子还小,还需要吃奶,路瑶想在这里,爷爷也不让,奶奶要过来,路瑶也不放心,毕竟奶奶年纪也大了。 航林这时自告奋勇,主动提出晚上他来陪床,这个家里也只有他最合适了,爷爷行动还不方便,上卫生间需要有人扶,奶奶和路瑶都扶不动。 这一晚上,航林在病房陪爷爷,照顾得无微不至,航林总是这样,在路瑶最想逃离的时候表现得最让人踏实,路瑶. 像被下了蛊一样,逃不掉躲不开,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跨越那个眼下无法逾越的深渊。 白天,路瑶买了早饭给航林,爷爷吃的病号餐清淡一点,看起来也好多了,跟隔壁床的病友聊起天也很顺畅。 路瑶就在床边陪爷爷说话,爷爷还是担心:“我没事了,你千万别不考试了啊,不然爷爷心里不好受啊。” “哎呀,不会的啦爷爷,你就放一百个心好啦。”路瑶说的是实话,因为现在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周的时间,她就是去蒙猜也要去的。 “我看你这两天都不看书了,以为你不考了,要因为爷爷住院不考了,那爷爷就罪过大了。”爷爷给出逻辑堪称满分,毕竟他年轻时是村支书,带领全村发家致富,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我那是都记住了,在这里啦。”路瑶指着自己的头,调皮地冲爷爷笑。 “那样最好了,我孙女这么聪明,这点小事不在话下的。但还是不能吊以轻心啊,能多看一点也是好的。”爷爷还是谨慎地叮嘱她。 “知道啦知道啦,你现在就负责养好病就行啦,别的都不用操心哈。” 路瑶和爷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突然接到大伯的电话:“你爷爷没事吧,用不用过去帮忙,钱够了吗?” 路瑶一一回复着,爷爷现在已经没事了,也可以下地行走了,再有一天两就可以出院了,钱也够的,有航林晚上在这里陪床其他都还好。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大伯的儿子,她的哥哥樊路升,爷爷住院哥哥一个电话没有,一个信息也没有,甚至没有假意的关心,她很失落。 跟爸爸吐槽哥哥后,爸爸劝她:“尽孝只听自己的内心,不要与别人比,俗语说孝不比兄,辛苦你了闺女,钱不够爸爸给你。” 爸爸的话总是能及时将路瑶拉回正轨,不偏不倚,让路瑶少了一分怨气,多了一分包容和忍让,也是爸爸一路的支持和安慰让她跟航林的关系也能维持到现在。 但她不会把这些烦恼告诉爷爷的,爷爷之所以晕倒,跟每天照顾孩子不无关系。 她要挑灯夜读,爷爷不睡不踏实,隔一个小时来敲门让她别太辛苦,早些睡觉。 她要争分夺秒,爷爷奶奶就包揽了所有家务,吃完晚饭带孩子下楼玩,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和时间,为她尽可能创造一切有利条件去学习。 在考研的这条路上,爷爷奶奶付出的不比她少,毕竟快八十岁的人了,带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小朋友,马路上要弯腰牵着手,要精神高度紧张别让孩子出现意外,上楼时孩子累了还要抱一下,实在抱不动了就背一下,变着花样地替路瑶分忧、陪孩子长大。 为了这所有的付出,路瑶也不想放弃,考研已进入倒计时了,她近期一直在照顾爷爷跑前跑后,加之晚上休息不好,在考研的前一天倒下了。 第46章 一个人去考研 考试的前一天,路瑶感到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她非常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废寝忘食的这些日子,经历了孩子住院爷爷住院的慌乱,她恨不能把自己融化到世界的缝隙里,去多看一个字,多背一个单词,她不想放弃。 她很希望此时航林陪着她,告诉她别担心有我在。 但没有。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坐上了公交车,车上的人摩肩擦踵,她本就晕车,这下被挤得更加难受。路瑶来蓝海上学前,在家从未坐过公交车,那个小城市爸爸随时都可以开车送她,家住市里一般的地方她骑自行车就到了,在这个蓝海市她尝尽了年少未曾吃过的苦,那些父母曾经给挡在身后的难,在这两年加倍奉还给她了。 但她不在乎,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有如此韧性。 路瑶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顶着呼啸的寒风,终于坐在了久违的考场里,她低头奋笔疾书,生怕写不完试卷。 上午考完一场,她几乎用了身体一半的能量,挤着公交回到家。 爷爷奶奶早已准备好了饭菜,让她吃饭睡觉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用管。 “你就好好考,肯定没问题,现在就休息,养足了精神,下午好有劲。”爷爷用最朴素的话给了她最有力量的支持。 看着两位老人这样的忙碌,说什么也要把下午的那场考试坚持着考完。 下午的考试是英语,临考试还有半小时,她已经进了考场,她头痛欲裂,不管了,先在桌子上趴一下,不知不觉也睡着了,铃声响了,开始发试卷,她也醒了。 来不及想这种状态会不会影响考试,也管不了那么多会不会考砸,只管把会的都写出来就好。 终于试卷答完了还有时间,她检查再检查,重新审视每一道题。 随着收卷铃声响起,结束了,坚持了那么久终于结束了,此刻不管多累多痛都结束了,只等成绩就好。 邺城那边的父母心情也并没有放松多少,路瑶和妹妹今天都考研,只不过妹妹是在学校里正常考,路瑶这一场考试迟到了七年而已。 妈妈在家里虔诚地给菩萨上香,希望两个女儿能顺利通过考试,毕竟大女儿太难了,小女儿就不要再像姐姐一样了。 路瑶下了公交车后,感觉每一步路都走得那样沉重,家里爷爷奶奶和儿子早已在焦急地等待她的回来。 门一开,儿子冲上来抱住妈妈,毕竟他一天没有靠近妈妈了:“妈妈,宝宝想你了,太姥爷说妈妈考试不能打扰,宝宝乖,宝宝听话,不找妈妈。” 看着爷爷教育儿子,儿子这样懂事,路瑶感动得无言以对,她一言不发,眼泪哗哗地流下。 爷爷奶奶不知所措,还是爷爷打破了这种沉默:“怎么了,考得不好吗?没事,才准备了一个月,考不好也正常,今年有经验了,明年再考,别哭别哭。” 奶奶也在认真听,附和道:“没事呀,考什么样都不后悔,你看看你这孩子天天累的,工作也忙,还得照顾孩子,尤其你爷爷快考试了他住院,要真考不好都怪你爷爷,不怪你。” 路瑶不想爷爷奶奶再这样自责,开口道:“哎呀,不是,就是最近太紧张了,我觉得考得还行吧,压力大了,哭一下释放一下不行啊,非得考得不好才能哭啊。”眼泪还没干,她就跟爷爷奶奶调皮地开起了玩笑。 爷爷这才放心,说:“快歇歇,吃饭时叫你。” 奶奶伸手要给路瑶擦下眼泪,才感觉她的脸竟然烫手,惊呼道:“老头子,你快来摸摸,孩子是不是发烧了。” 爷爷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摸了自己的额头,说:“我觉得是发烧了,快找个药吃。” 路瑶这才想起来头还在疼,找来体温计一测,40.8℃,半惊半喜,惊的是如果这个体温是连笔都拿不住的,喜的是她竟然考了一天的试,还活着回到家了。 她睡着后,隐约做了一个梦,这场考试像极了自己的前半生,磕磕绊绊,摇摇晃晃,步履维艰,但好在她顺利通过了这场大考,梦见自己过了分数线去上学了。 一声门响,她醒了。 第47章 这房子要卖了 门被很温柔地敲着,只听爷爷在屋里问:“谁啊,你们是干什么的。” 对于陌生的敲门她仍心有余悸,但听到有女生说话,心也放下了一半。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床来到门口,打开内门,隔着栅栏一样的防盗门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对方答:“您好,我们是来看房子的。” “看房子?看什么房子?” “老师您是租客吧,房主把这个房子挂到我们中介了,要卖了。” 路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自己一点不知道呢。 透过门缝看到中介带的客户竟然是自己的同事,也不好拒绝开门,打开门让对方进门参观。 她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赤裸裸地扔在外面一样,委屈、卑微、失落、低到尘埃里,说不出的滋味。 跟同事友好地打招呼,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房子你租的呀,我想在附近买一套,我现在住得太远了。”同事先开口了。 “是呀,我这孩子小,喂奶方便,我在南边住,快断奶了,我也不用住这里了。”她极力让自己编的像真的。 “房子格空间还可以,就是卫生间小了点,你们平时住着有什么不合适的吗?”同事向她讨意见。 “确实卫生间不太方便,洗漱要挤到厨房里,其他倒还好吧,看你比较注重哪方面吧。”路瑶如实说。 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不过,二楼的邻居不太友好,我停车停楼下公共车位,他不愿意,跟好多人打过架了。” 这是事实,也是路瑶对房东不满之处,说卖就卖,也不通知一下自己。 看着破烂的房子,同事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转头对中介说再看看别的吧。 路瑶送走了这一行人,就打电话问航林:“房东要卖房子吗?” “哦,那天跟我说了,说不是为了我们拖房租,是现在行情好,他们想卖了,我忘记跟你说了。”航林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本该夫妻间说的悄悄话没有,茶余饭后的聊资更是奢侈,这些话应该及时跟路瑶沟通的,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但航林都没有。 “你怎么不早说,今天有人来看房子,吓了我一跳,我还发着烧呢。”路瑶责怪道。 “看个房子有什么好吓的,好了好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忙着呢。”航林不耐烦地回她,全然没有听到路瑶还在发烧这句。 路瑶是个很在意细节的人,这种话航林竟然忽略了,她非常失望又非常气愤:“你是没听到我发烧了是吧,我考试你不闻不问,我发烧你也不管,是不是我死家里了你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说些什么话啊,你这不是好好地跟我说话吗,生病了吃点药就是了,我又不是大夫,你就在医院工作,至于发火吗,真是无理取闹。”航林已然没有婚前的细心和在意了。 路瑶气得挂断了电话,她在想,是什么样的人会变化如此之大,有时候她甚至异想天开地把自己的情节编进电影里,认为航林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但她能怎样呢?她又能怎样呢。 在同事面前的尴尬永远都让路瑶觉得卑微又低落,她不想被人列为买不起房子一栏的同事,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生活环境的窘迫,这样的环境怎么配得上看起来清高又优雅的路瑶呢。 第48章 搬家 终于熬到了年底,路瑶也给自己放了一次年假,带着爷爷奶奶和儿子回家了。 在父母的照顾下,她睡得踏实又安稳。 只是航林的消息越来越少,电话几乎为零,她几次三番跟父母提起离婚的事。 虽然法律意义上已不是夫妻,但她还是想让这一步走得光明正大。 无奈每次父母都看看孩子又劝劝路瑶,妈妈还是重复那一句:“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再说他不是吃喝嫖赌去了,大家一块拉一把,现在不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妈妈甚至偷偷地去算命,是要把妈妈逼到了何种田地,才会这样把命运寄托在算命先生身上。 路瑶并不知道妈妈给航林卜的这一卦是凶是吉,只是妈妈每次都会告诉她:“人家说了,航林从今年开始就好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这人啊,哪有什么事都顺顺利利的呢,我一个同事,你认识的,孩子和你差不多大,就是不结婚,他爹妈愁得头发都白了,还有一个你爸爸同事,原来在商业局的副局长,退休后肝硬化,这个老婆也走了,都没人照顾,谁家也没有比谁家好过多少,至少咱们一家还整整齐齐的,健康就是福啊,孩子又这么好,聪明也懂事,这就是人这辈子该经历的砍啊,你没这事说不定还有别的事呢,想开点。” 看妈妈的态度很明确不支持离婚,到嘴边的话路瑶又咽了回去,默不作声地看着手机。 正看着手机就响了,是航林。 妈妈说:“你看,说曹操曹操到,这不航林来报道了,快接电话吧。” “房东要卖房子了,我找了这个小区的另外一个房子,一个月3000,比那个还便宜点,你看看可以吗?”航林直奔主题。 “在哪里,什么样的?”路瑶也没别的废话。 “打视频看下吧。”航林挂断电话打了视频过来。 视频里,航林给路瑶解释着,这是同小区的,但这个是个单位宿舍楼,有传达,是一楼更方便一点,空间还可以,就是是一室一厅的,孩子上幼儿园后就不用老人帮忙带了,还可以,你看行吗。 路瑶打心眼里还是想有两个卧室,想着妈妈能偶尔来住一下:“可是,如果有事我妈或者你妈来住一下,住哪里呢。” “他这个客厅挺宽挺大的,客厅也能住人,时间紧张暂时还没有更好的,等先住进来,不习惯了再慢慢找吧。”航林的意思是马上就要订下这个房子了。 路瑶远在几百公里外,分身乏术,只能听航林的安排。 航林临结束对话前,还不忘给路瑶看一眼一楼窗户前的竹子。 路瑶突然就期待起来搬的这个新家了。因为孩子也大了,现在这个房子这种情况也不适合带孩子住,路瑶本也有打算把孩子放家里一段时间,也正好趁机断奶。 年假很快就结束了,航林来接她回去,但是把孩子放在了妈妈这里,孩子在游乐园玩着摇摇车开心得手舞足蹈,全然不知道妈妈偷偷走了。 高速上,路瑶不敢打电话不敢视频,怕孩子闹,发信息问妈妈:“妈妈,怎么样,哭没哭。” 没想到妈妈回的竟是:“人家都没找你呢,别自作多情了,到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跟他姥爷玩得不亦乐乎,一会我看着快睡了,你放心吧。” 她也不确定是孩子真的没有哭闹,还是妈妈为了安慰自己故意编了这样善意的谎言,总之孩子跟着父母生活条件是要比跟着自己好太多的。 回到蓝海时就快天黑了,路瑶看着这个新租来的家,因为是一楼,有些阴暗,光线也不好。 路瑶也有点失落在眼里的,加上孩子不在,航林回来搬下东西就出门了,说有事要出去,她自己一个人对着这空荡荡的家,什么都是那样陌生,陌生的床,陌生的沙发,陌生的电视,陌生的厨房和卫生间,还有陌生的邻居,有一种说不出的寂静。 她决定趁孩子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再做点什么让自己充实起来。 因为生产完后身材严重走形,虽然她极力用各种宽松的衣服掩饰,但也只有自己知道,那些松驰的肥肉是需要锻炼的,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第49章 跟大学同学借钱 樊路瑶看着自己宽松衣服下藏着的肉,不自觉地自卑起来,再想想航林之前聊骚的那些陌生女人,至少从照片上看一个个妖娆风骚,如果自己是男人,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她决定在孩子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跑步减肥。 晚上她下班后就去附近学校的操场跑步, 第一天跑了3公里,回来后连饭也不想吃,腰酸腿胀,洗完澡就想睡觉。 她没想到跑步还有这种功效,可以助眠,当晚就非常高兴自己做了这样一个伟大的决定。 于是第二天5公里跑下来了,第三天,第四天,就这样坚持了一个周。 她在跑步中除了减肥外,更是受益良多,比如她在跑步时感受世界是自己的,自己也是世界的,戴上耳机跑步就是她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刻。比如她在跑步时听了很多很多的知识,有得到,有听书,有讲座,总之能提升自我的,她都听。 路瑶眼见着瘦了很多,但生活并没有因为她的积极阳光而饶恕过什么。 她怀孕时有一次,航林在外地出差,让她去帮忙签一份十万块的欠条,是借航林以前实习公司的一个同事的,她就那样毫无防备地挺着大肚子去签了,钱第二天就打到了航林的卡上,而她为此背下了沉沉的负担。 所以这个十万的债主,航林以前的同事,会在各个节日来临前两三天按时来要钱。 今天,她又收到了这个债主的短信,她不想让别人要钱要到单位,所以每次此人的电话必接、信息必回。 她给大学同学打了个电话夏亦,她自认为关系较好,但她也深知夏亦是靠助学金读完的大学,所以在路瑶提出的“老夏,你能不能借我5000块钱”时,夏亦预料之中地回她:“不好意思路瑶,我家里条件你也知道,我助学金还没还完,家里奶奶生病,还有弟弟要上学,对不起,我可能帮不了你。你没事吧,为什么要借钱呢。” “没事,老夏,我遇到点棘手的事,我再问问别人,你多保重。”这是路瑶跟夏亦的最后一通电话,此后,路瑶再没有联系过夏亦,即使微信里一直都有看到夏亦的动态。 路瑶小心翼翼地打通了辅导员的电话:“孟梦,我最近遇到了点问题,我老公公司亏损了几十万,我现在挺难的,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孟梦是路瑶大学时的辅导员,虽说是辅导员,但比路瑶大不几岁,因此她们关系也比较自来熟悉,工作后也一直联系着,孟梦结婚时路瑶给她当的伴娘,孟梦生孩子时路瑶专门去家里看过,但路瑶还是不太想打通过孟梦的电话,因为孟梦一直觉得路瑶家庭条件好,是个幸福的女孩,路瑶太过爱面子,不相破坏在别人眼中这种美好的印象。 给孟梦打电话实属迫不得已,孟梦惊叫了一声:“啊?你和航林怎么了,几十万我真拿不出来啊。” 见孟梦以为是借很多,路瑶赶忙解释道:“孟梦,你别害怕,我正在慢慢还着,这次是周转不开了,想先借8000,你方便吗,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啊,你别为难。” 路瑶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即使自己再难,也不想让别人觉得难堪,高情商的姑娘就是会说话,孟梦一听是8000元,就松了一口气:“嗨,你吓我一跳,我以为那么多我可没有,8000我还能拿出来,你把卡号给我,我这就给你转。” 路瑶几乎快哭了,没想到孟梦这么仗义,能这么痛快地答应。 用孟梦的8000元,路瑶解了燃眉之急,还给航林的同事5000,自己偷偷留下3000应急。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跑步跑步跑步。一周后,她突然接到了大学最好的朋友黄然的来电:“喂路瑶,你个猪头三,最近怎么样了,好久不联系也不想我。” 虽然黄然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但路瑶明显听得出来她口气中的担心和小心,路瑶没向黄然借过钱,因为黄然家里比夏亦好不到哪里去,她也不太想让最好的朋友因为借钱而生分了。 至此路瑶大体猜到了有人向黄然说过什么,大概率是夏亦,夏亦也是出于好心,想帮路瑶但无能为力。 第50章 原来谁也没有比谁更幸福 路瑶听着黄然的声音,竟然有些莫名地想哭。 她不知道该向她如何提起自己这悲惨的经历。 毕竟大学时,她们几个玩得好的女生路瑶是看起来最幸福的一个。 既然不想让黄然帮助什么,路瑶决定继续瞒着黄然,强装镇定地回黄然:“你个猪头三,我也好久没你的消息了呢。” 她们习惯以这种口吻开玩笑。 “我想去蓝海看看你,你方便吗?”黄然用了方便这个词,明显是在试探路瑶。 路瑶又怎么会说不方便呢,孩子不在身边,刚好航林晚上也经常不回家,她很希望黄然可以陪自己一下:“怎么会不方便呢,你什么时候要来呀,咱们去老地方转转怎么样。” “明天买票,周五到吧,你也不用接我,该上班上班,我自己会去找你,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黄然这样说,很明显是知道了路瑶的处境,她不想让路瑶为难。 “我要是没事,就请假去接你,你几点到,坐火车对吧。” “你别管我,我也不告诉你坐什么车去,肯定你不耽误你下班,猪头三,上学时我就照顾你,什么时候轮到你照顾我了,再说我这霸主地位动摇了,我可要生气了。”黄然以非常多的歪理让路瑶放弃来接自己的打算。 “行行行,姑奶奶,你厉害,你到了告诉我,我周五下午也没太多事,没特殊事也可以早走一会是没问题的。” “好了,谈话到此为止,就这样吧,周五见。”黄然挂断了电话。 路瑶一个人看着电话默默地流泪,环顾眼前的家,装修网格虽不是80年代,但也是90年代差不多,在黄然眼里自己不应该住进富丽堂皇的大别墅或者大平层才对吗,毕竟航林作为她们的师哥,是被她们崇拜着把路瑶娶回家的。 路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这一切,只有等待黄然来了再说。 她上班也心不在焉,一直在想黄然怎么会知道,既然知道了又不说破,卑微的自尊心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在想,黄然该不会想看自己笑话吧,绝不可以。 周一到了,黄然也到了。 “路瑶,我在你医院门口。”黄然看也快到下班时间了,就给路瑶发了个信息。 “你等着,我下班。”路瑶早早收拾好了,等着黄然的信息,收到信息她就冲出了办公室。 在门口看到黄然了,她们激动地拥抱,路瑶看到黄然从大学时胖胖的团子一样的脸,变为现在这样纤瘦、柔弱的苗条身材,不禁眼前一亮:“猪头三,你这减肥挺成功啊,怎么减的,我刚好在减肥,教给我啊。” “你减什么减,你上学时就胃不好,还是留着个好身体吧。” “谁说的,我现在可能吃了,那是上学伙食不好,工作后我就胖,尤其生孩子时我都直奔190斤去了。” “我毕业后胃不好,吃不下东西,经常难受,再加上生孩子孕吐得厉害,生完了就瘦成这样了。” “走,我们去哪里吃,再瘦也得吃东西呀。”路瑶急着拉黄然吃晚饭。 黄然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不远处,路瑶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此行肯定有事,但黄然想等路瑶开口,两人谁也不想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黄然指着一堆东西说道:“祖宗,你看看我带的东西,先回家吃,放不住,放久了就坏了,你家有地住吗,我今晚住你家行吗。” “那不废话吗,不住我家我揍你。”路瑶对黄然还是兴奋比防备多一点的,她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测黄然会嘲笑自己,而事实也是如此。 “唉我告诉你吧,我一般不吃晚饭,不吃晚饭最容易瘦了。” “那是你自己不吃,你来我这还不陪我吃吗”路瑶还是想请黄然吃饭,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多也就能请得起一碗十块钱的拉面,但她还是不想让黄然带着遗憾回去。 “唉呀,先回家再说。”黄然执意要路瑶回家。 她们两人几分钟就走回去了,黄然看着这个阴暗又充满年代感的家,感叹了一句:“你是因为离单位近才住这里的吗?” “哦,我买了房子在南边,这边是离单位近,要喂奶吗,这不孩子刚送回我妈那里,暂时租的。”路瑶很高兴给自己找到一个这样近乎完美的借口。 “我说呢,我看附近都是老房子,要不你也不愿意住这里吧。” “谁说不是呢,连这样的房子都不好找,出一个没一个,太抢手了,没办法。”虽然房子破,但路瑶极力解释它的稀缺性。 黄然打开带来的东西,路瑶也匆匆吃了几口,看时间还早,路瑶提议出去溜达溜达。 出门后她们两人一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边骑边聊着。在路边路瑶执意带黄然吃饭,黄然拗不过就说想吃拉面。 路瑶怎么会不知道黄然是不想让她花钱,也不想让自己难堪。 吃完饭,继续蹬单车,黄然先开口了:“师哥呢,晚上不回来吗?” “哦,他出差了,就算不出差,也得让你住让他滚哈哈。”路瑶编了个出差的理由,其实是她告诉航林晚上住工地凑合吧,黄然要住家里。 “这样也挺好的,你看师哥对你多好呀,不像我唉。” “你怎么了。”路瑶才想起来,这几年的庸庸碌碌和应付生活,自己曾挂断过黄然的电话,因为那时她正被人要债,后来就忘记再联系,她想可能那会黄然结婚了,自己错过了黄然的婚礼,错过了她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我那口子啊,自己做生意,生了孩子以后就去重庆了,我公公帮我带孩子,他可倒好,在重庆一个大学附近租了个公寓,找了个女学生陪自己。”黄然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一样平静。 “啊?那你怎么知道的啊。”路瑶说不出的心情,不知道是为黄然感到痛心,还是为黄然在感情上和自己有类似的经历,甚至比自己更痛苦的经历而感到一丝丝的欣慰,毕竟航林没真的出轨,至少她不知道。 “他回家后,洗澡去了,手机一直响,我就看了,密码改了,但信息能看得到,是同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其中有一句是‘晚上不抱着睡人家睡不着’,唉,别提多恶心了。”黄然此时进入了情绪。 路瑶安慰她:“也许是发错了,或者就是开玩笑呢。” “猪头三,你不用安慰我,我有数,我问他了,他都没狡辩,接着承认了,在重庆养了一个大学生,还没断呢。”黄然有点难过的想哭。 路瑶提议把车子停路边吧,在公园里坐会。 坐下后路瑶问黄然:“那你怎么办,离婚吗,孩子这么小,还是他断了呢?” “和你说的一样,离婚哪有那么容易啊,事情没发生到自己身上不知道,如果劝别人肯定会说这种渣男还留着过年吗,但真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忍心看着那么小的孩子没有爸爸啊,他每次回来可会装了,就是个十足的好爸爸。你说我怎么办呢。”黄然开始抹起了眼泪。 “那现在呢,还一起吗。”明明是黄然来看路瑶,却成了路瑶来安慰黄然了。 “是啊,他现在在家,我也不太想看见他,明天他就回重庆了,我明天就走,这样就完美错开了呗,眼不见心不烦。凑合过吧,怎么不是一生,说不定再找一个还不如这个呢,再染上病啥的更恶心了。”黄然的这种无奈让路瑶心疼起来。 “你明天就要走啊,至少也再住一晚啊,我还想明天没事一块出去玩玩呢。”路瑶想留黄然多待一天。 “孩子还小,我也不太放心,我就是来看看你,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再说我这不也出来偷懒散心了吗。”黄然自嘲着。 天色很黑了,两人往回走了,晚上几乎是聊了一整夜,路瑶也不知道是说到哪一句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黄然就走了,仍然和来的时候一样不需要路瑶送,路瑶才想起来应该带点东西给黄然带回家,黄然拒绝了,说上车太沉,就想轻轻松松上路,以后有机会再说。 直到黄然离开,她们都为对方保护着这个关于路瑶的私密,但黄然确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她怎么会经常给路瑶寄些老家的特产呢。 路瑶想着,原来谁也没有比谁过得更幸福一点,她烦闷的心情无处发泄,只好又去跑步。 第51章 写给黄然的信 路瑶感慨万分,在黄然走的那个晚上给黄然写下了一封公开信,信的名字叫《你是我的时光机》: 你终于来了,带着八年来的日升月落,带着八个四季的轮回,还有我们互相未曾出席过的那段人生。 我以为我见到你会痛哭流涕,我以为会花容失色,都没有,我们就像昨天刚分开一样,还是那么默契,那么知行合一。 这八年,我以为我心底炼成了最无坚不摧的顽石,你也以为你可以百毒不侵。 相见恨晚。 我们相约看冈仁波齐,可是没有了档期,你说跟你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哪怕你加班我陪你好了。 我们吃最便宜的拉面,我们用最省钱的交通方式出行,我们一起顶着烈日骑单车。 可是却吃得那么津津有味,玩得那样开心忘我。 你对我讲着你的小私密,我对你说出我的无奈,我们互相拥抱,互相安慰,互相鼓励。 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切都像在昨天,一切发生的都刚刚好,像这乱世中一场烟花盛放,像这烈日下一场甘霖泼洒。 我们讲着八年前就像讲着昨天,我们诉说着彼此的难过,就像两只小鸟在互相舔舐伤口。 我以为八年了,我经历了那么多,变化那么大,像个披荆斩棘的女战士一样一路跟生活厮杀,终于脱胎换骨成了无比强大的妈妈。 到超市购物,提着一堆沉甸甸的东西出来时,你一把夺过去,我说我现在可不是上学时了,我是女汉子。 你说,闭嘴吧,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个女的。 骑单车时,你却像八年前一样习惯地让我在里面走,确保让我安全,那时我脸上的汗和眼角的泪一起流在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睛好疼。 我们只是在湖边的石凳上坐着聊聊天,我却像是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夏天,你像时光机一样带着我回去了一趟。 我们都有了孩子,而却很少聊到彼此的孩子,只是寥寥几句带过,更多的还是关心你我现在过的好不好。 我以为我变得很势利,变得锱铢必较,习惯了用投入与产出在某件事上做出微妙地衡量,可是在你面前,我像被下了咒一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与你在一起投入会不会大于产出。 我问你怎么突然想来,你只是说看你微信圈里不那么积极向上,担心你过的不开心而已。 嗯已经很久没人在意我开心不开心了,我们都像一个机器一样被生活这个传送带传送着连轴转,你来了像突然按了暂停键一样。 让我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看到了星光灿烂。 我们没有一直怀念过去,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学习,你说你不要被我落下,不能跟我没有共同语言了,我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傻。 即使我胖了你瘦了你还是骗我说我没变样。 即使你知道我不想说的事情,但你还是默默支持我。 即使我们曾经分离过,现在讲起来就像讲别人的故事。 是呀,本来我们的故事就是你和我,所有的人都是多余的,我们怎么会那么傻呢,为了不相干的人哭泣。 你是我的时光机,带我回了一次故里。 你说下次你来我们要一起骑单车去吃十公里远的那个哨子面,我说一言为定。 最后,送你返途的车站,我突然就忍不住眼泪,你下来抱抱我,像八年前的每个日日夜夜一样。 我还没看够我过去的时光,你就要带着走了,后来我头也不敢回。 写完后路瑶像是给自己的青春作了一场法事,去悼念去感怀去抚摸去回忆。 夜里她发给黄然看,黄然看后在手机那端泪光闪闪,给她回了一句话:“你给我记好了,你有什么事,我一直在,别以为时间久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接着又发了一句:“还有,你给我好好吃饭,好好生活,日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你软弱塔就欺负你,你坚强它就成全你。” 第52章 收到法院的传票 樊路瑶一直坚持跑步,后来她就改为早上了,早上起来六点开始跑,跑一个小时回来洗澡上班。 她终于体会到了村上春树的《我在跑步时我谈些什么》,跑步让她身材更加紧致了,皮肤也更有光泽,她发现自己跑步逐渐成瘾。 她见过凌晨的蓝海被阳光叫醒,享受喧嚣的城市归于宁静,她贪婪地想让时间停止在早上的时光里,她可以那么踏实地做自己,可以那么放松地去跑步听书,不必担心有电话突然打进来,不必担心办公室的每一次开门是患者还是债主,也不必惊吓于深夜的门响和路上陌生人投来的目光。 她以为一切的一切都会好转,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她收到信息,上面赫然写着:“诉前通告:樊路瑶,您欠款经多次催缴无果,债权人已将收集材料近期会将向你所在地递交申请诉讼,您配偶亦将作为第三人参与本次诉讼,并申请冻结账户及支付渠道,直至申请执行及移交失信名单,产生的一切损失自负,拒收请回复R”。 路瑶紧张到窒息,她心跳加快,眉心不展,呼吸急促,然后第一时间打通了航林的电话:“你是不是也收到短信了,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要收到传票了吗?我们会被判刑吗?是被起诉了需要去法院吗?” 航林开始认真了一下,对她说:“你先别急,我找人问问。” 航林挂了路瑶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律师的电话,这个律师也是航林在外企时,有一次和代理商吃饭认识的一个朋友,姓邵,当时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会用得到律师,只是象征性地留了电话,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航林不太好意思说是自己的问题,跟这位邵律师寒暄起来:“您好,邵律师,我是航林,之前咱们吃过饭,和老路一起,不知道您还有印象吧?” 航林那时意气风发,代理商恨不能天天围着他转,邵律师是代理商老路的朋友,当然会陪老路一起伺候这位厂家代表了,所以邵律师一看是他,还是瞒客气的:“哦,航总啊,当然记得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航林一听邵律师对自己还有印象,也不多废话介绍了,直奔主题:“邵律师打扰您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是这样,我一个朋友,和他老婆一起签了一个小额贷款,现在还不上了,收到对方发的应诉信息,说他们要起诉,这不没经历过这事,所以拜托您给指点指点。” 邵律师经常接触这类案件,一听就明白套路,他回复航林:“嗯,这种情况呢,也不必太担心了,一般起诉都会有法院传票,如果仅仅是信息倒没什么,法律上来讲也没什么效益,我建议可以问问你朋友有没有传票,如果有,你不去也拿你没什么办法,最多就是给上征信,列为失信被执行人,如果不在意呢也没关系,就是限制高消费…” 邵律师还没说完,航林就抢过话头:“哦我明白了,就是目前没有收到传票可以不需要理他们的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 “行,我跟他说说,谢谢您邵律师,改天有空一起聚聚啊。”航林的性格总是这样不够沉稳,喜欢抢话,不等别人说完他就抢过来,而且语速又快,往往搞得别人很不舒服还不自知。 邵律师只当是老路的财神爷,也不好多说什么。 跟邵律师通话结束后,航林就给路瑶打了过去:“喂,我跟你说啊,你不用担心了,我刚问过律师了,这种短信不用管他,没发传票就不管用,别理他就行了。” 路瑶还是不放心:“你问的哪个律师啊?” “哦,以前代理商老路的朋友,吃过一次饭。”航林就是有这种本事,仅仅见过一次面,他就能联络上,重要的是还能给自己解决问题。 “什么传票,法院的吗?”路瑶继续追问,怎么认识的律师已经不重要了。 “对啊,就是法院不给你传票,就证明他们没有起诉到法院,吓唬人就是。” “你怎么知道没有收到传票啊,我们现在租的房子,没人知道啊,当然收不到了,你去看过我们家那边的快递代收点了吗?”路瑶始终记着这个家不算家,自己是有家的人,所以此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传票是寄到家里的。 航林没办法只好回复她:“行了,等有空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路瑶对航林真的是无语了,不过她也对自己进行反思,当初就这么不管不顾把自己交给了航林,连着所有的信任和生活里的每一个决定。 女人无论何时都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想法独到的见解。 不巧的是,两天后路瑶在上班时接到一个电话,显示归属地是邺城,她看是老家的电话,便想可能是哪个亲戚或者同学打来咨询病情的吧,立马接了起来:“你好。” “喂,请问是樊路瑶吗?” “我是,你是哪位?” “哦,我是邮政快递,有一封你的信在政府大楼这里,我在门口我进不去,你能出来拿一下吗?” “什么信?怎么会寄那里?”路瑶的身份证地址是爸爸的单位地址,即使在蓝海买了房子,她也不想改,她不想把自己和家里的最后一丝联络切断了。 “上面写着什么法院,我看不清楚。” “哦,我不在,你就说查无此人退回去吧。” “那你在哪里啊,我给你送去?” “我不在邺城,我不知道这个为什么会寄那里,你就说查无此人吧,谢谢你。” “行,那我给退回去了。” 路瑶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的,她再次跟航林确认回家看有没有收到法院的EMS邮件,因为她已经收到了。 航林又是象征性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路瑶最讨厌航林的这种无所谓又不积极应对的态度,但她又无能为力。 终于航林拿回来一份EMS文件,路瑶打开看了,上面写着惊心动魄的传票二字。虽然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看到时还是内心为之一颤,这让她感觉是人生的污点,洗刷都难。 路瑶双手不停地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流,抬头问航林:“怎么办,我不想去法院,不想被判刑。” “没事,我问律师了,这是属于经济纠纷经济案件,不是刑事案件,不会判刑,没事啊放心吧。” 路瑶怎么可能放心呢。 航林让她正常上下班,别操心那些没用的,可是事情已经摆在眼前,怎么能叫没用呢,航林所说的岂不是让自己掩耳盗铃吗? 但她现在内心还不足够强大,无法自己去做一个决定,不敢迈出那一步,她潜意识里始终认为无论发生什么,航林都会挡在自己前面的。 但目前来看,似乎她的那个无所不能的先生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能量。路瑶不知道的是,航林自己都已经疲于应付所有的一切了,但航林还是那么要面子,不想在妻子和岳父一家面前倒下,那样他就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他总是幻想有朝一日可以东山再起。 没有目标的幻想真的会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欲望。航林总是听信他同学的话,说下个月会解决一批拨款,大约有三百万吧,到时候给航林一百万,航林已经被这种话洗脑了,甚至经常不顾一切地往他同学那里跑。对此路瑶无可奈何。 这次的传票,在路瑶心里埋下了一枚炸弹,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航林说得那样简单,怎能坐以待毙,但是要做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而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53章 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 孩子不在身边的日子,路瑶过得也算逍遥,没有航林的困扰,也没有孩子的牵绊。 她难得享受了一段时光。 晚上跟妈妈视频时,要看看孩子,妈妈在视频那头有些哽咽:“我们看动画片,看小猪佩奇,上面说猪爸爸猪妈妈,孩子在那看着看着就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也有妈妈的’,我看着就有些不忍心,你要有空就回来看看孩子吧。” 路瑶听了,湿了眼眶。 航林也不怎么想孩子,后来她才知道好多男人对刚出生的孩子根本就没有感觉。 也是,孩子出生时航林不在身边,月子里是妈妈伺候的,出了月子的产假是在家休的,航林也不在身边,回来后的大部分时间,航林早出晚归,把家当作宾馆一样,怎么会对孩子有像妈妈一样强烈的思念呢。 她想回家看孩子,因为现在不是旺季,她突然想看看飞机票,打开一看机票也不贵,不到200,相比火车和汽车,这个性价比还蛮高的。 路瑶狠了狠心,想要订一张回家的飞机票,准备周末回去一趟。 可当她打开手机软件,输入信息提交订单时,提示“您被限制高消费”。 这一行字足以让她惊愕不已,每一个字都那么刺眼。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重复尝试了五次,而每一次都是这样被赤裸裸地拒绝了。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对路瑶来说,这是一个耻辱,是一场原罪般地存在,是人生的污点不可饶恕。 她跟航林确认:“你知道,我们两个都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了吗?”路瑶极力避免“老赖”两个字,即使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沟通,她也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不知道啊,怎么了。”航林的回复让路瑶有点失望又有点无语。 她期待航林说“知道了”,那样她会感觉有人挡住了前面的风。同时她又害怕他说“知道了”,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而不对自己说,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不在意。 路瑶太矛盾了,甚至连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需要怎样的一个航林。她多么期待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过平凡的日子,一起吃饭睡觉上班下班看孩子慢慢长大。 “我刚买飞机票,想回家一趟,可是输入信息后,到最后一步提交订单时,系统弹窗告诉我被限制高消费了。”路瑶还是解释了一下,她想知道航林要怎么处理这突如其来的麻烦。 “哦,可能就是上次那个传票的事,我们没到现场,法院自动判的,没事,不就是限制高消费了吗,飞机坐不了就坐汽车火车啊。”航林的这样不经意,路瑶猜不透他是想故作轻松安慰自己,还是他本就是无所谓的态度。 路瑶现在对航林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充满了鄙夷,他不再是那个积极向上的师哥,也没有了当年的活力四射,眼下的老公,像一个无所事事的社会底层人,没有工资没有收入没有保险,没有责任没有理想没有信念。 “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你一句话倒是轻松,那我呢,我怎么办啊?”路瑶气愤地喊了出来。 “你至于吗,大惊小怪的。能怎么着啊,能死吗?你就光想着你自己那点事,你知道我每天应付多少事吗?爱怎么地怎么地!”航林现在就像一个危险物品,一点不顺心就会让他原地爆炸,而且也只有路瑶会让他爆炸,对于别人的指责或者逼迫他只能忍气吞声。 往往人总是把负能量给了最亲近的人。 路瑶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没有期待没有希望也没有温情,她不知道以后一个人的路该怎么走了。 她连跟航林吵架的欲望都没有了。 可是如果仅仅是这样也不足为虑,让路瑶崩溃的是她的工作会受到很多的影响。 她疯狂的查阅相关政策,她知道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对自己会限制高消费,比如不能住高档酒店,不能坐飞机,不能坐高铁,不能贷款,对孩子,会影响上学影响上好学校等等。 每一条都是让她崩溃的起点,而她真的无能为力。 何况第二天她又收到一条信息,是告知公积金被强制提取了。 公积金本来就很低,她的收入太低了,风光无限的医院里,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现在连这少得可怜的公积金都被人一次性划走了,多么可笑多么悲哀啊。 而后续对自己的工作生活还有心理会产生的影响远远不止眼前这一点点。 第54章 跟爸爸的对骂 路瑶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但她极力表现得不那么狼狈,瘦下来的自己已经完全可以穿得下以前的衣服了。 虽然不能坐飞机,但也阻挡不了她回家的脚步,她买了汽车票,因为汽车最便宜,可汽车的路途最久,舒适度也差很多。 她来蓝海上学时,还没有火车和飞机,她就经常坐汽车,有一个暑假,航林想她想得厉害,开学前就坐汽车来接她一起回去。 她清楚地记得,那时爸爸把大包小包给她放到车上,航林就那么像旁边的旅客一样观望着不敢上前。 如今航林也确实像一个旅客了,只回来睡觉的旅客。 在车上她回忆着往事一幕幕,心酸无比,从恋爱时的你侬我侬,到现在的形同陌路,从几年前的轰轰烈烈爱一场,到现在她在婚姻里的战战兢兢,从航林想把一切最好的给她,到现在她只能买最差的。 她不买新衣服,吃饭简简单单随便凑合凑合便是一顿,只是喜欢看书,书要花钱。 还好有书籍,能给她凌乱的生活一丝希望,让她一点点地变坚强。 她穿着旧衣服回家,爸爸妈妈看破不说破,他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路瑶在父母面前也强装淡定,不想让父母操心,她用嘻嘻哈哈最没心没肺的语言地掩藏着内心深处最痛的悲伤。 妈妈见女儿穿着几年前的衣服,无论从款式到版型都不太合时宜了,要知道女儿从小都是同龄人中的小公主,不能说要风得风吧,也算得上心想事成型的,新款的衣服包包鞋子,妈妈都会给女儿买来,妈妈不想在物质上亏待女儿,爸爸因为工作忙,小时候对路瑶的陪伴少,所以在妈妈给路瑶买东西时也很少发表意见。 此行回家,看到女儿这样朴素,父母都不觉心疼起来。爸爸去喝酒了,妈妈带着路瑶和宝宝去逛商场,路瑶开始以累为借口不想去,因为她深知自己没有能力给妈妈支付任何她喜欢的东西,要知道刚结婚时,她送妈妈的都是黑珍珠,而现在似乎连一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能力送给妈妈。 “西城区刚开了个新商场,带大嘟一块去玩玩呗,权当放松放松。”妈妈看出了路瑶的顾虑,以玩为借口又说一遍。 毕竟是母女,没有比这再近的关系了,路瑶也就没再推辞。 商场里,琳琅满目,路瑶忽地感到自己配不上这些昂贵的衣物,和她相中的任何一件东西,包括一根糖葫芦。 妈妈知道路瑶从小就喜欢吃糖葫芦,问她:“想不想吃?” 路瑶当然摇头:“我才不吃呢,多少糖啊,我 刚刚减的肥啊,要跑多少圈能行啊。” “你不吃拉倒,我问大嘟。”妈妈俯下身问小推车里的孩子:“宝宝想不想吃糖葫芦呀,你妈妈小时候最喜欢吃,姥姥也喜欢吃。” “宝宝也要,姥姥买,姥姥买。”孩子奶声奶气地回应着,这一声声“姥姥买”就让路瑶知道妈妈平时没少带着孩子出来玩,孩子才知道姥姥会给自己买单。 妈妈买了糖葫芦,让孩子吃了一个,告诉孩子吃多了对牙不好,随手就把剩下的一根给了路瑶:“你儿子吃不了了,你也别减肥了,我这岁数也不能吃这么甜的,你不吃也得吃了。” 路瑶吃着这糖葫芦,比记忆里的任何一根都要甜,然后她偷偷抹了下眼角。 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也可能是跟妈妈在一起开心的缘故,路瑶多想回到以前呀。 妈妈看到衣服要给路瑶买,就自己去试,结果穿不下去,说我太喜欢这个了,你穿试试,路瑶也喜欢这衣服,就顺势 穿了一下,妈妈看了高兴地说:“嗯好看,还是年轻穿好看,你让你儿子看好看不。” “妈妈漂亮,妈妈漂亮。”孩子在拍着手夸赞着。 “妈妈漂亮呀,那就买好不好。”妈妈趁路瑶去试衣间换衣服的功夫推着孩子去结账了。 大包小包买了好多,路瑶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虚荣感全然袭来。 一到家,看爸爸倚在沙发上,路瑶感觉气不对,猜爸爸肯定喝多了,就不耐烦地问:“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喝多了不去卧室在客厅干吗。” “你好意思问我啊,你们去哪里了,几点了,不用做饭吗,打电话也不接,想干什么,造反啊?”爸爸的火发得让路瑶和妈妈有些莫名其妙,现在才下午四点半,离晚饭还早,为何这么大脾气。 妈妈看路瑶刚回来一天,不想女儿听这么损的话,急忙制止道:“现在才四点半,我们去逛街了,给孩子买点东西怎么了,你干吗,喝点猫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小王八蛋的,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不接。”这句肯定是骂得路瑶啊。 路瑶赶紧拿出手机看看,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 但爸爸也拿出手机给她看:“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还装听不见的。” “我手机确实是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啊,而且我手机一直在手里拿着的啊,我没接到我有什么办法啊。”路瑶大声反驳道。 “你删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吧,我这打出去的通话记录还能有假的吗?” “说不定商场信号不好呢,凭什么就这么诬赖我啊,我妈跟在一起,她也没听到啊。”路瑶仍然觉得委屈。 “是啊,确实是没有电话响啊,再说你打她的没接,怎么不打我的啊。”妈妈帮路瑶接过话茬。 “我跟这个小畜牲说话呢,你别插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带她们出去也不用这么半天不回来。”爸爸把矛头指向了妈妈。 “你什么意思啊,你自己喝多了就回来挨个找事吧!”路瑶从小就看不惯爸爸对妈妈的霸道,他的坏脾气路瑶真是领教了三十年。 “妈的,还有你说话的份吗?”爸爸开始骂脏话,孩子还在,路瑶很不喜欢让孩子听到。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了,就让大嘟跟你学骂人吗?”路瑶也几乎声嘶力竭。 “好好说话?你倒是接电话啊,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故意的吧,你是把你爹当作要债的了吗?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爸爸越骂越过分了。 “要债的都比你强!要债的也不会耍酒疯!”路瑶虽然说出这句气头上的话,但话一出口自己也有点后悔口不择言了,爸爸再耍酒疯也是爸爸啊,他为了路瑶做了那么多。 天知道爸爸是不是在担心她和妈妈被人堵到了哪里,爸爸心思细腻,平时总是教育路瑶做事情要想得周全周到。 “你给我滚,你是带着孩子回来躲债了吧,这不是你的家,你给我滚回蓝海去,别在我家待着!滚蛋!”爸爸的话让路瑶无力反驳了,她无语凝噎。 是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怎么好意思死乞白赖地赖在家里不走,这是爸爸妈妈的家啊,她的家是应该和航林在一起的,那个应该叫自己家,这里最多是娘家吧。 她泪水模糊了双眼:“行,我明天就走,永远不回来了,放心吧,不打扰!” 说着路瑶就带孩子进了卧室锁上门。 只听妈妈在客厅对着爸爸哭诉:“你想干嘛我问你,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把闺女给我赶走了我跟你没完!” “走了才好,走了清净,跟着这个小畜牲我栽了多少跟头了,妈的,一辈子没我窝囊过,让她给我整这么窝囊,我在单位二把手,让上上下下的同事看笑话吗!” 路瑶抱着孩子,孩子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不敢说话了,看路瑶哭了,就一个劲用小手给路瑶擦眼泪:“妈妈不哭,不哭,宝宝听话,宝宝听话。”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小脸,路瑶更是难受不已。 第55章 菩萨显灵了 路瑶只觉得愧对孩子,明明不能给孩子一个物质丰裕的家,连平和的家庭氛围她也给不了。 她搂着孩子躺下了,孩子跟着逛了那么久的商场已经累了,很快就在路瑶的怀里睡着了。 路瑶拿起手机给航林打电话,航林接起了电话,路瑶却不说话了,航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问她:“喂,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路瑶只一个劲地抽泣着,电话里传来清晰地哭声,航林又问一遍:“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在家怎么哭了?是爷爷身体不好吗?” 航林以为路瑶在家的日子会无忧无虑,暂时忘掉痛苦,能让他哭的唯一原因就只可能是爷爷生病了,而且还不是小病。 “不是。”路瑶急忙澄清关于爷爷的问题,她不想说半句爷爷身体不好的话。 “那是怎么了,问你你也不说话,你这让我干着急啊。”航林又问了一遍。 “我爸他让我滚。”路瑶边哭边努力挤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是不是喝酒了?喝多了吗?”航林了解岳父的性格,喝酒了不管是谁,做一点不顺心的事就骂。 “他说这是他家,不是我家,呜呜呜。。。”路瑶说不下去了开始呜咽起来。 “爸爸那是醉话,你别跟他一样,听着就行,他为了我们的事也操了不少心,这么大年纪我不容易啊。”航林对岳父还是一贯的尊重,他劝路瑶想开一点。 可路瑶的情绪去哪里发泄呢,她可不在乎这个,对航林说道:“你明天抓紧来接我,我要回家,他让我滚。” “好了好了,孩子呢,别吓着孩子了。”航林试图转移话题。 “孩子睡了,你抓紧回来接我,在蓝海我没有家了,是租来的房子,在这里我的家也不是我的了,我以后去哪里啊。”路瑶哭得声嘶力竭。 “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肯定有原因的啊,是为了什么事吗?”航林总感觉岳父不可能因为喝酒就说这么重的话吧。 “他给我打电话,我没收到,他就说我是害怕要债的故意不接电话的。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回家用受这种气吗?”路瑶终于找到了骂航林的理由了。 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因为航林的关系,路瑶才会这样狼狈不堪,这一矛盾焦点转移得恰到好处,似乎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好好好,我知道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快洗洗脸睡觉吧,别哭了,别吓着孩子了。” 迷迷糊糊地,路瑶睡着了,梦里隐约听见戏班搭台,唱了一出桂英挂帅。 次日醒来已八点多,孩子早早爬下床去客厅找姥姥。 妈妈来到卧室见路瑶躺着没起来,就坐在床边问她:“昨天晚上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啊,我记得我睡得很早,就是隐约听到唱戏,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在楼下传来的。”妈妈一问,路瑶也确实不知道昨晚那究竟是不是梦。 “我告诉你,你别害怕,你们进卧室后,我就跟你爸爸吵了一架,说了他一顿,我埋怨他说话太过火,他还不听,又跟我呛呛起来,我突然间头晕眼花,就站不住了,你爸爸一看害怕了,他知道我有这么个毛病,一生气就头晕,他也吓了跳。”妈妈在陈述着昨晚路瑶睡着后的经过。 路瑶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是我太姥姥去世时,你伤心过度,也晕倒的那次一样吗?” 太姥姥是妈妈的奶奶,路瑶从小由太姥姥带大,妈妈是她奶奶唯一的孙女,关系好过几个孙子,太姥姥去世,妈妈不省人事,被大家搀扶着躺在老家的炕上。在八九十年代的农村,还流行老人去世后在家停三天的风俗。 那会太姥姥的冰棺在堂屋,妈妈就躺在内屋的火炕上,一家人着实吓坏了,围在妈妈身边,突然妈妈不受自我控制地开始说话:“你个死丫头,我闭眼之前那么给你使眼色,让你去拿那个顶柜上的盒子,里面有我藏的钱,都给你,你嫁出去了,别在人家家受气,拿着这钱自己留着。” 这是舅舅告诉路瑶的,后来她跟妈妈求证过,确有此事,而且妈妈是有意识的,但不能控制自己,知道自己的嘴在讲话,但不是自己讲的。 大家都听得出来,那是太姥姥的声音,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妈妈的口中接着发出声音,说了三件事,大意是路瑶的二舅舅能找到挺漂亮的媳妇,还能生个大胖小子,正在怀孕的小舅妈能也能生个大胖小子,最后一条是路瑶的爸爸樊奇迹能干个副县长。 在县城里副处级相当于副县长,现在看来,当年妈妈或者太姥姥的话全部应验了。 因此这次,妈妈晕倒,爸爸立马酒醒了一半。妈妈继续说道:“对,你爸爸就扶我到卧室,害怕在客厅出什么事,再吓着你们两个,我躺在床上意识是清楚的,但身体和嘴巴根本不受控制,只听见我自己在说‘你们全家都搬了新房子,唯独把我留在老房子里,你可知道你们全家人都平平安安,是我保佑的,你闺女女婿这么大的孽债还这样相安无事,也是我给你们镇的家宅,你们倒好,自己享福来了’”。 路瑶家原来住四楼,在北环路附近,现在搬到南边,新房子在二楼,四楼的家里供奉着观音菩萨,因为现在还未完全搬过来,父母也是两边住,一三五这边,二四六那边的,只不过这两天路瑶回家,妈妈想让孩子住新房才一直没去四楼那边。 爸爸是共产党员,本是唯物主义者,但经过这两件事后,爸爸再也不那样坚定地唯物了。 妈妈接着讲:“你爸爸看我这样子,也吓坏了,就赶紧给我又倒水又擦脸的,一会我打了个嗝,喘了口粗气,慢慢恢复了正常,早上天还没亮,你爸爸就喊醒我,我们两个开车回四楼,拿了一块红布,把菩萨请回来了,我去请的时候,只见菩萨的脸都灰蒙蒙的,说来也巧,咱这新房子啊,你爸爸做了一个酒柜,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酒柜不打到底,下面留了一块,不知道把菩萨贡在哪里,一看这个空的地方刚刚好。” “那是菩萨显灵了,我应该也去拜拜,今天航林回来接我们回蓝海,我带孩子一块回去,我想让我爷爷奶奶一起去,一来帮我带带孩子,做做饭,二来他们也可以在蓝海换换生活环境透透气,行吗妈?” “行啊,你问问你爷爷,他们应该也愿意去,少住些时日,你爸就是怕爷爷生病什么的。” “生病我在医院不是正好吗,再过几年他们老了哪也不能去了。” “行,那就问问爷爷去。” 至此,路瑶之前以为的拜佛供奉不过是人们内心深处的一种信仰,她再也不那样认为了,这绝非迷信,既然世界是物质的,那按相对论来讲,一定存在反物质的,不然牛顿为何放弃了科学而相信了玄学,有人开玩笑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对于我们不知道的事物不代表不存在,而是未知的领域在广泛。 说着爸爸也进来了,一生未低头认错的父亲在这时进卧室了。 第56章 租来的房子又要被卖了 爸爸进门对路瑶说:“赶紧起来吃饭了,孩子都起来了,你还不起来。” 这算是爸爸的道歉了,妈妈瞅了他一眼,爸爸说:“哎呀,昨天被你妈教育了一顿,这个家我看啊就我地位最低了,你们不吃是吧,我陪大嘟吃去了啊。” 爸爸仍不好意思说道歉,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和解方式了,路瑶和妈妈相视一笑。 虽然事情过去了,但爸爸那一句“这不是你的家”仍深深地印在路瑶心里,挥之不去。 当天路瑶就写下了这段话鼓励自己: 那时, 我是一株无名的小草, 有太阳为我沐浴, 有蝴蝶为我起舞, 有星星为我点灯, 有月光伴我入眠。 那日, 狂风肆虐割着我的脸, 暴雨无情抽着我的筋, 一只虫撕咬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一个人践踏我的生命、我的尊严, 我想, 我的生命应该从此便荒芜了吧。 那夜, 我祈祷上天, 希望被怜悯; 我转动经纶, 渴求被超度; 我虔诚焚香, 就像点燃希望。 只有一个声音从天边传来, 坚强! 那天, 我醒来, 拖着疲惫的身体; 我努力生长, 挺着千疮百孔的头颅; 我不负众望, 我活了下来。 那世, 感谢轮回, 我终究成长为一棵参天的大树。 只想人们看到我的坚强, 我还是那株无名的小草。 如果爸爸都不再是自己的依靠,她还能找到谁呢,只有自己啊,这个本应该幸福的姑娘啊,今后决定独自野蛮生长。 航林回来后,路瑶把前一天的事情又原原本本地向他复述了一遍,航林本不信,路瑶讲述后他仍半信半疑,他的这种不能与自己同频的状态让路瑶很是无奈。 后来她带上爷爷奶奶一起回了蓝海。 这个一室的小房子也不够住的,爷爷奶奶在卧室,他们和孩子挤在客厅,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加之房东的无提前通知的卖房,让路瑶苦不堪言。 那天是周末,路瑶和爷爷奶奶在家吃饭,门外咚咚地敲门,路瑶去问是谁,对方答道:“姐,我们是房产中介的,带客户来看房子。” “中介的?看什么房子?”路瑶疑惑。 “姐您还不知道呀,房东要卖房子了,我们约好了今天看房。”中介解释道。 路瑶很生气,这房子租来没几天就这样,房东也太不地道了吧,立马回中介:“不方便,我现在在住着,要看等我搬走吧,不好意思。” 回头就打通航林电话:“为什么有中介来看房子啊,他们要卖房子吗?我怎么不知道。” 航林说:“不知道,没跟我说,我问问他。” 这次房东确实没跟航林打招呼,房东的老先生是蓝海市一个区里财政局的副局长,老太太就自恃清高,听传达大爷说这家人口碑也不好。 路瑶越听越来气,今后的好多天,中午、晚上、周末,路瑶都被来看房子的一拨拨人骚扰着,但每一次毫无例外,她都闭门不出,要么假装没人,要么告诉不方便。 房东为此给航林打电话商议,航林抹不过面子,给路瑶打电话:“房东给我打电话,你看看吧,反正我说我不在家,不想开门就假装没人在家。” 路瑶自然不想开门,这种窘迫的生活已经够糟心了,她交待了爷爷奶奶,谁敲门都不开。 因为这次租的房子是个单位宿舍,房东老太太两口子也在院里住,只不过不在一个单元。 有一次路瑶晒着有些潮湿甚至发霉的床垫,老先生正好路过门口,警惕地告诉路瑶:“姑娘啊,我这个床垫买的挺贵的,可不能扔了啊。” 路瑶很是反感他们自带的那种优越感,回一句:“我这是晒呢,我说扔了吗,这床垫再贵也不能潮湿着用啊。” “哦哦,好好,不扔就行。” 路瑶白了他一眼回头就进屋了。 老太太晚上亲自来了,跟路瑶交涉:“姑娘,你看我这房子啊想卖了,能不能方便让中介看看房子呀。” “阿姨,我租的时候您说了一年半载卖不了,我这刚搬来您就要卖,严重打扰我的生活了。”路瑶当然没好气。 “我也是没办法,我姑娘要买房子,她钱不够,想卖了这个凑凑,这不就想帮衬她一下嘛。”老太太动之以情。 路瑶可不在乎:“阿姨,那是您的事,我在这住有使用权,您要违约我也没办法,但在我搬走之前我不方便看房好吧。”她假装接电话,继续跟老太太说道:“我单位有事,我要处理工作了,不好意思阿姨,您回去吧,我就不邀请您进屋了。” 虽然话说到这份上了,路瑶眼下的问题是要再找房子,这是不得已的事情,连续两次被房东撵走,她多么渴望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啊,那代表稳定和安全感,是属于自己的空间,不需要被人来决定,中国人买房的执念被这个时期的路瑶理解得太透彻了。 有一次老太太的女儿来过,并未提及要买房子之事,只是一个劲跟路瑶寒暄,说了一些路瑶漂亮、身材好之类没有营养的话。 询问了路瑶和航林是做什么工作的,路瑶只当是房东打听租客职业,不同职业给人的第一印象和好感度似乎也不同。 听到路瑶在医院工作后,老太太和她女儿眼睛都亮了,就说起前不久老太太头晕去急诊,因为不熟悉去了以后蒙头转向的,而且没有床位让在走廊等,最重要的一句话是:“以后有事到医院就找你帮忙行不,你看看真是缘分啊,这么好呢。” 路瑶情商也不在话下,接着接过话茬:“有需要我的地方阿姨您随时联系我就行呀,我能做到的一定帮您安排,做不到的想办法哈哈。” 老太太和她女儿被路瑶的话逗笑了:“小姑娘真会说话,房子给你们住着呀,我们也放心。” 路瑶只当是自己走运,这次这个房东看起来比上次那个好多了,一起聊天也这么投缘。 只是这世上所有的好都带着目的性,当老太太再次去医院麻烦过路瑶后,就想心安理得得一而再,再而三了,路瑶不好意思拒绝每次都帮忙,有时甚至陪同一起。 老太太是慢性病老年病一类的,大夫给调了药,需要半年一复查,这也就意味着老太太短时间内是不需要麻烦路瑶了。 所以要卖房子时让路瑶配合也非常“好意思”,路瑶感慨人心难测,后来,她当然明白了,陌生人对你的所有的好都要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让路瑶头疼的是又要找房子搬家了,找房子就要不停地看,搬家就更辛苦了,她立马觉得“居无定所”四个大字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 她没想到的是,传达的大爷给她提供了一个信息,解了燃眉之急。 第57章 又一次搬家 传达的张大爷知道路瑶的房东三番五次地找路瑶一家,路瑶一家也急于另寻房子。 刚好同一个大院里的隔壁单元有一家刚搬走,在这种小区这种带停车位加传达的房子一出来就很抢手,大爷几乎认识这院里的每一个住户,三单元二楼的那个是医院的大夫,还喜欢喂野猫;二单元一楼那一家子是后来买的外来户,天天在家送花种菜,把门口的空地开发成花园了;四单元六楼的是医院的护士,经常上夜班。 在隔壁单元的二楼刚刚搬走,是这里的老住户,也是这个原单位的职工,听说在东边买了房子,这边不怎么住了,就空出来了。 张大爷看见了,在二楼这户房东老聂来收拾东西时,主动上前:“老聂,你房子不住啦?” 老聂虽然被喊作老聂,其实也没有多老,不到五十,一个姑娘在国外读书,夫妻俩也没什么别的事,这个房子是市区的看房子,上班路上太拥挤,各种环境配套也一般,也就是附近医院多还有一个不错的小学,才让附近上班上学的更加青睐。 “啊,不住啦,这边不方便,上班都在东边,我俩不过来了。”老聂答着。 张大爷立马眼里放光,上前一步:“有一户住的中间单元老余的一楼,老余不地道,刚住没两天要卖房子,我看住户不错,在医院工作,素质高,小两口人也不错,你房子租吗,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给他们呢,还有人给你看着房子。” 老聂说:“我正有此意呢,这不今天来收拾收拾,准备找个中介挂出去呢。” “要不我给你问问?”张大爷试探着问。 “那最好不过了,省得空着。” 两人就此达成一致了。 张大爷见到路瑶,就跟路瑶提了这个事,路瑶一听,这下省得自己到处再找了,就通过张大爷约了老聂夫妇,准备先看看房子。 张大爷立马联系,约定时间。路瑶就这样踏进了自己即将住很多年的房子。路瑶和老聂的老婆见的面看房子,各方面看起来都比那个一楼要好很多,虽然也不是很优质,但对现在的路瑶来说,已经很知足了。 路瑶环顾着这个七十多平的房子,问房东太太多少钱,房东太太回:“这房子我们没出租过,以前一直自己住着,现在搬东边去了,才想着出租,你看着还行吗?”房东太太明显比路瑶更“社会”一点,知道不要先报价。 路瑶打内心里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急于搬家,看着有七八成满意就想定下来,事实证明,在经济能力有限额前提下,所有房子很少有百分之百满意的,七八成就可以了。 路瑶说:“现在租的这个一室一厅2300一个月,我也不知道这个房价是多少。”她其实明白再之前那个房子一个月3000块钱,户型和条件都没有这个好。 房东太太说:“我知道附近都差不多250左右,你觉得合适吗,合适了咱们再谈价格。” “2400行吗姐姐?”路瑶试探着问,她也不直接回合适与否。 没想到对方很痛快地答应了,但是今天都是她们两个人定的,房东太太提出明天要和老聂一起来,定下后再签了合同之类的,大家彼此见个面,也好日后多照应。 路瑶开心地给航林打电话:“我刚看了这个房子我觉得不错,挺干净的,然后比现在这个舒服多了,卧室也足够大,明天一起来看看吧。” 航林也知道这事早晚要看,让路瑶一人去应付总归说不过去。 第二天,路瑶带着航林按约定时间来到这个房子这里,房东夫妇早早等着了。 一见面航林就跟老聂搭起了话,航林就是有这样一种自来熟的本领,无论什么场合,没有他应付不来的。 一番寒暄之后,大家都对彼此的初步了解比较满意,谈到房租问题,老聂开口了:“兄弟,这个地方的房价你应该清楚了。” 航林太过着急,老聂还没说完,他就接过话茬:“明白,一般两千四五,两千五六的,这样咱也别两千四也别两千六了,取个中间两千五怎么样?” 老聂一听,比昨天讲好的价格还提高了一百,当然乐意,现场就定了。 只是路瑶在一旁脸色阴沉,这种短时间内频繁的搬家,让她感觉自己是个蒲公英一样的存在,本就内心失落,没想到航林突然又给房租加了100元,她在心里盘算着这100元一年就是1200元,这1200足够她买很多书,报很多学习班,甚至她想去一个健身房跑步都不舍得,她瞬间感觉自己辛辛苦苦谈好的价格,和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被航林一句不经大脑的话,就扔了1200,委屈和愤怒一齐涌上心头。 见路瑶一言不发,老聂的老婆开口道:“姑娘,你觉得呢,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看你一直没说话,你要觉得还有其他需要商量的说就行,咱们都是实在人。” “没有没有。”路瑶说着竟然不自觉地掉下眼泪,用手捂着嘴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没事没事,你看看觉得贵了我们再商量,再降降房租也行,别哭别哭。”房东太太越是这样善解人意,路瑶越是觉得难受不已,但她又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狼狈,是因为钱才哭的。 航林解释道:“可能最近学习太累了,她刚考完研,又在准备别的考试,压力有点大。” “嗯,是,我就是想早点定下来早点搬家不折腾了。”路瑶忙跟了一句想缓解在陌生人面前的尴尬。 老聂说:“我听说了你们现在那房东的事,太不地道了,你们放心,这房子只要你们住着我们就不卖,至少十年内不会卖,虽说它年久长了点,到地段配套啥的还是可以的,我也不舍得卖了。” 航林又跟老聂闲聊了几句工作上无关痛痒的话,就带路瑶下楼了,下楼时他很不理解地问:“你哭什么呀真是的,想不明白有什么好哭的啊?守着人哭让人以为怎么着了呢。” 路瑶本以为航林可以安慰一下自己,会说一句“没事别哭了,以后我好好努力,给你住自己的大房子。”但没成想是质问的语气,她很失望:“我哭什么你不知道吗,明明昨天我跟他老婆说好了2400,你非加到2500,你嘴上没有把门的吗,一年多出1200你出吗,你出过几次房租啊,现在连房贷都还不上了,你考虑过你把压力都给我了吗,你是脑子有病吧。” 航林也被激怒了,他就是这样,无论自己对错,只要别人一怒,他便更愤怒:“那怎么了,饿死了还是冻死了,又不是没吃没喝活不下去了吗,至于吗上纲上线的,真不懂你怎么想的,莫名其妙。” 这个家搬得路瑶心力交瘁的,航林的话又让她感觉和无赖没法讲道理,她多想让航林永远别回来了,这两年带给自己的除了一身债务就是无休止的伤害,和肆意妄为的荒唐事。 搬家时,路瑶准备搬了就走,因为这个一楼他们接手时也是脏兮兮的,费了半天劲打扫干净。这次搬家又乱糟糟的了路瑶想一走了之,航林却执意要打扫干净,路瑶不理解,何必呢,别人对我不仁,我要对他有情有义? 航林对路瑶说:“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问题,我们打扫干净是我们的素质。”在一旁的爷爷也赞同航林的观点。 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是路瑶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对航林有了好感。 第58章 命运如廉价的菜 爷爷奶奶在这里待着,知道路瑶过得不容易,他们不想给路瑶添麻烦,反而帮衬着路瑶买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爷爷奶奶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爷爷年轻时干过大队书记,用现在的话来说叫村支书,带领全村人勤劳致富过。后来路瑶一家搬到城里来,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就在城里找了个小区看大门,父母经常去看爷爷奶奶,妹妹也经常在爷爷那里休息玩耍,但已经上初中的路瑶不想去,她总觉得这份工作有些丢人,对外她只喜欢提爸爸的职业,风光又能满足她的虚荣心,而爷爷奶奶似乎并不能满足一个青春期小姑娘的所有需求和期待。 但这依然不妨碍爷爷奶奶对她的好。后来他们年纪大了,没有能力再看大门了,爸爸给他们买过一套二楼的房子,开始是住在那里的,后来他们觉得不习惯,就搬到了现在路瑶家原来的四楼去住。 老两口没有了收入来源,一切都省吃俭用一辈子辛辛苦苦攒下来二三十万。 虽然自己很节约,但爷爷奶奶对路瑶从来不心疼花钱,他们一大早出去早市买菜,等路瑶醒来热气腾腾的早餐就做好了。 最让路瑶难过的一次是,有一天她下班回家,奶奶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瑶瑶,奶奶发现个好事。” “奶奶,你发现啥啦,这么开心。”路瑶很疑惑奶奶一个马上就八十的老太太了,能发现什么好事呢。 “我和你爷爷去超市了,我就问了一句这菜这么贵啊,人家说这是有机菜,晚上就会打折,可便宜了,等今晚咱去看看去。”奶奶有声有色地描述着今天的所见所闻,非常期待晚上的到来。 路瑶听了后挺心酸的,本来是想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带他们来蓝海享福。 可是明明爷爷奶奶比在家里更节俭,在家里有爸爸妈妈买好的各种生活所需及时送到,不需要为衣食操心。 而如今,她竟成了爷爷奶奶人生后半程的一个伤疤。 晚上她陪奶奶去了超市,去到了卖菜的菜摊前,奶奶问售货员:“晚上有打折的菜在哪里呀。” “哦,还不到时间,得8点以后。”奶奶看了看手表,现在七点五十。 年近八十的老人就这么拉着路瑶在超市里等着,不买其他的东西,就那么干等着,站在菜摊前,仿佛把自己站成了一个廉价的菜,路瑶心里火辣辣地疼。 终于到8点了,只见售货员挑出一堆稍烂一点的菜,非常不在意地扔进一个筐子里,菜和人一样,一旦廉价了连尊严都没有,路瑶坚决不要活成廉价的夜菜。 当售货员选好了以后,路瑶挽着奶奶的胳膊往前走,准备挑一下,售货员却说不是在这里,只见她抱着筐子走出三米外的地方,把筐子往地上一扔,说:“特价菜在这里挑啊 。” 路瑶自尊跟这些菜一样,掉在地上。 她想走,可奶奶等了半天才等到这些廉价菜出来,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呢。 这里大部分是有机蔬菜,白天的时候标价很贵,现在不新鲜了,甚至有的出现了腐烂的迹象,几乎是二折三折地出售。 路瑶望着奶奶原本就佝偻的身躯又向下弯了好几度,去俯身捡这些不新鲜的廉价菜,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打转了。 她四处望着,因为这附近住了好多同事,邻居们也经常会碰到,路瑶站在离奶奶一步远的地方,掏出手机,先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后又假装在回复信息,尽力表现出自己不像买廉价菜的那个人。 她一方面害怕被同事朋友认出来,一方面又不想奶奶一个人在那里费劲地挑拣,就对着奶奶说:“奶奶,差不多了咱回去吧。” 可奶奶耳背,正为她发现的新大陆兴奋不已,再加之超市的噪音,根本听不到一步之外的路瑶说了什么。路瑶便上前一步,摇着奶奶的胳膊,想用最短的时间把奶奶拽走,边拽边说:“奶奶,走啦走啦,这些菜放不久就坏了,明天够吃就行,吃完了再来买呀。” 奶奶终于拿着一个有些蔫的茄子,两个有黑点的西葫芦,和一盒不那么饱满的香菇,回头又“抢”了一把有机韭菜,这一堆东西要按正价要几十吧,可结账时路瑶发现只花了五块钱。 她一边为廉价菜的廉价感到耻辱,又一边为它们的省钱而沾沾自喜着,她感到自己的矛盾,和对这些菜的不公平。 她提着菜回家的路上,心里沉甸甸的,感觉提着的是自己的前半生一样。她抓了一手好牌,像这些菜一出厂就被明码标价“有机”、“昂贵”一样,普通菜品只有羡慕的份,但经历过很多事情之后,开始缩水、开始掉出了原来那个优雅的圈层,不能在高高的有机区了,不能享受人们的仰视了,也不能被标以高价了。 只能自降身份,来实现人生的价值。 奶奶先开口了:“你不是喜欢吃饺子吗,我看这韭菜不错,明天咱就包水饺吃。” 这也让路瑶恍然大悟,韭菜被做成水饺身份又会水涨船高的,廉价菜的命运都可以被改变,人生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她偏要试试,不能轻易认输。 第59章 这次是自己的房子要被卖了 路瑶带着爷爷奶奶生活了一阵子,回家后有爷爷奶奶的关心也觉得踏实又舒服。 可不曾想,命运并不会轻易放过一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路瑶上着班,突然收到航林的一条信息,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航林就打电话过来了:“我们的房子能抵押给他们吗?” “你说什么?”路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根本不敢相信这话能从航林嘴里说出来,这房子的首付是路瑶家里拿的,每月2000多的房贷由航林来还,房产证也是在他们两个人的名下,为了买房子他们两人领的结婚证,像这种岳父岳母也不多见了,航林他们见多了因为男方买房子写不写女方名字而分道扬镳的,路瑶对这个房子很重视。 “实在逼得紧,明天你有空吗,我带你去跟他们谈谈吧。”航林几乎哀求的声音征求路瑶同意 路瑶心想幸亏当时办了两个房产证,不然这房子可能也像车子一样被航林悄无声息地给处理了。 路瑶只好答应他,第二天上午请了假陪航林去了小贷公司。 对方拿出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房子转让协议。 路瑶拿着这张纸颤抖着双手,似乎自己要亲手毁掉自己的家,她一想到孩子都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只在这个房子待过一个月,后来的日子一直是居无定所地跟着父母漂着。 路瑶沉思了半晌,决定拒绝。提供纸条的一个小伙子问:“姐你在齐鲁医院吗?” “是,怎么了。” “哦,没事,我媳妇也在齐鲁,是外科的护士。” “嗯,她有个好老公,我没有。” 小伙子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路瑶全程阴沉着脸。 航林见路瑶拒绝了,也不好强迫她,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回去坐公交车,打车对他们来说太过奢侈了,航林握着路瑶的手,路瑶却没有了刚谈恋爱时两人一起挤公交的那种感觉。 她问航林:“你想过,这房子给他们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吗?” “以后我再赚钱,再给你买大的。” “你说的以后是多少年?是多久?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不想卖,咱们不卖就是了。” 路瑶无言以对,一路都不想跟航林搭话。 可天不遂人意,这房子终究和路瑶的缘份已尽了。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航林非常急促地跑回家,他很少这么早回家,而且很慌张,路瑶问他:“干嘛,这么急。” “咱们房子被挂网上拍卖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你挂的?”路瑶十分不解。 “不是我,我哪有那个能耐啊,是我们被起诉了,法院强制执行的。”航林急于辩解。 “是上次那个起诉的吗?寄传票的那个?” “应该不止那一个,法院给我打电话了,让配合拍卖,你看看拍卖的网站,房子已经挂出去了。”航林把手机界面给路瑶看。 路瑶自己打开手机,看着自己的房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她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日子发生过什么,但看得出这房子并没有被善待。 手机上赫然显示着房子的具体位置和房产所有人,是他和航林的名字,她虽然想象过这一天,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航林也不太想自己的房子以这种形式被卖掉,卖不到好价钱不说,还很丢人,对路瑶说:“你看它这个地方有个起拍价交个定金,然后参与竞价,这房子起拍价这么低,才60万唉,咱们要能凑6万块钱,到时候竞拍也行。” 很明显他们凑不出来。 航林突然发现了什么,惊慌道:“媳妇儿,咱这个房子应该是早就竞拍过了,只是价格高没人要,你看这里点进去显示两次流拍了,应该就是没有人拍。” “那又怎样呢,能一直这样吗,这房子价格竞拍时一次低于一次,这对我们来说是不是意味着给换到的钱就少了。” “唉,没办法,事已至此,怎么办呢?”航林曾经许诺路瑶:“你赚那点钱不用动,留着自己攒起来就行了。”可现在路瑶自己攒的几万块钱全部给航林堵窟窿去了,航林这次也想试着问路瑶能不能想办法拿出六万,好去竞拍房子。 路瑶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父母开口,她已经拿了父母太多了,不能再开口了,她宁愿失去房子。 就这样,他们眼看着有人出价,价格低到他们难以接受,然后竞拍成功。 航林接到电话,去配合处理房子了。 第60章 跟舅舅借钱 航林去匆匆处理了房子,买房子的人是搞投资的,也是跟法院的人关系不一般,不然一般人不会知道这种消息,还以这么低的价格成交,说没有内幕都不信。 卖了房子的钱直接一部分打给起诉的两家人,剩下6000块钱,航林自己留下来了,但没给路瑶,他说自己还有别的用处。 路瑶知道他缺钱也没逼着他拿出来,只是房子被这样处理了,她内心里像失去了依靠,以前虽然没有住在里面,但可以逢人便说:“我有房子,在东郊,离这边比较远,为了孩子和工作才租房子住的。” 那个房子仿佛是她最后的一点虚荣,挡住这世上的风雨和歧视。如今房子不在了,她说这话的底气再也不足了,逢人也不再提房子的事。 一个房子解决了航林的两个债主,路瑶不知道这样赔本的买卖划算不划算,但即使不划算,她又能怎样呢。 航林仍然每天被逼得无路可退,他自己的同学亲戚都借遍了,因为长期不还,大家也不再信任他了。于是他把借钱对象转到了路瑶的二舅和舅妈,他们在广东,做家具生意,虽说生意还不错,但舅妈是个精明的南方人,航林找到舅舅时信誓旦旦地说道:“喂,舅舅啊,我是航林,最近手头有点紧,能借我三万块钱用用吗?春节前就给你。” 舅舅舅妈以前接触过航林,热情开朗,有能力,但他们却不知道他现在不在外企了,因为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债。 也考虑到路瑶和孩子,便没有犹豫,当时就转给航林三万块钱。 航林拿到钱却没有跟路瑶提起半个字,他的理由是路瑶知道会生气,会不同意借。 这事直到春节,二舅和舅妈问航林,那个钱是做生意用来周转的,当时说好的春节前还,可一直没还怎么回事,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航林什么话都不说,因为他的确没有能力还,只一个劲发信息:“舅舅,我这边出了点问题,过几天就解决了,过几天我就给你。” 可同样的话航林重复了一个月,舅妈忍无可忍,让舅舅打电话给路瑶的妈妈,也就是舅舅的姐姐:“喂,姐,航林从我这拿了三万块钱你们知道吗?” “啊?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啊?”妈妈一脸惊愕。 “差不多五个多月了,当时说用一阵春节前还,这都春节了,也没给,问出什么事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就是没事,钱过几天就到,过几天就还。”舅舅牢骚道。 妈妈很意外航林竟然会跟舅舅舅妈借钱:“我和你姐夫都不知道啊,等我问问路瑶。” 舅舅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不会这样,妈妈就将从路瑶怀孕到现在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舅舅听。 舅舅恍然大悟,航林这是拿钱还债去了啊,那指着他还钱是够呛了。 通话结束后,妈妈立马拨通了路瑶的电话:“航林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啊,我反正不管他,爱怎么滴怎么滴。”话里话外全是对航林的不满。 “他给你舅舅借钱你知道吗?答应人家还,拖到现在也不还,问就说过两天过两天,也不知道他这过两天是几天,唉。”妈妈无奈地问路瑶。 “啊?什么时候借的,怎么没跟我说?”路瑶和妈妈一样的反应,不可置信。 她匆匆结束了和妈妈的通话,一秒都不想耽误就质问航林:“你到底背着我干了多少好事啊?给我舅舅借钱不告诉我?你还是人吗?” “你知道了,我也是没办法啊,我能怎么办啊,别人要逼死我,你也逼死我算了!”航林又开始歇斯底里,仿佛这一切的错都是路瑶引起的。 “所以你就这样对我,你哪怕提前告诉我一声啊,让我蒙在鼓里,你能还了也行,你又还不上,这是干吗呢?要把所有人的信任都磨光吗?”路瑶气愤地牙齿打颤。 “我不是怕你生气吗?告诉你能解决问题吗?你能干吗,你知道我压力多大,一晚上一晚上失眠。”航林开始喊起委屈。 “那是你自己作的,是我的问题吗?你失眠你晚上成宿成宿看小说,你不去想办法赚钱,就知道看小说,等我养你吗?”路瑶也没好气回他。 “我看小说是睡不着才看的,为了催眠啊,后来你没看我看得眼睛疼,我现在开始听了,不看了!你能养得起我吗,你赚那点钱自己留着给孩子花吧,不用管我了。”航林的一套谬论总是会让自己看起来在理。 “我给你的还少吗?我们家给你的还少吗?”路瑶反问道。 “行了行了,烦死了,一天天外面的事还不够心烦的,还得应付你,没事多看看孩子吧,整天找事能好了啊?”航林又一次把责任推给路瑶。 路瑶的话和眼泪一样,断断续续,字不成句,她能有多失望多痛苦,自己曾经百分之百信赖和依靠的一个男人,如今变得像个魔鬼。路瑶甚至想自己的另一半是不是和社会底层人打交道太多了,把自己自动划入那个群体中去了? 她不甘心啊,孩子还这么小,想一想真正分开后的日子,孩子没有爸爸可以叫,自己在单位里要背负离异的压力,这个社会从来没有善待过女人。 离异的男人不愁找,可离异带娃的女人要怎么办呢?她只有自己强大起来,内心强大,实力强大,才能应付一切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和闲言碎语。 第61章 许善来了 路瑶的时间几乎都被这种无效的痛苦塞满,她只能选择跑步,现在孩子在身边,她就早上五点钟起床去跑步,边跑步边听着财经类新闻、听电子书。 她觉得只有在这段时间里才能找得到自己。 许善来蓝海读博士,剩下的两年时间他需要到路瑶附近的校区,就问路瑶住在哪里,他特意找了一处离路瑶很近的房子租了下来。 当他看路瑶每天的运动步数都很多时,问路瑶:“你每天上班需要走那么多路吗?有时能到一万两万的。” 路瑶说:“每天早上起来跑步,才会步数多的,步数多少主要看我当天跑了多少公里,上班当然不需要走这么多啦。” “你在哪里跑步呀?”许善觉得路瑶跑步一定是自己去跑的,特别想跟她一起。 “我在附近的公园跑呀,怎么了?”路瑶回道。 “你自己吗?”许善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她是不是一个人。 “是啊,不然你陪我啊。”路瑶当然是开玩笑地说,她没想到年轻人会真的起这么早的,尤其许善这种熬夜党。 “你说的啊,我最近做实验确实有些体力不支,导师建议我锻炼下小身板,我正愁没人作伴呢。”许善像得到了圣旨一般开心。 “我跑步很累的,你确定你能起得来,还跟得上?”路瑶半信半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明天早上约。”许善做好了准备,拿出运动鞋和许久不穿的运动服。 第二天,许善提前十分钟就等在楼下,见了路瑶老远打招呼:“这位美女,请问去哪里呀。” 路瑶被他逗笑了:“这位同学,您有什么事吗?是问路吗?” “是呀,顺路不?”航林顺着往下编起来。 “不顺,我跑步,你不行,再见。” “那就对了,我也跑步,好巧呀。” 二人说着说着就往公园走过去,走过去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刚好当作热身,到了公园,路瑶就戴上了耳机,告诉许善:“你,要么在后面跟着吧,看你这小体格还真不一样能行,别把腿跑断了赖着我了,我走了,拜拜。” “怎么看不起人呢,我可是研究运动医学的博士好吧,也是,我在后面能看你跑步是不是标准,正好给你纠正一下,别把腿跑坏了。” 路瑶白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往前面跑了去。 许善看着路瑶的背影,想起了上学时的点点滴滴往事,他喜欢路瑶,可路瑶不喜欢比自己小的男生,觉得需要照顾别人,路瑶喜欢比自己大的男生,那样自己会被照顾得很好,因此路瑶从未对许善动过心思。 但许善不一样,他内心里就想找一个路瑶一样的女生作为人生伴侣,博士期间陆陆续续有导师和同学给他介绍过好多个女生,每一个他都很认真地去谈,但感情这东西不像完成导师布置的课题,你投入就会有产出。许善的认真是真的停留在认真的层面,比如,他会在女孩生日时准备礼物和蛋糕,他会约女孩一起出去玩,会带女孩去吃饭,也会请她们看电影,但他每一项都征求路瑶的意见,有时甚至带着女朋友和路瑶一家三口一起出去玩。 他交往的每一个女生他都有认真,可是有时女生说他送的口红色号不对,有时嫌弃他请客吃饭的地方不好,有时又怪他不够浪漫,总之他永远做不到女生心里。 是啊,他安排的都是路瑶喜欢的,那些女生怎么可能会像路瑶一样呢,路瑶觉得两个人吃什么不重要,如果有共同话题可聊,路边摊也很开心,路瑶也认为送什么礼物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记住了。 许善还是谈了几场没滋味的恋爱,然后匆匆收尾了。 他幻想着能与路瑶一样的女生相遇,路瑶几乎满足他对现代女性的所有期待,知性、善良、有头脑、不做作,有颜值却不妖艳,有锋芒却懂收敛。 路瑶长得好,父母工作好,自身也不差,嫁给表现上不太匹配的航林羡煞一众男同学,曾经有一位男生对许善说过:“我觉得像航林这样的条件可以找得到路瑶,我们至少也得找得到路瑶这样的媳妇儿才算完吧,随便找个凑合有点对不住自己呀。” 许善从那时就一直记住了路瑶,也关注着她一路从毕业到工作到结婚到生娃。 他很好奇路瑶大早上起来跑步是因为什么,据他对路瑶的了解,她不是这样勤快的人,他猜想路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他一定要搞明白在路瑶的世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能不能帮到她一点。 第62章 向许善摊牌 许善非常想知道路瑶是不是幸福,每天跟着路瑶跑步,虽然他自己并不喜欢跑步,也不喜欢早起,但他为路瑶改变了很多,有时候也会在言语之中透露出一点点爱慕之情。 比如两人走在马路上,有人会转头看他们一下,路瑶并未察觉,许善却故意挑起话茬:“你看看那个女的。” “干嘛,好看吗?不是我说你兄弟啊,你这属于饥不择食了啊!”路瑶只当他又要找下一个目标呢。 “不是,我是那种人吗?我是想让你猜她怎么想的?” “大哥,人家怎么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路瑶一脸疑惑。 “她肯定在想:哎呀这个男生真有福气呀,找的女朋友这么漂亮,身材也这么好,他俩真般配呀!”许善以玩笑的口吻试探着路瑶。 路瑶也知道了许善的心意,但她又不能说破,只是给了许善一个白眼:“神经病。” 说完继续跑步去了。 许善的善解人意,他对路瑶的温暖,让路瑶再一次感到了被关心被关注,相比航林整日对自己无所谓的态度,许善各方面不要太优秀了。 但路瑶也深知,自己不能耽误许善,他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他可以找一个优秀的女孩子,结婚生子,然后幸福下去,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 这天快下班了,许善提前出了实验室,问路瑶:“要不要尝尝校园里的黄焖鸡呀,我最近跟黄焖鸡阿姨混熟了,每次去的时候阿姨都给我好多,我可吃不完,太浪费了。” “你想请人吃饭就认真一点,有这么敷衍的吗,合着让我给你收拾残羹剩炙去啊。”路瑶调侃他。 许善的幽默感与生俱来,立马接下了话茬:“公主请问您有空吗,晚上蓝海大学黄焖鸡阿姨真诚邀请您用晚膳,还请您赏脸。” 路瑶几乎每天都围着孩子转,除了早上很少有自己的时间,她当然想放松放松了,就回了一句:“恩准了,接驾吧。” 然后路瑶就联系航林:“晚上我要出去吃饭,你带孩子去游乐园玩吧,昨天说好了今天还要去。” 孩子固定去的游乐园只有附近商场的那一个,会员卡还是妈妈办的,航林去过两次,见路瑶很少要求自己,航林回了一句“好的知道了。” 晚上吃饭时,许善带着路瑶在校园里慢慢悠悠走着,路瑶问他:“你不饿么,这会了还这么晃悠。” 路瑶哪里知道许善的心思,他想让很多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找了一个路瑶这样的女朋友,不,就是让别人以为,路瑶就是他女朋友。 一路上,许善跟路边卖水果的老板打招呼“嗨”,跟零食店的店员招招手,还有理发店的小哥,隔着玻璃他都要刷下存在感。 路瑶又忍不住了:“大哥,您这是阅兵呢,还是拜年啊,这挨家挨户的还真是热闹哈。” 许善想用这种非正式的方式,把路瑶介绍给他认识的每一个人,对路瑶说:“你没看到吗,他们都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寻思我怎么这么有福气呢哈哈。” 路瑶气得要踢他,不料脚下一歪差点被自己绊倒了,许善眼疾手快立马拦住了路瑶的腰,暧昧的气氛让路瑶有些不知所措。 但路瑶立马就打趣道:“少来,别占我便宜,小心告你去。” 许善当然不会那么轻易放手:“你先看看你脚有事没吧,就知道凶凶凶的,你能不能温柔点啊?” “行了行了,能有什么事啊真是的,你以为我是纸糊的吗?”路瑶急于摆脱。 许善蹲下来拽着她的脚扭了两下,路瑶果然有点疼:“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扭坏了?刚才还没事的。” “大姐你冤枉人也不能这么赤裸裸啊,我这是救你一命好吧,没大事,有点扭伤,走路应该问题不大,跑步嘛,可能要等等了。” “你是故意的吗,抓紧安排晚膳补补吧,我就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 二人来到店里坐下后开始聊起路瑶的工作,和许善的实验。 许善见时机成熟,就瞬间转移话题,问路瑶:“航林对你好么?” “这是你该问的吗?”路瑶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怎么经常见你自己带孩子玩呀。” “他忙。”路瑶冷冷地回着。 边吃边聊,饭菜的氤氲挡住了路瑶眼里的朦胧,她不想提航林,因为太累了。 说话间航林打来了电话:“吃完了吗?你儿子拉了,来的时候拿条裤子来。” “你自己不能先处理一下吗?” “抓紧吧,怎么处理啊,臭死了。” 路瑶挂断电话朦胧的双眼开始闪着泪光。 许善很认真地问怎么了。 路瑶终于憋不住了:“我离婚了。” “你有毛病吗?”许善听了又惊又喜,惊的是他也不想路瑶不幸福,喜的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说我离婚了,没有毛病。” “为什么呀”这个消息仿佛天外来音,让许善觉得不真实。 “别问了,太复杂你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呢?” “我不会说的,我还要点面子的。” 匆匆吃完饭,路瑶就要走,他告诉许善自己该走了,给孩子送衣服。 许善怕她一人走夜路不安全,贴心地把她送回家。 路瑶以为这样许善就会死心,再也不会来找自己了,毕竟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带着孩子,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但她错了,来自许善的爱并为因此停止。 第63章 你嫁给我不行吗? 许善回到住处后,满脑子都是路瑶离婚的事,无心做其他的事。 他在想,路瑶为什么离婚了,看起来航林不像是会对她家暴的人,也不太像是对她不好,是路瑶的事吗,肯定不是,孩子还那么小。 那会是为什么呢,他们两人离婚了却仍住在一起,是为了财产还是别的什么吗?他很想向路瑶求证。 路瑶对航林照顾孩子非常不满意,她送了裤子去以后,就匆忙换好回家了。 第二天晚上,路瑶一个人带孩子去游乐园玩,孩子在沙池里和小朋友一起玩,路瑶在外面的走廊上坐着看书。 路瑶也挺喜欢这样,因为可以有很多看书的时间,她看育儿的书去引导自己正确教育孩子,看心理学的书去为自己的人生疏导引路。 正看着书,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许善发来的:“在哪呢。” “游乐园看孩子。” “还缺人吗?” “你问游乐园吗?你要办卡他们就一直缺。” “好的,马上去,我也想玩啊。” 许善知道游乐园在哪里,以前也跟路瑶一起来过几次,他对路瑶说过,晚上没事当打发时间了。 很快,许善到了,看到路瑶在看书,没打扰她,就在一旁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了。 听大嘟喊了一声妈妈,路瑶才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许善坐在一旁,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不是谁都能来的嘛,我准备办个卡怎么样。” “行了行了,别在这碍事了你。” 路瑶走过去看到大嘟问:“怎么了宝宝。” “宝宝肚子痛,要拉臭臭。” 路瑶一听,连鞋子都没给孩子穿,拉着孩子就往卫生间跑,可还是晚了一步,可能孩子吃了凉东西了,已经憋不住了,拉到了裤子上。路瑶看这样子,着急忙慌地去处理孩子的问题,带他去卫生间处理了半天才出来。 本来一岁半就告别纸尿裤的孩子,今天却没有控制住自己,告诉路瑶:“妈妈我好像拉到裤子里了。” 路瑶带他去卫生间,果然他闹肚子,他说:“对不起我没憋住。” 路瑶当时对他的懂事有点心疼,但他瞬间的哭声让人崩溃,因为已经好久不必在出门时为他准备换洗的裤子了,所以路瑶手足无措,孩子仍要求再玩游戏,还没玩够,路瑶只急于回家。 终于路瑶给他时间考虑也给他时间哭,他屈服。 回家的路,平时步行也仅十分钟左右,但那一晚路瑶却觉得如此漫长。 因为孩子要求一路抱回家! 值得庆幸的是路瑶“大姨妈”刚走,身体还算可以接受,但他三十多斤,她却别无选择。 面对他的哭声,还有他裤子里的一堆废物,路瑶没有机会去思考应该怎样将他弄回家,也没有时间去抱怨或感到无助。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告诉自己: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走了无数次的那条小路,几乎每次走她都会看一眼那个位置的星星和月亮。 但今晚真心感到疲惫,虽然冬天的风很刺骨,但路瑶的上衣已经湿透了。 她小心地躲过每一个下水道的井盖,像躲避一双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在注视着她的不堪,像躲闪着可以记录下每一个狼狈的细节的监控。 许善就那样在一边跟着路瑶,帮她拿着包包和水壶,他看路瑶实在太累,便提出他抱一会孩子,可孩子这会只找妈妈,只要妈妈抱,路瑶没办法。 路瑶在想,如果今夜有雪,那么她的脚印便会将那段市井的轮廓丈量得如此深刻与清晰,它的味道、它的温度、它的一颦一笑似乎都在路瑶的发丝、后背和红色外套间游走着。 她走得太累,那个标志性的建筑物很久都不出现,第一次感觉这个包容的城市是那么深不可测,那么无情无义,甚至斑马线上的车也不给她让行了。 路的终点太遥远,以至于最后的一小段,她几乎是靠意志走完的,手臂酸痛到现在打字都会有分分钟想停止的想法。 许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便问路瑶:“为什么昨晚大嘟拉了,航林接着就给你打电话,今晚你怎么不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呢。” 路瑶自知航林不在家,打了电话也是徒劳,何苦给自己增加难过,便反问一句:“你觉得我给他打电话他能过来吗?” “那为什么你就得听他的,他就不能照顾你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干嘛让自己这么累。” 半路上,路瑶把腿踩在一个石墩子上,把孩子抱在怀里,稍作休息,她就许善打赌航林会说“辛苦了,我在外面忙回不去,你让他自己下来走吧,”或者“你打车回去。”之类的没有营养的话。 她打通了航林的电话:“孩子拉裤子里了,不下来走,让我一路抱回去,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有事呢,你打车回去吧。” 果然都没出路瑶预测,路瑶问:“打车也需要抱他出楼再上楼啊,他这一堆东西怎么收拾,就这样带着一路吗?昨晚不是你看着的时候,拉裤子里了让我送的裤子,怎么换我了我就得自己坚持坚持。” “我这在外面有事呢,回不去能怎么办啊,又不远,你坚持一下,带他回家收拾收拾就是了。” 路遥就挂断了电话,许善若有所思,突然开口:“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活得这么辛苦。” “我曾经被一群小混混堵在小胡同里你信吗,就为了他。” “为什么?” “别问了,我要回家。” “要么欠债,要么睡了别人的老婆?也没别的可能了吧。” “你也别猜了,跟你没关系真是的,爱管闲事。” “你明明不幸福。” “赶紧回家吧,找你自己的幸福去,管人家干吗?” “那你跟我不行吗?带着大嘟一起,你嫁给我不行吗?” 路瑶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许善真诚的脸告诉他:“你别太幼稚了,你想想可能吗?你一个钻石王老五,我是什么,你这是在给我压力好吧。” “你是什么?你是我喜欢的人不行吗?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俗气地想别人啊?” “因为我就是个俗人!”路瑶边抱孩子边气喘吁吁地说。 “我肯定比航林会疼人,比他会照顾你们两个的。” “打住,回家。” 路瑶就此制止了许善,她知道许善只是一时冲动,毕竟他还没毕业,没进入社会,没谈过一场正经的恋爱,怎么可能给别人当后爸呢,简直是天方夜谈。 可许善并不是路瑶想得这么幼稚,不是一时冲动,后来的很多事都能为许善作证。 第64章 差一点动心了 许善的执着是路瑶不曾预料的。 路瑶喜欢跑步,许善就每天陪着她跑步,路瑶跑步时脚受伤了,大脚趾甲需要拔出来,包扎。 路瑶不方便弄,航林又无暇顾及路瑶的任何事情,许善便有了很多机会,他每天下班在医院门口等着路瑶,扶着她回家,给她换药再包好。 看着许善这样细心体贴地照顾自己,路瑶仿佛回到了和航林谈恋爱的时候,他多么希望做这一切的是航林啊,那样她就不用纠结自己这样享受许善的照顾,会背着深深的负罪感了。 路瑶在路上走着,突然来了一辆车,她被吓了一跳,许善立马把她拉到里面来,并说:“我应该每次都让你走里面,我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么重要的问题。” 路瑶听了心里一阵暖意。 路瑶的研究生录取了,也是许善陪她高兴,给她买了一本她最喜欢的简嫃作为礼物祝贺,航林对她的一切似乎都不感冒。 航林也知道路瑶和许善走得近,有时候航林还会请许善吃饭,他们一家三口加许善,大家都觉得很放松,一点也不违和。 路瑶不知道航林是不介意她跟别的男生频道互动,还是航林根本就不在乎无所谓,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她和航林互换身份,她是万万接受不了航林和一个女生走得太近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对还是不对,明明知道跟许善不可能,自己也不会答应许善什么,但看看航林对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又不舍得让许善离自己太远,她需要一个人的照顾和安慰,需要有人跟她排解下低落的情绪,需要有人分担一下照顾孩子的重任。 有时候她在想,许善是不是像温昕一样,只是在这种低落的时刻出现的一个人而已。 可许善和温昕又不一样,温昕成熟稳重,对路瑶的好里让路瑶会感到一丝丝地压力,温昕是个功成名就的人,路瑶不是,他们不匹配,路瑶不喜欢不对等的关系。 许善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一样,大事小事都会向路瑶“汇报”,导师喊他吃饭了,师娘过生日聚会了,和师兄弟一起出去玩了,甚至以前交女朋友了都会像路瑶一一提起,要么征求路瑶的意见和建议,要么就是告诉她这段时间不能陪她玩了。 路瑶更喜欢许善这样子,因为航林现在的“飘忽不定”让路瑶对自己的婚姻没有掌控感,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没有“安全感”,她不知道下一秒航林会出现在哪里,她不清楚航林的每一次动态,她也问不出来航林出发的方向,航林所有的答案都可以总结为一个字“忙”! 许善这样给了路瑶很强烈的满足感,有一种被满足的假象,她喜欢在感情里这样坦诚,其实航林刚开始时也是这样,去哪里都汇报,见谁都想把路瑶介绍一下,只是现在时过境迁,很多场合不适合炫耀路瑶的存在了。 许善陪路瑶下班时,再一次认真地问她:“你跟我吧,我毕业后就找工作,应该也不会太差,养你和大嘟是没问题的。” 路瑶真的差一点就动心了,但是她毅然决然地推开了许善,她太善良了,她不想伤害许善,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许善,千疮百孔的自尊凭什么要阳光灿烂的许善来修复,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他能为她放弃很多很多,她也能为他考虑很远很远。 跟许善不止有这种期待,还有分歧还有分歧后的和解,许善让路瑶觉得真实,路瑶为他写了很多的诗。 第65章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许善和樊路瑶的纠缠,让樊路瑶感觉自己像在精神出轨。 一方面她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所不耻,另一方面,她又不想失去许善这样的安慰。仿佛回到了和温昕相处的那段日子,只是许善更真实。 许善带路瑶吃晚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问许善是一个人吗,许善说是自己。 路瑶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跟许善不可能的,不要做梦了。于是在许善还没讲完电话时,路瑶就转身走了。许善进了饭店坐下才发现路瑶不见了,这种莫名其妙地不辞而别让许善摸不着头脑,他问路瑶:“你去哪了,怎么没进来。” 路瑶回他:“你不是说自己一个人吗?我就不耽误你了。”语气分明像吵架的情侣一样。 许善还没来得及解释,路瑶就挂断电话了,他被路瑶猝不及防地一顿输出搞得晕头转向,内心也不由得生起路瑶的气来。 他就自己吃完饭给路瑶发了信息:“你干嘛莫名其妙啊,我没怎么着你啊。” “没事,你忙吧。”路瑶冷冷地回了一句。 很长时间了,他们都互不干涉,互不说话,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天晚上,路瑶加班太晚,出门正好碰到许善从另一个方向晃悠着走来,原本半夜的马路人就不多,许善那种明显喝了酒的憨态让路瑶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虽然她非常不想跟他说话,但他都已经在眼前晃了,她还是担心他自己走回去不安全,就朝向许善先走了两步:“你干嘛了,喝酒了?” “是你呀,我没喝,小狗才喝了。”许善半醉半醒地调侃路瑶。 “你看看你喝得这个熊样,不会喝装什么会喝的,自己走路都走不稳,还有脸说话。”路瑶说着就扶住了东倒西歪的许善这样。 许善趁机就往路瑶身上歪:“我告诉你,你不要走,别以为我怕你,你有本事别走。”说话间他把两只胳膊揽住了路瑶的一只胳膊,像个小孩子抱住家长的胳膊一样不撒手。 路瑶被他拉得太疼了,就喊了一句:“你再拉我,我走了啊,老实点,抓紧回家。” 路瑶就是这样,只要航林还跟她生活一天,她也不可能跟别的任何人发生不该发生的一切事情。她摇摇晃晃地把许善送到楼下,许善不想分开,双手抱住路瑶,因为是冬天了穿得比较厚,所以大家还不至过于尴尬,但路瑶明显感觉到了许善呼吸的急促,她明白,只要她意志稍微一不坚定,也许很多事情都会发生,都会改变。 但她是樊路瑶啊,她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会被恋爱脑打败呢,不会的,她当然忍住了,用力挣开许善的手,把他往楼道的方向推了下,然后就匆忙回家了。 其实有很多时候,她和航林在床上互相解决生理问题时,她都会回忆许善对她说过的话,她也会想象如果航林就是许善,许善就是航林,自己的生活会不会好一点点。 但很快这种念头就因为航林的一点点示好就打消了。路瑶内心里最期待的还是航林能对她好,像正常的夫妻一样有说有笑,有打有闹,过着平凡的日子,去感受普通的命运馈赠。 而且她想,这世上的出轨是不是就是因为伴侣的冷漠,如果航林可以每天都跟路瑶聊天交流,路瑶应该也不会跟温昕、许善有任何交集吧。 路瑶生日快到了,航林几年的时光蹉跎过去了,突然想起来老婆生日是需要被记住的,他去工地的项目接了个私活,赚了不到一万块钱,他立马花了五千给路瑶买了一件羊绒大衣和一件羊毛衫。 路瑶看着航林的温情脉脉,一时感觉回到了从前,从前的从前。 面对许善的感情,路瑶只能搬出航林,让航林经常请许善吃饭喝酒,一起郊游,去告诉许善人各有命,他们并不是最好的安排,路瑶应该属于航林,她还期待航林变回以前的模样。 第66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许善的好也解决不了路瑶的难,她还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艰难,哪里有资本和条件去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呢。 航林的一点点示好就能让路瑶回到最初,一点点地自欺欺人也好,一点点渺茫的希望也好。 航林的窟窿似乎越来越大,路瑶跟着他被限制了高消费,在单位一起出差时她总是找借口推辞,因为她知道自己买不了飞机票。 但幸运的是可以买近距离的高铁二等座或者动车票,因此近距离出差时她会积极主动要求去。 终于她跟主任和其他三名同事一起出差,但是经过火车站候车时,她突然发现候车室一旁硕大的屏幕上播放的竟然是“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她感到自己像一只过街老鼠,害怕在那个名单里突然被揪出自己的名字,害怕同事们知道自己是“老赖”,害怕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去千方百计引导同事们看手机的信息,发可爱的微信表情,查看下车后的行程,计算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总之,她用了很多很多种办法,去掩盖那个明显的可能会出现的名字。 她太难过了,没有人能够体会此时此刻她有多么地绝望,她只希望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大家就可以不用在那个可怕的大屏幕面前停留太久了。 她不敢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她很痛苦很压抑,每次跟航林提起这种心理压力,换来的都是不屑一顾,航林觉得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叫事,他自己承受着各方面的压力要比这大得多。 她没办法了,感觉自己像一个快要爆炸的烟花,害怕自己在某一个时刻粉身碎骨。 出差住的酒店是五星级的,她听说失信被执行人限制高消费,是包括住高档酒店的,她出差之前忘记了这个问题,但已经到跟前了,她没办法没理由躲避。 在酒店前台,那个面带微笑的姑娘要她的身份证时,她借口肚子疼,让同事们先办理入住,看着大家离开她再回到前台,小心翼翼地拿出身份证,不情愿呃呃递给了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录入信息期间,她在等待着对方的询问,就像等待一场未知的审判,一秒两秒,她期待时间流逝,即使是最坏的结果也不要在等待中受尽折磨,她甚至在脑子里想象过应该以怎样的借口去应对最坏的结果,是离开,还是跟大家坦白,还是忽略了这一点了。 “请您看这里进行人脸识别。”那个姑娘清脆的嗓音唤醒了路瑶,这意味着她过关了吗?还是需要人脸再核对才知道,此时她已经顾不得多想了,只能配合扫脸。 “请带好您的证件,这是房卡,右手边直梯到15楼就可以了,房卡背面有电话和微信,有什么问题请随时与我们联系。”这是代表着她没问题了吗,她怀着侥幸的心理咧嘴笑了。 出差回来,她还是跟妈妈讲了这个过程,因为这种心理落差真的太揪心了。 没想到妈妈跟她说:“你别着急,航林借你舅舅的钱,我和你爸爸已经还了,你看看什么原因,需要多少钱先处理一下,你是有工作的人,和航林不一样,再说还有孩子,别对孩子有什么影响,我们帮你一起还了。” 让路瑶没想到的是,妈妈竟然偷偷把舅舅的钱还了,妈妈隔三差五还要接济自己一些,年近60岁的父母,还要这么操心女儿的生活,难道不是自己不孝吗?路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可怜天下父母心,爸爸妈妈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默默流泪失眠,但都没有告诉路瑶,妈妈也趁机跟路瑶解释:“我说不给你还,你爸爸还跟我急,就怕她闺女受委屈,你爸啊,就是嘴硬,他比谁都疼你啊。” 路瑶知道妈妈是想让路瑶不再因为上次吵架的事记恨爸爸,她当然不会记恨爸爸,那毕竟是带她走出泥沼,给她生命又让她重生的爸爸啊。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边自己和父母在努力还钱,那边航林在给她继续捅娄子,航林的主意都打到许善身上了。 第67章 那些兜兜转转的恩恩怨怨 路瑶因为航林一时的关心而感动,因为牵绊太多了,她当然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可她不知道的是,航林似乎每一次对她好,都是因为心里愧疚。 在路瑶明确表示不可能以后,许善虽然没有以前那些明显了,但仍然还是好朋友,他并不想因此和路瑶生分了,也许这世上总允许有些爱而不得,总允许有些遗憾的存在。 许善既然已经爱而不得了,那他就远远地守护,长长地照顾吧,他隐藏了内心的感情,从此以后他看哪个女孩都带着路瑶的影子。 因为和路瑶走得近,也就顺便和航林来往得勤便了些,算是相熟了,有时候他们两个人说的一些话,许善也没打算告诉路瑶。 直到有一天,路瑶感觉到航林在慢慢回归,她暗暗下定决心,要跟航林一起面对,她第一次主动给航林发了柔情蜜意的信息:“亲爱的老公,我知道你很难,我命里旺夫,你在哪里跌倒的,我就在哪里陪你站起来,你今天真的让我很感动,谢谢你的关心,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家,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人总是这样,拥有时不觉,失去时反而会因为一些微小的事情而感动。想着刚结婚时航林对自己的好,她都觉得天经地义,可现在航林无暇顾及自己时,偶然的一句关心的话都能让她感动好久。 航林一会儿就回复了她:“知道了老婆,乖,好好的。” 航林以前喊路瑶“宝贝儿”,路瑶乐得自在,但已经有很久很久航林没有心情再喊她这个称呼了,路瑶只当他要应付各种麻烦事,并不介意,但现在的称呼改为了“老婆”,或者“媳妇儿”,路瑶也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熟悉了,还是因为没有了往日的浓情蜜意。 正当路瑶沉浸在这你侬我侬的幸福时,突然收到许善的一条信息:“你知道航林给我借了两万块钱的事吗?” 许善这样说并非是催路瑶还钱的意思,但路瑶听到这消息就有些急不可耐了,立马给许善打过电话:“他什么时候给你借钱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航林说不让跟你说,说两个月就还,我看这过去三个月了,问了一句,他说过几天,又过了几天还是这样回,我不放心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才决定告诉你的。”许善说的是实话,许善并不缺钱,他跟着导师经常去企业,跟企业合作实验,也有一些项目合作,外快也不少。 “我知道了,我问问他。”路瑶言简意赅,急于找航林求证。 “唉,你别说啊,他不让说,我就问问你没事吧。” 还没等许善说完,路瑶就挂断了电话,给航林打了过去:“你给许善借钱了?” “昂,这两天手头紧转不动了,要钱的逼得紧,我拿他两万周转一下,过两天有了就给他。” “你过两天能有吗?跟我的朋友借钱,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不让借了吗?那我能跟谁借啊,谁能借给我啊,我有什么办法啊。” “你就不怕我现在知道了生气吗,你什么时候会胡说八道了。” “唉,随便你怎么说吧,根本不理解我,我能怎么办,但凡有办法,我愿意跟他开口吗?你以为我不要面子的啊,我不是走投无路了吗?” 路瑶听着听着就泪如雨下,她刚刚还沉浸在航林的温柔中,现在就恨不能把他咬碎了。 路瑶挂了电话,正在伤心难过着,收到了许善的信息:“你别上火啊,我不着急用钱,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你没事就行。” 对路瑶来说,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跟她借钱的份,没有她给别人借钱的份,尤其许善,本来路瑶在许善面前还是很高傲的,这次真的感觉无地自容了。 她看了看手机里微信加支付宝,一共还有25876.5元,这是她已经偷偷存下来的,以防万一。 她脑子里迅速闪过这个月需不需要用钱,比如房租水电费等等等等,在确定了没有急需支付的日常所需后,她果断给许善转了过去,紧跟着留言给他:“这是航林借的2万。” 许善默默收下了。 路瑶回头发给航林:“许善的钱我还了。” 日子真的太难了,像一把插进了沼泽的枪,拔不出也用不了,丢了又不舍得。 路瑶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两万悉数替航林还债了。 孩子要上辅导班路瑶统统拒绝了,只是对外号称“快乐教育”。 所以她拼了命看书学习,争取在外面课外班学到的东西,自己学了来教给孩子。 第68章 还能过下去吗 航林知道路瑶把许善的钱还了以后,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一句“知道了”。 路瑶仍然不知道航林在外面做什么工作,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一直在还钱,她看了那么多的文章和视频,小红书、抖音、快手、视频号、B站,那么多的平台里有那么多的人在孔说着“从负债到富姐,我做对了什么?”,或者诸如“做自媒体一年,还清28W负债”、“从欠债70万,到余额100万,我的翻身之路”、“我是怎样用一年时间实现睡后收入的?”,大数据也喜欢欺负人,这样博眼球的话题总是不停地推给路瑶。 而路瑶看多了,也会信以为真,她总想,为什么别人都这么厉害,而航林这好几年了,还一直不肯翻身呢。 她在想航林是不能依靠,只能靠自己的,她也做自媒体平台,她也开始接广告,可惜做了好久都收效甚微。 她忘了,有一种效应叫幸存者效应。 航林开始慢慢跟路瑶说起外面的事情,比如今天去工地给别人介绍活,从中间赚取差价赚了1000元,他会给路瑶200或者500,路瑶觉得至少航林开始赚钱给家里了,不必再担心明天会不会有钱了。 但事实也没有想象得那样顺利,航林给路瑶几百元现金,过几天就会跟路瑶借一千元转账。 路瑶也不确定他要钱干什么?航林只是解释周转不开了,要用,而且每次都义正言辞,好像路瑶不支持他,就是罪大恶极。 他总是说:“我也不想跟你开口,我能有什么办法,那怎么办呢,几百块钱我好意思跟人家开口吗?你说怎么办呢?” 就像他们每一次吵架一样,航林的歪理总会让路瑶哑口无言,路瑶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每每又都会悉数转给航林。 路瑶经常拿着七百、八百、一千二百、九百这样的纸币去ATM机存钱,去的次数多了,银行的大叔都认识她了,老远都开始打招呼了。 路瑶每次给完航林钱都是一顿数落:“你上次说借我的钱还没给我,这次又要,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给我要钱呢,家里的水电暖气费,孩子的一切费用,房租你全不管,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 航林也叫是不喜欢听这种牢骚:“你有多大压力,我压力大我跟你说过吗,我在外面顶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就知道埋怨埋怨。” 说着说着,航林就发来语音,是咆哮着对路瑶:“你给就给,不给就不给,有完没完啊!” 路瑶只是打字回复:“什么叫我有完没完,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了。” “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我该死,我他妈的活该,人家逼得我走投无路我活该行了吧。”航林仍旧疯狂地喊着。 可怜的路瑶不知道航林在哪里喊,这样的场景该多丢人,只是默默地内心又多了一道伤疤而已:“你这样对我,难道是我给你的压力吗?我只是说我压力也很大,本该依赖男人,却事事都要替男人着想,航林,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 “别他妈的废话了,别人逼我你也逼我,要逼死我啊。”他还是沉浸在这种激动的情绪里。 “我们还能过下去吗?”路瑶失望至极,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样的航林。 “不过了,不过了,那就都别过了。”航林半吼半笑着。 这让路瑶感到可怕。 她从没看见航林这样歇斯底里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害怕航林真的做傻事,她也不想看到他真的走投无路,她想象过无数次,航林离开了,剩下她自己带着孩子,自来水漏了怎么办?孩子生病怎么办?孩子找爸爸怎么办?在办公室谈论起老公和家庭怎么办?甚至她在想她有生理需求时怎么办? 她是个非常保守的人,当初因为航林跟她恋爱时霸王硬上弓,破了她的处子之身,她觉得此生不能再与第二个人发生关系了,而航林那时意气风发,对路瑶也疼爱有加,她才最终与航林走在一起,可以说,如果有选择,也许不会是航林。 但如今,她不想于去想象她跟第二个男人发生关系,她潜意识里觉得男人都不干净,她害怕沾染一身疾病甚至脏病。 想着想着,她给航林转账过去,虽然金额不多,但也是路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她不舍得买好的化妆品,不舍得买好看的衣服,不舍得买贵的水果,每一分都是她的青春和一半的幸福感换来的。 然后发过去一行字:“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转账,你欠我的,我不管你压力多大,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但我的压力是你给的。” “知道了。”过了很久,航林收到了钱,平静后只回了三个字。 第69章 孩子要上学了 路瑶仍然这样节省,从小过习惯了不缺衣紧食的日子,不知从哪一刻,路瑶开始关注如何省钱,看的视频都是省钱大法、攒钱窍门、没钱也能理财这样的话题。 手里攒下了5万元,路瑶不敢告诉航林,航林也不知道,她怕航林知道后就会不停地要去,因为她虽然知道不能给,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里,每次航林都会以各种语气加理由让她拿出来,有时甚至不惜让她透支信用卡,但不提怎么还,谁来还。 路瑶真的透支过,但到了还款日,航林给不了她,她只能还最低还款额。 转眼间孩子就大了,就涉及到上学的问题。 上学肯定要买学区房,不然就只能去外来务工子弟的学校了。 路瑶再困难也不会让孩子去那样的学校,不是看不起外来务工子弟,只是她想给孩子更好的资源,有没有钱和是否重视教育是两回事。 她只好委婉地跟父母说,妈妈说你买吧,我们帮你出一些首付,路瑶把自己攒下的5万给了妈妈,让妈妈保管,如果买房子妈妈就给她,如果不买了就当还妈妈的,因为妈妈永远不会留着钱不给她用。 她决定看房子,四处看,只能看很小的,可以落户就行。 开始是自己看,后来她硬要拉上航林一块,想刺激刺激他,让他可以有点目标,让他可以为这个家努力奋斗。 航林开始也是拒绝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拿不出什么钱来,路瑶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后来,路瑶执意要去看,看中了一套,就拉着航林一起去谈价格,航林本就看不上这种小房子,又见房主趾高气昂的样子,他便跟人家吐槽房子怎么怎么不好,房主不高兴就一分钱也不谈了。 路瑶看出来是航林不想买故意的。 后来再看房她就自己去,看中了,就让航林去看一眼,最后买房的时候她自己去的,航林仍然是不太赞同买这个小房子的,但他不出钱就说了不算。 路瑶跟这个房主去签合同、交定金、付中介费便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然后是妈妈把她的五万给她了,又帮她凑齐了剩下的首付,去银行贷款是中介骑着摩托载着路瑶去的,去拿房产证也是中介的小胖子骑电动车带她去排队拿出来的。 这期间航林似乎消失了,有一次路瑶开玩笑似的问他:“你怎么不去。” “我又不出钱,你自己出钱你去好了,再说房子也是你的,你说了算,我去不去也没什么用。”航要知道自己不出钱就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从看到买兜兜转转七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房子也终于定下来了,路瑶甚至梦想着住进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家里,但航林不同意,认为太小了三个人住太挤,而且老人来了没地方住。 后来这房子就租出去了,因为地段好,房子很快就租出去了。路瑶有了人生第一次当房东的感觉,她只看自己的房东,感觉要处处低房东一等,其实自己当了房东后也想明白了,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她在房东和租客这两个身份里来回旋转着。 她希望这个小房子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在第一个租客搬走后,空了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带着邻居和邻居家一岁多的小宝宝去看看自己的房子,因为她听说一个房子风水好不好,要看小孩子进去哭不哭,当看到小宝宝一声不哭,还玩得很开心时,她暗暗高兴。 真想跟航林分享这种喜悦的心情啊,可惜航林仍然是半夜不归,半晌不起的状态。 半夜里回来,十一点、十二点,渐渐地一点、两点有时是通宵,第二天就半天不起,所以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有效沟通。 第70章 对男人的失望 孩子在慢慢长大,孩子成长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路瑶一个人陪伴的,相比之下,航林的父爱显得吝啬又浅薄。 孩子去医院,路瑶自己带,孩子去游乐园,路瑶自己带,孩子学习,路瑶自己教。 偶尔,航林也会陪伴一下,比如去动物园,逛了半小时,刚林就提出别累着孩子,赶紧回家吧,路瑶不舍得打车,要坐公交,航林说:“坐公交太累了,人又多,打个车能花几个钱啊。” 反正路瑶不掏钱,航林叫了车让母子俩上车,自己转身就走了,说有事。 回家后的大半时间就是路瑶一个人带孩子。大嘟也上了附近的幼儿园了,路瑶接送孩子上学全是自己一个人。 她一边努力地生活,一边攒钱。如果真这样也挺好,但有时候玩笑就像准备好的障碍物一样,等着你来。 好久不联系的温昕突然找到航林,问道:“你看看我手头最近有点紧张,借给你的三万什么时候方便给我?” 航林纳闷,虽然他没有记账,但是大体也是有数的,他清楚地记着借了温昕两万,为什么他说三万呢? “我记得是两万啊。”航林疑惑道。 “哦,还有路瑶借了一万。”温昕解答了航林的疑惑。 后来航林问路瑶是否有此事,路瑶点了点头,但更多的是失望。 她接着就给温昕发信息:“你当初说借给我一万块钱,是给我和孩子救急用的,不让我跟航林说,今天航林问我了,我想应该是你说的,你放心,明天我先把我借的这一万给你。” “我也是最近手头紧张,周转有些困难,要不我也不忍心跟你开口。”温昕试图挽回些什么。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很感激,你只要给我要,就一定是需要,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你对我的帮助,放心吧,明天一定给你。”路瑶说着最柔软的话,却有着最失落的心情。 失落的不是温昕要钱,而是他说不告诉航林,但如今他却主动找航林提起,让路瑶感到不可理解。 还有,路瑶想着,当初她刚建立自己的公众号时,温昕说过:“让我做你你最忠实的读者吧。” 当时的路瑶感动不已,而后来不知道哪一天,她发现公众号后台阅读最多的再也不是温昕了,甚至没有互动,没有点赞,没有评论。 由此,她也清醒地意识到,温昕的出现本来就是个美丽的错误。路瑶想了,比失去一段空虚的感情,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可以面对真实的自己,不再做白日梦。 但她也开始对男性感到厌烦,觉得世界都是假惺惺的。 这边的航林对家对孩子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路瑶很绝望,她很难从这样的家里感受到安全感、幸福感。 所有人都是来了又回,路瑶的世界从此也不再对感情有所期待。这个世界上利益驱动的,所有的上层建筑都取决于经济基础,没有人会爱你的狼狈和破碎,人们爱的不过是你隐隐约约里透露出来的完美。 当年的航林爱她时义无反顾,如今伤她时也是毫不心软。大概男人和女人对婚姻的区别心就是孩子吧,路瑶舍不得孩子,但航林算准了路瑶离不开自己。 像《自私的基因》里写过,男人之所以没有女人对孩子的爱深切,是源自于原始社会,那时没有婚姻制度,男女交配也就是随随便便进行的,所有的孩子都是酋长和氏族的后代,所以男人不确定哪个是自己的骨血,但女人确定。 路瑶经常以这本书安慰自己,孩子是自己的,她确定的。基因告诉她:你得负得起爱孩子的重任。 那么对于男人呢,这本书里没有讲到应该如何应对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第71章 这该死的安全感 自从搬家以来,路瑶感觉到航林的变化,他确实比之前努力了,陪伴的时间也变多了一点,但总是觉得差一点,又说不出来差在哪一点。 航林的行踪依然是我行我素,路瑶从来不知道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路瑶经常问:“你在哪?” 航林的回答基本都是“外面呢。” 至于在外面干什么,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一概不知道,因为航林压根就没想让路瑶知道。 转眼间,孩子就上小学了,小学不比幼儿园,需要盯着学习、写作业,需要养成良好的生活学习习惯,很费家长,在路瑶这里,也只是很费妈。 有那么几天,航林晚上会早回来一会,教孩子学数学,航林教得认真,孩子觉得也认真。 路瑶看着这种场景,眼里泛起了泪花,这才是她想要的家的样子啊。 但航林没有坚持下去,路瑶的感动也只停留在那几天,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航林偶尔给孩子讲数学题,还没到两句话,就不耐心,经常对孩子发脾气。 不想对他抱有期待了。路瑶每天下班匆匆赶去接孩子,航林不在家,她就和孩子随便凑合两口饭吃,只要孩子吃饱就行。 但航林在家的时候会表现得特别积极,会给路瑶做饭,做她喜欢吃的,做孩子喜欢吃的。 吃完饭又去洗碗,似乎他本来就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只是因为工作忙才没能把路瑶和孩子照顾周到。 有时候航林手头有点钱了,就会带路瑶和孩子出去吃一顿大餐。在附近刚开的一家火锅店,是清真店,蔬菜自助,路瑶偶然提了一句“我看路口刚开了一家火锅店呢,和之前东郊那家一样。” 航林就会选一天晚上带路瑶和孩子去吃,有时候还会喊上朋友一家三口一块。 去了以后路瑶才知道航林和火锅店老板认识,路瑶很奇怪,问道:“你怎么认识这里的老板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 “整天忙得累成狗,哪有心思想这事,认识个人还不正常啊,我还能认识谁都跟你汇报一下啊。” “我问问不行吗,你以前的同事不是都带我见过吗,现在认识的人我却一个也不认识。” “以前是以前,现在接触的这些人,不是工地包工头,就是甲方要么就是司机和材料商,认识他们有什么好的,该带你认识的自然会让你认识的。” 路瑶只觉得这解释牵强,但她从来说不过航林,航林也不会主动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问了这么多,左右不过是路瑶想要一个安全感。 火锅店就在他们刚买的房子前面一条街,很近,路瑶甚至幻想一家人搬来自己的房子住下,经常下楼来吃这家火锅也很好。 最近她买的小房子要租出去了,她很激动,全程都是自己去交接的,航林只说忙,从未露过面。 又是一个普通的周三晚上,周三就是这样,让人很期待,又不那么喜欢,因为离周末还有两天。 路瑶打电话给航林,问道:“你晚上回来吗?” “不回来,我在外面有事,你们吃吧,不用等我。” 路瑶挂断电话,只当这是一个平常的星期三,她做好晚饭,安顿好孩子作业,孩子和同学在楼下玩,她突然想到房子那里看一下。 就把孩子交给同学的家长一起看着,自己向房子那边走去,走到火锅店对面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航林。 第72章 终究是他 路瑶仔细一看,果然是航林,他刚刚从楼下上了火锅店的楼。 “他这个时候去那里是吃饭吗?刚才明明说不回来了有事,如果在外面吃饭他会说和朋友还是领导一起吃饭的,但他为什么不说呢?”正想不通,路瑶拿起电话给航林拨了过去。 “你在哪?”路瑶此时已经心跳加速,他期待航林说真话,又害怕他说真话。 “在外面呢,忙着呢,怎么了?”航林很明显急于挂断电话。 “在哪里我问你?”路瑶强装镇定,此时此刻,她已经能听到自己砰砰地心跳声了。 “在东边呢,一会去西郊的工地对账。”航林果然还是欺骗了她。 路瑶失望地挂断电话,她多想航林告诉他在外面吃饭一会就回家,她又多想航林能给自己一个看似蹩脚却也说得过去的借口。 她不顾红绿灯,就那样在车流间闯过了红灯,任身后的车子擦过,司机开窗破口大骂“找死啊,不看红绿灯吗?”。 路瑶双腿发软,每走一步都像拖着一块沉重的铅球一样。她向前一步,就离揭开航林的谎言更近一步,她向前一步,就离真实的航林更近一步。 她想这个时间来得晚一点,但又急于揭开真相,航林是来干嘛了,来和什么女生幽会,还是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路瑶只觉胸口一阵恶心,像压了几百斤重担一样,在楼梯上她感到呼吸困难,干呕了几声,终于拖着不听使唤的脚步上了楼。 店里人不多,可能是过了吃饭的时间了。她来过几次这个店,知道所谓的办公室在哪里,很显眼,她悄悄走过去,看到门开着一条缝。 路瑶在门口往里瞧,办公室很大,门的正后方是一个麻将桌,看到这里路瑶就猜出八九分航林来这里做什么了。 再往右看过去,一张小单人床,上面摆着枕头和一床薄薄的毯子,而航林就斜着身子倚在上面,航林正在打电话根本没有发现正在观察他的妻子。 “你他妈的说话和放屁一样,都几点了,抓紧过来。”航林说的脏话像极了一个社会小混混。 平时路瑶学别人讲脏话,航林还会阻止她:“女孩子家家的,这样说话好听啊,不学好。” 如今这样的航林摆在自己面前,她不敢相信。 航林骂骂咧咧地打完电话,电话的内容路瑶没听清楚,听得最多的就是讲了很多平时他不曾听航林说过的脏话,不堪入耳。 路瑶的心不停地颤抖着,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等了很多年的航林,等着他变好,等着他回家。他在做什么呢,在一步步走向更深的深渊,还是根本就一直在坠落,不曾向上生长过? 路瑶看航林拿起手机看视频,那些视频听起来是一样的刺耳,小小的床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可想而知航林看的什么内容。 路瑶感觉到窒息,她努力控制着情绪,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手机,解了好几次密码才打开屏幕,给航林拨过电话,她清楚地看到航林接电话之前先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路瑶努力控制声音不颤抖:“你在哪”。 “在东边不是说了吗?”航林也许是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和自己所处的环境很像。 “是吗?”路瑶狠狠地说了一句就挂断电话了,因为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无法控制自己。 航林似乎猜到了什么,迅速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路瑶站在门外。 “你看,你是不是又瞎想了?”航林先发制人道。 “我瞎想?但我不瞎,我看到了什么?”因为堂厅还有人吃饭,路瑶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仍然近乎歇斯底里。 “行了,行了,又来了。有些事不跟你说就有不说的道理,就是怕你多想,你看这还没什么呢,你就胡思乱想了。”航林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为了路瑶好。 “我想什么了,你知道吗?你倒是说说我想什么了?”路瑶不依不饶,说话间被航林拉了进去,关上了门。 “别在这丢人现眼的。干嘛呀这是,唉!”随着航林一声长叹,路瑶迅速夺过他的手机。 航林知道手机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要去夺回。 路瑶抢不过他,问道:“你敢给刚才打电话的人再打一次电话吗?你听听你自己说了些什么话?是人话吗?那是什么人啊,地痞还是流氓?” 不等路瑶说完,航林吼道:“怎么不敢,我这就打给你看行了吧!” 航林打通对方电话,不等对方发话,先声夺人:“你还有多久到,我媳妇在这等着呢,你抓紧到,赶紧去工地把东西送完,我媳妇还等我呢!” 路瑶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航林把电话挂断了,回头对路瑶说:“看到了吗,满意了吗,整天神经质,好像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误一样。” “你刚才打完电话看的什么?你不敢给我看吗?”路瑶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宗罪”。 航林把手机往前一递,给了路瑶,递的时候他是心虚的,他不想让路瑶接过手机,他认为路瑶在气头上也不会接手机,但他算错了,路瑶立马接过手机,挨个打开软件,抖音、快手、微信等等还有好多她没见过的软件。 她发现航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出登陆了,她在操作问航林密码,航林自然不告诉她。 她就试图发送短信找回密码,航林见路瑶马上就能打开软件了,气急败坏地抢回手机,迅速删了软件,任路瑶怎样争夺他也绝不松手。 路瑶歇斯底里地质问,航林想要吼回去,却被门外客人吃饭的声音提醒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不能这样掉份。 他要走,向着门口走出去,路瑶拉着他不让他离开,要说清楚,航林忍不住低声怒吼:“回家说好吧,别在这丢人!” “你也知道丢人,回家?孩子还在家,你考虑过孩子吗?他知道你这样会怎么想,他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爸爸会怎么想?”路瑶警告他离孩子远一点。 “那去房子里说行了吧!”他说的房子就是刚买的那个小房子。 路瑶见他执意要走,只好同意跟了出去。她不知道这个自己还未曾住过的房子,会见证一场怎样的痛苦和悲伤,这么小的房子能不能装得下路瑶的眼泪呢? 第73章 无力的争吵 路瑶一路晃晃悠悠跟着航林走到自己的房子里,虽然不过两分钟的距离,路瑶不知道走了多少步,像坠落的雪花一般,明知自己要一次次融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状态继续下去。 他们二人来到家门口,路瑶颤抖的手打不开门,航林气呼呼地抢过钥匙,打开了门,两人走进去,家里还没收拾好,客厅没有沙发没有凳子没有茶几,空空荡荡的,不像个家的样子,地上还铺着一层浮尘。 航林先开口了:“说吧,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路瑶反问道。 “你要是没话说我就走了。”航林不耐烦地回她。 “做错事的明明是你,为什么叫我想怎样?”路瑶近乎崩溃,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不就打个麻将吗?怎么了?”航林急于离开,高声怒吼着。 “这是打麻将的事吗?你怎么败家的你不长记性是吧,我辛辛苦苦带孩子,你在外面潇洒玩牌,你还是人吗?你良心过得去吗?”路瑶撕扯着航林的衣服。 “别碰我!”说着航林把路瑶狠狠地推倒在地上,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用力,直接把路瑶推倒了,路瑶倒下时,身下的灰尘飘扬起来。 “你打我,航林,你太欺负人了,你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路瑶几乎说不出话来,又不想大声咆哮,这个房子隔音效果很差,她不想在还没住过的家里争吵,更不想让邻居知道。 但航林不管这些,他似乎看透了路瑶的小心思,故意扯着嗓门问:“有完没完,我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这么激动,我不犯法不犯罪,就是玩玩放松一下怎么了?” “你所谓的玩玩,就是把老婆孩子扔在一边不管不顾,自己通宵打牌,你所谓的玩玩,有没有考虑过责任,有没有想过你还有孩子,你还是一个爸爸啊?”路瑶尽量压低声音但又愤怒不止。 “没有没有没有,行了吧,满意了吧,你想怎么样你说啊!”航林嗓门更高了。 “你能不能小点声,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在这新房子吵架你真的是个奇葩。”路瑶提醒他。 航林根本不在乎:“都这样了,还怕什么丢人啊,哼哼。” 路瑶最讨厌他这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和态度,真的是击碎了最后一点容忍的底线。 “你平时一分钱不给我们,房租我交,房贷我还,水电暖煤气费我出,孩子我来管,你为我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你还记得吗?”路瑶早对航林不满,只是平时没机会发泄,今天一股脑全倒出来了。 “对,我什么也不是,我就是没有责任心,没有能力也没本事,怎么了,那你还跟着我干吗?”航林一直觉得是路瑶离不开他,他笃定路瑶不敢离婚。 “我跟着你?我死皮赖脸跟着你图什么?图你夜不归宿,图你不管家,图你不赚钱,还是图你把家给我弄得一团糟?真有意思,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路瑶让航林的无赖精神彻底惹怒了。 “对,我就这么差劲怎么了,你眼里我一点都不好,你说吧你想怎么着。”航林完全失控,像一个脱缰的野兽一样歇斯底里。 “我就问你还能过吗?过不下去就别过了。”路瑶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不敢说的话。 “无所谓,不过就不过,你想怎么着都行,我无所谓。”航林无所谓的样子让路瑶失望至极。 “你是早就不想过了吧,就等着我说呢是吧。”路瑶突然觉得航林是不想主动提出来,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吧。 “你说吧,不过了是吧,你决定了我就走。”航林说着就要往外走。 路瑶仍然坐在地上抬头望着航林,像望着一个遥远的雕塑,冷漠又无情。她紧紧地抱住航林的腿,卑微到心碎。 她努力地维护这岌岌可危的婚姻,投入那么多金钱和精力,沉没成本大到她无法想象。她最后近乎哀求地说道:“你走之前让我看看你看过什么,让我对你彻底死心行吗?” “不过了还看这些干嘛,走意义吗你觉得。”航林不耐烦地看着地上的路瑶,此时他全然忘记了他曾经是怎样死死追求这个女孩的,为了她做过很多疯狂的事,好的坏的都烟消云散一般。 “就是死你也让我死得明白行吗?既然都不过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看了,你还怕什么,看了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从此以后我们互不干涉。”路瑶的卑微让自己都害怕,她不相信自己能在航林面前说出这种低姿态低自尊的话来。 “说了不过了就利索一点,别啰啰嗦嗦的。”航林看了一眼手机,响了被他挂断,路瑶猜测应该是火锅店的人催他去打牌吧。 哀莫大于心死。路瑶知道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放开了航林的手,感到头晕目眩,躺在冰凉的地上,全然不顾地上尘土飞扬。 她想象着以前吵架她头晕,航林还会心疼地扶她或者抱她到床上,可今天,她一松手,航林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路瑶躺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像一部没有感情没有欲望没有生命的机器,她静静地享受着或者逃避着生活之外的这一点点空隙。 因为还有孩子,她还要回家,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是为了孩子吗?航林可以不管孩子,她不能。一会她擦干眼泪还要微笑着回家面对孩子的那声“妈妈”。 片刻停留之后,路瑶看了一眼手机,争吵加她躺下的时间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孩子该回家了,她也该回家了。 也许这就是妈妈吧,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无论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无论在外有多么不开心,但孩子一声妈妈,她就得收拾好心情再启程。 第74章 就这样吧 路瑶没有什么资本一直这样去消化自己的负面情绪,因为她还有孩子要照顾,孩子是她后半生的动力,这一切的一切,坚持下来的所有难以忍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孩子。 但她也深知,这不是孩子的错,她从来不会对孩子讲“都是为了你。”因为是她愿意的。 说到底,这是她选择的婚姻和伴侣,没有为孩子创造一个安稳的环境是她自己的问题,怨不得别人。她深知这一道理。 她摇摇晃晃地在这孤独的夜里走回家,虽然路不远,但她必须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消化掉刚刚所有的一切,假装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进门后,发现孩子已经回家了,孩子说:“妈妈,我正准备用大力给你打电话呢。”大力是他的台灯,可以随时与路瑶和航林联系,但航林的大力从来没有打通过。 看着懂事的孩子,她不由得鼻头一酸,赶紧转身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 孩子问:“妈妈,我有点困了,我还洗脚吗?”小男孩跑来跑去的,脚丫子比较容易出汗,出汗了就很臭,有一次去同学家,被同学的爷爷好心劝告要洗脚,嘟嘟意识到这一点,就问路瑶怎么办,路瑶告诉他要经常洗脚,洗袜子,孩子就听心里去了,而且每天晚上都是自己完成的。 “你是不是累了呀,可是脚丫子还是有味道怎么办呢?不洗脚这味道会不会把身体都熏臭了呀,你看看吧,洗不洗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妈妈尊重你的选择。”孩子往往是这样的,你越尊重他,他越能找到自己的价值,路瑶把问题和思考转移给孩子自己来判断,经过这样一番“说教”,嘟嘟立马去拿了洗脸盆来了。 路瑶几乎每天都是这种状态,要很短的时间里去给自己赋能,前一秒崩溃,就在下一秒用很平静的情绪跟孩子沟通,保护孩子的天性。 可是航林几乎不曾参与过这样温柔的养育中来,航林对孩子,总是说两句话就不耐烦,总是用命令的语气要求孩子做这做那,每每这种时候,路瑶总感觉自己跟孩子的平心静气一下子就被航林打乱了节奏。 路瑶只是觉得至少孩子还有爸爸,就很多事忍了下来,毕竟陪伴孩子的大多数时间是自己。 这次,她望着洗脚的孩子,他手里还捧着一本历史漫画书,这么美好的画面,路瑶心想,不知道他失去了爸爸的陪伴会不会觉得自卑和难过,一这样想来,她又不禁掉眼泪。 但回头一想,现在孩子和没有爸爸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孩子自己知道有个爸爸的存在而已,罢了罢了,就这样吧,毕竟世界离了谁都一样,自己离了航林也不是生活不下去。 她走进卧室,看到航林的衣服卷成一堆堆在沙发上,好好的家永远都有收拾不完的隐形家务,她心力交瘁。 路瑶进到另一间卧室拿出一个超级大的袋子,把航林的所有衣服全部塞了进去,就像塞进了自己不堪的过往和回忆一样,有不舍也有决绝。 这一夜,航林没有回家。路瑶已经做好了以后没有他的准备了,可他偏偏又出现了。 第75章 我们和好吧 路瑶一身轻松地带孩子,甚至幻想没有航林的日子,她怎样带孩子上学吃饭玩耍,规划出门旅游见识世界,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看着那一堆衣服,努力说服自己遗忘过去的一切。 早上她起来给孩子做饭,然后自己随便应付两口,又匆匆洗碗,送孩子出门上学,白天上班,晚上下班回来给孩子做饭,带孩子一起读书,一起写作业,陪孩子下楼玩耍。 晚上九点多,安顿好孩子睡觉,她也洗漱上床躺下了。昨天晚上因为心里笃定航林不会回来,她不再有期待,也不用睡不踏实等着航林随时在一个深夜的时间点回家,一夜无梦到天明。 今夜又该是一个安静又踏实的晚上,她准备睡觉了,刚刚关上灯,门响了,她才想起来没有锁门,平时因为航林深夜回家,她习惯了睡觉不从里面再锁一道,今夜这突然的门响让她瞬间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就能从那开门的钥匙声,进门的脚步声,和脱下衣服扔到沙发上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里,判断出来是航林回来了。 她假装睡着了,向里面侧身,不打算面对航林,看他准备做什么。 她听着航林从客厅进了卫生间,稀里哗啦洗完澡出来,去孩子的卧室看看孩子有没有盖好被子,然后进了卧室准备找换洗的衣服,打开橱子发现里面挂满了路瑶的衣服。 航林没开卧室的灯,用手机照着卧室找衣服,发现没有一件是自己的,嘴里嘟囔道:“熊娘们,这么狠,把我衣服弄哪里去了。” 说话间也不穿任何衣服就爬上路瑶的床,一下把路瑶压在身下,路瑶立即反抗说着:“你给我滚,爱去哪去哪,离我越远越好,我不需要你!” “滚?你让我去哪里,我没地方去,就滚你这里来,熊娘们这么狠心,把我衣服扔哪里了?”航林虽然嘴上骂着,但动作很轻,他从来在床上都是照顾路瑶的感受,即便是做爱这种事,都是等路瑶有感觉了配合她来。 “我不想跟你过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走吧。”路瑶又平静了下来,冷冷地说道。 “都是我不好,我答应你,以后去哪里都告诉你好不好,给你安全感,不再伤害你,我只是怕你生气才不告诉你的,我也没出去找女人,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发誓,真的就是偶尔打个牌。”航林极力解释着。 “怕我生气?知道我会生气就不会去做,你打牌逍遥把孩子扔给我,孩子淘气时我一个人哄着受着,孩子饿了我做饭,孩子想下楼我陪着,我来大姨妈时也得做,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这就是你对我的好,我跟着你图什么呢?你给我的伤害和欺骗让我这么痛苦,你让我怎么跟你过日子,就为了等你半夜回来让我失眠?就为了你忙事业忙到牌桌上?就为了你天天不在家不给钱把家当成免费旅馆?”路瑶的话字字戳心,但她不知道航林能听进几分。 “我错了,老婆,别说了,我真的错了,这么多年没给你好的生活我也难受……”说话间航林就把头埋进路瑶的脖子胸口,任路瑶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航林疯狂地吻着路瑶的身体,似乎越投入就越能证明自己道歉的诚意。 他想和好,但路瑶不想,身体是诚实的,路瑶依然没有感觉,在她的眼里,性应该美好而热烈,而不是掺杂了别的什么东西来作为拙劣的证明。 航林在她身上时,她一直喊疼,她感受着航林的身体,但自己却没有反应,她还没有从昨晚的情绪里走出来,直直地没有感情地躺在床上,眼里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泪水,是该原谅他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还是该拒绝他,给自己一个明朗的以后呢? 航林结束后对路瑶说:“以后我出去都告诉你好不好,打牌我也告诉你。” 路瑶不同意他打牌,她身边太多优秀的男人了,很多人会时不时地夸她,羡慕航林有福气,虽然是客套,但路瑶很受用,这给了她很大的自信。 航林辩解道:“打牌也是社交,有时候工地项目有事得在牌桌上找关系,这些人里还有你们医院的大夫呢?这不是赌博,只是娱乐而已,你别太敏感了。” 路瑶想的是他可以读书听财经新闻,而不是在牌桌上搞什么社交,随即反驳道:“牌桌上的关系能有多好,不交也罢!” “你不懂,跟你说你也不同意,所以才不跟你说。”航林无奈解释不通。 “所以那天你打电话骂骂咧咧的那个人,也是牌友,也是社交,这都是什么层次的人,以前那个上进的你哪去了?”路瑶转过去不想理会他。 航林哄女孩子是有一套的,为了取得路瑶的原谅,每天早起做饭,晚上早回家,做完晚饭陪他们娘俩吃完再出门去,不出一个周,路瑶因为孩子学校的事,还是要找航林商量,就这样他们又和好了,以路瑶的委屈隐忍,但打牌的问题始终没有明确去不去,以什么频率去,这事航林不说,路瑶永远不会知道。 路瑶没人可以诉说,就给航雪打电话吐槽她哥哥,没想到先听到航雪怀孕的消息…… 第76章 婆婆来了 路瑶吐槽航林还没说完,航雪打断她:“嫂子,我怀孕了。” 路瑶先是惊愕了一下,航雪离婚五年了,又找了一个对象刚结婚不久,她之前有过一个孩子,离婚判给了前夫,所以她对这个孩子很看重。 路瑶知道航雪的情况,所以也不好继续吐槽航林,只是交代了一句多注重休息。 航林并不知道妹妹怀孕的事,只是他不太想放弃家庭,毕竟路瑶给了他很多很多的宽容,换作其他女人可能根本坚持不下去,毕竟以他目前的条件也找不到比路瑶再好的女人,不需要男人的钱,陪伴少点也就渐渐习惯了,还能把孩子带那么好。 航林近期一直中规中矩,女人有时想要离婚的念头就是那么几天,只要婚姻里男人稍稍示好,对要求低一点的女人来说就很容易不计前嫌,路瑶在尽力原谅他。 有时候看他工作太辛苦还给他磨豆浆,做丰盛的晚餐等他,路瑶再次对自己的日子抱起了期待。 这一天,路瑶下班早,接了孩子回家就做了一大桌子晚餐等航林回来。 航林很快回家了,饭桌上夸路瑶做饭好吃,顺便说了一句:“我妈过两天要来,你一个人带孩子也辛苦,让她来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你也不用那么累。” “孩子都大了,我也习惯了,不必麻烦老人了。”路瑶和婆婆没什么共同语言,她深知航林不在家的时间,必然是她跟婆婆单独相处多一些,她有些不习惯。“而且家里就两个卧室,孩子也大了,这两天正分床睡,习惯刚培养起来,再跟我一起睡吗?”路瑶考虑得确实有道理,家里空间太小了。 “你要不同意,我就跟她说别来了,她好像乳腺不舒服,想一块来查查。”航林把问题扔给路瑶。 路瑶不希望自己做个坏人,就没办法拒绝婆婆的查体要求,只能答应了。 三天后,婆婆来了,带了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路瑶觉得婆婆也不容易,一个人坐好几个小时火车,拿这么多东西,开始那几天大家相安无事。 她带婆婆查了乳腺,做了超声,看了专家,没事后就放心了。婆婆顺势跟路瑶说起航雪怀孕的事:“路瑶啊,小雪怀孕了,这个孩子和老大一点也不一样,说恶心吐得厉害,吃一点就吐,孩子不能没有营养,这样下去怕身体吃不消,你看能不能找大夫给她看看呀。” 看着婆婆低声下气地请求,再想想航雪平时也不错,加之她年龄大了属于高龄产妇,又是二婚,路瑶也不好推辞,就答应下来:“行啊,周五来医院吧,我带她找大夫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缓解一下。” 路瑶带航雪找医生看了,没什么大问题,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靠,自己坚持熬过前三个月吧。航雪突然向医生提了一个要求:“医生,我听我同事说孕吐厉害可以住院,咱们这能住院吗?打打吊瓶什么的。” 恰巧这个医生是路瑶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抬头看了路瑶一眼,路瑶也就顺势问了一句:“方便吗,不方便就去算了,别给您添麻烦。” “别人不方便咱还不方便吗,只是咱们医院你知道,床位太紧张,生孩子的产妇都排不上床,我给你悄悄弄个床,到时候你说是保胎,别说孕吐,不然别人会有意见的。”毫无疑问,路瑶又欠下了一次人情,而且还不是个小情分。 航雪听着能住院了很高兴,回家准备去了。从医院回家已经下午六点了,路瑶也回家了,路瑶还在自责着耽误同事下班了。 婆婆见状问道:“看了吗,医生怎么说啊?” “没事妈,住院调理下吧。”路瑶有气无力地回道,上了一天班,又在这偌大的医院带航雪等医生看医生再走回家,路瑶累得不想说话。 “啊?这么严重啊,怎么还要住院,孩子没事吧,住几天啊,我收拾收拾去伺候她吧,打针还是打吊瓶吧……” 婆婆还没说完,路瑶打断了她:“妈,没事放心吧,根本不用住院,是航雪要求住的,她可能太紧张这个孩子了,医生也是看着我的面子给挤了个床住进去的。” “哦哦哦,我不明白,一听住院就害怕,寻思问问你。” “没事妈,我确定,放心吧,我累了想歇会。”路瑶不想跟婆婆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航雪需要麻烦她的还远远在后面呢。 第77章 航雪住进家里 路瑶带航雪办理住院手续,刚好办手续的护士也是个孕妇,问航雪是什么原因住院,航雪回答孕吐。 护士抬头看了一眼,很少有人因为孕吐住院,一般人都能克服,所以这个护士就想问个究竟:“孕吐?很严重吗?” “挺厉害的,就是吃了就吐。”航雪连忙解释道。 “是一点也吃不下吗?还是能吃进去一点?”护士怕航雪理解不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比如你喝粥,是喝了接着吐,还是过一会再吐啊。” 航雪并不知道护士的问话是什么意思,她如实回答:“是喝一碗,等一会再吐出来。” “那你这也不算多厉害啊,你看我六个月了,喝水喝到嗓子眼接着喷出来那种,一点喝不进去,你这营养至少能吸收啊。”护士不屑地说着:“其实啊,不用这么娇气,坚持坚持就过去了,你看我,比你严重多了,还得上班呢,真没必要住院。” 护士一番话说得航雪无言以对。路瑶在一旁倒是听进了心里去了。 航雪住院需要准备一些洗漱用品,这时婆婆也打电话问,路瑶说:“人家登记的护士比航雪吐得还厉害呢,说没事,根本不用住院的,算了算了,都住进来了,妈你看她家在哪给她准备些洗漱用品,让小李送来吧。” 小李是航雪二婚的老公,婆婆印象里兄弟姐妹才是最亲的,应该让航林送,便说道:“嗨,他懂啥,让她哥哥给她送吧。” 路瑶一听不高兴了:“妈,话不能这么说,航林是哥哥,帮忙可以,但是航雪住院,她老公忙活是天经地义,是作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况且我生孩子住院时,你儿子都没这么伺候我,前前后后都是我妈一个人。你不好意思跟小李说,我来说好了。”路瑶的一番话让婆婆也不高兴起来,因为路瑶推翻了婆婆的唯兄弟姐妹亲这种认知。 航雪在一旁听了,忙接过电话跟说:“妈,小李知道东西放在哪里,我哥哥那么忙,他又不知道怎么去我那,我跟小李说让他来,你别管了。” 至此婆婆才不说话。 因为要家属签字,小李来了后,医生写病历要问一些基本的情况,医生问是否怀过孕生产过时,路瑶见有些尴尬,连忙支走了小李,让他去买卫生纸去了。 航雪是能感觉到路瑶为她考虑的。 整个住院期间没有什么特殊的治疗,就是输一些营养液,三天就让回家了。 因为产科床位太紧张了,路瑶因此欠了一大圈人情债,要慢慢还了。 出院这天前一晚,婆婆当着航林和路瑶的面提出来,让航雪住路瑶的家里,理由是方便照顾,而且离医院也近,有什么事也好随时去医院。 路瑶的父母一直告诫路瑶,公婆不容易,能迁就就迁就一下。所以,她的教养和修养也不允许她反驳,虽然她很不愿意。 她私下跟航林说过:“你妹妹这不叫病,是孕吐,我那会也这样你记得吧,而且她生过孩子不是第一次生了啊,住家里多不方便啊。” 航林没办法,只得解释什么自己上学时妹妹早早辍学打工给她赚学费,而且妹妹刚结婚时,航林全家都是住在妹妹家的楼房里的。 路瑶这才明白,航雪离婚可能跟婆婆的价值观有很大关系,没有边界感,全家住在女儿的婚房里合适吗?多么不方便啊可想而知。 路瑶同时也告诉航林:“我觉得你妹妹辍学打工的事,是因为父母的安排,而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让你来还这份情。当然作为哥哥照顾妹妹也无可厚非,前提是你自己要有能力关照才行,你看看我们还住在这个租来的房子里,一共才六七十平方,住四个大人一个孩子,大夏天的,就一个卫生间,你觉得方便吗?这个房子是我出钱租来的,你都从来不掏钱,你妈不知道你该知道的。你这是在消费我!” 听了路瑶的说辞,航林也为难:“可她是我妈,我能怎么办,我也不能说你们走吧,我不管了,我知道你难辛苦,航雪就住几天,让我妈照顾她几天就走,我们就坚持坚持好吗,委屈你了。” 路瑶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别人的哀求,她也不想航林太为难,就答应让航雪来暂住几天。 同住屋檐下,磕磕绊绊总是有的,比如航林不洗衣服,袜子乱扔,婆婆就捡来洗了,路瑶就不高兴对婆婆说:“妈,你说说他啊,让他自己顺手洗了啊,你老给他洗袜子,等你不在我们这了,不都是我一个人干活吗?” “男人在外面工作累,我在家没事就洗了。等下次我说他。”婆婆总是这么敷衍她。 可航林晚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很少跟婆婆交流,偶尔交流也是晚饭时,婆婆跟他聊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路瑶往往听不懂就回卧室。 航林连着好几天半夜回家,早上路瑶就不高兴,对着航林大声说道:“你大半夜的都干嘛去了,天天把我的家当旅馆吗?有你这么当爹当丈夫的吗?你还有点责任心吗?” 航林也不让路瑶:“我是不是去哪都得跟你报备啊,你怎么不当警察啊,天天查行程好了!” 婆婆就及时来劝架:“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路瑶你也是,大早上的,他要出门,你别跟他吵架,一天都不高兴。” “妈,你说我什么时候跟他说?晚上不回来,说不上话,早上不让说,担心影响他,合着我就该什么也不管呗。” 像这种争吵还有好多好多。 路瑶早上上班,婆婆早起给她做饭,一碗白水煮面条,一盘什么也不加的土豆丝,路瑶本不挑食,看着一点也没食欲。 路瑶会说:“妈,土豆丝能不能加点醋,用葱花炝锅呀,这样太没滋味了。” 婆婆总是嫌弃她毛病多,但也不敢直说,就编理由:“我们家吃饭都只放盐,不吃酱油醋,航雪不吃葱花我就没放。” 路瑶不想吵架,没吃饭就上班了。 路瑶是没想到,小姑子这住几天几天,一住就是两个多月,航雪从夏天一直住到了秋收,婆婆要回去秋收,婆婆提出来:“让小李来住,照顾航雪。” 路瑶没想到婆婆会提这样的要求,立马反对。一场婆媳矛盾夹杂着小姑子的煽风点火开始了。 第78章 婆媳之间的矛盾升级 路瑶告诉航林,她不接受小李来家里住,夏天不方便。 其实小李自己也明白,住在别人家不是那回事,他已经明确对航雪说不会过来住的。 航雪面临的问题是要么继续住哥嫂这里,要么就回自己家。 路瑶对婆婆的无理要求很是愤怒,对航林吐槽,婆婆在家里期间的一系列不合。 像做饭,婆婆虽然会问路瑶喜欢吃什么,但故意做得很难吃。 洗衣服,婆婆会挑了航林航雪和孩子的来洗,把路瑶换下来的衣服扔到一边。开始路瑶以为她都不洗,毕竟衣服自己洗天经地义,可发现只是不给自己洗就觉得婆婆不地道了。 最严重的一次是,路瑶告诉婆婆:“妈,卫生间的垃圾袋该换了,您上午没事的话给换下来吧。” 婆婆直接来了一句:“你不会换吗,你换就行了呗。”言外之意是我不是你的老妈子,不会听你指挥的。 路瑶的口才本来就好,婆婆跟她吵架,如果路瑶想赢,就没有婆婆什么事了:“妈,家里的垃圾袋都是您买菜收起来的,我都不知道您放在哪里,厕所的垃圾本来就不卫生,我也是为你们着想,航雪这样需要卫生的环境,你们白天在家,我不在,我无所谓。还有,这是我家,我自己好像也没制造多少垃圾吧,轮也轮不到我吧。”说完就摔门上班去了。 婆婆被路瑶一顿怼自然气不打一处来,跟女儿吐槽了一上午路瑶的坏。 路瑶告诉航林以后,航林打电话给自己妈:“你这么大岁数了跟路瑶置什么气啊,路瑶的衣服你也不洗,做饭也不按她的口味做,让我很为难夹在中间,真是的一家人,弄得鸡飞狗跳的干嘛呀?” 婆婆被航林说得委屈极了,来自儿媳的愤怒并无关痛痒,可看到养了这么大的儿子竟然向着媳妇说话,她自然感到委屈,便给航雪打电话哭诉。 航雪听着自己妈妈被哥嫂欺负,哭得如此伤心,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就给哥哥发信息:“咱妈把咱俩养这么大容易吗,这些年你们难,全家都帮你们,你看看她什么样,不但不感恩,还那么说咱妈,咱妈哪次做饭不是紧着她吃,都问问她爱吃什么,洗了衣服就怕洗错了再看她脸色,你问问,咱妈在这住这段时间,她做了几次饭,打扫过几次卫生啊,哪天不是咱妈在家干活,连买菜花钱都没跟你们要过一分吧,哥,你不能什么都听她的,你得一碗水端平啊。” 航林收到信息,也不多想,直接截屏转给路瑶,路瑶看后生气至极,先给航林打电话:“你妈你妹帮我们,是因为你作的,不是帮我,我在家吃多少饭,做的饭我都吃不下,我几乎早上中午食堂,吃了几口你算算,他们买菜是没要我钱,可他们自己不吃吗?还有,家里如果就我们自己,卫生也好搞,连换个垃圾袋都让我去,是嫌我家里住得不舒服吗?最后,她们不明白无所谓,我希望你明白,这个家是我的,你们一家一分钱不出,掏过住宿费吗!”说完不等航林开口,就挂断电话。 接着就给航雪发信息:“航雪,你发给你哥的他给我看了,废话我也不想说了,只告诉你三点,第一,这个家是我在掏钱付房租,你哥不但不出钱,还隔三差五给我要。第二,咱妈如果住得不舒服,觉得受委屈了,可以不来,我没有求着你们住我家,还有你们平时去医院看病,老家亲戚来招待看病,我带你们去,跑前跑后,包括你住院我找关系这事你怎么不提。第三,我郑重告诉你,我跟你哥已经领了离婚证一年多了,我承认我们是一家人就是,我不承认,我们就半点关系都没有!好自为之!” 路瑶这一顿输出感觉特别解气,终于小姑子搬走了,但是航林却不愿意,开始各种找茬,终于在一次争吵中说出了他耿耿于怀的这件事,让路瑶感到真是愚昧又可笑的一家人! 第79章 你这个泼妇 航林因为妈妈和妹妹不能在家里继续住,对路瑶产生了非常大的意见,但感觉又不能说得太直白,总是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跟路瑶对着干。 比如路瑶不让他把袜子随手扔在地上,他就扔;路瑶让他洗完衣服后,从洗衣机拿出来去晒一下,他总是忘记;路瑶让他陪孩子,他就看手机等等等等。 有时候人不会因为哪一件小事而崩溃,而是因为一件又一件的小事摞起来,压倒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路瑶每日都在重复这些看似芝麻绿豆的小事,可加之工作上的压力,她一下子就溃不成军。 路瑶看航林把袜子扔到地上,终于再次忍不住了,大声吼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邋遢,把袜子洗了能死吗!” “就不洗怎么了,你看看你和个泼妇似的,放地上能怎么了,能死啊!”航林毫不客气。 “能死行了吧,我泼妇,我是第一天就这样吗,你是第一天就认识我的吗?我变成这样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路瑶委屈万分。 她一向受的教育就是大家闺秀似的温婉娴淑,平时连大声说话都没有,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只温柔的小白兔,那些歇斯底里、怒吼、恐惧这种低气压的词看起来根本配不上路瑶,她自己也这样给自己定义,所以无论如何困难,她总是把自己伪装得温柔又强大,任风雨骤来,我自岿然不动。 当航林把“泼妇”这种字眼用到自己身上时,路瑶的心是流血的,她痛不欲生,别人怎么看待自己无所谓,可是她所有的付出航林都知道的呀,他竟然会这么残忍地给自己的坚韧判了这样一种罪名。 “行了行了,我让你变的,你这么能,我能左右得了你吗?我怎么这么厉害啊,连我妈在这住我都说了不算,我让你变泼妇,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烦。”航林终于爆发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他的那些不痛快,还是因为路瑶和婆婆小姑子吵架的事。 “终于说出来了,你是这么想的是吧,你觉得吵架是我的错对吧,我说什么都不对,她们怎么样都是对的,我带她们看病,解决你们家所有的问题,你妹妹看病住院我跑前跑后,要知道人是相互的啊,我生孩子时,你妹妹作为姑姑没来过一次医院,没露过一次面,就月子里来过一次,然后我觉得一家人无所谓,我妈也劝我,为了不让你为难,让我忍,让去我去做关于你们家的所有的事,我做了,可最后呢,我得到了什么结果,我就是一个泼妇!!!” “你说那些干嘛,一说话就提以前的事,有意思吗?”航林当然不想提以前。 “怎么没意思呢,如果不是这些事,怎么会有今天这样呢,航林,你看看这些年你给我交了多少钱,所有的支出都是我,你为我们的家做了什么?”路瑶几乎哭着说出来。 “我什么都没做行了吧,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你觉得我有好的吗?整天就是否定我,我做什么都是否定我否定我,你让我感到压抑、崩溃你知道吗?”航林这一番心里话,彻底让路瑶颠覆了。 因为航林没有给过路瑶多少钱,所以,路瑶经常埋怨他,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所以路瑶没有安全感,也无从认可,但是,路瑶想沟通,每次都是被拒绝,航林不愿意沟通关于自己的一切,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比当年,可以让妻子崇拜、依赖,他很明白,自己做的那些事,有很多是路瑶不同意的,沟通也逃不脱吵架的结果。 “我做了这么多,你却说我让你感到压抑,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付出的你都看不见对吗?我做了这么多你觉得是多余的,每次你们家的事,她们都是直接找我,你不知道,每次孩子的各种事,都是我来处理,你不参与,每次你没钱了,我还要在本就慌乱的家庭开支里,再挤出来给你,你说我这是压抑你,呵呵。我是贱吗?”路瑶一口气罗列了很多很多。 航林只挑自己想说的来说:“以后我们家的事你不要管,我也不让他们找你行了吧。孩子你爱管就管,不管他也会自己长大。以后我也不会跟你要一分钱!” 路瑶听着他可笑的诡辩,竟然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在跟另一个神经病吵架,可怜了一旁的孩子,在默默地拼积木,内心里有多害怕没人在意。 “好啊,那别过了,你对我还有什么用,给不了钱给不了爱,我是来受你气的吗?”路瑶下了最后通牒,说出那句一直想说却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 “不过就不过了!”航林狠狠地摔门而去,留下路瑶一人独自伤心流泪,还有孩子在那里过分地乖。 可路瑶不敢这样一人走开,她看看孩子,赶紧擦擦眼泪,收拾下情绪,才意识到刚刚两人吵架那么激烈,没有人去顾及一个懂事了的孩子。 路瑶去抱抱孩子:“儿子,妈妈和爸爸吵架了,你刚才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妈妈,你们能不能别吵架,我害怕。”孩子说“害怕”二字时,声音有些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路瑶才意识到吵架伤害最大的是孩子,她赶紧抱了抱孩子:“好了好了没事了儿子,爸爸妈妈就是观点不一样,说话声音大了一点,跟你没关系的,以后我们都克制一下坏情绪,好好沟通好不好,你是不是害怕我们打起来呀?” “我怕你们都走了,没人管我了。”孩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她非常自责,以后她一定不在儿子面前吵架了。 “不会的,放心吧,妈妈跟你保证,妈妈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好不好。”路瑶要给孩子重建安全感,她感觉日子太难了,举步维艰,然而,妈妈的一个电话,让她更加崩溃,她的难和苦真的太需要有人来救赎了。 第80章 姥姥去世了 妈妈的电话猝不及防,一般妈妈都是视频聊天,突然打了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果不其然,路瑶心里像是有预感,接起来电话:“喂?” 她不敢往下问,她也不敢说出那个她已经猜到的结局,妈妈哽咽着开口了:“你姥姥走了。” 路瑶瞬间泪流满面,姥姥生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妈妈几乎每天都守在病床前,已经累瘦了很多,路瑶中间回去过几次,替妈妈在医院待了两三天,姥姥进监护室时,她就在外面的看着书,那本厚厚的书她至今记得,叫《阿特拉斯耸耸肩》,其实没看进去多少,只记得经常进去监护室给姥姥换尿不湿。 其中有一次,姥姥拉了,护士来喊:“12床家属进来一下,处理下,病号拉了。” 路瑶立马进去,给姥姥收拾大便,姥姥虽然肺功能不行,但消化系统没问题,好的时候就使劲吃,满满的求生欲,让她排泄得也很多。 路瑶奇怪,虽然平时喜欢干净,但给姥姥收拾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嫌弃,恶心之类的感觉,她认真地用湿巾擦姥姥的屁股,突然想起小时候,姥姥也给她这么擦过。仔细地换下尿不湿,又穿上新的,姥姥此时意识是清楚的,看到她在,很开心,问她:“瑶瑶回来啦,是坐大飞机回来的吗?” 路瑶看姥姥难得清醒,就赶紧边干活边跟姥姥交流:“是的呀,姥姥,你快点好起来哦,你出院我带你坐大飞机好不好。” “好好,那我使劲吃饭。你别收拾了,怪脏的。”姥姥也许那时幻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路瑶低头继续收拾,但眼睛湿了,不敢抬头,她了解姥姥的病情,这一天姥姥可能永远等不到了。 她回来后,写了一篇文章,至今看来都感到泪眼模糊。 今天重阳节,又叫老年节,它的意义在于敬祖、敬老、感恩。 近几天一直在家里,姥姥在重症监护室,一度不省人事,大舅二舅从外地不远万里赶回来。 我记得上一次全家人这么齐聚一堂还是在春节时,这次是收到姥姥的病危通知单时。 姥姥躺在病床上,用尽身体仅存的余力用呼吸与这个世界交流着,像是一条在干涸的沙漠里寻找绿洲的小鱼,不舍又无可奈何。 这是她第四次还是第五次生命垂危,全家人到来后她又睁开眼睛,仿佛找到绿洲。 我回去时她已经喊不醒,一直在昏睡。 大夫建议拉回家等着寿终正寝,可是大家还是想让她最后从医院里走。 就这样熬着、等着。 我们看着她似乎受尽了折磨,去ICU时,我们只能等在门外,到了探视时间才可以进。 昨天早上我去换在门口等了一夜的小舅回家休息,我跑步过去医院,早上天蒙蒙亮,又阴天,灰蒙蒙,雾蒙蒙,让人心情压抑得很,跑起步来也格外累。 3.3公里,跑了21分钟,没有运动鞋和运动装,只是那么心无旁骛地跑着,想着她会不会再次逗我们呢,全家人来了,她又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 对于她每次这种“把戏”,不管舅舅舅妈们工作多忙,他们都不远千里赶回来。她就像那个喊着“狼来了”的孩子,而我们不像聪明的村民,每次她一喊,我们都当作了最后一次。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可这个问题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ICU里,昨天下午来了一位31岁的爸爸,被车撞飞,基本已无生还可能,可他的妻子领着一个五岁的大女儿,抱着一岁多的小女儿,在病房里要下跪求大夫,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大夫也无需多言,只是为了彰显对生命和亲情的敬畏,做着最后徒劳的心肺复苏,旁听者已经很清楚他没救了,但妻子不愿意接受,不愿意相信,只重复一句话,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后来,他还是被拉出来ICU。两个孩子还在笑着闹着。。。 对于这个年轻的父亲,他带走的不只是自己的生命,还有对妻子的宠爱,对孩子的疼惜。 活着便是一个完整的家。 对于我姥姥,大夫的各种言辞中都在暗示安乐死,或者,抢救意义不大,或者,各种类似情况病人一般都拉回家了。 但是,我们家里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这句话,姥姥顽强的生命力、清醒的头脑和强烈的求生欲望在ICU的病床上都像一幅清晰的慢动作电影一样,呈现在眼前,弥留在耳畔。 只要她作为一位妈妈尚还在,兄弟姐妹都是一家人,妈妈不在了,就是亲戚了。 大家都尽最大努力让她多活一天是一天,她痛苦但并不想结束,她奄奄一息但仍坚持着努力呼吸。 我进ICU给她喂饭,我问她我是谁,她不屑地喊着我的小名:瑶瑶呀。言外之意,我又不傻,还能不认识你是谁吗。 “坐大飞机回来的呀。” 我说你快点多吃饭,好了我带你坐大飞机好不好,她笑了。这次没有用尽全身力气,表示so easy,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笑着看我。 她突然问我,这是个什么世界。 仿佛去了极乐世界走过一回,很迷茫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看到这个世界后,她应该满意至少是她想要的。 不知道她是像《寻梦环游记》的米格一样去那个世界里玩了一趟,还是像《摆渡人》里的迪伦一样去与她的崔思坦见了一面、聊了几句。 美国外科医生阿图·葛文德写了一本《最好的告别》,说病人躺在ICU,插满管子,神智模糊,穷尽医学可能,耗尽家庭财富,对这种现代的流行死法,阿图·葛文德认为,这是医学“做得太多”的错误,用昂贵的代价把病人的最后时光折腾得无比痛苦,事实上并没有办法战胜死亡,甚至并没有延长病人的生命,即使有延长,也是无意义的、无生存价值的、无尊严的短时间延长。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荒谬的选择,也是中国现在的主流死亡方式,错误的认知,导致错误的选择。 西方社会的亲情并没有中国这样浓厚,中华文化几千年,西学可以中用,但不能全用。 像姥姥,躺在ICU的床上,插满管子,耗费人力财力,虽然我们都清楚这一切努力都不可能战胜死亡。 但她不想,她对自己的阳寿年龄依然不满意,家里人不想,想着她在一天,人生尚有来处,她不在了,人生便只剩归途。 从理性的角度,从社会资源的方面考虑,确实应该遵循阿图说的善终。 但从感情上讲,只要她还活着,这个家便还是完整的。 倒计时里,全家齐聚了一次,然后,再等下一个春节。 我们了解了这世界的变化,想要有尊严地离开,我们或许可以正确看待死亡,但向上追三代,也就是姥姥这一代,大部分人都还是会留恋这个世界吧。 家里的群聊几乎都是实时播报姥姥的状况,让我们目前都欣慰的是,医生说从医疗角度讲,已是奇迹。 现在每一个人都像一只翘首的鸟儿,知道暴风雨可能会来,但却不愿意它来,也不想,却又不得不做好准备面对着、等待着那一刻。。。 旁边的大夫笑呵呵地说:这老太太又赚了一回。 但我们都清楚这一次她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但没想过会来得如此快,当妈妈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时,她仍然感觉窒息,不相信姥姥就这样离开了,她答应姥姥的事就永远得不作数了吗? 第81章 姥姥的葬礼 她义无反顾地要回家,给航林发了信息:“我姥姥没了,我要回家。”她用的是“我姥姥”,而不是“姥姥”,她刻意强调了“我”这个字。 航林秒回:“我陪你回去吧。” “不需要,你看孩子吧,我自己回。”路瑶此时的心是冷的,她不想原谅航林。 “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航林竟然也真的说不回去了。 路瑶在想,你连回去都不回去,我有事,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呢? 第二天凌晨,她买了最早的一班车,回家。 表哥在车站接她,安慰道:“路瑶,你别太伤心了,你姥姥也解脱了。” 路瑶只是不说话,也没有流泪,她悲伤,却不知道应该以一种怎样的方式表达悲伤。 其实,她刚刚读过那本叫作《最好的告别》的书,看过寻梦环游记这个电影,努力接受死亡的平静。 车子在姥姥的老家门口停了下来,这个久不居住的老屋,如今又一次聚集满了这个家族的人,老屋能这样有人气的时刻也就是红白喜事了。 她小时候跨的门槛现在这么低矮,侧屋的门还是那样摇摇欲坠。 走到堂屋,姥姥在冰棺内安详地睡着,左右两侧妈妈,大舅,大舅妈,小舅,小舅妈,白衣黑绫坐着,妈妈的眼睛哭肿了。 按规矩,她应该跪下给姥姥磕头,然后号啕大哭才对,但她没有,她看了妈妈一眼,就泪流满面,没有哭出声音来,只是揽着妈妈的胳膊,啜泣着。 爸爸在门口,没有披麻戴孝,爸爸说生前伺候好了,不在形式,况且现在党内严抓,要求红事白事一切精简,他内心无愧。 姥姥躺在这里第二天了,按风俗第三天出殡。路瑶也觉得有点繁琐,生前好好伺候,这些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没必要。 她抬头看了一眼里屋,一个蓝色的胖胖的塑料罐子,让她又湿了眼睛,她还记得姥姥给她冲过麦乳精,就是从这个盒子里挖出来的。 人只有在某个瞬间,接触到与逝去的亲人有关的细枝末节才会更难过,这么多年了,物是人非。 亲戚朋友陆陆续续来告别,近亲就跪下来大哭一下,走走流程过场,朋友就鞠三个躬再安慰一下两侧的亲属。 每次有人来,舅妈们和妈妈就要大声哭,饭也吃不上,折腾得一家人都在熬。 二舅舅妈回来了,二舅跪在地上,趴在棺材前叫着“妈妈,你回来吧,我不想你走。我以后就没有妈妈了。” 路瑶这次哭得最难过,她一直坐在那里陪妈妈。 晚上时,妈妈已经开始有些昏昏沉沉了,路瑶猜是被燃香薰的。因为要按流程出去送,在老家,都会带着对逝去亲人的思念到路边走一圈再回来,像是带她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人间,不要忘了回家。 刚出门时,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哀声哭声此起彼伏,一整个把星月哭淡了,寒夜中的悲哀更显得凄凉,让人窒息。 路瑶害怕妈妈有事,扶着妈妈寸步不离,突然妈妈哭着哭着,身子一歪开始胡言乱语,腿脚不听使唤。爸爸知道妈妈的毛病,也一直紧跟身后,可妈妈突然歪倒时,路瑶自责地感到自己无用。 她扶不动妈妈了。爸爸过来准备背起妈妈往回走,要知道爸爸也是五十多了,身子又胖,冬天大家穿得也很臃肿,爸爸很费劲,根本起不来。 小舅这时从队伍前头跑过来,小舅当过兵,四十五六岁,身强力壮,一下子就背起了妈妈。 路瑶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亲朋在不停地喊着妈妈的名字,并且告诉她:“路瑶在这里,不要吓着孩子,你的妈妈没了,你也是孩子的妈妈啊。” 妈妈似乎听到这一句,世上的妈妈都是一样的伟大吧,只要跟孩子有关的,总是能克服很多阻力,路瑶扶着妈妈,妈妈用胳膊回应了路瑶一下。 听说太姥姥,也就是妈妈的奶奶去世时,妈妈也是这样,路瑶不禁又害怕又担心。 爸爸打电话喊来了自己当医生的好朋友,看了看,只给妈妈喝了两支葡萄糖,也说不出什么异样来。 路瑶又何尝不知,医生也要凭检查检验诊断啊,这时不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安慰剂罢了。 妈妈被抬到了里屋的炕上,开始睁开眼睛,用姥姥的口气说着话: “你们看,灯怎么不关,这么晚了?” “你们都在这干嘛啊,不回去。” “吃饭了吗这么多人来家里,坐不下吧。” 路瑶却不害怕,她只是一直握着妈妈的手,也不哭,只想像个大人一样可以守护妈妈,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你看看我呀。” 大家给妈妈倒水,按胳膊和腿,很快,妈妈说要吐,恢复了一点意识。 姥姥还在堂屋躺着,有经验的女人就去对她说话:“婶子,你快别折腾路瑶她妈了,你住院就你闺女床前床后地伺候,你这临了了,也不让她好过啊,看看就走吧。” 这时妈妈吐出一口绿色的胆汁一样的东西。开口说话了:“我没事,我好了。” 看到医生在,问他:“你怎么来了?” 爸爸说,来看看你。爸爸一改往日的急躁,温柔得摸着妈妈的头:“这会好点了吗,回家吧。” 大家都劝妈妈回去,明天一早再来。 路瑶开车,妈妈坐在副驾驶,爸爸和医生朋友坐在后座,先送了医生回家,他们就回了城里。 车主到小区门口,还没过起降杆,妈妈突然打开车窗,吐了一堆绿色的东西,路瑶和爸爸看了心疼不已。 回到家,爸爸让路瑶休息,自己去照顾妈妈了。 深夜里的路瑶对自己一遍一遍地自责着:“自己这么没用,为什么帮不了妈妈,为什么妈妈需要的时候自己这么没用?为什么自己这个年纪了却不能帮家里分担一点点负担,还要让父母挂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手机突然亮了,路瑶以为是航林,没想到不是,许善发来信息:“你在哪呢?” 路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发信息来“我回家了。” “我去医院找你,他们说你请假了。”许善急于知道她为什么请假,许善就这样,知道不能拥有,但不妨碍我默默守护。 “嗯,我姥姥去世……”路瑶突然说不下去了,涌上泪来,似乎没有为姥姥认真哭一场,她很需要有一个人在身旁,她太习惯依赖别人了。 但感觉跟许善说又不太合适,欲言又止。 “照顾好妈妈,照顾好自己。”许善又发来一个抱抱的表情。 “嗯,知道了。”路瑶回了一句。 路瑶其实特别希望航林可以安慰自己一句,但至今航林没有发过一个信息,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包括婆婆一家,都没有打电话表示安慰。 路瑶不对婆婆做什么要求,毕竟离得太远,只是许善为何这样无情,路瑶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中。 简单洗漱后,她含泪睡过去了。 第82章 请回答 路瑶醒来后,又开车回了老家,今天是姥姥出殡的日子,也就是要从家里拉到火葬场火化,这意味着姥姥的一切都将与世界告别。 妈妈此时已经缓和很多,曾经妈妈对路瑶说过,伺候姥姥然让她忙得团团转,可是今天妈妈又泪眼婆娑,看着路瑶:“你姥姥活着的时候,伺候久了会累,会疲乏,有时候还有点烦,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妈妈啊,这一走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妈妈说不下去了,路瑶听着妈妈哽咽,也忍不住掉下眼泪,因为她害怕自己变成妈妈,忍不住代入自己,怕自己有一天也没有了妈妈,她只要想一下就接受不了,何况妈妈在经历着这残酷的现实。 到了老家后,所有人都在守着,等妈妈来例行最后一道程序,开棺给姥姥洗面,家族里的人给这个叫作“镇面”,具体什么字什么意思,路瑶不知道。 妈妈作为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大的孩子,应该第一个去做,要用棉花球蘸着干净的清水,在姥姥的脸上方左右各比划一圈,大家看到妈妈憔悴的面容,不忍让她再上前,纷纷建议路瑶代替妈妈完成这最后的告别仪式。 路瑶走过去,右手端着一个小碗,左手拿了棉花球,象征性地蘸了一下水,在姥姥的脸上来回转了两圈,嘴里说着“姥姥,我替妈妈给您镇面了”,不由自主地眼泪如雨涌下,看着姥姥白净的面容,想着她与自己阴阳两隔,此时,她才体验到姥姥就要真正地离开了。 仪式办完了,路瑶也要回来上班,就匆忙离开了。 回来的那个夜晚,她失眠了,写下了这段文字: “她完成了她最后的使命,用仅存的生命,来表达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心跳没了,血压没了,呼吸还没停止。她不愿意离去,那个算命的先生说她还有两年的阳寿呢,她想看看她的孙子成人成家,她还想她阳台上种的野花该浇水了,也许她还想看看这世界能不能有什么变化。 她像一只年迈的蜘蛛,用力结网,把散落在五湖四海的儿女子孙连接在一起,后来她用尽了最后一口力气,收回了那张大网,召唤回了全家人。 她选在这样一个金秋十月的尾声离开,也不想自己踏入生命的冬季吧。 大限将至,妈妈唤她,回家吧, 她用力点点头。那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回答。 凌晨我看到妈妈发的一条又一条的信息: 我不想你走。 她从此便没有了妈妈,即使她还躺在那里,也证明她在这世上还有妈妈。 当她跟我们离别时,比起离去的她,更茫然的是留在原地徘徊的我们。 我们将不停地反刍记忆,追忆回不去的往昔,回放着关于她的故事。 今年春节家里的餐桌上便会少一双筷子,墙上便会多一幅黑白照片了。 天堂里没有病痛,没有一堆堆的管子折磨你,一路走好吧,我的姥姥。 儿子问我老姥姥去哪里了,我说去世了,去世是去哪里呢。 还能吃她给我的蛋卷和巧克力吗? 永远不能了。 那个瘦小的身躯从此便只剩下回忆中的影子了,坐在楼下等着刚出炉的蛋卷,站在客厅里看儿孙满堂,躺在床上想今世来生的都是她。 她用她最后的一次行动,为全家人做了最后的一次努力,她用生命告诫我们死亡的存在。 当死亡越来越近时,时间越来越短了,爱越来越长。 当离别越来越清晰时,深情越来越浓郁。 人生不长,且行且珍惜。 当所有人都在悼念李咏和金庸时。 我们,也很念你。 你安心地走吧,我们是你生命的延续,替你,好好活。” 写完后,久久不能入睡,路瑶决定好好活。 第83章 朋友圈里的疫情都不严重 路瑶回到了蓝海,航林竟然没有一句安慰。 这种无声的漠视让路瑶感到可怕,航林是多么无情,连姥姥去世都不过问一句。 她在重新思考,还能跟航林走多远,还能不能走得下去。 路瑶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自己给自己设定的阴影,那些负面的情绪久久不能释怀。 很快,一场遍及全球的疫情,拯救了即将被宣告分开的航林。 春节到了,路瑶要回家,在家的第二天就接到医院的信息,要回去上班。 她从没想过这次的疫情会如此严重。 几乎所有医院,都发布了取消休假的通知。 路瑶刚回家陪了父母一天,接着就收到这信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往蓝海赶了。 爸爸没问她,她却无意间紧张起来:赴武汉的第一批英雄们已出发,我们取消休假了。 随之而来的是小区里各种封锁、测体温、查身份证,以及电视里各高速路口的排查。 路瑶随口说了句:哎,可能确实形势不好,不然医院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啊。她不知道的的是,这无意的一句话,却被爸爸默默记下了。 走之前,爸爸又像以前每次回家一样,给她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直到塞不下了。 因为春节没有在家多待,爸爸一会问一句: “给你带着咱这边的猪头肉吧” “对了,我朋友自己种的菜腌的小咸菜带上吧,早上喝粥时就着吃可好吃了” “多带点矿泉水,咱这水比你们的好喝,晚上孩子渴了起来喝方便” “带点青菜吧省得回去买不到”。。。。 路瑶当时满脑子都是回蓝海上班的事,想着大家都已经到了工作岗位上了,而自己还在路上,很不安。 随口就说:“哎呀,行了行了,这么多干嘛,不要不要不要。” 路上遇大雾、遇中雪,他就叮嘱:“慢点走别着急。” 但从这短短的几个字里,路瑶就感觉到他既急于关心自己到哪里了,是否安全,又不想因自己的消息打扰我,分散注意力。 在路上,路瑶看朋友圈好多同事转发了医院物资紧缺的通知,便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此事尽一点点绵薄之力,宣传下没什么不好。 她不知道的是,爸爸三句两句话离不开这次疫情,嘱咐她做好防控措施。 聊天结束半天了,他又突然加一句“不行,一定要小心”。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条一条的关于自己发的朋友圈信息,关于疫情严重性的,关于医院的、关于医疗物资紧缺的等等,竟成了压在家人们心间的一座又一座大山,一道又一道的刀刃。 路瑶说遇到一位发热病人没有自报发热,被追问后才说自己发热时,在家里的微信群里,爸爸和大舅就不淡定了。 甚至远在法国的表妹,看到她发送的那条“医疗队驰援武汉”朋友圈后,也半夜里发信息。 路瑶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幸福的,毕竟有那么多人关心着。 后来想着想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年逾古稀的姑奶奶发来信息。 路瑶想着,不知道她是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怎样用手写输入法一笔一笔拼凑出这些字的。 也不清楚她的手机字号放大了多少倍关心着自己每天的信息的。 只感觉,那些本想着提醒大家疫情严重,要做好自我防护的“善意的”朋友圈,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恶意”。 “我本微小,但在他们的眼里,却十足的重要,需要保护、需要关心和照顾。我本想着对朋友圈里的“朋友们”提个醒,可没想到却给爱我的人们束了条绳。”路瑶想着想着就哭了出来。 有人说这样转发容易引起恐慌的意义,于路瑶而言不在人间陷于黑暗,而是在爱中手慌心乱。 她悄悄删掉了那条容易让他们“恐慌”的朋友圈。 世界本没有爱,只是有人需要,他们也就出现了。 路瑶给孩子读了这首诗: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她决定,从今往后,朋友圈里的疫情都不严重,严重的疫情从不发生,发生的疫情都是可防、可治、可控,无论真假、不管时间。 也许人就是在这样一种不知不觉中成长、成熟起来了,当这些爱和痛穿过身体,你也就不是原来的你了。 如果你爱一个人,你爱她的什么呢,你爱的是她认识你之前接触过的每个人、读过的每本书、走过的每条路、喝过的每一杯咖啡和红酒,也有可能是经历过的每一次伤痛。 路瑶上班了,在没有几个病人的医院里,路瑶和同事们却忙得不可开交,每日消杀,信息上报,大会小会,数据分析,物资申领,应急事件处理。。。 就是这种应急事件处理时,路瑶原本坚定与航林分开的心被又一次动摇了。 第84章 虚荣心我们都有 疫情期间取消了休假,路瑶没白没黑地上班,只是上班,那种紧张的气氛,恐惧心理让路瑶有些动摇对生活的期待。 医院里没有病人,收入没有来源,每个月发三百到五百的工资,没有奖金,让本就不丰厚的家一层层地剥落,路瑶不知道这种状态要维持多久,不知道家里能支撑多久,她需要有人宽慰,需要有一个坚定有力的声音告诉自己:没事的,往前走,会好的。 但是没有。她只能看书,选择不同的作者作为导师来开导自己。 她拼命地看书,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收到网上推送的一条广告信息。 这大数据明明比人更懂人心,路瑶此时此刻正需要一种心理疏导。 她点开了那条广告推送,想都没想就填了自己的信息。 很快有销售给自己打电话加微信,然后是交学费,路瑶虽然没有多少存款,但她从不吝啬自己和孩子的学习投资。 她毫不犹豫地交了钱,很快,对方寄来书,三四本厚厚的书,附带的还有视频授课。 而航林依然做着自己的工作,路瑶除了知道他是做工程,经常去工地之外,一无所知。疫情严重了,航林也不得不暂停了手头的工作,在家里带带孩子,做做饭。 但他是个永远闲不住的人,他永远在脑子里琢磨一些让人出其不意的事情。 路瑶随口嘟囔了一句:“疫情搞得手机都中毒了吗?慢得要死。” 航林能给路瑶的实在太少了,他只是默默记住路瑶说的话,但他也需要来自不同方向的认可和关注。 工地回款了,航林拿出5000准备给路瑶换一部新手机,可走到一半,他突然想,疫情期间大家都在贡献,自己也得做些什么吧。 于是他拿出一千块钱,买了六份羊肉汤和牛肉烧饼送到了路瑶办公室,又买了一些烟和食物,送给了小区关卡处的保安。 航林来办公室时,一手提着一大堆午餐,一手提了一个袋子。他把午餐给了办公室里路瑶的同事,继续向前把另一个手里的袋子放在路瑶的桌子上。 路瑶问他:“这是什么?” 航林只笑笑:“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路瑶打开了,一看是一部手机,而且看起来价格也不便宜,路瑶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手机可以用就好,无所谓什么配置,实用为王,但不得不说,航林这种面子工程是会做到人心里去的,那一刻作为办公室里最没有话语权的路瑶,脆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路瑶的领导和同事纷纷过来,道谢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夸赞的语言一声接着一声:“路瑶真有福气,你看航林对你多好”、“是呀,那么疼你,怕你吃不饱,还跑医院来送饭,真是不错。” 航林的内心被满足了,但路瑶并不赞同这样的方式,她宁愿航林给她买一部两千元的手机,把剩下的三千元存下来留着作为家庭储备金。 路瑶对航林表达了这种心情之后,航林只不屑一顾地回应:“给你你就拿着,又不是跟你要钱,你怕什么,放心不会饿着你的。” 路瑶不在意是不是饿肚子,而是觉得这是一种生活理念、生活方式和理财观念的问题,说白了,这是财商,这也是价值观。 被一部新手机收买的路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不安,不喜欢这种没有安全感只有虚荣心的状态。 第85章 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路瑶的工作无聊又没有目标,她每天心情沉重,看着昔日的医院喧闹不再,心里也有一丝丝的难过和失落。 她工作之余在自己的公众号发表文章以排解焦虑的情绪,也不忘回家后就埋头看书听课,带着孩子一起学习,互不干涉,她庆幸自己听的心理学课程恰逢其实,她可以边学边用到自己身上,实践到亲子教育中。 后来,她写了满满的三大本笔记,每一门课都把书翻得烂熟于心,因为疫情,也庆幸疫情,她只能在家里上线上课,不需要外出上课,她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一起学习。 终于到了考试的时间了,她也是线上考试,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顺利通过了心理咨询师考试。当三个月后,她收到中科院寄来的证书时,她狠狠地感谢了自己,给自己买了一套期待已久的书。 她有相当一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心理咨询师证书的考试中,但很想读一下自己平时想读的其他书籍,这一次像完成了一个阶段的任务,松了一口气,人生有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她推荐航林也考一个证书,比如注册消防工程师、注册建筑师、造价师等等,疫情期间不外出是多么好的自我提升的机会呀,可是航林看了两天就扔下书,说看不进去。 路瑶不停鼓励他,刚开始都是这样的,慢慢来,不行就写一写,画一画,可是航林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航林了,他已经不再被这种精神食粮所吸引,只是躺着刷手机。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好到只要你抓住机遇,总有机会成就你,坏到信息量大得你无法筛选,让你目不暇接,给不了你精准的信息,只能淹没你于无形。 航林就是最典型的代表。路瑶始终认为尊严和尊重是自己给自己的,不需要别人刻意认可,但航林需要别人的认可。 航林需要从一件件小事里窥见自己的价值,找到存在感,但路瑶希望可以以更加实际的行动和方式获取这些。 这些事情也由不得谁来决定,只是现实给路瑶狠狠上了一课。 路瑶像往常一样来到医院上班,下午快下班时,来了一对投诉的夫妻,经沟通得知,他们是来看不孕不育的,但是没有提前预约,特殊时期医院里医生病房门诊两边跑,还要兼顾疫情防控工作,所以,下午没有预约的患者了,医生就回病房填报数据了。 这个投诉的女人个子矮矮的,戴着一副眼镜,但态度非常恶劣走跋扈,男人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没有那么激动。 这个女人的人设任你怎么想也不会把她和一名大学教授联想起来,然而她却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蓝海大学的引进人才,当初学校承诺给她这样的人才最好的医疗资源,如今连看个病都不能满足,这是医院的问题,没有满足人才的就医需求。 路瑶和同事们听来觉得可笑,路瑶一直负责接待省里人才就医的,但始终没有这样一个名字,说明她不是那个可以vip级别的人才,无论如何,即便是路瑶接待的人才,也要提前预约一下,不可能即来即诊,毕竟要考虑社会大众的情绪。 路瑶思考了半天也没找到跟这位女士对应的级别,只是作为大学教授,不是更应该有高站位、高修养吗?为何这般自负? 正想着,这位女大学教授拿起手机给在场所有同事录像,扬言要发布到网上,说医院欺负高端人才。 同事们自然不依,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吧,以侵犯隐私为由要求她删掉视频,但她自然不肯,双方僵持不下。 两个女同事就关上门,要求她删了视频才可以走,她就开始动手了,路瑶看这架势就上前帮忙,路瑶身高比他高20公分,她自然不能伤到路瑶,路瑶也不会对她动手的。 只是这位女教授一直在挑战路瑶的底线,这时航林见快下班了,准备来接路瑶下班,进了办公室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朝着路瑶指手画脚,路瑶碍于一身白大褂,并不敢还手,甚至不敢还口。 路瑶见航林进来了,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哗哗地流下来,这一幕激怒了航林,航林没有能力给路瑶很多物质上的保障,但他也不允许别人欺负路瑶,此刻他要挺身而出。 他两步走上前,对着那个女人怒吼着:“你是谁,你再指着她说一个试试看,你敢动她一个手指头试试,你看看我能不能弄死你!” 路瑶即便对航林的所作所为有一万个不满意,在此时此刻化为感动,因为前面有人站出来挡住一切,强大了很久的内心突然就被看见被保护了起来,路瑶哭得更加厉害了,航林只以为她是受了委屈,不曾想过路瑶的眼泪里还有对他的些许感动。 同事们见状便拉住航林,航林也未必会真的动手,只是出于本能反应保护路瑶而已。 那个女人的丈夫在门外一个劲踢门,想要进来,但门已经被路瑶和同事们锁上了,这女教授打了110报警,说医院限制自己人身自由。 没多久警察来了,双方各执一词,警察也只能两边劝和,和稀泥。航林激动地对警察吼道:“疫情期间,医务人员没白没黑加班,我媳妇已经一个月没休过班了,累死累活,全社会都在尊重医务人员,她作为大学老师,不但不尊重,还辱骂,这种扰乱医疗秩序的不算触犯法律吗,不是刚刚颁布的法律条文,这种行为怎么处理,警察同志。” 警察也无奈,回头就劝那个女人:“这位同志,你差不多就行了,本来特殊时期,你来医院也不能随来随有人伺候你吧,你看病人家帮你联系不就得了,各退一步吧,都不容易。” 航林在得知那个女人的学校后,一个电话打到学校校委会,点名投诉她。 在警察的劝说下,大家各自散了,路瑶在航林的安慰下哭着回家了,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很难释怀,作为大学老师,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本来就压抑许久的路瑶,决定回家后以字作枪,去把那些陈腐的观念和不公的事情写下来一发解恨。 第86章 小人物的悲哀 路瑶回家后,打开电脑,几乎半个小时的时间一气呵成,痛斥那位女教授的行为。 题目便叫作《疫情之下,我腹背受敌》,大体意思为,医务人员身穿白衣,要勇于站在疫情面前,取消休息,义无反顾,而还要受到一些不理解的患者的为难,尤其是这些患者并非普通老百姓,还是礼义廉耻之源的高校教授。路瑶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还原至互联网,向大家呈现出一个女大学教授活生生的另一面。 而很快,这位女士也被人扒出姓谁名谁,医院很多中层正职也将这篇文章转发至学校领导。 文章是晚上8:30发出的,9:00的时候点击量就5000多人了,打赏了500多元,让路瑶很意外。 她才感觉事情闹开了、也闹大了,疫情期间,大家都在家里闭门不出,这种刺激性的文章简直不要太能激发人们无处释放的“激情”,评论去瞬间就成了大型的评判场,大家指责的对象不再局限于这位女教授本人,而是改为以她为代表的学校。 学校刚处于风口浪尖,因为刚刚发生的一波事情还没有在社会上平息舆论的浪潮,此事是断不能再继续发酵的。 尤其路瑶所在的医院是该校附属的医院,路瑶没有考虑这么远,她也只能站在一个小人物的视角里去感受。 晚上九点半,主任打来电话,先是安慰一番,后又建议路瑶删除文章,五分钟后,院领导亲自打电话,表示学校和医院都很重视此事,但希望在院级层面解决,特殊时期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舆论。 路瑶只能乖乖删除了文章,她怎么会不明白这种舆论的压力呢,又怎么会不明白身为小人物的悲哀呢,不服从就要接受她承受不了的更多的压力和委屈。 她默默删了文章,发了另外一篇含蓄又压抑自我的文章,发了以后自己每看一次都会觉得心塞一次。 后来她得知,学校给医院施压,理由是要考虑教师和学校的名誉和影响,但没有人会考虑路瑶是不是受伤,没有人会最后给出一个交待,后来的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路瑶却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在医院的身份就是非事业编的职工,她当然想要转变身份,当然想要真正地融入办公室那个氛围里,然而太难了,她走得这一步,隐忍又克制。 这不是路瑶一个人的硬伤,更是很多这种单位的历史遗留问题,同工同酬喊了很久,但依然让路瑶的辛苦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每年的职工满意度,路瑶都会很诚实地回答,比如“您认为您的工作得到了公平的回报吗?”、“您有相对公平的晋升通道吗?”、“您认为您的努力和收入成正比吗?”等等类似问题,路瑶都填写“非常不满意”,因为,办公室的正式职工只要躺平就可以,她一人要承担很多别人的工作,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来保住自己存在的价值,不然办公室为什么会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呢? 路瑶写个人公众号,也是基于此,她要不断打造自己的个人IP,有影响力,有知名度,这样会在另一种角度上弥补自己实质上的缺失和遗憾,但她仍然不放弃抓住自己向上挣扎的任何一点机会和通道。 她很难,但她知道总有人比自己更难。 第87章 换了新领导了 那件事过去了,路瑶得收到了五百元的打赏,比疫情期间一个月发的工资都高,路瑶逐渐也淡忘了这件事。 整个办公室里仍然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疫情防控工作。 赶上了医院中层调整,路瑶的主任也就换成了现在的主任。 之前的主任,因为相处时间久了,而且和路瑶的父亲也见过面,再加上他保守的性格,一直把办公室的大部分工作交给路瑶处理,路瑶虽然身份与大家不同,但也能在实际工作中找到一些存在感,如果就这样下去也许路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内心也不会有大的波动。 但新来的主任不一样,个头不高,活力满满,激情四射,最关键的是路瑶跟她不熟,用社会上通俗的语言说就是路瑶不是她的人。 她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路瑶的大部分工作停止了,安排给她一些可有可无的工作,有时甚至不安排任何工作。 这对在这里忙碌了快十年的路瑶来说,极其不适应,主任美其名曰是看路瑶一人工作太辛苦,要找人替路瑶分担一下。 但路瑶心里明白什么原因,因为路瑶来这里是一位院级领导介绍的,那位领导和路瑶爸爸是同学,但又和现任主任关系很僵,所以路瑶自然受牵连。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路瑶从小就被爸爸教育,工作要提前到岗,不能迟到、早退、旷工等等,路瑶深谙其中道理,是遵循父亲教导,也是尊重自身的教养和修养,她小时候连上学都是第一个到校的,何况上班,往往是第一个到岗,最后一个离开的。 剥夺了路瑶工作的权利,等于向世界宣告路瑶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路瑶当然觉得这是一种残酷的职场现象,自己几乎是无能为力的,她抱怨过,也吐槽过,但没人能帮得了她。 这世界该有两种办法可以改变现状,一种是想办法去改变,另一种是改变你看世界的心境。 路瑶回家对航林哭诉,她几乎每天回家都负能量爆棚,在单位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还违心地对周围同事说这下终于轻松了,感谢主任的大恩大德啊。 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航林便去了医院找到新主任,提出给主任庆祝下,也给主任接接风,航林的口才一直是路瑶可望不可及的,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给他一个接触的机会,他就能把这人拿下来。 于是办公室齐刷刷地去蓝海大厦吃了一顿,这一顿饭花了路瑶半个月的工资,虽然是航林出钱,但路瑶知道,如果这钱不用来吃饭就是自己的了。 饭毕,航林把饭桌上没喝完的酒塞进主任后备厢里了,航林故意多准备了好多,然后再以此为借口说是剩下的送给主任。 主任很受用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但后来的日子,路瑶也没有好过太多,只是不再被为难了而已,她仍会受到一些指桑骂槐式的教育。 路瑶的尴尬处境只有自己能懂,她有时候会抱怨命运不公,为何生活与工作皆不如意呢?为何自己偏偏要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是在历劫吗? 她总会在上班路上默默地回想着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她背不完整,但她能感受到力量。 第88章 步履维艰 路瑶在工作上的任务逐渐减少了很多,虽然心理上有些不适,但确实有了很多精力来做其他事情,事物总是两面性的,以前没有时间陪伴孩子,路瑶发现,主任这样安排,看起来是一种改变,实际上也许是另一种生活,即生活与工作更平衡一些。 话虽如此,但新主任会把办公室分为三六九等,事业编的、非事业编的,路瑶曾在科室的管理群内,主任重新建了微信群,叫作班子群,特意把路瑶踢出去了,开会时也故意不喊她,后来去参加会议的同事对路瑶说:“我真的很生气,本来不想告诉你,可还是觉得跟你说一声,也好有个防备,她说科里的工作怎么可能让你一个编外人员一手把着大权了,你说咱这种部门有啥权利,全是挨白眼的,不是临床科室抱怨就是病号打架,有什么权力,真想不通脑子进水了。” 路瑶只是笑笑:“哎呀,我现在轻松得不得了,每天也不用加班了,早早回去陪孩子写作业,我儿子现在都经常考第一名,你说我该高兴还是不高光,没事啦,也不一定是坏事哈哈,以后咱们也有时间经常出去聚餐啦。” “话是这么说,你说她弄个自己的人来,不也是合同制吗,怎么不说了,而且那人比你可差远了,那个看人的眼神,恨不能她自己当主任。”心直口快的同事就这样把事实都讲出来了。 “本来那也不是我的岗位,也不是我的工作,她没让我去站大厅里当迎宾都是仁慈的了哈哈,挺好挺好的。”路瑶努力向同事自嘲着,也是在给自己宽心,毕竟不管怎样,主任的权力在,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再一次对自己的身份感到了深深的自卑和无奈,她想着研究生就快毕业了,正好趁机把论文好好准备准备。 终于迎来了毕业论文答辩,疫情的缘故,路瑶的毕业答辩是在线上进行的,她在办公室里回答着评委老师的问题,当老师得知路瑶的医院名称后,先是表示敬意,又问道:“疫情期间,你们医务人员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从你的角度来看,医患矛盾有没有缓解呢?” “其实并没有,那些来送东西的病人,在平时也不会进行激烈的投诉,像我在疫情最严重的时期,被我们自己学校的一位女教师指着鼻子骂,那种对政策和医院的不理解是与疫情无关的,医患矛盾本质上还是人的问题,外在环境只是个附加条件而已。”路瑶的回答让老师感到很满意。 她顺利毕业了。 她幻想着用这一张毕业证可以换取一张通往正常工作的通行证,但她不知道的是这条路太难走了。 主任知道她顺利通过了毕业论文答辩,开会时就不停地强调,一直在所有人面前表扬路瑶,但事实上,有一种表扬是在给你拉仇恨,并不是真心的表扬。 比如,有同事来找路瑶问一些工作上的事,主任如果碰到了就会表现得非常惊讶:“你们干嘛呢,你路瑶老师多忙啊,你们有事等等再说,不要打扰她工作啊。” 看似是在维护路瑶,但谁都听得出会拉出这位同事对路瑶的仇恨,毕竟大家都一样的身份,谁又低谁一等呢,凭什么路瑶可以这么被“独宠”,背地里的声音不是没有。 路瑶很头疼,她努力照顾到每一位同事,尤其是编外同事的情绪,比如有人找她帮忙找大夫加个号,她利用私人关系去;有人找她帮忙写个新闻稿或总结,她利用下班时间写,并且告诉同事不要对外讲是自己帮她写的;主任要去查岗了,她会提前给同事“通风报信”。 在自己都岌岌可危的状态下,她尽力维护着每一个人的最大利益,但依然没办法满足所有人的要求。 那些不如意的事也远远不能就此止住。 第89章 我累了 有时候路瑶想不通,明明这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可为什么一直没有应得的结果。 为工作为家庭,她都没有半点亏欠。 航林的工程欠款经常令自己陷入负债,他也就会对路瑶开口。路瑶知道航林跟自己开口要钱也是鼓足了勇气,不然堂堂七尺男儿谁会跟老婆为了一万或几千块钱低声下气呢。 路瑶花钱很仔细,因为航林对财产管理不善,路瑶总是很谨慎,不再乱花一分钱,看很多纪录片,看很多理财书,甚至教育孩子看《小狗钱钱》、《穷爸爸富爸爸》,她带孩子摆地摊卖气球,不为了赚钱,只为了培养孩子的财商,她在这方面做了很大的努力。所以她坚信,即便赚得钱再少,如果做好理财规划也是可以攒得下来的。 那些看着自己的钱从负数到0,从0到1的日子,路瑶由衷地感到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可每次路瑶有了一点钱,想为自己和孩子改善一下生活,带孩子出去玩一下,或者给自己买一个笔记本时,航林都会“及时”地把钱“借”走。 这次是因为工程款没到账,他手里没有钱了,但是有些供应商要得急,答应了给人家到时间了,也没多少,就要了五千。 路瑶虽然嘴上不乐意,但航林总是一副你应该帮我的理直气壮的样子,他总会向路瑶吼道:“那你让我怎么样,给别人借你又不让,怕给你丢脸,给你要你又不会,你想逼死我啊!” 路瑶每次都被航林的愤怒怼得无语至极,但看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又感觉很着急用钱,生气愤怒后,航林吵完架就摔门而去,留下路瑶一人和孩子在家里,路瑶哭得眼泪都快流干了,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但想想孩子,不想让他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不想让父母因为自己离婚而抬不起头,也不想让自己在别人嘴里成为笑柄,双一次咽下了这一次次的委屈。 路瑶思索半天,她既然不想分开,就又一次妥协,给航林转了5000元钱到微信。 航林收了钱也没有多说什么。 路瑶上班下班,两天后的晚上,航林早早回家了,给路瑶和孩子做了一桌晚饭,路瑶喜欢看书,每天下楼带孩子玩让她精疲力尽,见航林在家,路瑶就跟他商量,晚上可不可以陪孩子玩会再走,航林答应得很痛快。 路瑶在庆幸,航林是浪子回头了吗,还是突然感受到家的温暖了,他能带一天孩子路瑶都感觉幸福无比。 人好像就是这样,就好比你是一名好学生,你就应该遵守课堂纪律,但如果你是一名差生,偶尔认真听课,连老师都会觉得你要上进了。 此时的航林可不就是生活里的差等生了吗,他选择了认真听课,路瑶竟然感激涕零,她忘记了其实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和本分。 路瑶看书看得眼睛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就想下楼去找他们父子俩一起回家。 走到楼下小花园,看孩子和小朋友们在跑跑闹闹,航林趴在健身器材上玩手机,路瑶突发奇想从背后吓他一跳。 航林玩手机太投入竟然没有发现路瑶已经在身后了。路瑶愣住了,她看着航林把手机打在一些直播的软件上,画面上是两个打扮低俗妖艳的女人,嘴里不停地在说着一些低俗的语言,路瑶已经觉得航林的价值取向与自己大相径庭了,但让她难过的还在后面。 路瑶默默地伤心着,眼看着航林点击了那个打赏的按键,提示银行卡余额不足,航林又重新更换微信支付,是啊微信里有路瑶省吃俭用刚转给他的5000块钱呢。 路瑶此时已经感到快要窒息,她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叫:“航林,你太不要脸了,你是个畜牲吗?” 航林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而这个手机还是路瑶送他的,路瑶从医院食堂的饭卡里每天少吃一点,积攒了一年省了一部手机,去超市兑换的。 航林自知理亏又心虚:“你什么时候来的,哎呦,吓我一跳,你也不吭声,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路瑶哪里听得进去呢,立马去找孩子,她的怒火已经写在脸上、眼睛里,甚至每一个头发丝上,孩子一般叫回家都会商量再玩一会,今天似乎是感觉到了妈妈的怒气,乖乖跟着妈妈走了。 航林就跟在他们身后,想去抓路瑶的胳膊,路瑶狠狠地甩开了他,但自己因为生气四肢发抖,每走一步都很痛苦,她感觉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双脚没有知觉,甚至连自己在哪里,要往哪里走都不确定了。 她就一下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她平时总是嫌这里脏不肯让孩子坐,但今天她也确实管不了这些了。她浑身发抖,又唇打颤自己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了。 航林过来扶她,她就挣扎着自己起来,大喊着让他滚开,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孩子在一旁也吓坏了,在一边扶着她。 没走几步,她呼吸困难,又坐在了不远处的路边,眼泪像是来看热闹的观众一样,越来越多,止不住地伤心。 终于路瑶回家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孩子,哭着问道:“宝宝,以后跟妈妈生活好不好,爸爸自己生活可以吗?”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孩子解释这种事情,她不想给孩子带来任何一点负面的影响,没想到孩子毫不犹豫地并泪眼汪汪地回答:“好,妈妈不哭了。”说着还用小手给路瑶擦眼泪。 路瑶问孩子为什么不要爸爸,孩子列举了一堆航林的“罪行”,“爸爸总不在家,还经常凶我,有时候还打我。” 路瑶使劲把孩子抱在怀里,这时航林回来了,单膝跪在路瑶面前,作出一幅忏悔状:“老婆,我错了,我该死,下不为例,我再也不这样了,你原谅我吧。” “你这是第几次了,我原谅你?然后呢,你继续再一次次伤害我,你还有道德底线吗,看这么低俗的直播,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路瑶控诉着航林的错误。 可航林的狡辩能力真是一流,他不停地解释着:“不是的,我只是压力太大了,偶尔看看解压而已,我承认我在逃避,但我没有沉迷在这引起东西里面的,你相信我老婆,真的,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你拿什么跟我保证啊,你知道我给你的5000块钱是哪来的吗?那是我和孩子一口一口省下来的,孩子要吃必胜客,我不同意,就在家煮面条,孩子要去游乐园玩,我不同意,就去了免费的广场转转,我想买一件漂亮的衣服,太贵了,算了吧,你发现我一年没买过衣服了吗?我想买一支眼霜,要200多,对我来说太奢侈了,算了吧,你看到我比别人操心多、保养少,日渐苍老憔悴了吗?我告诉你,我给你的钱我完全可以好好疼自己,我去打扮,去美容,去医美,我也可以像她们一样漂亮,可我能吗?我是你老婆,我想过日子,我想把这个家尽力维持下去,跟着你这些年我太累了,我们还是分开吧。” 路瑶的哭诉撕心裂肺,航林听了也在掉眼泪,一边说着我错了,一边要来亲吻路瑶,路瑶一把推开了他:“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让我感到恶心。” “我不,我就想要你,以前我们吵架每次都是这样,我们就合好了,我错了,我想你了。” “可我不想要你了,真的,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走吧。” 他们的战争一触即发,路瑶是铁了心要跟航林分开过,她要赶他走,而且做好了准备召告天下。 第90章 下定决心离婚了 路瑶对航林的一次次容忍让自己的底线越来越低。她看不到一个明确的未来,感受不到夫妻之间共同的频率所在,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健康的家庭应有的状态,她可以等他,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一生都无妨,但她不能等一个原地踏步甚至走走回头路的人,航林骨子里的天性没有往前改善家庭生活质量的意愿,一方面的原因是自我放逐,另一方面的原因却是路瑶的无条件支持。 路瑶想过,她从来不知道航林拿了钱做什么,花到哪里,去了哪里,给了谁,只是航林给她汇报得合情合理,但没有任何凭证,而且从她这里得到钱那么容易,张张嘴就好了,路瑶的底线一再降低,航林的要求就一再提高。 路瑶多次想放弃婚姻,但也是每每此时,航林在犯了错误被发现后,就格外照顾家,早起做饭,晚上回来做饭然后再出去“忙工作”,白天做家务洗衣服,有时兜里钱宽裕了就给路瑶点一杯奶茶外卖,或者送路瑶一副耳钉。他有个好处就是从不吝啬路瑶花钱,无论他以前有钱时,还是现在窘迫时,只要路瑶想要的,他总会想办法满足。 有一次路瑶在手机上看见一副珍珠耳钉,随口说了一句哇塞好美,我也想要,航林就记下了,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突然就送到路瑶的办公室,惹得同事们羡慕不已。 不得不说,路瑶对这种“宠爱”和虚荣心的满足也很受用。可仔细想来,难道不是一颗生活鸦片吗,短暂的爽过之后,又要恢复到无尽的悲哀里。 这一次路瑶认真了,她打通了公婆的电话,打通了小姑子的电话。 对公婆发了信息:“爸妈,不好意思,我等不了他了,他日日不上进,我不想把自己和孩子拖进去,我也拖不起了,你们还是孩子的爷爷奶奶,我也喊你们爸妈,对不起不能陪你们了。”她对公婆始终没有提及航林看直播打赏的事,说到底还是给他保留了最后一点颜面。 但航雪和路瑶年龄相仿,她不得不说,也是唯一可以放开了说航林的对象:“航雪,我可能坚持不住了,你哥太让我失望了,我们的情况你都知道,只是我信任他,不离不弃,想陪他东山再起,可惜他不争气,我和孩子省吃俭用,存下点钱他就要走了,我没记错的话,他给你也要过吧,至于干什么了我想你应该也不知道吧,上周,他刚给我要了5000,就给主播打赏了,你知道吗,这是人干的事吗?我真的觉得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我等,也不配当我儿子的爸爸,整夜整夜不回家,十年了,孩子拥有爸爸陪伴的日子屈指可数,我不陪他了,我跟爸妈说了,不过了,只是没说为什么,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姐,别这样,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你看我离婚了孩子跟他爸爸了,现在多难受,现在这个总感觉防着你似的,可不能走这一步啊,我说他,骂他都行,让他以后好好过日子,改过自新,好好的。”航雪离婚又再婚已经让婆婆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了,要不是路瑶这些年帮村里人看病,给婆婆挽回一点面子,婆婆真不知道该怎样和村里人接触,她跟航雪说过:“你这离了,可不能你哥再离了,不然咱家成了啥了”。 航雪也知道这种情况,一个劲劝路瑶,路瑶无力争论,只是说累了,先这样吧。 航雪接着就给航林打了电话过去,没想到航林却因为这通电话又朝路瑶发疯了。 第91章 愤怒的航林 航雪放下路瑶的电话后,接着给航林打了过去:“哥,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我嫂子为你,包括咱爸妈还有我,甚至我嫂子家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这么做对得起谁啊,现在网络上那么多骗钱的,你没看新闻啊,都是假的,你这么霍霍钱干嘛,咱妈一听说你要离婚,气得又犯病了,在家头晕呢,你可别再作了,全家人为你操碎了心了。” 航林被妹妹一顿数落,很是没有面子:“行了,行了,你少管我的事,我知道了,别啰嗦了,咱妈头晕就去医院看看。” 话还没讲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不耐烦的回家找路瑶准备算账。 回到家后,路瑶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让航林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此时的航林已然忘记了路瑶是从怎样一个花季少女变成他眼中的“怨妇”的。 航林当初追求路瑶时,死去活来的,承诺给她最好的爱和陪伴,路瑶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追求者有富二代,比如初中同学,早早把家里祖传的玉坠就给她,她第二天还了回去,也有官二代,和爸爸是同事,这样的家庭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路瑶生活得太过辛苦。 只是因为航林的一句承诺,他的那句“别人有的我都会让你有,别人没有的我争取让你有”支撑路瑶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开始时,连路瑶都觉得自己心甘情愿等他回家。 后来不分开,更多是因为习惯和孩子。人一旦养成了一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就很容易把自己禁锢在里面,路瑶把自己囿于家庭、工作和孩子,她没有自我,可她忘了自己还这么年轻,以后还有很多很多种可能,她拒绝尝试改变,拒绝了所有人伸来的援助之手。 航林回到家第一句话就是冲着路瑶吼了一嗓子:“你告诉我妈,她现在让你气病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是想逼死我吗?”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航林,可她现在反咬一口,让一直沉浸在回忆中的路瑶一时语塞。她反应了好一阵子才反击道:“做那缺德事的人是谁啊,你怎么好意思怪我,你如果不做那种昧良心的事,我至于吗?” “我做什么缺德事了,不就是看个直播,打个赏吗,我一不偷二不抢,就为这你就要把我逼死吗?”航林的愤怒让路瑶害怕,她害怕他一激动会对自己怎么样,害怕会对孩子怎么怎么样,毕竟他没有责任心也不是这一次的事了,也从来不考虑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你能不能别大呼小叫的,激动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吗?不够丢人吗?”路瑶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哼哼,我怕?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都不过了还怕丢什么人,我就这样你能怎么着,你告诉我父母和我妹妹,有本事你告诉你父母你妹妹啊,有本事你告诉全世界的人,说我嫖娼才好呢,呵呵!”最后他冷笑着又愤怒地瞪着路瑶。 是啊,路瑶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呢?为什么?还是因为她自己不够坚定,她仍然给自己留了一丝希望,希望航林可以改过自新,向自己道歉,真诚的道歉,然后再一起努力把日子过下去。 因为她自己知道,这种事一旦告诉了爸爸,以爸爸的脾气会第一时间杀过来,给航林两巴掌,然后一家人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吃了这么多苦,父母至今都不知道真实的原因,她一直说的是航林生意赔钱了,欠了好多外债。 父母也往往都是安慰她:“航林这孩子不错,都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只是走错了路,让人骗了,咱们不能落井下石不管他了,只要我们有能力,就帮他撑住,如果你带着孩子走了,可能他这辈子就再也起不来了,就废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的心是好的,不是拿着钱去吃喝嫖赌了,没事坚强一点,我们都一起努力。” 路瑶每每想到父母这么善良地对待航林,就不忍心告诉他们真相,可自己又能隐忍到何时呢,她也不确定。 第92章 路瑶的动摇 航林的愤怒让路瑶感到莫名其妙,明明犯错误的是他,明明受伤的是自己,为什么他还要这么理直气壮地发泄呢? 路瑶不明白的是航林是怎么做到这样的无理狡辩,甚至以提高嗓门来让自己显得有理有据。 她感到一切都不重要了,航林越是如此,就越加深了她对婚姻和爱情的失望与远离。 航林对于自己的错误总是避而不谈,他需要最后一丝虚荣心的支撑,他需要最后一丝卑微的自尊来弥补现实中的缺失,他向路瑶吼完了大吵着:“不过了,不过就不过了,哈哈!”摔门而出。 门被狠狠关上的那一刻,路瑶心里的门也渐渐关了起来,航林把哭成泪人的路瑶扔在那里,一个人出去了,去了哪里不知道,回不回来不知道。 路瑶哭过后,还要面对孩子面对家庭,面对即将要交的房租,面对即将要还的信用卡,面对即将要付的水电费,现实容不得她哭,她没有办法像航林一样不高兴了就消失几天,换换环境换换心情,她的家庭教养和自身修养不允许她放弃一切而不顾。 擦干眼泪后,她收拾着家里的残局,有被扔得到处是的衣服,有被穿鞋踩成一幅水墨画的地面,有一堆没有人洗的衣服,还有没来得及做的晚饭…… 像是收拾自己残缺不堪的人生和婚姻一样,她要一样一样重新整理好,让它们各自归位。 晚上孩子放学回来了,路瑶要强颜欢笑陪孩子写作业、吃晚饭、洗漱、睡觉,一切完成得都那么自然,孩子问爸爸呢,路瑶只是轻轻回他一句:“爸爸出去忙工作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妈妈帮忙的吗?” 她会立马转移一个小朋友的注意力,尽量让孩子不受任何干扰,尽量不把这种情绪影响甚至转移到孩子身上,他没有错,不能作为父母爱情和婚姻的牺牲品。 晚上半夜了,孩子睡下了,她却难以入睡,吵架后的精神崩溃,收拾家务带孩子后的身体疲惫,这一切都不能让她安眠,她想着自己以后该如何,她的余生规划里第一次真正删除了航林。 她看了一眼手机,一点了,还是睡不着,突然门响了,是航林回来了。 她立刻闭上眼林,不想直接面对航林,以前航林回来晚了看到路瑶睡着了,会过来轻轻吻一下她的嘴唇或者额头,路瑶很喜欢这样不张扬地吻,不掺杂性和征服,只有淡淡地关心和爱。 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因为航林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了。 她听到航林换衣服脱鞋子的声音,洗澡的声音,还有洗完澡来到卧室找内裤的声音,她太熟悉他这一步接一步的流程了。 下一步航林就该躺在她身边了,她闭着双眼假装睡熟了。 正想着,航林来到床边,犹豫了两秒钟,就扑到路瑶身上,疯狂地亲吻她,不管她是不是睡着了是不是还醒着。 路瑶本来就没有睡着,对航林突如其来的强迫非常反感,她一下子就睁开眼睛,试图用两只手推开疯了一样的航林。 可航林力气比她大太多了,死死压住她的双手,整个人也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路瑶只是挣扎着流泪。 航林就亲吻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流下的泪水和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如果是以前吵架,路瑶会慢慢接受这种虐待式的做爱,但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进入不了状态,航林错得那么离谱,怎么能以这种方式企图和好呢,她的底线就这么容易被攻破吗? 她甚至哭出了声音,抽泣着,航林也哭了,边哭边像她道歉:“老婆对不起,我错了,我是混蛋,你原谅我好不好,老婆我错了,我不想离开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路瑶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航林自然知道,恋爱时路瑶清楚地记着当年航林曾对她许下过的承诺:“宝贝,我一辈子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我混不下去了,我养不起你了,我不能给你更好的,我就离开你,让你幸福。” 当年十八岁的小女孩被这话感动到泪流不止,如今小女孩已经成熟,这句话却无人再提,自己回忆时也只是成了一句笑话一样散落在风里。 航林自然离不开路瑶,他每次的问题路瑶都会给他解决好,他没钱的时候给路瑶要,路瑶就把攒下来的钱给他,他有朋友需要看病时就给路瑶打电话,路瑶也会给足了他面子。 当然航林的优点也很多,比如他不会斤斤计较,不会因为过年回谁家而吵架,有时甚至主动说回路瑶家过年,他大方敞亮,每次回去会给家里所有亲戚准备好礼物,从来不需要路瑶操心这种事情。 但路瑶也明白,自己不想以幸福为代价来换取家里亲戚的欢心,有能力固然好,如果没有能力,路瑶宁愿选择过一个贫穷而安静的节假日。 路瑶在航林面前根本没有还口之力,因为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路瑶在低落时航林各种殷勤陪伴而产生的,是路瑶对航林的依赖让自己有了爱情的错觉,如今阻碍这个婚姻解散的只有孩子了。 路瑶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航林在这里,她不敢想象自己带孩子生活会遇到什么阻碍,是搬不起一件沉重的快递,还是应对不了工作中领导给的压力,她说不好,也许只是习惯了这种一成不变又没有尽头的生活而已。 她想过无数次离婚,也幻想着会有一个梦想中的男人靠近,但从不敢深陷这无厘头的想象之中,毕竟男人都喜欢十八岁,她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自信都没有,想着想着似乎又想原谅航林了,毕竟别无选择。 第93章 感动了佛祖还是他 就这样,路瑶以沉默再一次允许了航林的回头。 她是个传统的人,不想自己离婚的消息传遍那个小城,不想让父母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也不想孩子没有爸爸。除非她能找到一个比航林好的男人,可这怎么可能,一想到这里,路瑶就立马把自己掐醒了。 与其对男人抱那么多期望,不如自己把自己养得好一点,像枝野生玫瑰,没有园丁的照看难道就不能生存吗,没有小王子就不可以吮吸天地精华吗,没有了爱难道不可以自己爱自己吗。 她沉浸在书里,她只记得毛姆说过:阅读,是一个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果然,在《摆渡人》里,她看到了纯洁的爱情,无关金钱、名誉,他们甚至穿越了生死。 在《自卑与超越》里,她摆脱了自己的低自尊,感到自己值得被爱,如果没有男人,那至少自己可以爱自己。 在《了凡四训》里,她深深记住了“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这句救命稻草一样的话,从那时起,她开始抄佛经,先买了地藏经,抄了一遍又一遍,一本又一本,她也不知道抄来作什么,只是在抄而已。 说来也巧,妹妹给她推荐能断金刚,她每天早上都要听着能断金刚外出,晚上听着入眠,利用咖啡冥想,让自己安睡得早一些,再早一些。 她信了因果,何尝不是试着让自己解脱,路瑶是个善良的女孩,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有时候她常常想,也许是自己小时候过得太幸福了吧,在别的小朋友连吃饭都是问题时,她可以穿漂亮裙子,喝桔子汽水,吃香蕉味的雪糕。 那些不幸总是要平衡的,在长长的生命里或早或晚地出现一次,让人去经历、去成长、去懂得,想到此,她也开始看得平淡一些了,想着该吃的苦总要吃一下的,该忍受的罪孽是要忍受过去的,不然如何体会幸福,如何才叫苦尽甘来呢。 她又一次原谅了航林,因为看到他每天都早早回家做饭等自己下班,教孩子读书,航林是个极其聪明的人,高考数学接近满分,她多想大嘟遗传爸爸的智商啊,看着这父慈子孝的的画面,有那么一刻,路瑶忘记了所有的悲伤,想一直这样静止下去该多好。 她对航林的爱已经消磨殆尽了,现在剩下的是亲情,还是习惯,她说不好。 至少,家里其乐融融的氛围让她暂时沉醉了,她太久没有感受过幸福了,哪怕片刻也好。 路瑶坚信,自己信奉的佛祖保佑自己了,她的虔诚一定是感动了佛祖,冥冥之中,航林也“改邪归正”了。 她要继续去日行一善,在医院里与人为善的机会太多了,接电话时她不再浮躁不耐烦,总是能多耐心就有多耐心,有病人来到办公室,她总会站起身来,告诉病人应该怎样办,如果遇到老年人或者行动不便的病人,她还会亲自楼上楼下陪着病人一起跑,这样的工作让她感到充实,不是单纯的工作时间上的充实,而是像一剂药方能让灵魂踏实。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甚至有一天,航林回来很早,手里拿了一个精致的包装袋,送到路瑶面前。 路瑶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呀,老公。”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不是。”航林故作神秘。 “哇,戒指吗这是?”路瑶几乎要哭出来了,他们的结婚戒指因为怀孕手肿了戴不上,就放在原来那个家里,但不翼而飞让路瑶伤心不已,航林的戒指一直戴在手上没有摘下来过,路瑶曾经开玩笑说:“你现在也不知道跟谁戴对戒呢,反正我没有。” 路瑶上学时就喜欢这些首饰之类的东西,爸爸给的零花钱她也花不完,大学时和同学一起去逛街就买过好多漂亮的首饰,但最宝贝的还是航林送的,她没有爱过别人,全心全意地把航林的爱悉数接收,小心珍藏着。 自从婚戒没了以后,路瑶就开玩笑说自己不喜欢戴首饰了,她何尝不想呢,她还想让航林送自己I DO的戒指,一生只送一个人,但她没说出口过。 如今看到航林依然把自己的需求记在心里,路瑶感动不已,她觉得付出是值得的。 第94章 每一件事都要看另一面 路瑶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生活推着向前走,她没有因此放弃生活,她深知不能放弃,因为她坚信有一个人会等她的绽放,那个人或许是父母,或许是自己,或许是妹妹或者孩子,也或许是一个冥冥之中注定的什么人也未可知。 晚上,她路过一处每日必经的岔路口,那里经常坐着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他们每天都会擦肩而过,但从未打过招呼,只是今天,她回家时,只有一个空空的破旧的椅子孤独地在路灯下,长长的影子把路瑶的孤独也拉得那么长。 他是谁,她怎么知道呢?只是她知道那么久,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就像生命里的一个不太起眼的标点符号一样,静静地构成了习惯的一部分,突然没有了,却像少了些什么,那种突然的失去,突然的失落或者说突然间一个细节的改变,让路瑶默默感到不适,泪水瞬间就溢满了眼眶。 他可以不重要,但是他出现在生命里就是也是一种特定的安排吧,这种习惯都会让路瑶怅然若失,那航林呢,她习惯了家里有一双扔得乱乱的拖鞋,习惯了收拾残局,习惯了他的好和他的孽,还有她最难以想象自己会和另外一个男人在床上卿卿我我。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呢,她还要去适应谁的下一个十年呢? 想想就觉得可怕,她走不出来,画地为牢,把自己禁锢住了。 可惜航林再也不会牵她手走在马路上,揽着腰,还会偶尔偷偷突然亲她一口,那种幸福感她只能沉浸在对十年前的追忆里了。 到家了,看着航林最近这样积极地表现,她也不想多问多想,太累了,不如就活好今天吧。 航林依然不给她钱,她也不知道他的钱是如何收支的,她只能想,这是上天在提醒自己,一件事的出现一定是告诉你要注意些什么了。 是了,她把航林的事捋了一遍,突然发现他虽然智商情商高,但财商低得可怕,她要把这个教训收集起来,教育孩子,一定不能如此。 她全力保护一个爸爸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尽量不揭穿他的不堪和谎言。假期她给孩子培养理财习惯,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两人达成协议,就从卖气球入手。 从网上买了一堆气球,在家充好了,由大嘟拿着去附近的广场卖,她又半搞笑地在大嘟的小书包上贴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太能吃了,妈妈说,养不起,自己赚奶粉钱”,吸引眼球。 小小的人儿,大大的气球,只看着就是一幅画了。不在乎卖了多少钱,只是通过这个事情告诉孩子,让他明白钱从哪里来的,应该如何珍惜钱,如何正确看待金钱。 大嘟也没有让人失望,一直在大叫“卖气球啦,两块钱一个。”一般这种气球都要卖3-5块,为了早点卖完,他们自己定价2块钱一个。 风还是有点冷,但这个小小的身体却展现出了大大的能量,他不卖完最后一个坚决不回家。 从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半了,母子二人一直这样站着,路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准备回去,但孩子的执着让她惊讶,必须卖完最后一个。 饥寒交迫中,一个阿姨过来问他“小朋友,你饿吗?” 他点点头“饿。” “那我用手里的饼干换你的气球可以吗?”那个阿姨蹲下来问他。 饿急了的孩子见到饼干两眼冒金光,立马同意,于是一个气球换了两块饼干。 还有最后两个气球,见到一个智力有些残障的孩子想要,到穿着简朴的爷爷奶奶明显没有能力给他买,于是路瑶建议大嘟送给那个小朋友。 善良的小人儿立马同意了,快步追了过去,送出了最后一个气球。他们的任务完成了,在风里的几个小时,却成为了这个小孩子一生中的第一堂理财课。 她不后悔孩子着凉了累病了,她觉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