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空京城去流放,满朝文武都跪了》 第1章 穿越即流放 “爹,你早就知道嫁给宴王会被流放了是不是? 您明明知道,却还是让我嫁去了宴王府,您还配为人父吗?” 户部侍郎府门前,一身妇人打扮却稚气未脱的少女绝望的仰望着自己的亲生父亲痛心极了。 可被她望着的男人非但没有一丝心疼,还恼火道:“放肆! 是谁教你如此与我说话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让她嫁给一个将死之人时他不说他是自己的父亲,在她回府求救时将她拒之门外时也不说他是自己的父亲。 唯独在训斥自己,要对自己摆架子呈威风时,倒是没忘了他是她父亲的身份。 云九倾讽刺的扯了扯唇角,“您这样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本只是一句绝望之时的气话,一旁的少女却捂着嘴一副惊讶模样,“大姐姐这是说什么呢?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你生爹爹的气,也不能说如此重话呀! 你如今可是真正的宴王妃,上了皇家玉牒的。 爹爹不是不想救你,可若要救你,那是抗旨,你难道要让爹爹为你再拖上全家人的性命吗?” 本就因为云九倾的归来而焦头烂额的云道唯听到这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不愧是谢明慧教出来的好女儿,你既看不上我这个父亲,我亦不勉强。 今日我就与你彻底断绝父女关系,你是死是活,与我云家再无关系!” 云九倾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不过一时气话,父亲竟然真的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转念一想,云道唯怕是早就想这样做了。 自己的那句话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彻底与她断绝关系,避免被宴王府连累的借口而已。 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如此绝情,云九倾绝望的闭了闭眼,“断绝关系,呵呵,云道唯,你休想! 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落,她忽然调转方向迅速冲向门口的石狮子。 砰的一声,云九倾应声倒地,头破血流,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云道唯,恶毒且绝望。 “爹爹,怎么办啊?” 云道唯身旁的少女害怕的躲在他身后,“她不会真死了吧?” 云道唯嫌恶的冷着脸,“死就死了,她已经是宴王府的人,就算死,也跟我云家无关了。 刘安,着人将她送回宴王府,莫要脏了我云家的地。” 叫刘安的管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的应了一声,“是,老爷。” 随即大手一挥,两个家丁便去扒拉浑身是血的云九倾。 血流了一地,所有人都认定云九倾已经死了,那家丁是用拖拽死人的方式去拽云九倾的。 云九倾只觉得头痛欲裂,“白凤你个傻逼,你真创啊!” 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扣住,下意识一个过肩摔,嘭的一声,家丁和云九倾双双倒地。 云九倾甩了甩脑袋,眼睛被血刺激到的感觉格外熟悉,她还没反应过来,嘴比脑子快的咒骂一声“哪个乖孙子偷袭你九爷?” 也就是这时候,陌生的记忆迅速涌入脑海。 云九倾意识到她穿越了,原身也叫云九倾,大楚户部侍郎云道唯的嫡长女。 不久前大楚战神,宴王谢辞渊惨遭滑铁卢,不仅全军覆没,还身受重伤,双目失明,听说都重度残疾,生活不能自理了。 当今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仁爱之心,下旨要为宴王谢辞渊赐婚。 可宴王如今虎落平阳,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风光。 偏生他身为当朝王爷,她的王妃出身还不能太差,以至于皇帝下旨好几天了还是没有官员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宴王。 就在皇帝为难之时,户部侍郎云道唯想到了自己那个丢在偏院自生自灭的长女,果断将她送给皇帝去讨皇帝欢心了。 谁承想大婚才三天,兵部尚书忽然弹劾宴王通敌叛国,意图谋逆。 皇帝震怒,下旨将宴王极其外祖家全部流放。 适逢云九倾要三朝回门,忙借着三朝回门的机会来家里求救。 但显然,云道唯并不会救她。 …… “爹爹,你看她,明明没有寻死的胆气,还故意寻死觅活,分明是威胁爹爹您向她低头!” 身为云道唯最宠爱的女儿,云婉清无疑是知道云道唯的软肋的。 知道他早年靠着明慧郡主上位,诸事难以从自己心意,如今发达后就最厌恶别人企图拿捏他了,便故意给云道唯上眼药 果然,云道唯脸色更难看了。 “如此粗鄙,成何体统? 既然没死,就自己滚回宴王府去,若是让人追到云家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也就是这父女俩儿逼逼的功夫,云九倾迅速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闻言毫不犹豫的冲云道唯竖了个中指,“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说好的断绝父女关系,别耍赖,断亲文书给我,我保证跑着离开你这垃圾窝!” 这嚣张的姿态和言语让云道唯和云婉清父女俩都大感意外。 这是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云九倾能说出来的话吗? 但很快云婉清就反应了过来,“爹爹,宴王府马上要被流放了,万一有人日后再拿她说事……” 只要云九倾正式和云道唯断绝父女关系,她就是云家的长女了。 没有明慧郡主那个老贱人和云九倾这个小贱人阻碍,她想成为嫡女,还不是爹爹一句话的事情? 云婉清想到唾手可得的嫡女之位,果断给云道唯上眼药。 云道唯怕的就是这个,闻言立即道:“拿笔墨来,还有本官的大印,本官即刻就要与这个孽女恩断义绝!” 云九倾心下冷笑,连写断亲书都不回屋,这是有多怕她赖在云家不走了? 看着云道唯在那儿笔走龙蛇,她忽然打了个机灵。 不对,这情形,怎么那么熟悉? 宴王,这不就是她母上那以年轻貌美名垂青史的老祖宗吗? 抄家! 流放! 那不就是要一穷二白的给赶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她九爷上辈子虽然过的是刀尖上添血的日子,但还真没尝过穷是什么滋味! 不行不行,流放可以,就当旅游了,但不能没钱,九爷这辈子都不可能穷游的! 何况她母上大人能以一个社会人士的身份资助她成为九州国手,那资产不知道是传承了多少代。 今天保住的宴王府家业明日可能就是她母上大人的私房钱啊! 越想越激动,云九倾脑海里已经疯狂回忆起了云家的布局,她是宴王妃,这会儿攒下的家业全是宴王的。 是宴王的,就等于是她母上的,四舍五入就是未来的她自己的了。 户部侍郎,应该挺有钱的。 她娘明慧郡主的嫁妆也不少…… “拿去,从今以后你云九倾与我云家再无丝毫关系,立刻滚!” 断亲书到手,云九倾拿了就走,侍郎府的门内追出来一妇人。 “慢着,既是断亲书,如何只能有老爷一人之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老爷无情呢! 断亲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你不签名,不画押,莫不是想着以此再做什么文章吧?” 云九倾眼睛微眯,就认出了来人。 云道唯的填房王氏,出身太傅府,没别的好处,就是出身好,自诩清流之家。 平日里最看不起皇室出身,却以经商出名的肃亲王府,更看不起肃亲王府出身的明慧郡主。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成为云道唯的继妻,还颇得宠爱。 看了一眼她头上本属于明慧郡主的头饰,云九倾一个大白眼儿翻过去,转身走人。 第2章 抄家?全给你搬走! 户部侍郎府在楚京的贵族区,半天都见不着一个人影儿,更没那么多吃瓜看戏的,这也就方便了云九倾行事。 当着云家众人的面离开侍郎府,她转脚就溜到了云家后门。 “老板,你在吗?” 身为金牌特工,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检查自身装备永远是第一要务。 她身为天朝顶级特战部队的突击手,上面给她配备了最先进的战略空间系统。 里面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和单兵设备,还可以隔着战略空间系统拿到任何她需要的东西。 老板就是战略空间系统的中控系统,她所有的指令都需要通过老板实现。 幸运的是云九倾话音才落,就传来了一声软绵绵的猫叫,“喵儿~” 云九倾心下大喜,“你在就太好了,老板,迅速定位云家所有值钱的东西!” 老板又喵呜一声,云九倾脑海里很快收到了云家的事实传送画面。 果然,户部侍郎府的确不缺银子,隔空一句“收”,中公库房、王氏的私库、云婉清的梳妆盒,明慧郡主的嫁妆…… “对了,云婉清,害死原身的罪魁祸首,得给你点儿人教训!” 云九倾打开元完全的衣橱,翻翻找找,拿了两件东西,猥琐的笑了。 到最后,云九倾连云道唯和王氏那才三岁的小儿子玩儿的布老虎上的金铃铛都没放过。 看着迅速充盈的空间,云九倾乐成了掉进米缸里的老鼠。 不过,“要流放的话,路上是不是没得吃? 还有衣物和药材……也不知道战略空间最远能拿到多远之外的东西。” 云九倾思索着边把云家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塞进空间里,一边向宴王府走去。 身后的云府的大门上方,绣着婉字的鸳鸯戏水肚兜和纯白亵裤迎风招展,好不欢快。 让云九倾觉得奇怪的是,直到她人都已经到宴王府了,还是能拿到云家的东西。 云九倾乐坏了,原来最多也就拿到五百米之外的东西,这都快五里了,穿越一趟还有这好处? 她喜不自禁,只是这种喜悦很快就被各种呵斥声打断了。 抬眼一看,宴王府已至,喜庆的红色装饰尚未撤去,宴王府的人却已经被押到了门前的空地上。 说是抄家流放,但其实宴王府的人并不多。 宴王谢辞渊身为先皇最宠爱的幼子,常年在外征战,亦不好女色,府上并无女眷,更无儿女。 若非三日前娶了云九倾,府上被流放的主子其实就谢辞渊一人。 眼下和他一起被流放的除了云九倾这个倒霉催的挂名王妃之外,就只有几个他的心腹侍卫和一个老管家。 云九倾才进门,就看到两个穿着粗布衣的侍卫抬着一个男人出来。 一官差嚣张的踹在其中一侍卫的小腿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快点儿,你们是去流放,不是去踏春! 让这个瞎子下来自己走!” 他说着就去撕扯担架上的人。 云九倾眼睁睁看着其中一护卫袖子里的刀都摸出来一半了,她忽的走上前,一脚踹在那官差膝盖弯里。 “谁,谁敢踢我?” 官差单膝跪地,膝盖麻的站不起来,只能扭着脖子四处寻找。 云九倾直接走到他面前,“就是你九爷我踹的你,怎么着,你再扒拉王爷一下给我看看?” 宴王府所有人都愣住了,说实在的,他们根本没想过云九倾还会回来。 毕竟云九倾三天前那哭的好像死了亲爹似的样子他们记忆犹新,所以今日云九倾出门前谁都没拦她。 却不想她不但回来了,看上去竟还像是在保护谢辞渊,这让宴王府的人都有些摸不准头脑。 至于那个官差就更懵了,“你是什么人? 胆敢袭击朝廷官差,你该当何罪?” 云九倾呵呵冷笑,“我是宴王妃,你待如何?” 那官差这会儿也缓过劲儿了,闻言唾了一口,“臭婊子! 还敢跟老子摆王妃的架子,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啊? 老子打不死你!” 说着话扬起鞭子便往云九倾身上抽去,却不料云九倾手指微动,那一鞭子就抽在了官差自己身上。 那官差恼羞成怒,扬手还想出手,却被云九倾劈手夺了鞭子反手啪啪抽在了那官差身上。 她边抽边问“我什么处境?” 那官差被抽的抱头鼠窜,被不自觉的就回答了她的问题,“陛下有旨,宴王通敌叛国,气死大行皇帝,罪不可赦。 念宴王有功在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其流放北荒,终生不可回京。” 云九倾手上没听,口中还不忘继续教那官差做人,“是个人都知道皇帝想弄死宴王,但你知道皇帝为何不弄死宴王,只是判为流放吗?” 那官差先是点头,然后猛摇头,“圣旨说是宴王有功在前,那就是因为宴王有功,我等小人岂敢妄测圣意?” “你不用妄测圣意,你只要知道,皇帝既没有让宴王死,那就一定有他不能死的道理。 他若死了,你也大祸临头,记住这一点就好。” 那官差还真就被她唬住了,上头的事情他不懂,但他也知道,皇帝想杀却没杀,宴王的确还有不能死的理由。 遂虚张声势的喊了一嗓子,“里面怎么样了?”遂撒丫子冲向府内。 云九倾见状,果断将那鞭子缠在腰间,感慨一句“质量还怪好嘞!” 速记招呼老板,将宴王府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里。 想到此去北荒,还不知道要怎样艰苦,她干脆整理原身的记忆,将所有与宴王府为敌,或者私底下欺负过她的人家里的东西全度搬进了空间里。 也是多亏了宴王府就在皇城根儿下,楚京的达官贵族们都要在这一片区域,所以才不用到处跑。 胡乱的收纳一通,里面的人就嘭的一声踹门而出。 长剑直接抵在了老管家脖子上,“老匹夫,说,宴王府的家财都在哪儿?” 好不容易抢了个抄家的好营生,结果一个铜板儿都没找到,太气人了! 老管家一愣,随即以为是宴王派人将财产转移走了。 遂一脸茫然道:“王爷常年出征在外,所有的俸禄都用在军中了,哪有什么银钱,搜不到就对了!” 其他护卫们心说自家王爷有先皇和宸妃娘娘支援,还有肃亲王府帮助,哪儿就沦落到需要用自己的俸禄去补贴镇魂军的地步了? 但管家是自己人,他们可不会自己拆自己的台。 于是配合的附和,“就是,王爷素来以军营为家,这府邸也就是个落脚的地方,哪有什么银钱?” 来抄家的官差显然对宴王谢辞渊的行事风格是有些了解的,竟然也就信了。 自认倒霉似的嘀咕了一句“真他娘的晦气,走了,去承恩公府分一杯羹!” 宁家百年世家,又破得先帝重用,一定能搜刮不少油水。 大手一挥,那个官差带着下属们就要去祸害宁家。 忽的有什么东西从云九倾眼前闪过,随即就看到那官差原地一僵,随即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前面的官差们听到他倒地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却见那官差惊恐的瞪着眼睛,而他胸口的位置,一截干枯的树枝突兀的伸了出来。 那些官差们惊恐的望向院中,就看到本该昏迷不醒的宴王谢辞渊竟然坐了起来。 第3章 游街示众 为首的官差惊讶的喊出声,“宴王,你没有残废?” 外界盛传宴王谢辞渊眼瞎腿瘸,武功尽废。 可随便捡一截枯树枝就能杀了数丈之外的人,这若是废物,那他们岂不是连残废都不如了? “本王为将十年载,即便一朝失势,收拾几个臭虫还是绰绰有余的。 查抄宴王府和承恩公府,你们是奉旨办事,本王不与你们为难。 可你们若是欺凌宁家妇孺,此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彼时他不再身着锦衣华服,面色也有些憔悴,可当他刻意威压外放时,众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最引人瞩目的身份——大楚战神。 那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的肃杀气息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那些官差们再没了可以欺负当朝战神的刺激和兴奋,齐刷刷认怂低头,“小人知道了。” 因为就像谢辞渊自己说的,他在大楚为将多年,谁也不知道他的力量究竟渗透到了何种地步。 而谢辞渊既然敢当着他们的面杀人,就说明他根本不惧怕被抄家流放这件事。 那些官差也就是仗着身上的官衣儿狐假虎威而已,对上谢辞渊的镇魂军,谁又敢硬碰硬呢? 都不用谢辞渊对那个倒在地上的官差做个交代,那些人自己拖着顶头上司的尸体就跑了。 谢辞渊淡定的躺回到担架上,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旁观了全程的云九倾眨眨眼,据说穷到家徒四壁,实则各种天材地宝,金银玉器多的堆成山的王府。 传闻中眼瞎腿瘸,卧床不起,却又能飞棍杀人,肆无忌惮的宴王。 所以,宴王府当真是人均戏精吗? 这样的话,宴王谢辞渊的伤又有几分真呢? 云九倾表示,这趟流放之旅,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来不及多想,负责押送的官差们就吆喝着催促起来。 “走了走了,误了时辰,有你们好果子吃!” 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却给云九倾看笑了。 方才那么大动静,还死了人,她就不信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愣是等到事情结束了才冲进来装相,该说不说,楚京着地方,真是处处都是人才。 心里腹诽着,她也跟着大部队出了宴王府。 砰的一声,宴王府朱漆的大门合上,官差们便迫不及待的贴上了封条。 谢辞渊眼睛看不到,面上便也没什么特殊的神情。 那几个侍卫却肉眼可见的精神萎靡了下去。 云九倾对身边的人和事都不熟悉,也不敢多言,就跟在队伍里磨磨蹭蹭的往前走。 不过,“不是流放吗,这不是出城的路吧?” 押送的官差中有人狐疑的嘀咕了一句,就被为首的小头目给踹了屁股。 “你懂什么? 陛下有旨,宴王自恃功高气死先帝,着实罪大恶极,责令我等押着他游街示众,要让楚京的百姓们都好好看看他们心中的战神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那官差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皇帝好不容易扳倒了谢辞渊,就是想故意折腾他,看他狼狈离场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特地安排,明明时间还早,他们每经过一处地方,却都人声鼎沸。 甚至还有许多与宴王相熟的官员和家眷们都在接头观看,就连早上还对云九倾恶语相向的云婉清也在。 只不过这会儿人多,云婉清就不似早上那么嚣张了,甚至一看到云九倾就红了眼眶。 “大姐姐,你别生爹爹的气,爹爹不是不想救你,实在是圣意难违啊! 我知道你不想和重伤在身的宴王一起被流放,可你已经是宴王妃了,爹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说着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云九倾,“这是我和爹娘的一点心意,你在路上可以换点吃喝。 对了,还有这醉仙居的酥饼,是你最喜欢吃的……” 云九倾看着突然跑到面前大秀亲情的云婉清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一个时辰前还在怂恿云道唯杀了自己,这会儿又表现的姊妹情深的,这小绿茶是在拿她当傻子逗她玩儿呢吧? 何况不出意外的话,侍郎府门头上迎风招展的亵裤和肚兜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云婉清竟然还有脸追过来,这心里素质,云九倾都有些佩服她了。 不过很快云九倾就意识到她这么做的目的了。 因为就在云婉清说这些话的时候,承恩公府的人也从一旁出来了,好巧不巧,刚好听到云婉清这些话。 承恩公府的那些人看云九倾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彼时,云婉清正将那荷包手里塞,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说出口的话却是令人遍体生寒。 “云九倾,我说过,便是你出身再尊贵,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你烂在泥里。 宁家人视宴王为掌中宝,这一路上,你且慢慢享受吧!” 话说完,她直起身,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抽抽噎噎的还在那儿说一些引人误会的话。 云九倾忽的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头上的簪钗环佩拔了下来,顺手放到宴王的担架上。 随即又抓住云婉清的胳膊将她手上的两个镯子都撸了下来。 面上一派感动,“云道唯都已经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了,妹妹还愿意来送我一程,我真是太感动了! 宴王府穷的叮当响,云道唯也没给我什么嫁妆,幸好有妹妹送我这些体己,否则我真担心我还没到北荒就得先饿死了!” 她话说完,极其顺手的将云婉清的首饰都塞在了担架上宴王的被子下。 又坏心眼儿道:“对了,侍郎府门上风景极好,不知妹妹欣赏过没有?” 你不是要故作淡定吗? 我就是要将你的难堪揭露出来! 戳人伤疤这事儿,云九倾最会了! “是你干的?!” 云九倾咧嘴一下,“是我干的,你又能奈我何?” 云婉清气的两眼通红,然而,这出戏是她自己要演的,就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她只能畏畏缩缩继续装作一副受气包样儿,好维持她给自己的温柔大方的人设。 云九倾见状,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就站在宴王的担架旁。 流放的队伍缓缓出城,忽然街道两旁的行人拿着臭鸡蛋烂菜叶砸过来。 “卖国贼! 枉我们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出卖大楚,气死先皇,打死你!” 这种事情有人开头就有人跟风,不一会儿,满街的人争相效仿。 宴王府的几个人都气红了脸。 他们的王爷明明是杀敌护国的英雄,可如今却被这群曾经被他保护过的人如此污蔑,着实令人心寒。 第4章 肉包子打狗 还是云九倾反应快,迅速将宴王身上的被子撑开,提醒护卫和管家,“遮好了!” 本是用于取暖的被子被撑开后遮在宴王身上,刚好足够遮挡那些污秽之物的攻击。 云九倾环顾四周,“陛下下旨流放宴王,可没允许动用私刑,谁干的,给我滚出来?!” 来自地狱的王者刻意释放威压,那震慑力不是一般的强。 众人纷纷左顾右盼,不用刻意寻找,那个带头起哄的人就被孤立了出来。 云九倾几步上前把人揪出来,“说,是谁让你行刺宴王的? 你主子到底有什么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让你不惜当街煽动群众,借百姓之手杀宴王灭口?” 那人瞬间傻眼了,没想到不过是煽动百姓毁一下谢辞渊的名声而已,竟然也能上升到刺杀的高度。 而宴王的护卫也反应过来,机灵道:“我认识他,他叫陈金榜,是相国府管家的儿子!” 相国府,正是当今皇帝的母族,满街行人瞬间化身吃瓜的猹。 宴王都被流放了,相国府管家的儿子还来煽动他们行刺宴王,想象力丰富的人已经忍不住开始思维发散了。 就在这时,押送流放犯的押运官策马而来,“闹什么,闹什么? 都他娘已经是流放犯了还不安分,等着挨家伙呢?” 说话间鞭子就要往云九倾身上抽,云九倾被宴王府的一个护卫拽了一下才免于皮肉之苦。 那押运官脸色一沉,“还不把人放了,你一个流放犯还敢出手伤人,是嫌罪还不够重是吗?” “你瞎啊,是他出手伤人在先,我只是正当防卫。” 云九倾一把将人拽下马,“宴王伤重的很,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到,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你的任务是押送他到北荒,人在楚京就死了,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知道你想拍邓家的马屁,好歹注意一下场合,神仙打架,凡人死了可都不算数的!” 那人若有所思,却还是觉得丢了面子,“你最好一直都这么牙尖嘴利!” 话说完,示意两个官差将那起哄架秧子的人押走,队伍继续出发。 好不容易熬到城外十里亭,亭子附近稀稀拉拉停着几辆马车,都是来践行的。 皇帝说了是流放,那明面上就没打算把人弄死。 各方打点一下,来送点吃食细软也是可以的,官差们不会管的太严。 反正践行的人越多,他们一路收到的打点就越多,谁也不会自断财路。 宴王府这边都是光棍儿,好不容易出了个云九倾,早早把娘家得罪死了,便无人再送东西来。 倒是承恩公府那边人丁兴旺,来送行的人也不少。 云九倾没搭理他们,默默溜达到宴王身边,顺手掀开宴王的被子,还没动手,就被宴王的护卫拦住,“你要干什么?” 王府突遭横祸,谁也无暇搭理这个便宜王妃,她在不在,无人在意。 不过她在王府、还有在街道上一通发言为宴王避免了许多麻烦,还教训了那邓家的奴才,护卫们对她也有所感激。 只是想到云婉清说她为了不和宴王一起流放,跑回家去求救,几个护卫心里就下意识的不舒服。 “我拿我自己的东西,再说了,我是他的王妃,就算真的要对他做什么,你们又是以什么立场来拦我的?” 说是拿东西,可她却边拿东西,边握上了宴王的手腕。 一路上身边都有人,导致她现在才得空探宴王的脉。 她倒是不担心宴王会嘎,毕竟她自己的存在就是宴王大难不死的有力证明。 何况就早上他飞棍杀人的样子,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嘎不了,但这又是什么情况? 云九倾将被子掀开了一些,就看到自己之前顺手从云婉清身上摘下来,塞到宴王担架上的那些东西全被担架上的男人拢在手心里。 男人的手很大,足以将所有的东西都握在手里。 云九倾不敢闹出动静来,稍微拽了一下最不好抓的那枚蝴蝶簪子,蝴蝶翅膀都快给拽下来了,男人的手纹丝不动。 她抬头去看,男人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的确是重伤之状。 重新探脉,可以确定宴王不仅身受重伤,还中了毒,他的眼睛就是因为毒素才会失明的。 不过他的伤和毒都不会导致他昏迷,而且他不久前还清醒的杀了人,放了狠话来的,所以这个男人是在装晕,抢她首饰也是故意的。 云九倾气鼓鼓的瞪着谢辞渊。 不可否认,她家老祖宗的确生的异常俊美,当得起史书上丰神俊朗,郎艳独绝的评价。 剑眉星目,琼鼻薄唇本就是极为优越的长相,整合在他的脸上,又有一种出奇的和谐之感。 但是,“给我松手,就算你长的很帅,还是我老祖宗也不能抢我银子!” 云九倾不缺这点银子,但空间里那些东西肯定是不能光明正大使的。 她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抢云婉清的首饰,就是想在不方便动用空间礼的东西时用这些东西换吃喝,如今被人抢了可还行? 她还指望着老祖宗能多给她留点祖业好让她摆烂啃老呢,结果老祖宗现在就开始抢她的银钱算怎么回事? 云九倾并不想当着那些押运官差的面揭穿谢辞渊装晕的事情,那样对自己没好处。 但这就导致她抢东西也不能太用力,不用力又抢不回来,这就很坑爹了。 云九倾正暗戳戳用力,手指又一次从金簪上滑下来后,抬着担架的护卫终于看不过去, 忍不住小声提醒,“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家王爷是属貔貅的,从来都只进不出。 进了他手里的东西,从来无人能要出来。” 云九倾给谢辞渊诊脉的时候特地用衣袖遮掩了动作,所以护卫并不知晓云九倾已经知道谢辞渊是在装晕。 只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给云九倾介绍了自家王爷的守财奴本性。 云九倾整个人都要裂开了,“所以,方才我往他身边扔东西的时候你们那表情不是怪我往他身上扔东西,而是在笑我肉包子打狗?” 初来乍到,云九倾始终都保持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状态。 当然没错过她将这些首饰往谢辞渊身上丢的时候几个护卫和老管家嘴角抽搐的样子。 她当时只想着谢辞渊身边的护卫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这个时候还留在他身边的定是心腹。 若是有人真的把主意打到谢辞渊身上,这些人定会全力阻止。 所以流放途中,重要的东西放在哪儿都没有放在谢辞渊身上安全。 看到他们嘴角抽搐个不停,也只当是这些宴王心腹不满她对他们主子的不敬,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是在笑她蠢。 第5章 没人比她更晦气了 老管家轻咳一声,“王妃慎言,王爷不是那什么咳咳……” 老管家咳的很不走心,云九倾却心塞的很认真。 果然,她家守财奴的本性是祖传的。 偏偏这时候还有不长眼的来给她添堵。 承恩公这个爵位一般是给皇后的父亲或者兄长的,可先皇却因为偏宠谢辞渊的生母宸妃而将此殊荣给了宸妃的父亲,也就是当今的承恩公。 后来谢辞渊履立军功,宁家自然也就跟着风光无限。 宁家因谢辞渊母子一度风光无限,巧的是宸妃是宁家的嫡长女,宁家三房都是她的弟弟,成婚自然也是在宸妃之后。 所以宁家三代八位夫人中,身世最差的反而是老夫人江氏,娘家都不在楚京,自然也无人相送。 谢辞渊三位舅母和三个表兄弟的妻子都出身世家,各家虽然忌惮皇帝,但也还要脸,多多少少都送了些许吃食和衣物细软来。 宸妃的几个姐妹也送了东西来,此时宁家人手一个包袱,看上去就算是被流放也没那么凄惨了。 见云九倾无人相送,一个容貌秀丽的妇人便阴阳她,“有的人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以为当了宴王妃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哟!” “谁说不是呢,她一进王府,这抄家流放的圣旨就来了! 还冲喜,我看没有人比她更晦气了! 整个儿一丧门星,难怪连云大人都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呢! 这种煞星,换了我也不敢认她的!” 在场的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没吃过苦的金贵人儿! 骤然落难,皆是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 谢辞渊是宁家的宝贝疙瘩,以后还指望着靠他翻身,无人敢置喙,便只能拿初来乍到还孤苦无依的云九倾泄愤。 可云九倾也不是吃素的,“这会儿知道嫌我晦气了? 当初皇帝下旨要给王爷娶妃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把自己的闺女送到王府呢? 踩着宸妃娘娘的荣宠和王爷的血汗往上爬,受人追捧,沾光卖乖的时候嫌没够。 这会儿倒是知道阴阳怪气嫌王爷连累你们了? 脸呢,诸位?” “你……我们是王爷的舅母,便是王爷清醒着,也对我们毕恭毕敬的。 你一个名不副实的冲喜王妃,敢如此与我们说话,成何体统? 难怪云道唯不要你,果真是没教养极了!” “啊对对对,我没教养,你有教养,我家王爷的被子脏了你的拿过来!” 云九倾一通输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宁家三夫人怀里的被子抢了过来。 流放犯不能用锦缎丝绸之类的好东西,三夫人的娘家人给她送了一张狼皮。 既不违规,又方便取暖,云九倾一早就看上了。 将谢辞渊身上的被子团吧团吧丢给护卫,顺手将狼皮盖在了他身上。 宁三夫人气的直大喘气儿。 “娘,你看她……” 三夫人气不过,找宁老夫人告状。 老夫人是宁家内宅的定海神针,又偏爱三房,三夫人三日里说什么都管用。 今日宁老夫人却只是不紧不慢的看了一眼云九倾,便沉声呵斥,“够了,这不是家里,收起你的小性子!” 三夫人在老夫人出吃了瘪,回头找自己丈夫,“夫君,你……” 话没说出口,就被三爷挡了回来,“她再怎么着也是宴王妃,你别胡闹。” 承恩公和宁家大爷、二爷前去支援谢辞渊,都死在了北荒,宁三爷是宁家唯一的男主人。 宁三夫人见他也不帮自己,顿时偃旗息鼓。 践行的人已经离开,押运官甩着鞭子走过来,“都他娘的给我走快点儿,谁敢耽误功夫,老子抽不死他!”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云九倾,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女,怎么就敢那样冒头? 不行,他得留点儿心眼,耽误了主子的事情,他是要掉脑袋的。 云九倾不理会各方动静,她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截有成年人小腿粗的木头放在了谢辞渊的担架上。 护卫嘴角一抽,“你又在作什么妖?” 他家王爷虽然只进不出,但也不是来者不拒的好不好? 那些金银首饰路上能用他才会收走的,这破木头放在担架上,除了给他和玄烈增添负担,顺便膈着他家王爷,还能有什么用? 他家王爷会要这东西,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云九倾才不理他们,跟在谢辞渊身边,观察着谢辞渊的脸色问那几人,“有刀吗?” 几人齐齐摇头,“这是流放,允许我们抬着王爷已经是例外了,如何还能让我们手持利器?” 要皇帝来看,谢辞渊只身一人去流放,没人照顾,事事亲力亲为,累死累活才好。 这几个护卫能一起流放,也不过是在事发前故意给自己弄了个卖身契,将自己卖给了谢辞渊而已。 若非如此,这几个人身手高强,皇帝本就是不方便直接弄死谢辞渊才改为流放,又怎会留这么几个高手在他身边? 如今就算留下了,自然也要小心防范,努力将他们的攻击力降到最低,给武器什么的,是绝不可能的。 云九倾也理解,就是有些失望。 左思右想,正为难呢,衣摆动了动,低头就看到一个粉嘟嘟的小姑娘站在她脚边,仰着小脸儿奶声奶气道:“王妃嫂嫂,媛媛有介个。” 云九倾低头一看,却见她手里捧着的是一把刀簪。 老管家也看到了,闻言微讶道:“是大奶奶……” 云九倾下意识的将小丫头抱起来,五六岁的小丫头腼腆的所在云九倾怀里,一双乌溜溜的葡萄眼看着不远处的年轻妇人。 对方也朝这边看过来,对上云九倾的眼神,善意的微微颔首。 小丫头媛媛害羞的把小脸儿埋在云九倾肩膀上。 “王妃嫂嫂,娘亲让媛媛告诉你,我们出事是坏人做的恶,与王妃嫂嫂没关系。 请王妃嫂嫂不要自责,宴王叔病好后会带着我们回去的。” 小丫头奶里奶气,口齿却异常的清楚。 云九倾难得温柔的蹭了蹭小丫头的脸颊,“帮我告诉你娘,就说婶婶都知道了,婶婶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宴王叔的。” 悄悄往小丫头嘴里塞了一颗浓缩能量球,顺手再塞往她手里塞了一颗,“悄悄给娘亲,不要让别人发现了,这是我们的秘密哦!” 小丫头萌萌哒点头,认真的不得了。 小丫头还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捏着浓缩能量球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向宁家大奶奶。 云九倾拿着刀簪边在捡来的木头上捯饬,边疑惑的低谷,“按规矩,十岁以下女子不是可以免于流放吗,怎么媛媛这么小就被流放了?” 老管家愁眉苦脸的,“不流放就得进教坊司,那种地方一进去,人就不清白了。 流放看似严重,还是宁家花了好多银钱争取来的。 流放虽苦,只要熬过去,媛姑娘还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女,有好的前程。 若是留在教坊司,日后就算侥幸赎了身,那也是要为人所唾弃的。” 第6章 这是哪来的二傻子? 云九倾算是明白了,古人重礼,尤其是女子的闺誉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流放路上虽然艰苦一些,但有自家人护着,媛媛总归不会过的太差。 可若是入了教坊司,那便是黄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如此想着,看媛媛小丫头的眼神便不由自主的温柔了几分。 却听老管家继续道:“大奶奶的父亲也是个拎不清的,给她送东西的是她的胞弟温小公子,至于温大人和那位续弦夫人,早就不管大奶奶死活了。 大奶奶是想安慰王妃呢,云家人薄情,不是王妃的错。 王府出事,也不是王妃的错,三夫人那些话,王妃别往心里去。” 云九倾摇了摇头,“不相干的人说的不相干的话,我管她做什么?” 她遥遥望了一眼前方,“今晚运气不错,应该会在驿站留宿。 你们几个仔细保护好王爷,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轻举妄动。” 管家听她所言,诧异的挑了下眉,“这是离楚京最近的一个驿站,就算有人想要王爷的命,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动手吧,这也太明显了?” 几个护卫也露出赞同之色。 谁也没有明言,但大家默认要防备的就是皇帝。 云九倾手里的刀簪捯饬不停,语气讽刺,言语大胆,“你家王爷就只有皇帝一个敌人吗? 连你们都知道但凡他在这里出事,世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帝,其他人会想不到吗? 有这么一个现成儿的背锅侠,你们会放着不用?” 这一针见血的语言,不仅让老管家和几个护卫们哑口无言,连担架上装晕的人都没忍住扑腾了一下。 云九倾倏地将狼皮上的尾巴摁在男人脸上,细声细气道:“装晕就装彻底点儿,别露馅儿了。” 老管家和几个护卫们看着被狼尾巴打脸的自家王爷嘴角抽搐的如同中了风。 “好累啊,能不能歇一下再走?” 干哑的女声响起,云九倾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容貌清冷的女子明明穿着粗布衣,却还清高的保持着世家贵女的姿态。 若是在权贵之家的宴席上,这样的清贵女子定是人群中的焦点。 然而,在一群流放犯中,这种鹤立鸡群的清高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果然,云九倾还在思忖这又是谁,官差的鞭子便抽了过去。 “歇什么歇,这才走多久? 还当自己是承恩公府的千金小姐呢,给老子走快点儿! 谁若是耽搁了到驿站的时间,老子抽死她!” 啪的一声,鞭子抽过去,却打在了一个布衣青年身上。 明明是在救人,那青年却只是虚虚拦在了女子身前,像是怕冒犯了那女子的样子。 肩背上挨了官差狠狠一鞭子,也顾不得喊痛,只满脸关切道:“冰儿,你没事吧?” 女子清冷的摇了摇头,“没事。” 只简简单单两个字,连一句关切都没有,眼神直勾勾看向云九倾。 四目相对的瞬间,云九倾明显的察觉到了女子对自己赤裸裸的敌意。 那边那男子见那女子没事,才转身与官差争执起来,“她不过是想歇歇而已,你们凭什么一言不合就打人?” …… 云九倾尴尬扭脸,“这是哪来的二傻子?” 此情此景,官差莫说是打人,便是杀人他们也得受着。 有能耐就反抗,没能耐就别逼逼。 瞎逼逼只会惹来变本加厉的羞辱。 果然,那官差抡起鞭子就抽了过去,“还跟老子问凭什么? 就凭老子是官,你们是罪犯! 敢质问老子,你们今天一天的休息都没了! 要怪就怪这个二愣子! 天黑之前全速赶路,不到宁江驿站,谁都不许停! 谁再喊累,鞭子伺候!” 于是,一个莫名清高的女人和一个二愣子一样的青年成功弄没了众人的第一顿午饭和休息时间。 云九倾不由黑了脸,她还想趁着休息的功夫再试着从楚京搬一点东西呢! 这要是直接走到驿馆,谁知道战略空间系统还能不能够得到楚京的东西? 就算够得到,她的体能消耗也要多出几倍来吧? 想到这个,云九倾就忍不住磨牙嚯嚯,想把那两个脑残男女活吞了! 玄烈被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到,小声逼逼,“那是王爷嫡亲的表弟和表妹,尤其是若愚公子,自幼跟着王爷长大,与王爷情同手足。 估计是骤然被流放,还没转过弯儿来,王妃消消气,等他适应了流放生活,便不会如此了。 而且您瞧,三爷和老夫人已经在教导他了。” 云九倾顺势望去,宁老夫人和宁三爷的确正在对那青年说点什么,旁边的宁若冰清清冷冷的站着,仿若无事之人。 对上她的眼神,轻轻一瞥,犹如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倏地收回。 这给云九倾刺激的,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居然还嫌弃上我了? 手里的刀簪差点就丢到宁若冰脸上,后者慢悠悠转了过去。 云九倾宛若一拳打砸棉花上,不气,但神经迅速绷紧了。 她始终相信一句话,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宁若冰对她的敌意来的太莫名其妙了,但对方还什么都没做,她也不可能凭着几个敌视的眼神就把人咔嚓了。 提高警惕,总归是没错的。 果然,事实告诉云九倾,小心驶得万年船。 托宁若愚和宁若冰兄妹的福,众人第一天就没有休息和吃东西,连着赶路。 终于在累趴下之前,到了落脚地。 不过,“不是说要在驿站落脚吗,为何到了南沽营?” 这次提出质疑的并不是事儿非宁若愚兄妹,而是宁三爷。 而且就连宴王府的护卫们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那些押送的官差累了一天,脾气暴躁的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见状重重一脚踹在一旁的架子床上,“干什么干什么,都想造反吗? 出了楚京,只要按时将你们送到北荒,管老子走哪条路呢? 想呈世家公子的威风就别犯事儿啊,乖乖给老子滚进去!” 说话的是负责本次流放的押运官,一路上并未过分刁难他们,但每每一开口,便是彻底 影响所有人的重要决定。 众人也知道如今虎落平阳是该低头,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宁三爷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 叛逆。 只见他梗着脖子面红耳赤道:“王靖康,你少在那儿拿着鸡毛当令箭! 此番真正负责押运官是梁校尉,你一个捐来的九州巡捕装什么相……” 第7章 你到底是谁? 宁三爷此话一出,那些负责押送的官差都看了过来。 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色劲装,手臂和腰间却戴着军中将士特有的护臂的青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见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才走上前,“驿站昨日走水,烧的只剩下个空架子了。 宁三爷,我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去驿站,但你看看宴王,还有其他人,他们能坚持到驿站吗?” 宁三爷回头一看,谢辞渊躺在担架上看不清,可宁家众人早已经精疲力竭,尤其是宁老夫人,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宁三爷颓然弯腰,终是什么都没说。 那王靖康见状,又把鞭子甩的劈啪作响,“都给我安分点儿,一间房一两银子,吃食饮水也拿钱买。 所有人给半个时辰吃东西,谁再惹事,明日中午依旧不得休息,不给饭吃!” 众人又累又饿,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木屋,也不再嫌弃。 宴王府这边众人为了保护谢辞渊,只要了一间房。 进屋后两个护卫将担架放在土炕上,护卫玄烈主动道:“我去找人换点吃食和水来。” 云九倾狐疑的看过去,“你们有钱?” 那护卫从腰带的夹层里掏出一叠银票来,看上去面额还不小。 “赶紧收起来。”云九倾忙示意他将银票收回去,顺手从谢辞渊手里撬出一直金耳环来递给玄烈,“用这个去换些干粮,再换几个水囊来。 别跟人起冲突……” 宴王府的护卫们早就得了要被流放的消息,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做过手脚的,藏的银钱够用一路了。 虽然谢辞渊一开始就将云九倾抢来的东西捏在了手里,可实际上谁也没真的打算用一个女人的体己来换那么多大男人的吃食。 闻言玄烈还有些犹豫,还是老管家看得开。 “财不外露,王妃的东西是所有人看到了的,且先用着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是王妃的了。” 云九倾猛点头,玄烈这才起身离开。 云九倾又使唤另一个护卫,“你们去帮我找一些和这个粗细长短差不多的木头来,我是为了王爷好,相信我。” 谢辞渊身边的护卫们不见得有多信任云九倾,但胜在聪明。 知道眼下不是搞内讧的时候,所以留了老管家和一个护卫在谢辞渊身边,就各自忙活去了。 云九倾蹲在抗炎上使唤老管家,“宴叔,我会些医术,趁机给王爷检查一下,麻烦你给望望风。” 老管家没动,直到担架上的男人哑声吩咐,“宴叔,听她的。” 老管家这才摸到门后站定。 那是一个很巧妙的位置,既能观察外面的情况,又不会让门外的人看到地上的影子,发觉里面有人在那儿窥视。 云九倾意外的眨了眨眼,宴王府,就连宴叔这么一个老头子都不简单啊! 遂小声道:“王爷,我是云九倾,我今日为您探过脉,您应该察觉到了吧?”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褐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明明他双目失明,那样子,“看”过来的时候,却依旧威慑力十足。 “楚京人人皆知明慧郡主的女儿是个文不成武不就,没品没德的废物,却不曾说你还会医术。 你就没什么要与本王解释的吗?” 好好的一个帅哥,偏偏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祖宗,你看我乐意搭理你么? 云九倾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都混到被流放的份儿上了,王爷您还有什么值得让人图谋的,怀疑试探什么的,趁早歇了吧。 我尽力治好王爷的身体吗,王爷护我安然到北荒,买卖自由,交易公平,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说着,重新握住谢辞渊的手腕。 之前行进途中多有颠簸,诊脉的结果难免有失精准,这会儿难得有机会,不重新诊下脉可惜了。 只不过,饶是见多识广如云九倾,诊完脉后也不由惊叹了一句,“心脏和髌骨皆有异物嵌入。 肺腑还中了神经性毒素。 就连经脉里都是毒,这副德行,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男人褐色的瞳孔微微张开,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还是表现出了他的惊讶。 “本王身受重伤,天下皆知。 但中毒之事,从来无人知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冒充云家那废物到本王身边来究竟想做什么呢?”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然抵在了云九倾脖子上。 云九倾没看到兵器,但微凉的触感告诉她,这个男人真的打算杀了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就是云九倾。 之前云道唯为了讨好皇帝将我嫁给你,今早亦为了表忠心与我断绝父女关系。 我在楚京孤立无援,却占据着云家嫡女的身份,王氏母女不会容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带我到北荒,还我自由身。”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并未消失,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犹如毒蛇一般,让云九倾浑身发寒。 “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这身医术又作何解释?” 男人危险的抵近她,“别忘了,明慧郡主是本王的堂姐。 本王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会不会医术,本王会不知道?” 云九倾心下一紧,这还真是。 原身与宴王谢辞渊并非素不相识。 但谎言既然说出口了,就要坚定的将自己都骗过去。 于是她冷静道:“我无品无德,只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废物,王氏母女都如此容不下我。 你觉得,他们若是知道我不仅琴棋书画皆优,还习得一手好医术,我还能活命吗?” 高明的谎言,讲究似是而非。 云九倾的话七分真,三分假,就连谢辞渊也摸不清真假了。 不过本来也没指望云九倾能立即招供,他也不失望,顺势道:“那你已经给本王诊过脉了,如何,能治好本王吗?” 云九倾不答反问,“王爷脑部最近受过重击?” 谢辞渊拒不回答。 云九倾冷声道:“这个问题,关系到我治疗王爷眼睛的方案选择。 若是王爷头部受过重击,便是脑袋里淤血压住了视网膜,导致王爷眼睛暂时失明。 我只需用药将淤血化开,王爷的眼睛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但若是其他情况,我还得做进一步的诊断。 作为患者,你既然同意让我为你疗伤,应该做到最基本的配合。” 第8章 我要不再嘎一次? “是的王妃,半年前与北戎一战,王爷被人偷袭后摔下马背,脑袋撞到了石头。” 玄烈一听云九倾说对了谢辞渊眼盲的缘故,忙不迭附和她。 “这就对了,这个伤其实不重,只是伤的有些不是地方。 这沿途都有人看着,我是没办法给你做手术了,只能用药化开淤血,虽然也能治,但效果有点慢。” 玄烈激动到:“那别的伤呢? 王妃既能治王爷的眼睛,他的腿伤王妃是不是也能治?” 老管家也眼巴巴看着云九倾。 若说一开始他只当云九倾是个满口胡言,轻浮不懂规矩的废物的话,这会儿已经开始有点相信她的医术了。 “王爷的髌骨有异物嵌入,让王爷无法起身。 但王爷站不起身,却跟这异物没什么关系。 真正想站起来,不但要拿掉王爷髌骨上的异物,还要取出心脏处的嵌入物。 而且,这里的毒也得解开。” 云九倾说着,细长的手指戳了戳谢辞渊的左腹部,“那毒是直接注入脊髓的,这种下毒方式,动静应该会很大,被下毒者也会很痛苦。 轻则当场倒地不起,痛到窒息。 重则直接废了,再站不起来。 我很好奇,你们知道这毒是谁下的吗?” 几人皆沉默不语,云九倾便也识趣的不刨根问底,“王爷的腿伤比眼睛可严重多了。 我得仔细研究一下,先把脊椎上的毒解了,才能展开治疗。 我先开个方子,你们想办法把药抓来吧。” 她说着,故作疲惫的走到一旁的角落座下,假意睡觉,实则在战略空间里疯狂翻找。 这坑爹的流放,鬼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药品、食物、还有防身的武器,甚至是开溜的交通工具都得准备好。 云九倾正美滋滋的幻想着拿战略空间里的武器吊打古代人的狂拽酷帅场景,忽然就懵了。 “我辣么大个战略空间呢? 我丢进战略空间里的那么多物资呢? 这个熟悉的破驾校和那熟悉的破皮卡是怎么回事?” 云九倾倏地睁开眼睛,瞪着一双杏眼念念有词。 “我死之前就说了,上辈子,下辈子,上上下下八百辈子都不要看到那糟心玩意儿了! 一定是我起猛了,不然怎么会看到给我创死的那驾校和教练车会出现在我的战略空间里呢? 重启一下肯定就没了……” 云九倾信誓旦旦的闭上眼睛,神识重入战略空间。 然而,“那个鬼! 还不来练车等着我请你吃饭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云九倾打了个机灵。 “哦莫,我那恐怖的驾校教练也穿过来了! 我能再死一次吗?” 她不由得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真诚一问。 “呵呵,不能哦主人!” 老板萌萌哒声音响起,“主人,您还记得吗? 火凤凰的宗旨就是遇强则强啊! 鉴于您生前没有通过驾考,指挥中心暂时封锁了你的所有物资。 主人您想要物资的话,需要用相应的考试分数来换哦! 只有您通过指挥中心布置的所有考试,您才能彻底解锁对战略空间的使用权,并且无限制的隔空取物呢!” “所有考试?” 云九倾整个人都裂开了,掰着指头开始数,“A1,A2,B1.BI2,C1,C2,摩托、电动车、各种工程用车和雷达车、飞行驾照,指挥中心想让我死一颗子弹就完事儿了,用得着如此迂回吗? 我一个手动挡小汽车驾照的科二都挂了七次,还在科三的时候把自己创死的驾考绝缘体,指挥中心居然让我考那么多,这不只是想让我死,这是想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吧?” 老板笑的一派温柔,“不是哦主人! 你知道的,这是火凤凰升级后的统一标准哦! 您难道要因为这些驾照输给其他成员?” “不可能!” 云九倾果断梗脖子,“老娘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何况白凤比我还不靠谱呢,别忘了她才是那个害我创死的罪魁祸首! 我就不信了,老娘会输给她! 跟我说说具体的换物资的标准,我现在就开始练车!” 话音未落,小短腿儿一迈,径直冲向那辆到除了喇叭不响,哪哪儿都响的教练车。 然而,肥到变形的大橘从天而降,给那辆破皮卡压的颤了颤,它的胡须高傲的翘了翘。 说出口的话简直让人心寒。“不好意思哦主人,你现在还是个菜鸟,不能直接练科二呢! 你得从科一刷题开始,一切严格按照驾考的规矩来。 而且主人,你在驾考的过程中会被系统强行降智,被动体验驾考的三百六十种挂科方式。 请吧,主人,刷题的地方也给你准备好了。” 大橘以指点江山的姿态指了指枫树林。 明亮的窗户内,一台破破的台式机上的电源指示灯正亮着。 云九倾一看到那破了一个窟窿的散热窗就想到了考场那个鼠标点三下,屏幕上才反应一下的考试机。 云九倾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大胖橘,“要不我再嘎一次?” 她说着,眼神瞅着那教练车蠢蠢欲动。 她是车祸死的,说不定再创一次她就回去了,也就不用待在这破地方考驾照换生活物资呢? 胖橘猫眼一眯,“主人你可想清楚了啊,首先呢,你就算创死自己,也不一定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很大的可能是彻底嘎了。 其次呢,假设你运气好,真的回去了,驾考依然是躲不过去的。 不同的是,在这里你考不过只是不给你想要的物资而已,至于驾考,你可以无限次的考。 但要是回去了,你想过万一你再挂科,会是什么结果吗?” 云九倾犹豫了。 火凤凰升级成综合性战略突击救援队后那些驾驶技能的确是必须的。 她若是考不过,只会成为队友们的拖累。 若是能在这里练到手到擒来再回去,技能换得目前需要的生活物资,还不耽误以后的训练,岂不是两全其美? 如此一想,她果断坐在了那台老掉牙的台式机前。 熟练的按下开机键,她忍不住吐槽,“讲真的,我太奶都已经不用这种老古董了! 话说,我到底要怎么拿成绩换物资啊? 科二拢共也就那么几个项目,全部加起来也就那点分数,能换什么东西?” 第9章 南沽营有什么古怪? 胖橘蹲在它手边,优哉游哉的晃着尾巴,“你误会了,针对你在驾考方面的天赋,指挥中心给你革新了积分方式。 笔试错一题,按照考试标准算一题的分数,但若是模拟考及格了,则直接算满分。 实操算课时,每四十分钟为一个课时,打满一个课时给一百分。 模拟考时的成绩按照考试标准来算分数,扣多少算多少。 所有分数的购买力与大楚的银两购买力相同,一分等于一两银子……” “实操算扣的分数啊?!” 云九倾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这要是她错个十次八次的,岂不是躺赢了? 正得意呢,就见胖橘一脸高深莫测道:“先别急着高兴,指挥中心会全程监控你的状态。 如果发现你故意犯错,之前所有的分数都清零,还会给你额外的惩罚。 具体是什么惩罚,我也不知道。” 云九倾呵呵冷笑,“我就知道那些老扒皮不会就这么便宜了我。 滚开,我要开始刷题了!” 打开科一刷题页面,云九倾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打课时的时间可以间断的吧? 我现在这情况,一坐就是四十分钟,明显不现实啊!” 就她身处的环境比之菜市场也没好到哪里去,何况还有那么多盯着她的官差,若是因为系统任务耽搁了,她怕是都难以活着到北荒。 所幸这回老板大方的点了头,“可以,指挥中心随时都能检测到你的意识,只要是认真的在做系统任务就可以。” 得到满意的答案,云九倾果断开始刷题。 原来丢进空间里的东西全没了,不赶紧刷题挣分数,她整个儿就一老狐狸烤火——毛干爪净,要啥啥没有。 不过得知可以间歇性的刷题积累课时,她便也分了一部分神识到外面。 不巧,神识刚分散出去,就听到那个叫玄烈的护卫气呼呼道:“王爷,我看他们说什么驿站失火才将我们安排到南沽营就是瞎编的。 他们就是想让我们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逼着我们动手,好对王爷和镇魂军一网打尽!” 这话有点吓人,云九倾忙伸出个脑袋来,细声细气道:“那个,我不是要干涉你们的事情啊! 只是想问一下,这个南沽营有什么问题吗?” 她也是被流放的一员,南沽营要是有问题的话,得早做准备才是。 几人都以为她睡着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玄烈恨声呵斥,“关你什么事,睡你的觉!” 云九倾拿眼角瞪他一眼,转而诱惑谢辞渊,“王爷行动不便,上厕所什么的,很不方便吧? 我有办法不用药也能控制你的大小便时间。” 她说话说一半就不说了,谢辞渊臊的满脸通红,却又实在是不想受三急问题所困,咬牙道:“你有什么条件?” 云九倾得意扬眉,“告诉我,南沽营有什么古怪我就帮你。” “南沽营没什么古怪,有古怪的是皇帝。” 玄烈见谢辞渊松了口,便咬牙解释,“南沽营是王爷旧部,战败时南沽营刚好不在北荒,皇帝没有借口针对南沽营。 皇帝故意让我们夜宿南沽营,就是想逼着南沽营的弟兄们来救王爷。 他们如果出手相救,就是抗旨谋逆,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解散南沽营。 若他们不出手相救,南沽营就会成为背主求荣的不义之师。 无论他们怎么做,都会被皇帝陷于不义之地。” 而一旦南沽营被解散,谢辞渊就会彻底与楚京断了联系。 日后他就算治好了一身沉疴,想再回到楚京就没那么容易了。 南沽营不仅是皇帝的心头大患,更是谢辞渊一行人东山再起的重要倚仗。 “感情皇帝是在拿你们玩儿钓鱼执法呢?” 云九倾恍然大悟,“那你们呢,现在可有对策了?” 房间里一阵寂静,他们面对的敌人是大楚最尊贵的皇帝。 对方有备而来,他们却早早被卸了全部的武器,能有什么对策? 良久的寂静之后,谢辞渊幽幽出声,“南沽营戍卫京师有功,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皇帝就不能动他们。 玄烈,去告诉他们,无论今日有什么动静,都不得离开大营半步。” 只要南沽营的将士们不离开大营,皇帝就没有理由为难他们。 “可是,我们走后,楚京的百姓,还有其他军中将士们会骂死南沽营的弟兄们吧?” 玄烈当然希望自己的战友们能安然无恙,但谢辞渊的方法却似乎并不能完全解决他们的困境。 但这种情形下,谢辞渊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来。 只哀哀道:“活着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日后再从长计议吧。” 云九倾正库库刷科一试题呢,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一个馊主意就冒出来了。 “话说,这地方离南沽营将士们远不远?” 气氛太压抑,玄烈这时候也顾不上与她斗嘴了,本能的回了句“不算远,也就一墙之隔吧,否则怎么搞事情呢?” “是啊,哪怕距离稍微远一些,南沽营的弟兄们都可以说他们不知道王爷从此地路过。” 老管家愁的整张脸都皱巴巴的,“这地方,站在院子里打个喷嚏可能南沽营的弟兄们都能听到,王爷真若是遇险,弟兄们又岂能置若罔闻呢?” 很显然,安排这条路线的人早就考虑好了各方面的因素,根本没打算给南沽营将士们留活路。 云九倾科二挂了七次,第一次彻底挂死后又报了一次名,自然科一也就考了两次。 得益于两次考科一时的刷题经验,科一对她而言完全就是小菜一碟,所以她刷题的时候也没耽搁她那颗聪明的小脑袋瓜子瞎转悠。 听得宴王主仆几人愁到头秃的发言,她贼溜溜的眨巴着眼睛,“我倒是有个主意能让南沽营免于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就是你们可能要吃点亏,你们要听吗?” 玄烈和老管家下意识的看向谢辞渊,后者虽然目不能视,却也用眼睛对着她的方向,“你且说来听听。” 云九倾猥琐一笑,把几个人拢在一起,一阵嘀嘀咕咕,成功惹得主仆三人嘴角抽搐的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谢辞渊更是一脸的匪夷所思,“你好歹也是楚京第一才女明辉郡主的女儿,云道唯虽然道貌岸然了些,也是个上得去台面的。 为何你脑子里全是此等猥琐又下流的主意?” 第10章 选择困难症犯了 云九倾呵呵冷笑,“王爷倒是上得去台面,不然你给想个更好的办法?” 有的办法用就行了,还挑? 惯的毛病! 谢辞渊扯了扯嘴角,“罢了,就按她说的来吧。” 猥琐归猥琐,胜在有用。 她说得对,都已经昏倒流放的地步了,有些细节就没必要太讲究了。 玄烈倒是接受良好的很,“那属下现在就去?” 他看着门外甚至有些蠢蠢欲动。 云九倾在旁边阴阳怪气,“可以啊,你现在就去,正好再给大家省一顿饭,觉也不用睡了,连夜出发,明天就到北荒了。” 玄烈被她阴阳怪异的话刺激到心梗,“不是,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非得夹枪带棒的,怎么着,看我们流放没武器,你想冒充兰锜大杀四方啊?” 这一天下来,玄烈其实也挺佩服他们这个小王妃的,不娇气,脑子还聪明。 就方才她出的主意也挺好的,就是这嘴皮子实在是太利索了,怼起人来那词儿都不带重复的,叫人头疼。 他也是一时冲动,没忍住就怼了回去,心里还暗暗觉得自己这回能扳回一局。 结果云九倾眨巴着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极其无辜的来了句“兰锜是什么?” 但凡她露出一丝丝像是方才那般贱嗖嗖的眼神儿,玄烈都能说她是故意的,趁机再怼她一通。 然而云九倾却用茫然且真诚的小眼神儿告诉他,她是真的不知道兰锜是个什么玩意儿。 玄烈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差点给他当场憋的厥过去。 谢辞渊却闷闷的笑了起来,“先去跟其他人商量一下,等大家吃过饭,歇的差不多了再行动。 让望风的几个招子放亮点儿,别给他们刺激南沽营弟兄们的机会。 若是有人蓄意挑事,就见机行事,怎么对我们有利怎么来,不用事事等本王指示。” 玄烈被自家主子笑的面上讪讪的,还有些委屈。 听到后面的话就立刻将所有的情绪抛诸脑后,认真的应声,“属下遵命。” 随即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去找同僚们商议晚上的行动计划了。 云九倾也刷完了第一批试题,“一百分,换点什么好呢? 这初来乍到的,感觉什么都缺呀?” 获得兑换资格前感觉什么都想要,真正可以兑换了后反而纠结起来了。 “完了,我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到底换什么好呀?” 她在那儿纠结个没完,老板兀自舔着爪子优雅又惬意,“温馨提示,所谓的选择困难症说到底就是你太穷了。” “扎心了啊老板!” 云九倾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你再这样我要闹了!” 老板小胡子一翘一翘的,无语的把脸埋在毛茸茸的尾巴里不想看她,“趁机多刷几遍题吧,三个课时打满,完成科一考试,你就不用做选择了,要什么有什么。” “真的?” 云九倾心里狂喜,问话的瞬间脑海里已经浮现了无数想要的东西。 从生活物资到商业资源、交通工具、武器设备应有尽有。 老板看到她那过分活跃的表情,果断一爪子拍在了她脸上,“醒醒,我说的是你当下急需的东西。 就一个科目一,你想什么呢?” 奶里奶气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将云九倾浇了个透心凉。 “给我些常用药吧。” 她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萎靡的瘫在座椅上。 “感冒发烧、肠胃不适、水土不服,鬼知道这一路还会发生什么? 要是还有的话就再给我兑换一些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还有防身的武器。” 她说一样,老板就搬出来一样,林林总总的东西很琐碎,摆在眼前却也足以让云九倾暂时获得一些希望。 最后拿出来的是一个药瓶,“这个,用了三十个积分,你确定要?” 七十个积分换的生活物资摆了一地,三十个积分换的东西却一只手都握得住。 轻飘飘的重量告诉云九倾那东西有多昂贵。 云九倾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我要”,随即带着药瓶退出空间。 她和老板在空间里的交流好像完全不费时间,当她带着东西退出空间时谢辞渊和老管家还保持着方才的姿态,也没察觉到云九倾意识的游离。 甚至云九倾也还能听到玄烈离去的脚步声,后知后觉的察觉到空间内外的时间差异,云九倾心里的巨石落了地。 将老板给的药拿出来,眼睁睁看着方才盒装的胶囊变成古色古香的药瓶,云九倾下意识的质问,“老板,你是不是偷偷把我药换了?” “少见多怪!” 老板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儿,“这是指挥系统的自我防御功能。 你也不想想,你拿着一堆极具现代特色的东西出现在古代会引人注目? 后期你要用的东西还多着呢,没这功能,你也不怕被你那老祖宗当妖怪烧了!” 老板说的很有道理,云九倾只能忍了再忍。 摸出药瓶,打开看了看,确定只是形态变了药效没变后才起身递给了谢辞渊。 后者狐疑挑眉,“这是什么?” “我说话算话。” 云九倾将药瓶塞进谢辞渊手心里,“这里面的药具有调理人排泄的功能。 红色药丸服下后可令人暂时停止排泄,绿色药丸则可以在服用一刻钟后助你定时排泄。 两者相结合,既可避免王爷因受三急困扰,亦不会伤了王爷的身子,请王爷自行斟酌着服用。” 谢辞渊尴尬的一张脸爆红,老管家倒是一脸欣慰,“世上真有此等奇药?” “说到底就是调理肠胃的药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云九倾很是淡定,的确,对于她而言,这种调理肠胃的药其实跟发烧感冒常用的药没什么区别。 老管家却激动的热泪盈眶,“不不不,若此药真的有效,老奴便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一定护王妃安然抵达北荒,决不食言。” 英雄折戟,美人迟暮本就是令人遗憾之事。 谢辞渊打败仗,被流放,虽然的确令人唏嘘,但对于经历了半生崎岖的老管家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 甚至谢辞渊自己也没将流放当回事。 可只有这副残缺的身体却时常会让谢辞渊沮丧,让他身边的人心痛。 尤其是当曾经鲜衣怒马,风光无限的少年战神生活不能自理,被大小便脏了身体,需要人帮忙清理的时候,不仅谢辞渊自己倍感屈辱,伺候他的那些人也觉得心痛难当。 云九倾提供的不仅仅是调理肠胃,方便谢辞渊的药,更是他的尊严和精气神。 第11章 提前行动了? 老管家激动万分,谢辞渊亦满目诚恳,“莫叔所言,便是本王心中所想。 若此药当真有效,本王定护你周全。 你若是不愿去北荒,本王亦可给你一纸放妻书,与你自由。” “现在这处境,我便是有了放妻书又能去哪里?” 楚京那地方虎狼环伺的,她既然跟谢辞渊扯上了关系,哪怕现在拿着放妻书回去,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而且她虽然刺激着云道唯跟她写了断亲书,但这个坑爹的时代一个孝字压死人。 拿着和离书回去,指不定云道唯又会将她卖给什么牛鬼蛇神。 私自跑出去,没有身份文书、通关路引也是个坑。 她固然可以利用系统躲过大楚朝廷的盘查,可那样东躲西藏的日子跟被流放又有什么区别呢? 云九倾如此冷静的接受现实,谢辞渊反倒有些愧疚了,“抱歉,是本王连累了你。” 皇帝要针对的他,又要拿他博个好名声,云九倾的确是遭了无妄之灾。 “倒也是不必如此客气。” 云九倾满不在乎的晃着脚丫子,“嫁给你,我至少还有条活路。 到了北荒,你再给我一封放妻书,天高地远,我自潇洒。 可我若是留在云家,还不知道会被云道唯送给哪个歪瓜裂枣呢,王爷至少长得好看,我不吃亏的。” 她说的坦荡,谢辞渊却是窘的咳嗽练练,面上红晕蔓延到了被衣服遮掩的地方。 “笃笃”门被敲响,耳熟的声音传来,“大哥,父亲让我来送点吃的给你。” 老管家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宁若愚拿着一个纸包过来,神情有些局促,“大哥,这是温家表哥今日送过来的肉饼,虽然有点凉了,但胜在用料扎实。 你赶紧吃两口,否则身子撑不住的。” 那油纸包不小,里面却只有小孩儿巴掌大的一个肉饼。 谢辞渊正对着他了然抬眉,“你自己吃了没?” “吃、吃了的。” 宁若愚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回他,“三叔说你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东西,我吃过了才给你送过来的。”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不自觉的往那肉饼上瞄着直吞口水。 谢辞渊见状神情不变,“你若吃过了,就拿给其他人吧。 本王久不动弹,吃不下此等油腻的东西,玄清他们会为本王准备的。” “可是大哥……” 宁若愚的话还没说完,被谢辞渊冷眼“看”着,他剩下的话就吞了回去。 “那大哥你先歇着,有事再招呼我。” 说完脚步慌乱的跑了出去,竟像是逃跑一般,惹的云九倾都忍不住侧目,不过她也有些好奇,“你真的不饿?” 她白天的时候偷偷吃了一颗能量球,倒是不觉得饿,可谢辞渊是实打实扛了一天的。 “这傻小子脑子虽笨,但胜在心善。 今日是第一天,大家身上多少有些亲戚们送过来的食物,想必舍不得花钱跟王靖康买吃的。 大家勉强分一分也够,就是这傻小子,估计早把自己那份让给旁人了。 宁家现在就他和三舅舅两个男丁,走在路上全靠他们,他不能饿肚子。” 而且玄清几个的确是藏了些银两在身上的,能换到食物,他倒不至于真的饿肚子。 只是话音才落,门又被推开了,宁若冰端着一个盘子进来,“表哥,听二弟说您还没吃东西,我来给你送些吃食。” 她步履款款的走到谢辞渊面前,几人这才看清楚她端的哪儿是什么盘子,分明是一块瓦片。 青灰色的瓦片缺了一角,宁若冰的手刚到端着缺的那一角也看不出来瓦片不完整。 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几块被压碎了的点心,宁若冰有些局促的将瓦片呈在谢辞渊面前,“二弟说您不喜欢油腻的东西,我特地将我那份给您拿过来了。 只是您最喜欢的栗子酥这会儿实在找不到了,表哥您先凑合一下。” 她的神情依然清冷,但言语间难言关切,只是话锋一转,却捎上了云九倾,“你也是,既然是来给表哥冲喜的,就该履行好自己的本分。 表哥身体不好,不能渴着饿着你不知道吗? 一来就坐在这里等着别人伺候,真当自己是宴王妃呢?” 云九倾就好似那趴在路边睡觉呢,莫名其妙就被踹了一脚的狗。 一脸懵逼的看着谢辞渊,“宴王妃,还有真假之分吗? 那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辞渊重伤在身,成婚当天云九倾世跟一截木桩拜的堂。 因为云道唯是新帝的人,宴王府上下都对这桩婚事多有不满,云九倾进府就被丢到自己的院子里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以至于谢辞渊其实今日才真正看到自己的这位王妃。 也是在今日短暂的相处中见识到了这位小王妃的牙尖嘴利,闻言忍笑道:“本王的王妃不就是你,哪有什么真假之分?” 配合的圆了云九倾的戏,他才正色道:“各家亲戚送来的吃食都有限,你们自行拿回去吃吧。 玄清他们到底身强体壮,本王的衣食住行有他们在,无需你们一群妇孺从吃食里给本王省那一口。” “可是表哥,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啊!” 宁若冰柔柔的呼唤着谢辞渊,“您多多少少尝一些吧。 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王妃也不知道为您寻些吃食和水来,这样下去,您身子怎么撑得住啊? 早知道我当初……”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宁若冰两家绯红,“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总之,表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只有您身体恢复,大家才有可能回来,就算是为了我……们,表哥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这温柔体贴的,云九倾看的大为感动。 然而,“南沽营的兄弟们! 王爷途径此地,特地与你们辞行! 王爷说了,无论他身在何处,南沽营的弟兄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留着自己的命去保护大楚子民,戍卫江山! 切记永远都要以江山为重,只有江山永固,王爷才不枉此生!” 震耳欲聋的吼声打断了云九倾吃瓜的心情,她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不是说好吃完饭再行动,怎么这会儿就开始了?” 说话的不止是一两个人,玄清集结了被流放的队伍中所有能集结的男丁一起冲着一墙之隔的南沽营将士们喊话。 那声音,别说一墙之隔了,怕是阴阳相隔的人都能给吵醒了。 “估计是临时有变动。” 谢辞渊亦难耐的动了动身子,“莫叔,去看看怎么回事?” 老管家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第12章 拿捏王靖康 宁若冰的眼神却在谢辞渊和云九倾之间来回流转。 外面才传来动静,云九倾就反应过来了,谢辞渊还能接上她的话,说明这两个人是早就知情的。 谢辞渊和云九倾之间竟然有她不知道的秘密,这个意识让宁若冰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见谢辞渊和云九倾站在一起,面色焦急的看着外面,她不满的抱怨,“都怪大伯母,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一会儿摔了,一会儿磕了的。 还有二弟也是,好端端的非要去招惹那王靖康,白白挨了鞭子,害的玄烈他们也跟着遭罪。 表哥您还是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吧,否则我担心待会儿等那王靖康回过神来,只怕不会给您吃东西的机会了。” 宁若冰也不是个傻的,他们是流放犯,如此打闹无异于在挑衅那些押送官差的权威。 待官差们反应过来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复的。 但谢辞渊身份特殊,玄清几个有武艺傍身,他们也不敢闹的太过分。 夜间赶路他们自己也不安全,唯一能报复的方法也就是不让他们吃东西而已。 云九倾深以为然,抓着点心就怼到了谢辞渊嘴边,“听她的,张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谢辞渊目不能视,却还是配合的长了嘴,云九倾拿了点心就往他嘴里塞。 谢辞渊配合的吃了两块点心,被外面越发激烈的喊声吵的吃不下去。 此时莫叔也回来了,“王爷,老奴打听了一下,说是押送的官差们故意将其他罪犯带到墙根殴打,逼他们哭出声,引的南沽营的弟兄们心疼。 那边都有几个弟兄忍不住翻墙过来了,玄清他们怕事情闹大才提前行动的。” 莫管家从头到尾就没提媛媛和宁若愚的事情,云九倾诧异的秒了宁若冰一眼,还什么都没说呢,对方就先咬着唇像是要委屈哭了。 云九倾只觉得无语,“你们聊,我去外面看看。” 话说完转身走人,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当初宴王府需要冲喜时躲的老远,如今又搞的好像她小三儿上位似的,真是搞笑。 出了房门就看到玄清几个跟负责押送的官差扭打在一起。 驿站被烧,他们现在住的是南沽营附近一个只有围墙没有屋顶的官用的仓库里。 单独的小房间留给了谢辞渊,宁家一大家子都在大仓库里,这会儿玄清他们跟官差们打的激烈,宁家的女眷们吓的不轻,媛媛所在宁家大夫人温氏的怀里哭的都开始抽搐了。 隐约还能听到墙那边南沽营将士们争吵的声音。 云九倾几步走到宁家大夫人身边,“大舅母,把媛媛给我吧。” 可怜的孩子都已经出现呼吸碱中毒的症状了,温氏还还在一个劲儿的拍孩子的后背,试图让孩子停止哭泣。 真若是停止了,那孩子命也就没了。 温氏早就被吓坏了,见来了个清醒冷静的人,不自觉的就松了手。 云九倾抱起孩子边帮孩子舒缓呼吸,边柔声哄道:“媛媛乖,不怕啊,王妃嫂嫂在呢?” 话音落下,一个官差踉跄着摔过来,差点砸她们身上。 云九倾顺势望去,就看到玄清几个打的正激烈,捂住媛媛的耳朵,忍无可忍的吼出声,“给他娘的给我住手! 有能耐到战场上杀敌人去,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王爷连梦魇都还在惦记大楚江山,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让王爷走的安心一点?!” 她的声音犹如魔音穿耳,极具穿透力。 一嗓子吼出去,别说仓库里正打架的人,一墙之隔的南沽营将士们都安静了。 玄清几个们是惭愧他们一群大小伙儿喊话的声音还没有云九倾一个人的声音大,那些官差们则纯纯是没见过云九倾这样嚣张的流放犯。 回过神来拿王靖康就不爽的走向云九倾,“不是,你算老几啊,跟老子发号施令?” 王靖康官儿不大,可在押送流放犯的路上那就是个土皇帝。 心情不爽了随便找个人抽一顿,给犯人们停发食物,这样的事情对他是家常便饭。 今天宴王府这几个护卫们敢跟他动手已经令他很不爽了,结果一个女人也敢跟他叫板,王靖康已然在爆发的边缘了。 被云九倾叫停,只觉得恼羞成怒,高声下令“继续给我打!” 他手下那些官差们都是靠他吃饭的,自然唯他马首是瞻,立刻抡着拳头跟玄清他们打起来。 甚至那些人在打架的途中还不忘故意往宁家女眷们躲藏的位置转移,故意吓的她们哭出声来以刺激一墙之隔的南沽营将士们。 云九倾抱着媛媛一脸淡定,“我算老几不要紧,可若是你再犯蠢把对面的那些人逼过来,你信不信,他们不用一刀一剑,纯靠拳头就能锤死你?” 话落,她压低了声音冷笑一声,“我知道有人让你挑事儿。 但用你那生锈的脑子好生想想,大行皇帝死了都不足以给宴王判死刑,你得挑起多大的事儿才能让你背后的主子达到目的? 你确定你的小命儿不会是你主子计划的一部分吗?” 宴王劳苦功高,南沽营亦声名显赫,皇帝想要动这二者,动静就不会小。 擅离职守的罪名哪儿够呢,最好再来个暴力劫囚,乱杀无辜的罪名才好。 而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南沽营的将士们,也就只有这些负责押送的官差而已,除了他们,哪儿还有那么多可杀的无辜之人呢? 王靖康官职不高,就一个九州巡捕而已,但这个职位接触的人是很杂的。 他很快就理清楚了其中的利益关系,却又不甘心被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流放犯的女人牵着鼻子走,故意对云九倾嗤之以鼻,“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啧,这话你若是早点说就好了。” 云九倾狡黠一笑,“王捕头,你现在是不是看人有重影啊? 摇头的时候脖子还会咔嚓作响,对了,下腹部和喉咙会有点不知道是酸还是疼的感觉,但痒痒的……” 她不说的时候王靖康没感觉,她这一说,王靖康真的哪哪儿都觉得不舒服了。 云九倾说到哪里他的手就跟着摸到哪里,感觉到相应的症状后终于不安的质问出声,“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下毒啊,不然你以为我能对你做什么?” 云九倾毫不心虚的说出了王靖康自己猜测的那个答案。 她之前还笑着的,此话落下,立刻冷脸,“立刻让他们住手,否则,我让你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坟头朝哪儿堆的!” 第13章 你怎么不去抢? 王靖康又岂能甘心就这么被云九倾掣肘。 他当即抬手去掐云九倾的脖子,“贱人,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 手还没碰到云九倾的脖子,他却浑身一僵,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神痛苦地瞪着云九倾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心脏和血管像是被千百根针扎了一样? 哦对了,还有骨头,你再不让他们住手,我会让你知道全身的骨头和每一处关节都被碾碎的感觉。” 她说着又勾起了唇角,甚至连眼里都漾着灿烂的笑意。 王靖康看着那灿烂的笑容却像是见了毒蛇一般。 更恐怖的是他和云九倾对峙的每一息,剧烈的疼痛感就从身上的每一处关节和骨头上蔓延开来。 如云九倾所说,他的确尝到了全身的骨头和关节断裂的感觉。 再扛不住这无形的折磨,王靖康扬声大喊,“都给我住手!” 那些官差们应声住手,有的反应慢的反而被玄清他们捶了两下。 而王靖康体内的不适也随之消失,只余些微若有似无的痛感还在时刻提醒他毒药的存在。 他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云九倾,后者却早已经抱着媛媛去找温氏了。 “媛媛这是,睡着了?”温氏惊讶地看着云九倾。 抄家时的场面让孩子受了不小的惊吓,这一路走过来,孩子哪怕打盹儿的时候都在抽搐惊厥。 方才进屋后温氏给孩子吃了点儿东西就想把孩子哄睡着,结果哄了半天都没能哄睡,后来玄清他们和侍卫们打起来,媛媛就更不敢睡了。 云九倾将孩子还给温氏,温柔地擦了擦小丫头嘴角的口水才郑重道:“我给她用了点药,让她睡的。 不然熬一宿,明日赶路媛媛自己受罪,您也得跟着受累。” 都说穷则思变,实则条件一艰苦,人的本性就都暴露出来了。 今天一整天,刚出发的时候还好,大家都帮着抱一下孩子。 可等到下午累了的时候所有人就都只顾着自己了,温氏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也就只有宁若愚主动帮忙。 宁三爷想帮忙抱一会儿就被宁三夫人给骂了,其他人完全装没看到。 这种时候宁媛若是熬病了,于温氏而言那就是雪上加霜。 所以当温氏听到云九倾的话后没敢表现的太明显,只是小声道:“用了药,对媛媛身体没有伤害吧?” “我的药对媛媛不会有伤害,可是大舅母,孩子哭太久了也会出事的。” 想到方才孩子哭到抽搐惊厥,云九倾耐着性子提醒,“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经历什么,您得想办法安抚媛媛才是,每一次都放任她哭累再停是行不通的。” 云九倾大概明白,媛媛年纪小,出生的时候承恩公府正繁华,估计也是奶娘带的。 宁大夫人疼爱孩子是真的,但不会带孩子也是真的。 这一整天,宁媛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哭,她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车轱辘话,没见她好生安抚过。 闻言惭愧的低下了头,“我知道了,明天,我会想办法好好哄她的。” “说得好听,那么小一个孩子除了哭还能干什么?” 宁三夫人不知何时到了宁大夫人身边,“谁知道你那些药是怎么来的? 无缘无故给媛姐儿胡乱用药,媛姐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看我们不扒了你的皮!” 宁三夫人是典型的北方大妞的长相,性子也极其符合世人对北方大妞的刻板印象,牙尖嘴利,不肯吃亏。 云九倾刚想回怼过去,却发现她似模似样地把手打在宁媛的脖子上似乎是在探脉,再想想她方才的话,虽然难听,却也不乏护着温氏母女的意思。 关心人还如此别扭,云九倾倒是有些想笑。 环顾一周,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看着宁家众人,“你们进来都没有喝水吗,水从哪儿取的?” 能量球可以帮她补充体力,但不喝水总是让人不适应。 而且早上抄家的时候她光顾着收拾值钱的东西和干粮等食物了,居然忘了储水。 后面路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流放的路总归不会太好,可以的话她不仅想往空间里储蓄一些水,还要带一些在身上,方便赶路的时候喝。 温氏柔柔道:“旁边有一口井,那边可以取水,不过一碗水就要一个铜板。” 她说着看向角落里脏兮兮的陶瓷碗,就是普通人家吃饭的碗还缺了一角,用那碗盛水,怕是连办碗都盛不了,还要一个铜板,跟明抢无异。 而就在云九倾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官差一脚踩在了那碗上,嚣张的看着云九倾,“想喝水啊,拿钱来,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宁若愚惊呼出声,“方才还一文钱的,凭什么你说涨价就涨价?” 宁家一家子都是武将,宁若愚虽然才十六岁,但也是自幼习武的。 听得那官差的话抡着拳头又要上前跟人理论,还没走几步,就被人照着脸一鞭子抽了过去。 所幸宁若愚身手还可以,利索的躲了过去。 “再叫嚣,二两!” 那官差脚踩着他们喝水的碗,手上漫不经心的甩着鞭子,明明也就是一个最底层的官差而已,面对一群被流放的人,却像是翻身做了主人。 云九倾忽然就明白了那句当奴才翻身做了老爷的时候,他只会比原来的老爷更变本加厉的去为难当下的奴才。 不理会那嚣张的官差,他直接问王靖康,“有水囊吗?” 流放之路漫长,从楚京到北荒更要经过极长的无人区,她相信,这些人经验丰富一定会提前准备的。 王靖康才在云九倾手上吃了亏,虽然心有余悸,但也还是有所不甘。 故意梗着脖子否认,“没有。 我们是负责押送的官差,又不是你们的奴才……” 云九倾二话不说冲上前一把拽下了他腰间的水囊,“没有正好,这个给我用了。” 抢过来递给玄烈,“拿去洗一洗,帮我灌满水。” 她使唤得理直气壮,玄烈也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听了她的话拿着水囊就往井边去了。 王靖康气急败坏的捂着腰间被拽断的绳子气得涨红了脸,“贱人,你别太过分了! 别忘了你只是个犯人!” “就是! 一个流放犯也敢抢我们大哥的东西,罪上加罪,我看你是活腻了!” 旁边一个官差提着未出鞘的佩刀就朝云九倾砸过来。 玄烈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其他官差和宴王府的护卫们也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第14章 敢不敢赌一把? 云九倾也不说话,就那么凉凉的盯着王靖康,后者便莫名觉得自己的骨头又开始疼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 不就一个水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七,去外面盯着,大马猴放哨! 所有人抓紧时间睡觉,明日卯时继续赶路!” 话说完,他转身进了一旁的稻草上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躺了下来。 其他官差们都懵了! 押送流放犯人这活儿虽然苦,但油水多还自由。 他们这一波基本都是习惯干这个的,往常哪一次不是威风八面的? 哪怕被流放的人从前是再尊贵的人,到了他们手里不出三日都得整成猫儿,在他们面前卑躬屈膝地讨生活。 他们磋磨人的那些法子还都是王靖康教的呢,这回这是怎么了?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宴王府的护卫们其实也挺纳闷的。 王靖康是什么人他们再清楚不过,方才跟他们动手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了。 因为他们觉得受些皮肉之苦,饿一两顿换南沽营的将士们平安无虞是值得的。 结果现在这情况跟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好嘛? “愣着干什么,去打水啊!” 云九倾不管不顾的催玄烈,“外面要是有木头的话顺便帮我拿一些来。” “你自己没手吗,为什么要让别人去替你打水?” 宁若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眼神不赞成的盯着云九倾,“人得有自知之明,既然已经被流放了,就得学会自食其力。 玄烈他们照顾表哥已经很辛苦了,你好手好脚的就不能体谅体谅他们吗?” 方才外面闹的那么凶不见她出来,没了动静倒是出来当判官了,云九倾只觉得无语。 不过她大概是明白这大姐为何处处看她不顺眼了,知道自己再怎么着对方也不可能跟她好言好语,扭脸问玄烈,“帮我打个水累着你了?” “没有。” 玄烈果断否认。 虽然不知道云九倾做了什么让王靖康吃了瘪,就凭她帮大家免了一顿皮肉之苦和各种磋磨,别说打个水了,云九倾就是打他一顿,他也是愿意的。 说完拎着水壶就冲了出去,生怕云九倾对他有所不满。 云九倾冲宁若冰咧嘴一笑,“听到了吗三小姐,他说他不累。” 成功看到宁若冰气急败坏的表情,云九倾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走到温氏面前,“劳烦大舅母帮我一下。” 温氏是宁家宗妇,虽然性子温和手段却不差,脑子也够聪明。 这一天下来,她已然意识到这位冲喜的王妃是个靠得住的。 闻言小心翼翼地将宁媛放在一旁的稻草上,低声询问,“王妃需要我做什么?” “王爷身份敏感,宁家亦牵扯良多,盯着我们这些人的人怕是不少。 为免晚上出什么意外,大家都互相牵绊着,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到。” 将手头的丝线系在宁媛的腰带上后,她晃了晃手里的铃铛,“大家都是女人,没什么自保的能力,想避免意外,就得拧成一股绳才行。” 温氏眼睛一亮,忙接过铃铛穿在了丝线上,顺手打个结,在往自己手腕儿上一绕,那铃铛就悬在了她和宁媛中间。 云九倾看穿了她的私心,却并未多言。 宁媛毕竟还小,温氏想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女儿的安危而已,完全可以理解的。 “辛苦大舅母和其他人说一下,愿意的就系上,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 话说完起身回了谢辞渊那边,只是一进门就看到玄清和莫管家,还有其他几个侍卫都围着谢辞渊,却并不说话。 很明显,她进屋前他们应该是在商量什么事,见她来才噤了声。 都是一群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人,云九倾倒也没指望自己一来就能让他们卸下所有的防备。 像是没看到众人异样的神色似的兀自开口,“方才的闹剧应该足以安抚南沽营的将士们了吧?” 玄清他们的动静本就不小,她又借着教训他们的机会吼了两嗓子。 南沽营的人若是还反应不过来那就是蠢了。 玄清对云九倾的这个主意还是很赞同的,闻言表情都缓和了不少,“南沽营的弟兄们估计不会再冲动行事了,只是我们担心,明日我们走后那些人就会煽动谣言抨击南沽营。 届时,南沽营哪怕保住了建制,只怕会失了民心。” 对于非朝廷所属的军队而言,民心就是生存的基石。 他们的吃穿用度,乃至行军时的路线都是靠百姓提供的。 一旦失去民心,他们再被朝廷刻意针对,那是比直接解散还要恐怖的。 “想让南沽营免于流言困扰,办法我有,就看你们信不信我了。” 她眼神灼灼地扫过几个护卫,最终停留在谢辞渊脸上,“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 她的法子其实根本不需要通过任何人的同意和辅助,但她却无法保证,哪怕有空间在,从楚京到北荒的这三千里路她完全不需要谢辞渊和她身边这些人的帮助。 所以她才要从现在就抓住每一个争取谢辞渊和她身边这些人的信任的机会。 而谢辞渊早已经知晓了她在外面做的事情,当即大胆地接招,“你且说说你的办法,行与不行,本王听完自有定论。” “我手里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他们方才对南沽营将士们所说的那句话以文字的形式出现在任何你们想要让它出现的地方。 只要见过那些字的人,没有人能怀疑那句话的真实性。 但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让新帝更加忌惮王爷,为王爷招来更多的危险。” 虽说谢辞渊是她的老祖宗,可云九倾所有行动的前提都是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只有自己的安全得到保障,她才能考虑更多。 若是帮了谢辞渊的后果是自己被责怪、排挤,那她还不如不帮呢,左右南沽营和谢辞渊的死活对她又没什么影响。 值得庆幸的是谢辞渊的脑子是正常的,起码他知道有得必有失的道理。 闻言果断道:“本王面临的危险本就不少,不怕再多一份。 你若是有办法尽管使出来,只要本王活着,再大的危险,都保你安然无恙。” 云九倾粲然一笑,“既然如此,那诸位就请安心就寝吧。 明日离开前,你们会看到你们想要的东西的。” 她说着走到谢辞渊身边蹦到了整个仓库唯一的一张床上,“抱歉,这里只有这一张床,我们挤一下吧。” 说着往谢辞渊身边一趟,就淡定地闭上了眼睛。 第15章 谢辞渊发威 几个侍卫站在谢辞渊床前面面相觑,打水回来的玄烈才进来就感受到了屋里诡异的气氛。 拎着个水囊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进屋还是该出去,磕磕巴巴的开口,“王妃,您的水……” “给我吧。” 细白的小手从谢辞渊旁边伸起来,玄烈吓的被口水呛到,咳的惊天动地的,还不忘把水囊递给云九倾。 “你们如果有水囊的话最好也把水囊灌满,还有,别只盯着王靖康,南沽营那边也盯着点儿。 王靖康这边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但南沽营可说不好。” 起码她若是新帝,想毁了南沽营,断了谢辞渊的后路,不会完全指望负责押送的这几个草包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始终坚信,从内部瓦解比从外面攻击更简单。 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当今皇帝,大权在握,名正言顺还有整个天才之财富供他挥霍。 而南沽营固然是谢辞渊一手拉起来的队伍,可军营不是铁板一块,但凡有一个见利忘义的,皇帝想拉拢收买那就太简单了。 云九倾是出于谨慎的提醒,玄清却怒道:“王妃这话什么意思? 南沽营的将士皆是我镇魂军精锐,更是我们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他们是绝不可能背叛王爷的。 我承认你今天帮了我们很多,但你让我们去提防、怀疑自己的弟兄安的是什么心?” “玄清你就别生气了,又不是谁都像我们王府弟兄们一样坦坦荡荡。 世家大族的内宅里多的是阴私算计,你没看到王府一出事,王妃就被娘家抛弃了,王妃估计是将这儿当成她那户部侍郎府了吧。” 宁若冰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进来,看到云九倾躺在谢辞渊身侧,眼神直勾勾看着云九倾,恨不得冲上前将云九倾拽起来自己取而代之。 不过她最终也只是将被子站在了谢辞渊榻前,“表哥身体不好,只有盖的没有铺的怕是会着凉。 王妃要不起来一下,帮我把这床被子给表哥铺上吧。 至于南沽营的事情,表哥和军营内外的弟兄们自有衡量,王妃一个女儿家,还是不要管跟你无关的事情了。” 玄清闻言大为赞赏的看了一眼宁若冰,热情道:“表小姐辛苦了,属下来帮您吧。” 自己献殷勤还不忘招呼别人,“玄烈,来帮我一把……” 话说到一半发现床就那么大,云九倾若是不挪走,谢辞渊就没办法铺被子了。 他毫不客气道:“王妃,您要不先让一下,等属下们给王妃铺好被子您再回来睡?” 其实夏日的夜晚并不算太冷,谢辞渊盖着一张狼皮根本不会冷。 而且如果这一切发生在玄清与云九倾争吵之前其实也还好,但当玄清那般质问过云九倾后再让她腾位置,哪怕初衷是为了谢辞渊,依旧显得云九倾落了下风。 云九倾躺在原地没动,她不在乎这些下属们的态度,但谢辞渊的态度她却不能不管。 老祖宗也好,战神也罢,还没有让她九爷热脸贴冷屁股的资格。 等了半晌没动静,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直接从床内侧跳到了地上,抬脚就要走人。 却听谢辞渊冷声道:“六月暑天,上盖狼皮,下铺厚褥,你是想让本王烂在这榻上吗?” 宁若冰张口结舌,她怎么可能承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用她的温柔贤良来衬托云九倾的不体贴? 下意识地想为自己辩解,“表哥,我……” 话没说出口,谢辞渊已经不理会她,又重新开口,“还有,居然到现在都还深信镇魂军铁板一块,无人能渗透。 需不需要本王自揭伤疤,亲自来提醒你们我们在北荒是怎么败的?” 他说着,一把掀开自己的裤腿露出了上面狰狞的伤口和至今还镶在骨头里拿不出来的箭头。 宁若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玄清反应过来立刻上前,“王爷,鬼老说了,您的伤口不能见风的。” 谢辞渊下肢动不了,也不是诚心要怄气,并没有拒绝玄清的动作。 只是继续冷声训斥,“以一己之力帮你们免受皮肉之苦,助南沽营脱险的王妃说话你们是一句都不入耳。 任性妄为,害大家错过午膳,不得休息,疲累一天的人说句话你们倒是奉为圭臬,本王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军队之中,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论资排辈,裙带关系那种规矩在镇魂军中至少是行不通的。 否则十万镇魂军的主要将领也不会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了,而且都是凭自己的实力杀出来的,跟谢辞渊没什么关系。 可玄清他们对云九倾处处提防、疏离,对宁若冰则处处包容,无视她的不妥行为,分明就是在一种另类的论资排辈。 这话说出口,玄清几个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宁若冰面上血色就先淡了一分。 今日的确是她闹着要休息,惹恼了王靖康,害得大家不能休息的。 但因为后来宁若愚帮她解围,她又是二房老夫人最喜欢的孙女,大家都没说什么。 可她没想到,大家不说并不代表就不记得了,更没想到主动提起此事,让她难堪的居然会是她一直小心讨好的谢辞渊。 “表哥,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委屈的看着谢辞渊,哪怕明知谢辞渊看不见,也还是委屈的咬着唇,满脸屈辱。 “突然被流放,大家都不习惯,我已经在很努力的照顾大家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谢辞渊冷脸对着她,“照顾大家? 你是说自己吃饱了拿着宁若愚那蠢货的吃食借花献佛这种照顾? 还是自己惹怒了官差们,却在他们动手打人时作壁上观这种照顾? 本王只是身体残疾了,不是眼盲心瞎了。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否则,即便你是宁家女,本王也绝不姑息!” 谢辞渊才二十多岁就能成为三军主帅,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当朝皇帝和太后算计都还能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又怎么会连宁若冰那些个小心思都看不穿? 之前不过是觉得无伤大雅懒得理会罢了。 可现在她已经扰乱军心了,他又岂会放任不管? 昔日的承恩公府三小姐就算什么都不说,自有旁人去替她争夺,替她辩解。 可如今充当她的代言人的丫鬟们早已经重新发卖到了牙行,宁若愚那个二傻子又忙着照顾宁老夫人。 而且她想趁机接近谢辞渊也不可能带个宁若愚来,这会儿只能泪眼婆娑的维持自己人淡如菊的人设。 “我只是想照顾表哥而已,没想到在表哥心里我居然是如此的不堪。 如果表哥认定我就是这样的人的话,那就随表哥怎么想吧,我百口莫辩。” 第16章 宁若冰破防了 这句话成功将已经悄咪咪溜到门口的云九倾给吸引住了,“我靠,大如?!” 她几步冲到宁若冰面前对暗号,“墙头马上遥相顾……” 宁若冰本就烦得很,云九倾还莫名其妙跑到她面前来念了这么一句狗屁不通的诗,宁若冰更烦了。 谢辞渊也被云九倾这诡异的举动给搞的有点不知所措,她看不见云九倾意兴阑珊的神情,却听到了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莫名的,他觉得这一次他要是装哑巴不吭声的话自己会后悔的。 “王妃是本王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妃。 既然皇家玉蝶上本王的名字旁写的是王妃的名字,王妃就是宴王府的主母。 从即刻起,王妃所言,便是本王所想。 如对王妃的话有疑虑,可以来请示本王,但如果觉得还没到请示本王的地步,那就执行王妃的命令。 宴王府就本王和王妃两个主子,若想去伺候其他人,大可以另谋高就。” 谢辞渊这话说出口,屋里几人都惊讶极了。 这话说出口,就相当于正式认可云九倾宴王府当家主母的地位了。 虽说宴王府已然不复存在,可流放的路上,身为正经主子的特权还是不少的。 关键是谢辞渊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他接受皇帝的赐婚可不是怕了皇帝,而是不在乎而已。 所以成婚后云九倾被安排在最偏僻的院子里他也不理会,甚至直到今日才看清楚云九倾的模样。 可他方才那么严肃地替云九倾说话,分明是承认了云九倾宴王妃的身份。 这一点对于足够了解他的宁若冰和玄烈等人而言都是极其令他们震惊的。 更别提他那话说完后还特地对着云九倾说了一句“本王不需要铺褥子,王妃尽快回来休息吧,本王等着看你展现你的办法。” 他没有特地驱赶宁若冰,可一边邀请云九倾与自己同榻而眠,这对于自诩最配得上谢辞渊的女人的宁若冰而言,比直接驱赶还要令她倍感屈辱。 “表哥!” 她不可置信的叫了谢辞渊一声,终是搬出了她最大的倚仗,“你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们一家人的,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她的父亲宁二爷也是在战场上牺牲的,临行前曾将妻女托付给谢辞渊,谢辞渊也答应了。 也正因为这一点,宁若冰才会一直默认自己就是未来的宴王妃,想方设法的驱赶谢辞渊身边的每一个适龄的女子。 而谢辞渊从来都是遇事直接解决,没有闹到他眼前的事情则一律当做还没发生,这就导致宁若冰也以为自己对于谢辞渊而言是特殊的,谢辞渊之所以不娶她,只是时机还没到而已。 哪怕得知新帝给谢辞渊和云九倾赐婚的时候她有些不高兴,但得知谢辞渊对云九倾的态度后她很快就放心了。 毕竟谢辞渊和新帝之间形同水火,谢辞渊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新帝许配给他的王妃?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一次次的在云九倾面前宣誓主权。 未料想云九倾都没有反击她,谢辞渊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让她颜面扫地,宁若冰是真的感受到危机了。 “本王是答应过二舅舅要照顾你们母女,但王妃没有答应,她没有理由要和本王一样忍受你的冒犯和无理取闹。” 谢辞渊冷脸对着宁若冰,“二舅舅是本王的长辈,本王不想对你恶语相向,自己识趣点,别说不该说的话,惹不该惹的人。 现在,给本王出去,本王和王妃要休息了。” 宁若冰方才还觉得谢辞渊主动要求云九倾已经是对她极大的侮辱了,结果谢辞渊真正开口赶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侮辱。 她再没办法装作无事发生,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临出门前还不忘狠狠的瞪一眼无辜地站在那里的云九倾。 云九倾站在原地看了一场以自己为配角的戏,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房间里只有那一张床,她可不想委屈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就躺在谢辞渊的身侧就闭上了眼睛。 玄烈几人面面相觑半晌,默默退到门口往地上一躺就开始闭目养神。 白日里太过辛苦,虽然休息环境不怎么样,一群人还是安静下来没多久就睡了。 寅时过半,卯时将至未至,大部分人还在熟睡中,云九倾悄然睁开了眼睛。 “老板,我需要一样东西。” 说好要帮南沽营摆脱嫌疑的,她自然没忘,只是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而已,时机一到就开始骚扰老板了。 老板睡的正香,突然被吵醒,那怨气比凌晨的鬼还重。 “祖宗,你又要干什么呀?” 老板咣咣拍着储蓄为零的积分榜给云九倾看,“眉毛下面挂俩蛋,光会眨眼不会看。 你要东西之前不知道看看自己有没有钱啊! 以为自己还是小朋友呢,想要什么东西张嘴一嗷嗷就有了?!” 云九倾白天要的东西不少,白天考科一获得的那一百个积分早就用完了。 除非云九倾现在继续考科二,否则她根本没有资本要任何东西。 云九倾淡定的看着老板炸毛,半夜三更的,她个大活人却比鬼都精神。 “喊什么喊,我现在赚积分不行啊,你有告诉我半夜不能赚积分吗?” 老板一头栽在空间里那台老掉牙的台式机的键盘上,“行,当然行,你是我祖宗! 但科一你已经考过了,现在就该打科二的课时了,你确定要现在开始吗?” 云九倾若是能认真一些的话就能发现老板的声音和表情其实是有些诡异的,但她心里已然在盘算着怎么将这次保护南沽营的行动效果最大化,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老板的异常。 闻言果断回答老板,“这有什么不确定的,迟早要干的事情,你不会真的以为九爷我会怕区区小破车吧?” 老板呵呵干笑,“你是不怕,你只是考了七次还没过而已!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和白凤是火凤凰组建七百年间唯二两个因为学车而丧命的成员。 火凤凰因为你们特地改写基地禁令,多了一条禁止两个或两个以上成员同时学习特种驾驶技术,开心吗?” 云九倾:…… 基地倒是真给她和白凤面子。 还特种驾驶技术,要是后面的新兵蛋子们知道她俩根本不是为了学习什么特种驾驶技术而死,而只是练个最基础的科三就被创死了,恐怕火凤凰又要增加一个预备役成员被笑死的先例了。 第17章 坑爹的指挥系统 用沉默拒绝了老板任何形势的嘲笑,云九倾凝神进入空间。 然而,才看到空间里的科二练车基地,她就忍不住瞳孔地震了,“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我的空间里?” 哪怕隔着几丈的距离,她也认的出来,站在车旁的分明是被她和白凤带着一起被创死的那个倒霉鬼教练。 据说还是个身经百战后转业回家的老兵。 刀山火海都趟过去了,偏偏倒霉催的遇到她和白凤这两个煞星,为了教个车丢了小命儿,那教练估计也挺郁闷的。 云九倾现在看着教练熟悉的身影就是一整个大写的心虚,两只脚跟黏在原地了似的不愿意过去。 “去啊,不是说不怕嘛,怎么又怂了?” 老板欠嗖嗖的蹲在不远处舔着爪子,看到云九倾这副怂样儿心情好的不得了。 云九倾亦是能屈能伸,“就不能换个教练? 或者没有教练也行啊,左右这地方又不会窜出个人来让我创,咱们的设备又那么先进,就非得有一个教练嘛?” 云九倾虽然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活儿,也杀过人,见过血。 但前世短暂的十五年人生中她杀的不是社会败类就是极其残暴的匪徒和武装分子,从未杀过一个无辜人。 而那位教练是前世今生唯一一个她对不起的无辜人。 虽然她到现在也觉得那个教练不该嘴贱让白凤创过去,而搞出车祸的人也是白凤,但她知道,以当时的情况,她未必能做的比白凤更好。 何况她和白凤本来就是不分彼此的,闯祸也一样。 以至于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位教练。 “你不是一直都纳闷为什么会穿越吗? 这就是答案。” 老板看到她抗拒的神情,再不幸灾乐祸,胖乎乎的大橘脸上真的露出了属于局座的沉稳神情。 “火凤凰是一支不能被打败的队伍,它需要一群无坚不摧的成员。 可现实中训练的代价你也看到了,设备和财力的耗损有国家做后盾,我们无所畏惧。 可人力资源是不可再生的,而且我们培养一个成员的代价太大了,组织付不起这代价。 所以才特地开发出了这个特殊的空间系统来对你们进行针对性的考验和训练。 这个教练是你和白凤的心理关,不止你要过,白凤也要过,除非你们放弃火凤凰,放弃回归,否则你们躲不过去的。” 老板是战略空间系统根据云九倾的个人特征自行汇总出的指挥系统的智能形象,它的每一道程序都是为了优化云九倾的个人能力而生出的。 可当云九倾听到老板那严肃的话语时,却是心头一喜,“你的意思是,这些训练完成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她在天朝有爱她的家人,懂她的朋友和可以把后背交出去的战友,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穿越到这个一点都不美好的世界来。 之所以积极应对,只是觉得穿越这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想在回去或者再次嘎之前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而已。 如果训练完就能回去的话,她一定会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这场特殊的训练的。 可当她真的满怀希冀问出口后,老板的回答却又模棱两可了起来,“你就当可以回去吧。 火凤凰的宗旨不就是做到最好吗?” 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显然不是云九倾想要的答案。 不过有一点老板没有说错,火凤凰的宗旨就是把当下的事情做好最好。 云九倾是很排斥接触那位教练,也很不想再回忆之前的车祸,但她既然说了要练,就要做到最好。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她咬牙走向教练,“代号青凤,向教练报到,请教练指示。” 教练本来是背对着她的,好像在擦车,听到声音悠悠然转过身来,“指示什么指示,上车。” 和她第一次去练车时一模一样的对话,云九倾心里更好紧张了。 “是,教练。” 嘴上应答着,手已经拉开了车门,熟练的调座椅,系安全带,眼神努力的回避着教练的视线,“教练,我们先学什么?” “先练练车感,走,在这场地里兜几圈儿。” 教练提着他那成年人胳膊粗的保温杯坐在了副驾上,惬意的喝了一口,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问道:“知道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儿,哪个是离合吗?” 云九倾下意识的就想说“我当然知道了!” 然而,张嘴的瞬间她脑海里关于驾驶的所有知识储备就都消失了。 感觉好像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接触过汽车似的。 她惊悚的说出了句,“教练,不是说小汽车只有悲欢,没有离合吗?” 下一瞬教练的大白眼儿就翻了过来,“你想拿着自动挡的技术去搞特种驾驶?” 云九倾默默闭嘴,讨好似的冲教练露出一个憨笑。 后者无语,“从左到右,刹车、离合、油门,科二用不到油……” 门字还没说出口,教练车原地发出一阵像是八十多岁老太太放屁似的声音。 云九倾吓得忙把脚抬起来,教练车噗噗两下,熄火了。 教练脸黑成了锅底,“来来来,再踩两下,你们特种兵多厉害啊,来,把脚踩油箱里去……” 熟悉的阴阳怪气在耳边响起,教练黑得像是涂了锅底灰的脸色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云九倾忽然发现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练车和面对教练了。 然而,“……坡道定点停车,车边距大于30公分,扣10分! 侧方位停车,未打转向灯,扣10分。 倒车入库车轮压线,考试结束,成绩不合格!” 悦耳的电子机械音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令人做噩梦的成绩,云九倾发现她果然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等到课时打满时老板再见到她都震惊了,“我靠,就是练个车而已,你不至于吧?” 云九倾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被妖精吸干了阳气的唐僧,萎靡不振的杵在那里,感觉小拇指戳她一下她就能原地去世。 “我要隐形荧光剂,越多越好,别跟我说积分,不给我,我就拆了你这破空间!” 被教练和坑爹的破车折磨了小半个时辰,云九倾现在的怨气比七月半的鬼都重,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她真的会疯的。 老板也是知道自家主人的破脾气,为了避免自己被格式化,它不满归不满,还是将云九倾想要的东西拿了出来。 于是,就在卯时将至时,楚京的上空都飘满了玄烈他们白天时对南沽营的将士们说的那些话。 还有以谢辞渊的名义放出的类似于“只要大楚国泰民安,江山稳固,本王问心无愧”等茶言茶语。 楚京上下都沸腾了,同意的,借宿南沽营的众人也都沸腾了。 第18章 苍天有眼啊! “苍天有眼啊! 王爷,就连上天都知道您蒙冤了! 上天显灵了!” 莫管家年纪大了,睡眠不多。 又担心大家睡过头会给王靖康等人刁难大家的机会,所以一直没怎么睡着,是以南沽营那边传来动静时他立刻就醒了。 露天的仓库让他一眼就看到了漫天的字体和图案,激动的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谢辞渊休息,就直接冲进了屋里。 给门口防御的玄烈和玄清两个惊得差点将他当刺客按了。 堪堪认清楚是莫管家,玄烈尴尬的收回差点给莫管家放倒的大长腿,欲盖弥彰道:“莫叔你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捡到银子了?” “老夫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么? 看天。” 莫叔说着顺手抬起了二人的下巴,自己也跟着望天。 下一刻,三人齐刷刷保持住了这个诡异的姿势,玄烈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王爷,真的是上天开眼了。 满天都是属下们昨日对南沽营的弟兄们说的话,还有以您的身份留给南沽营的弟兄们和楚京百姓,以及朝中文武百官们的话,还会发光呢!” “是啊是啊,五光十色的,比烟花还绚烂!” …… 谢辞渊目不能视,可却耳力过人。 他其实比莫管家更早的听到了隔壁南沽营传来的动静,只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才想着静观其变。 还以为要经历一场恶战,却不想是这样离奇的一幕。 下意识的侧首,身侧的呼吸声依旧很轻,却断断续续的,并不均匀。 谢辞渊唇角微勾,缓缓坐了起来,“看样子我们可以平安离开楚京了,去找些吃的吧,该走了。”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官差们骂骂咧咧的声音,“走了走了,别睡了,都给老子起来! 所有人立刻出发,不许耽搁时间……” 赫然是王靖康的声音,云九倾才爬起来,就和踹门而入的王靖康四目相对。 犀利的眼神望过去,王靖康下意识的回避她的眼神,态度却并没有好转,还在恶声恶气的继续催促,“所有人立刻出发,谁敢瞎耽误工夫,仔细老子棍棒伺候!” 凶狠的语气配合着踢踏拉扯的动作,无不显示着他的急切和不耐烦。 宁三夫人被王靖康和官差们刻意弄出的声音和动作惊醒,不满的抱怨,“不是说好的卯时才走吗,月亮如此高悬,怎么可能就卯时了……” “就是!” 宁若冰愤怒的跟着搭腔,“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哪怕是被流放的人,一日两餐也是要果腹的。 你们昨日就没给我们吃的,今日不但擅自让我们提前离开驿站,还克扣我们的伙食,若是中途有人累病了,尔等难辞其咎!” 云九倾才翻身下榻就听到了这天真到令人眼前一黑的话,下意识的去看王靖康,就看到后者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挥起了鞭子。 宁若冰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宁家目前唯一一个成年且未出嫁的小姐在楚京耀武扬威,旁人都要礼让她三分,以至于让她误以为那些人是怕了她宁若冰。 以至于当她看到王靖康的鞭子毫不客气地冲她脸上挥过去的时候她完全呆愣当场,忘了躲避。 “三姐小心!” 宁若愚那二傻子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将她护在了怀里。 啪的一声,鞭子抽在了宁若愚背上。 王靖康昨日本就憋了一肚子的邪火,今早又怪事频出,早就急的不行了。 这一鞭子他是一点都力气都没省,看着轻飘飘的一鞭子,宁若愚愣是被打的踉跄了一下,直接拥着宁若冰跌跌撞撞的跪在了地上,一时间二人之间的姿态看着有些暧昧。 围观的官差们哄笑起来,“真不愧是承恩公府的小姐啊,这在男人身下承欢的姿态好生熟练! 只是连自己同宗同祖的弟弟都勾引,未免太浪了吧哈哈……” 流放的生活本就压抑枯燥,拿流放的女犯们说荤话开玩笑,甚至偶尔拿女犯们来聊以慰藉都是这些官差们再寻常不过的经历。 可宁若冰却只觉得嘲笑声刺耳极了,以至于她甚至忘了宁若愚是为了救她才摔的,只恼羞成怒的将宁若愚推开。 “你给我起开!” 她大喊着用尽全力将宁若愚掀开,好像推宁若愚的动作幅度越大,就显得她越干净清白似的。 推完了还不忘第一时间去寻找谢辞渊的身影,确认对方并没有听到那些官差们的荤话才狠狠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躲到了宁二夫人身后。 宁三爷夫妇见状忙上前搀扶宁若愚,宁三夫人边扶边骂他,“蠢死你算了! 昨日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还不长记性! 她宁若冰要跟那群官差们叫板你虽他去便是,你当的哪门子出头鸟?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傻乎乎的冲上去替别人当替罪羊,你什么时候……” 往常三夫人明里暗里的影射宁若冰母女狡猾时宁若愚总会替那对母女狡辩,甚至有时候还会为了她们跟三夫人吵架,可这一次他却任由宁三夫人抱怨宁若冰,始终不发一言。 宁三夫人骂着骂着感觉不对劲,扶他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宁若愚后背早就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已经痛到说不出来了。 素来泼辣,被抄家流放也只是骂骂咧咧,从未流过一滴泪的三夫人瞬间泪如泉涌,“他们……他们怎么能下如此狠手呢? 这是活生生要阿愚的命啊……” 宁三爷也被吓到了,“阿愚,你还能走吗?” …… “都给老子赶快走! 午时前抵达白沙镇可以每人发一个馒头,谁敢耽误行程,问问老子的鞭子答不答应!” 王靖康的鞭子又甩了过来,鞭子抽在了地上,宁若愚却吓的哆嗦了一下。 宁三爷夫妇就在他身边,自然也感受到了宁若愚的恐惧,夫妻俩心酸不已,却不敢再反抗王靖康,唯恐惹怒王靖康,再牵连了宁若愚。 夫妻俩扶着宁若愚跟着官差们的步伐出了仓库,连多的话都没敢说。 殊不知王靖康在外面弄出的一切动静都是给屋里的人听的。 而彼时的玄烈则正在踩着玄清的肩膀窥视一墙之隔的南沽营的动静。 军营的围墙不是一般的高,饶是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也趴的摇摇晃晃的,玄烈摇摆不定的打了个手势,随即扶着墙头就跳了下来。 平日里看着傻乎乎的脸上一片肃然,“王爷,王妃,南沽营的大门真的被锁上了。” 第19章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云九倾诧异的挑眉,“看来还真被你说中了,天降有利于你的异象,他们生怕城中百姓和文武百官反应过来反对继续流放你,这是想让我们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赶紧离开吧?” 云九倾在空间里忙活完全不耽误外面的时间,也就是说,眼下距离说好的卯时还有小半个时辰。 王靖康心虚的不敢跟她对视也要提前出发,分明是有人临时给了他强硬的指令。 “皇帝金口玉言,不可能朝令夕改。 而且他们好不容易把害死父皇的罪名扣在本王头上,将本王驱逐到北荒去,他们是绝不可能放弃的。 提前离开也好,我们在这里多待一刻,南沽营就多一分危险。” 对于新帝的算计谢辞渊自然是愤怒的,但事有轻重缓急,而南沽营是他东山再起的重要筹码,他不可能为了逞一时之气置南沽营的安危于不顾的。 谢辞渊既然做了决定,护卫们自然是无条件执行,云九倾亦全程跟在谢辞渊身侧没有多言。 彼时外面的众人也都注意到了天上的异象,宁三爷激动的提醒宁老夫人,“娘,您看,连上天都在替王爷作证呢,王爷死被冤枉的!” 众人闻言齐齐抬头,刚好看到一句“镇魂军无畏生死,问心无愧!” 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望着天空,直到那句话消失,天空中又出现了一句“吾儿忠勇,朕心甚慰!” 就连向来咋咋呼呼,一直抱怨谢辞渊连累了他们的宁三夫人都忍不住惊呼道:“这是大行皇帝对王爷说的话吧,是不是说明大行皇帝驾崩与王爷无关啊!” 一群人激烈的讨论着,却被官差们粗暴的声音给打断了。 “都停下来干什么,想挨鞭子就直说! 妄议大行皇帝,你们是想死吗?” 带着倒刺的鞭子甩得噼啪作响,众人顾不得继续看天上异象,急忙赶路。 适才在门外摔摔打打的王靖康看到云九倾他们主动出来后愣了一瞬,随即干脆扭过头去装没看到,吆喝着继续催促众人,“前面的走快点儿,数蚂蚁呢,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白沙镇,还想不想吃饭了!” 彼时其他被流放的人也都已经看到了宁若愚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后背,早已经对官差们生出了畏惧之心。 他们之前也注意到了天上的异象,还 只有云九倾扯着嗓子在那儿吼,“一晚上没吃东西,你指望她们能走多快? 少睡个把时辰不成问题,但让人饿着肚子赶路,真的累死累病了,你们想好怎么跟北荒都护府交代了吗?” 大楚朝廷并非铁板一块,至少靠近边疆的几个地方的都护府的自由度都挺高的。 北荒贫穷荒芜,时常发生民乱,为了震慑外敌,朝廷给了都护府极高的权限。 而之所以将流放之地定在北荒,除了北荒的确是苦寒之地,能起到惩罚的作用之外,这些流放犯更是输送到北荒的免费劳动力。 流放犯在途中死了,从正面角度而言,是折损了北荒的劳动力,从侧面来讲,则是对北荒都护府权威的挑衅。 而朝廷负责押送的官差们在流放犯面前虽然趾高气扬的,好像一句话就能决定流放犯们的生死似的。 可到了北荒,他们就连最低等的小兵都不如了。 甚至北荒都护府的人只要不弄死他们,完全可以将他们当牛马使唤。 云九倾的一句话隐晦的揭穿了官差们外强中干的面具,那些官差都有些恼怒地瞪着她,而后齐齐看向王靖康。 后者脸色变了变,终是不耐烦的摆手,“算了算了,反正都要吃的,放饭吧!” 那些官差们都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这次的饭本就是该在驿站吃的,不给犯人们吃,还得他们自己带到白沙镇驿站去,受累的还是他们便也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放饭了。 只不过,拿到下发的干粮后宁若冰就忍不住抱怨,“这算是什么饭啊! 我家里最低等的丫鬟都不吃这种东西的,他们是故意的吧,这如何能咽的下去?” 官差们下发的干粮是一种又粗又硬的杂粮饼,一个有成年人的巴掌那么大,果腹是足够了,但口感的确差的难以言语。 承恩公府的女眷们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才咬一口,脸色就变了。 听宁若冰在那儿抱怨,其他人也跟着埋怨,队伍的速度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 官差们的鞭子立刻就甩了过来,“赶快走!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当自己是公府的夫人小姐呢,不想吃都别吃了,老子就在这儿盯着,谁若是不吃,晚上也别吃了!” 流放犯们一天是只吃两顿饭的,午饭是没有的,若是晚饭也没了,那就要生生饿一天了。 寻常人饿一天不算什么,可这些人本就身娇体弱,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连续走过那么多的路,再饿着,那就要彻底倒下了。 玄烈和玄清抬着谢辞渊艰难的往前走着,云九倾就跟在谢辞渊身侧。 宁若冰抱怨的时候眼神还若有似无的看着她,说出口的话却似是为谢辞渊着想一般,“何况表哥身体还如此虚弱,此等粗糙的吃食,如何能咽的下去? 你是表哥的王妃,你难道不应该为表哥寻一些可口的吃食来吗?” 云九倾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这荒山野岭的,你想让我上哪儿去找吃的? 何况大姐,咱们是被流放,不是去踏春,你以为我想去找吃的就能去啊?” 宁若冰冷哼一声,“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我都看到了,方才那王靖康根本没打算给我们吃的,是你开口他才给的。 谁知道你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何况这干粮如此粗糙,难道你能吃下去?” 王靖康是被云九倾的毒和犀利的言语给震慑到了,才临时改主意给他们吃食的。 可被宁若冰这么一说,就好像云九倾跟王靖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云九倾抬起那干粮就咬了一口,面不改色地嚼吧嚼吧吞入腹中,扭脸看着宁若冰,“你瞧,不也没死人吗? 我能吃,他为什么不能吃?” 顺手就把属于谢辞渊的那块干粮怼在了谢辞渊嘴上,“既然醒了就自己吃,别等人伺候你。” 宁若冰惊恐的看着云九倾粗暴的动作,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谢辞渊还真就自己拿着干粮吃了起来。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谢辞渊,坐等谢辞渊开口骂云九倾,然而,谢辞渊连吃数口,却一点不适的表情都没露出来,宁若冰彻底懵了。 “磨蹭什么呢,等着老子背你啊!” 随行的官差甩着鞭子上前催促,宁若冰没了宁若愚那二傻子当免费的肉盾,再不敢啰嗦,赶紧小跑着躲开了。 彼时天空中还有各式各样的为颂扬谢辞渊的功绩,帮谢辞渊表忠心的言语出现,在凌晨的夜空中格外的耀眼。 云九倾跟在谢辞渊身边一句一句地读给他听,“山河无恙,无惧冤屈! 惟愿镇魂军幸存者为大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她读着读着,谢辞渊忽然开口,“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吗?” 第20章 各方试探 云九倾微愣,她昨日就说过有办法帮南沽营摆脱进退维谷的局面,但可能会给谢辞渊一行人带来危险,她也的确做到了。 但因为在这些字都出现在天上,所有人都以为是苍天开眼,显灵为谢辞渊作证,却无一人联想到云九倾身上,只有谢辞渊。 云九倾颇为意外道:“如此异象,自是天降,王爷怎会以为这是我想的办法?” 见云九倾否认,谢辞渊亦不坚持,只自顾自道:“本王不知你如何掣肘了王靖康,让他对你如此忌惮。 不过此人行事不择手段,即便你有所倚仗亦不可逼他太甚,否则他会以你想不到的方式给你致命一击的。 何况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他要报复,你防不胜防的。” 王靖康前后态度变化那么明显,谢辞渊若是没发现才叫怪了,是以对他的提醒云九倾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淡定道:“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她冲谢辞渊举了下手里的干粮,想起来谢辞渊目不能视,遂又正色道:“他们这些人,看着嚣张,实则最是欺软怕硬。 我们若是次次忍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可以适当的妥协,但吃食、还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这是不能妥协的。 我心里有数,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不至于惹祸上身的。” 而且她拿到那干粮的时候就问过玄烈,流放犯的食物的确就是这样的。 除了节省成本之外,就是想让犯人们保持一个吃不饱又饿不死的状态,既能保证犯人们活着抵达流放之地,又没力气逃跑。 无形中也给负责押送的官差们减轻了许多负担。 而对于云九倾而言,她有满满一空间的食物,根本不需要为吃食发愁。 只要不是王靖康故意刁难,她就是满意的。 随意的啃了两口,看着剩了大半的干粮,将自己啃过的边缘撕下来就将剩下的干粮递给了莫管家,“莫叔,我这儿剩了点儿,您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这点您就帮我吃了吧?” 莫管家闻言看过来,她有点尴尬的笑笑,“我方才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莫叔,下次我吃之前就直接掰给您。” 莫管家连连摆手,“都已经流放了,哪有那诸多讲究。 只是这干粮本也不多,王妃可万万不敢分给旁人。 这干粮味道虽然不太好,好歹能果腹,王妃若是不吃,时长日久,要走不动路的。” 莫管家也是镇魂军退下来的老兵,外出经验丰富,一边拒绝云九倾的赠予,一边劝云九倾自己吃东西。 云九倾亦笑的乖巧,“我知道的莫叔,但我饭量小,就只能吃这么点儿,这回您就帮帮我吧,等下次我饿了,我就不会再把吃的让给旁人了。” 莫管家闻言并不当真,见云九倾认真,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王妃当真不饿?” “不饿。”云九倾肯定的点头。 “那老奴就不客气了。” 莫管家接过云九倾给的干粮,直奔前方递给了宁大夫人,低语几句后,宁大夫人忽然就回头看向了云九倾。 四目相对的瞬间,宁大夫人感激的冲云九倾笑了一下,云九倾随即了然一笑,示意对方安心接下。 扭脸看到前方路边长了不少树,加快步伐走上去,顺手掰了几根粗壮的树枝下来。 夏日的柳树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掰一根都会发出不小的动静,云九倾那边咔咔一顿掰,王靖康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只能粗声粗气的上前呵斥,“干什么干什么,没给你们戴枷是为了方便赶路,要造反啊你?” 那么粗壮的树枝用来当武器绝对是够的,云九倾还一连掰了好几根,说她要造反也没毛病。 云九倾却是理直气壮,“没看到这些妇孺都走不动了吗,掰根树枝给大家当拐杖有问题?” “是啊官爷,我们都走不动了,几根树枝也不用官爷们费什么心,就让我们带着吧!” 宁老夫人是所有被流放的人中看的最开的,她坐看宁氏高楼起,又坐看宁氏高楼榻,自丈夫和儿孙接二连三的离去后,在她眼里就没什么大事了。 从昨日被流放到现在,三夫人怨天怨地,宁若冰数次作妖,宁大夫人和二夫人默默垂泪,她都跟没看到似的。 只这一次,她帮着云九倾说了话,这引得云九倾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宁老夫人却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王靖康,完全没有给她多余的眼神。 其他女眷们也都期待的看着王靖康,毕竟她们都挺累的,能有个拐杖支撑一下的话会轻松很多。 王靖康趁机提条件,“想要拐杖可以,谁能告诉我天上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不仅可以拄拐杖,老子还可以允许他每天跟我们一起吃饭!” 官差们的吃食是驿站负责的,山珍海味是没有的,但比犯人们相比,肯定好得多,这对已经饿了一天,未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吃饱肚子的犯人们而言那可是天大的诱惑。 只不过他这一问,却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素来不多嘴的宁二夫人都愣愣地回了一句“那不是天降异象吗,还能是怎么回事?” 众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天上的东西,我们如何说得清楚?” 宁三爷趁机开口,“话说回来,连上天都作证我们是被冤枉的了,朝廷是不是该重新审理一下我们的案子啊! 王捕头,要不你着人与刑部请示一下……” 宁三爷是真的抱了希望的,毕竟大楚皇室还是挺注重天象的。 却不料话都没说完就被王靖康给打断了,“请示什么请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罪名吗,为你们请示,你想害死老子啊!” 说话间抡起鞭子就往宁三爷身上抽,宁三爷常年习武,身手其实比王靖康好许多。 只是两天都没怎么吃饭,加之王靖康突然出手,宁三爷虽然躲的很及时且灵敏,却还是被鞭子抽到了胳膊。 “姓王的,你别太过分了!” 宁三夫人立刻冲上前,将宁三爷推到身后就怒声咒骂道:“你自己完不成你主子给你的任务,冲我们撒什么气? 有能耐你把楚京所有人的眼睛都蒙起来啊!” 先是儿子被打,后是丈夫被打,宁三夫人都已经气疯了,说起话来不管不顾的。 宁二夫人亦跟着帮腔,“就是,你自己找不到弄出古怪的人,拿我们撒什么气? 我们都是一群再寻常不过的妇人,能弄出此等异象的人,定非常人。 而且公府和王府的人都彼此熟悉,我们都敢肯定谁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第21章 流放队伍中有内鬼? 宁二夫人怯生生的话说完,众人的视线不自觉的就落在了云九倾身上。 在场的人中,宴王府的人互相之间早就熟悉,承恩公府上下也是自一开始就相识的。 只有临时冲喜嫁到宴王府的云九倾这个后来者,所有人对她都是陌生的。 “据说,云家嫡女胆小怯懦,体弱多病,常年缠绵于病榻。 可是王妃不但胆大妄为,身体强健,甚至似乎还略懂武术。” 宁若冰不太确定的说着,眼神和语气中却充满了质疑和猜测,而作为被云九倾直接威胁过的王靖康,本就对现在的云九倾的身份存疑。 听得宁若冰母女的话,他亦顺水推舟道:“云夫人乃我本家姑姑,云家大小姐的懦弱之名我亦偶有闻之,王妃这两日的表现的确与我之前的见闻不符,不知王妃作何解释?” 云九倾闻言笑了,“王捕头也说了,你的姑母是我的继母,我为何与传闻不符,你会不知?” 王靖康一脸不耐,“你为何与传闻不符,我如何会知晓? 陛下赐婚时宴王又瞎又残的,各大世家女眷唯恐避之不及,连宁家女都不愿意嫁入宴王府,云家女又怎么可能愿意? 那云家大小姐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云家人,谁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谁知道她会不会随便找个人李代桃僵?” 体内隐隐的不适感在提醒着王靖康云九倾对他做了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想证明眼前的宴王妃并非真正的云九倾。 因为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顶替朝廷钦犯的罪名拿下云九倾,逼云九倾交出解药。 是以当他这番条理清晰,逻辑完整的言语说出口后,宁氏众人和谢辞渊的那些护卫们都用质疑的眼神看向了云九倾。 的确,云九倾一个闺阁女子出嫁三天就被流放,除了刚得知要被流放的时候哭闹了一番之外,后面就再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了。 甚至玄烈他们和王靖康等官差打起来的时候她都敢冲出来镇场子,维护大家的权力时也是从容不迫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一个闺阁女子能做得出来的。 云九倾闻言却是笑了,“王捕头竟然以为云夫人会允许我李代桃僵? 你怕不是对你那位本家姑母有什么误会,你难道不知,我被陛下赐婚给宴王本就是你那位好姑母一手促成? 我都已经那般声名狼藉,形同隐形人了,都还是如今之下场。 若我锋芒毕露,压的云婉清那蠢货一无是处,你觉得我还能活到现在吗?” 她的言语之间是毫不掩饰的张扬与自信,言谈举止都在告诉所有人,她过去所有的低调都是为了保全自身的藏拙,而非无能。 事实上,云九倾也从未想过要把自己伪装成原来的云九倾。 她云九倾生来优秀,无论身在何处都是肆意张扬的。 哪怕穿越异世,一时身陷囹圄,也绝不可能为了委曲求全而彻底丧失自我。 王靖康也没想到自己和王氏的关系非但没能助他证明云九倾是假冒的,反而给了云九倾一个展露真实自我的机会。 可云九倾的话也的确让他无话可说,只能色厉内荏的来一句“你说的最好是真的,我会与姑母核实的。” “这个我管不着,你尽管去核实便是。” 云九倾淡定的举起手里的树枝,“但是这个我能带走了吗?” 王靖康压制云九倾不成反而自己憋了一肚子邪火,看着那树枝就来气,嫌弃的直摆手,“拿走拿走……” 云九倾拎着树枝回头就递给了莫管家一根,“莫叔,这个给你,你年纪大了,路上杵着省点儿力气。” “好好好,劳王妃还惦记着老奴,那老奴就不与王妃客气了!” 莫管家的确用得到拐杖,而这玩意儿又不似吃食一样,吃了就没了,所以莫管家也没有推辞。 云九倾爽朗一笑,“不客气就对了,这一路咱们互相麻烦的地方还多着呢,客气不过来的。” 随即自己拿了一根在当拐杖杵着,连脚步都无比的轻快。 因为她知道,从今日起,她就是大楚户部侍郎府走出来的云九倾,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再有人来质疑她的身份了。 谢辞渊冷静的看着云九倾以一己之力转危为安,不仅化解了自己的困局,还引开王靖康的注意力,让他完全忘了去查天上异象的来源。 转眼却又将掰回来的树枝递给莫管家,谢辞渊的心绪无比复杂。 初知被流放时哭喊着说她不是宴王妃的是她,被云婉清刺激时顺着杆子往上爬,抢人家首饰当盘缠的时她,他被不知情的百姓们抨击、护卫们和官差们打起来、还有同行之人被官差们欺负时出面镇场子的还是她。 仿佛一人千面,谢辞渊都搞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云九倾了。 而此时的云九倾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不过是跟王靖康吵个架的功夫,她掰好的树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一片不一样的叶子。 “试探谢辞渊是否真的眼瞎、不良于行。” 短短的一句话是用路边灌木的刺扎在树叶上的,乍一看跟盲文似的。 巴掌大的树叶被夹在断枝裂开的地方,云九倾自己都是拿起来清理残枝的时候才发现的,根本不知道是谁夹上去的。 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将树叶收起来,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队伍身边众人,却始终也判断不出来是谁留的那片树叶。 而当她试图回忆自己是否跟人有过这方面的往来时,脑袋却疼的跟要裂开了似的,给她当场冒了一身的冷汗。 “王妃,您没事吧?” 谢辞渊身边的护卫都是男人,虽然各个人高马大,照顾云九倾却始终有些不方便。 看着云九倾忽然停下脚步,玄墨也只是关切的询问了一句。 “无妨。” 云九倾杵着拐杖稳住身形,“只是有点头晕,可能是累到了,容我缓缓。” 因为要抬着谢辞渊,他们一行人几乎在队伍的最后面,稍停一会儿倒也无人理会,干脆都停下来等云九倾恢复。 听到动静的谢辞渊亦关切道:“你还好吗,是不是饿了,本王的干粮还有剩,你拿去吃了吧。” 说着直接将官差们下发的干粮递向云九倾。 本就不算大的杂粮饼只吃了不到一半,上面并无牙齿咬过的痕迹,只是因为眼睛看不到,递的方向有点不太准。 云九倾甩了甩头,不那么疼了以后就开始继续赶路,“不用了,你留着慢慢吃吧,我已经没事了。” 她现在可以确定,谢辞渊和她身边的人提防她是对的。 原身冲喜嫁给谢辞渊之前应该是真的和某些人有过某种合作的,只是不知为何记忆出了问题,她完全想不起来原身背后的人是谁,以至于看谁都像是别有用心之徒。 第22章 令人身心舒畅的反转 “后面的,磨蹭什么呢!” 前面的官差们也发现了后面队伍的停滞,甩着鞭子吆喝着过来催促。 见队伍重新动起来,就又挥着鞭子到前面去了。 队伍重新走起来,彼时天光大亮,夏日的上午早已经炎热起来。 众人起初还在怨天怨地,很快就被晒的没力气抱怨了。 “好渴啊,官爷,给点水吧!” 宁二夫人舔着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的哀求着。 她一开口,宁三夫人和宁若愚、还有宁三爷也跟着开口。 官差们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 老子自己还渴呢,哪有水给你们,赶紧走!” 天气太热,又走了一上午,官差们骂人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可甩鞭子的手却一点力气都没省,见要水的人越来越大,怕场面失控,厉声呵斥,“闹什么? 你们也想跟他们一样,非得要带着枷锁,麻绳捆手才能老实是吗? 嫌流放的日子太好过,老子成全你们!” 此番流放的不只是宴王府和承恩公府一行人,还有旁的罪犯同行,只不过是谢辞渊身份敏感,王靖康这个押送的主官才一直待在他们附近而已。 而枷锁麻绳是对人的极致侮辱,谢辞渊再怎么着也是皇室成员,新帝要给他戴枷,那是相当于告诉天下人大楚皇室不睦,皇室宗亲们也是不会同意的。 承恩公府的人和宴王府的护卫们也是沾了谢辞渊的光,才能相对轻松一些。 可其他犯人们却是每天都要戴着沉重的枷锁,被麻绳捆成一串儿,毫无尊严的。 谢辞渊身份特殊,官差们拿他没办法,可若是真被逼急了,他们铁了心要给宁家人和宴王府其他人戴枷,捆麻绳,那也是合情合法的,谁也无法反对。 正好此时前面的一个流放犯摔倒了,所有的犯人被麻绳捆成一串儿,一个人倒下,前后的人就都被拽倒了。 一群人或趴或跪在地上,被枷锁和麻绳束缚着半天爬不起来,官差们却嫌他们磨蹭,上去就是一顿鞭笞,顿时哀嚎声四起。 宁氏众人看着犯人们那凄惨的模样,再不敢闹着要水,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一般。 宁老夫人也甚是狼狈,只是看着儿孙那般颓唐,还是有些不忍,“大家都忍一忍,等到了晋州,让二房的叔伯兄弟们帮着打点一下,大家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了。” 宁家众人一听又来了精神,宁三爷打起了精神,兴奋道:“娘说的没错,晋州距离楚京不过六百里,最多半月就能到。 到时候让二叔帮着打点一下,就算不能免于流放,后半程路起码能顺一些了。” 流放承恩公府是皇帝的旨意,宁三爷也知道皇帝的旨意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并不想令家人为难。 只要能改善一下他们流放后半程的生活条件,他就心满意足了。 宁家其他人也跟着雀跃起来, 云九倾在一旁听的纳闷,“二房是哪来的,他们在晋州能帮我们吗?” 她只是一时纳闷,都没有想要谁回答。 可接连来在看着她出风头的宁若冰难得占了一次上风,又岂能甘心错过这个奚落云九倾的机会。 当即傲然道:“二房叔祖是祖父的弟弟,我爹的亲叔叔。 他如今是晋州刺史,我们此行去北荒就要经过晋州,只要到了晋州,让二叔祖他们打点一番,我们只需按时抵达北荒,至于如何抵达,就无人理会了。” 她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得意与骄傲,好像那个能令众人脱困的人就是她自己似的。 见云九倾一片平静,并没有被她刺激到,她不甘心的咬了咬唇,不甘道:“可是表哥,我记得二叔祖前些年本来是可以入京为官的,就是因为云道唯的弹劾才至今都还蹉跎在区区荆州刺史的位置上。 若是得知王妃是云道唯的女儿,恐怕……” 宁若冰状若为难的说着,可眼神里的得意都快要化作实质流露出来了。 谢辞渊只能是她的,哪怕现在的谢辞渊眼瞎退残,配不上她,她也不容旁人染指。 何况谁让云九倾那么倒霉的,偏偏就是云道唯的女儿,偏偏她父亲就开罪过二叔祖,她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谢辞渊虽然是王爷,可如今也是虎落平阳,只要他想让二叔祖帮他打点,她就要他休了云九倾那个贱人。 一想到谢辞渊很快就会休了云九倾,重新为她守身如玉,宁若冰就兴奋的浑身颤抖。 两只眼睛发光的盯着谢辞渊,只等谢辞渊说出要休了云九倾的话。 谁知谢辞渊开口却是一句,“皇帝下旨流放的不单单是承恩公府,而是宁氏一族。 此番流放,晋州二房,温阳祖宅的三房都在列,只是他们都不在楚京,所以暂时收监而已。 待队伍途经晋州和温阳,二房和三房都要被流放,他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恐怕是无暇计较谁曾弹劾过他们,又有谁可以打点了。” 这反转来得太快,云九倾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来。 一只手猛地攥紧谢辞渊的胳膊,堪堪忍着没有笑的太嚣张,嘴角却抽搐个不停。 宁若冰听到宁家二房和三房都被流放都懵了,瞥见云九倾抽搐的嘴角立刻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二房和三房一同被流放,宁家再无东山再起之底气,你很高兴吗?” 这罪名可就太严重了。 本来此番流放途中宁家人就占多数,不过是谢辞渊身份特殊,又有玄烈等人高马大的护卫们在,宁家人又多是妇孺,才不敢冒犯而已。 可若是等日后途经晋州、温阳的时候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加进来,一群人都相信了宁若冰的说辞,那云九倾能不能活着到北荒都不一定。 深知个中利害,云九倾一巴掌就抽在了宁若冰脸上。 “宁若冰,宁三小姐,这是老娘第一次警告你,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宴王妃这个位置,当初皇帝赐婚时你躲了,日后哪怕我云九倾不在了,它也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 自己嫌弃谢辞渊眼瞎退残,还想让他为你守身如玉,把他当自己的私有物一样占据着,不让旁人沾染,你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宁若冰,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之前谢辞渊身边的那些丫鬟是怎么死的,那些向他示好过的世家小姐是怎么先后失了清白的,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再想着法儿的来骚扰我,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楚京人淡如菊的宁三小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宁若冰一瞬间僵在了原地,眼神惊恐地瞪着云九倾,“你……” 她想说她做的那些事情那么隐秘,云九倾是怎么知道的,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满心的恐惧剥夺,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切,就这胆儿,还学人做什么坏事呀,怂货!” 第23章 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云九倾嫌弃地吐槽了宁若冰一句,大步流星的回到了谢辞渊身边,“我说,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吧?” 虽然暂时震慑住了宁若冰,可她也不敢保证宁若冰会不会点到黑白。 毕竟老板告诉她的那些事情她其实也没什么证据,说出来了大家都未必回信。 而宁若冰在宁家的形象一直都是人淡如菊,大方得体的闺阁女子,她要挑拨是非,让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来针对她就太简单了。 云九倾倒是不怕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针对她,可若是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并未被流放,那她途经晋州的时候就有一场恶战要打了。 谢辞渊好笑地摸摸刚才被她掐疼的胳膊,“都已经打完人,放完狠话了才来问本王,你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谢辞渊眼睛看不到,可通过云九倾说话的口吻和语气他也能想象到一个灵动的小女子张扬肆意的模样。 他不在乎云九倾长什么模样,却无端觉得此时的云九倾像极了当初在战场上快马扬鞭,痛快杀敌的自己,不由得出言调侃。 云九倾也算是看出来了,谢辞渊对那宁若冰是完全不感冒,甚至还有点排斥,便故意膈应他,“是有点晚了,所以你要休了我去哄哄你那好表妹吗?” 对于云九倾而言,她从未想过离开谢辞渊后去找别的男人,也不在乎所谓的清誉。 只要不是旁人恶意折辱,谢辞渊休妻与和离于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这个时候拿到休书和到了北荒再拿到休书也无所谓。 只不过眼下宁若冰分明是想用谢辞渊来休了她这件事来侮辱奚落她,那她就不能遂了宁若冰的意了。 明显带着戏谑意味的话落在谢辞渊耳中却莫名的刺耳,“别闹,你想要和离书,本王可以给你,但不是为了哄某个人,只是不想拖累无辜之人。 你若不想去北荒,本王可以成全你的。” 谢辞渊深知普通人对于北荒的畏惧,云九倾不想去北荒他也是可以理解并接受的。 “等你眼睛好了吧。” 在和离这件事上两人算是不谋而合,“左右现在写了和离书也无法向官府认证,等到了北荒,你的眼睛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你亲自写和离书带我去北荒都护府认证,顺便给我弄个跟云家无关的身份文书,不然我以后出门在外都不方便。” 大楚的户籍管理是极其严格的,没有户籍的人就是游民,走在大街上被人抓去卖了官府都不管的。 云九倾暂时还没想过离开谢辞渊后要去哪儿,可她云九爷到哪儿都是风风光光的,绝不可能东躲西藏去当个游民的。 何况有谢辞渊这现成儿的人脉在,不用白不用。 谢辞渊的注意力却落在了旁的重点上,“你是说,区区两个月,就能让本王的眼睛复明?” 流放的路程和时间是有限的,他们被流放三千里就要日行五十里,两个月后准时到达流放之地,否则不仅他们,就连负责押送的官差都要受罚的。 而谢辞渊在被流放之前也算是遍寻名医,不是让她另寻高明,就是说他再难见光明。 哪怕是稍微乐观一点的说辞,也是起码要三五年才有可能会复明。 结果云九倾居然如此自信又随意的告诉他,等他们到北荒后他的眼睛也就可以复明了,谢辞渊简直不可置信。 “看情况吧。” 云九倾没把话说的太死,谢辞渊一副果然如此的感觉,眼睛是个精细的器官,所有的大夫都对此束手无策,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能复明呢? 话虽如此,可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正想安慰云九倾说他也没那么着急,就听云九倾漫不经心道:“如果路上能找到机会为你连续施针和用药的话可能用不了两个月也能好。 只是我现在手头一没银针,二没药材的,只能用按摩的法子,就有些慢了。” 谢辞渊听的瞠目结舌,云九倾却已经扭头去找旁人了,“玄羽,咱们流放去北荒的这一路有哪儿能找到银针吗?” 云九倾知道,流放经过的地方多半是荒芜之地,就算经过城镇也会从官道绕过去,不会进城的。 不过她只是想找个合适的由头将空间里的银针拿出来而已,想来不会太难。 而玄羽几个听到云九倾说不用两个月就能让谢辞渊的眼睛复明,一个个激动的不行,争先恐后道:“有的王妃,稍微大一点的驿站都会有驻守的大夫,专门给路过的官员和军士们准备的。 他们的医术虽然一般,但家伙事儿还是齐全的,说不定白沙镇驿站就有。 实在没有的话晚上给驿卒一点银钱,让他们去买一套也是可以的。 不知道王妃需要什么样的银针,属下们早些打听,尽快给王妃找来……” 南沽营之事后,谢辞渊身边的护卫们基本就已经认可云九倾这个王妃的能力和身份了。 而谢辞渊服下云九倾给的药后从凌晨离开南沽营到现在都没有要求要解手,也从侧面证明了云九倾是有一定的医术的。 左右谢辞渊在抵达北荒之前也没有就医的机会,让云九倾帮着治疗,总不会错的。 云九倾对于古代流放的了解全都源自于原身的记忆,而原身又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官家女,对流放的了解比她本人也多不到哪里去。 听到可以找到银针,云九倾还挺意外的,“普通大夫用的银针就好,如果可以的话,到驿站后我开个方子,你们把需要的药材也买回来,双管齐下,效果会好……”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被一声惊叫给打断了。 “啊啊……我的腿!” 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众人都狐疑地望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官差们看到队伍乱了,立刻冲了过来,甩着鞭子凶巴巴的吆喝,“吵什么吵,走你们的路! 我看谁敢乱动,老子抽死他!” 嘴上喊的凶狠,可鞭子却反而没有落在犯人们身上。 这些官差看着嚣张,可心里也是有数的。 平日里犯人们都胆小,就算看到别人挨打也不敢出头,可这种哄闹的时候,犯人们的情绪也是很容易激动的。 这个时候再动手,就很容易引起暴乱了。 负责押送流放犯人的官差多半是寻常士兵,有的还有些拳脚功夫,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无非是仗着手里的刀剑和身上的官衣儿唬人而已,真打起来,犯人们人多势众,他们不一定打得过,所以他们也是会拿捏分寸的。 “王头儿,林将军腿断了!” 第24章 鹬蚌相争,我当渔翁 前面的官差喊了一嗓子,正往谢辞渊这边赶来的谢辞渊听到这话忙赶了过去。 后面的官差和侍卫们也都好奇地围了过去。 云九倾顺势跟过去,就看到一匹马倒在路旁,看样子是不小心踩在路边的水渠里了。 一个身着铠甲的青年的腿被压在马腹下满脸痛苦的咒骂着,“看什么看,还不把这畜生给本将军搬开! 本将军的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将军让长平王砍了你们这群狗奴才!” 青年出口成脏,哪怕穿着严肃的铠甲也宛如一个痞子。 一口一个狗奴才,让王靖康和那些官差们都变了脸色。 本来神色匆匆的王靖康闻言反而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青年面前,才故作紧张地上前查看,“呀,这是怎么弄的,林将军您还好吧?” 不等那青年回应,又急急催促下属们,“快来几个人,把马挪开,救林将军出来……” 说着话和官差们上去就搬动那马,可那马儿只是受伤了又不是死了,被人一碰就动。 一匹马少说都得有六百多斤,压在那林将军对上就跟一块巨石一样,那马动一下,林将军就哀嚎一声。 “疼疼疼,我的腿,都他娘的别动!” 他一喊,好不容易将马的身体抬起来一部分的官差们齐齐松了手,马儿的身体重新压在了林将军的腿上,直接给他疼出了猪叫。 躲在人群中围观的云九倾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回头小声问玄羽,“这林将军是什么来头?” 她早就留意到了,流放的官差那么多,连王靖康都要走路,这人却可以骑马。 说是负责押送犯人的管事,却被官差们小心翼翼的称为将军,沿途更是有官差专门为他送各种吃食好酒。 这才不到午时,就已经喝的浑身酒味,看着没醉也差不多了。 而王靖康这等自持身份的人明明看着不顺眼,却还是要对他毕恭毕敬的。 云九倾那灵活的小心思就活泛了起来,若是此人能为她所用,她这一路就再也不用愁了。 虽然有空间在,她不用担心吃喝问题,但这毕竟是被流放的路上,身边到处都是人,空间里的东西贸然拿出来,万一被发现总归是不好的。 而且除了吃喝之外,流放路上还有诸多不便,有个挡箭牌总归是好一些的。 玄羽只当她是好奇,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他叫林湛,是长平王妃的娘家侄子。 王妃您别看他吊儿郎当的像个纨绔子弟,长平王府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他经手的。 而且此番他和王靖康一起押送我们到北荒,就是长平王怕新帝独揽北荒大权,让他到北荒替长平王府开拓人脉的。 有他在,连王爷都要安全几分的。” 云九倾记得长平王谢恒是大行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大楚目前唯一还在世的亲王。 只是他与大行皇帝的关系并不亲密,之前还有长平王觊觎皇位,要谋逆造反的传言。 如今新帝登基,正是收拢各方权力的时候,长平王自不会甘心眼睁睁看着他坐大。 而北荒自谢辞渊战败后就成了二人争抢的一块肥肉,新帝盯上了北荒,长平王自不会放过。 双方竞赛似的想着法儿的往北荒送人不说,还要盯着谢辞渊这个北荒的前主人。 只是估计谁也没想到,流放的队伍中会有一个云九倾,一来就打上了他们的耳目的主意。 玄羽说了许多,云九倾却只注意到了一点,“王靖康虽是王氏的侄子,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那林湛是长平王妃的亲侄子吗?” 看林湛那么嚣张,王靖康都得捧着他,云九倾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眉目,只是还想找玄羽求证一下。 玄羽果断点头,“当然,他可是正经的林家嫡长子。 不仅如此,长平王亦对其视如己出。 在长平王府,长平王世子进长平王的书房都要率先请示,他可是能直接入长平王书房的。” 众所周知,为官者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书房。 林湛居然能直入长平王的书房,那身份地位已然不是一般的受宠二字能形容的了。 云九倾果断冲了出去,径直走到了林湛面前,“我有办法以最小的伤害救你,林将军,你要我救吗?” 彼时林湛在数次尝试营救失败后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听到云九倾的话,眼睛都亮了一下,看到她娇小的身形,却又面露失望。 “哪儿来的黄毛丫头,滚一边儿去,本将军现在没空搭理你。” 他只当云九倾是楚京城里那些奔着他的身份和银钱来的女子,没好气的拒绝了云九倾,回头又对着王靖康和那些官差们骂骂咧咧,“不是,你们吃干饭的啊! 这么多人连一匹马都挪不动,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本将军告诉你们,本将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给本将军陪葬!” …… 两个人都是负责押送流放犯的观察,林湛却屡屡言语侮辱,还仗着长平王府的势侮辱他们,王靖康和那些官差们也不乐意了。 闻言王靖康怒道:“姓林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是我们弟兄们的问题吗? 要不是你自己纵马取乐,又岂会摔在这里耽搁大家的行程? 这也就算了,弟兄们白白救你,结果一动你就喊疼,嚷嚷着不让动,那么有能耐你别让弟兄们救你啊!” 林湛受伤,前来救援的不只是王靖康的下属,还有他自己的下属,被骂的自然也不只是王靖康的下属。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呢,何况这些军中糙汉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几次三番的抬那数百斤重的马儿,马背滑溜溜的不好抓,他们好不容易抬起来,林湛一疼就让他们松手,这会儿又转过来骂他们。 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都累的直冒汗,之前不过是碍于他的身份一直隐忍不发,王靖康一发火,其他人也跟着爆发了,就连林湛自己的下属也都撂了挑子。 林湛恼火地瞪着王靖康,“姓王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就说我的马怎么会好端端的在平路上摔了,你就是想故意逼我知难而退,好自己一个人押送宴王吧?” 林湛这话来得没头没脑,云九倾和他身边的玄羽等人却齐刷刷将视线落在了王靖康身上。 的确,他们身处的位置离楚京不远,官道是近几年才新修的,异常平坦。 哪怕路旁有些草木沟壑,可林湛和马儿都不瞎,谁也不会眼睁睁地往路边的沟里跑,除非受外力影响。 而在这流放的队伍里,有动机、有胆量敢对林湛的坐骑动手脚的,只有王靖康。 第25章 拉拢林湛 王靖康迅速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迥异目光,当场就炸了,“姓林的,你少血口喷人! 分明是你自作自受,如今不修口德得罪了人还想污蔑我! 别以为你背靠长平王府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子告诉你,在这里,老子和你是一样,谁也没有比谁高贵! 再敢对着老子耍你那少爷脾气,你看老子惯不惯着你?” 林湛哪儿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张嘴就要回怼,却被一道极其强势的流氓哨打断,云九倾抱臂看着二人,比王靖康和林湛麾下那些老兵油子还像二流子。 “我说二位,你们确定要继续吵下去? 这马看着少说也有六七百斤,虽然马肚子不硬,可一直这么压着,腿部血液循环受阻,这条腿是要坏死的。 咱们队伍中已经有一个不良于行的人了,林将军就算要押送宴王,也不用敬业到与他感同身受吧?” 被林湛拒绝,云九倾并没有立刻离开。 战场救护经验丰富的她围着林湛转了一圈儿,基本就搞清楚林湛的伤是怎么回事了。 只要林湛点头,她就能救林湛。 而这一次林湛没有像方才那般呵斥云九倾,而是不太确定地问她,“你当真有办法?” 旁人或许不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腿已经疼到没有知觉了。 他对这位临时冲喜却赶上流放的倒霉王妃没什么印象,可云九倾却是唯一一个说出他的腿部症状的人,他不免有些心动。 云九倾两手一摊,“我一个被流放之人,若是没有办法,如何敢在二位将军面前冒头? 不是我危言耸听啊林将军,马的身上很脏的。 你腿部若是有外伤,再沾染到马的血或者马身上的脏东西,若不及时清理,就算这马被搬走,你的腿伤也会很严重的。 若是运气不好,甚至会有性命之忧的。” 好巧不巧,林湛腿上还真有外伤。 一听云九倾的话,他就害怕了,“本将军命你即刻救我。 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本将军就把你赏给前面那些犯人,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九倾工作性质和环境特殊,她不憎恨杀人如麻的匪徒,清除他们,只是在履行她自己身为维和警察的职责。 可她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仗着体能优势和手中的武器侮辱、折磨女人和孩子,甚至以凌虐女人为乐的人。 林湛此话一出,她心里瞬间涌现了无数种让林湛生不如死的法子。 可面上却是一派忐忑之相,“林将军言重了,我孤身一人被流放,与其他人都不熟悉,恰好有些医术傍身,想借此寻求一些庇护而已,岂敢对将军耍花招?” 两人本就不熟,她还是谢辞渊的王妃,若说不求回报,只想救人,林湛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人绝不会相信的。 可云九倾半真半假的说是想寻求他的庇护,他就接受了。 毕竟对于林湛而言,主动靠近他的人都是有所图的,而在流放途中,他的庇护,对于许多犯人都是可望而不可求的。 高高在上惯了,他哪怕是被马压的面无血色,有求于人,说话还趾高气扬的。 “来吧,本将军倒要看看,你一介妇人,倒是怎么救本将军的。” 林湛方才已经把能救他的人得罪完了,云九倾向他走去时王靖康和其他官差们全都散了开来。 不过他们也好奇云九倾打算怎么救林湛,所以没有走太远。 见云九倾去摸马腿,王靖康嗤了一声,“别想了,马腿也断了,站不起来的,小心被踹……” 话没说完,却见云九倾直接握住了马儿的前腿,而那马儿竟然也没有挣扎,乖乖的任由云九倾在它腿上摸来摸去。 “不是,这凭什么呀?” 一个官差捂着自己方才被马儿踹瘸的腿只觉得要疯了。 “这年头,连马都学会看人下菜碟了吗?” 话说完,他自己又反应了过来,“不对啊,她是犯,我是官,就算看人下菜碟,也应该对我好才对吧?” 那欺辱的表情和声音给围观的同僚和犯人们都逗笑了。 云九倾则顺着马儿的腿上下摸索一番,握住关节上下的骨头用力一扭,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马儿翻身站起来就撒丫子跑了出去。 林湛也跟着痛呼出声,却在看到马儿站起身的瞬间整个人都傻眼了。 “你怎么做到的?” 王靖康他们也不是傻到一来就去抬那马的,他们有尝试过让马儿自己站起来,然后再救林湛。 可那马儿大概是疼的厉害,又受了惊吓,一有人靠近就胡乱踢腿,王靖康和林湛麾下的官差都被踢瘸了好几个,他们没办法才选择硬抬的。 结果云九倾不过是蹲在那马儿腿上摸了几下,马儿自己就站起来了,这下所有人都惊到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马也是。 你们想让马儿站起来,就得首先为马儿着想。 那样别扭的躺在地上,马儿自己也不舒服,它只要不疼,自然就站起来了。 是你们,总觉着人比马儿重要,看马儿的时候要避着人,抬马儿的时候也担心牵扯人的伤口,害的马儿难受,它当然要挣扎了。” 云九倾一脸的高深莫测,“如此平地,马儿就算一时没站稳摔了,很难有什么重伤, 我刚看了一下,它就是扭到了,我帮它正骨复位,这不就起来了。” “算你眼光犀利。” 林湛心不甘情不愿的赞赏了云九倾一句,下意识的想爬起来,只是他才稍稍动了一下,就痛得大喊出声。 被马腹压过的那条腿像是碎了一般,连肉带骨,哪哪儿都在疼。 他顶着一头的冷汗看云九倾,“你只看一眼就知道那马没有伤得太重,还能帮它正骨疗伤,也能帮本将军治腿是不是?” 林湛知道就算他身份尊贵,可在这荒山野岭也找不到什么好大夫。 他自己出身将门,他也知道前线很多将士受伤后都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才导致残疾的。 而且云九倾方才给那匹马正骨的手法他也看得清楚,云九倾绝对是有一定的医术的,比起白白耽误治疗时间,他愿意冒险一试。 云九倾也没有推辞,“我可以一试,但具体能不能治,还得看过将军具体的伤势后才能定夺。” 林湛实在是疼的厉害,躺在地上没动,直接吐出一句话,“那就过来看。” 第26章 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云九倾随即上前,大大方方的掀开林湛的衣摆,看着鲜血渗出裤腿,直接伸手,“将军的血肉和裤腿已经黏在一起了,为避免血肉粘连,我得用刀将裤腿划开才行,还请将军借匕首一用。” 林湛看着云九倾娴熟的手法,心中大定,直接拔出自己的匕首递了过去,“给。” 云九倾拿了匕首扭头看那些官差,“剥离衣物的时候会有点疼,来两个人帮我摁着将军,别让他乱动。” 到底是长平王府的贵人,那些官差们纵然心中有气,也不敢真的坐视不管。 云九倾话落,他们立刻以询问的眼神看向林湛,后者听到云九倾说会疼,脸色就不太好,但还是冷声下令,“都过来吧。” 两个官差这才上前,一人按住了林湛的肩膀,一人按住了林湛的腿。 云九倾动作麻利的剪开林湛的裤腿,露出里面被压得血肉模糊的腿。 隔着裤腿轻捏了一下,林湛便痛呼出声,他又去捏膝盖,这次都没用力,林湛就痛呼出声,“你轻点儿,疼!” 不过他话音落下,云九倾已经松手了。 “股骨骨裂,但不严重,只需定性包扎,及时用药,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膝盖韧带断裂,养起来会有点麻烦,但也能治愈。 只有髌骨,我是没办法了。” 她从林湛的右腿侧方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你的髌骨被石头磕碎了,虽然不严重,但会影响到右腿膝关节的灵活度。 日后就算恢复了也受不了力,会瘸腿。 林将军若是接受这个结果,我尽快给您治疗,若是不接受,还请另请高明。” 她说的冷静且理智,林湛却崩溃了,“不可能! 你这个贱人,不过是区区外伤,本将军怎么可能会瘸?! 来人,给本将军将这个贱人拖下去杖毙! 不,先把她舌头拔了,看她还怎么诅咒本将军……” 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云九倾都被这位少爷给气笑了。 不动声色的给他使了点儿小手段,云九倾直接站了起来,“林将军可真叫我长见识了,这腿,你让我治,我都不治了。 不过拔我舌头,你怕是没那个机会!” 她说着,眼神戏谑的看向王靖康,后者原本看云九倾和林湛反目还挺高兴的,忽然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大力捏住了似的疼得他差点当场晕厥。 再对上云九倾含笑的眼神,王靖康恨的牙痒痒,却不得不出面维护她。 只是王靖康还没来得及开口,玄羽和玄墨便上前将云九倾护在了身后,“我看谁敢动我家王妃!” 玄羽平日里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别人找他说话也是能用一个字回应就不说两个字。 彼时却眼神凶狠的等着林湛,“我家王爷虽然被流放了,可爵位还没废呢,想动王妃,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镇魂军横扫千军,镇魂军中的精锐乌云骑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谢辞渊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是乌云骑的骨干。 他们真要是动手,十个林湛都不一定打得过,他麾下那些草包就更别提了。 王靖康也在此时开了口,“是你自己要人家治疗的,结果人家说了你又不信。 大不了你找别的大夫治便是,动不动喊打喊杀,真当这流放的队伍你一个人说了算呢? 你看看你已经耽搁多长时间了,能走就走,走不了拉倒,别耽误大家的行程!” 王靖康本就巴不得甩开林湛单干,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他毫不客气道:“前面的,继续出发!” 这架势竟是要不管负伤的林湛,直接走人。 “姓王的你敢,待本将军联系到王爷,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 任凭林湛如何叫骂,流放的队伍兀自前行,和他一起的,只有他从御林军中带出来的些许官差。 “有的人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大字儿不识一箩筐,还学人装什么女神医,这下现眼了吧? 就是不知道林将军追上来后会不会真的拔了某些人的舌头哟!” 扭捏作态到极致的声音落在云九倾耳中,她下意识的想到了宁若冰,却觉得这声音不像是宁若冰,甚至还有点陌生。 一扭脸却对上了宁家二夫人那张清汤寡水的脸,云九倾瞪眼,“这什么情况,女儿不行换当娘的来,你们娘儿俩拿我当副本刷呢?” 二夫人柳氏听不懂云九倾的话,但从她的脸色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好话。 扭着腰哼哼,“神气什么,还不是差点被人拔了舌头! 这是老天在教你呢,不该出风头的时候莫要强出头,否则迟早会吃亏的!” 宁家众人明明都听到了柳氏对云九倾的奚落之言,却谁也没有吭声,因为他们也打从心底里觉得云九倾不该出风头。 只有谢辞渊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反而语带关切道:“那林湛在长平王府的分量颇重,他怕是记恨上你了。 接下来的路上你切莫落单,否则怕是要被她报复的。” 言语之间只有善意的提醒,全然没有怪罪之意。 云九倾纳闷的挑眉,“你不怪我强出头?” 那林湛看着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若真的记恨上她,不可能会对宴王府众人无动于衷。 谢辞渊不但不怪罪她,反而还有心情提醒她,云九倾都纳闷了。 “怎么会是强出头?” 谢辞渊语带笑意,“那匹马是你救的,林湛的伤势你也讲清楚了,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至于林湛讳疾忌医,不要你医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云九倾:!!! 不愧是一手创造两族辉煌的老祖宗,这头脑,这思路清晰的,他不名垂千古还能有谁? 心下倍感欣慰,她笃定道:“难为王爷如此信任我,我向王爷保证,过不了多久,林湛就会自己来求我救他的。 到时候救王爷所需的银针、药材我都会从他手里薅过来,届时王爷的眼睛和腿就都能尽早得到医治了。” 云九倾笑的眉眼弯弯的,谢辞渊也听得心情颇好。 偏生玄烈这个缺心眼儿的还在那儿老实巴交地问,“王妃,您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您呢? 林湛身边那几个官差虽然顶着御林军的名义,可实际上都是长平王府的人,他们应该会为林湛寻来御医的。 若是御医治好了林湛的伤,那他不就不来找您了吗?” 四周一阵寂静,玄清几个拼命的咳嗽。 云九倾只当没看到他们鬼鬼祟祟的小动作,“那就等等看呗,左右咱们离京还不到百里,御医能不能治,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第27章 不截肢,恐有性命之忧 “你说什么?” 林湛脸色铁青的瞪着好不容易找来的大夫,脸色难看的似是随时都要大开杀戒。 大夫颤巍巍的拱手,“回、回将军的话,将军的大腿骨裂,髌骨也碎了,加之耽误的时间太长,伤口也有感染的迹象。 若是不及时截肢的话,恐有性命之忧!” “庸医!” 林湛挥着未出鞘的剑一下一下的砸在大夫身上,“连区区外伤都看不好,当什么大夫,只会草菅人命! 来人,将这庸医给我拖下去杖毙!” 可这一次就算没有王靖康和宴王府的护卫们劝阻,他麾下那些官差们也没有听他的。 见下属们站在原地不动,林湛暴怒的拍打他的亲随,“好啊,我不过是受了点伤,你们也不听我的了是不是? 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是个废物了,就使唤不动你们了……” 长剑虽然未出鞘,可连续打在人身上也是很疼的。 那亲随被打的噗噗作响,甚至还被打中了头和肩膀,却动都不敢动一下。 “将军息怒,杨大夫是王爷专用的大夫,他被仁宗皇帝赐给王爷之前可是宫中御医院的院首啊!” 莫说区区林湛了,若非抓到杨大夫明确的罪行,就是长平王自己都不会轻易对杨大夫喊打喊杀的。 亲随一句话给林湛说清醒了,他脸色阴沉的瞪着年过花甲的老大夫,“你方才说,本将军的腿伤的严重,只有截肢方可保全性命?” 老大夫害怕归害怕,可在长平王府多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见林湛冷静下来,便也跟着平静了,“是的林将军,你的伤虽然看着没怎么出血,但伤在筋骨,不可忽视。 至少在老夫看来,除了截肢,再无他法。” 林湛这才想起了差点被他拔了舌头活活杖毙的云九倾,“若是有人说能治好本将军的伤,代价只是会让本将军瘸腿呢?” 杨大夫眼睛一亮,“那此人一定身负世间绝佳之正骨之术,且养血,通筋之术亦登峰造极,否则寻常人绝不敢如此夸口。” “正骨。” 林湛若有所思的斟酌着这两个字,很快做了新的决定,“你跟我们一起去找那人,给我盯着她。 若是她敢在治疗过程中耍花样,立刻告诉本将军。” 大老远的跑过来给他疗伤,还被如此对待,杨大夫一点都不想跟着林湛再跑那么远的路。 不过听他说有人可以将他那么重的伤势治到仅是瘸腿,作为医痴的杨大夫也忍不住心动了。 低眉顺眼的应声,“老朽知道了。” …… 他们是在白沙镇驿站追上云九倾等一行人的。 按时间算,他们到白沙镇驿站的时候其实已经超过规定的时间了,只不过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所有人都强行留在了白沙镇驿站。 彼时宁二夫人正在对云九倾进行说教,“我们都知道,王妃是想着只要救了林将军,以后就能少吃些苦。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逞强就能行的,行医治病便是如此。 且不说你有没有那医术,作为一个女人,随意接触外男,还划破人家的衣裳就是不贞,我家冰儿可从不会……” 白沙镇的驿站设施挺健全的,虽然比不上王府和客栈,好歹能遮风挡雨,只要舍得花钱,也能填饱肚子。 谢辞渊没让云九倾破费,一到驿站就让玄烈给自己和云九倾还有身边的人买了能果腹的吃食。 只是因为白天不留宿,所以没有花钱定单独的房间。 彼时他们这波犯人一起挤在驿站的院子里,云九倾走到哪儿,二夫人就跟到那儿,明里暗里的影射云九倾没有跟男人保持距离。 时不时地再提一句宁若冰有多贞烈。 云九倾躲了一圈儿,已然避无可避,直接窜了起来,“快闭嘴吧你个老虔婆! 嘴巴臭的跟吃了大粪一样,还好意思教训人,我只是不理你而已,你却想拿口臭熏死我,这等杀人的手法未免也太狠了些! 还有你和你女儿恐男媚男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谢辞渊叫你一声二舅母,你还真跟我摆上婆母的谱了,想冒充宸皇贵太妃,你有那么大脸么? 那么想当贞洁烈妇,二舅舅战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自杀殉情啊,就会在嘴上叭叭……” 云九倾世真被这娘俩儿层出不穷的骚操作给弄烦了。 先是宁若冰,后是她娘,整日里高一些小动作,弄不死云九倾,也弄不疼她,可就像是一只苍蝇一样日日在你眼皮子底下盘旋,毒不死你,也膈应得慌。 云九倾忍无可忍,对着二夫人就是一通叭叭,顺势将二夫人一推,正好跟进门的一个官差撞在了一起。 哪个官差还下意识的扶了二夫人一把,二夫人堪堪稳住身子,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又开始逼逼,“云九倾,你既然嫁给了王爷,我就是你的长辈! 你怎敢如此对我……” “说什么长辈不长辈的,成日里说女人的贞洁如何如何重要,我不过是给人看看伤势就一副要将我沉塘的架势,你都被男人抱了怎么还不去以死自证清白啊?” 云九倾语带戏谑,眼神却极为犀利的盯着二夫人。 后者都懵了,“明明是你推我的,我怎么就要以死自证清白了?” 她又委屈又愤怒,云九倾却完全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不会吧不会吧,二夫人口口声声标榜的女子贞洁该不会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吧? 原来二夫人自己被男人染指了不用保持贞洁啊,哦对了,还有三小姐,既然那么相当贞洁烈妇,我帮帮三小姐吧!” 她说着便作势要去推宁若冰,还没动手呢,宁若愚就冲了出来。 “够了王妃,适可而止吧……” 嘭的一声,驿站的门被撞开,打断了宁若愚的话。 却是林湛的下属们抬着他进了驿站。 林湛被担架抬着,几个下属为他撑着伞,他身上一点水都没淋到,下属们却全都成了落汤鸡。 随着林湛和他的下属们进门,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惊的柳氏打了个寒颤,想说什么,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回来了。 她幸灾乐祸的看着云九倾,“让你别逞强吧,这下人家来找你算账了!” 看着林湛靠近,她故意太高了声音,“大家都在楚京生活,从未听说过云家大小姐会医术,你就算想让林将军照拂你,也得……” 话没说完,二夫人就被林湛的下属们挤到了一旁。 林湛从担架上坐了起来,看得出来,他的确伤的很重,眼皮无力地垂着,看上去像是随时都能晕过去。 却还是坚持到了云九倾面前,“你说能治本将军的伤,是不是真的?” 第28章 她的条件 “我以为林将军起码要到晚上才会来找我的,到底是长平王府的贵人,有特权就是好啊!” 戏谑的眼神扫过后面背着药箱的杨大夫,“怎么,长平王府的大夫治不好,又想起来找我了?” 林湛看到云九倾那副早有预料的表情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原来云九倾当时就料到他的伤无人能治了,难怪他当时说不治,她就真的不治了,分明是料定了他一定会回来。 可这也恰恰说明了云九倾对她自己的医术是极有自信的。 有心狠狠地将人折磨一番,一泄心头之恨,碍于自己的伤,却只能忍下去。 “只要你答应给本将军疗伤,你什么条件本将军都答应。” 怕云九倾狮子大开口,他忙又补充了一句,“除了解除流放,这是皇帝的旨意,我无权改变。” 他自以为诚意十足,云九倾却是一脸的敬谢不敏,“别,可千万别。 万一我不小心说出什么令林将军不高兴的话,林将军再来个拔舌杖毙,我可不敢保证每一次都能侥幸逃脱。 林将军既然不信我的诊断,就另请高明吧,想必长平王府是不缺医术高明之人的,我就不献丑了!” 伤是要治的,可上午才冲她喊打喊杀的,才几个时辰而已,画几个大饼就想让她乖乖救他的命,真当她是泥捏的呢? 林湛在赶上大部队前就已经从下属们口中打听到了云九倾这一路以来的种种表现,知道云九倾并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好拿捏。 只能咬牙道:“本将军保证,就算你不能全然治愈本将军的伤,也绝不会对你进行打击报复。” 云九倾还是摇头,“有一点林将军说的很对,你是官,我是犯,你可以不动声色报复我的方式太多了,请恕我一介妇人胆小怕事,不敢冒险。” 林湛本就伤的不轻,云九倾之前动的手脚让他的痛觉比寻常人更为敏锐。 彼时能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让杨大夫开了止痛药。 见云九倾一再推辞,他气得要死,却又不敢发作,“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答应为我施救? 银两、抵达北荒后的周全、亦或者你想跟宴王和离,不再流放,只要你肯为本将军疗伤,本将军都答应你。” 云九倾见他的耐心磨得差不多了,才施施然开口,“为你疗伤也不是不行。 银两就算了,这一路荒山野岭的,你给我我也没地儿用。 我要这一路上我和王爷都要与你吃同样的饭菜,并且,等我们抵达北荒后,允许我们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 大部分流放犯抵达北荒后的结果都是男的被发配去开垦荒地,女的被送去织布或者养家畜,体力劳动都蛮重的。 所有人都以为云九倾会趁机要求林湛给她安排一个轻松一些的活儿,她这个要求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只有玄烈几个一听到她这话就齐齐看向了谢辞渊。 他们在北荒有人脉、有力量,甚至被流放到北荒后也有了从长计议的时间。 唯独缺的就是与各方联系的机会,流放犯能活动的空间很有限,又被严加看管着,无论是他们想接触外面的人都会很难。 可云九倾提出的这个要求若是被兑现,那他们在北荒的行动可就方便多了。 林湛显然也是知晓这一点,所以他眉头皱得死紧,警惕道:“你说的我们,具体指的是谁?” “就我们啊!” 云九倾随意的指了一下谢辞渊和他身边的几个护卫,“我乃宴王妃,谋求的自然是宴王府众人的福利,这还用问吗?” 林湛的眼神跟着她手指的方向转了一圈儿,果断摇头,“不行。 你自己也就算了,本将军可以勉强允你一些自由,可他们每个人都是习武之人,一旦生事,本将军也得受牵连。” 云九倾冷笑一声,并不跟他争吵,反而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所以啊,我早就说了,林将军另请高明嘛!” 她说的那么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她从来就没打算要为林湛疗伤,连方才对林湛提的要求也只是随意的敷衍一般。 可林湛都快要疼的昏过去了,哪儿能像她一样云淡风轻啊! 忙不迭道:“这些护卫都是习武之人,出了事本将军亦要受牵连,本将军不得不防。 但那个老头和宴王还有你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走动,这一点本将军能做到。” 他是看谢辞渊眼瞎退残,云九倾又是个弱女子,莫管家则年迈了,所以才挑选了这三个人来应对云九倾的要求,云九倾却听得只想笑。 她自己的实力就不说了,有她在,还没到流放之地谢辞渊的眼睛和腿就能好了。 而莫管家,看着平平无奇一个小老头儿,可云九倾分明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前世那些古武大宗师们都没有的真气。 林湛大概是想挑几个最弱的来应付云九倾的要求,也避免给自己惹麻烦,殊不知他一挑就挑了几个最强的。 云九倾心里都快乐出来了,面上还是一副不满的姿态,“三个人就凑齐了老弱病残,林将军可真够会选的。 我不与你为难,但若是这样的话,我还有一个要求。” 林湛说出那话后也知道云九倾不会轻易答应,闻言难得没有黑脸,“什么要求,先说来听听。” “我们这儿还有一个孩子,她年纪小,走不动,又离不了人照顾。 我要求她们母女二人搭乘你们押送物资的板车,直抵北荒。” 云九倾话音落下,院中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或惊讶,或意外,只有宁大夫人激动的双目盈泪。 天知道这两天过来她有多累,宁愿才五岁,完全跟不上大家的脚步。 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会儿已经有些低烧了。 宁大夫人一直在担心,这样下去宁媛根本坚持不到北荒。 可流放的路上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她也不敢声张,唯恐大家知道后嫌累赘,直接将宁媛扔了。 她知道,人被逼上了绝路,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万万没想到她这边还在极力隐瞒宁媛生病发烧的事情,云九倾竟然已经想到解决之策了。 宁大夫人感激的望着云九倾,激动的的都快哭了。 随即又眼巴巴的望着林湛,唯恐对方不同意。 好在林湛自视甚高,最是看不上哭哭啼啼的女人孩子,打眼一瞧宁大夫人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有在她怀里有气无力的宁媛,很快就点了头。 “可以,只要有物资车,她们坐着便是,我们可以开始疗伤了吧?” 第29章 给林湛疗伤 反正物资车拉的本就是林湛自己的私人物品,谁也没有多加置喙的资格,又不用他亲自押车,对他而言,车上多两个人跟多两个包裹没区别,他只想让云九倾尽快给他疗伤。 可云九倾却摇了摇头,林湛立刻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别以为仗着你能治本将军的伤就可以得寸进尺,本将军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林将军的耐心和脾气我已经见识过了,你的信誉,我也见识过了。 所以,为了避免林将军伤愈后不认账,我们还是立字为据的好。 白纸黑字,我治不好林将军的伤,我认罚,林将军也莫要想着过河拆桥,对谁都公平。” 林湛为长平王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留下马脚。 听云九倾说要立字为据,他下意识地想拒绝。 可仔细想想,只是让几个老弱病残在流放之地动一动,顺便给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搭个便车而已,就算立了字据奈何不得他。 思虑片刻,他便点了头,“来人,笔墨伺候。” 林湛一来,驿丞早早就将驿站最好的房间收拾了出来。 此话一落,驿卒立刻上前,“林将军,我家大人已经为您准备了干净的上房,将军请。” 林湛连个谢字都不提,他的下属们抬着他就往上房走。 云九倾扭脸冲玄烈招手,“你陪我一起去。” 林湛闻言扭头看他,云九倾理直气壮,“林将军房中皆是一群粗人,我一介妇人,便是干干净净的进去,再干干净净的出来,旁人一盆污水泼下来,我也是说不清的。 玄烈是王爷的人,让他替我证明清白,林将军应该不会介意吧?” 云九倾说话的时候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宁二夫人和宁若冰母女,只见那对母女的脸色精彩极了。 她们大概也明白林湛找过其他大夫后再折回来找云九倾,还答应了她那么多要求意味着什么,这会儿虽然不甘心,却不敢再对云九倾说什么了。 林湛现在只想尽快让云九倾为他疗伤,闻言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她,“不介意,让他来吧,我们尽快开始治疗。” 有林湛在,驿站里的一切都安排的极为迅速,甚至连字据都很快写好后呈到了云九倾面前,一式两份,双方交换着签了字。 林湛便急切的催促道:“可以开始治疗了吧?” 云九倾大方颔首,“当然,我随时都可以开始。” 很快,林湛就被放在了一张干干净净的床榻上,云九倾跟着上前,“林将军的伤我之前就看过,不用再验。 但我没有家伙事儿,需要借用一下这位大夫的药箱。” 林湛立刻下令,“把药箱拿过来。” 他甚至没有叫杨大夫,如此一开口,他的下属们直接过去拿杨大夫的药箱。 云九倾冲杨大夫稽首,“不好意思,荒郊野外,只能暂借前辈的药箱一用,我用完立刻还给前辈。” 药箱是大夫吃饭的家伙事儿,她自己也挺膈应旁人动她的药箱的。 眼下她手里没有家伙事儿,不得不用杨大夫的药箱,但她对杨大夫还是有着对同行的尊敬的。 后者诧异的愣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抓着药箱背带的手,“无妨、无妨……” 杨大夫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应该就是林湛口中那位可以让林湛那种伤愈合到仅仅是瘸腿的地步的大夫了。 没想到想象了一路的神医不但是个女人,还如此年轻。 杨大夫下意识的将药箱递给官差后,才不确定道:“林将军的伤老朽看过,筋脉、骨头、皮肉俱有损伤。 那等情况,只怕是宫中最好的御医来了,也顶多是保那条腿不被截肢,让他看上去四肢齐全而已,那条腿想要受力、甚至走路都是不可能的。 林将军却说,姑娘能将他的伤治到仅仅是走路有一点瘸,不知此话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 云九倾指了指身上的囚服,“我一个流放犯,如何敢拿这种事情与林将军吹牛? 若是没有点儿真本事,治不好林将军,或者治得不如自己说的,我的日子岂不是很惨?” 杨大夫也是看着云九倾身上的囚服才觉得她应该不敢骗林湛的。 见云九倾态度也还算柔和,便主动开口,“老夫穷尽毕生所学都无法达到姑娘所说的疗效,不知姑娘给林将军疗伤的时候,老朽可否旁观一番?” 云九倾闻言脚步微顿,语带戏谑,“林将军带前辈来此,难道不就是为了观看我的治疗过程,我有拒绝的权力?” 哪怕林湛已经答应立字为据了,可云九倾心里清楚的很,只要自己治疗的效果没达到林湛的预期,他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报复她。 而杨大夫的话就是评判她在治疗过程中有没有尽心尽力,是否动了手脚的标准。 杨大夫虽然在问她,可实际上林湛根本不会给她拒绝杨大夫旁观的权力。 杨大夫明知故问被揭穿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一脸坦然的与云九倾对视,“难道姑娘方才与老朽借药箱时觉得老朽有拒绝的权力?” 语毕,二人相视一笑,云九倾低头探上了林湛的脉,不过须臾,她便开口,“用过止疼化瘀的药了?” “用过了。” 杨大夫颔首,“林将军之前疼的厉害,而且不消肿化瘀,后面的治疗无法进行。 老朽临时做了些应急的措施,不会耽搁姑娘治疗吧?” 云九倾摇摇头,“你做的事对的,但你既然有此常识,为何不对他的伤口进行初步的包扎和固定? 这一上午搬来搬去的,骨头都错位了,现在正骨复位,又得白白遭诸多罪,真是……,帮我找些平直的模板来,还有绷带。” 东西没到,治疗无从进行,她抬头毫不客气的使唤林湛的下属,“拿笔墨来,我要开药方。” 官差得了林湛的首肯才下去拿纸笔,云九倾则边为林湛清理伤口,边问他,“按理说,以你这情况,服用汤药疗效最好。 但咱们现在是在被流放的路上,我不知道接下来有没有机会按时煎药服药。 实在不行的话将药材制成药碗按时服用也可以,就是疗效会比服用汤药慢一些,不知林将军作何打算?” 嘴上说着话,手里的银针已经扎在了林湛身上。 第30章 东西到手了! 几针下去,折磨了林湛一上午的剧痛消散,林湛脾气都变好了不少。 “离楚京越远,驿站的设施就越差,本将军也无法保证能每天都按时用药。 趁着离楚京还不远,你多准备一些药材吧。 将部分药材制成药碗,剩下的药材,有机会就用汤药,没机会就吃药丸,什么都不耽搁。” 林湛的话忽然正常起来,不怼人,不欠揍,云九倾还挺不习惯的。 没能从他口中套到想要的信息,云九倾顺势开口,“以你的伤势,在内服外用各种药的同时还要辅以针灸、药浴等手段。 考虑到我们当下的处境,药浴是不太现实的,但针灸不能再耽搁了。 我需要一套全新的银针和金针,须得是各种尺寸齐全的那种。 你的腿部血管已经趋于坏死了,我需要用针灸之术来引导血液循环,哪怕不用药,针灸也不能耽搁。 否则,别说你的腿了,连命都保不住。” 因为驿站里没有药材,林湛到现在为止其实只用了些许杨大夫开的止疼和化瘀的药,而那些药的效果远没有云九倾随手扎的几针明显。 是以当云九倾说要银针的时候他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你需要什么东西都列个单子,稍后本将军让人去置办,你只需要好好给本将军疗伤,好处少不了你的。” 彼时云九倾手里的银针几乎全都落在了林湛身上,下属带着笔墨过来都惊呆了,“要扎这么多根针的吗?” 那个下属是和杨大夫一起来的,他和其它官差们不一样,在楚京的时候他就是林湛的亲随,对林湛的忠心程度亦不同于旁人。 见云九倾完林湛身上扎了那么多根银针,不免有些担心。 杨大夫见状一脸唏嘘,“郑护卫怕是不知,扎这么多根针,患者还没出事这也是有水平在的。 像是老朽,行医三十载有余,用十五根以上的银针,再下针就得犹豫了。 可是您瞧,林将军此刻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精神比之前都好了很多,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那护卫小心的观察着林湛的神情,见他的确没有什么不适感,才松了口气。 但还是谨慎道:“将军,您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属下啊!” 林湛不以为然道:“你怕什么,杨大夫就在这儿,她还是朝廷的流放犯,真害了本将军,她能逃到哪儿去?” 林湛到底是有恃无恐,虽然出于谨慎让杨大夫旁观云九倾的治疗过程,但也只是震慑一下云九倾,给她施加点压力而已。 事实上以云九倾现在的状况,林湛根本不觉得她有胆量伤害自己。 那护卫听林湛也这么说,就彻底放心了。 彼时云九倾在林湛身上落下最后一针,正好官差们拿了云九倾找的东西过来。 “王妃,这些木板您看可以吗?” 至于笔墨,早早就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云九倾触手可得。 看着不知道从哪儿拆下来的木板,云九倾微微颔首,“可以,只要是平直光滑的木板就行。 不过这儿得来一下。” 她抽出一片木板比画了一下,“砍成差不多两寸宽的木棒,固定的时候稳定一些,可以有效避免二次伤害。” 仔细示范了改造木板的方法后她转身坐在桌前笔走龙蛇的开方子。 杨大夫就在她身后看着,见云九倾一下子写了三份不同的药方,杨大夫狐疑道:“这前面两个方子老朽多少能看出来应该是疏通经络、补血养元、修养骨头的,但是这第三个方子……” 杨大夫怀疑的看着云九倾,林湛伤的是腿,但那方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治腿的,反倒像是治脑子的。 难不成,林湛摔了一跤,脑子摔出问题了? “怎么了杨大夫,是不是这方子有什么不对?” 那护卫见杨大夫迟疑,却误以为云九倾在方子上动了什么手脚,手已经摸上腰间的佩刀了。 云九倾却是不慌不忙的看着杨大夫,“养身先养神,林将军常年忧思过重,元气不足,我给他开个方子补补心神,以免外伤牵动心神,导致后期元气大伤。 杨大夫看着行医的经验不少了,应该知道,有些伤虽然一时看着不显,待人年纪大了以后却处处折磨人吧?” 林湛常年为长平王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而谢辞渊眼睛失明亦是因为脑部的瘀血堵住了眼部血管。 二人的情况多少有一些共通之处,而就是那些微的共通之处却让云九倾找到了利用林湛给谢辞渊找药材的机会。 她是完全不心虚的,哪怕杨大夫说穿了,她也有几百种辩解之词可以搪塞过去。 而实际情况比她预期的要好多了,杨大夫并没有将她的药方和谢辞渊联系起来。 只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难怪林将军执意要赶上队伍,让王妃为他疗伤,王妃考虑的的确要比老朽周全许多,老朽自愧不如。” 云九倾也不谦虚,顺势又抽了一张纸,罗列了一些单子,姿态随意而不失优雅的将毛笔搁置在笔架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们看着置办吧。” 那护卫拿起单子一脸的匪夷所思,“烈酒、纱布、盐……这也是给将军疗伤要用的?” “不然呢?” 云九倾漫不经心的与他对视,“不然你来?” “我这就去!” 那护卫说着也不管外面还在下雨,拿着云九倾开的单子就出了房间。 云九倾重新回到林湛身边开始起针,将近三十根银针,被她随意的拿下来,看的杨大夫心惊胆战的。 她却漫不经心道:“来个人搭把手,顺便学一下包扎手法,日后换药的时候你们直接给他换就行了,不用次次都让我来。” 给林湛疗伤除了借机拿到谢辞渊所需的药材和家伙事儿之外,也是为了让谢辞渊和他身边的人见识到她的医术,省得后面她给谢辞渊疗伤时疑神疑鬼的,烦得很。 那些官差们大概也知道林湛的伤拖的越久,费力的还是他们,所以在这一点上还是很配合云九倾的。 用木板和纱布将林湛受伤的腿固定好,云九倾那灵活的小脑筋又动了起来。 “你这腿伤成这样,走路都不方便,我有个办法能让你轻松一些。” 话说到一半,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林湛这次学聪明了,“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 云九倾开门见山,“我家王爷身体不便,而且他的伤太严重,我也治不好,这一路抬过去太费劲了。 我想给我家王爷也制作一套方便行走的工具。” 第31章 向谢辞渊坦白 云九倾知道,大楚朝中除了谢辞渊的旧部和承恩公府的人之外估计没有人愿意看到谢辞渊东山再起的。 所以她在向林湛提要求之前故作伤感的说出了谢辞渊恢复无望的话,以此来降低他的警惕性。 出乎意料的是林湛竟然很轻易的就答应了她的条件。 “没问题,本将军答应你便是。” 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左右你们都在本将军的眼皮子底下,本将军就不信了,你们还能翻出本将军的手掌心。” 云九倾于是点头,“林将军说的是,那就烦请林将军给我准备一套木匠用的工具,还有一些木材吧。 至于给你的工具,你可以亲眼见证它的诞生。” 话说完,云九倾转身走人,丝毫不拖沓,只是方才的位置,却没看到谢辞渊。 她纳闷的嘀咕了一句,“王爷呢?” 一直跟在她身后,跟个影子似的玄烈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今日暴雨看样子是停不了了,属下之前听王靖康他们商量说今日暂时住在驿站,等雨停后再行赶路,王爷他们应该是进房间了,属下去找找他们。” 话音才落,宁媛软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王妃婶婶,我们在这儿。” 云九倾愕然抬头,就看到莫管家抱着宁媛从二楼走廊过来。 宁媛挥着小胖手憨态可掬,莫管家则愧疚道:“王妃恕罪。 王爷让老奴在林将军门口等您,老奴看到媛姑娘一个人偷跑出来,一时分神,竟然没看到王妃出来。” 老人家自觉怠慢了云九倾,有些着急的抱着宁媛小跑着过来。 云九倾忙回头迎过去,一老一少还没下楼梯,云九倾就先站在了他们面前。 “这算什么事,何须莫叔你着急,带我去见王爷。” 大大方方的姿态让莫管家不由觉得自己反而过于扭捏了,有些哭笑不得的应道:“老奴这就带王妃过去。” 宁媛开心地冲云九倾挥小胖手,“王妃婶婶,抱抱。” 她的脸蛋儿红扑扑的,看样子烧还没有彻底退,精神却不错。 云九倾忙后退一步,“媛媛乖,婶婶身上脏,明天婶婶再抱媛媛。” 小姑娘失落地鼓了鼓脸,“好吧,娘亲说王妃婶婶帮了我们,要媛媛谢谢王妃婶婶的,可是,可是媛媛没有礼物可以谢谢王妃婶婶了。”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是流放,但两天时间过去,足以让她意识到自己和过去的处境不一样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感谢云九倾的办法就是抱抱云九倾了,因为家里的大人们都喜欢她的抱抱。 被云九倾拒绝,她一下子就无所适从了,小嘴儿无措的瞥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云九倾最是见不得小孩子哭了,“媛媛不哭,婶婶身上有血,会让媛媛生病的。 媛媛等一会儿好不好,过一会儿婶婶就来抱媛媛了。” 小姑娘抽抽搭搭的说不话来,免礼嗯了一声,还是委屈的不行。 彼时他们也到谢辞渊的房间外了,云九倾忙催莫管家,“莫叔,你先把媛媛送回大舅母那儿吧,让大舅母哄哄她。” 莫叔本就挺心疼这小姑娘的,可谢辞渊让他接应云九倾,他一时间不免有些为难,“可是王妃,您……” 云九倾略一抬手,“无妨,王爷不就在这儿吗,我自己进去就行。” 莫管家这才抱着小姑娘离开。 因为中午休息时谁也没想过会在这里留宿,所以对房间的情况并不了解。 以至于当云九倾看到除了一张光秃秃的架子床之外就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都有些愣住了。 “这就是我们的房间吗?” 继位捡漏的木屋里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木板床,上面就铺了一张灰扑扑的草席,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墙壁上还有几道一指宽的裂缝,凉风正呼呼往里钻着,发出来的声音像是百鬼夜行。 再想想林湛那家具齐全、还挂着装饰画,放着香薰的房间,“这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玄清苦笑道:“王妃暂且忍忍吧,这已经算好的了。 一楼的房间倒是有床铺,那被褥都臭了。 床铺一掀,床缝里的虫子比人多,王爷行动不便,又生性爱洁,属下们是加了钱才搬到这儿的。” 云九倾仅是听着就已经有画面感了。 夸张的抖了抖手臂,好像已经看到了虫子满地爬的场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记那恶心人的画面,随即摸出之前收好的树叶,“之前在院子里人多,不方便拿出来。 这东西是有人趁乱塞给我的,你们都看一下。” “这不就一片树叶吗,有什么……” 玄烈嘴比脑子快,话都说完了才看到上面的字。 “试探王爷是否真的目不能视,腿不能行,王妃,这是谁给你的?” 只短短一句话就让屋里所有人的警惕心拉满了,玄清和玄羽迅速挡在了谢辞渊面前,几个人全都用极为犀利的看着云九倾,好像云九倾要对谢辞渊不利似的。 云九倾无语,“拜托,我都说了是有人趁乱放在我身上的,我怎么会知道是谁的? 何况我要是会对王爷不利,直接把这破树叶撕了不就行了吗,何必还拿给你们看,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玄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拍了拍弟兄们的胳膊,“王妃说得对,她若是想对王爷不利,根本不用把这东西拿给我们看。 而且王妃方才还趁着给林湛疗伤的机会给王爷要了好多东西呢,你们别一惊一乍的。” 安抚了自己的弟兄,玄烈又代他们向云九倾道歉,“抱歉啊王妃,不是弟兄们不相信你,实在是自王爷受伤后想方设法试探他情况,甚至行刺的人都太多了。 弟兄们都有些杯弓蛇影了,不是故意针对您的。” 云九倾面上漠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流放的队伍中除了王靖康和林湛这般明面上盯着王爷的,暗中还有人在盯着王爷。 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他仅仅只是想盯着王爷,明确王爷的情况也就罢了,若是他想行刺于王爷,你们不觉得这个人就太危险了吗?” 云九倾对自己的实力是有绝对自信的,对方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枚被改造过的树叶放在她的拐杖上,这杀伤力绝对不容小觑。 第32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可取 “我们是和前方的流放犯分开的,前方的犯人和负责押送的官差们估计连人都没认齐全。 而且陌生人忽然靠近,大家都会下意识警觉的。 宁家那边的人都是在一起的,有谁跟大家分开了一问便知。” 谢辞渊听着云九倾和下属们七嘴八舌的讨论,逐渐也有了自己的头绪。 “掰树枝当拐杖是你临时起意,你动手之前无人知晓。 那树枝一直在你手里,只有救林湛的时候在地上扔了一会儿。” 他说着,忽然开口,“玄墨,还记不得王妃救林湛时身边都有哪些人?” 云九倾愕然看向玄墨,后者不假思索道:“以马为分界线,左右两翼分别是林湛身边的那几个随从和王靖康跟他的下属。 马头那边是三爷,马尾、马尾的位置……是二夫人。” 玄墨说到最后都有些迟疑了。 “二夫人,你不会记错了吧?” 玄烈惊讶的扒拉玄墨的胳膊,“且不说她一个宁家人完全没有理由中伤王爷,而且她一个内宅妇人,想在那么混乱的时候往王妃的拐杖上放东西还不被发现,这很难做到吧?” 宁家在发家之前只是普通的官宦之家,并不在世家之列。 也是因为这一点,谢辞渊和宁家之间捆绑的比一般的皇室子弟和母族之间更紧密一些。 玄烈也是知道宁家对谢辞渊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听到玄墨的话后他急切的反驳,意图驳回玄墨的话。 玄墨却完全不与他争辩,只是平静的望着他,“我的记忆力如何,旁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谢辞渊是大行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从他出生之日起,大行皇帝就为他准备了无数精锐用以保护他。 而那些精锐中随时随地跟在谢辞渊身边的亲卫更是经过层层筛选挑出来的,时至今日,谢辞渊被流放了,玄墨他们能站在谢辞渊身边凭的是自身的实力。 而玄墨引以为傲的实力,便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大到敌人的舆图,小到偶尔从面前经过的路人,只要谢辞渊需要,玄墨就能迅速报出所有他想要的信息。 就方才那全部加起来不到二十人的小场面,玄墨根本不可能记错的。 玄烈听到他的话也沉默了。 “可是,二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玄烈费解的皱着脸,“不管王爷伤势如何,用此等方式打探王爷的情况的人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吧? 宁家与王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出卖王爷,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玄烈生性急公好义,自觉谢辞渊荣耀缠身时宁家跟着沾光,谢辞渊落难时宁家人亦该无怨无悔。 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除了满腔愤怒之外只剩下不解。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谢辞渊冷静的很,“不管是什么原因,甚至不管是不是二舅母做的,既然有人让你试探本王的伤,至少说明在他眼里,王妃是可以合作的。 王妃可否仔细回忆一下,你嫁给本王之前,云道唯或者别的什么人有没有与你叮嘱过什么?” 玄烈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如果云九倾没有和旁人达成什么协议的话,对方是不会无缘无故让她去试探谢辞渊的。 他们本能的心生疑窦,只是云九倾已经主动将那枚树叶拿了出来,这就令他们很为难了。 云九倾假装没看到几个人窥探的眼神,主动开口,“这就是我要跟王爷说的第二件事了。 拿到这片树叶的时候我也第一时间萌生了和王爷一样的疑问,所以我仔细的回忆过,我确定我不记得云道唯或者其他任何人让我盯着王爷。 所以现在就两个可能,其一,我昨日伤着脑袋的时候碰巧把跟人合谋害王爷的那段记忆给忘了;其二,便是有人不愿意看我与王爷和睦相处,故意搞了这么一出,想离间我们。 诸位试想一下,若这枚树叶不是我自己发现的,而是你们当中的某位先发现的,我们之间,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谈话吗?” 云九倾看似云淡风轻的一番话却让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心下一紧。 她有头脑、有胆色、甚至还有医术,对于谢辞渊而言无疑是流放路上的一大助力。 如果真的被别人挑拨离间成功,莫说谢辞渊的伤能不能治好,单是他们之间的互相防备就能消耗谢辞渊很大一部分精力。 而对方在他们生出嫌隙的时候想做什么,就轻松太多了。 “不管对方目的是什么,既然注意已经打到我们身上来了,就得先把那阴沟力的臭虫揪出来才是。” 云九倾主动提议,“我们演一出戏吧,就现在,趁着所有人都在驿站,我们假装这片树叶是玄烈发现的,演一出决裂大戏。 到时候如果对方真的与我有过什么协议,一定会再来找我商量对策的。 若是有人蓄意陷害,挑拨离间,也定会有所动作,只要他们动起来,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把那暗中之人给揪出来。” 流放的路上本就危险,身边还藏了一个内鬼,云九倾自己也不安心,她很积极的想揪出这个内鬼。 周全的方案也很快赢得了玄烈等人的赞同,几人齐齐点头,“我看行。” 玄墨赞同道:“我会随时留意所有人的表现,一旦他们露出破绽,我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出那个小人。” 玄烈几个也跟着激动的摩拳擦掌。 却不料谢辞渊异常坚定的说了句“不行。” “为什么?” 云九倾激动的抬高了声音,“王爷难道不想尽快排除隐患,保障自己的安全?” “找内鬼的办法有很多,没有必要用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谢辞渊知道云九倾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所以虽然否决了她的办法,但还是耐心的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真要是按你说的演这出决裂大戏,势必要骗过所有人才行。 可咱们接下来的路都是要和宁家人一起走的,以他们对本王的维护,就算受环境所限不能对你形成致命的伤害也会想尽办法报复你,从而替本王打抱不平。 你别看宁家大房人不多,这腾起人来,他们有的是法子,尤其是三婶和祖母,你会被她们逼疯的。” 云九倾依旧头铁地坚持着,“我不怕。 只是一时的误会而已,只要找到那个内鬼,你们再帮我解释一下,所有的误会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第33章 送上门的挡箭牌 云九倾在家时虽然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团宠,可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坚信只要能完成任务,个人的荣辱和感受都要搁置一旁。 于她而言,被宁家妇孺阴阳几句就能找到那个内鬼再划算不过。 谢辞渊却还是不同意,“那也不行。 万一那个内鬼真的是二舅母,就算误会解开了,你也还是会和大家生出嫌隙来的,这件事没得商量。” 强势的否了云九倾的办法后,他直接给出了新的解决方案。 “反正你也不知道那片树叶是谁给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他得不到本王的情况,自然会再来找你。 就算他一直不找你,该着急的也应该是他而不是我们。 倒是有一点,既然有人如此在意本王的伤情,那你能治愈本王伤情的事情就更不能泄露了。 日后的治疗,只怕是要更为隐秘了。” 这两日虽然没有银针和药材,但云九倾一直在对谢辞渊进行按摩。 纯靠外力的手法当然无法太快的达到什么明显的疗效,可即时的减缓痛苦的效果却是一流的。 而且因为按摩不需要什么工具,云九倾也就没有避着旁人。 如今谢辞渊得知有人为了窥探他的伤势不惜冒险联系云九倾,不由得就警惕了起来。 云九倾亦配合道:“没问题,我已经借着给林湛疗伤的机会要来了给王爷治疗所需的工具和药材,以后治疗的机会多的是。 以我和王爷的关系,想避开旁人耳目太简单了。 不过有个问题我想问王爷很久了,能辛苦王爷替我解解惑吗?” 她的话题转移的太过丝滑,反倒显得谢辞渊有点反应迟钝,稍稍思忖片刻,才启唇吐出两个字,“什么问题,你说。” “我记得王爷之前说过,林湛是长平王妃的内侄,专门负责替长平王去料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会是城府极深之辈才对,可我怎么觉得这人跟个只会拿刀砍人的刽子手一样?” 云九倾是在今日上午林湛摔伤的时候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存在的。 亲眼看着林湛三言两语将王靖康和同行官差得罪完了,又那么轻易的接受了他的治疗,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有城府的人。 谢辞渊闻言笑了,“所有被他扳倒的人都是你这般想法,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 你瞧,你与他相识还不到一天,才旁人眼中你就是跟他一个阵营的了。 甚至本王还有承恩公府这些人,倒不是说一定和林湛同一立场了,可对于王靖康那些人而言,我们和林湛就是一体的。 从今以后,王靖康会加倍的提防我们,严加看管我们。 而在新帝眼中,本王已经和长平王合作了,就算他找到了镇魂军的残余力量,为了避免本王和长平王联手给他造成威胁,他也不会再接受本王的投诚,只会极力打压本王,打压镇魂军。” 云九倾眨巴着眼睛彷佛听了一场荒诞的闹剧。 然而理智告诉她,谢辞渊说的一点都没错。 不管她为林湛疗伤之事是不是林湛算计的,但事实就像谢辞渊说的那样,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给谢辞渊疗伤的时候,那些潜移默化的效果已经成为现实了。 不过,“从上午到现在,王爷有无数个机会阻止我去给林湛疗伤,可王爷并没有出言阻止。 所以,我给林湛疗伤这事儿,王爷其实是赞同的吧?” 她甚至觉得对于新帝和王靖康等人误会他们与长平王联盟这事儿,谢辞渊还挺乐见其成的。 “咱们这位新帝,野心勃勃,却又胆小如鼠。 本王和长平王联盟的消息传回楚京,他会雷霆大怒,但也仅仅是雷霆大怒而已。 本王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都不敢杀本王,本王和长平王联能,他只会更加的投鼠忌器。 等他想到所谓的万全之策,本王估计都已经到北荒了。 既然林湛自己想着法儿的让长平王府给本王当挡箭牌,本王何乐而不为呢?” 短短一番话将新帝和长平王、林湛都算计透了。 云九倾竖起两个大拇指,“王爷方才说林湛厉害,依我看,他遇到王爷也算是提到铁板了。 不过话说回来,长平王这个挡箭牌我看着也不错……” “雨停了,所有人都给我出来!” 王靖康的吆喝声夹杂着鞭子甩在地上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门板被砸的咣咣响。 在门口望风的玄羽倏然将门拉开,前来拍门的官差差点一头栽进屋里。 堪堪稳住身形,面色尴尬道:“雨停了,都出发了,赶紧的!” 粗声粗气的催促了一番,转身走向下一间房门口咣咣砸门。 云九倾立刻看玄墨,“看清楚长相了吗,是不是当时在场的人?” 他们每个人在屋里谈话时都是很警惕的,那个官差分明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却在王靖康吆喝完后才敲门,可疑的很。 玄墨却摇了摇头,“早上王妃救林湛的时候他并不在场。” 云九倾也没有多想,直接往旁边一退,“不是就好,出发吧,别给王靖康发难的借口。” 她救了林湛,无疑是在磨王靖康的眼皮子。 若是再迟到,那就纯纯是将找事儿的借口送到王靖康嘴皮子底下了。 他们虽然不怕事,但毕竟形势比人强,没必要没事儿找事。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院中,王靖康已经在不耐烦的骂骂咧咧了。 “赶紧的! 上午耽搁的行程下午必须赶回来,否则晚上也别想休息了,都他娘的给我继续赶路!” 暴雨过后的官道还没有干透,好歹多休息了一会儿,又不似昨日那么炎热,众人虽有不满,倒也没有太抱怨,跟着就上路了。 中午休息的时间够多,也花钱从驿卒手里买了东西吃,而且大家都想趁着天不那么热的时候多赶一段路,到了白天热的时候就能多歇会儿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一群人明明出发的比规定的时间晚,可赶路的速度竟然比昨日还快了一些。 只是,“接下来的二百里都没有驿站,所有人都要在野外宿营,戌时开始用膳,亥时结束。 每个粗粮馒头两个铜板,或者自己起灶做饭,可以从我们手里买食材。” 王靖康话音落下,他的下属拉着一辆板车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上面盖着的麻袋被掀开,露出一些发黑的白菜和皱巴巴的萝卜土豆,还有一个麻袋,软软的搭在板车上,看上去像是面粉。 “为什么不去驿站啊!” 这次跳出来的不是宁若愚那二傻子,而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第34章 一起被流放的全是仇人! “驿站里有现成的吃食,我们可以花钱买。 你让我们买这些东西,我们如何会做饭?” “就是! 朝廷规定每天到驿站点卯,你有什么权力让我们露宿荒野?”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质问着,连向来最快的宁若愚和事儿多的宁若冰都没有了插嘴的机会。 云九倾都茫然了,“不是,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些人不仅出现的突然,她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些没说话的人看着谢辞渊的眼神也带着浓浓的仇恨。 好像谢辞渊刨了他们的祖坟似的。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直接问了出来,“我说玄烈,这些人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看你家王爷的眼神如此凶狠,你家王爷带着他们刨他们祖坟了?” 因为耳朵受伤而听觉格外敏锐的谢辞渊瞬间咳的的像是八十多岁的老太太。 玄烈更是无语,“王妃你是会问问题的,不过王爷虽然没刨他们的祖坟,可也差不多了。” 他语气微转,“这些人都是王爷的死对头。 他们当中有些人应该是死刑犯,有些人则罪不至流放。 居然有人能把他们凑起来跟我们一起流放也是挺不容易的。” “哦吼,那看来我们这一路是不会寂寞了。” 云九倾兴奋地轻呼了一声,随即眼睛一亮,“话说回来,这些人跟王爷之间的矛盾是真的坏到不可调和,还是有缓和的可能的?” 玄烈大致的扫了一眼,不太确定,“人有点多,王妃容属下去看看。” 云九倾也不刻意等他,上前就问王靖康,“食材我们可以买,但炊具怎么办?” 她看向后面的物资车,那上面只有两口大锅,是供那些官差们使用的。 王靖康故意装傻,“当然是出钱租了,先到先得!” 众人闻言当即沸腾了,这么多人,只有两口锅,就算真的租到了,短短一个时辰,怎么可能昨晚这么多饭…… 云九倾不管众人还在争吵,先下手为强,“多少钱,我要一口锅还有一袋面。” “大锅一两银子,小锅一百个铜板,面按照碗来算,一碗一两银子!” 这物价,超出市面十倍都不止了。 但向来不吃亏的云九倾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与他争执,而是摸出自己的一枚簪子就要递过去。 玄清一个箭步冲上前,“王妃,属下这儿有现钱,您的东西还是先留着吧。” 他们看的清楚,云九倾身上其实没什么银钱,就她拿出来的那枚簪子还是宴王府给她的聘礼中的东西。 云九倾和云家断亲之后,能用来傍身的估计就只有她当时戴在身上的一些首饰和她从云婉清身上撸下来的那些东西了。 他们一群大男人靠着云九倾解决了诸多麻烦本就惭愧,又如何再好意思让云九倾用自己的体己给他们换吃的? 云九倾闻言也没有拒绝,“按人头算吧,我们这边九个人,就要九碗面,还有相应的调料就行。” 哪怕她要的东西已经够少了,而且还是花钱买的,王靖康旁边的官差还是嗤了一声,“调料? 有点儿盐就已经不错了,一勺盐三两银子,要不要吧!”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鱼皮袋,露出里面黑乎乎,像是洒在地上又重新捡了起来的盐,颗粒大小不一,色泽灰黄。 如果那官差没有提前说那是盐,云九倾甚至会以为那就是一堆颜色特殊的砂砾。 然而记忆中这个时代的提炼工艺就是在这个水平,而盐比面贵也是正常。 云九倾咬了咬牙冲那官差道:“我要三勺盐。” 罢了,只要应付过这一顿,日后总会有办法的。 那官差见有钱拿,便也爽快的答应了。 只不过毕竟是流放,官差们的板车上能装的东西也很有限。 除了一口锅和盛饭的勺子,还有面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 那官差说给他们面粉,拿了一个碗就挖了出来,却没给他们任何工具。 玄清皱着眉头发问,“没有工具,我们拿什么装面?” 那官差也是没有丝毫的耐心,“那我管不着,你们付了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的东西。 再者说了,就算你们给钱,老子也拿不出别的器具来,爱要不要吧,不要算了,但钱可是不会退的啊!” 很显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 楚京人的主食是大米,而被集体流放,还能花钱买吃食的人被流放前大部分都是达官贵族,大部分人本就不会做饭,做面食更是难上加难。 只有锅和面,没有调料和炊具,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这些官差们却故意不告诉他们没有炊具和餐具,等收了钱才说,到时候就算犯人们不用食材和锅了,钱已经进了官差们的荷包,也还是拿不回去。 云九倾却不甘心吃这个亏,她闻言扬声道:“我做饭,有人要吃吗? 要吃的话一碗面二两银子!” 围观的众人都嗤之以鼻,宁二夫人更是毫不掩饰的破口大骂,“一碗面二两银子,你穷疯了吧? 就这荒郊野外的,你能做出什么吃食来,还敢要钱,你也是真敢开口!” “就是!” 宁若愚不赞同地瞪着她,“表哥那般大公无私的人竟然娶了你这么个见钱眼开的,真是给表哥丢人!” 就连那些跟谢辞渊有仇的人也都趁机奚落,“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看来宴王是真的穷途末路了啊,瞧瞧娶的这什么王妃啊,如此见钱眼开,哪儿有个王妃的样子?” 这些人在被流放钱出身都不错,奚落起人来更是不带脏字儿却能令人面红耳赤。 宁若冰见云九倾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对她释放恶意,憋屈了两天的她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云九倾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没人要是吧,那我就只做我们自己的了。” 说完拿起物资车上的锅就端到了那官差面前,“给我吧,九碗面,都倒这里面。” 那官差都准备好白白捞钱了,见云九倾端着锅杵在面前,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挖了九碗面给她。 说是九碗,可实际上一碗比一碗少,云九倾也不说话,转身端着锅往谢辞渊停留的地方走。 彼时玄烈也回来了,“王妃,属下搞清楚了,前面的流放犯中有和王爷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有因误会对王爷生怨的无辜之人。 但总体而言,还是死敌比较多一些。” 第35章 云大厨开始了她的表演 新帝是打定主意不想让谢辞渊好过,甚至想制造意外让谢辞渊死在流放途中的。 自然要想尽一些办法让最恨谢辞渊的那波人跟谢辞渊在一起,这样才能给这些人提供伤害谢辞渊的机会,这一点早在云九倾的意料之中。 所以她听到玄烈的话后也只是冷静的说了句,“我知道了,把大舅母和媛媛带到王爷身边,让她们和莫叔一起陪着王爷。 你们几个,帮我捡柴、搭灶烧水,我来做饭。 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大家配合一下,别浪费时间。” 说话的功夫她拿出水囊动作麻利的开始和面,眼睛滴溜溜的环顾四周,“大舅母,劳烦您给我揪一些荷叶来,我要用。” 宁大夫人虽然不知道云九倾为什么一再的照拂自己,但白白受云九倾的照顾,还吃她的东西宁大夫人心里也挺不安的。 闻言忙不迭起身,“好好好,我这就去,不知王妃大概要几片?” 云九倾冲她微微一笑,“我这儿要两片就行,不过大舅母可以看着多扯几片,咱们当碗用。” “好,我多扯几片。” 宁大夫人应了一声,起身就去扯荷叶。 宁媛啪嗒啪嗒迈着小短腿儿跑到云九倾面前,“王妃婶婶,媛媛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小姑娘还惦记着宁大夫人说要感谢云九倾的话,努力的给自己找活儿干。 云九倾不想让小姑娘失望,便温柔道:“有啊,媛媛帮婶婶倒水好不好? 你看,婶婶手上都是面,不好碰水囊了!” “好啊好啊!” 小姑娘开心的抱起云九倾立在地上的水囊,“媛媛帮王妃婶婶倒水!” 云九倾一边和面,一边教小姑娘倒水,一大一小蹲在地上格外的和谐。 只是玄清就发愁了,“王妃,灶搭好了,可是没锅烧水怎么办?” 原打算用来烧水的锅被云九倾拿去和面,玄清就没办法烧水了。 “无妨,你先把火生起来,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散落在锅里的面全部团起来,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揉成了光滑的面团,顺手掏出来高声吆喝,“锅可以用了。” 本来等着看她翻车看笑话的众人看到那光滑的面团瞬间笑不出来了。 玄清则兴冲冲跑过来一看,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王妃好厉害,这锅干净的属下都不用洗了!” “和面的三大境界,面光、手光、盆光,换了锅也一样。” 云九倾一整天都精神紧绷着,和面这活儿感觉还挺解压的,面和好,心情都好了。 “快去烧水。” 打发走玄清,宁大夫人也抱着一叠荷叶回来了,“王妃,您看看这些荷叶可够?” 到底是妇人,还是心细一些,听云九倾说要拿荷叶当碗,宁大夫人就把荷叶都洗干净了才带过来的。 云九倾看着那一叠荷叶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先给我几张我用一下。” 宁大夫人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她说的将荷叶平铺在了地上。 云九倾将光滑的面团揪成一个个拳头大的小剂子,平铺在荷叶上,然后用别的荷叶盖住。 “你们在这儿看一下,别让面脏了,我去河边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野菜。” 王靖康他们宿营也不是不挑地方的,就算不管犯人的死活,他们自己也要吃东西。 所以队伍停在了一条溪边,打水什么的都很方便。 宁二夫人和那些流放犯们还拿着中午买的干粮,闻言不由出言讽刺,“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吃的? 还以为你能做出什么山珍海味来呢,什么都没有,能吃下去才怪了,白白浪费那许多银钱!” …… 一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明明听他们说话像是讨厌极了云九倾。 既然不喜欢,那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 可那一双手眼睛却反而紧盯着云九倾,边看边骂,边骂边烦,好像脑子有个什么大病。 而云九倾也不是真心要去摘野菜的,借着摘野菜的名义,她从空间里拿了一些调料出来备着,这才在河边装模作样的去找野菜。 令她意外的是那河边还真有不少野菜,就长在河边的湿地里,尤其是味道辛辣的野葱,放在白水煮面里也能吃下去。 “这可真是太好了!” 云九倾立刻拔了一大堆野葱还有其他的野菜,洗涮干净后过去,锅里的水已经开了。 宁若冰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幸灾乐祸,“王妃,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表哥还能吃上你做的饭吗?” 官差们给的吃饭时间就一个时辰,半个时辰过去了,云九倾面前还是只有一锅开水和一个个生的面剂子。 而她要负责九个人的饭,众人怎么想都觉得这时间不够用,宁若冰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才敢直接出来笑话云九倾。 云九倾却握着一把野菜放在了一旁,“这就不劳三小姐担心了,王爷是我丈夫,为了我饿一两次也是他应该的。” 话音落下,她揭盖锅盖,对蹲在地上烧火的玄羽道:“去折一些树枝来准备当筷子。” “我去。” 玄墨抢先应了一声,跑去折树枝。 而云九倾则将提前准备好的面剂子拿过来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巴掌宽,半尺长的面剂子在她灵活的双手间变成一根根细细的面条,随着哗啦的声响下入锅中,她又拿起了新的面剂子,重复之前的动作。 一共九个面剂子,前后用了不着一盏茶的功夫全都下了锅。 众人眼睛都直了,尤其是离她最近的玄羽,火苗都烧到他的手指了,他却丝毫未觉,只用一副近乎痴呆的表情看着云九倾,“王妃,您怎么做到的?” “拉面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云九倾不以为意的将临时摘来的野菜丢入锅中,借着野菜的掩饰顺便将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调料撒进锅里。 面的香味和调料的香味瞬间被激发出来,一开始等着看热闹的众人全都闻着味儿围过来了。 “拿碗筷过来!” 云九倾吆喝了一嗓子,玄羽几个全都围了过来,玄羽拿出折好的树枝给云九倾,顺便递给她一个碗,“王妃,王爷身体不便,用这个给王爷盛吧。” 连汤带水的东西,他们用荷叶是没办法,对于谢辞渊一个目不能视的人而言,的确有些费力了。 “可以。” 云九倾答应的爽快,“不过他得最后吃才行,这个碗我得用一下。” 锅盖一掀,飘香四溢。 第36章 一锅面引发的危机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这真的是流放的路上可以享用的食物吗?” 不仅是连着饿了两天的犯人们,连前前后后的官差们都忍不住围了过来。 宁二夫人脖子一伸一伸的,知道自己在云九倾手里讨不到便宜,便又开始了她的阴阳打法。 “大嫂也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那云九倾,有吃的也不知道孝敬孝敬娘,就会知道带着她那小拖油瓶吃独食!” 她边说边看着宁老夫人,“娘,都怪儿媳没本事,不像大嫂能讨王妃的欢心……” 大楚女子成婚的早,宁老夫人虽然已经诞下三子四女,可年纪也才五十多而已。 从五品小官的女儿成为承恩公府的当家主母,又沦为流放的犯人,她什么腌臜事没见过。 二夫人一开口她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了,闻言立刻冷了脸,“王妃善待媛儿母女,是因为前日娟娘抱怨她拖累公府时媛儿她娘替她说过话。 我这当长辈的,在王爷出事时一点忙都没能帮得上,还要靠他打点才能保住媛儿,哪有资格要求他的王妃来孝敬我? 你既知自己没本事就安安分分的待着,流放路上多危险,你把王爷得罪了,真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 “娘……” 二夫人还在狡辩,另一边云九倾的饭已然开过,顺便招呼宁大夫人,“把荷叶拿过来撑开。” 宁大夫人配合的将荷叶撑开后拿到云九倾面前,她便熟练的将面盛入荷叶里,再用玄清拿过来的碗盛汤,主打一个汤汤水水均匀搭配。 本想说王爷怎么能最后才吃的玄清也闭了嘴,他们没有勺子,想盛汤还真不可或缺。 “莫叔和媛媛先吃,其他人你们自己分配,谁吃得慢谁就先吃,暂时别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大家吃饱肚子为要。” 云九倾的安排明显是为了避免和官差们起冲突,谢辞渊亦配合道:“都听王妃的,玄羽,你最是磨蹭,先吃饭。 还有玄烈,赶紧吃完打扫战场,别什么都让王妃一个人做。” 战场上下来的人,没有什么君子远离庖厨的规矩,一切以解决实际问题为原则。 几个护卫见谢辞渊都开口了也就不推辞了,只不过在云九倾盛了莫管家和宁愿的饭后玄烈就主动请缨道:“王妃,让属下来吧。 属下们笨手笨脚的不会做饭,但盛饭还是会的。 您先歇一下去吃点儿东西,剩下的交给属下们来……” 玄烈几个忙出言附和,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让云九倾照顾了一路,都挺不好意思的。 好不容易有自己能做的事情,争先恐后的想帮忙。 玄烈更是以最快的速度挑了一大份面给云九倾,又盛了好些汤恭恭敬敬的递给她,“王妃,您先吃,小心烫!” 云九倾看着那明显多出许多的面都惊呆了,“这么多,我哪儿吃得完?” 宁大夫人闻言立刻开口,“王妃若是吃不完的话,不若我们换一下。 您吃媛媛那份,媛媛还小,我和她吃一份就可以了。” 云九倾下意识的拒绝,“不用,面还有很多,一人一份够吃的。 明天未必有机会做饭,大舅母您要多吃一点才是。” 宁大夫人这才腼腆道:“王妃恕罪,按理说,您的东西,我没有权利随意安排的。 但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大爷和孩子们不在,我理应替他们尽孝的。 我能不能……把我那份送给老夫人吃?” 温氏是真正的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她亲眼见到过自己家中的女性长辈们过的有多难,所以对善良宽容,从不刻意为难她们妯娌的老夫人格外的感激。 宁媛是她的孩子,她看着心疼,也想让宁媛吃饱肚子。 可让宁老夫人眼巴巴儿的看着她吃,她却是吃不下去的。 “既然给了您,那就是您自己的,您怎么安排我没意见。” 她甚至配合着宁大夫人将两份面换了过来,“不过您想清楚了,每个人的分量只有这么多,就算有剩的,我也不会多给您的。” 宁大夫人愿意尽孝她不拦着,可她做的食物都是有数的。 而且她日后还要使唤玄烈几个呢,不让他们吃饱肚子,她可不好意思使唤人。 宁大夫人连连点头,“我知道的,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她连连向云九倾道谢后就带着宁媛去找宁老夫人了,想来是想祖孙三人共享一碗面。 而云九倾端着荷叶一转身,就被身后的一群人给吓到了。 王靖康直接拿出了一锭银子,“我出二两银子,买你一碗面。” 那些官差们也跟着吆喝,“我也要,我也要……” 甚至林湛身边那个处处防着她的亲随也举着银子跑到了锅前。 而那些之前对着云九倾冷嘲热讽,说谢辞渊娶了个败家女的犯人们则垂涎三尺的盯着云九倾几人和那口锅。 “我们也要吃,给我们吃一点!” 他们中间也挤着几个官差,不同于王靖康和林湛的亲随,这些人是一点拿钱的样子都没有,完全就是想吃白食。 玄清在盛饭,玄烈几个背对着他将锅护的紧紧的。 “没有了,多的一根面都没有! 方才王妃说一碗面二两银子的时候你们都不要,现在想要也没有了!” 怼了那些想要面的人后玄烈忙回头催玄清,“你倒是快点儿啊,磨蹭什么呢?” 玄清一听就暴躁了,“有本事你来啊! 这个面这么长我怎么捞的起来嘛?” 那面滑溜溜的,玄清不是一捞捞一锅,荷叶里根本放不下就是完全捞不起来。 那面捞起来又放下去,跟耍杂技似的,光是馋死个人了,吃不到嘴里。 玄清本来就够烦的了,被玄烈一催,瞬间暴躁。 云九倾在一旁看的差点笑的把面吃到鼻孔里,赶忙把自己的面递给玄清,“放着我来!” 玄清如蒙大赦,又有些不好意思,“王妃,您这面拉得也太长了,属下真的尽力了!” 云九倾好笑的接过树枝做的筷子和荷叶做的碗,边熟练的捞着面,边又忍不住狐疑道:“不是,你夹筷子的技术烂成这样,我那碗你是怎么捞出来的?” 玄清都愣住了,给云九倾捞面的时候极其迅速且自然,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或许,是王妃对这面有震慑力?!” 第37章 帮她出气,还是挑拨离间? 云九倾有够无语的,将重新捞好的面递过去,玄清下意识的去接,却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抢先了。 玄墨眼疾手快的拦住那只手,玄清亦迅速反应过来,争抢之下,荷叶被扯破,面汤都撒了出去。 那人被束缚住后其他官差居然冲了过来。 那些人本来就饿了两天,好不容易看到如此美味的面,一开始还碍于谢辞渊的身份不敢抢。 见有人动手,立刻开始浑水摸鱼,本着抢到一点是一点的原则,开始跟玄墨他们打起来。 “拦住他们!” 云九倾吆喝了一嗓子,动作飞快的先捞面,顺势往旁边一递,本该在吃饭的莫叔和玄清、宁大夫人都过来帮忙了。 云九倾三两下将锅里的面清空,端着自己的碗扬声道:“想吃东西的都给我住手!” 许是亲眼见到云九倾用那些平平无奇的干面粉和野菜做出一锅香喷喷的面,众人都停了手,只是眼睛还不甘心的看着几个人手里的面。 其中一官差狞笑道:“怎么,宴王妃想明白要孝敬爷几个了? 早该这样了,要说,这吃的要孝敬,宴王妃和这几个娘儿们也不错……” 那官差说着话,下流的眼神将云九倾和宁氏女眷们全都扫了一遍,那种眼神,但凡被扫一下都能让人本能的生出生理性的不适来。 其中一个官差说着话手已经摸到了宁若冰身上。 宁若冰也是被云九倾煮的面的香味给吸引过来的,猝不及防被一个粘腻的咸猪手捏了屁股,吓的当场惊叫出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手一巴掌抽在了那人脸上。 可那是一个负责押送流放犯的官差,他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手骚扰宁若冰,就是笃定了宁若冰身为流放的犯人,又是闺阁女子,即便被骚扰了,碍于名声和恐惧也不敢声张。 宁若冰这一巴掌给他打蒙了。 云九倾那一嗓子吼完后有些人还在继续吵嚷推搡,宁若冰这一巴掌抽过去,全场安静了。 少时,众人反应过来,其他官差们立刻哄堂大笑,“李大卯你行不行啊,油没揩到,还被个娘们儿抽耳光哈哈……” 一群官差放肆的笑着,就连跟着过来看热闹的犯人们都开始哄笑起来。 那个叫李大卯的官差登时恼羞成怒,“臭娘们儿,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老子告诉你,到了这里,你连八大胡同的婊子都不如! 老子去八大胡同还得掏银子,可在这儿,老子玩儿了就是玩儿了,过不了几日,老子让你求着老子玩儿你!” 说话间他手上也没闲着,抓着宁若冰的衣领就撕扯起来。 宁若冰往常就算害人也都是让下人们动手,自己哪儿经历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都吓呆了,连反抗都忘了,僵直着身子颤声呼喊,“表哥救我!” “畜生,你放开我妹妹!” 宁若愚喊叫着想冲过来救人,可他自己身上的伤也没好利索。 宁三爷亦想上前救人,却被那李大卯的同僚们缠住。 “干什么干什么,想造反啊你们……” 哪怕只是几个毫无品级的官差,在这一刻将官官相护这一条亘古不变的潜规则演绎的淋漓尽致。 云九倾给玄烈使了个眼色,后者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三两下挤开撕打在一起的人群,耗着宁若冰的衣领就把人提了出来。 因为现场只有云九倾和宁若冰、还有宁大夫人三个女人,玄烈就将宁若冰放在了云九倾身后。 那些官差们还要追过来,云九倾端起那大锅就将锅里剩下的面汤全都泼了过去。 哗啦一声,四下溅开的汤水将官差们都挡了下来。 云九倾冷冷的眼神越过众多官差看向后面装聋作哑的王靖康和郑铎,“据我所知,越靠近北荒,驿站的设施就越烂,吃食更是寥寥。 就驿站那些个厨师,你们给他们山珍海味她们也能做成猪食,你们确定要放任他们如此肆意妄为?” 云九倾看得清楚,这分明又是一次大规模的服从性测试。 不仅是那些官差对他们这些流放犯的服从性测试,也是王靖康和郑铎身后的人对她、对谢辞渊和承恩公府众人的服从性测试。 如果这一次她选择对宁若冰的遭遇袖手旁观,任由那些官差们抢夺她的食物,凌辱她们队伍中的女人,那保不齐什么时候这些遭遇就都会落到她身上。 她身负系统,固然不怕那些下流无耻的官差们。 可流放之路长达三千里,抵达备荒更需要两月之久,她就算再厉害也无法保证自己能一直万无一失。 而一旦她有了需要帮助的时候,这时候她帮助过的每一个人都会是她的救命稻草。 王靖康见云九倾不但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袖手旁观,还拉他下水,直接反咬一口,“这不是看你看她不顺眼吗,让人教训教训她而已,你看,这不就老实了?” 明明是她纵容手下的人作恶,说的却好像他是为了帮云九倾出气似的。 云九倾心下一冷,回头就对上了宁若冰恨她入骨的眼神。 她心里一凉,这蠢女人,王靖康那么拙劣的离间计她居然当真了。 云九倾不敢去想谢辞渊和宁家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嘴巴却是立刻反击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想找她出气何须你出手? 倒是这些个死乞白赖想吃白食的,还真需要王捕头帮着教训一下,不然你帮我收拾一下他们,日后你的餐食我包了?” 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个骚扰宁若冰的李大卯和最先带头抢他们的吃食的官差,那眼神儿就差直接说“你不是要帮我出气吗,揍他们呀!” 王靖康本就是看云九倾和林湛联盟后故意来搞破坏的,他被云九倾的掣肘着完不成他的主子给的任务,可也不想让林湛捡了便宜,就想方设法的想让云九倾被孤立。 可这也只是他对付云九倾,完成自己任务的手段之一而已,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为他所用的云九倾去得罪自己的下属? 于是他故意装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懒懒散散道:“好了,都散了散了。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还有两刻钟! 谁再闹事,老子抽死他!” 官差们到底还是害怕王靖康的,虽然对云九倾的面依依不舍,见王靖康都发话了,还是听话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云九倾转身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份面就想去找谢辞渊一起吃,却被气势汹汹的宁若冰拦住了去路。 第38章 暴揍宁若冰 手里的面已经有些坨了,面汤也微凉,荷叶被面汤烫过以后发软,也不太好拿。 云九倾艰难的捧着荷叶想绕过去,宁若冰却再度拦在了她面前。 这回云九倾不忍了,“好狗不挡道儿,这么宽敞的地方,你是找不到地方刷存在感了?” 宁若冰眼里的仇恨几乎要化作实物将云九倾射穿,“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云九倾无语,不过她也不是非去找谢辞渊不可。 眼瞅着吃的比较快的玄清已经吃完饭在照顾谢辞渊吃东西了,她捧着荷叶原地蹲下就开始干饭。 宁若冰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她如何能忍? 抬脚就往云九倾手上踢,云九倾眼疾手快的捧着面躲了过去,反手一巴掌就抽在了宁若冰脸上。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飞起一脚又踹在了宁若冰肚子上,“有这劲儿方才别怂,冲那些人渣使啊! 这会儿哭哭啼啼求着一个眼盲腿残的残疾人救的不是你了是吧? 怎么着,王靖康那挑拨离间的两句话一出,你是找着光明正大针对我的由头了,还是知道别人不让着你拿我当软柿子捏啊?!” 抽了巴掌拿脚踹,云九倾这次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宁若冰留。 那一脚一脚的,踹到哪儿算哪儿,宁若冰一开始还在骂人,后面就没劲儿骂了,想躲又躲不开,跟秋后的蚂蚱似的在那儿一抖一抖的。 围观的众人都被云九倾这股狠劲儿给吓傻了。 尤其是那李大卯,俩儿眼珠子瞪的圆溜溜的,“我的个乖乖,我方才这是跟女罗刹交手了啊?” 其他人张大了嘴巴痴呆似的看着云九倾,神情无不是赞同之色。 “住手!” 宁二夫人终于反应过来,想冲上前去救宁若冰,却怎么也不敢上前,只能隔着老远的距离喊,云九倾充耳不闻,直拿宁若冰当球踢。 宁若愚和宁三爷父子俩想上前,却被玄烈拦住。 宁若愚不悦道:“玄烈,你也是看着冰儿长大的,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入王府才几日的女人如此欺负冰儿?” 宁三爷亦不爽的等着玄烈,“玄烈,我知道你们几个对王爷忠心耿耿,可她和王爷不一样,新帝赐给王爷的王妃能是什么好人,你看看这样子……” 宁三爷说起云九倾好似在说什么令人不忍直视的脏东西似的,嫌恶之意完全不加掩饰。 玄烈之前对宁家人都蛮尊敬的,尤其是宁三爷,他虽然这一次没有去北荒战场,可以往也都是身先士卒的骁勇悍将。 因此哪怕宁三爷偶尔对谢辞渊摆长辈的谱,对宴王府的事情指手画脚,只要谢辞渊不开口,玄烈他们就不会对宁三爷太过不敬。 可这一次玄烈却没有容忍宁三爷的放肆,而是冷声道:“适可而止吧三爷,三小姐是什么人,您二位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何况方才三小姐被那些官差纠缠的时候若不是王妃示意,我根本不会去救三小姐。 真正说起来,王妃才是救了三小姐的人。 三小姐非但不感激王妃相救,还为了王靖康那么三言两语的挑唆就对王妃大打出手,也该让王妃教训教训她了。 否则,她以为自己还是承恩公府的千金小姐呢,自己吃亏不要紧,连累了王爷,我们可不会像王妃那么温柔!” 他们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谁都知道王靖康和林湛所有的手段和小动作最终的目的 还是谢辞渊。 不管是谁作死,只要是他们这边的,最后的苦果都会落在谢辞渊身上。 所以谢辞渊他们才会对王靖康等人的刁难隐忍不发,可宁若冰却偏偏跟个麻烦接收器似的,到哪儿都能惹事儿。 也就是她身上的宁氏血脉护着她,否则不用王靖康等人动手,玄烈他们早就除之以绝后患了。 “你胡说!” 宁若愚那二傻子还在边上叫嚣,“三姐根本没碰她,明明是她先打三姐的,下手还那么重……” 宁若愚想绕开玄烈去救宁若冰,可玄墨和玄羽分别站在他两侧不给他阻挠云九倾的机会。 闻言玄羽更是反唇相讥,“四公子可真是三小姐的好弟弟! 她是没打王妃,可她要动的是王妃辛苦了大半个时辰做出来的饭! 四公子是不知道那一碗面在流放的路上有多珍贵,还是觉得那是王妃做的,所以毁了也没关系啊?” 宁若愚登时哑口无言。 就在方才,那么多官差和犯人为了抢一碗面大打出手,他又岂会不知道那碗面的珍贵。 “那她不是没事吗?” 他底气不足,却还在那儿胡搅蛮缠,“她自己也说了三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不似她那般嚣张跋扈……” “所以,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就要被无能且愚蠢的人不停的连累、欺负,还不能还手,这就是你宁四公子的逻辑是吗?” 谢辞渊冷酷的声音传来,几人这才发现莫管家和玄清竟然将谢辞渊抬到了他们身边。 宁若愚下意识的狡辩,“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王妃下手太狠了。 毕竟三姐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何况她只是皇帝赐给你的王妃而已,还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呢,就仗着你的势对玄烈他们指手画脚的,还到处惹麻烦……” 谢辞渊没有说话,他只是用那双无神的眼睛对着宁若愚,后者就逐渐心虚了。 “看来,那日本王对玄烈他们说的话你没有听见。 本王不介意再重复一次,王妃所言,便是本王所想,她所有的行动都是本王许可的。” 再一次向所有人正式承认了云九倾的身份,谢辞渊才冷声道:“何况如今以本王的处境,她能仗本王的什么势? 反倒是你们,一再的对她各种挑剔,看不顺眼,仗的又是谁的势?” 云九倾是皇帝亲自挑选的宴王妃,除了谢辞渊本人,谁也没有资格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宁家那些人敢在她面前逼逼,不过是仗着谢辞渊尊重宁家诸位老将,对他们爱屋及乌罢了。 他们平日里仗着谢辞渊的势把镇魂军的弟兄们当自己的家仆使唤,被流放了也还想像以前那样对玄烈他们、甚至对云九倾这个宴王妃颐指气使,却不想谢辞渊忽然就不纵容他们了。 宁若愚不安心的犟嘴,“可是表哥,她都快把三姐打死了您也不管吗?” 第39章 谢辞渊藏了后手? 宁若愚跟谢辞渊掰扯的时候还不忘去看宁若冰和云九倾,那俩人挺久没发出动静了,他是真担心云九倾那狠劲儿会把宁若冰给打死。 这一看却是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只见宁若冰像是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云九倾就蹲在她边儿上旁若无人的疯狂干饭。 “云九倾!” 宁若愚顾不得谢辞渊方才的训斥怒吼出声,“你把三姐怎么了?” 云九倾眼皮掀了掀,赏给他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兀自吃饭去了。 宁若冰的情况看上去实在不太好,宁若愚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见宁若冰以一个诡异的姿态躺在地上。 她脸上满是怒容,嘴巴亦张张合合的,一看就是在骂人,可却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宁若愚来不及责问云九倾,忙蹲身想将宁若冰扶起来,却发现宁若冰身体软的跟泥一样,他往这边扶,宁若冰就往那边倒。 他往那边扶,宁若冰又往这边倒,好不容易挣脱玄墨几人的束缚,赶过来一探究竟的宁二夫人见状立刻崩溃了! “云九倾,你居然把我女儿打残了!” 她惊叫了一声就扑向云九倾,那架势像是要把云九倾生吞活剥了。 而云九倾也借着玄烈几人的掩护匆忙将自己那份又凉又坨的面塞进了五脏庙。 在宁二夫人的手触到她之前云九倾就已经站了起来,宁二夫人亲眼目睹云九倾之前发狂似的暴揍宁若冰,这会儿还心有余悸呢! 看到她忽然站起来,那双脚就好像黏在了原地,怎么也挪不到前面去,磕磕巴巴的,“你、你要干什么? 你还能打我不成? 我可是王爷的舅母,你们的长辈……” “你女儿在变成一滩烂泥之前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云九倾冷眼瞅着她,“你去问问她,王爷的长辈、表妹这些身份能不能让她站起来,能不能让你们躲过我的拳头?” 活生生的前车之鉴都摆在那里了,居然还想着那谢辞渊长辈的身份来压她,云九倾也是不知道这对母女究竟是天真还是蠢了。 手中荷叶一丢,云九倾就往谢辞渊身边走去,却被宁若愚拦住了去路。 “你给我站住!” 宁若愚虽然才十六岁,可个头却不碍,堵在云九倾面前跟一堵墙似的。 云九倾知道这货一直被宁若冰耍的团团转,并不是很想搭理他,“怎么,你也想步宁若冰的后尘?” “你不要太过分了!” 宁若愚双目怒瞪,“就算三姐之前做的不合适,可你也出气了! 你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对她虎视眈眈的,你让她变成那样,跟将她送到那些人渣面前让他们肆意玩弄有什么区别?!” 宁若愚只是无脑维护宁若冰,却不是真的蠢。 冷静下来后看到宁若冰脸上只有愤怒,没有痛苦之色,他大概也猜到云九倾并没有对宁若冰是下死手。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忍宁若冰继续那么狼狈的躺在地上供人像个小丑似的围观。 他甚至也看出了云九倾之前救宁若冰的原因,还不忘拿云九倾在意的点来跟她吵架。 云九倾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蠢来着,没想到你还很坏!” 不愿意再跟这些傻逼浪费精力,她冷声警告,“她这症状半个时辰后就会解除,不过你最好看好她,若是再有下次,我不保证她不会永远变成这副德行!” 话说完,大步的走向谢辞渊,却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傻逼玩意儿,蠢死酸了!” 宁若愚听到立刻又气呼呼的要跟她吵,被玄烈一把推到了宁三爷身边。 “不想惹事儿就别逼逼,惹毛了王妃,我们也拦不住!” 宁三爷估计是把谢辞渊和玄烈的话听进去了,虽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却不再纵容宁若愚犯蠢。 而谢辞渊则静静地在自己的担架上躺着,待云九倾在他身边坐定,才戏谑道:“气顺了?” “怎么可能?” 云九倾没好气的冲他翻白眼儿,“话说回来,我们真的不能跟他们分开走吗? 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从流放犯变成杀人犯。” 就宁若冰和宁若愚那作死的劲儿,她保不齐哪天忍不住就把人弄死了。 她倒是不怕手上沾人命,但因为那样两个蠢货葬送了自己的新生命却挺不值当的。 “辛苦王妃再忍忍。” 谢辞渊讨好道:“等过了晋城,王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弄死几个也无妨。” 云九倾一听这话就来劲了,“怎么个意思,过了晋城,就算我把那些人弄死了你也能摆平?” 担心隔墙有耳,她说话的时候特地压低了声音,还狗狗祟祟的四下观望着,生怕走漏了风声。 谢辞渊则轻轻点头,“正是你想的那样,所以,在抵达晋城之前,要委屈你了。” 云九倾开心的摆手,“不委屈,我一点儿都不委屈嘿嘿……” 她知道老祖宗宴王被流放后并没有一蹶不振,只是从名震天下的大楚战神变成了镇北将军,饮马翰海,封狼居胥。 就连他最后驻守的地方在后世都被命名为宴北关。 所以就算没有系统在,她对这条流放之路并不似其他人那般恐惧。 只是她一直以为谢辞渊是天赋异禀,哪怕被流放了也能绝地求生,东山再起,而后重铸辉煌。 如今听谢辞渊这说辞,却更加笃定了,谢辞渊就算被流放了,他也还是有一些残余的实力的,想想也是,在一国之君的打压下想东山再起岂会是那么简单的? 若说一开始就藏了后手,那就解释的通了。 谢辞渊自己东山再起,加上她的实力加持,后世的她能继承的产业又翻了一番嘿嘿…… 云九倾想象着自己躺赢的画面兴致勃勃的进了空间,“老板,我要练科二! 我就不信了,区区科二能难得倒九爷我! 哪怕考不过,纯纯靠积分我也要积攒家底儿,在北荒开疆拓土,争取史书上也留下我云九倾的名字!” 老板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云九倾吵醒,糊里糊涂的给她安排好一切,有些震惊云九倾居然有主动练车的一天,这难道就是族谱单开一页的诱惑? 老板震惊!老板无助! 只可惜云九倾已然沉迷于千年前名垂青史,千年后坐拥万贯家财的美梦中无法自拔,完全无暇理会她! 第40章 成共犯了 “你干什么? 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和人压低了声音的争吵声传入耳中。 跑到树丛里起夜的云九倾还没闹明白什么情况,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紧接着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气急败坏道:“臭娘们儿! 别以为老子没看到,就属你成天往宴王身边凑的勤快! 宴王不仅眼睛瞎还是个残废,他能让你爽吗? 居然还敢打老子,你尽管喊,老子倒要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宴王会不会来救你!” 是那李大卯的声音,他嘴上骂骂咧咧,手也没闲着。 撕拉一声,像是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听到了宁若冰带着哭腔的哀求,“我错了,求求你,你别碰我! 我有钱的,我可以给你拿钱! 等到了晋城,我还可以让我二叔给你封官,你别碰我,我求你……” 到底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宁若冰再没了之前的嚣张傲慢,只能苦苦哀求。 甚至怕引起营地上其他人的注意,被人发现她的狼狈,连哭求都不敢太大声。 殊不知她这般柔弱隐忍的哀求根本不会引起李大卯那种人渣的怜惜和同情,只会引起他施虐的欲望。 果然,李大卯听着宁若冰隐忍的哀求,笑的更加放肆了,“放了你也可以,反正像你这种老菜帮子老子已经玩儿腻了! 你去把那个叫宁媛的小贱人带过来给老子玩儿,老子就放了你!” 云九倾闻言陡然握紧了双手,正欲动手,就听宁若冰歇斯底里的咒骂道:“你这个魔鬼,媛媛才五岁,你休想欺负她……” “真他娘的扫兴,老子还没玩儿过幼雏呢,既然不让她来,那就你来伺候老子吧!” 这一次云九倾再没听到宁若冰求饶的声音,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嘭的一声闷响,正猴急的扯着宁若冰衣服的李大卯面上一僵,随即身子一软,就趴在了宁若冰身上。 连日赶路,哪怕是官差们也没时间换洗衣服,浑身的汗臭熏的宁若冰差点吐出来,忙不迭将李大卯推开,就对上了云九倾清冷的眸子。 宁若冰劫后余生的喜悦登时消失全无,她简直不敢相信,“是你救了我?” 云九倾冷眼看着她,“此人心狠手辣,度量狭小,就算你躲过今日,他也还是会找到下次、下下次机会来折辱你。 我们离流放之地还有将近三千里,两个月的时间,你想每天都不停的回想起今天的遭遇,担心媛媛的安危吗?” 宁若冰依旧面色不善,闻言却坚定的摇头,“不行,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这就是个畜生,他一定会找机会欺负媛媛的!” 云九倾捡起李大卯丢在一旁的佩刀递给宁若冰,“既然如此,那就动手,杀了他。” 宁若冰连连摇头,“不,我不敢! 他是官差,我们不能杀他……” 云九倾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他,“要么他活着,你和媛媛生不如死。 要么他死,你和媛媛安心的活着。 二选一,你自己选。” 宁若冰当然知道李大卯这种人活下来对她的威胁有多大,可她毕竟从未亲手杀过人,怎么也下不去手。 被云九倾逼狠了,就失声质问,“说的那么好听,你怎么不杀他?!” “我为什么要杀他?” 云九倾理直气壮,“他折辱的是你,威胁的是你的妹妹,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如果他活下来,你会出于某些理由将我出卖给他?” 区区一个李大卯,云九倾杀他当然不是问题,可问题是她信不过宁若冰。 宁若冰三番五次的找她的麻烦,她没有大度到以德报怨的地步。 如果李大卯是想杀宁若冰,她一定会绕道行走的。 可偏偏李大卯是想以云九倾最不齿的法子来凌辱宁若冰,甚至还盯上了宁媛那个才五岁的小姑娘。 云九倾前世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战区,很多人的死伤她都是没办法的,可女人和孩子是她的底线。 不管是谁,只要仗着手中的武器和男性天然的体能优势凌辱女性和孩子,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付出代价。 这一点哪怕是换了个时空,被凌辱的对象是她极为厌恶的宁若冰也不例外。 宁若冰喉头一梗,“既然跟你没关系,你何必救我?!” 若说今晚劫后余生,宁若冰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救她的人是云九倾。 她最不堪最无助的时候居然是她向来看不上的云九倾救了她,这让宁若冰格外的别扭。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以为我想救你啊!” 云九倾嗤之以鼻,“我是听到这畜生打媛媛的主意才动手的。 可不管怎么说我都救了你,你别想抵赖!” 云九倾的确是听到宁若冰宁愿自己受辱,也不肯出卖宁媛的时候才果断出手相救的。 可对于宁若冰这个人对她的态度她是信不过的,让李大卯活着,万一宁若冰出卖她,她也会遭到报复。 而且,从李大卯打上宁媛主意的时候,在她心里那就是个死人了。 只不过如今的她毕竟不是前世那个手眼通天的九爷,而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挂名王妃而已,自然不能什么坏事都自己一个人去做。 拉着宁若冰一起动手,让宁若冰成为共犯,就算她以后还记恨云九倾占据了宴王妃的位置,起码是不敢拿这件事来搞事情的。 她虽然有空间在,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能不惹麻烦的时候还是不惹麻烦的好。 宁若冰倒也接受了她的说辞,“可这里离营地那么近,我们有什么工具都没有,就算杀了他,又能如何处置? 万一让人发现,我们岂不是大祸临头了?” 负责押送流放犯的官差虽然身份低微,可代表的却是朝廷。 犯人杀官差,那是对一个朝廷权威的挑衅,真被发现,别说是他们俩了,就是谢辞渊和承恩公府都得受牵连。 新帝一直找不到杀谢辞渊的借口,保不齐李大卯就成了新帝对宴王府和承恩公府斩尽杀绝的由头了。 “这你不用管,只要你动手,我保证这世上谁也找不到他。” 云九倾说着,边用眼神催促宁若冰动手,边跟老板商量,“今天我可是连着打了两个课时,模拟考还只扣了十分,给我一份化尸水,赶紧的。” 老板格外的大方,“化尸水在大楚的价格是六十两银子,你今天两个课时赚了八十个积分,模拟考赚了九十个积分。 换算下来就是一百七十两银子,扣去明目丹的一百两,加上化尸水的六十两银,你现在还剩十两银子,请查收。” 老板的外型是猫,说话的声音也奶萌奶萌的,可此时云九倾却只觉得这声音格外的残酷。 正肉痛呢,就见宁若冰手起刀落,稳稳的砍在了李大卯的脖子上。 噗呲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云九倾眼睁睁看着李大卯被宁若冰一刀砍了个尸首分离,人麻了。 第41章 谁放的迷药? “我我我……我杀人了!” 宁若冰大刀一扔,抱头蹲在地上吓的失了声。 云九倾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李大卯的脑袋咕噜噜滚远,差点把化尸水撒自己身上。 “这这这……这真的是第一次杀人的人能干的出来的?” 嘴上震惊着,手却毫不犹豫的将化尸水撒在了李大卯的尸体上,脑袋那边也没忘了撒一撒。 两个人一个吓得瑟瑟发抖,一个惊的目瞪口呆,谁也没耽搁谁毁尸灭迹。 看着地上的尸体化作一滩水消失在丛林里,宁若冰颤巍巍的捡起染血的刀走向溪边,“我去把这个处理了,顺便洗一洗身上的血迹。” 云九倾看着她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样子重重点头,然后观察自己,很好,躲得够快,没染上血。 只不过,才走几步,就和突然出现的人撞了个正着。 玄烈惊恐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所见所闻。 云九倾举着早已经空空如也的化尸水的瓶子吓唬人,“告诉九爷,你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九爷饶你一命。” 玄烈捂着嘴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还在那边装傻,“这里有人吗,我来解个手,没人我就回去了!” 转身脚步僵直地的离开,却并不是谢辞渊的方向。 云九倾挑了挑眉,那个位置,她方才也听到了一些动静,现在看来不用她出手了。 重新回到营地,现场鸦雀无声,就连放哨的几个官差都睡了。 鼻翼间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云九倾哑然失笑,难怪李大卯和宁若冰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无人发现,竟是有人在营地投放了强效迷药。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这要是来个刺客什么的,岂不是一锅端了? 想到方才和自己惊悚对视的玄烈,她试探道:“王爷,你可醒了?” “没醒,本王睡着了。” 谢辞渊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声音里却是憋不住的笑意。 云九倾亦觉得好笑,“王爷既然醒着,怎么还作壁上观呢?” 就李大卯那个废物点心,还不至于让谢辞渊把所有人都放倒了静观其变。 所以谢辞渊搞这一出,只能是为了她。 被流放的这两天,她不说对谢辞渊有多用心,可至少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这种类似于试探和防备的小动作让云九倾心里有点不爽。 后者大概是察觉到了她言语间的疏离和警告之意,从容的解释,“你大概是误会了,迷药不是本王着人投放的。 只不过玄清提早发现,我们没有中招而已。” 云九倾心下一惊,谢辞渊没有必要欺骗她,所以,“我们是遭遇埋伏了吗?” 她很庆幸因为方才的经历和渗在骨子里的警惕心,她和谢辞渊说话的声音极小,不是听力极为优越的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你前脚离开,玄清后脚就发现有迷药了。 本王没有发现周围有埋伏的痕迹,亦不曾发现有外人靠近的声音,应该就是内部人的一次试探。” 听到谢辞渊的回答,云九倾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位回她话的时候也压低了声音,轻声细语的,两个人得把脑袋靠的极近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玄清已经在摸排下药之人的身份了,王妃且先安心睡吧,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的,云九倾现在精神的跟夜猫子成精了似的,哪儿还睡得着啊! 不过谢辞渊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拒绝,只是在脑海里疯狂召唤老板,“老板,你在吗?你在吗……” 没有人敢相信,表面上看着高冷疏离的云九倾实际上是个喜欢碎碎念的话痨。 只是这一世没有了队友和家人可以让她祸祸,她只能逮着老板可劲儿发疯了。 几个时辰前老板才陪着她惊心动魄的练完了科二,这会儿正在修深度休眠期,忽然被云九倾吵醒,老板暴躁的直嗷嗷。 云九倾一句可怜巴巴的“老板,我被偷袭了”,暴躁的小猫咪瞬间乖巧,“谁敢偷袭你,不想活了?” 问话的功夫,小鼻子皱了皱,“好浓的秘药,你们中埋伏了?!” 吐槽归吐槽,云九倾是它的主人,它可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我叫你就是想说这事儿,我身边被撒了好多强效迷药,但不知道是谁干的。 不过用药的人应该就在附近,我现在不方便行动,你帮我看看呗?” 云九倾之前虽然也跟人动过手,但那都是靠着一身蛮力就能做到的。 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在人前过分的暴露自己的实力。 而且既然玄清都还没有找到那个下药的人,说明那下药之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方才的离开可以说是起夜,再起来动作,未免就引人怀疑了。 老板收到云九倾的要求,两只圆溜溜的绿宝石似的眼睛立刻瞪的溜圆。 看着像是在用眼睛找,实则却是将空间里能打开的设备全都打开了,一通全方位的扫描,立志要将那下药之人揪出来。 然而,得出的结论却是,“那人不在现场。” “怎么会?” 云九倾都震惊了,“谢辞渊五感那么灵敏的人都没有察觉到有生人靠近,我也没发现任何旁人靠近的痕迹,难道那迷药还能自己冒出来不成?” 老板毕竟掌握着上帝视角,对云九倾的震惊它还是很能包容的。 “你留意五点钟方向那棵树,发现什么了吗?” 云九倾下意识的看过去,那里正好是营地的上风口,一枚吹箭插在繁茂的树叶之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那枚吹箭极细,就那形状,从远处射过来基本不会发出什么动静。 云九倾只觉得后背一凉,“你能找到发射那枚吹箭的人在哪儿吗?” 暗器都落在身边了,她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也幸好对方的目的只是试探,若对方真的痛下杀手,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你们营地后距离差不多五百米的地方,对方很擅长隐藏影踪,轻功很厉害,若不是热成像,连我也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老板是多功能机械合成电子宠物,五感已有常物,能被它说难对付的存在那是真的不一般。 云九倾却注意到了它的用词,“他们? 你的意思是说,对方不止一人?” “没错。” 老板果断的肯定了她的推测,“对方至少有六人以上,下面的路,你有的玩儿了。” 第42章 营地死人了! 老板的一番话让云九倾再没有了丝毫的睡意。 谢辞渊也还在警醒着,并不需要她亲自放哨,思来想去,还是继续练车兑换物资最靠谱。 双眼微阖,神识就探进了空间里。 老板已然意识到云九倾当下面临的处境,二话不说就为她安排了车驾。 等到王靖康吆喝着要众人再度出发的时候,云九倾已经又打完了三个课时,还通过了一次模拟考试。 打着哈欠假装刚从睡梦中醒来,云九倾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方式让谢辞渊发现那棵树上的吹箭,就被一声刺耳的惊叫打断了。 “死人了!” 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云九倾一骨碌翻起来才想起来李大卯早就被毁尸灭迹了,不可能被发现的。 下意识的往谢辞渊身边靠拢,她一脸茫然的闻声望去,“谁死了?” 玄烈几个也听到了动静,玄清和玄羽迅速跑到谢辞渊左右两翼将谢辞渊保护了起来,玄烈和玄清则迅速冲那个喊叫的官差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王靖康和林湛的几个亲随、还有宁三爷等人也都围了过去。 少顷,玄烈就回来了,面色极为凝重,“是昨日后半夜当值的四个官差,全然没有外伤痕迹,但全都没有呼吸了。” 云九倾诧异的看向谢辞渊,“王爷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与此同时,她也不忘询问老板。 结果二者的回答出奇的一致,“我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谢辞渊没听到动静很正常,可老板都没察觉到就很奇怪了。 云九倾神色凝重的吩咐玄烈,“再去看看究竟什么情况,暗器或者是毒杀,总归要有个结论。 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人,接下来的路还怎么走啊?” 流放的队伍死几个人不打紧,三千里流放之路,从官差到罪犯,能毫发无损抵达那才叫意外,死一两个人大家都不足为奇的。 可前提是大家都只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而昨晚这四个官差死的不明不白的。 不弄清楚,大家互相猜忌,搞的人心惶惶的,若是再有人浑水摸鱼,后面的乱子只会更多。 玄烈应了一声就要去跟进情况,谢辞渊补充了一句,“旁观即可,跟我们无关的事情不要上手。” 王靖康也好,林湛也罢,他们身后的人正愁找不到机会为难宴王府的人。 真若是上手,只怕事情还没弄明白,他们就得先惹祸上身了。 差了玄烈去打探情况,她也不忘使唤老板,“你也帮着看看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点儿距离,你怎么会完全没感觉呢?” 虽然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可老板比老虎强多了。 它是十二时辰不间断运行的,能在老板的眼皮子底下搞出事情来,云九倾是真的疑惑到已经非要知道那几个官差的死因不可了。 而老板也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不用云九倾安排,自己就已经放出所有的能量去探测那几个官差的死因了。 好端端的睡了一觉,醒来身边就死了人,这给整支队伍中的官差和犯人们都吓的不轻。 从得知队伍中死了人开始,犯人们就骚乱了起来,王靖康和林湛忙着安抚和镇压犯人们的骚乱,一时间手忙脚乱。 等云九倾从老板口中得知那四个官差的死亡的真相后却愣住了,“袁河天是谁? 他杀人的时候为什么能躲过你的耳目?” 云九倾从穿越后就一直在提醒自己,她有她的现代优势,古人有古人的智慧所在,不要疏忽大意。 可事实上她能如此迅速的适应流放的生活,在流放的途中混的还算可以就是因为她在现代学的技术和空间的力量。 所以她不可避免的还是滋生出了一些在这个时空没有人能真正伤害她的感觉。 可这个突然出现,杀人于无形,甚至连老板的耳目都躲了过去的袁河天却给云九倾敲了一记警钟,这里真的有她对付不了的人。 “就林湛那边的一个犯人,我只探到那四个遇害的官差身上有他的血迹,他的血应该就是导致那四个官差毙命的直接因素。 至于他为什么能躲过我的耳目,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从现在起,我会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盯着他,只要他敢再有动作,我一定能发现他的蹊跷所在的。” 老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硬茬,摩拳擦掌的,恨不得直接从空间里窜出来冲到那袁河天面前一探究竟。 而云九倾则借着洗脸的名义摸到了昨晚就发现的那枚吹箭附近,趁机将那枚吹箭收了起来。 而王靖康和郑铎围着那几具尸体观察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就在他们觉得莫名其妙时,王靖康的一个下属瑟瑟发抖道:“头儿,李大卯不见了!” 围观的官差们立刻紧张了起来,“宋三儿,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 前脚莫名其妙死了是个人,后脚就发现有人消失不见了,死的还都是官差,那些官差们都忍不住后背发凉了。 “就是不见了啊!” 那个叫宋三儿的官差比其他人还慌,“昨天晚上我跟他一起睡的,醒来就没看到人,我以为他去放水去了,谁知道现在都没找到!” 宋三话音落下,王靖康立刻清醒了,“所有人立刻集合,看看自己的熟人都在不在。 王虎,拿名册过来,检查犯人那边有没有少人。” 真的忙起来,王靖康也顾不上挥鞭子了,“郑铎,即刻去找林湛,核查你们那边的官差和犯人。 别跟我说你只听林湛的话,若是还有人失踪或者死亡,我不好过,林湛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郑铎是长平王专门给林湛安排的亲随,当然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跟王靖康抬杠,转身就去找林湛了。 官差们迅速集合在一处,王靖康的亲随拿了名册就开始点名。 知道死了人,无论是官差还是犯人都不敢再作妖,无比的配合。 念到自己名字时都大声的答应着,很快人数盘查结束。 郑铎拿着那边的名册过来,“我们那边也死了两个人,跟这边一样,没有任何外伤的痕迹。 不过我家将军说昨晚他因伤疼的睡不着,好像听到了弓箭离弦的时间。 只是因为没听到其他动静,也没见到人就没当回事。” 郑铎话音落下,王靖康的亲随就紧张兮兮道:“头儿,一下子死了六个人,这事儿大了,要报官吗?” 第43章 暗器源自皇宫 话音才落就被王靖康一把出抽在了后脑勺上。 “报什么官,老子自己就是官! 你还嫌事儿不够大呢?!” 他们复杂押送的人都不一般,万一坏了上面人的事儿,地方官服来的时候死的就是他们了。 郑铎亦赞同的点头,“我家将军的意思也是不报官。 到北荒前不是要经过战区吗,回来时直接说他们是被北绒人杀的就是了。 报官就要耽误时间,不能按时抵达流放之地,这责任谁来担?” 一群官差们鸦雀无声。 王靖康果断下令,“继续开拔,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后面每一站都必须住驿站,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许再提,让老子听到谁非议今日之事,老子让他一辈子说不出话!” 王靖康和林湛双方难得的没有针锋相对,双方一起行动,不出一刻钟,队伍就重新出发了。 云九倾眼尖的发现王靖康和林湛的几个亲随都留了下来,想来都是去处理那几个官差的尸体了。 因为死了人,官差们的精神都紧绷着,完全不给犯人们磨蹭休息的机会,只要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就神经过敏似的一鞭子抽过去。 “都给我闭嘴! 还不够累是吧! 今日中午都不用休息了,赶不到驿站就给我一直走!” 喊话的是王靖康的亲随,可众人都知道,他就是王靖康的肉喇叭。 他说中午不休息了,那就是王靖康的决定了。 本来出发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又死了人,他们决定提前出发,走的匆忙了些,犯人们也还算接受。 可一听要不停歇的走到下一个驿站,犯人们还是忍无可忍的抗拒了起来,“下一个驿站不是在阳城吗,离这里一百多里,一天时间怎么可能走得到? 这不是为难人嘛……” 只是才喊出声,王靖康和官差们的鞭子就挥了过去,他们不像是之前那样甩鞭子吓唬吓唬就算了,那鞭子挥出去,就是结结实实落在人身上的。 云九倾看的眉头紧蹙,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将自己找到的吹箭递给了玄墨,“你看看,这东西你可认得?” “什么?” 玄墨嘴上问着,手已经本能的将东西接了过去。 细细端详了一番,他用即便压低了也难言惊讶的语气问云九倾,“王妃,这东西您从哪儿来的?” 即便在跟云九倾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还是盯着那枚吹箭,云九倾挑眉,“你先告诉我,你认不认识这东西?” 玄墨那神情分明是认出了那枚吹箭的来历,只要知道了那枚吹箭的来历,她就能判断后面那些尾巴,还有昨晚的凶手的来历了。 玄墨神情严肃,“这是宫中暗卫惯用的吹箭,轻盈便携,且稍稍使力便可送出数丈远。 这种吹箭有三种,一种是最普通的吹箭,直接用于杀人。 还有一种比这细密,用在人身上无形无状,却可杀人于无形。 还有一种,就是这种了,王妃您瞧,这吹箭后面有个毒囊,随着被吹出去的力道,毒囊中间的东西就会散落到外面。” 玄墨也是太想知道那枚吹箭的来历了,所以毫无保留的向云九倾介绍了那枚吹箭的来历。 而后两只眼睛跟小狗似的巴巴儿的望着云九倾,“所以王妃,您可以告诉属下,您手里怎么会有宫中暗卫专用对的暗器吗?” 因为闹事的犯人都在前面,王靖康和官差们都跑到前面前去了。 加之云九倾他们带着谢辞渊走得慢,其他犯人们怕落后了挨鞭子,所以他们说话声音稍微小一点儿也就不怕被人听到了。 玄墨话落,玄烈几个就都跟着好奇的追问云九倾,“对啊王妃,您手里怎么会有这东西啊?” 玄烈昨晚才见识了云九倾在几息之间让一具尸体原地消失的神通,就更加好奇云九倾手里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了。 “就在营地前方的那棵树上发现的。” 云九倾自己对楚京的事情两眼一抹黑,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自己一个人去应对这乱局,所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后就直接将自己的发现全都交代了出来。 “不止这一枚吹箭,上风口的好几棵树上都有类似的东西,我怕打草惊蛇,没敢全拿走。” 玄烈几个恍然大悟,“难怪我们昨晚找来找去都没找到毒源呢,竟是借了真东风! 这么小的东西,王妃您怎么看到的?” 玄烈现在看着云九倾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 感觉他们需要什么,云九倾总能搞定的样子。 “无心插柳而已,当时吵的厉害,我想躲清净来着。” 云九倾自然不可能把老板出卖了,随意的敷衍了一句便故作疑惑道:“给林湛驾车的那个车夫,你们知不知道他什么来历?” 车夫,也就是老板说的袁河天。 若不是老板说起,他绝对是云九倾不排查到最后完全都不会留意的那种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丢在人群里找不到的人,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杀了六个人,甚至躲过了老板的耳目。 云九倾恨不得现在就追上去将那袁河天的祖宗十八代都问个清楚,可为了不引人注目,却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借玄烈几人去打探那袁河天的深浅。 好在谢辞渊对自己的安危还是挺看重的,被流放后就将队伍中的犯人和官差的身份来历都摸了个遍。 听到云九倾的话,玄烈稍微回忆了下,就立刻想起来了,“袁河天嘛,本来是最热门的御林军副都统热门人选来着。 大行皇帝驾崩的时候他在场,新帝一登基,就直接以渎职之名杖责八十,踢出御林军了。 听说当初就是长平王提拔他进的御林军,被贬之后就又回到了长平王府。 此番估计就是长平王担心王爷到北荒后东山再起,特地派了袁河天来辅佐林湛的。” 对于这些人的情况玄烈早已经熟记于心,听到云九倾问就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了王妃,您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王妃可是发现他有什么端倪了?” 云九倾不理会玄烈的问题,径直靠近谢辞渊,“我若说,昨夜死的那六个官差都是那袁河天杀的,王爷可信?” 玄烈几人齐齐一惊,谢辞渊放在胸前的手亦倏然握紧,“王妃此言当真?” “十之八九吧。” 云九倾对老板的实力还是挺有信心的。 谢辞渊于是低声吩咐,“告诉三叔,保护好宁若愚那蠢货和外祖母。 你们几个也警惕一些,最近几日不要落单……” 第44章 狗咬狗,一嘴毛 云九倾心中一凛,“王爷何故作此安排? 难不成,那袁河天背后之人真正的目标还是王爷?” 从第一次和谢辞渊交流过后云九倾就知道,这场流放之途中所有非意外的危险基本都是冲着谢辞渊来的。 但袁河天一连杀了六个人不相干的人,却让谢辞渊如临大敌,这云九倾属实不理解了。 “昨夜你说的没错,他们就是在试探。” 谢辞渊肃声道:“这件事现在还只是个开始,王靖康如果解决不了这场乱局,那个凶手的目标就会转移到公府之人,甚至是他们几个、还有你身上。 直到本王忍不住站出来,利用自己的力量来解决此事。” 谢辞渊说的很平静,云九倾却感受到了这简短几句话之后的暗潮汹涌。 “说到底,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王爷,这就不用担心了。” 云九倾大方一笑,“倒是后面那些尾巴,王爷管还是不管?” 袁河天和他背后之人想给流放的队伍制造危机,从而引出谢辞渊隐藏的力量,继而对谢辞渊和他身后的镇魂军斩尽杀绝。 既然他们存了这种心思,只要不达到目的,云九倾一行人起码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而后面那些尾巴却不见得也是和袁河天一起的,他们立场不明,行踪隐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手,云九倾可不愿意冒险。 谢辞渊闻言轻笑一声,“且等天黑吧,让玄烈他们去收拾,不会让王妃担心太久的。” 话音才落,玄羽忽然往边上一挪,挡在了云九倾面前。 云九倾狐疑的歪头,看到大踏步走来的王靖康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李大卯昨日才与王妃起了冲突,今日就消失不见了,连尸体都没了踪迹,王妃可有什么想解释的?” 王靖康目光灼灼的盯着云九倾,死了的那几个官差他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 就如之前郑铎说的那般,流放途中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那几个官差的死,他心里隐隐有些眉目,可李大卯的失踪却让他心里直犯嘀咕。 思来想去,还是要查个清楚才能安心。 大致盘问过几个和李大卯相熟的同僚后立刻就找到了云九倾。 云九倾兀自淡定,“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那种人渣得罪的人会少吗? 保不齐是被谁套麻袋打晕扔哪儿自生自灭去了吧?” 她毫不遮掩自己对李大卯的厌恶,甚至还颇为惋惜,“可惜了,这流放的路上找不到麻袋,不然王捕头说不定还真能从我这儿找到那李大卯的蛛丝马迹。” 她坦然是真坦然,责任推卸的也是真干净。 体内若有似无的酥麻和疼痛在提醒着王靖康,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普通流放犯。 哪怕心里再急再气,面上还是只能忍着,“王妃,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人命攸关之事,还请您如实相告。 李大卯的失踪,究竟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 这回云九倾果断的给了他一个否定的回答,“虽然那种人渣人人得而诛之,但我暂时还没有杀人的勇气。 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再好好去查查。 一夜之间死了七个人,营地连官差带犯人将近二百人,却无一人听到任何动静,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王靖康神情一凛,“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知道那些官差是怎么死的?” 他急走了两步堵在云九倾面前,“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医术不一般,你发现什么了是不是?” …… 王靖康急切的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可接下来,不管他说什么,云九倾却一直都是以一句“我不知道”给他挡了回去。 还想追问,郑铎就来了,“王妃,您要的东西都到了,您看,今日何时开始给我家将军疗伤呢?” 云九倾看着他握着佩刀的手不解,“东西呢?” 她跟林湛要的东西可不算少,真要是拿过来,绝不可能看不到的。 郑铎闻言却看向了她身后,“喏,那不就来了?” 云九倾几人顺势回头,就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靠近。 不同于林湛乘坐的上好的有车厢的马车,此时向他们靠近的是一辆拉货的板车,上面堆放着许多东西。 云九倾遥遥看到了木匠用的锯子和锛之类的东西。 马车靠近了,众人才发现上面不仅有云九倾要的药材和工具等,还有几个巨大的食盒,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闻到香喷喷的饭菜的味道。 王靖康都震惊了,“你们什么意思,林湛受着伤,坐马车也就算了,如今又来了一辆马车,这还有点儿流放的样子吗?” 王靖康怒气冲冲的都想打人了。 郑铎却不以为然,“王捕头莫要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家将军身份尊贵,岂能如你们一般茹毛饮血? 王捕头若是不愿意,大可以让你的人也去采购啊,在下保证,就算王捕头吃御膳,我家将军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郑铎仗着背靠长平王府,完全不将王靖康放在眼里。 话说完,还故意冲那车夫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云九倾想到林湛之前为她挖的坑,便主动开口,“郑护卫此言差矣,王捕头这还真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流放之途艰辛,要保证犯人们在长达两个月的期间不闹事,还能活着抵达流放之地,对于官差们而言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为了不刺激犯人,官差们日常赶路的途中自身的吃穿用度不能比犯人们好太多的。” 郑铎不以为然,“我家将军吃什么用什么,何时轮得到一群犯人置喙了。 您二位总不是跟犯人们待的时间久了,还真把自己当犯人了吧?” 郑铎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忘了云九倾也是他们负责押送的流放犯中的一个了。 “这跟我们是不是犯人没关系,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不管什么身份,大家走在一条路上,犯人们就会本能的做比较。 看着官差们的生活条件跟他们差不多,犯人们也就不会生出反抗的心思了。 可林将军一开始就坐着豪华的马车,经过城镇的时候还不忘让人提前策马去买大鱼大肉,如今更是拉了一班车的物资来。 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可能是再寻常不过的消遣,可对于已经相当于饿了两天,今早还受了惊吓的犯人们来说,那就是释放他们心中所有戾气的东西。 真要是闹起来,林将军真的能收场吗?” 第45章 逼她站队,给你忽悠瘸了! 云九倾口齿清晰,调理明了,郑铎无论是跟她讲道理还是直接吵架都说不过她。 当着王靖康的面被问的哑口无言,郑铎更觉得自己丢了林湛的脸。 一时间脸色格外的难看,“宴王妃,在下可是在帮你,你这是要帮着王捕头与我家将军作对?” 王靖康和林湛立场相对之事人尽皆知,云九倾之前为林湛疗伤,所有人都默认她站林湛那边了。 所以郑铎见王靖康与云九倾说话,特地上前打断,生怕他们趁着林湛行动不便密谋什么。 而当他得知王靖康是在怀疑云九倾后,便理所当然的以为只要他针对王靖康,云九倾就会对他感激涕零,如今见云九倾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紧扒着林湛,就想逼着云九倾在林湛和王靖康中间做选择。 而云九倾以如今的身份做了选择,那就是代表谢辞渊站了队,她深知这一点,又怎么可能被郑铎牵着鼻子走? “郑护卫此言差矣,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何谈帮了谁,又何谈与谁作对? 我家王爷身份敏感,我只是不想林将军横生枝节,还我家王爷受牵连而已。 药材、工具都是必需品,你就算用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这餐餐锦衣玉食,那不是纯纯刺激人嘛? 万一引起犯人暴乱,郑护卫当真觉得凭着这三十多个官差就能管得住一百来号犯人?” 云九倾一本正经的忽悠着,心眼子一个连一个的往外冒。 笑话,她还想着用自己精湛的厨艺拿捏那些官差呢,王靖康和林湛是整支队伍的负责人,拿捏了他们二人,就相当于掌握了整支队伍的灵魂。 林湛日日享用山珍海味,那她还怎么发挥? 为了不让她温水煮青蛙的计划惨遭滑铁卢,就算林湛没有任何问题,她也得给他忽悠瘸了。 郑铎跟着林湛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情,可押送流放犯他也是大姑娘上交头一回,听得王靖康和云九倾都这么说,他还真有些被唬住了。 “餐食的事情我可以跟林将军禀报,但现在,还请宴王妃随在下去给我家将军疗伤。” 林湛伤的不轻,加之他刚受伤的时候疑心病发作耽搁了最佳治疗期,经过一夜,那腿还是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若不是早上生了乱子,他等不及天亮就想让云九倾给他疗伤了。 云九倾这回没推辞,只是习惯性的回头招呼,“玄烈,走了。” 玄清却抢先一步上前,“王妃,让属下陪您同去吧?” 云九倾一点都不谦虚,“想偷师?” 玄清讨好地冲她笑笑,“玄烈说王妃处理外伤和针灸的手法都极为新颖,而且林将军那伤属下昨日也大概瞄了一眼。 说实在的,他昨晚没有疼得睡不着,属下还挺惊讶的。 左右都是在赶路,属下也无事可做,王妃就带着属下,让属下开开眼吧!” 都说医者相轻,可大概是跟着谢辞渊经历了太多,玄清完全没有因为云九倾的身份和年龄而质疑过她的医术。 哪怕心里疑惑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医术,也仅仅是疑惑而已,对她的能力是没有任何轻视的。 “走吧。” 云九倾没有特地去征求郑铎的意见。 在她看来,这个时候是林湛有求于她,她若是把姿态摆得太低,反而于自己不利。 果然,经过昨日玄烈陪着云九倾给林湛疗伤的事情后,郑铎对玄清的陪同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对之色。 只不过,到了林湛的马车跟前后,郑铎就拦住了玄清,“马车空间有限,你在外面等吧。” 明明林湛的马车格外的宽敞,容纳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他却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玄清一开始就说了是想看云九倾给林湛疗伤,从而长见识的,跟在马车外还长什么见识? 正要反对,就听云九倾对着马车内的人冷声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 既然林将军不让我的人陪同,那就暂缓疗伤吧。 等晚上到驿站后有了宽敞之地,我再来为将军疗伤。” 话说完,她脚步都不带停顿一下的,转身就走,玄清也不多话,跟着她就要离开。 主仆二人都走出几步了,马车帘子才被掀起来,“下面的人不懂事,宴王的人想保护王妃,本将军怎会不许? 宴王妃还请看在本将军是伤员的份上莫要与那蠢笨的下人见识。” 郑铎闻言立刻追上云九倾和玄清,“在下失礼了,二位请。” 云九倾骄矜的回头,“既知是失礼,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王妃说的是。” 郑铎应了声,正想让马车停下来,却见云九倾素手轻拍玄清的肩膀,二人都还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她人已经蹲在马车里冲玄清伸出了手,“上来。” 玄清登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脸坚定道:“多谢王妃,属下自己可以。” 话说完,学着云九倾方才的样子往上一窜。 说实在的,玄清能贴身跟在谢辞渊身边,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可错就错在他忘了门口还蹲着一个云九倾,以至于窜起来后没了地方下脚,以至于云九倾就眼睁睁看着玄清原地起跳又落灰地上。 好似一个跳跃的画面被倒放似的,云九倾这个屎一样的笑点瞬间就绷不住了。 林湛的马车里爆发出了云九倾丧心病狂的笑声,杠铃似的声音给林湛和车夫几人都震惊的双目圆瞪。 云九倾双手扑腾着笑成了大粪,“你好蠢啊玄清,哈哈……你这个样子跟着谢辞渊,到底是你保护他还是他保护你啊哈哈哈……” 穿越以来云九倾许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看着玄清尴尬的的表情,笑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王妃,您就别笑属下了!” 扒着车框重新上了马车的玄清被云九倾笑的尴尬的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而一旁的林湛亦是咬牙切齿的,“笑够了吗,笑够了的话是不是该给本将军疗伤了?” “急什么,又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云九倾给他疗伤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自然也不在乎林湛的痛苦与难受,被打断了好心情就有些不爽。 此话一出,林湛却更加的咬牙切齿了,夹杂着咯吱咯吱的咬牙声,他一字一顿道:“可、你、拍、的、是、我、的腿!” 第46章 针锋对决,极限谈判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直接给云九倾干成了乖巧表情包。 贼溜溜的小眼神儿瞄过去,林湛那肿成馒头的腿上看不出什么被拍打的痕迹,但她手边儿除了林湛的腿也的确没什么东西了。 不过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于是她梗着脖子小声逼逼,“这么大的马车,非得要坐门口,被拍了怪谁呢?” 她自问自答,“怪你倒霉吧。” 小声逼逼完,不等林湛发作便一本正经道:“换药的事情让杨大夫或者郑铎来,我不伺候我家王爷之外的男人。 今日先给你施针,稍后我再去物资车上看看他们送来的药材,可以的话制一些药丸来配合着用,这样恢复的时间能缩短一些。” 林湛被她方才的话气得心梗,刚想骂人,后面的话就被云九倾专业而周全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若是汤药和施针相配合,及时换药,本将军的伤多久能好?” 林湛此行的任务不单单是盯着谢辞渊到北荒那么简单,恢复时间太长,要耽误他正事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血管都堵塞了,就算药材和针灸配合,再加以合理的复健的话,少说也要三个月吧。” 三个月,对于林湛而言还是有些太久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内侧的杨大夫,见对方神色无异才算是接受了云九倾这个说辞。 云九倾熟练的拿出银针扎下去,“别动了,银针扎错了位置,就不是三个月的问题了。” 转而又对玄清道:“你也给林将军探探脉,顺便出个治疗方案让我看看。” 这是当师傅的考弟子功课的法子,她却说的无比自然,好像玄清本就是她徒儿似的,给玄清都搞的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也不问林湛愿不愿意就抓起林湛的手腕探起脉来。 这一探,却是惊讶道:“林将军昨日受伤之前双腿可曾有过不适?” “你怎知道?” 林湛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随即又看向云九倾,“区区一个护卫能看出来的事情,王妃你看不出来?” 林家的门第在楚京本就不一般,加上长平王府的势力加持,林湛哪怕不懂医术,见过的名医却不少。 单凭昨日杨大夫和云九倾的诊断差距,他大概就能判断云九倾的医术高于大部分的御医。 他的腿在昨日之前就有些不舒服了,可云九倾昨日给他诊过脉后缺什么都没说,反倒是玄清一来就发现了问题,他可不会觉得玄清的医术比云九倾都好了。 眼里的怀疑和敌意几乎就要化作实质涌出来,却听云九倾理直气壮道:“我们说好的是我为你治疗腿上,你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其他的你又没说,还真拿我当你的专属大夫了? 一分钱一分货,林将军英明一世,这么浅薄的道理还要我教你?” 林湛气血上涌,差点当场厥过去,“你别忘了,你只是个犯人。 别以为本将军叫你一声宴王妃,你真的就能把自己当王妃耀武扬威了! 惹怒了本将军,你什么都不是!” 林湛生性暴躁,他一发怒,连坐在车辕上的郑铎和马车里的杨大夫都吓的缩成了一团,大气儿都不敢喘。 云九倾却是慢条斯理道:“多亏了林将军提醒,差点忘了,犯人是没有义务给负责押送的官差疗伤的。 我怎么能越俎代庖呢,我真是太不懂事了,林将军请稍候,我这就离开,您自己去找徐半仙吧……” 她说着话就要走,不带一丝留恋。 只是这一次郑铎反应比她快了一些,寒光闪烁的长剑横在云九倾脖子上,“回去给将军疗伤,你应该知道,这支流放的队伍中,除了宴王,其他人的死活,无人在意。 而我家将军,完全有能力让你死的悄无声息。” 相比起方才拦着玄清不让上马车,郑铎这会儿显然更无礼。 可林湛这一次却没有训斥郑铎,只冷声道:“宴王妃,容本将军提醒你一句,犯人的义务,是由本将军定的。 有没有义务替本将军疗伤,你说了不算。 而且,你不希望宴王的伤雪上加霜吧?” 他冷眼看着谢辞渊的方向,“咱们离京才两日而已,剩下的路途中要经过山区、水域、还有北绒人时常出没的东河走廊。 你说,宴王若是遭了刺客,或者摔了、撞着了,陛下会与我追究吗?” 所有人都知道谢辞渊才是这支流放队伍的核心,这一点云九倾清楚,林湛也清楚。 之前云九倾要的那些东西无关紧要,他也乐得陪云九倾演戏。 可如今云九倾和玄清发现了他腿疼的秘密却拒不告知,他便不愿演戏了。 云九倾无视横在脖子上的长剑,眼神示意玄清稍安勿躁,而后不紧不慢的开口,“为你疗伤也可以,但我有我的条件。 你答应,我们皆大欢喜,不答应,咱们就各归其位,你和宴王究竟谁能活着到北荒,咱们各凭本事。” 云九倾为他疗伤的时候总要带着谢辞渊的人,摆明了是不想让谢辞渊误会,从这一点而言,云九倾明显是很在乎谢辞渊的。 可当他拿着谢辞渊的性命威胁她的时候,她却又表现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迥异的态度让林湛完全拿捏不准云九倾对谢辞渊的态度,可他又实在难以忍受云九倾对他毫无畏惧的感觉,一时间他满嘴的牙都要咬碎了。 最终却还是只能咬牙切齿的来一句,“你有什么要求,先说来听听。” 至于答不答应,到时候再说便是。 云九倾立即开口,“往后给你治疗完后,我也要给我家王爷施针、用药。” 话音才落,就被林湛果断拒绝了,“不可能! 谁不知道陛下就是看他眼瞎腿残了才改处死为流放的,他若是在流放途中伤愈了,不仅他得死,本将军也活不了。 你想为了一个已经必死之人,拖死我们所有人吗?” 林湛是长平王的人,对皇帝和谢辞渊中间的种种纠葛他一点都不避讳,甚至都不担心他们的谈话会被旁人听到。 “急什么? 你也说了王爷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哪有那么容易治好的?” 他越暴躁,就显得云九倾越发的淡定。 “我穷尽一身的医术,也不过是让他能生活自理而已。 像是现在这般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拖累大家的行程不说,我自己还得受累。 何况咱们这一路荒山野岭的,又没有什么好的药材,你真以为我神农转世,百病可医啊?” 第47章 遇到王妃,是你走运了 “那可不一定。” 林湛暴躁归暴躁,可智商还是在线的。 他哪儿能看不出来云九倾所有的戏码都是在为治疗谢辞渊做准备,只不过他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谢辞渊是不是能被治好。 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托辞而已,听得云九倾的话,他也故意拿乔,“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为宴王治疗而已。 药材别想,银针可以给你用。 但前提是你得告诉我,我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并将它治好。 而且我会不定时的让杨大夫去给宴王诊脉。 这一点,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长平王不似新帝那般忌惮谢辞渊,也不怕谢辞渊的伤治好,林湛自然也就不会视谢辞渊如浑水猛兽了。 不过谢辞渊到底是他的任务对象之一,他当然要随时掌握谢辞渊的动静。 而他也知道,谢辞渊和他身边的那几个护卫都不是等闲之辈。 未经允许,除非撕破脸,否则他们很难探明谢辞渊的真实情况的。 可长平王让林湛亲自混入押送队伍盯着谢辞渊,显然不是为了和皇帝一样弄死谢辞渊,所以撕破脸绝不是上策。 云九倾想借林湛的提供的工具给谢辞渊疗伤,看似是她在提要求,其实也是变相的给林湛提供了一个可以了解谢辞渊身体状况的机会。 云九倾稍稍思忖了下就同意了,“没问题,这事儿我答应了。” 她转身坐回到林湛身边,将剩下的银针重新扎入了林湛周身的大穴。 林湛则狐疑道:“你不是特地要了定制的银针和金针,为何还要用杨大夫的银针?” 经历了方才的事情,他疑心大起,“该不会是本将军的伤根本用不到定制的金针和银针,而是宴王要用,你故意哄骗本将军为宴王准备那些东西吧?” 区区金针银针的花费还不够林湛在楚京吃一顿饭的,可他不能忍受自己被人当傻子一样戏弄。 云九倾给人治病时本就不喜欢被打扰,接二连三的质疑、打断让她的耐心彻底耗尽。 “银针用不到十二寸长针就不用换,金针过穴极其痛苦,身体元气不够之人受一遭可能伤还没好人就先活活疼死了。 你若是不怕疼,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用上。” 扭头不客气的吩咐郑铎,“去把你家将军的金针拿过来,可别让他亏着了,不然我怕他伤还没愈,先心疼死了。” 言语间毫不掩饰的讽刺给林湛刺激的眉心一抽一抽的,出于谨慎,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杨大夫。 后者却是两眼发光道:“将军或许不知,金针过穴之术比寻常之针灸难上数倍。 纵观我大楚上下,会金针过穴之术的只有前御医院院首陈老御医和冀南神医山庄的庄神医。 不过老朽年轻时曾旁观过陈老给肃亲王金针过穴,肃亲王当时虽然未曾言痛,却生生掰断了养心殿的一把黄花梨木圈椅的扶手,想来,金针过穴的痛楚是不小的。” 杨大夫没有直接肯定云九倾的话,可林湛听到他的话后却整个人都不好了,“连肃亲王都受不住金针过穴的痛嘛?” 若说大楚之幸,不是屹立在了物产丰饶的中原大地,也不是大楚皇室有多英名。 而是大楚的每一代都有守护它的战神,可驱逐外敌,震慑当朝,令大楚江山屹立不倒。 这一代的大楚战神是谢辞渊,而在他之前,便是云九倾名义上的外祖父肃亲王。 林湛一听连肃亲王都承受不了金针过穴的痛,不免有些震惊。 “金针过穴对身体的刺激的确不小,不过也得看施针之人的技术。” 云九倾淡定道:“拿着金针当银针,生生往人周身大穴上扎,那自然是疼痛难忍。 可若是能先以银针过引,扩充经络,让患者的奇经八脉都习惯了外力的刺激,再以金针过穴,痛还是会痛,可至少能达到治疗的效果了。” 杨大夫听的连连点头,“没错没错,陈老当初就是这般说的。 据说后来陈老还曾特地赶赴神医山庄与庄神医探讨金针过穴之术。 只是陈老当时已经年迈,加之陈家获罪,子孙后代皆被禁止继续行医,这金针过穴之术也就后继无人了。” 林湛闻言狐疑的看着云九倾,“宴王妃说起金针过穴之术似乎驾轻就熟,却不知宴王妃这一身非凡的医术从何而来?” 林湛一句话引得杨大夫和玄清的视线都落在了云九倾身上。 后者从容的落下一针,“你们方才所说的肃亲王乃我外祖父,而我娘明慧郡主则与庄神医师出同门。 不瞒诸位,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会认草药了,我娘给我开蒙的书都是《药王经》。 学医的天赋,我是骨子里自带的,你们问不来,我也说不来。 只要我把人治好就行了,追究那许多,好没意思的。” 几人这才想起来,云九倾的父亲云道唯虽然只是一个四品小官儿,可她母亲却是当年的楚京第一美人谢明慧啊! 那个文有咏絮之才,武可上阵杀敌的楚京第一美人。 虽然世人至今都不明白那么惊才艳艳的明慧郡主为何会下嫁给处处平平无奇的云道唯,可她的女儿怎么会是个庸碌之才呢? “我听说明慧郡主当年就有过目不忘之才,更是嗅一下旁人的香囊和汤药,就能立刻说出所有的成分。 这才被神医山庄的老庄主赏识,主动收她为徒。 如今看来,王妃亦传承了明慧郡主的衣钵。” 杨大夫唏嘘道:“此行将军遇到王妃,是走运了。” 林湛与杨大夫是老相识了,杨大夫对宫里那些御医们是什么态度,林湛再清楚不过。 听着他那么赞赏云九倾,林湛也就相信了云九倾的医术真的是天赋异禀,只是相信后他更着急了,“既然王妃如此厉害,肯定知道本将军的腿是怎么回事吧?” 玄清闻言立刻认真的盯着云九倾,他也很想知道,林湛身上那和谢辞渊腿上一模一样的毒是怎么回事? 当然,他更想知道,为什么明明中的是一样的毒,林湛只是不舒服,而谢辞渊却要缠绵病榻,不良于行。 本就商量好的事情,云九倾也没特地瞒着,“你的腿是中了一种毒,那会让你的肌肉没有力气,支撑不起你的身体,且时时刻刻都同样难耐。 而且那种痒不是痒在表面,挠一脑就能缓解的那种,而是痒在血肉里。 你挠也挠不进去,冷敷、沐浴都没有效果,许多人忍不住此毒的折磨,毒发身亡前都会忍不住把自己的推挠到血肉模糊。 而若是下毒之人分量拿捏得当,可能你没死,却要被此毒折磨数年,让你生不如死。” 第48章 林湛和谢辞渊中的是同一种毒? 云九倾冷静的陈述着林湛的症状,玄清却心下却是疑惑不已。 因为他亲自分别给林湛和谢辞渊都诊过脉,谢辞渊和林湛的脉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可谢辞渊从一开始就不良于行了,根本就没有云九倾说的那些过程。 一时间他也摸不准是自己的诊断出了问题,还是云九倾在吓唬林湛,只能安静的听着。 林湛却激动的直附和,“就是你说的这样。 一开始不疼不痒,但走动的多了就会没有力气,后来就是又疼又痒。 最近开始,哪怕不走动,只是站着也会觉得酸软无力,随时都想躺着的感觉。 可就算是躺着也是又疼又痒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治好吗?” 话说完,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你是说,我的腿不是伤也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林湛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危险,所以历来小心。 吃穿用度极为谨慎,就怕中招。 没想到还是中了毒,他脑海里迅速翻腾,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在哪儿中的毒。 就在他苦苦思索自己怎么会中毒的时候,却听云九倾纳闷的嘀咕,“这种毒虽然狠毒,可须得直接用在患处才可,且下毒时人会极为痛苦,林将军要不仔细想想是谁给你下的毒,去找他要一下解药? 我这要什么没什么的,还要给你疗伤,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毒啊! 而且,你这毒素蔓延的速度不算慢,只怕过不了半月就会折磨得你寝食难安了。 到时候连腿上的外伤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可千万别怪我医术不精才是。” 云九倾的话非但没有安抚林湛,反而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你不是说被下毒时人会很痛苦,若是痛苦的话本将军岂会一无所知,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对于林湛这种人,怀疑一切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稍微发现云九倾的言语哪里不对劲,他就觉得云九倾是在算计他。 可云九倾一句话就让他沉默了。 她说,“下这种毒的确会令人痛苦不堪,所以这种毒一般都是被用来严刑逼供的。 只要拿捏好剂量,当时就能让人痛不欲生。 林将军却毫无知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林湛迫不及待的追问,“什么可能?” “你被迷晕了。” 云九倾冷静的眸子直视着林湛,“根据林将军毒发的症状推算,你中毒的时间应该在二十到二十五天之内。 这期间林将军有没有久睡不起,或者醒来后脑袋发蒙,一整天都没精神的时候?” 云九倾这话是林湛说的,可当她说完后视线却落在了玄清脸上。 那日她发现谢辞渊中了这毒的时候,他们主仆几人的神色都很耐人寻味。 看那表现,谢辞渊分明是知道自己中毒是怎么回事的,只是不愿意提及而已。 而此时玄清看着林湛回忆中毒的情形时神情也很值得令人捉摸。 就在玄清心虚的想回避云九倾探究的眼神时,林湛神情微变,显然是想到自己怎么中的毒了。 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种愤怒和不可置信相叠加的复杂神情,但很快却趋于平静,“你方才说,你没有药材,所以此毒不好解。 换言之,如果有药材,你就能解此毒是不是?” 很明显,林湛并没有打算将自己中药的过程说出来,哪怕费力一些,他也只想让云九倾帮他解毒。 云九倾闻言小脸儿一冷,“林将军,看来我之前说的话你是没有听进去。 你要知道,药材和药材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就你这些外伤,只要给我时间,哪怕没有药我也能弄好。 可你这毒,所需之药材样样皆有价无市,而且,有些药材会要人命的。” 林湛依旧坚持,“你只要开方子便是,再珍贵的药材本将军也给你弄来,你只说能治不能治便是。” 云九倾自信一笑,“只要你能把药材弄过来,我当然能治。 只不过,在解毒之前,林将军得扛得住才是。” 转而对杨大夫道:“杨大夫可会制药?” 后者欣然颔首,“这是自然,王妃是要为将军配药?” “我要照顾王爷,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耽搁在林将军身上。 我看那物资车上有工具,稍后我把方子给你,后面林将军除了施针之外的治疗就交给杨大夫了。” 林湛虽然希望医术更为精湛的云九倾为他治疗,但想到云九倾那一身邪门儿的医术和身手,感觉还是杨大夫比较保险一些,他也就没有反对了。 从马车暗格里拿出笔墨递给云九倾,“外面没有笔墨,也不方便,你就在这里开方子吧。” 云九倾刚好落下最后一根银针,顺手执笔开始龙飞凤舞的开方子。 只是她每写一样,杨大夫就倒吸一口气,等到她写了十几种药材,林湛都不耐烦了,“不是杨大夫,你嘶嘶嘶什么呢,你是蛇吗?” 云九倾和玄清,还有坐在车辕上的郑铎都狐疑又好笑的看着杨大夫,因为他那嘶嘶吸气的动静真的挺像蛇的。 杨大夫尴尬的一张老脸通红,“老朽失态,让诸位看笑话了。 可是将近,要想找到王妃开出来的这些药材,怕是掏空您的家底儿也不够啊!” 杨大夫惊恐的盯着云九倾写出来的下一个药材,看看忍着没有继续嘶,只是震惊道:“尤其是这葬茵陈、还有青蒿……都是北地罕见的药材,在大楚有价无市。 而这个巨斗姆天龙则是生在南越丛林中的毒物,极其难找,找到了也未必能拿下它。” 杨大夫边说边观察林湛的脸色,见林湛神情凝重,识趣的闭了嘴。 云九倾也开好了方子,拿起来直接递给林湛,“林将军什么时候找来药材,我什么时候开始为你解毒。 但在此之前,我想你会比我家王爷需要我即将要做的工具。 所以林将军,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家王爷暂时上后面的物资车,我好集中精力为你们服务。 毕竟,林将军也不希望毒发后生活不能自理,连大小便都要人伺候吧?” 林湛不是没见过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吃饭还好说,有下人伺候。 但大小便都要人伺候的时候,再高的身份地位也填充不了那时的自卑和尊严扫地的感觉。 虽然他还觉得自己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但还是未雨绸缪道:“真到了那种地步,你有办法?” 第49章 突然下狠手 云九倾自信的下巴微扬,“当然。 若没有那本事,我岂敢与你吹牛?” 她底气十足,林湛却习惯性多疑,“若你做不到,宴王却白白享受了本将军的车驾,你当如何补偿本将军?” 真要是那样,他总不可能再把谢辞渊送回来。 林湛已经在思索要怎么让云九倾付出更大的代价了,就听云九倾果断道:“真若那样,后半程你的吃食我包了。 只要你能搞来食材,剩下的五十七天,一百多顿饭,我能给你搞不重样儿的。” 一辆拉货的板车,换上百顿不重样的饭菜,林湛觉得值。 不过,“你总得给本将军个明确的期限吧,否则你这工具若是做个三五月,本将军难道还要将宴王拉到北荒等你的工具?” 该说不说,没点儿脑子还真干不了深宅大院里那些脏活儿。 这逻辑严谨的云九倾都有些佩服了。 “如果王靖康不发疯,赶路时间正常的话三天。” 云九倾也给自己上了一重保险,“若是像昨日和今日这般走路不停歇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保证了。” “那不会。” 林湛无比自然道:“接下来三天,我保证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要是拿不出东西来,就等着给本将军当厨娘吧,本将军的厨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林湛这话威胁的意味十足,回答他的却是一枚亮闪闪的银针。 云九倾随意而熟稔的起针,语气随意且淡定,“那样的话再好不过了。 我先去配药,杨大夫待会儿记得来拿药。” 话音落下,她身子往前一窜就跳到了地上,个子小小的一只,灵活的跟只猴儿似的。 反倒是人高马大,身手矫捷的玄清才丢了脸,这回就不敢耍帅了,老老实实撑着车壁落地,跟着云九倾往谢辞渊身边走。 却见云九倾往物资车旁走去,遂顺势跟上去,犹犹豫豫的叫了一声,“王妃?” 想问谢辞渊和林湛中的是不是同一种,既然能给林湛解毒,是不是也能给谢辞渊解毒。 碍于人多眼杂,却不好说出来。 云九倾看他憋的难受,便主动开口,“就是你想的那样,快去将此消息告诉王爷,顺便把人搬过来,别耽搁时间。” 玄清登时狂喜,都忘了回云九倾一句,撒欢儿似的跑向了谢辞渊。 云九倾看着玄清撒欢儿的背影摇了摇头,抬脚直奔物资车而去。 她和玄清说话的时候耽搁了一些功夫,过去的时候杨大夫已经在了,也就省了她和看守物资车的官差啰嗦。 只是那些官差们哪怕知道是林湛允许她碰那些物资的,看着她身上穿着囚服,便也不帮她分毫。 所幸物资车要配合队伍的行进速度,云九倾自己过去,跳上物资车便毫不客气的挑挑拣拣起来。 边找自己需要的东西,还不忘招呼杨大夫,“杨大夫要上来吗?” 后者因为要随时照顾林湛,一直在林湛的马车上,倒也没怎么受累。 闻言和气的笑笑,“不必了,老朽就是过来看看具体都有什么药材,顺便给将军拿些干净的纱布。 倒是王妃您,这旅途颠簸,您在这板车上制药能行吗?” 制作药丸虽然不需要什么过于高超的技术,可拿捏药材的剂量却是很难的。 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都要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用最为精准的称分出药材来提前准备好,还要在设备齐全的药房里才能配制出药丸。 可云九倾现在除了药材和一个煎药的砂锅之外几乎是要啥没啥。 而杨大夫也知道,林湛那等刚愎自用的人是不会管这种现实因素的,只要到时候云九倾没能给出他想要的成果,林湛怎么折磨云九倾都有可能。 难得看到这样一个有天赋的年轻后辈,杨大夫还真不希望云九倾因为一些客观的因素遭到林湛的无脑打击。 云九倾会对不干人事儿的垃圾重拳出击,但对于会说人话干人事的正常人她还是很友好的,闻言粲然一笑,乐观的很,“没问题的,你且等着吧,晚膳前我就能把第一批药拿给你。” 说完也不管杨大夫什么神色,埋头摆弄起板车上的东西来。 等到玄烈几个将谢辞渊抬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板车腾出一块可以容纳谢辞渊的空处了。 “干什么干什么? 将军只说了允许宴王妃动物资,可没说让宴王也过来搭便车。” 看守物资车的官差看到玄烈几人抬着谢辞渊过来便不情愿的出言阻止。 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大楚战神变成个残废,只能被人抬着赶路,他们却能搭车,那些官差们虽然面上不表露,心里还是暗爽的。 他们岂能允许谢辞渊坐上马车,让他们无法再享受那种变态的快感? 几个人连物资车都顾不上了,挡在玄烈几人面前,甚至还伸手去撕扯担架上躺着的谢辞渊。 只是手才碰到谢辞渊的衣服,就被云九倾扎了一针,看似随意的一针却让那官差的手疼的完全抬不起来。 “毒妇,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官差凶神恶煞的瞪着云九倾,“别以为你有点儿姿色,得了将军青睐我们就怕你! 荡妇一个,等将军玩儿腻了还不是要在老子胯下……啊!” 一阵诡异的像是惨叫又与寻常人的惨叫不同的声音响起,那官差捂着嘴呜呜啊啊的喊着,地上掉落了一截不明物体。 云九倾冷眼看着那人和他一起的官差,“去向你们的主子告状吧,看看他会不会为你们做主。 如果他的命令不是让你们杀了我的话,记得回来时跟我说人话。 否则我可以向你们展示一下我的绝技,譬如,将您们浑身的肉都割一遍,刑部的殇医前来验伤时却还是轻伤。”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是笑着的,手里摆弄的药材也没有放下,可所有听到她话的人却无端觉得浑身发凉。 那个同行的官差都没敢吱声,拖着自己的同僚踉踉跄跄的离去,看那姿态,不像是去找林湛告状的,倒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云九倾从容的收回视线,吩咐车夫,“停一下,让王爷上车。” 是了,云九倾应对那两个官差的刁难,斩断其中一人的舌头,这些举动都没有影响正常的行程。 这会儿为了让谢辞渊上车,才主动让车夫停下来。 车夫早就被她说动手就动手的这股狠劲儿给吓到了,一听到动静,立刻停了下来。 第50章 谢辞渊心动了 玄烈几个也被云九倾今日反常的举动给惊到了,看着马车停下来后连忙将谢辞渊放在了云九倾早就清理出来的空处后傻愣愣的看着云九倾。 后者重新跳上板车,吩咐车夫,“走吧。” 话音落下,继续埋头整理药材。 察觉到始终黏在自己身上,久久不肯离去的视线,她抬起了头,“都留意一下路边,若是有合适的木头,帮我砍一截过来。 我需要两块大概这么宽、这么长的木板,两指厚就行,不用太多。” 比画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有合适的也可以多找一些,可以当彩板备用着。” 她方才浑身的气压都格外的低沉,搞的玄烈几个都不敢吱声。 现在主动开口,那几个争相应声,“属下看到合适的立刻去搞,王妃还有什么需要属下们做的话不用与属下们客气,尽管吩咐。” 说话的事玄烈,其他几个则紧张的盯着林湛的方向。 云九倾不但对官差动手,还割了对方的一截舌头,这对押送的官差们而言应该是极其严重的挑衅。 他们虽然不知道云九倾为什么忽然下那种狠手,却已经做好了跟林湛的人大干一场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事林湛并没有派人来问责于云九倾,甚至林湛那边压根儿就没来人。 就连方才那官差的尖叫声也像是被所有人一起遗忘了似的。 接下来的三天,云九倾这边都格外的安静。 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赶路的时候赶路,甚至吃饭的时候都不用云九倾亲自动手。 分发的干粮虽然不怎么可口,但填饱肚子没问题。 与此同时,云九倾和谢辞渊的班车上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第三日下午,云九倾兴致勃勃的拿着自己折腾了三天的东西掀开了谢辞渊的衣摆,“来,王爷,帮我试一下。” 谢辞渊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盖住腿,被云九倾拍了一巴掌。 “扭扭捏捏的,有点儿男人样儿行不行,我好歹辛辛苦苦折腾了三天呢,给点儿面子!” 谢辞渊无奈,“这是给不给面子的事情吗.哪家的姑娘会像你这般面不改色扒别人裤子的?” 云九倾抓着她裤腿的手微微一顿,不由得哂笑出声,“换了旁人,我可能会害羞。 但是王爷你,还是算了吧!” 话音落下,云九倾不容置疑的一把掀开谢辞渊的裤腿后招呼玄清和玄烈,“你们俩过来帮我。” 玄清和玄烈在云九倾动手掀谢辞渊裤腿的时候就已经眼观鼻鼻观心进入忘我状态了。 听得云九倾怼谢辞渊的话更是吓的大气儿都不敢喘,却不想都这样回避了,还是会被牵扯其中。 眼见躲不过去,玄烈拿胳膊肘捅玄清,后者本就是负责照顾谢辞渊身体状况的人,再赖不掉,只能干巴巴问云九倾,“不知王妃要属下们如何帮您?” 云九倾拿着自己折腾了数日的东西在谢辞渊腿上比画了几下,“喏,就是这样,将这些东西套在他腿上,然后锁住就可以了。 这东西的作用就相当于是给他腿部装了一份支撑他的力量,不过我也是摸索着胡乱做的,不一定能行,效果如何,试过才知道。” 事实上她还真不担心这副体外骨骼的效果。 跟林湛要那许多工具,让玄烈他们去找木头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那些原始的工具和材料怎么可能做的出来那么精密的东西? 她不过是照着前世维和部队训练用的军用体外骨骼打造了一些相似的雏形,骗过众人的眼睛,又趁夜从空间里拿了两幅完整的军用体外骨骼而已。 为了这两幅体外骨骼,她连夜刷课时、考科二辛苦赚来的积分全浪费了。 虽然知道这两幅体外骨骼的回报不会小,云九倾想到自己练车时被那个虚拟教练阴阳怪气的各种怼还是忍不住气呼呼的。 谢辞渊也才反应过来,云九倾掀他衣摆只是为了给他装体外骨骼,一时间神情颇为尴尬。 为了看上去不那么尴尬,他声音的找话题,“装了这个,有什么用吗?” “如果质量没问题的话短时间内的站立和行走应该是没问题的。” 云九倾的回答直击核心,“至少你自己上厕所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药虽然能调整排便时间,但是药三分毒,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解释了最直观的效果,她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补充道:“而且林湛也要用到这个东西,等他亲自体验过体外骨骼的力量后日后就算你的腿好了,只要你继续戴着这个,别人就会误以为只是体外骨骼的效果,不会对你太过防备,方便咱们日后扮猪吃老虎,你说是吧?” 谢辞渊眼盲腿残的确很惨,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他不是足够惨,新帝和太后还真不一定能留他性命。 说起来眼睛和腿部的残疾虽然是伤痛,可换个角度来说,也未尝不是临时的保护色。 何况流放的队伍中还有个人时时刻刻都在打探谢辞渊的身体状况呢,在谢辞渊恢复健康之前先打好掩护总归是没错的。 谢辞渊没想到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云九倾不仅记得,还早早做了准备。 从先帝驾崩后,谢辞渊就被迫沦陷在各方的争权夺利,彼此陷害之中。 从未有人如云九倾一般处处为他的安危计划谋算,心头微暖,谢辞渊唇角微弯,“王妃说得对,都听王妃的。” 玄烈和玄清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过云九倾手里的东西在谢辞渊腿上组装了起来。 只不过玄烈和玄清才扶着谢辞渊站起来,宁若冰就满脸惊喜的喊了出来,“表哥,你能站起来了?” 彼时大部队正在驿站里休息,离开楚京五百多里,驿站除了几间破破烂烂的房间,几乎没有别的可用之处。 即便如此,这驿站也是数日来最好的落脚点了,所以云九倾才会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体外骨骼。 只是他们才商量着要伪装谢辞渊伤愈的消息,宁若冰就冲了进来。 她惊喜的欢呼了一声,便佩服的对着云九倾大加赞赏道:“这就是王妃这几日一直在做的东西吗,好神奇啊!” 她的声音不算小,这一嗓子喊出来,下一瞬王靖康就冲了进来。 看到站立在地上的谢辞渊,他神色晦暗不明,“宴王的腿这是,治好了?” 第51章 宁若冰的邀请 “没有,就是借助了这个工具。” 云九倾拿起一旁架子床上的另一套体外骨骼,“王捕头来得正好,林将军也要了一副,不若麻烦你给他带过去?” 她知道王靖康一定会怀疑她的话,不让王靖康把那副体外骨骼看个清楚,对方一定会再三试探的,她干脆让对方看个够。 倒是宁若冰,自从那天晚上两人联手将李大卯毁尸灭迹之后,她就再没有与云九倾为难过了,甚至偶尔还会帮云九倾一些小忙。 云九倾以为她是感念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通了。 可宁若冰今日这一嗓子却让她重新对宁若冰竖起了防备。 只见王靖康还在研究那套体外骨骼,宁若冰又一脸天真道:“王妃你好厉害啊,宫里那么多御医都治不好表哥的腿,你却愣是帮他站起来了。 那表哥的眼睛,你有办法帮他复明吗?” 平心而论,宁若冰长的真的很漂亮,否则也不会引得那李大卯色欲熏心,丢了性命了。 当她不再刻意拿乔,放下人淡如菊的面具,轻言细语的与人说话时更加显得无害极了。 只是这样无害的宁若冰随口说出口的话却轻而易举的旧将王靖康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谢辞渊身上。 不见光明的眼睛和不良于行的腿是新帝放心留着谢辞渊性命的前提。 云九倾给弄的这个体外骨骼性能如何王靖康尚不确定,若是她还能治好谢辞渊的眼睛,那王靖康就得考虑考虑究竟是该直接杀了谢辞渊,还是先杀云九倾了。 云九倾悬着的心一沉再沉,假装没有发现在门外窥探的那些人,一脸被吓到的样子连连摆手,“那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就这东西我都是模仿着拐杖瞎捉摸的,能不能用还不一定呢! 眼睛又不像腿,还能拄拐,倒是你,不是号称楚京第一才女吗,想来比我见识广博的多。 你有什么法子能让王爷重见光明的话吗,有的话王爷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宁若冰哪儿有什么法子帮谢辞渊重见光明,要是有的话她早就跑到谢辞渊面前去刷存在感了。 这会儿只能难堪的干笑,“王妃说笑了,我哪儿有那本事?” “啊,原来你也不能吗?” 云九倾不冷不热的敷衍了一句,无视了她和王靖康,对玄清和玄烈道:“你们试着松开手让王爷自己试着走了一走,看看能不能行? 能行的话林将军那边应该也没问题了。” 玄清于是小心的松开了手,“王爷,您走慢点儿,属下和玄烈护着您……” 两个人慢慢松开手,谢辞渊亦尝试着挪动脚步,才走了一步,身子就晃了一下,好在没有倒下去。 玄烈激动的不行,“真的可以,王爷能做自己走了! 王妃,您太厉害了!” 谢辞渊自从受伤后也算是遍寻名医,宫中御医就算了,被新帝和太后控制,尽说一些丧气话。 谢辞渊利用自己的人脉找的大夫们也都说他的腿很难有再度站立的希望。 可云九倾来了不到半个月,谢辞渊就自己站起来了,还能走两步。 虽然是借助于体外骨骼,但对于早已经绝望的宴王府众人而言,这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 云九倾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面上便也一派从容,“看来林将军这副也没问题,那就辛苦王捕头转交林将军了。” 两个人都拿她当筏子试探谢辞渊的健康,引诱谢辞渊暗中的人手。 她虽然暂时无法明着报复,可给她们制造一点小插曲,恶心一下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果然,王靖康拿着那副体外骨骼貌似随意的问她,“这几日你一直在给林将军疗伤,他的腿怎么样了?” 两个人都是流放队伍的负责人,没有等级高低之分,可林湛毕竟有长平王府多后盾,王靖康行事多少要顾虑林湛一些。 林湛受伤的这些日子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出面,王靖康的权力就大一些。 他尝到了林湛负伤的甜头,自然也就不希望林湛的伤那么快痊愈了。 云九倾岂能不明白他的小心思,她巴不得王靖康和林湛这两只各为其主的狗互相撕咬,立刻顺毛捋,“林将军恢复的挺好的,本来就伤的不算重,看着夸张而已。 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正常行走了,就是想动武的话,可能还得再修养个百八十天的。” 王靖康闻言脸色不甚愉快,林湛不需要能动武,只要能正常行走,就能妨碍他很多事情了。 顺手将那副体外骨骼丢在架子床上,意兴阑珊的来了句“我又不会组装,还是你自己给他送去吧。” 转身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云九倾眼神微闪,转而走到谢辞渊身边对玄清道:“这边我来吧,你把那副体外骨骼给林湛送过去。” 玄清当然也不希望自家王妃跑去伺候林湛,欣然接受了云九倾的安排。 “可以了,先坐着歇会儿吧,你的腿毕竟有伤,不好累过了。 这几天适应一下,必要的时候能走就行,其他时间还是修养着,别再让腿伤雪上加霜了。” 谢辞渊的腿不良于行不仅是因为毒,还因为膝盖缝隙里的嵌入物,强行走路,会让膝盖里的嵌入物移位造成二次伤害的。 这些事情云九倾懂,谢辞渊也懂,但身边人多眼杂,不好明说。 好在谢辞渊现在对云九倾可谓是一整个言听计从,云九倾一说不能走太多,他立刻冲云九倾伸出了手,“扶本王过去坐一下。” 云九倾和玄烈便一人一边扶着谢辞渊回到了那极为简易的架子床旁边。 宁若冰好像被他们遗忘了,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看着谢辞渊重新躺回榻上,她才咬着唇小声开口,“王妃,我听说驿站附近有个百姓自己经营的布庄,里面布料卖得很便宜。 我和祖母她们打算买一些布料来给大家做一身换洗的衣服,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他们被流放的突然,而且犯人只能穿最为粗糙的粗布麻衣,他们之前的衣服全被官差们查抄了,身上穿的都是流放当天发的囚服。 大夏天的,又是下雨又是暴晒的,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发臭了。 宁家女眷们被流放前都是锦衣玉食的贵人,估计早就忍不了了,只是流放途中忍不了也得忍着。 好不容易看到驿站附近有便宜的布庄才动了心思。 殊不知云九倾每天晚上都能跑空间里洗澡,洗衣服,以至于听到宁若冰的话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愣了愣,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买布料是没问题,但我不会做衣服啊!” 云九倾傻愣愣的看着宁若冰,“真的,你让我缝人肉我可以,缝衣服这活儿我真干不了。” 第52章 林湛毒发,求药无果 楚京贵女们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的。 哪怕有人真的不那么擅长,也会想方设法的遮掩自己的短板,哪有人会像云九倾这样大喇喇说出来的? 宁若冰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也没关系,王妃若是不嫌弃,我和祖母她们多做几身便是。” 云九倾虽然还没忘了宁若冰方才的反常之举,但看着谢辞渊和玄清几个身上几乎发臭的衣服还是点了头,“那就辛苦你们了。 玄羽,你统计一下去把我们和公府需要的布料都买回来。 三小姐和几位夫人们既然已经要出力,我们可不能再让人家出钱了。” 玄羽几个行军在外时也不是没有脏过,可能干净一点,他们也都还是很乐意的。 闻言立即应声,“属下知道了王妃。” 还颇为细心道:“王妃要不要多做一身衣服? 属下们都是粗人,遇到有水的地方冲一冲也能忍,您要不要多准备两身换洗的衣服?” 谢辞渊闻言直接道:“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拿了钱给王妃多买一些料子,劳大舅母帮着给王妃做的合身一些……” 明明宁若冰就在身边,他却让玄羽去找宁大夫人。 云九倾下意识的看向宁若冰,后者已经转过身去,只能瞧见落寞的背影了。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却见郑铎急匆匆跑来,“宴王妃,我家将军请你过去说话。” 云九倾坐在原地不动,“王爷刚用上体外骨骼,还不是很适应,我在帮他调整,林将军有什么事吗?” 这几日林湛的腿伤逐渐恢复,中毒的症状却也相继显露出来,林湛大概是心中不安,时不时地要叫云九倾过去一趟。 一开始云九倾还算配合,但后来就不怎么乐意去了。 她又不是林湛的专用代付,林湛一叫她就去,还真以为她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廉价货了呢! 郑铎也习惯了大多数时候都请不到云九倾,只能让杨大夫去安抚一下林湛。 这一次郑铎听到云九倾不情不愿的询问,却急切的直接走到了云九倾面前,“宴王妃,我家将军好像毒发了,他的情况真的很不好,烦请您跟我走一趟。” 云九倾都震惊了,“怎么会这么快?” 林湛毒发的时间比她预期的要早了将近十天,虽然这样更有利于她拿到给谢辞渊解毒的药材,但这对她的风评不利啊! 郑铎急的直跺脚,“我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您赶紧随我去看看吧……” 正说呢,就听到楼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听就是有人在砸东西了。 “保护好王爷,我去看看。” 云九倾叮嘱了一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听这动静,她觉得林湛不像是自然毒发,反而更像是被认为催发了体内潜伏的毒性。 郑铎见她往楼上跑,三两步就跟了上去。 甫一开门,一个青花瓷茶盏就冲着云九倾的面门砸了过来,侧首躲过那茶盏,飞速冲进屋里,就看到玄清和杨大夫,还有袁河天三人围在林湛身边想要约束他,却始终不得其法。 云九倾环顾一周,从墙上取下林湛的鞭子轻喝一声,“都让开!” 鞭子随即灵活的甩过去,将林湛的两只手缠了起来。 驿站的房间里本就没什么陈设,被林湛这一番闹腾,除了他身处的那张床,就更什么都没有了。 而林湛即便被云九倾用鞭子缠着也不断地挣扎着,甚至连受伤的那条腿都出血了,云九倾还是钳制的极为艰难。 “愣着干什么,都过来帮忙啊!” 她吼了一嗓子,玄清和郑铎、杨大夫三人才反应过来,几人手忙脚乱的上前按住了林湛的手脚。 “拿纱布来将他捆住。” 话说完,长腿一伸,勾了一把椅子过来,郑铎看清她的想法,犹豫了一下,玄清就已经帮着云九倾将林湛按在了椅子上。 彼时林湛的腿已经在渗血了,郑铎也不敢再犹豫,拿了纱布就配合着云九倾和玄清将林湛捆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药具体是个什么症状,林湛都已经被绑在椅子上了还在那儿挣扎,跟个无知无觉只知道发疯的丧尸似的。 云九倾边诊脉边心有余悸道:“到底怎么回事? 没听说这毒还能有此等症状啊,你们对他做什么了弄成……” 话说到一半,她转身怒瞪郑铎,“你们让他喝酒了?!” 视线在屋里巡视一周,还真让她看到了碎了一地的酒坛。 “不是,都这样了你们还让他喝什么酒啊? 你自己看看这脉象,我狂奔一天,脉象都不至于乱成这幅样子,活腻了早说,我下一剂猛药就是了何必白白浪费我那许多精力呢?!” 这纯纯就是一个大夫对于不遵医嘱的病患的愤怒了。 身中剧毒,外伤加持,居然还敢喝酒。 这要是让前世的她遇到,不怼的他主动滚出医疗所她就不是邪医九爷了。 “不、不是,您也没说不能喝酒啊!” 郑铎吓的都结巴了,甚至试图站在云九倾面前挡住她看向那些酒坛碎屑的视线。 “受伤之人不能饮酒,这是常识,还要我告诉你吗?” 云九倾起身找到杨大夫的药箱,熟门熟路的拿了银针往林湛身上扎,边扎边道:“何况我怎么知道流放的路上你们还能搞到酒来喝?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体内的裂魂已经发作,我的针灸之术只能暂时调理筋脉,日后的毒发症状不会似今日这般剧烈,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接连十几针落下,林湛疼的脸颊青筋暴起,好歹挣扎的不似方才那么剧烈了。 郑铎狠狠松了口气,“宴王妃,您之前列的那些药材将军已经在极力寻找了,但有几样的确不易拿到。 在药材集齐之前您能不能想想办法先缓解一二,这个样子,只怕是要耽误行程啊!” 林湛在流放途中的确仗着自己的身份享受了不少特权,可那前提是不耽误皇帝和长平王的事情。 流放的路线和时间朝廷都是有明确规定的,尤其是谢辞渊,更是由各方贵人严密盯着。 耽搁了流放进城,便是身份尊贵如林湛也绝不可能毫发无伤。 令郑铎失望的是云九倾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裂魂散不是一般的毒,我能解已经是他撞大运了,除了我给出的方子,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如果你能找到其他法子,我亦自认技不如人。” 第53章 林湛的毒是他自己下的? 郑铎不甘心的看向杨大夫,后者直摇头,“郑护卫,若不是王妃说,老朽甚至都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此等奇毒。 这大楚境内,能解此毒之人怕是不多。 你们要么找到解药,要么,就请王爷帮忙吧!” 杨大夫的话彻底断了郑铎和林湛最后的希望。 不顾郑铎的一再挽留,云九倾开了一些医嘱之后就离开了他们的房间。 甫一回到谢辞渊的房间,云九倾就果断下令,“莫叔,你去望下风。” 此言一出,玄羽和玄墨两个人自觉的站在了门口,以防隔墙有耳。 谢辞渊闻声望过去,“不是说林湛毒发了,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九倾只说了一句话,“林湛体内的裂魂散加剧了。” 房间里霎时间陷入了一阵可怕的寂静,良久,谢辞渊才反应过来,“你是谁,流放的队伍中不仅有人随身携带着这种毒,还能无声无息的给林湛下毒?” 话说完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说过下此毒的手法极其残忍,中毒者不可能不知道。 而这大白天,林湛分明是清醒的,也不存在被迷晕过去后下毒的可能。” 谢辞渊飞快的分析着,最终得出了一个令他异常吃惊的结论。 “难不成,林湛的毒,是他自己下的?” 这个结论固然令人震惊,可偏偏还就与云九倾的推断不谋而合。 “这要是真的,他也太舍得对自己下狠手了,如此处心积虑,图什么呢? 不想让你的腿恢复,就当下这个敌我状况,他们多的是办法,没必要如此豁得出去吧?” 谢辞渊和云九倾都不惧怕被流放,但不可否认的是就当下的情况,新帝和长平王无论是谁都占绝对优势。 想弄死谢辞渊,或者让他保持重伤卧榻的状态都不是难事。 给自己下和谢辞渊一样的毒,饱受药物折磨,这代价大的让云九倾和谢辞渊都有些无法理解了。 谢辞渊沉吟良久,也是无法理解林湛的做法,“暂且静观其变吧,若真是他自己所为,迟早会露出破绽。 倘若不是他自己,只要我们按兵不动,那背后之人着急了,也会有动静的。 左右咱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着什么急呢?” 不到北荒,谢辞渊所有的计划都无从落实,所以现在最不着急的反而就是他们。 “也是。” 谢辞渊都不着急,云九倾就更不着急了。 “不过,后面的尾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收拾,都跟了这么多天了,真不嫌碍眼啊?”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长时间处于绝对安全的环境,云九倾自从发现有人跟踪后就总是忍不住的想去留意那些人。 可谢辞渊一行人却反而像是习惯了被盯梢,淡定的完全就是一副没感觉到有人跟踪的架势。 可偏偏早在数日前他们就已经知道身后有尾巴了,甚至玄烈和玄墨还趁夜去打探过对方的人数。 谢辞渊闻言轻笑出声,“他们也没做什么,王妃很难受?” “也没有吧。” 云九倾鼓了鼓脸,“君子不立危墙,我只是习惯于将所有能威胁到我的因子都扼杀在萌芽状态。” 谢辞渊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只自顾自安抚云九倾,“不急,再忍两天,快了。” 后者若有所思,“前些天宁若冰说要请宁氏二房打点的时候你们的表情就不对,如今更是巴巴儿的等着到晋城,晋城到底有什么?” 谢辞渊却是笑而不语,云九倾狐疑的眼神看向玄清几人,那几个也是回避着她的视线不肯与她对视。 不过,很快云九倾就无暇去关心晋城有什么了。 就在他们抵达晋城的前一天,一行人在官道上走的好好的,突然响起一阵惊雷,紧接着,乌云压顶,铺天盖地的雨点侵袭而来。 混乱之中,有人出声,“前面山上有个道观,大家进去避避雨吧,这么大的雨,再淋下去,所有人都得生病啊!” “就是,王捕头、林将军,让大家避避雨吧!” …… 甭管官差还是犯人,大雨泼下来的时候谁也躲不过去。 王靖康和林湛这会儿也顾不上身份之别了,扬声道:“所有人依序上山,王虎,到最前面数人,其他人垫后。” 林湛亦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吆喝,“郑铎,带人守住两侧,别让他们跑了。 记住行进过程中拖累大家的人,上山后不许吃饭!” 随着官差们的催促和引导,众人一路往那道观走去。 云九倾拿个荷叶当伞顶在脑袋上跟在谢辞渊寄身的马车旁,扬声道:“都过来,围在王爷四周,谨防有人浑水摸鱼。 如若有人往王爷身边摸,不管什么动机,格杀勿论!” 玄烈听到这话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冲云九倾那儿看了一眼,就看到云九倾手已经握着之前用来做体外骨骼的斧子严阵以待了。 他心下震惊,手却不自觉的握住了锛,感觉那玩意儿用来刨人头也挺方便的。 所有人埋头往道观跑着,看似大家目标一致,只为躲雨,可实际上怀揣的是什么心思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而云九倾更是烦躁,因为从她看到那道观时老板就在空间里发了疯。 “靠我靠我靠……那个道观,不是那个宝库,那是个地下城啊我的老天奶! 啾咪,赶紧的,进道观,找到地下城入口你就可以在这个时空称王称霸,坐吃山空了……” 老板跟疯了似的在空间里转着圈儿的撒欢,云九倾从它零碎的言语间拼凑出了一些信息。 “你是说,我们准备去躲雨的这个道观下面藏有东西? 都藏了些什么,我若是拿过来能为我所用吗?” 她虽然有空间,还能隔空取物,可也不是什么都要的。 空间的储存量和隔空取物的能量都是有限的,若是为了拿一些用不到的东西消耗了能量,等遇到真正需要的东西反而用不了空间和隔空取物的能量,那她会呕死的。 “当然可以用了啊,米、粮、白糖、盐还有军械和各种金银财宝,好多好多呢?” 可能是当初设计单兵作战系统时参考了主人的性子,老板完美的承袭了云九倾的财迷属性。 窥测到大量宝物的存在后老板就跟隔着玻璃鱼缸看鱼的猫似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第54章 大雨拦路,发现宝藏 “不急,都到这儿了,我们要是想拿,谁还能快过我们去?” 云九倾是财迷没错,可她也不会允许为了拿到那些东西而给自己制造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等大家离开后再去拿,耽误不了多久。” 何况她也不是完全不讲究的,那些东西还不知道是谁的,如果是普通百姓要用的,她也是不会拿走的。 她前世祖孙三代干的都是安邦定国的大义之事,这一世虽然暂时没有机会兼济天下,可若是为了些许身外之物陷无数百姓于水火之中,她的亲人和领导知道了也是会寒心的。 老板激动归激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挺尊重云九倾的想法的,再不瞎捣乱。 暴雨来得突然又迅猛,众人被流放后就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 本来赶路就耗费体力,他们还只能一天吃两个杂粮饼,这又是下午,所有的负面条件叠加在一处,哪怕所有人都在努力地往道观冲,可行进速度依然还是差强人意。 尤其是林湛所负责的那些戴着枷锁,被麻绳捆绑成一长串的犯人根本跑不起来。 就连在队伍最后面的云九倾都超过拉那些犯人。 云九倾一直以来行事的准则都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行适当之善。 所以她看着那些犯人,尤其是当中的女犯们跑的艰难辛苦时虽然心里不落忍,但还是埋头向前冲去。 宴王妃这个身份带给她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她不能再自找麻烦。 啪的一声,她才跑过去,官差手中的鞭子就落在了一个年轻女子身上。 “都给我走快点儿,你想害的所有人都跟你一起淋雨生病吗?” 结果那女子本来就体力不支,被官差抽了一鞭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们这些犯人是被绳索绑在一起的,地面又极为湿滑,那个年轻女子一倒下,她那一队的犯人就都个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了下去。 众人被绳索牵绊着,还有枷锁,倒地后半天都爬不起来,官差们更为恼火了。 鞭子抽在肉体上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电闪雷鸣和暴雨倾盆的声音都压不下去。 可即便如此,他们抵达那道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不到五里的路,他们愣是赶了一个多时辰。 好在王靖康早早派了手下的官差跟道观里的道士们商量好,队伍赶到后就直接进了道观,没有太耽搁时间。 “对不住啊,寒舍简陋,没有太多房间让诸位休息。 大家都围过来烤烤火,别着凉了!” 观主在屋檐下点了几堆火,让犯人们都靠过去烤火。 转身又吩咐身后的小道童,“赶紧去熬一些姜汤来,这么多人都淋了雨,别再感染了风寒……” 小道童应声而去,犯人们连声向道士道谢,“真是太谢谢道长了,太感谢了……” 尽管正值仲夏,可长时间淋雨,犯人们还是冻得够呛。 一群人冻得直哆嗦,看到道士点的火堆后争先恐后的往前扑,连给她们点燃火堆,让道童给他们熬姜汤的道士都差点被推到火堆里。 “慢点慢点儿,山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柴火,不够的话贫道再让徒儿们去找一些干柴来点上,够大家取暖的!” 话虽如此,可已经冷到极致的犯人们哪儿顾得上这些啊! 他们连平日里避如猛兽的官差都给推开了,何况只是一个看上去爱心泛滥过头的道士? 那道士被如此对待也不恼,小心翼翼的退出人群,看到云九倾他们坐在廊檐下不争不抢的,便迈着四方步走到了几人面前。 瞧见靠坐在墙壁上的谢辞渊,似是明白了什么,“我说诸位施主怎的不上前烤火,原是施主可还是腿脚不便。 厨房里还有些柴火,贫道拿一些过来,你们几位也考一下吧。” 云九倾几人身上也都是湿漉漉的,能烤一下自然不会拒绝。 玄烈立刻走到道长旁边,“哪能辛苦道长,不若道长告诉我厨房在何处,我自己去抱柴火过来?” 那道长好脾气的点点头,“也可,小童,带这位施主去厨房。” 看着道童带了玄烈离开,那老道士才掐了一个子午诀,稽首道:“诸位先稍事休息,贫道去给诸位熬姜汤来暖暖身子。” 玄清代为回答,“道长请便!” 那道士又冲三清殿内休息的林湛和王靖康等人行了礼这才离开。 待那道长离开,林湛就不悦道:“这都多久了,后面的人还没跟上来吗?” 他虽然是长平王的内侄,可也不是想跟着谢辞渊就能随便插进流放队伍的。 长平王废了不小的力气才给他在刑部安排了一个负责押送流放犯的虚职,既然领了职,就要做事。 那些由谢辞渊的各种仇人组合成的流放犯就是由他负责的。 那些犯人丢了或者死了,他也是要受影响的。 而且他有理由相信,那些犯人如果真的出事了,王靖康一定会第一时间上报刑部,将他踢出去。 郑铎也淋得一身狼狈,彼时正在为林湛翻找换洗的衣服,闻言忙道:“那些人戴着枷,又被绳索捆着,里面又有那么多女人,走不快是正常的。 您先换身衣服,以免身体雪上加霜,属下着人去看一看……” 暴雨让所有人的衣服都黏在了身上,林湛腿上还缠着纱布,这令他更为难受,听了郑铎的话便也不多说了,只配合着郑铎换了衣服。 而云九倾他们这边也等来了玄烈带来的柴火。 宁家众人在一旁瑟缩着,这一路上官差们时不时落下的鞭子早就将这一家子的棱角给打没了。 他们都是官差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会儿官差们都忙着争先恐后的去烤火,他们不会争抢,就只能在一旁冻着了。 看到玄烈点了火,一个个都眼巴巴儿地望着,直到火彻底燃起来,二夫人摸到了宁老夫人面前,“母亲,您冷不冷啊?” 明知故问的话让宁老夫人哼了一声,宁二夫人讪讪的撇过头去。 宁若冰见状搓了搓手臂,用颤抖的声音道:“不知道厨房里还有没有柴火,不如我们也拿一些柴火来点了烤火吧?” 嘴上这么说着,脚却粘在地上了似的动都没动一下,询问的眼神看着宁三爷和宁若愚父子俩。 宁若愚见状就想起身,却被宁三夫人摁住,“不许去,谁冷谁去抱柴火,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宁若愚于是僵在了原地。 宁三夫人却径直走到了云九倾面前,“王爷,王妃,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烤火吗? 可以的话王妃和你们几位的衣服我来做。” 第55章 突然背刺,防不胜防 那日在驿站附近的布庄买了布料,可宁氏女眷虽然会做衣服,但她们在家里是也就偶尔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女做一身衣服而已,速度到底快不了。 以至于过去这么多日,云九倾他们还是没能拿到自己的衣服。 宁三夫人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跟云九倾和谢辞渊开口的。 就在这时,宁大夫人抱着浑身湿透的宁媛过来了,小姑娘浑身湿漉漉的,手里抱着一个大碗。 宁大夫人柔柔笑着,“王妃,我从厨房找了一些红糖和姜粉沏了一碗红糖姜水,您赶紧喝了。 王爷的身子本就不好,您可不能再倒下。” 宁媛亦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碗红糖姜水往云九倾面前递过去,“王妃婶婶,给。” 宁三夫人本来就强撑着的笑脸登时垮了下去。 云九倾对宁媛的喜欢他们都看在眼里,而且她也的确不似宁大夫人那般周全,握着两个拳头就过来了。 宁三夫人自觉求助无望,正要离开,就听云九倾道:“好啊,三舅母过来坐便是,这一大碗红糖姜水我一个人哪儿喝得完,我们几个一起吧。” 她接过那碗红糖姜水猛灌了一口便递给了宁媛,转而对谢辞渊等人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就没份儿了,往边上让一让,冷的话到那边去打打拳就热了。” 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柴火点起来的火堆不算小,也不差那几个人的位置。 她蹲在谢辞渊身边摸上了谢辞渊的脉搏,“还好,没有着凉。” 顺手拉着宁媛的手把小姑娘抱到了身前,“好不容易退了烧,可别再着凉了。” 小姑娘已经习惯了云九倾的亲近,缩在她怀里缩了缩脖子,嘿嘿笑出来,“王妃婶婶身上好香……” “哪有?” 云九倾狐疑的抬胳膊嗅了嗅,“连着赶路,还没换衣服,不发臭就好了,哪儿还能有什么香味?” 宁大夫人倾身嗅了一下,“还真不是媛媛胡说,王妃身上真的透着一股难言的香味。 三弟妹,你来看看是不是?” 宁三夫人正扶着宁老夫人过来烤火,闻言纳闷,“什么是不是?” “大家连着赶路,又淋雨又暴晒的,身上都臭了,可王妃身上香香的,她自己还闻不到……” “是吗?” 宁三夫人其实并不相信宁大夫人的话,还以为宁大夫人是为了讨好云九倾,让其继续照拂他们才故意说云九倾的好话。 只是出于凑热闹的心思过去一闻,却被惊到了,“王妃,您不会被流放了还带着熏香吧?” 狐疑的眼神迅速而周密的将云九倾浑身打量了一遍,像是势要将云九倾身上的香味来源找出来。 云九倾简直哭笑不得,“哪有什么香味啊,你们……” “王妃身上的不是香料的味道,而是久处药房,常年与药材打交道才生出的药香。” 宁老夫人说了这么一句,才将视线落在谢辞渊身上,“素闻明慧郡主医术过人,当年楚京女眷最是喜欢向明慧郡主求医问药,倒是不知王妃竟也承袭了明慧郡主的衣钵。 却不知王妃的医术,能不能治王爷的伤?” 这是被流放的十多天里宁老夫人第一次主动与云九倾搭话。 所有人都淋了雨,宁老夫人自然也没能例外。 她的头发有些乱了,衣服也脏乎乎的,被宁三夫人搀扶着坐在了廊檐下的长椅上。 她手里拄着前几日云九倾用树枝做的拐杖,身子微微靠在身后的栏杆上,姿态也有些狼狈。 比起那些口口声声说着被流放了也要保持体面的官眷,她看着并不太像是富贵过的人,说出口的话亦彰显着她非同一般的见识。 云九倾不太了解这位老夫人,也没兴趣了解,只当她是关心谢辞渊,顺势道:“老夫人过誉了,我只是略通岐黄之术,算不得继承了母亲的衣钵。 而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爷的伤有很多重因素的叠加,流放途中亦没有那么好的条件。 让王爷的伤不再恶化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想治好,怕是有点难。” 宁老夫人眉眼沉静的望着云九倾,神情一派柔和,说出口的话却令云九倾心梗。 只听她道:“哦,是吗? 我怎么听说那林湛中的是和王爷一样的毒? 同样的条件,能给那林湛治,却不能给王爷治?” 正蹲在火堆旁烤火的玄烈几人像是被针炸了屁股似的瞬间弹了起来。 惊悚的眼神盯着宁老夫人,简直不敢置信他们极力隐瞒的事情就这么被宁老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出来。 云九倾下意识的去看林湛那边,郑铎显然也听到了宁老夫人的话,直接冲到了云九倾面前,“我家将军和宴王中的是同一种毒? 为何你从未说过?” 云九倾在心里直骂娘,她防着王靖康和林湛的窥探,防着宁若冰因爱生恨,防着宁若愚脑子进水。 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这位一上来就直接给她来了个滑铲。 心里直接化作了喷火龙,面上却还要应付郑铎的质问,“我也不知道你家将军和我家王爷中的是同一种毒啊? 我一直以为我家王爷是因为断了经脉才站不起来的。 你既然如此相信承恩公夫人的话,不若你请承恩公夫人去给你家将军看看,说不定等承恩公夫人看过,你家将军明天就健步如飞了呢?” 玄清以冷声附和,“就是,这么相信别人,就别来找我家王妃治病啊! 又要用王妃,又不相信她,跑去相信一个连医书都没怎么碰过的内宅妇人,你脑子没毛病吧?” 郑铎其实也就是太紧张林湛的伤了,毕竟她不是普通的护卫,而是长平王赐予林湛的暗卫。 以长平王管理暗卫的规矩,林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成这样,他回去也是要脱层皮的,以至于他一听到宁老夫人的话就立刻冲出来质问云九倾。 被云九倾和玄清相继怒怼,他才反应过来,目前的云九倾不是他能得罪的。 不过郑铎是官,云九倾是犯,让他认错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跟在林湛身边处理各种棘手的事宜,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乱了分寸。 稍稍发蒙之后,他疑惑的眼神在云九倾和宁老夫人之间来回巡视数遍,表情真诚极了,“在下想着你们是一起的,听宁老夫人这么说,还以为是王妃告诉她的呀? 原来不是吗,那是我误会了。” 第56章 强势反击,果断剥离 他比以往更为谦逊守礼,甚至还不忘向云九倾道歉,“是在下误会王妃了,在下这厢向王妃赔罪,还请王妃千万莫要迁怒我家将军才是。” 他低眉顺眼的好像忘了自己和云九倾之间的身份之别。 “那不至于,左右林将军疗伤的药材都是他自己提供的,我们几个多多少少还蹭了些,还有杨大夫帮忙,我其实并没有费什么力的。” 云九倾走流程似的跟郑铎掰扯了几句,而后那令人背脊发凉的眼神就落在了宁老夫人身上。 “说起来,我倒也不曾听说老夫人还会岐黄之术。 王爷这边如何我不太清楚,不过林将军的伤这些日子一直是我和杨大夫负责的,也没见您和林将军接触,您是从哪儿听说林将军和王爷中的是同一种毒的?” 一句话就让她数日的筹谋付诸东流,哪怕是暂时将郑铎敷衍过去了,可林湛只要不傻就会起疑。 云九倾恨不得一拳锤死这莫名其妙的老太太。 结果她还没做什么呢,宁老夫人就眉峰微挑,不满的看着她,“王妃这是在质问老身?” 哈? 云九倾都被气笑了,“那不然呢? 我废了这么大劲给人疗伤,换大家些许便利,您一个滑铲差点给我楼都铲塌了,我还得哄着您是吗?” 云九倾讽刺的言语和表情令宁老夫人极为不满,她手里已经干枯的树枝在地面上敲的咣咣作响。 “老身是王爷的外祖母,你怎敢如此与老身说话?”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边用拐杖敲着地面,边对谢辞渊道:“渊儿,你都看到了吧? 你娶的王妃,就是这样对我的,你还不教训她等什么呢?” 她话说完,也不等谢辞渊开口,便对她身侧的宁大夫人和宁三夫人道:“出门在外,也不好请家法。 她不是说不会做女红吗? 堂堂宴王妃,连最基本的女工都不会怎么能行? 你们俩把布料和针线拿过来,几个护卫和若愚父子俩的衣服就交给她做,不会就学,今日做不完一件衣服不许睡……” 云九倾在边儿上听笑了,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大夫人和宁三夫人。 宁大夫人抱着宁媛屁股都没动一下,“娘,王妃不是宁氏之人,宁氏的家法落不到王妃头上。 这些日子若不是王妃照拂,我和媛媛早就饿死了,莫说王妃不会做衣服,便是会做,我也不能让她上手。 这样的话您以后还是莫要说了,平白让人心里不舒服。” 宁大夫人素来柔顺,也是宁老夫人最满意的儿媳,可今日她却如此忤逆自己,宁老夫人当即震怒。 只是她的愤怒还没化作言语传达出来,扶着她过来的宁三夫人亦满脸通红道:“娘,您说什么呢? 这几日你的吃用有多少是王爷和王妃给的,还要我提醒您吗? 我们这么多人,怎就沦落到要王妃亲自做衣服的地步了? 何况我还在呢,您让王妃给三爷和阿愚做衣服,您这是骂我呢,还是骂王妃呢?” 两个儿媳相继忤逆自己,宁老夫人简直要气疯了。 “反了,都反了! 亏你们还是宁氏女眷,一些蝇头小利就把你们都收买了,你们还有没有点宁氏女的风骨了? 还有渊儿,你别忘了你外祖父和你几个舅舅是怎么死的? 你难道也要为了这个野蛮女子忤逆我吗?” 宁三夫人窘迫的看着云九倾,急切道:“王妃您别生气啊,老夫人糊涂了,我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三夫人都有些后悔带着老夫人来烤火了。 她只是不想让二夫人和宁若冰那对母女拿自家丈夫和儿子当枪使而已,却忘了婆母是个什么德性。 这下别说受谢辞渊夫妇照拂了,日后到了北荒都讨不到丁点儿好处! 怕谢辞渊和云九倾因为宁老夫人的无奈之举迁怒与自己和丈夫、还有儿子,宁三夫人连忙向云九倾请罪。 只是这次云九倾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谢辞渊直接开口了。 “老夫人不提醒,本王倒是差点忘了,本王的行军路线被泄露,还多亏了您最宝贝的二儿子呢! 出门在外,执法不易,老夫人年纪也不小了,看在您年迈的份上,本王也不因为宁赫的罪行迁怒你了。 只不过也请你莫要再打着本王外祖母的名义四处耀武扬威了,本王怕枉死在东河走廊的弟兄们的冤魂来找本王。” 谢辞渊一开口就是大招,短短几句话给宁老夫人干沉默了。 她自己却自顾自道:“正好今日大家都在,本王特地澄清一下,家母,也就是先帝的敬懿皇贵妃在病故之前就已经与宁氏一族断亲。 本王与宁家没有任何关系。 日后若是有人打着本王母族的名义来招摇撞骗,该骂的骂,该打的打,若是畏首畏尾不敢打,吃了亏自己承担,本王概不负责。” 这边的动静迅速吸引了一群人来围观,从王靖康和林湛麾下的官差到其他犯人们全都围了过来。 宁老夫人激动的站了起来,“胡说八道! 母女亲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说宸妃和公府断亲,你可有证据?!” 承恩公府发家时间不算长,在北荒更是毫无根基。 若不能靠着谢辞渊,他们这一大家子能不能活着到北荒都不一定。 见谢辞渊张口就说断亲之事,宁老夫人立刻急了,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可谢辞渊却一点都不惯着她,“本王就是证据,你大可以不信,且看看这北上的路上,可还有一人会因宴王或宸妃之名而照拂于你半分。” 话音落下,他“看”着云九倾的方向,“王妃的善良用错了地方,日后且把眼睛擦亮了。 对于有些人,举手挥刀亦比握手言好的要合适的多。” 这个事情的走向却是云九倾没有意料到的,她下意识的看向宁媛,“王爷的提醒我明白了,但那什么,大舅母和媛媛我能带着吗?” 这对母女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初向她释放善意的人,如果没有必要,她还是挺想带着这对母女的。 对她来说,多这一对母女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 宁大夫人本就胆小,她所有的勇气早在反驳宁老夫人的时候耗损殆尽了。 彼时就抱着宁媛缩成一团,躲在火堆旁不知所措。 听到云九倾的话,一大一小,极为相似的两双四只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谢辞渊的声音有点无奈,“王妃喜欢,当然可以带着。” 其实云九倾真想留着大夫人和宁媛,谢辞渊想拦也拦不住的。 可谢辞渊的同意还是让她打从心底里感到愉悦。 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逐渐靠近的哭声给打断,下意识的闻声望去,却是林湛负责押送的犯人们回来了。 第57章 王爷不厚道啊! “天哪,他们这是掉进淤泥里了吗?” 宁大夫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而事实上她的惊呼一点都没有夸张。 只见那几十个犯人浑身上下都是泥水,被绳索和枷锁束缚在一起,一群人扭的跟麻花似的,也不知道怎么进入道观的。 “都怪那个何家的扫把星! 如果不是她,我们大家根本不会摔倒,也不会在暴雨里淋那么久……” 都已经那么惨了,那些人居然还在吵架。 云九倾大致听了一会儿就听出来他们是在骂最开始摔倒的那个女人。 自己的烂摊子都没收拾好,旁人的事情她就更管不了了。 看着官差们骂骂咧咧的将那些犯人赶到另一侧的廊檐下避雨,云九倾摸到了宁大夫人身边,“大舅母,趁着暴雨拦路,天色还早,您教我做衣裳吧?” 宁大夫人还以为她将宁老夫人方才所言听了进去,慌忙道:“王妃您不用亲自动手的。 就你和几位护卫的衣服,我花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做好了。 左右我也闲着无事,媛媛也可以帮我的……” 宁媛虽然小,却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忙跟着点头附和,“是啊王妃婶婶,媛媛也可以帮忙的。” “好,娘亲做衣服,我和媛媛一起帮娘亲。” 云九倾握着宁媛的手在那儿晃悠,“说出来不怕大舅母笑话,我连一只扣子都不会缝。 以前是觉得没必要,可现在却不能不学了。 大舅母能帮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我趁着有时间,有人教,学一点总归是好的,技多不压身嘛!” 云九倾的学习欲素来很强,她不见得有多喜欢做女红,可要是将这当成一项新的技能,她就感兴趣了。 宁大夫人见她真的是自己感兴趣,这才欣然应允,“也罢,王妃既然喜欢,那我就教你。 不过咱们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得从剪裁衣服学起才是……” 他们谁也没有赶宁老夫人一行人离开,却都默契的无视了她。 宁老夫人站在原地想骂人都没人接她的茬,正觉尴尬之时二夫人摸了过来,“娘,人家都不欢迎您,咱们回去吧。 雨也快停了,您要是冷的话我和冰儿给您捡柴火烧……” 宁老夫人素来看不上二夫人,嫌她心眼儿多,这回见二夫人为她解围,却没有多言。 三夫人尴尬的看着云九倾和谢辞渊,扯着丈夫的袖子示意丈夫向谢辞渊表忠心。 可宁三爷见母亲离开,甩开妻子的手就跟了上去。 “哎呀,你……阿愚……” 话没说出口,就被宁若愚推着离开了,“娘,我们走吧,人家都不欢迎我们,您就别在那儿丢人了!” “我丢人! 我是为了谁啊?” 宁三夫人出阁前也是家里千娇百宠的女子,流放当天她敢嘲讽云九倾没人要就是因为她家人是送行的人中最齐全,给她送的细软最多的。 可半个月的流放之路却早已经将她的棱角都磨平了。 为了儿子和丈夫能少受些苦,她可以拉下面子来讨好自己亲口得罪过的云九倾。 哪怕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求来的好局面被宁老夫人的无理取闹毁了,她也还在强撑着笑脸救场。 可当她听到宁若愚说她丢人的那一刻,三夫人再也绷不住了。 她就跟个泼妇似的追上去,对着宁若愚撕扯起来。 宁三夫人一开始用做衣服为条件换谢辞渊和云九倾让他们过去烤火的时候就觉得难堪,后来被谢辞渊当众嫌弃后更觉没脸。 这会儿被三夫人当众撕扯,他彻底恼羞成怒了,“你闹什么呢娘,没听到人家不欢迎我们啊! 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可你到底为我做什么了? 如果你真的有本事,我会在这里吗?” …… 字字句句犹如利刃一般扎在宁三夫人心上,宁大夫人听得直叹气,“阿愚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他娘呢?” 怕云九倾听了不高兴,她忙又跟云九倾解释,“你三舅母看着脾气火爆,实际上人挺好的。 这几日您去给林将军治病时老夫人言语不干净,都是她在边上劝和的。” “我知道。” 云九倾手里拿着剪刀往布料上比画,“可我知道没用,要么宁若愚和他爹醒悟,要么三舅母自己释然。 否则这条路上我不会主动拉她入伙的,宁若愚和三爷,加上那祖孙几个跟吸血鬼一样,我们会被拖死的。” 流放至今半月,宁若愚跟个傻子一样被宁若冰玩儿的团团转。 而宁三爷就跟个隐形人一样,看着宠辱不惊,实则一切都靠妻子和母亲。 妻子和母亲寻来什么吃什么,身上穿的、走路用的,他是一概不管。 云九倾仅仅是旁观着都替三夫人觉得心累。 大雨还在继续,稍微晚一点,玄烈走到了云九倾面前,“王妃,属下替道长劈柴换了一间客房,您和王爷进去歇一下,虽然简陋,可好歹比在外面强。” 云九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宁老夫人的方向,玄烈深色从容看着她不说话。 云九倾心领神会的起身,“也罢,今天的确累的够呛,我去歇会儿。” 她撑着墙壁起身,玄羽和玄墨也扶着谢辞渊站了起来。 有那副体外骨骼在,像这种短距离的路程,谢辞渊已经勉强可以行走了。 跟着婴儿蹒跚学步似的谢辞渊进屋,除了床和被褥,一套简单的桌椅之外再无别的东西,还真就如玄烈所说的一般,简陋的可以。 后面跟过来的莫管家已然习惯了自己的角色,进屋关门,往门口站就开始望风。 云九倾见状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悦的埋怨,“王爷不厚道啊,我还以为你和承恩公府的关系很好呢,一路上照顾这个,顾忌那个的,你早说王府和承恩公府没关系,我何必白费那许多心思呢?” 谢辞渊神色颇为微妙,“王妃这都已经是各种顾忌了的话,那不顾忌的话是什么样的?” “对啊王妃!” 玄烈贱兮兮的凑过来,“王妃对王爷和属下们的确好的没话说,可对宁家人,也就大夫人和媛姑娘还好一些,对其他人,您顾虑什么了?” 云九倾这一路走过来跟不认识宁氏众人似的。 他们只当对方是看谢辞渊来着,今日才明白不是那么回事,不免有些惊讶。 云九倾呵呵冷笑,“你真以为我耳聋眼瞎,看不见他们蛐蛐我呢? 别人也就算了,就宁若冰和宁若愚做的那些小动作,若不是因为他们是王爷的表妹和表弟,早死了八百回了。” 宁若冰故意将好色成性的李大卯往她身边引,宁若愚在她给林湛疗伤的药材里动手脚。 若不是碍于谢辞渊的面子,云九倾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垃圾在她面前晃悠? 第58章 中毒真相,自揭伤疤 玄烈几个仔细想想,还真是。 像是那个见色起意的李大卯,云九倾就没手下留情。 反应过来,谢辞渊难得有些愧疚,“抱歉,真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那些人于本王而言就如路人一般,完全不值一提,却不想让王妃受委屈了。 接下来,王妃想怎么收拾他们都行。 你若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的话就让玄烈去,干这种整人的活儿,他最在行了。” 玄烈配合的直点头,“王爷说的是,王妃尽管差遣,属下莫敢不从。” 云九倾也不客气,“那你就继续盯着二夫人吧,顺便加个老夫人。” 提到老夫人,云九倾言归正传,“话说回来,你们谁能告诉我,宁老夫人为什么会知道王爷和林湛中的是同一种毒?” 屋里气氛登时安静下来,玄烈几个眼神复杂的看着谢辞渊,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谢辞渊看不见下属们的眼神求救,却还是开口,“本王虽然不确定,但斗胆猜测,她大概,是和当初给本王下毒的人有些交集吧。” 云九倾可不相信谢辞渊真的只是斗胆猜测,不过看谢辞渊和他那几个下属都遮遮掩掩的,她也没兴趣自讨没趣的去打过砂锅问到底。 干脆道:“王爷既然如此说了,那我姑且就信了。 你们有你们的秘密,这我不反对,但这支队伍里谁能信,谁得防,这你们得给我个准话吧? 哪怕我只是个后来的,到北荒后可能就一拍两散了,好歹接下来的路还要一起走呢? 谁能保证下一次被背刺的时候我能应付过去?” 云九倾是真的生气了。 楚京上下所有人都以为宴王府和承恩公府是铁板一块,她自然也不例外。 以至于这一路上宁若冰母女几次三番的挑衅和宁若愚父子的犯蠢她都忍了。 结果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谢辞渊才告诉她,他和承恩公府的关系没那么好,她如何能不生气? 谢辞渊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没当回事的事情可能触到了云九倾的雷点,所以忙设法挽救,“非是要刻意隐瞒你什么,而是有些事情,本王自己目前也没有太明确的结果。 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宁家那边,除了大舅母和媛媛、还有三舅母,其他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必理会。 尤其是老夫人和宁若冰,她们一个惯会顶着慈爱的面具倚老卖老,一个最是会装柔弱博同情,实际上最会害人的就是她们二人。 若不是她们,父皇和母妃也不会……” 话说到一半,谢辞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顿了一下,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不是好奇本王为何会中那百面针吗?” “王爷!” 玄清惊呼一声,看看云九倾,再看看谢辞渊,面上神情说不出是惶恐还是什么。 谢辞渊却是面色不改,以极为平静的语气吐出了一句令云九倾大为震惊的话。 他说,“本王在战场上受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你发现的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而导致的暂时目不能视其实就是北荒战场上最重的伤。 至于腿上的些许外伤,如若没有意外,都不用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是江氏以母妃的名义将本王骗进了椒房殿,让新帝和邓氏母子用父皇和母妃的性命威胁本王不许反抗,让父王和母妃、还有本王亲眼看着妖僧无情用空心竹将百面针送进了本王腿部。” 云九倾呆住了,那日她刚诊出谢辞渊膝盖有毒的时候就从谢辞渊和玄烈几人的表情中看出了些许端倪来。 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谢辞渊中毒的背后会是这样一个残忍的真相。 “所以,先皇暴毙、宸妃殉情都是假的?” 她整理着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关于谢辞渊父母的讯息,“可是,既然你都已经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先帝和宸妃娘娘为何还是死了? 还有,新帝对你做了此等事,他怎敢留你性命的,他就不怕你东山再起,要了他的命吗?” 云九倾最初问的是宁老夫人,可现在哪儿还顾得上宁老夫人? 一个流放途中的老妪,哪怕她背后有什么人,不放心直接弄死就是了。 可新帝那是掌握着整个大楚所有资源的九五至尊,不把这中间的蹊跷弄清楚,云九倾担心除非她在空间里苟一辈子,否则迟早有一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给本王下毒就是为了逼父皇把九州令交给他们,可父皇和母妃宁死也没交,他们想要九州令,当然不敢直接杀了本王了。” 谢辞渊神情悲愤又讽刺,想来又想起先帝和宸妃临死前的景象了。 “抱歉,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以避免后面的路上再被人打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会揭了你的伤疤。” 她极真诚的与谢辞渊道歉,值得庆幸的是谢辞渊虽然生于帝王家,却没有沾染寻常帝王家惯有的刚愎自用。 听得云九倾认真的道歉,他神色虽然黯然,却并不怪云九倾问的太多。 “何必抱歉? 你本就是无辜被拖入局,若只是顶着个宴王妃的身份充个人数也就罢了。 可你的确已经做到了以宴王妃的身份能做的全部,就连本王的伤和毒都要仰仗于你来解决。 既然让你承担了危险,又出了力气,又岂能继续将你蒙在鼓里呢?” 他眼中想起先帝和宸妃的哀伤尚未散去,沉静的眼神却格外真诚的看着云九倾,“要说抱歉,也应该是本王对王妃抱歉才是。 这些事情其实在你嫁入王府的时候就该告诉王妃的,本王似乎总是在等着王妃自己发现端倪,然后来问,王妃可是生气了?” 云九倾之前是挺生气的,她一开始固然是抱着帮自家老祖宗的念头帮谢辞渊的,可作为既得利益者,谢辞渊他们不说感恩戴德,起码给她一些知情权是应该的。 但无意间揭了人家的伤疤,云九倾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她本身的情绪起伏就不大,两两相抵也就过去了。 “是想生气来着,但想想没必要。” 思来想去还是有必要表露一下自己的态度,云九倾没有否认自己的不愉快,“我只是不明白,王爷既然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为何却不做呢? 难道给予我相应的知情权,对王爷而言就那么不情愿吗?” 第59章 道观里的古怪 云九倾觉得自己的嘴还算严,主要是这流放途中,她就算想闲聊也没人可以跟她聊,几乎不存在泄密的可能。 谢辞渊若是想说基于安全考虑的话根本就站不住脚。 估计也是明白这一点,谢辞渊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拿安全来说事。 直接语出惊人,“实不相瞒,新帝下旨给本王赐婚时,朝野上下无一人愿意。 当初对宴王这个身份和战神的头衔趋之若鹜的楚京贵女,在皇宫内外意图通过本王攀龙附凤的宫女全都退避三舍。 只有云道唯站了出来,她说你身负肃亲王府的功勋血脉,愿意替天下百姓弥补本王。 可你进门当天,宫里就传来了母妃的死讯,他们说她是殉情追随父皇而去,可他们骗不了本王。 母妃虽然生为女儿身,却自幼受紫熏道人赏识,胸有丘壑,她爱父皇的方式就是助父皇治理大楚江山,令大楚日益强势。 她曾亲口与本王说过,父皇不在了,我们母子二人要替父皇守住父皇辛苦打下的江山。 这天下,谁自尽,母妃都不会自尽的。” 云九倾听的心情沉重,疑惑却反而更重了。 “宸妃娘娘枉死,我亦甚为遗憾。 可是王爷,这跟你们对我隐瞒中毒真相,以及您和宁家关系有什么关系呢?” 云九倾心里其实很清楚,以谢辞渊的处境和经历,他直接说一句“我就是信不过你,她虽然会有些不高兴,但也能接受的。 可偏偏谢辞渊言谈间透露出的讯息却告诉她,他们隐瞒她的理由全然不似她想的那么回事,这就不乖云九倾满心疑惑,执着于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从表面上来看,这些的确与你无关。 可云道唯给你的为数不多的嫁妆里那套足金镶红宝石九凤回巢头面是父皇当初向紫熏道人求娶母妃时送给母妃的定情信物。 而且,你我大婚之前,相府邓夫人曾特地到云道唯府上与你们父女秉烛夜谈到天明。 可这些事情,你入王府之后从未与本王说过。” 谢辞渊并不畏惧于承认自己之前对云九倾的不信任,只是在坦诚自己的不信任之前他也给了云九倾继位详细的解释。 只不过云九倾听到这些也懵了,“王爷说的这些,我完全都不记得了。” 云九倾有些无奈,之前她并没有在乎自己的部分记忆残缺之事,只觉得空间在手,智商在线,便是忘了些事情也不打紧。 可现在她却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原身在大婚之前居然还跟宸妃和丞相夫人有过往来。 关键是这二人,一个身为谢辞渊的生母,翌日晚上就死了,邓夫人则来自于将谢辞渊陷害至此的敌对阵营。 就这情况,云九倾甚至觉得谢辞渊没有主动下手要她小命儿都是仁慈的了。 所幸在谢辞渊提出这些疑问之前她便已经与谢辞渊说过她有部分的记忆残缺,才不至于让她这解释看上去那么的像是在狡辩。 谢辞渊甚至还反过来安慰道:“无妨,这些都过去了。 之前的事情暂且不提,自流放以来王妃对本王的帮助本王业已看在眼里,没道理再去怀疑王妃的。 虽然现在说起来很是有些马后炮的嫌疑,但本王还是要说,其实就算宁老夫人今日没闹这一出,本王迟早也会将本王与宁家的恩怨告知于你的。 江氏坐下那等恶事,本王却还留着她性命,就是知道她自甘当新帝和邓太后的耳目,拿她投石问路而已。 至于其他的,王妃想问什么只管问,本王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有机会了解之前云九倾满腹疑惑想要去解决,可当谢辞渊真的将这个解惑的机会摆在她面前时她一时半会儿反而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眼睛布林布林眨巴着,良久,还是重复了方才的问题,“还是那句话,我要明确的知道这支流放的队伍中哪些人能信,哪些人得防。 还有,我们身处的这座栖霞观是谁的地盘儿?” 她进入道观后就让老板勘探过了,占地八百多亩的道观下面几乎全被掏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和各种战略物资,还有各种绫罗绸缎,饶是定力强悍如云九倾都差点没忍住当场把那地宫掏空,将所有的东西都据为己有。 她现在就想等一个人来明确的告诉他,那些宝藏都是无主之物,或者他们的主子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之人,她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将东西带走了。 她正美滋滋的幻想呢,谢辞渊开口了,“队伍里的敌我状况稍后让玄墨告诉你。 宁氏众人中,除了大舅母和媛媛,其他人都防着点儿。 尤其是江氏,她当初出卖父皇和母妃,就是为了换宁若愚父子活下来,给宁氏长房一脉留一条香火。 为了宁若愚父子俩,她什么丧良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云九倾恍然,她就说,宸妃以一己之力将宁氏寻常武将之家捧为新的世家,鼎盛时期几乎可以和楚京的老牌世家们一较高下。 江氏就算不爱自己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舍得亲手断了宁氏一族的青云路? 如果是为了让宁若愚父子活下来,那就解释得通了。 毕竟对于有些人来说,香火传承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 “那这道观呢?” 关于江氏的疑问虽然也有,但只是正常的好奇心作祟而已,可道观里的宝藏却是实实在在的。 云九倾甚至严重怀疑,如果她能将这地宫里的东西全部搬走,就算到了北荒,也能平地建起一座城池来。 然而谢辞渊的回答却让她失望不已,他说,“这就是一座寻常的道观,主人应该就是我们进来时看到的那位若虚道长吧? 怎的突然想到问这个,王妃可是在这道观里发现了什么端倪?” 谢辞渊也发现了,云九倾从来都是有的放矢的。 栖霞观从表面上看就是一座很寻常的道观,甚至可能是因为坐落在荒山野岭,没什么香客,所以显得有些破破烂烂的。 可云九倾却格外的严谨,“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平白冒出一座道观,王爷难道不觉得这本身就很蹊跷吗? 何况您瞧瞧这道观,乍一看破破烂烂,像是因为人迹罕至,年久失修而破败的。 可是您瞧……” 她说着,掀开了墙壁上挂着的草帘。 第60章 你是药王菩萨转世吗? 谢辞渊还在那儿眯着眼睛看呢,玄烈就眼尖道:“好新鲜的木板,王妃,您是想说,这座道观原本不是这副模样,而是故意被人做旧的?” 他说着满屋子四处翻找起来。 挂在墙壁上捡漏的草帘、三清画像,一旦仔细寻找起来,处处都是信物做旧的痕迹。 玄烈立刻警惕了起来,“寻常人只会努力让旧东西看着光鲜亮丽一些,怎会想着做旧? 王爷,我们该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吧?” 没发现端倪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一旦发现异常,玄烈只觉得那道长都过分热情了。 玄羽不以为然,“这道观或许是有些蹊跷,但不一定是针对我们的。 且不说半个月的时间不可能盖起这么大一座道观,今日若是没落雨,我们根本不会到这道观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人要害王爷,沿途那么多驿站,还时不时地露宿荒野,就问,哪个地方不比这道观方便下手还省时省力?”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别的不说,这一点还真不好反驳。 尤其谢辞渊的仇人都是最能名正言顺的利用驿站的那一拨,他们想害谢辞渊,的确不用那么舍易求难的。 就连已经获悉道观秘密的云九倾这一刻也被玄羽给说服了。 “既如此,大家小心休息的时候小心点就是,咱们别惹事,也别耽误事儿。” 她说完,拖了一把椅子往谢辞渊面前一坐,“来吧,天色还早,我给你看看腿。 今日被宁老夫人那么一闹,林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让我用他的银针和药材了,趁着东西还在手里,能多用两次就别浪费了。” 她边熟练地摆弄着银针,边嘀咕,“有林湛的前车之鉴在,你的腿治好后只要继续用上体外骨骼,就没人会知道你的腿已经好了。 但是你这眼睛,治好后你还能继续伪装成眼盲的样子吗?” 正常人的眼睛没问题的话都会不由自主的眨眼间,视线亦会被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 以谢辞渊现在的状况,他眼盲腿残,手握九州令,新帝和邓太后才勉强容忍他活着。 一旦谢辞渊恢复健康,有了重新领兵作战的能力,那就算他手握九州令,新帝和太后能不能让他活着还真不一定。 谢辞渊却是不答反问道:“你当真能治好本王的眼睛?” 带着雀跃和不可置信的语气透露出了他对健康的渴望。 云九倾没说话,银针直接扎在了他的后颈,一而后,然后是眼眶周围。 “试试看,有什么感觉没?” 谢辞渊不明所以的动了一下眼睛,随即惊的捏碎了架子床的扶手。 “本王这是,看到了?!”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十三针,才十三针而已,王妃,你是药王菩萨转世吗?” 他的脸微微侧着,满是激动的对着云九倾的方向。 玄清亦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王爷,您真的能看见了?” 玄清是嘴比脑子快,可他哪能不知道谢辞渊对复明的期待有多重,谁敢拿他的眼睛开玩笑,谢辞渊是会大开杀戒的。 他自己又岂会无缘无故的拿自己的眼睛来说笑? 深知这一点,玄清一双下场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谢辞渊的脑袋,“十三针,就让一个失明长达半年的人重见光明,这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吗?” 云九倾手里的银针又往谢辞渊背上落了一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你们以为这几日我整夜整夜的按摩,三不五时喂下去的丹药都是白用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样的,治病也不是一日之功。 不过看王爷这动静,我的治疗应该是挺顺利的,对吧?” 她素白的小手在谢辞渊面前晃了晃,“能看到我手里的药瓶什么颜色吗?” 那是一个朱砂红的小药瓶,在道观简陋至极的客房里那抹不怎么鲜亮的红色都显得格外的耀眼。 谢辞渊头上顶着满头的银针不方便动作,却还是难掩激动的点头,“能看到,红色的药瓶,葫芦状的,就是上面的字体有些模糊。” 玄清几个伸长了脖子去看,那药瓶本就不大,上面的字差不多米粒大小的样子,就是眼睛正常的人也不见得看得出来。 “看东西有重影吗?” 云九倾手里的银针换了个位置往谢辞渊腿上扎去,该问的一句都没少。 甚至玄清几个觉得她那些看着娴熟且跟谢辞渊伤势相关的问题反而比她随手扎在谢辞渊身上的银针更能证明云九倾的确有一身过人的医术。 “有一点儿,眼前有一个个的彩色光晕,看东西也觉得很远。” 时隔半年终于重见光明,饶是强悍如谢辞渊亦难掩激动。 “但是没关系,才施了一次针而已,能有这样的效果已经很好了。 本王半年都等了,不怕再等几日的。” 两人相识半月,许是流放的生活太折磨人,许是坠落云端的失落令人难过,谢辞渊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 哪怕他有很强的控制情绪的能力,从不在人前显露分毫,可一起待的久了还是能感觉到。 而这一刻,他却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 云九倾透过他此刻的表情似乎能想象得到当初那个受尽宠爱的小王爷在楚京、在战场上、在宫中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样子。 “王爷有耐心是好事,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你的眼睛很好治,但腿部的百面针就没那么好解了。 具体要多少时间我也不太确定,王爷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云九倾自觉手中药物不足,设备也不方便拿出来给谢辞渊用,可能会耽误不少时间,所以特地给谢辞渊打预防针。 殊不知她这话若是在今日之前说出来,谢辞渊可能还会发愁。 可现在,她用了不到两刻钟就让谢辞渊失明长达半年的眼睛重见光明,就这一手,足以让谢辞渊和她身边的人都相信,以云九倾的医术,没有她治不好的伤,解不掉的毒。 云九倾说花的时间长,要打持久战都是谦虚而已。 所以谢辞渊毫不担心道:“无妨,本王相信你会治好本王的。” 云九倾脑袋偏了偏,岔开了话题,“之前一只没机会问,王爷到北荒后,不会真的老老实实去当流人吧?” 第61章 我可以吃苦,但不能一直吃苦 她之所以跟着谢辞渊一起流放,除了看在他是老祖宗的份上,多少也是为了暂避云道唯一家的锋芒。 因为自己有目的,流放途中照顾一下谢辞渊,偶尔帮着解决一些问题也不觉得辛苦,反正她本就挺能吃苦的,流放途中那些辛苦于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可能吃苦不代表她愿意吃苦,若是流放到北荒后真的要当苦逼的流人,天天吃的比猫少,干得比牛多,睡得比狗晚,起得还比鸡早,那她会发疯的。 谢辞渊闻言微微一笑,“看王妃宠辱不惊的,本王还以为王妃不在乎流放后的生活状况呢,原来也会担心嘛?” “算不得担心,但我不喜欢受制于人。” 云九倾坦白道:“王爷若是有所准备,我可以帮着一起筹谋,东山再起,卧薪尝胆都可以。 但若是王爷真的只打算自怨自艾,就此躺平,那我就得问王爷要一纸和离书了。 九爷我天生肆意逍遥的命,偶尔可以吃点苦调剂一下生活,但不能一直吃苦。” 她说的随意而直接,眼角眉梢甚至带着笑意。 可就是这种随意的口吻让谢辞渊相信她不是在开玩笑,如果谢辞渊真的一蹶不振,就此躺趴窝,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离开的。 唯恐某些不愿意见到的想象成真,谢辞渊几乎是慌忙地来了句,“那不会,北荒是本王的地盘。 只要本王到了北荒,不出三月,那也会是你的地盘。” 这话给云九倾爽到了,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有像野兽一样的领地意识。 得知自己能有一块自己的领地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让她打从心底里感到舒爽。 不过,“话说回来,王爷知道北荒是你的领地,新帝和邓太后难道不知道吗?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凡是个长脑子的都会担心你在北荒会有贵人相助才是。 大楚也不止北荒一个流放地,什么蜀地、岭南、赣南……对于你一个在北荒长大的人而言,那种地方显然更像是惩罚吧?” 谢辞渊正努力的用他那双还严重散光的眼睛看清楚云九倾的脸,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王妃这是……嫌我们被流放北荒还不够惨?” 虽然他们的确不似寻常流人一般凄惨,但是谁会希望自己的生活真的惨到极致呢? 云九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小嘴儿一撇,“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好奇,毕竟,我实在想不通皇帝和太后如此忌惮你,为何又要纵虎归山呢? 尤其是将你流放到北荒,这跟放回你自己家有什么区别?” 谢辞渊所有的基业都在北荒,虽然半年前的那场败仗让他吃了亏,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十几年的经营岂会是一场败仗就能消耗完的? 但凡新帝和邓太后稍微动动脑子都应该能想到,谢辞渊在北荒一定还有余力。 云九倾思忖着,忽然就眼睛一亮,“不是我说,该不会新帝和邓太后放你回北荒,就是想以你为饵,放长线,钓大鱼吧?” 她表情惊悚的看着谢辞渊,第一次迫切的希望谢辞渊能否定她的猜测。 谢辞渊却冷静的颔首,“王妃果真冰雪聪明,一点既透。 没错,新帝将本王流放至北荒,就是想通过本王引出本王在北荒的所有残存力量以及之前在北荒积攒的人脉,而后由他的人取而代之。 而之前那场拙劣的刺杀则是为了引出九龙卫,顺藤摸瓜,将其彻底诛杀。” 就如他自己说的一般,云九倾不问的时候谢辞渊亦不主动透露他的事情,可一旦云九倾问起,他却也是回答的毫无保留。 云九倾亦是懂得举一反三的,“皇帝宁愿冒着纵虎归山的风险也要将王爷流放至北荒,而王爷明知宁老夫人是害死先帝和宸妃娘娘的元凶之一,却留她至今。 我可以不可以认为,王爷其实也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别的不说,杀父之仇,杀母之仇,那不是一句顾全大局就能忽略不计的。 谢辞渊容忍宁老夫人活到现在,一定是暂时还有比杀了宁老夫人更重要的事情。 谢辞渊亦爽快的承认了,“她当初骗母妃身边的宫人以母妃身体不适为由将本王召进宫,事发时又躲在偏殿不出现,就以为本王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新帝和邓太后知晓本王对宁家多有容忍,便着她在本王身边盯着本王,试图利用和本王的这层关系确认本王的身体状况,找到本王的残余力量,甚至是九龙卫。 而本王只需要盯着她就能轻松识别出哪些人是皇帝和邓太后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云九倾了然颔首,“那我就明白了。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这座道观的存在是为了藏匿巨额财富,王爷觉得,这些财富最终有可能用在寻常百姓身上吗?” 那琳琅满目的藏品就如一个个隐形的小钩子似的勾着云九倾去将他们带走。 仅存的理智让云九倾暂时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思,眼神灼灼的盯着谢辞渊,只要对方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她立马能把这座山都搬空。 而谢辞渊则无比配合的来了句,“怎么可能? 如此偏僻之地,绝不可能是朝廷的库房。 地方上官员如有此等财富,早就忍不住上报朝廷邀功去了? 放在这种地方的,只有两个可能,一种是剥削的民脂民膏,还有一种就更厉害了,若是哪个门阀世代累积下财富用于谋反,可能也会放在这里。 至于普通百姓……连朝廷库房里的财富都不见得能有一分用在他们身上,藏匿的如此隐秘的财富用在他们身上,除非向问天又活过来了。” 云九倾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向问天这个名字,还真让她搜到了。 大楚太祖时期的一位清官,类似于华国历史上的包青天一样的人物。 一听谢辞渊这话,云九倾就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顿时心情大好,“王爷说的也是,是我犯蠢了,不该问这种傻问题的。 好了,我现在来为王爷起针,有什么不适王爷及时告诉我。” 谢辞渊现在对她的医术信心大增,完全不在怕的。 闻言非常配合的点头,只是看着云九倾异常愉悦的神情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王妃似乎心情很好,是因为本王的眼睛能看到了吗?” “啊?” 云九倾磕巴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当然了,王爷重见光明,我当然开心啊哈哈……” 尴尬的笑声让谢辞渊越发的莫名其妙,还想说什么,却被外面的动静打断了思绪。 第62章 别多管闲事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女人惊恐的求饶声传来,“我真的不是故意摔倒连累大家的,我只是累了,我给你们洗衣服做饭,求求你们别这样……” 这种惊恐而机械的求救的言语云九倾再熟悉不过,她小脸儿一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所有的银针都拔下来后,直接丢给玄清,“帮我收拾一下。” 话音落下,转身就出了门。 他们在房间里耽搁了太长时间,这会儿山里已经入夜了。 廊檐下宁氏几人和几个官差们围着篝火而坐,散漫的聊着天,西厢房里却传来了男人们嬉笑怒骂的声音和女人的哭喊求饶声,外面的众人却像是没听到一般。 云九倾怒瞪着站在篝火旁的郑铎,“下面的犯人闹成这样你也不管?” 虽然西厢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可仅仅是听那声音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郑铎身为林湛的副手,林湛受着伤不方便,他是最有资格去管的。 毕竟身上披着官衣儿,他其实只要一句话就能制止这场荒唐的闹剧。 可郑铎却只是满不在乎的回望着她,“她犯了众怒,就应该付出代价。 若是连累队伍还不用受到一点惩罚,我们日后还如何管理队伍?” 云九倾被这荒唐的说辞搞的想笑,却也不跟他啰嗦,“你确定你真的不管?” 郑铎这次也没有太给云九倾面子,“要管你管,后果自负便是,我们将军……” 他话音未落,云九倾就大步流星地往西厢房走去,宁大夫人见状扑过来抱住了云九倾的胳膊,“王妃不可!” 宁大夫人交集的拽着云九倾,“负责押送的官差,她的家人都没有说什么,王妃,您就别多管闲事了。 这条路还长着呢,得罪了那些人,您自己也会惹祸上身的。” 虽然都是被流放的犯人,可那些犯人也是会抱团站队的。 其中有很多还都是习武之人,云九倾得罪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宁三夫人也在一旁冷声道:“就是啊王妃,人家自己家的人都没说什么,您管什么闲事啊? 今时不同往日,您这王妃的头衔不管用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也不知道是真的为了云九倾着想,还是担心云九倾做了好人,他们自己就成了坏人了。 而云九倾却只冷冷道:“她是连累了大家,此等处境,若是大家震怒,想杀了她,我不会多看一眼。 可用此等法子来折辱一个女人,我决不能容忍。 还有,诸位,我若是不管闲事,你们能坐在这里说风凉话?” 甩手挣脱宁大夫人的束缚,云九倾一脚踹开了西厢房的门。 里面的哄闹声戛然而止,云九倾冷眼看着门内的闹剧,几个壮汉将之前摔倒的那女人按在地上,那女人的衣服已经被撕坏了,身上被拧的一片狼藉。 云九倾眼神骤冷,“我数到三,都给我滚出来! 否则,我让他生不如死! 一!” 冷硬的声音响起,那些犯人反而笑了,“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我们的王妃娘娘啊! 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想着当女英雄呢? 何必生气呢,宴王残了,疼不了你,来来来,我们疼你啊……” 污言秽语直冲着云九倾撒过去,那些人没有丝毫畏惧。 云九倾亦面不改色,“二!” 看她冷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寻常女子被调戏的娇羞和恼怒,那些犯人们面上挂不住了。 为首之人露出一抹淫笑,起哄道:“不是我说,人家好歹也是堂堂宴王妃啊,你们都只在嘴上说,人家怎么好意思过来? 过去请咱们的王妃娘娘啊!” 那群犯人们齐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哄笑着吵云九倾走去。 “是我们的错,向王妃娘娘请罪……” 其中胆大一些的几人说着伸手就要去摸云九倾的脸,只是手还没碰到,斜刺里窜出来两个人,拧着他们的胳膊咔嚓几声,西厢房门口就只剩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了。 云九倾看到突然出现的玄烈和玄羽一点都不意外,冷静的吩咐,“别伤了他们的腿,免得耽搁了大家的行程!” 听得玄烈和玄羽的回应,她才慢悠悠吐出一个字,“三!” 而后潇洒的进屋,对着一脸狰狞冲过来的犯人飞起一脚,直直踹在了对方的下三路。 杀猪似的嚎叫响起,云九倾转身又冲着一个犯人的下三路踹过去,她那脚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又快又准。 好几个自以为身手不错的犯人眼睁睁看着她踹过来,想躲却未能躲开。 一开始被玄烈和玄羽折断了手臂的那几个犯人看到同伴的遭遇都不由得夹紧了双腿,再不敢动作了,生怕把云九倾引过来再补上一脚。 玄烈和玄羽对视一眼,在看到云九倾再一次精准的一脚踹在一个犯人的下三路后猛然收紧了双腿,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蛋疼。 正心有余悸间,云九倾扭脸训斥他们,“愣着干什么,把这些垃圾都丢出去!” 二人再不敢耽搁,弯腰拽起地上蜷成虾米的犯人就往外拖,生怕走慢了自己也要挨云九倾的断子绝孙脚,提溜着两个大活人依旧跑的飞快。 其他没有人提溜的犯人们亦夹着腿跑的飞快,生怕自己慢一步就真的鸡飞蛋打了。 西厢房里很快安静下来,云九倾看向那女人,对方如同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任由眼泪流下。 云九倾走过去想将她的衣服拢起来,却发现单薄的囚服被撕成破布,根本就拢不好。 她稍微用了点力,想将女人的敏感部位遮住,女人却受惊的兔子似的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双手紧紧抱住双膝侧躺在地上,这才敢抬眼看看云九倾,发现是她,眼中惶恐虽然不曾散去,却不再带着那么强烈的攻击性了。 猩红的双眼还带着差点被人侵犯的不安,又满是疑惑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外面那么多人,云九倾既不是最强的,也不是与她最亲近的,可看到她被欺负,来救她的却只有云九倾,女子眼里没有感激,只有浓浓的不解。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若是我们女人自己都袖手旁观,岂不是自绝后路? 何况救人哪儿需要什么理由,害人才需要理由好吧?” 她尽力地拢了拢女人的衣服,而后起身,“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一身衣服。” 话说完转身就走,像是完全没看到女人身上的那些痕迹。 女人下意识的伸手,想说什么,却始终也没能说出口,呆呆的望着云九倾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第63章 不甘心又能如何? 西厢房外,云九倾一出门就看到了围在外面的一群官差和犯人。 一个被云九倾踹了下三路的犯人夹着腿,姿势猥琐的指着她,“郑护卫,王捕头,就是这个女人! 她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呢,仗着自己会武,怂恿宴王身边那几个护卫殴打我们! 小人虽然是犯人,可也只受林将军和王捕头的管辖,她算什么东西……” 云九倾无视郑铎和王靖康,视线落在宁大夫人身上,“大舅母,您的衣服做完了吗?” 此情此景,宁大夫人哪儿还能不知道云九倾想做什么。 她属实不愿意让自己做的衣服穿在一个脏了身子的女人身上,可谢辞渊方才的态度更让她意识到接下来的路上她能依赖的只有云九倾了。 所以她还是弱弱的应了声,“已经做完一身了,我这就去拿。” 王靖康和郑铎本来看她这副样子,顿时不爽了。 “宴王妃,我家将军的伤的确倚仗你的医术,但公是公,私是私,您怂恿护卫殴打犯人,这不合适吧?” 郑铎冷眼看着云九倾,“这件事,你今日不给个说法,恐怕过不去。” “没错!” 那些犯人们自觉找到了靠山,躲在郑铎后面狗仗人势的跟着吆喝。 云九倾清冷的眼神扫过那些人的下三路,“郑护卫其实可以让你家将军不要倚仗我的医术的,只是不知,你想要我给个怎样的交代?” 郑铎面上一派严肃,说出口的话却格外的恶心人。 只听他道:“王妃出手伤人本就不对,更不该伤人要害。 这么多犯人都被你打伤了,难免耽搁行程。 王妃气也出了,现在,是不是该给他们把伤治好了? 毕竟人家也没招惹你,王妃顺便再给人家道个歉总不是问题吧?” 那些犯人们闻言也不管云九倾愿不愿意,便自顾自的淫笑起来,“郑护卫说的没错,宴王妃医术那么厉害,可得好好给我们治治才是。 至于道歉的方式,得我们说了算吧……” 为首之人话落,他们就放肆的大笑起来,就算他们的话说的半遮半掩的,可那种淫邪的表情和口吻却足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所谓的治疗和道歉的方式是什么。 云九倾的眼神越过众人,直勾勾盯着郑铎,“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林湛的意思?” 顺带的还捎上了王靖康,“还有王捕头,你也希望我给这些人疗伤,并按照他们说的方式道歉?” 本来那个女犯是林湛负责的,可很不巧,方才欺负那个女犯的人中有几个是王靖康负责的,甚至还有两个官差浑水摸鱼。 所以云九倾要拉王靖康下水,他就不得不蹚这趟浑水了。 闻言王靖康的表情有点说不出的复杂,“道歉就不必了,他们也惹了事。 但是王妃,这伤不处理,会耽误大家行程的。” 彼时宁大夫人带着自己做的衣服回来,看到云九倾还在喝王靖康他们对峙,过来也不是,不过来也是。 云九倾直接将门口的位置让开,却也不为难她,“你把衣服递给她,让她自己穿。” 宁大夫人忙猫着腰钻了进去,紧接着,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来人啊,死人了……” 云九倾正欲继续与王靖康和郑铎掰扯,就被宁大夫人的一声尖叫给吓得一哆嗦。 心里本能的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扭头冲进屋里就看到那女人趴在柱子前,柱子都被血染红了。 “拿药箱来!” 云九倾大喊一声,立刻上去将探脉,确认女人还活着后劈手夺过宁大夫人手里的衣服迅速找出裤子撕开来就当绷带给女人处理伤口。 外面的玄清听到动静,提着药箱就冲了进来。 云九倾听到脚步声,不假思索道:“药箱留下,人滚出去。” 女人身上的衣服大张着,玄清或者其他任何男性闯进来对她而言都是二次伤害。 先是惹人生厌的宁若冰、后是毫不相干的女犯人,连续两次出头,玄清大概也意识到云九倾介意的点了。 将药箱放在地上顺势推过来,玄清背过身去,才正色道:“王妃尽管放心救人,外面的事情属下们会解决的。 那位夫人是前大理寺卿荆楚南的儿媳妇廉氏,她是为家人所累,自己还算清白,王妃若是喜欢的话可以留在身边做个伴。” 话说完,玄清大步流星的离开,顺便砰的一声掩上了房门。 宁大夫人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来,这回再没有看戏,拿过药箱蹲在云九倾身边细心问候,“王妃需要什么,我来给您打下手。” 云九倾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集中精力处理手上的伤口。 女人失血过多,加之这些日子劳累过度,还没吃饱,情况的确有些恶劣。 她借着用药的功夫趁着宁大夫人没留意给廉氏用了些补血养元的特效药,而后才开口,“她伤的虽然不轻,但都是外伤,处理起来并不复杂。 你帮我给她换衣服吧,省得到了外面,那些人在言语刺激她。” 宁大夫人忙拿了衣服帮云九倾一起给廉氏换上,云九倾这才拿了银针给廉氏施针。 廉氏身子本就弱,那一撞看着流了很多血,其实并未伤得太严重。 云九倾下针不到一刻钟,廉氏就悠悠转醒了。 看到云九倾的脸,廉氏默默流下了眼泪,“你为什么要救我? 让我去死啊,我不想活了的……” 从锦衣玉食的官夫人变成被流放的阶下囚,她本就已经不想活了。 又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她甚至都不敢想怎么去面对外面那些鄙夷、唾弃的眼神和流言蜚语。“想死很简单,但那些欺辱你的人还好好活着呢,你死了他们一点损失都没有,你甘心吗?” 云九倾席地而坐,眼睛正对着廉氏,表情冷静的不像个刚救了一个寻死之人的人。 “我当然不甘心,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 廉氏无助地望着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宅女子能拿她们怎么样? 本来我身子不好,就被他们所嫌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更不会再要我,我即便苟活一时也活不到北荒,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若是能好好活着,谁会求死? 之所以下定决心去死,无非就是知道自己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罢了。 云九倾微微挑眉,“你的身子是有些虚,荆氏之人嫌弃你拖累他们了?” 廉氏沉默不语,但这种时候,沉默其实就已经是最明确的回答了。 第64章 谢辞渊的手腕 云九倾面露了然,“若是你有足够的体能和力气,你还会寻死吗?” “能活着,谁会想死?” 廉氏委屈悲愤的眼神听到这话瞬间犀利起来,像是淬了毒一般,“如若我能有王妃你一样的力气和武功,就算有人要死,也该是他们。 一群懦夫,保护不好自己的妻女家眷,还要转过头来怪我脏了他荆氏门楣。 还有那些犯人,自己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还要在我一介妇人身上挽回他们的尊严,都是一群该死的畜生……” 廉氏估计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被云九倾这么一问,彻底爆发了出来。 谩骂荆氏之人和那些犯人的言辞脏到宁大夫人红了脸,云九倾亦忍不住的咂舌。 不过震惊归震惊,云九倾对这样杀伤力爆棚的廉氏还是挺喜闻乐见的。 闻言直接起身,“恭喜你,这些我都可以让你做到。 当然,我会给你考虑的机会,明日一早,你若愿意便自己来找我,我教你杀人于无形的法子。 若是不愿意,从今以后,你的闲事我就不管了。” 话说完,提着药箱转身走人,不带一丝犹豫的。 宁大夫人慌忙跟着起身,出了房间,不知谢辞渊用了什么法子,那些犯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王靖康和林湛都不见了。 玄清就在门口候着,看到云九倾出来,忙松了口气,“王妃,属下们刚找了些吃的,王爷让属下等您一起。” 流放途中找食物不容易,尤其是不到驿站,基本上一天就两个杂粮饼。 大家如果能自己找到食物,基本都是先到先得的,等人这种事情,几乎只有每家的主人或者地位极其崇高的长辈才能有的待遇。 宁大夫人闻言惊讶的看了一眼玄清,后者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只轻快的点了下头,便直接问玄清,“今日我得罪的人可不少,居然没闹起来,王爷怎么处理的?” 玄清微微一笑,“王妃可能不知,流放途中之前的身份是不管用的,基本就是官差为王,剩下的犯人中则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 很不巧,就算王爷受了伤,属下们的拳头还是够硬的。 也不用特地做什么,找最喜欢闹事儿的那几个打一架,什么事都没了。” 拳头大的为王,这个道理其实在哪儿都可以通行,云九倾岂会不知。 她只是有些惊讶,“没听到打架的动静啊,而且林湛和王靖康能答应?” 玄清他们几个的身手固然不错,哪怕是以将军相称的林湛,真打起来怕是连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打不过。 可如今身份不同了,林湛和王靖康是官,他们是犯人。 玄清几人若真的不管不顾的打起来,那是对此二人、甚至是对朝廷权威的挑衅。 就云九倾这半个多月来的观察结果而言,那二人可不是什么大度能容之辈。 “他们当然不答应,不过北上途中要经过三响岭,那地方,没有我们带路,他们过不去,王爷以此为条件让他们闭嘴,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玄清说的无比自信,完全不担心此举会给谢辞渊带来后顾之忧。 云九倾狐疑的探头,“三响岭是个什么地方? 王靖康不是专门负责这条押送路线的人吗,怎么还会需要你们带路?” 能让王靖康和林湛这两个负责看押谢辞渊的人向他低头,云九倾相信那三响岭的确是个微妙之地。 但这就令她有些怀疑王靖康的能力了。 “难不成,王靖康每一次押送犯人到北荒,还有专人给他们带路?” 她这话多少带了些玩笑成分,没成想玄清却肯定了她那略显荒诞的猜测,“王妃还真猜对了! 北荒九部本就是王爷打下才归于大楚的,在此之前,三响岭以南是大楚,三响岭以北为北绒。 而之所以在王爷之前那么多年都无人能打下北荒九部,除了北绒人好斗善战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三响岭。” 玄清提起他们当初跟随谢辞渊创造的精彩,话匣子一打开就是滔滔不绝,根本不用云九倾再追问。 “在王爷打下北荒九部之前,北绒和大楚之间长达数百里的边界线上地形特殊,天气变化的时候无论下雨还是刮风都会发出像是鬼叫一样的喊声。 而那地方又时常有狼群出没,狼嚎声更令人心惊胆战,所以得名三响岭。 朝廷之前流放犯人,都是押送到三响岭,而后由镇魂军的弟兄们接过去。 就连到北荒任职的官员也都是由镇魂军的弟兄们接过去的。” 云九倾初见谢辞渊时看到的就是他躺在担架上任人欺负的样子,对于他之前的战神身份并没有什么真实的体验。 可玄清的话却逐渐让她切实的感受到了谢辞渊这个大楚战神的威力。 “既然之前都是镇魂军的将士们接过去的,这一次怎么就轮到你们带路了呢?” 她本能的不愿意接受那个残忍的真相,“总不能镇魂军的弟兄,真的一个都不在了吧?” 何况负责关卡引导的总不会和战场上的将士们混在一起,若是连关卡的人都死了,那战事得有多惨烈? 玄清闻言一愣,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不然,王妃以为王爷为什么会被流放呢?” 他无力而有悲恸的一句反问让素来口齿伶俐的云九倾不知道怎么回话。 不过玄清的情绪似乎只停留了那么一瞬,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并镇定自若的继续皆是,“此番皇帝直接下令,命王靖康和林湛二人务必亲自将王爷押送至北荒流放之地,看似是对王爷的提防,实则也未尝没有要自己掌握进入北荒之途径的想法。 王爷答应给他们带路,不但救了他们的命,还给了他们完成任务,向他们的主子邀功的机会。 不过是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属下们和王妃一起教训教训一群欺软怕硬的畜生而已,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话音落下,二人也到了谢辞渊休息的房间里。 地面上放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半旧不新的火炉,里面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红薯,看到她来,玄烈立刻起身,“王妃快来,今天有热东西可以吃了。” 云九倾兀自上前,直奔谢辞渊的床榻前,“带王靖康和林湛过三响岭,会给你们后续的行动造成妨碍吗?” 谢辞渊倏然扭头,那双还不能清晰视物的眼神就犀利的盯住了玄清。 第65章 想要作精小娇妻早说嘛! 后者正想蹲在火炉旁取暖呢,双手和双脚正在和玄烈斗智斗勇。 感受到忽然落在自己身上的犀利眼神,登时心虚的嘟囔,“王爷,是您自己说的呀,王妃的话,就是您的话,那王妃问了,属下怎敢欺瞒嘛?” 谢辞渊被气的心梗,回头对上云九倾严肃的小脸儿,神情却迅速温柔起来,“不会,此番新帝本就要求他们过三响岭的。 没有本王,也会有其他人带他们过三响岭。 三响岭的路线不是走一遍就能记住的,新帝也知道这一点,除了林湛和王靖康之外,流放的那些犯人中定然也还有帮他们记通关路线的人。 王妃耳聪目明,到时候替本王盯着那些行动诡谲之人,不让他们活着离开北荒,北荒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云九倾颔首答应,却还是忍不住提醒,“我既然敢对他们动手,那就有能力收场。 日后我若不开口,王爷不用替我收拾烂摊子的,一个三响岭,就平这么一件小事儿,太不划算了。” 云九倾不是不知好歹,谢辞渊愿意想办法帮她,她当然高兴。 只是在这种特殊时期,她更希望她和谢辞渊手里所有的资源都能价值最大化,浪费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太可惜了。 啪谢辞渊觉得自己的好心没有被领情,云九倾还特地解释了一番。 结果谢辞渊无比平静地来了一句“王妃连杀人都不愿与本王开口,在你心里,还有什么烂摊子是需要本王帮你解决的?” 他的语气和口吻都特别的平静,完全没有丝毫质问的意思,却给云九倾一句话干自闭了。 她回忆着自己近半个月来的活动讪讪一笑,“好像是没有哈……” 不过云九倾从来都是嘴强王者,除了之前不小心揭开谢辞渊伤疤那种正经事她会认真认错并且道歉。 其他无伤大雅的小事就算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那她也不会承认错误的。 只稍稍怂了那么一下下,便理直气壮的梗着脖子在那儿狡辩,“我说你这人真奇怪,我不麻烦你还不好吗? 你想要天天惹麻烦,然后求着你在她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的作精小娇妻早干嘛去了? 非得一条光棍儿熬到新帝给你赐婚,那人家本就看你不顺眼,怎么可能给你赐个合你心意的王妃呢?” 越说越上头,她也不管谢辞渊黑沉沉的脸色了,扎心的话语犹如一支支小箭矢似的飞向谢辞渊,“不过那样的话你得抱住自己的身份才是,毕竟作精小娇妻需要收拾的烂摊子可不是现在的你能都得准的。 不像我,事情来了就是干,根本想不起来还有你这么一个人的好嘛……” 云九倾也是说顺嘴了,说得快了就导致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 玄清几个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跟一群鹌鹑似的缩在墙角惊恐的在心中哀嚎,王妃您快别说了,您看看王爷的脸啊! 谢辞渊本来脸色难看的像是抹了锅底灰一样,“所以,这才是王妃的真心话吧?” 云九倾一整个手动闭麦的大动作,两只眼珠子惊恐的咕噜噜转着还在那儿装傻,“王爷你在说什么,人家听不懂啊?” 她大概是之前糊弄家里人装傻装出经验来了,这会儿俩眼珠子咕噜噜转着,脑袋一歪,微微咧嘴的痴呆表情,什么都不说就已经能把人气得心梗了。 更别提她还明晃晃的在那儿装傻,谢辞渊都有些后悔自己的眼睛治得太早了。 但凡没看到云九倾那痴呆似的眼神他还能少气几分,这会儿是气的两颊青筋直突突。 不过有一点谢辞渊和云九倾都是极其相似的,他们在有爱的环境中长大,所以哪怕一时身陷囹圄,对自己的情绪也还是能掌控自如,更不会让情绪耽误了正事。 所以谢辞渊气归气,还是将自己最介意的事情说了出来,“所以之前你和林湛做交易,用药掣肘王靖康,还有怒杀李大卯……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你不是故意避着本王,不找本王帮忙,而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想起来本王是不是?” 谢辞渊的前半生轰轰烈烈,即便被流放,也是引得天下轰动的大事。 在自己的王妃这里居然如此的没有存在感,给他都整疑惑了,他是显得有多无能,才会让云九倾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云九倾其实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事有什么问题,看着谢辞渊不高兴,她也还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结果谢辞渊对这件事的较真程度完全超出了预料,见应付不过去,说真话对方又不接受,云九倾干脆摆烂了。 “大概、或许,就是这样,王爷想怎么样呢?” 玄清几个彻底绝望了,转身背对着墙角不愿意面对事实。 谢辞渊被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气得又是喉头一梗,但也看出来了,云九倾的独立是渗在她骨子里的,不把话说开了,她的脑子里根本就不会有向他求助这个念头。 于是谢辞渊忍着心头不悦正色道:“你是本王的王妃,流放途中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影响的都不只有你一个人,下次做决定之前能不能与本王商量一下? 再不济,你不愿意与本王商量,行事之前与本王知会一声,别孤身犯险,可以吗?” 谢辞渊都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了,云九倾也就没有继续装傻的机会了。 她亦以极其严肃的眼神对着谢辞渊,“我这人行事不喜欢叽叽歪歪,更讨厌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来妨碍我,跟王爷说了,王爷能保证每一次都支持我吗?” 这话放在别处都显得无理取闹,可云九倾她就是有这份底气说这话。 而谢辞渊亦格外的大气,“当然了,哪怕是我们相识之初,王妃有什么事情是本王没有支持的?” “这倒也是。” 仔细想想,她一开始惹恼王靖康,对王靖康麾下的官差动手谢辞渊也没有反对过。 哪怕是后来冒险跟林湛做交易,谢辞渊也只是派了玄烈和玄清小心保护,从未妨碍于她。 “好了,我以后再想做什么,告诉你就是了。” 云九倾往火炉旁一蹲,拿起一个红薯吹吹上面的灰就开动。 谢辞渊被她哄小孩儿似的语气搞的无奈,可好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也心满意足了。 玄清几个也狠狠松了口气,这一天天的,听王妃和王爷说话比上战场还刺激。 第66章 我不会一直是犯人,但你可能会是个死人 白日里因为一些精虫上脑的痞子们引起的误会被谢辞渊不动声色的解决,所有人都在等着天晴后重新出发。 可谁也没想到这场暴雨一下就是四天,他们也被困在道观里四天。 彼时还是他们到道观的第二天下午,到了云九倾给林湛施针的时间,云九倾却躺在板床上呼呼大睡,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架势。 郑铎站在门外满脸不悦,“宴王妃,该给我家将军施针了。” 林湛旧伤未愈,这些日子体内的百面针发作的越发明显,更离不开云九倾的针灸治疗。 往常只要队伍一休息,云九倾就会主动过去给林湛施针,可今日都已经超过往日施针的时间点了,云九倾还没动静,郑铎就被林湛赶过来请人了。 云九倾人躺在架子床上不懂,神识其实早已经摸到空间里再考科二了。 十个半月,她的科一已经考过,科二课时也已经打满,考完科二她隔空取物的能力就能扩大一倍。 到时候离开栖霞观也能隔空将地宫里的宝藏都搬走,有现成儿的上百个不在场目击证人,东西拿走了也无人发现。 云九倾想到自己的空间被填满的样子,只觉得连一向讨人厌的科二都没那么烦人了。 然而,“坡道停车与起步……” “宴王妃,在下的脾气可不像我家将军那么好,您若是再不出来,我就亲自进去请你了。” 郑铎在门口连请两次没有得到回应,直接放了狠话。 结果不仅云九倾自己不搭理他,连玄清几个也都跟哑巴了似的不吭声,这让郑铎如何能忍? 他犹豫良久,还是一脚踹开了房门。 咣当一声,破败的房门撞在墙壁上又弹了回来,剧烈的声响吓得云九倾一脚轰在了油门儿上。 那辆除了喇叭不响之外哪儿都响的破皮卡就那么直直开过了停车点,云九倾的车还没停,系统就已经宣布她又挂了。 屋里的玄清几个早早就被云九倾吩咐过,她要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几个人分别在门口,火盆周围守着。 既不让人打扰云九倾,也不至于让她被冻醒来。 本来几人分工合作,安排的挺周全的,万万没想到郑铎这怂货明知有求于人还敢踹门。 玄烈反应过来想去堵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姓郑的,你没完了是吧? 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儿啊,还……” 话音未落,一块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破木板就飞过去砸在了郑铎脸上,“滚出去!” 云九倾不知何时翻身坐了起来,用看死人的眼神瞪着郑铎。 “宴王妃,你别忘了,你只是个犯人。” 郑铎知道自己昨日得罪了云九倾,想求和没那么容易,这会儿也不愿意再拉下脸好言好语地求云九倾了。 干脆摆出官差的架子来大加威胁,“你昨日怂恿王府侍卫与官差为敌之事还没过去呢! 胆敢耽搁我家将军的伤,你就没想过剩下的这一个多月怎么过吗?” 流放的途中,官差们要为难一个犯人太简单了。 郑铎的威胁其实并非没有道理,可他也忘了,云九倾不是寻常的犯人。 所以面对他的威胁,云九倾格外淡定的回了句,“我的日子怎么过就不劳郑护卫操心了。 不过我也提醒郑护卫,我不会一直都是个犯人,但你要是继续作死,很有可能会变成个死人。” 她说着,脑袋歪了歪,对着玄烈下令,“把他给我打出去,再有下次,你们也滚出去。” 加上莫管家,人高马大的五个人,竟然拦不住一个郑铎,留着他们也是白占地方。 玄烈几个大为惭愧,对视一眼,玄烈和玄羽跳起来架着郑铎的胳膊就把人丢了出去。 噼里啪啦的摔打声传来,云九倾只当没听到,自顾自坐在原地生闷气。 谢辞渊还以为她是被郑铎的言语给气到了,温柔安慰道:“莫要与那种人生气,他分明就是知道自己理亏,想先发制人来的。 你什么都不用做,林湛的伤得不到治愈,自然会收拾他,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谢辞渊和林湛中的是同一种毒,所以他更清楚百面针发作的痛苦不是说忍一下就能过去了的。 郑铎得罪了云九倾,林湛体内的毒发作之日,就是郑铎受气之时,这一点谢辞渊比谁都清楚。 云九倾长呼了口气,“我不是生他的气,王爷你不觉得这场雨不太对劲吗?” 云九倾的情绪向来稳定,区区一个郑铎,收拾一下就算了,还不够资格真的牵动云九倾的情绪。 她是刚从老板那儿获悉了大楚接下来的天气情况,正愁怎么跟谢辞渊说呢! 适逢谢辞渊主动安慰她,很自然的就把云九倾想说的话引出来了。 谢辞渊闻言瞄了一眼玄羽的方向,才回头看她,“是有点暴雨转阴雨的意思,不过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下雨的,最多就是耽误一些行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普通犯人们可能会担心不能及时抵达流放之地的话会被朝廷加重惩罚,严重的话甚至会改流放为处斩。 可谢辞渊他们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忧的。 在皇帝的算计面前,能不能按时抵达流放之地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谢辞渊格外的纳闷,区区天气变化怎么会让云九倾如此不安。 云九倾听谢辞渊这话就知道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王爷,哪怕是瓢泼大雨,下个三五日的确不成问题。 可若是这样的阴雨连绵持续数月呢,您也还觉得不成问题吗?” 她之前执行任务的地方跨度极大,有时候甚至要在两三天之内横跨星球的两端,所以组织给她们配备的单兵设备中的气象设备亦是绝佳的。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那些设备采集大楚附近的气象信息,而很不幸的是,云九倾第一次在自己的单兵设备上查询气象消息,得到的就是大楚未来数月都要在阴雨连绵中度过的结果。 而据她所知,大楚因为大部分疆域都偏北,各种防汛工程做的并不完善。 云九倾几乎可以肯定,不出半月,大楚半数以上的疆域都会陷入洪涝灾害之中。 谢辞渊面露震惊,“你是说,这场雨要持续数月?” 玄清和玄羽齐刷刷看过来,莫管家语出惊人,“王妃还会观测天象?” 第67章 水灾来袭 不怪他们惊讶,毕竟大楚的钦天监可不是话本子里只会勾结后宫搞阴谋的假道士。 能入钦天监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甚至朝廷每年都会花费大把的人力物力去四处寻找于此道有天赋之人,着专人悉心教导,从而为天下百姓欺负避难。 只要不是故意撒谎,钦天监观测的天象不说次次精准,可十之八九都是准确的。 但即便如此,钦天监监正也不敢如此肯定的说出一场暴雨准确的持续时间。 “算不得会关天象,但我能大致猜测出天气变化。” 云九倾当然不可能说是老板的功劳,可她对气象方面的知识了解的也很有限,真承认了自己会观天象,难免以后露馅儿。 是以她故意说了那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堵他们的嘴。 谢辞渊没有怀疑云九倾言语里的真实性,反而极其认真的问道:“你既能看出天气变化,能大致判断这场暴雨大概在什么范围吗?” 玄清和玄羽都震惊的瞪着自家主子,两双四只眼睛透露出同一个讯息,“不是啊王爷,虽然王妃的确很厉害,但观测天象这种事情你也敢信啊?” 谢辞渊直接无视了他们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云九倾简直不要太惊讶。 云九倾很庆幸自己看气象报告时都看完了,但考虑到现实,还是故意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磨蹭了半晌,才不太确定道:“目前来看,这场雨是北方下的比较迅猛,狼毒山、天马山、湟水河以北的城池都在其中。 不过强对流是自西北向东南而去的,而南方的防水体系向来完备,所以真正阴雨连绵,可能会形成水灾的区域还是会在大楚中部地区。” “中部么?” 谢辞渊沉吟片刻,“刚好是楚京周围,提前防御的话,应该能避免一些损失吧?” 云九倾没有接话,谢辞渊毕竟是大楚的王爷,虽然眼下被新帝陷害,虎落平阳,可他前半生都在为大楚打拼。 而且他是大楚皇室子弟,生来就是与大楚江山绑在一起的。 遇事第一时间从大局出发,保大楚江山稳固估计早已经成他的本能了。 她再怎么着也没有理由让一个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战神王爷因为一己之私而去置数万生灵之安危于不顾。 那样的话,谢辞渊就不是她那名垂青史,令人敬仰的老祖宗了。 “提醒一下不成问题,但如今,王爷的话,朝中会有人信吗?” 波及大半个大楚的水灾不是随便告诉某个人就能提前开始防御的,谢辞渊不仅要能将此消息传递出去,还要传递给一个在朝中相对有一定话语权,还信得过他的官员才能奏效。 而以谢辞渊如今的处境,朝中大臣们只怕是早就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了,谢辞渊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传话筒都不好说。 “本王好歹在朝中十几年,朝中也还是有明白人的。 不过本王就不给新帝折腾他们的借口了。” 谢辞渊笑盈盈地看着云九倾,“咱们这儿不就有一个现成儿的传话筒嘛,何必舍近求远呢?” 他笑的一脸轻松,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云九倾则大脑宕机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王爷是说王靖康还是林湛? 他们不见得会信你我的话吧?” 尤其是王靖康,背靠新帝和邓太后,就算他受云九倾的威胁把消息传出去了,新帝未必会相信谢辞渊的话。 从流放队伍中传个消息出去不容易,这要是再耽搁了,害得大楚百姓无辜受灾可就太气人了。 “王靖康不行,新帝骨子里极度自卑又自负,从来就不喜欢旁人在他面前说本王的好。 如今虽然好不容易勉强翻身处在了略胜我一筹的位置,但否定本王的一切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若是得知会有水灾的消息是本王,他只怕是眼睁睁看着水淹楚京都不会派人去赈灾。” 谢辞渊对于新帝的德行还是了解的,对于不该抱希望的人和事他是一点精力都懒得浪费。 云九倾深以为然,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心,“那就只剩林湛了,不过,被宁老夫人那么一闹,我又才让玄烈他们揍了郑铎,林湛还能愿意听我们的吗?” 云九倾最初去给林湛疗伤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他的伤要尽可能多施针疗养才能恢复的快一些。 可昨日下午到今日午后,整整十二个时辰林湛都没有要求她去施针。 直到方才疼得受不了了才让郑铎来请人,分明是受了宁老夫人那话的影响。 这样的情况下,云九倾很难相信林湛还会帮他们传信。 谢辞渊却是从容道:“若是本王单纯地求他帮忙,他当然不会帮,甚至可能还会趁机踩一脚。 可治水防灾这不是本王一人之事,长平王正在与新帝博弈,如若能以水患博得民心和部分朝臣的支持,他离皇位就更近了一步。 而确定是否真的会有水患,只需要长平王写几封信就能搞定,何乐而不为呢?” 云九倾对谢辞渊的判断深表赞同,只是,“长平王固然不介意抢在皇帝面前立下救世之功,可关键是林湛啊! 以我们目前的处境,还得他同意替我们把消息传给长平王,你说的这些才会成立吧?” 谢辞渊狡黠一笑,“这就要看王妃传话的技巧了,王妃会有办法让林湛相信此事的,对吧?” 四目相对之间,明明双方什么都没说,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僵持半晌,云九倾无奈的点头,“我尽力。” 谢辞渊莞尔一笑,“那就有劳王妃了。” 云九倾摇摇头,拿出银针,“开始施针吧,今日让眼睛歇一歇,咱们治腿。” 谢辞渊这次学乖了,配合的撩起裤腿,再不扭扭捏捏的,平白给云九倾语出惊人的机会。 等到林湛受不住百面针的折磨,再度来请云九倾的时候她正在给谢辞渊施针。 估计是知道郑铎惹恼了云九倾,林湛那边这次换了个人来。 一来就客客气气的,“宴王妃,我家将军身体不适,还请您过去看看。” 别人客气,云九倾自然也不会摆脸色,“我还要为我家王爷疗伤,今日怕是无暇给林将军施针了。 惯用的阵法就之前那些,让杨大夫代为施针亦不成问题。 烦请转告林将军,今晚之时之后请勿进食,身体亦尽量放松,明日一早,我再过去给林将军金针过穴。” 说起来那人其实才是林湛真正的亲随,之前几次云九倾给林湛治疗的时候他也在。 深知金针过穴几个字的含金量,他没点没敢摆官差的架子,应了一声,客客气气的褪下了。 第68章 我缺一把刀,她刚好合适 只是林湛的亲随退下后云九倾这边也未能落得清净。 才开始为谢辞渊起针,在外面放哨的玄烈就从门缝里挤了个脑袋进来,“王妃,荆家那女人想见您,您要见她吗?” 云九倾捻着银针很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就是昨日在西厢房里她救的那个人。 顺手拔起一根银针,温声道:“让她等会儿,我拔完针再见她。” “哦。” 玄烈简短的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云九倾边起针,边道:“王爷介意我收个徒弟吗?” 谢辞渊歪过头来看她,“只是徒弟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云九倾毫不吝啬的夸了谢辞渊一句,“我需要一把刀,玄烈他们毕竟不太方便,那廉氏,我看着很是不错。” 古代的男女大防像是一堆无形的丝线一样拉扯着云九倾的每一个肢体,很多事情在前世她一个人就能做成的,在这里做出来就会给自己留下一撮小辫子。 她需要一个能靠得住,还用的趁手的帮手。 而廉氏那种经历过极度绝望,除了她之外谁也不信任的女人无疑是最合适的。 谢辞渊眼神中一半赞同,一半疑惑,“这种事情王妃自己决定就行,为何要特地问一下本王?” 他还以为云九倾是终于将他昨日的话听进去了,结果云九倾就很扎心的来了句,“我的原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真的收她为徒的话,她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我都不会瞒着她,包括王府的事情。 所以,王爷介意的话,这个徒弟我就不收了。” 一瞬间谢辞渊仿佛看到了自己和云九倾之间那条无形的鸿沟,感觉他若是不同意云九倾收徒的话,那条鸿沟就会立刻演变成银河。 “王妃想收就收吧,左右都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若还有人能将本王的重要消息传出去,本王算她厉害。” 云九倾最喜欢的就是谢辞渊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这股自信劲儿。 闻言粲然一笑,将最后一根银针收起来,边收拾药箱边冲外面扬声喊了一句,“进来吧。” 屁股才在捡漏的凳子上坐定,玄烈就带着廉氏进来了。 脑袋上的青紫尚未散去,廉氏怯生生站在门口,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妾身谢过王妃救命之恩,请王妃受妾身一拜。” 说着话便重重朝云九倾拜了下去,后者亦不闪不避,大大方方受了廉氏的三拜。 “看样子,是想通了?” 廉氏眼神坚定的看着云九倾,“王妃说得对,害我的人还都活得好好地,凭什么我要去死? 请王妃教我,我将此生都追随王妃,唯王妃马首是瞻。” 廉氏难得下定决心,情绪明显还有些激动。 相比之下云九倾就冷静多了,“我相信你此刻说出这番话时的诚意,但是廉清漪是吧,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论钱财,你现在一无所有,论实力,你不如我,你的夫家和母族还是我家王爷的仇人。 若是将来你站在我身侧反手捅我一刀,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让你付出背叛我的代价,廉清漪,廉姑娘,你得给我一个能留你在身边的理由。” 救人是一时之功,可收留一个人,却是长久的纠葛。 云九倾便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冒险的。 而廉氏也很有魄力,听出云九倾言语背后真正的顾虑,她神色平静的语出惊人,“我人就在这里,只要王妃觉得不对劲,我这条命,王妃随时都可以拿去。 至于荆氏那些人,都是流人,即便我跟那废物和离了朝廷亦不会免了我的流放之苦,我又何必去费那功夫?” 何况,王妃不觉得,妾身此等遭遇,其实丧夫比和离更合适吗? 大楚女子以夫为天,云九倾收留廉氏不怕她背叛,就怕她靠着她教的能力转身去给她的丈夫、甚至其他族人当血包,那样的话云九倾会呕死的。 好在廉氏脑子够清醒,且不管她能不能真的做到,就凭她那些话,云九倾就挺满意的。 “丧夫,的确挺好,希望你说到做到,如此,你便是我第一个徒弟了。” 廉清漪激动的瞪大了双眼,咣咣磕头,“弟子廉清漪拜见师傅!” 她眼睛环顾屋内,而后重新跪了回去,“此地无有合适的茶盏,无法给师父敬茶,恳请师父允许弟子先欠着。 弟子一定设法给师父补上这拜师茶。” 云九倾欣然勾唇,“这不重要,既然来了,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说好教你真本事的,咱们开始吧。” 她亲口说的,要教廉氏杀人于无形的本事,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边招呼廉清漪,边问她,“记性如何,手敢沾血吗?” 廉清漪诚惶诚恐的,“承蒙师父信得过,弟子记性还不错。” 云九倾迅速捕捉到了重点,“那就是怕见血了?” 廉清漪慌忙摆手,“弟子一定会尽快适应的。 师父尽管教弟子,弟子绝不耽误事。” 云九倾也不说什么,坐在椅子上招呼玄烈,“过来。” 后者一脸莫名其妙的走过来,“王妃有何吩咐?” “站直了!” 云九倾拍拍他的肚子,指给廉清漪看,“瞪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来教你认穴位,这是神阙穴,属任脉,系血脉之蒂,为精、气、神、血往来之要……” 玄烈站在两个女人面前欲哭无泪地向谢辞渊求救,“王爷?!” 感情他是被当成教具了,可他怎么站得住嘛? 可怜兮兮的眼神看过去,就见谢辞渊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云九倾拍过的位置,像是要将玄烈的神阙穴盯出个窟窿来。 惊恐的看到自家王爷眼中翻涌的醋意,玄烈更想哭了。 玄清几个见状,生怕成了廉清漪的教具,受两位主子的夹板儿气,找了借口跑的一个比一个远。 而林湛也在浑身的疼痛和侵袭的冷意中等到了翌日清晨,一大早特地着杨大夫来请云九倾。 后者再没有找借口推辞,拿着药箱直奔林湛的房间,不同的是这一次跟在她身后旁观的人多了一个廉清漪。 而林湛被病痛折磨的已经无暇估计突然出现的廉清漪了,看到云九倾进来,气的咬牙切齿的,“宴王妃可真是不好请啊!” 云九倾毫不客气的阴阳了回去,“林将军可以不请的。” 林湛登时气得不行,只是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体内的剧毒折磨的浑身僵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昨日去请云九倾的那护卫急切道:“宴王妃,还请您尽快为将军施救,拜托了。” 斗嘴归斗嘴,林湛还有大用,云九倾倒也没想让他真嘎了,拿起金针便忙活起来。 第69章 踢爆郑铎,林湛的药材送不过来了 “来几个人按着他的四肢,金针过穴,出不得一点差错,真要是扎错了,你们杀了我也救不回他。” 那护卫早早听云九倾和杨大夫说过金针过穴的危险,不敢怠慢分毫,立刻冲外面招呼,“郑铎、韩毅度过来!” 不消片刻,林湛的几个亲随都冲进了屋里。 郑铎还在那儿逼逼,“至于吗? 又不是没施过阵,何必如此危言耸听? 说到底不就是想让将军给你们特殊待遇,都是阶下囚……” 话音未落,啊的一声惨叫声打断了郑铎的逼逼,紧接着郑铎也忍不住龇牙咧嘴。 十二寸的金针一大半都没入林湛颈部,林湛疼的反握住了郑铎的手,差点给郑铎的手骨捏断。 就连旁边按着林湛下肢和肩膀的杨大夫和韩卓亦震惊的瞪圆了眼睛,韩卓顾不得身份之别,直接跪在了林湛身前,死命的摁着林湛的小腿,费力道:“王妃,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按着,不能点了将军的穴吗?” 都是习武之人,基础的点穴之道他们就算不会也是知晓一些的。 郑铎闻言立刻搭腔,“就是! 点穴、绷带束缚,哪怕用一些迷药……让将军不挣扎的办法有那么多你都不用,非得让我们按着将军,你就是做贼心虚,故意报复将军是不是?” 云九倾的医术的确很好,哪怕之前在华国也少有能与她同台竞技之人。 可医术绝佳不代表行医就不费力了,尤其是金针过穴这种难度极高的治疗手段本就耗人心神,云九倾上手的时候基本就全神贯注了,自然也就自动屏蔽了郑铎的逼逼赖赖。 可郑铎却以为是自己戳中了云九倾的要害,云九倾才不敢回嘴的,于是说的更欢快了。 “我就知道你这毒妇……” 连日来被云九倾压制,好不容易占了一次上风,郑铎激动不已,说着说着竟然就松了手。 云九倾一针下去,林湛痛的下肢都缩了起来,蜷缩起来的膝盖几乎要压到腰腹位置的金针。 云九倾手里的金针稳稳落下,眼疾手快的将林湛的双腿摁了下去,另一只手拽过郑铎抬腿就将人一脚踹到了墙根儿。 不知道她那一脚用了多大的力气,郑铎那么大个人愣是窝在墙角半天没能爬起来,云九倾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冲着门外扬声高呼,“把他给我拖出去,来个人帮忙按腿!” 话音落下,玄烈和玄清迅速进门,玄烈揪着郑铎的衣领就把人拖了出去,玄清熟练的上前按住了林湛的双腿,云九倾这才得以继续施针。 这一场金针过穴从清晨东方熹微之时持续到了艳阳高照,最后一根针落下,云九倾满头大汗的顺着墙壁就滑了下去。 长时间高强度的治疗让她嗓子干哑的厉害,“可以松手了。” 一声令下,杨大夫和韩卓、玄清、廉清漪死人也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湛从最初的痛不欲生到这会儿已经麻木了,脑袋费力的转动着看向云九倾,不等他开口,云九倾便抢白道:“我知道你疼,但别忘了这几日你的腿什么感觉。 就你之前的情况,现在能感到疼才是最好的,熬不住这一关,说什么都白费。” 杨大夫亦费力的搭腔,“是啊将军,能感受到疼,说明你的腿起码还有救。 此等伤势,又加金针过穴,若是察觉不到痛,那才是真的没希望了啊!” 杨大夫的籍契还在长平王府,对于他的话林湛是不怀疑的,闻言便硬生生咬牙挺着。 玄清稍事休息后就站了起来,“王妃,属下去给您找点儿吃的,否则一会儿起针的时候怕是撑不住。” 金针过穴不似普通的针灸,施针和起针都极耗体能,用过此等治疗方案后,大夫累到三五天不行医的多的是。 玄清自己不会金针过穴却也是听过一些的,老早就做好了打算。 云九倾才要颔首,就听林湛道:“本将的马车里有百年雪参,清护卫可以找老袁拿一些,给王妃煮一碗参茶。 或者王妃不嫌苦的话直接含着也可以。” 云九倾诧异的看向林湛,“流放之途还带着百年雪参,林将军还真让我长见识了。” 金针过穴带来的暖意和疼痛在奇经八脉里冲撞着,林湛想睡不能睡,脑子却又不是很清醒。 眼神直愣愣的望着云九倾,“那又不是什么稀罕物,百面针才稀罕呢,你要的那些药材也稀罕,不过宫里也不缺,只是那些东西,不可能送过来的。” 韩卓听到这话惊的动了动身子,似是想打断林湛,却不知为何又没开口。 林湛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杨大夫说宴王妃的医术胜过楚京医圣蓝清风,除了那张方子,真的没有办法解开百面针吗?” 明明数日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只要云九倾能解百面针,什么药材她都能弄来的。 如今却说那些药材宫里不缺,但不会送过来,云九倾这小脑袋瓜一下就想复杂了。 想着是不是新帝和邓太后知道百面针的解药,怕那些药材会用在谢辞渊身上? 面上却是一派老实的叹了口气,“林将军这可就为难我了,百面针本就无解,我也是偶然从我母亲的嫁妆里发现了一本《千金方》,集百家之所长才勉强凑出了这么个方子,还不一定能彻底解了百面针。 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哪儿还能再想出第二个法子啊?” 笑话,她就是能解,又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所谓行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有些人看着她三两下就解决了困扰他们数年的疑难杂症,居然就蠢到以为那病真的很容易就能治。 郑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要是再轻轻松松的顺着林湛的要求给他解毒疗伤那真就是蠢的没边儿了。 林湛失落的收回了眼神,“若是不解百面针,本将军后面会怎么样?” “不解毒最多就三年吧。” 云九倾冷静且专业的给出了最无情的回答,“百面针毒发的症状你已经感受到了,这只是初步症状。 在接下来,十天、一个月、半年……以这些时间为节点,百面针的效果却越发的明显,直到你彻底瘫痪,生生痛死。 而这三年中,可能两年十个月左右的时间你都要在病榻上度过,就像是你最不屑的宴王那样。” 第70章 谁告诉你我学医是为了救人的? 谢辞渊坠落云端是楚京多少人想要看到的画面云九倾不知道。 但她知道,王靖康也好,林湛也罢,甚至那些最底层的官差们每次看到谢辞渊的时候都隐隐有一种战神又如何,如今不还是个残废的感觉。 而据谢辞渊那边的介绍,林湛这个长平王的内侄看着风光,实际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让她跟谢辞渊一样成为一个残疾,成日里与病榻为伍,他估计是不能甘心的。 果然,云九倾话音才落林湛就神情扭曲道:“韩卓,再给姑母传信,让她想办法将我要的东西送过来。 告诉她,只有我活着,林家才会是谢长歌的倚仗。” 韩卓一怔,“可是将军,属下的信送回王府,还是会过脂砚斋,万一王爷发现了……” 韩卓的迟疑并非没有道理,林湛闻言失落的垂下了眉眼,沉思良久也没能思索出一个对策来。 云九倾见状眉头微抬,“抱歉,无意窥伺你们的私事,不过我好像听出来了,是长平王碍于某种原因,不能为林将军筹集那些药材吗?” 韩卓看着林湛没说话,后者被百面针折磨之后又得知百面针的解法只有那么一个,难得的直接将失落的情绪摆在了脸上。 “百面针本就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太后的小库房有全套的药材。 但自从楚京上空出现褒奖宴王和镇魂军是护国神兵的异象后,楚京里不知怎的传出了新帝和太后合谋毒杀先皇,戕害宴王的流言。 如今朝中那些前朝老臣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新帝和太后,他们担心百面针的解药流出来那些老臣会顺藤摸瓜查到他们给宴王下百面针的事情。 所以,在楚京的消息平息之前,那些药材就算放烂了也不会拿出宫的。” 云九倾面上愕然,“谁跟你们说宴王中的是百面针的? 还顺藤摸瓜,我把藤递到他们手里也查不出什么来好吗?” 她气愤道:“王爷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放心啊? 知道我会医术,便故意误导我用解百面针的方式去给王爷解毒,百毒相冲,王爷死了,你们就满意了是吧?” 她怒而起身,“一边使唤我累死累活给你解毒疗伤,一边误导我去害王爷,你们可真行! 杨大夫,剩下的针起来起吧,这毒,我不解了! 剩下的路上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反正都是流放,水灾在即,能不能活着到北荒都不一定呢,这夹板儿气我不受了!” 她说着话不管不顾就要走,廉清漪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劝都不带劝一句的。 可这一次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韩卓却堵在了她面前,“宴王妃,在下不与您说医者仁心,可您既是在行医,起码的医德还是要有的吧? 治疗过程持续到一半,丢下病人就走,这难道就是明慧郡主教给您的行医之道吗?” 相比起郑铎各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韩卓的确更为关心林湛的安危,难得的出头也是为了林湛。 看着云九倾怒火上头的样子,心知好言好语拦不住她,便拿明慧郡主来说话。 却不知,云九倾从来都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 听得韩卓的话,她当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行医之道? 谁告诉你说我学医术是为了行医救人的? 你问问杨大夫,我给开的那方子是正经大夫行医救人敢用的吗? 还有王靖康,这些日子对我退避三舍都是为什么,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别天真了,大哥,比起行医救人,我更擅长施毒制人,想教育我,你还嫩着呢!” 她极轻佻的拍了拍韩卓的脸,“不想步郑铎那蠢货的后尘,就给我让开。 我能解毒,也能下毒,别逼我拿救你主子的手段来整治你们。” 韩卓都懵了,明明云九倾之前还那么努力的在救林湛的,可短短几句话,她就好像完全不顾林湛的死活了。 不敢再强行阻拦,他费力地替林湛解释,“可说宴王中的也是百面针的也不是我家将军啊,若非您说,我家将军都不知道自己还中了毒呢! 都是受害者,我家将军还是为宴王所累呢,你如此迁怒我家将军,对我家将军难道就公平吗?” 要说韩卓与郑铎相比,唯一的一点好处估计就是他的确事事以林湛为先了。 云九倾却是听笑了,“公平? 说你天真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辜负这两个字。 在整个大楚最不被公平对待的受害者的妻子面前你跟我谈公平? 你不妨问问你的好主子,他敢说他方才在我面前说那话不是为了试探王爷的身体情况吗?” 韩卓无言,他当然不可能去问林湛那种问题,可也不愿意放云九倾离开。 两相僵持之间,林湛也意识到了,云九倾的底线就是谢辞渊。 知晓云九倾震怒的原因,他反倒冷静极了,“宴王妃不必动怒,试探也好,故意误导也罢,都不是你我这些小卒子能决定的。 生气咒骂也解决不了问题,本将军无非就是想保住性命,不被百面针掣肘而已,你们也无非是想在后面的流放之途中好过一些。 替宴王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试探和攻击,那不是我能做到的。 但不打扰宴王接下来的生活我还是可以做到的,王妃与其在这里生气,不若我们一起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云九倾故作生气无非就是想搞清楚究竟是谁在一再的试探谢辞渊的身体状况,顺便向谢辞渊表明态度而已。 省的谢辞渊以为她有求他,就会乖乖的任他搓圆捏扁。 听得林湛的话,她的神情亦没有要配合的意思,“林将军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能有什么法子与我家王爷两全其美?” 她已经用给林湛疗伤解毒为条件,换了他们剩下的旅途中与林湛等官差同等标准的食宿,也争取到了抵达流放之地后一定程度的自由。 在她看来,林湛已经没有什么能给她的了。 林湛却悠悠然看着她,“宴王之事,事关重大,本将军能活动的空间的确不大。 但如果本将军能告诉你明慧郡主的线索呢?” 云九倾一呆,明慧郡主不是早已经死了吗,还能有什么线索? 第71章 参茶有毒,林湛倒霉了 嘴巴一快,这话差点就秃噜出来了,忙不迭开口,“我娘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没了踪迹,你比我也就大了三五岁而已,能有什么线索?” 而云九倾其实也从来没想过要找明慧郡主,她有自己的母亲和其他亲人,真的见到了明慧郡主,反而觉得尴尬。 林湛只当她是信不过自己,还在那儿努力的自证,“本将军是比你大不了多少,可王妃别忘了本将军干的是什么活儿。 你是以宴王妃的身份被流放的,只要找到明慧郡主,让她帮忙在宫里走动,废除了你和宴王的婚约,你就不用陪着宴王吃苦了,这比买卖可是很划算的。” 云九倾呵呵冷笑,“还是算了吧,你这饼画的,风一吹就散了,还不如给我一顿饭来的实在。” 林湛面上一梗,喉头的话都到了嘴边,忽然浑身一阵刺痛,林湛瞬间表情扭曲,龇牙咧嘴,“你要不先为被将军起针,后续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 “是啊王妃,金针在体内停留时间过长,会出人命的呀!” 杨大夫眼疾手快的摁住了林湛的双腿,避免他因为挣扎而导致金针移位,韩卓也迅速上前帮忙。 唯独廉清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云九倾冷脸站在原地,“我不要你画的饼,我只要求你药箱里现在有的东西我要一模一样的一份。 还有,让郑铎那个垃圾从我眼前消失。” 她若是没看错的话郑铎已经对她萌生杀意了。 她已经杀了一个李大卯,再杀人难免惹人怀疑,但她是绝不可能放任一个对她起了杀心,还处于绝对优势的人在她身边的。 林湛此时被身体的剧痛折磨的承受不住,闻言急匆匆点头,“我答应你,药箱给你,郑铎送走,你快起针吧,我求你了!” 云九倾并不担心林湛出尔反尔,毕竟百面针可不会只发作这一次。 而她也相信,这一次的切肤之痛,足够让林湛长教训了。 遂起身上前准备起针,彼时房门被推开,玄清端着参茶过来,“王妃,参茶好了,属下已经晾的差不多了,您直接喝就可以了。” 云九倾顺手接过来,却是眉头微蹙,与此同时,空间内的老板亦发出了警告,“别喝,这参茶有问题。” 云九倾端着参茶的手微微一顿,转手就递给了杨大夫,“我休息得够久,体力已经恢复了。 反倒是林将军,从昨夜便空腹到现在,起针需要的体能更多。 杨大夫你给他喝吧,喝完我们再起针,以免他半途昏过去再耽搁了治疗。” 杨大夫愣住,“王妃,这不合适吧,您真的能撑得住吗?” 就方才那情形,他们几个压腿的都累得够呛,更何况是云九倾,怎么可能休息这么一会儿就恢复了? “撑不住也得撑,他若是昏过去,我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而且杨大夫,你既然知道金针在体内停留时间过长会致命,就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你是大夫,不用我再像是对待无知的患者一样对你一遍遍的做医嘱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杨大夫再不好拖延,转而对玄清道:“劳玄清护卫按一下将军的下肢。” 玄清虽然不明白云九倾为什么要把来之不易的参茶拱手相让给林湛,但云九倾既然做了决定,他还是选择了无条件配合。 无声的走上前接替了杨大夫的位置,让后者去给林湛喂参茶。 林湛已然被剧痛剥夺了理智,韩卓见杨大夫没说什么便也没有多嘴,杨大夫照顾患者的经验亦十分充沛,很快就将一小碗参茶给林湛喂了下去,云九倾这才开始起针。 和之前她自己说的一样,金针过穴,无论是施针还是起针的过程都极耗心神。 林湛身上落了二十六根针,看着不算多,可起针却跟卡皮巴拉附体似的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等到剩下最后三根的时候她几乎站不住,身子晃了又晃,廉清漪直接站了起来,“师父,您靠在我身上吧,我撑着您。” 说完背对着云九倾站在了她身后,用屁股和后背顶着云九倾,直到最后一根针被拔下来,云九倾身子一软就一头冲地上栽下去。 廉清漪手忙脚乱的抱住云九倾,却不料自己也站的腿酸,被云九倾这么一压,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好在玄清眼疾手快的提溜了一把,没有摔得太重。 林湛从始至终都清醒着,看到云九倾累成如此模样,也不免有些动容。 “韩卓,你亲自去,拿两片雪参着厨房的人熬了参茶给宴王妃喝下……” 话音才落,他忽然像是被人大力拉了一把似的,上半身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犯起,噗的一口血吐出来,而后一头栽了下去。 正站在他床边的杨大夫顾不上被人吐了一身的血,手忙脚乱的将人扶回床上就看到林湛都已经开始翻白眼儿了。 本能的探脉,下一瞬却触电般的松了手,韩卓急的不行,“杨大夫,将军这是怎么了?” 下意识的想找云九倾,后者却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还没缓过来。 听到动静后扶着廉清漪的胳膊爬起来了一些,“看那唇色好像是中毒了,杨大夫,你不是诊脉了吗,什么情况?” 杨大夫重新搭上了林湛的脉搏,诊断过后才一脸震惊道:“这荒山野岭的,怎会有牵机这种毒药?” “牵机?” 韩卓一惊,“那不是宫里用来处置罪妃的毒吗,怎么会……” “是方才那碗参茶。” 韩卓迅速反应过来,“玄清护卫,你最好给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件事只怕无法善了了。” 玄清也怒了,“我能给什么交代? 我们几个被流放前身上的东西都搜完了,怎么可能留得下此等剧毒之药? 何况你们是不是忘了,那碗参茶最初是给王妃准备的,我家王妃也是怕他撑不住半途混了才转让给他的,难道我会害我家王妃?” 韩卓登时无话可说了。 他忠心是忠心,但脑子不算聪明,被玄清如此一说,完全脑子发蒙。 杨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问云九倾,“王妃见多识广,牵机之毒,您可能解?” 云九倾靠在廉清漪身上眼神都空洞了,“我只知道药方,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各位!” 第72章 我从来不做赔本儿的买卖 韩卓立刻爬起来拿了纸笔,“你先开方子,药材我来想办法。” 云九倾接过纸笔随手开了一个方子,那狗爬字体给韩卓看的一愣一愣的,嫌弃的小眼神儿没忍住就从脸上流露了出来。 云九倾斜眼瞅他,“别嫌弃,你要是累成我这副德行,写的字儿还不一定有我的好看呢!” 韩卓尴尬地低头,拿起给杨大夫看,“杨大夫您看,咱们的车上有哪些药材,没有的我去找道长问问。 这里毕竟是道观,应该会有一些药材的。” 话说完,他顺手将林湛之前喝过参茶的碗也递给了杨大夫,“你看一下,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参茶。” 云九倾闻言意外的瞥了一眼韩卓,虽然脑子笨了点儿,心倒是挺细,林湛身边有这么一个细心又一心为她的亲随,算是他走大运了。 没有再多话,云九倾坐在原地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 杨大夫则拿出银针试了试那碗底剩下的些许参茶,银针赫然变黑了。 哪怕已经知道结果了,杨大夫还是本能地紧张了一下,将银针和碗原地放着准备给韩卓看。 而后小心翼翼道:“敢问王妃可休息好了,若是能动的话,能否给将军探下脉?” 一整天金针过穴的流程下来,云九倾累到连眼皮都不想动一下。 闻言懒洋洋的看过去,“不是已经说了是牵机,你之前是御医,这脉象难道还能有问题?” 大楚皇宫里用牵机来处置罪妃不是什么秘密,否则杨大夫也不可能一探脉就看的出来,韩卓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说出牵机的来历。 结果这会儿杨大夫又来找她给林湛请脉,云九倾严重怀疑这个狡猾的小老头儿在甩锅。 杨大夫面上讪讪,“老朽确定将军所中之毒是牵机,但好像将军的脉象比以往老朽见过的身中牵机之人的脉象要好很多。 至少当下的脉象是不致命的……” 杨大夫说着说着都给自己说不自信了。 牵机是剧毒,这是所有人的常识。 而林湛身中牵机这个结论还是他自己得出的,如今又说不致命,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前后矛盾。 云九倾靠在廉清漪身上闭着眼睛看都不看他,“正常,牵机固然是剧毒,在百面针面前那就是个弟弟。 牵机入体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百面针吸纳了。 不只是牵机,在百面针未解之前,不管他中什么毒,那毒都只会加剧百面针的药效,除非他拿毒药当饭吃,否则死不掉的。” 杨大夫嘴角一抽,“既然如此,王妃为何还要让韩护卫去找药材?” “他又没问我。” 云九倾没好气的爬起来,“一分价钱一分货,就他们主仆几个对我这态度,我要是还上赶着,不显得我太廉价了?” 站在原地眨了眨眼,脑袋不再晕眩,云九倾才幽幽道:“等林湛醒来后告诉他,答应我的事儿要做到。 还有,那个在参汤里下牵机的人,虽然是给我下毒,可害的人未必不是他,若是找不出来,我不会再给他治疗的。” 话说完,云九倾一手搭着廉清漪的肩膀,一手扶着玄清的手臂就往回走,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都让二人分担了。 玄清看得直蹙眉,“王妃,为林湛解毒如此辛苦,能不解了吗?” 云九倾从未瞒着他们,玄清当然知道云九倾中的就是百面针,而且在连续给林湛解毒三次后云九倾就已经试出解百面针的方子了。 如今他们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云九倾还为了给林湛解毒累成如此模样,玄清只觉得不值。 “别急,我从来不做赔本儿的买卖,他会增值的。” 云九倾眼睛都快闭上了,被二人扶进屋里,无视了所有人,手脚并用的爬上床就躺平了,“我要睡一觉,我自己不醒来之前天塌下来都不要吵我。” 话说完,眼皮迅速合上,活像是被人敲了门棍儿。 谢辞渊傻傻的看着云九倾行云流水的动作,扭头问玄清,“这是怎么了,王妃怎会累成这样?” “金针过穴本就极耗元气,王妃能站着走回来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 玄清细声细气的,生怕吵着云九倾,“王爷您忘了,当年家师给宸妃娘娘用金针解毒之后可是当场昏过去,连睡了三日才醒的呀!” 谢辞渊满脸不可置信,“你是说,王妃的金针过穴之术比孟神医更为精湛?” 玄清的师父是当年连先帝都不敢怠慢的神医,每一次出现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而如今玄清言语间透露出的对云九倾的敬佩,却让谢辞渊难以相信。 玄清连连点头,“虽然说这话可能会让师父有点不高兴,但王妃的医术,的确令人惊叹。” 感慨完云九倾的医术,玄清才想起正事来,“对了王爷,之前王妃为林湛施针的时候累到脱力,林湛怕影响治疗就让属下从袁河天那儿那些人参来给王妃熬参茶。 可后来王妃也怕林湛撑不住昏过去,就将那参茶让给了林湛,结果林湛就中了牵机之毒。 虽然王妃说那牵机之毒一入林湛体内,就被他体内的百面针吸收了,暂时不致命,可是王爷,那碗参茶只经了属下和王妃、还有杨大夫的手。 王妃和杨大夫都没有理由给林湛下药,属下更没有下药,属下怀疑,那下药之人最初要毒杀的目标很可能是王妃。” 谢辞渊落在云九倾身上温柔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自己惹的事自己去查,三日之内找不到毒源,自己领罚。” 玄清面上一白,忙低头应声,“属下遵命!” 随即又想到什么,“对了王爷,林湛昏迷之前让韩卓重新给王妃熬了一碗参茶,若是韩卓送来,属下觉得可以让王妃饮用。” 云九倾自己就是大夫,有没有问题她看得出。 而且流放途中的确耗人体能,难得有人参补一下玄清亦觉得不可错过。 谢辞渊则思忖了下,“这会儿应该还没开始做吧?” 玄清心领神会,“属下这就去告诉韩卓,让他明早等王妃醒了再煮。” 谢辞渊这才满意地收回森冷的眼神。 第73章 让你嘴贱 而云九倾人虽然在外面躺着,神识却早已经钻到了空间里。 她的单兵战略系统有全套的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体能恢复舱,虽然不能全身进去,效果会大打折扣,但比干躺在那硌的人骨头疼的板床上休息已经好太多了。 吩咐老板盯着外面,云九倾睡的昏天黑地,梦里都在拿着金针扎啊扎,愣是给自己扎醒了。 恍惚间睁开眼,四肢像是被拆下来后按在了板床上。 “走了走了!” 官差们熟悉的喊声响起,云九倾脑子还没醒过来,嘴先醒了,“什么情况,雨停了?” “是啊师父,雨停了,出太阳了。” 廉清漪乖乖凑上前,“官差们说这几日耽搁的行程太多,要早早出发的。” 话音落下,廉清漪已经拿着云九倾的鞋子在往云九倾脚上套了,给云九倾吓的够呛,“别别别,我自己来。” 云九倾有入乡随俗的概念,所以她目睹犯人们被官差欺负,自己的处境也不好,从来没想过要用后世的思维去改变他们的行动。 因为她知道,数千年的历史过程不是她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可让她自己跟个地主婆似的把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践踏,她也是做不到的。 三两下穿好鞋子出门,就看到玄烈和玄清堵在门口,谢辞渊的担架亦摆在门口,跟三尊门神似的堵在那里。 王靖康和他麾下的官差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二字能够形容得了。 云九倾站在门槛上一脸茫然,“不是说要出发了吗,你怎么在这儿做什么?” 此言一出,王靖康和那几个官差的脸色更难看了。 玄烈理直气壮,“王妃昨日不是说您要休息,天塌下来也不许打扰您吗,现在天还没塌下来呢!” 云九倾登时忍俊不禁,“辛苦你们了,现在可以走了。” 玄清立刻送了一个碗过来,“王妃,这是属下亲自煮的参茶,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先喝了,补充一下体力。” 云九倾接过参茶,稍稍嗅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将碗递给玄清,“送王爷上车。” 玄烈和玄羽立刻将谢辞渊抬起来直奔门外的板车,两个官差却拿着枷锁和绳子走了过来。 冲着一旁等候的廉清漪恶狠狠道:“给老子过来,让你舒服了两天,你还真忘了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那笨重的木枷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绳索亦是脏乎乎的,像是从泥坑里捞起来的。 两个官差一人拿着一个东西往廉清漪身上套,后者逆来顺受的伸出手,哪怕被木枷磕碰到也不反抗,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要云九倾帮她的意思。 云九倾蹙着眉头看王靖康,“王捕头,下雨天,腰膝疼痛不好受吧?” 一大早就阴沉着脸的王靖康愕然不已,“你怎么知道我一下雨就会腰腿疼痛?” “王捕头忘了,我是大夫啊!” 云九倾很不谦虚的提醒他,“连林将军那种复杂的情况我都能轻松拿捏,就你这点儿毛病我还能看不出来?” 王靖康下意识的活动了下腿脚,一副心领神会的姿态,“你又想做什么?” “我要她。” 云九倾一点儿都不客气的指着廉清漪,“我也不为难你,她到北荒以后怎么样我不管,这一路让她跟着我。 作为交换条件,你的腿,我帮你治,保证药到病除,哪怕你七老八十了,也不会为腿脚所困。” 王靖康有些心动,他一到阴雨天就腰腿疼痛这是幼时被嫡母在雨雪天罚跪留下的老毛病了。 明明他的身手其实是可以入禁军,甚至是锦衣卫的,但就因为腿脚不灵便才被踢出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若是真的能治好,不仅可以免于病痛折磨,还能换一份轻松的活计。 而且他之前也找过大夫,那些大夫可没有像云九倾一样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老毛病的能力。 就凭这一点,他也相信云九倾的医术比他见过的大部分大夫都好。 不过,“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在给我治腿的过程中动手脚? 别忘了我体内到现在还有你给我下的毒呢,你先给我解毒,我们再说交易的事情。” 他可忘不了每一次和云九倾起冲突时体内那种难以忽视的痛,比起腰腿疼痛没拿才是真正令他忍受不了的痛苦。 “这有何难?” 云九倾爽快的递给他一粒药丸,“喏,这是解药,吃下去就没事儿了。” 她如此爽快的拿出解药,王靖康越发的不敢相信了,“你能如此轻易的把解药给我,这解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要就算了。” 云九倾收了解药就走,“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不要了。” 她说走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王靖康傻眼了,扭头看着一脸温顺的廉清漪,恨铁不成钢道:“不是,那个女人都说了要救你了,你就不会张张嘴,求求她吗?” 廉清漪戴着枷锁杵在原地,一脸从容,“王妃愿意救我是情分,不救我是她的本分。 我本就是阶下囚,何苦为难王妃?” 王靖康烦躁的翻了个大白眼儿,拔腿追上去,两条腿在泥泞的道路上越发的不听使唤,眼看着云九倾跑的没影儿了,他气的直抽自己大嘴巴子。 “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而云九倾疾步赶上前面的谢辞渊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郑铎就冲了过来,“贱人,你凭什么让将军赶我走? 你知不知道我是长平王府的人? 你敢挑唆将军赶我走,我先打死你个贱人……” 道观门外有一处不小的空地,林湛他们的马车全都停放在那里。 林湛大概是在上车后才说了让郑铎离开的话,后者一看到云九倾出来就冲了过来,人还没走到云九倾面前,那不堪入耳的话却是吼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云九倾下意识的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不料还没来得及动手,玄墨一脚就踹在了他下巴上。 “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我家王妃那是你能骂的吗?” 玄墨说着就冲上去和郑铎扭打在了一起。 他是真正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人,郑铎那等花架子在玄墨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而这边打的精彩,韩卓就立刻跟了过来,“宴王妃,我家将军有请。” 云九倾啧了一声,眼神瞥着郑铎,“这货,你们不管了?” 第74章 你从哪儿看出来会下暴雨的? “属下已经查清,昨日在参汤中下牵机之毒的就是他,我家将军说了,我们这边庙小,容不下长平王府的大佛。 从今以后,我家将军与他无关,至于他能不能活着回长平王府,看他自己的造化。” 云九倾震惊了,她怀疑过队伍中的每一个人,甚至怀疑过宁老夫人都没想过会是郑铎。 “不是,他图什么呀?” 谁都知道他是长平王派来监视林湛的,但同时也是林湛的副手,林湛的任务完成的好,他自己也能跟着沾光。 就前几日的表现,云九倾还以为他有多忠于林湛呢,结果一言不合就下药…… “不对,他下药的对象是我呀!” 云九倾如此一想,表情瞬间不对劲了,“啧啧,男人的嫉妒心,真是忒可怕了!” 韩卓只觉得云九倾的表情和语气都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继而恭敬道:“王妃,我们还是过去看看我家将军吧,他的情况不是太好。” 本来就身中百面针,结果昨日又加持了牵机剧毒,能好才怪了。 云九倾心里对林湛的情况早有预料,不过她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便也就应了。 转身招呼玄清,“你,陪我一起。” 玄清默默跟上,成功的蹭到了林湛的马车。 雨过天晴,下山的路却还湿着,马车颠簸的厉害,云九倾坐在马车里却跟长在了上面似的。 玄清一边儿扶着摇摇欲坠的林湛,一边惊叹出声,“王妃练的什么基本功啊,地盘儿好稳!” 韩卓和林湛也都好奇的看着云九倾,后者一脸淡定的给林湛诊脉呢,闻言笑得格外从容。 “找一匹烈马,再找一条崎岖的山路,马车里什么保护措施都不要有,让驾车的好手带着你四处疾驰,全程别用手扶,什么时候你能不动如山了,地盘儿自然也就练出来了。” 玄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训练方式? 属下真是闻所未闻,受教了!” 林湛则眼神微妙的道:“王妃在云家受过此等训练?” 这一听便又是疑心病犯了,云九倾冷笑着自嘲,“当然了,三五岁的时候就受云夫人亲自训练,一直练到出阁之前,可不是自幼受训嘛?” 左右他们被流放,林湛也不可能因为这些事情去找王氏求证,她放心大胆的往云家人身上甩锅。 转而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瞅着林湛,“林将军这半死不活的,好奇心真是一点都不减啊!” 林湛猛然想起云九倾昨日差点罢工的事情,忙不迭找补:“只是话赶话而已,没想试探王妃。 不知王妃诊脉结果如何,昨日那牵机对本将军的毒素影响变化大吗?” 云九倾答非所问,“你现在能清醒的与我们说话,皆是因为昨日的金针过穴暂时压制了毒素。 牵机此毒我也没接触过,不甚了解,但观你脉象,林将军,如果你还拿不到解药,半个月后,莫说是金针过穴,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要么你自己寻个痛快的,要么活活疼死,没有别的可能。” 这一次林湛没有再质疑云九倾的回答,沉默了许久,有些绝望的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看得出来,她对于皇宫里的药材是真的没抱什么希望了。 “林将军需知,面对一种新鲜的毒药,研制不同的解毒法子是我们医者本能的反应。 但凡有别的办法,你就算不问我,我也会给你列个一二三四五的。 百面针不是等闲之物,林将军,你不要觉得我能解,那百面针就很好解,你若是如此想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林湛不死心,“难道就连暂时压制毒性的法子都没有了吗?” 云九倾眼睛一亮,林湛跟着高兴起来,“你还是有办法是不是?” 云九倾兀自开口,“别的解百面针的法子没有,但是,我或许有个法子能让你拿到宫里的解药,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采用我的法子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林湛现在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是生不如死。 一听到云九倾有办法,他便迫不及待的在那儿猛点头,“你说什么办法,只要本将军能做到的,就没什么不敢的。” 云九倾一脸严肃道:“不出七日,大楚会迎来一场几十年难遇的大暴雨,届时大楚中部几十座城池都要面临严重的水患。 你若是能提前预警,让这些受灾地区提前防御,免受损失,这背后的功劳,什么神丹妙药换不来?” 岂料林湛闻言却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她,甚至直接掀开了马车帘子,“宴王妃莫不是糊涂了,你瞧这艳阳高照的,哪有要下暴雨的样子? 莫说我不能信你这胡言乱语,便是我勉强信了,写信给楚京的贵人们,他们能信吗?” 和谢辞渊、云九倾一样,林湛说起此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想法,只考虑朝中有没有人会相信这件事。 云九倾也懒得跟他废话,“你管他们信不信呢,你只要给长平王捎个信儿,但凡这场暴雨真的来了,你的好运就来了。 送一封信的事情,有必要那般纠结?” 林湛呆呆的看着云九倾淡定的神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云九倾想方设法的说服他,他还能口条清楚的反驳回去,可云九倾就这么一副淡定样儿,他甚至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迟疑良久,他才弱弱的来了句,“敢问王妃,您是怎么看出来要下暴雨的吗?” “不是我说的,是我家王爷。” 云九倾抱胸道:“我家王爷知道,他的话没有人敢信,就算有人信了也不敢上达天听,所以想借一下林将军的嘴让天下苍生少受些苦而已。 不过林将军爱信不信,我可不像我家王爷,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在那儿心怀天下呢!” 林湛一听是谢辞渊的话,登时认真了起来,“我这就修书一封给王爷,不过王爷能不能看到我就无法保证了。 但在此之前,你一定要竭尽全力为本将军压制本将军体内的毒素。” 云九倾冷眼看着他,“只要林将军别再让郑铎那等垃圾来恶心我,我一般不会丢下患者不管的。” 林湛半信不疑,“那现在呢,王妃不打算为本将军施针或者用药吗?” 云九倾呵呵冷笑一声,看着韩卓眼神微冷,“你没告诉他,昨日施完针我是什么样子?” 韩卓连忙拽林湛的袖子,“将军,金针过穴难度极大,王妃昨日施完针累的站都站不住。 恐怕要好生休息三两日才能继续为您施针。” 缩在马车角落里的几乎要跟马车融为一体的杨大夫亦弱弱开口,“百面针无解,胡乱用药都会加剧药效。 将军还是尽快设法拿到解药为好,否则……” 第75章 栖霞观地宫?搬空搬空! 他言尽于此,马车里众人却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林湛失落的垂眸,“稍后上了官道本将军就写信给长平王,但愿你们说的是真的。” 云九倾没再说话,心安理得的在林湛的马车里坐着,快到官道了才问了一句,“林将军可曾问过林湛那货,他为什么要给我下牵机? 而且他一个长平王府的外派护卫,哪儿来的宫中秘药啊? 明知道只有我才能解你体内的药,还给我下牵机,他的目标真的不是你吗?” 林湛和韩卓主仆二人俱是表情一变,可谁也没有给云九倾一个准确的答复。 林湛只含糊其辞道:“他的目标的确是本将军,不过王妃不必担心,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您身边了。” 云九倾算是明白了,这位也有不少秘密,对方不说,他自有打探的渠道。 适逢马车上了官道,她便自觉的想下车。 只是她才掀开帘子,林湛就主动道:“其实王妃可以不下去的。 左右咱们目的地相同,你只要按时抵达流放之地便是,谁也不会管你是怎么到的,只要本将军不说什么,旁人亦不敢置喙王妃的。” 云九倾愣了一下,随即爽朗一笑,“林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我还是得跟着我家王爷,林将军伤势有变故,我再来便是,告辞。” 话音落下,她潇洒的跳下马车,林湛吓了一跳,“老袁,停车。” 马车堪堪停下来,云九倾早已经稳稳的站在路边了。 林湛还在那儿啰嗦,“王妃虽然身手不错,可快马疾驰时跳车毕竟不安全,不着急的时候还是等马车停稳了下车才好。” “多谢林将军提醒,我会小心的。” 云九倾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站在那儿催促玄清,“赶紧的,新娘子下轿呢,要不要我再去扶你一把呀!” 玄清讪讪地摸摸鼻子,“来了!” 随即爽快的跳下马车,几步上前和云九倾并肩而立,眼神紧盯着林湛,总感觉这人对她家王妃有点关心过头了。 正想着是不是该替自家王爷小心防备着,就看到谢辞渊搭载的顺风车过来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云九倾率先走过去拿起板车上的木头研究起来。 “这板车到底是不方便,还是得折腾个新玩意儿,到时候我们几个轮流推着对方走就不累脚了。” 她拿着木头和工具摆弄着,不紧不慢地跟在谢辞渊身边,好像一点都不嫌累。 为了不耽搁大部队的进程,林湛的马车也早已经出发了。 云九倾遥遥瞥了一眼,才低声道:“水患的事儿跟林湛说了,他同意把消息传递给长平王,但不保证长平王能真的收到,收到了也不一定能信。” 话说完,她自己先开始犯嘀咕了,“话说回来,你们不是说林湛颇受长平王重用吗? 可林湛对自己的信能不能传到长平王府都没什么底气,还有昨日那牵机的确是郑铎下的,可他也只是将郑铎赶走,都没要郑铎性命。 你们确定,林湛真的有那你们说的那般受长平王重用吗?” 与林湛相识二十多日,云九倾只觉得此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卒子,身上的秘密却一点都不少。 谢辞渊瞅了一眼车夫,开口并不避着他,“林氏的确是是长平王妃,可长平王的后院并非只有林氏一个女人。 不同于先帝的子嗣单薄,长平王的儿女多到长平王自己都认不全。 林氏所处的两儿一女虽是嫡出,却并不是最年长的。 据本王所知,长平王现在最倚重的是长子谢衡,长平王与许多同僚商议正事时世子谢宇不得旁观,谢衡却可以参与讨论。 甚至长平王府也有一个专供幕僚和外面的侍卫们中转书信的地方,名曰脂砚斋,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型的尚书台。 而长平王府大公子谢衡就是这个小尚书台的尚书令,你想,他会乖乖将林湛的信全都送给长平王吗?” 云九倾了然,“所以,林湛到现在都没拿到百面针的药材不是长平王不肯,而是那谢衡不愿意让林湛活?” 谢辞渊摇头,“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我们连林湛体内的百面针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其他的就更不清楚了。 不过那郑铎你也不用膈应了,他活不到楚京去。” 云九倾两只眼睛蹭的亮了起来,“你们干什么了?” 谢辞渊唇角微勾,面上漾了些许笑意,“玄墨的师父是九龙卫的堂主,专事杀人于无形的招式。” 他点到即止,云九倾却有点后悔了,“早知道玄墨方才和他动手的时候我就多看会儿了。” 谢辞渊主仆几人齐齐失笑,几个人谈天说地的,加之才下过雨,不像几日前那么热,倒也不觉辛苦了。 与几人闲聊了几句,云九倾稍稍磨蹭了一下,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后面招呼老板,“栖霞观地宫的东西都理清楚了吗,现在可以搬过来了吧?” 她到现在也还不太熟悉这空间的性能,并不知道空间具体能拿到多远之外的东西,怕走太远了就拿不到了。 而老板就像那店门口被堵了屁股的貔貅,只进不出的。 闻言立刻兴奋的跳了出来,“当然能拿到啊,你的意思跟着我走,保证连那道观都给它搬空!” 云九倾二话不说就开动,如老板所说,虽然他们现在的位置离道观十几里远,可只要云九倾的思绪回到栖霞观,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就浮现了栖霞观地宫的画面。 金银珠宝、军械粮草、丝绸布匹甚至是茶叶瓷器,活像是一个大型综合类商场的仓库。 云九倾也不管具体什么东西了,反正眼睛能看到的都往空间里搬。 虽然被流放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可当云九倾再次尝到空间隔空取物的技能带来的巨大财富后还是兴奋不已。 老板有些嫌弃的翘了翘小胡子,“瞧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只要按时完成指挥系统交代的任务,这区区一个仓库什么? 到时候能量充足,你就是想把整个楚京搬走也不成问题……” 云九倾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一座城,连根拔起,搬到别的地方也行?” 那岂不是她什么都不用做,仅是刷指挥系统不知的副本就能开疆拓土,自己为王了? “当然!” 老板傲娇的翘着二郎腿,“除了有生命的物体,其他的,只要你自己能量够,没有什么是你老板我做不到的!” “老板威武!” 云九倾抱着老板木嘛一口,还想再沾沾老板的欧气,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扒拉了一下。 搬家任务被迫中断,神识退出空间,就对上了玄烈惊恐的小眼神儿,“王、王妃,您没事儿吧?” 第76章 你到底图什么? 云九倾一脸茫然,“我没事儿啊,你有事儿吗?” “那、那您方才是……” 玄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扭头看玄清几个,结果这几个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恐。 最后还是自觉混的和云九倾比较熟的玄清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您方才……实在跟谁说话呢?” 还有那个…… 玄清扭扭捏捏的做了个亲亲的动作,看向谢辞渊的表情像是在做贼。 云九倾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竟然直接把和老板说的话喊出来了。 尴尬!迷之尴尬! 云九倾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怀疑什么了。 眼珠子一转,她仰着小脑袋瓜子无比淡定,“我在跟我自己说话呀,有问题吗?” 这种鬼话玄清他们当然是不会信的,边上谢辞渊更是幽幽开口,“你会称自己为老板?” “干嘛,不行啊?” 云九倾叉腰瞥着谢辞渊,“我就是喜欢当老板,就是喜欢用亲亲给自己加油打气有问题? 就这一路来靠着我这颗聪明的脑瓜子解决了多少麻烦,制造了多少福利,我是不配当老板还是不配一个亲亲?!” 如此胡搅蛮缠的样子直接给谢辞渊等人搞无语了,不过云九倾既要扮演凤雏,那身边自然不缺卧龙。 这不,玄清和谢辞渊几个都被云九倾怼的自闭了,玄烈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就开始蹦跶了。 “不是王妃,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呀! 咱们虽然被流放了,可也不能堕落呀,您……应该没有机会绿了王爷吧?” 云九倾俏丽的小脸儿一时间有些扭曲,“放心,我若是要红杏出墙,一定会通知你们一声的。 好歹王爷已经答应过我,只要我想就会给我和离书,我大可不必舍易求难的。” 这个直白又不容否认的事实让谢辞渊主仆几人都有些无言以对。 几人尴尬的面面相觑之时,王靖康努力装作散步的样子出现在了云九倾身边,身后还跟着被解了枷锁的廉清漪。 王靖康频频冲后者挤眉弄眼,还自以为隐晦的无人发现。 结果廉清漪却只是乖乖的管云九倾叫了声“师父”,而后就怎么也不肯说话了。 云九倾岂能看不出来王靖康的小心思,不过看出来了也没用。 之前她主动跟王靖康做交易的时候对方疑心病作祟不肯答应,这会儿后悔了想求她,当然得付出另外的代价。 王靖康见廉清漪不配合,也不敢再在云九倾面前拿乔了,挠着脸讪讪的开口,“宴王妃当真有办法彻底治愈我这一到阴雨天就腰腿发痛的老毛病?” 队伍还在行进中,拉着谢辞渊的马车虽然因为人货混装而不怎么快,但比正常人步行还是要多得多。 云九倾腿脚格外灵活的跟在马车后面,始终与谢辞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但王靖康想跟上就有些费力了,数日的暴雨让他的老毛病彻底发作,官道湿滑,他走的一瘸一拐的,若是没有身边的亲随搀扶,走两步就得摔一跤。 云九倾看到他那样子下意识的蹙眉,“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强人所难的,王捕头既然不相信,此事咱们揭过不提便是,怎的又旧事重提了。” 楚京并不经常下雨,流放的路上也从来不曾像这次一样连续遇到暴雨。 王靖康也是在今日上路后才意识到阴雨天气已经影响到了自己的正常生活。 他经历过北荒的冬天,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到北荒后会遭受什么痛苦。 所以面子,尊严什么的全都放下了,耿直的对云九倾到:“你的徒弟交给你,我会与人打招呼,到北荒后她还是可以继续跟着你,作为交换条件,你为我治病。” “不够。” 云九倾从容的加码,“王捕头,你应该知道治好这双腿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想完完全全治好,后顾无忧,一个廉清漪,不够。” 王靖康知道这是云九倾对他上午的迟疑和拒绝的惩罚,虽然不甘心,但如云九倾所说,他太清楚这场治疗意味着什么了。 所以哪怕再不甘心,他还是咬牙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知道,这支流放的队伍除了你还有皇帝和邓太后的人,我不问你他们都是谁。 但是,每一次楚京方面给你传来的消息,都必须让我过目。” “不可能!” 王靖康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谁的人就应该知道我背后的人不是你们可以抗衡的。 你这不是在做交易,而是在要我的命。 我的确想治好腿,但我更想保住命,若是连命都没了,我要腿有何用?” 让王靖康与当朝皇帝和太后去作对,他便是死也不敢的。 云九倾却语出惊人,“王捕头,须知风水轮流转,你的主子怎么坐上如今的位置的,你就算不全然清楚,可也应该知晓一二吧? 你能保证,他们屁股下的位置真的能永不动摇吗?” 王靖康吓的环顾左右,好在云九倾说话之前就已经停了下来,而玄墨还在一旁为他们望风。 发现无人听到他们的谈话,王靖康才惊道:“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陛下是天下之主,他的位置就算动摇了,想杀你我也还是易如反掌,你想死别拖着我!” 早晨的山风吹过,刮得人忍不住直哆嗦,王靖康却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云九倾却丝毫不惧,“那你猜,就现在,是你主子的金令快,还是我的药快?” 话音落下,熟悉的剧痛从四肢百骸袭向心脏,王靖康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脏的收缩,转瞬即逝,却刻骨铭心。 真切而深刻的疼痛让王靖康再生不出和云九倾硬碰硬的心思来。 他只是不解道:“你到底图什么? 宴王是风光过,可他现在已然虎落平阳,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你看看这一路,吃的、用的全靠你用医术跟我和林湛换,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为了一个必死之人跟当朝皇帝和太后作对,你能落什么好?!” 如果说云九倾每次给他和林湛疗伤时跟他们要钱要吃食,甚至要自由,王靖康哪怕做不到却也能理解。 可云九倾每一次的做法都明显的透露出她就是在帮、或者说是在救谢辞渊,而这在王靖康看来根本毫无理由。 殊不知他在开口的瞬间就已经承认了他背后的主子就是新帝和邓太后。 诚然,以他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受新帝和邓太后直接领导,可即便如此,于云九倾而言也够了。 第77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 她冷静地站在那里,衬得歇斯底里的王靖康像个疯子。 “因为宴王于我,就像我之于你一样。 我们都身陷囹圄,但宴王想杀我,易如反掌,我想摆脱流放却难如登天,所以我选择帮助他。 而我想杀你,亦只是在一念之间,你想摆脱我的掣肘,绝无可能。 但有一点我们不一样,我只有宴王,但你可以两头押宝,这一点起码你比我强多了。” 王靖康不解地皱着眉,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尚未彻底舒展开来,“什么意思?” “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街头的文盲老妪都明白的道理。 你身在流放途中,别说谁真的造反,就是随便遇到几个横点子,你说你是新帝和太后的人,别人就能饶了你? 宴王、长平王,还有接下来咱们路过的每一个地方的州级、甚至是县级的官员,哪个不能轻而易举地摘了你的脑袋? 他们挥刀的时候,你身上除了那一枚所谓九州巡捕的令牌之外,还有哪怕一件东西能证明你是当朝皇帝和太后的人吗?” 那显然是没有的。 区区一个捕头,只是皇帝和太后放在外面随时可以丢掉的暗线而已,怎么可能在他身上留下可供人拿捏的线索? 不过没有归没有,王靖康也不傻,听得云九倾的话,他立刻反驳,“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咱们这一路一定会有人造反? 还是说,你其实已经知道宴王他们要造反了?” 王靖康已然打定主意,只要云九倾敢承认,他立刻就会将宴王意图谋逆的情报送到楚京去。 不料云九倾却语出惊人,“我家王爷不会造反,暂时也没有实力造反。 但是王靖康,王捕头,你身为九州巡捕,就没发现咱们这几日栖身的那座栖霞观下面堆满了武器和粮草吗?” 王靖康的注意力瞬间从谢辞渊身上转移,连腰腿疼痛都顾不上了,“你说什么? 真的假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 …… 一连串的问题足以告诉云九倾他有多震惊。 云九倾却反唇相讥,“告诉你又能如何? 而且从我们进入道观开始,处处都是眼睛,一旦让他们发现我发现了那座地宫和里面的东西,我们这些人全都走不出那座道观。” 王靖康都顾不上跟云九倾说话了,恶狠狠的来了句,“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拄着拐杖匆匆赶上前面的队伍,不一会儿,云九倾就看到一个相貌平平的官差飞快的向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等云九倾赶上谢辞渊几人,谢辞渊便狐疑的歪过头,“你跟王靖康说什么了,让他把斥候都派了出去?” “没什么,只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而已。” 谢辞渊默默垂眸,似乎他跟云九倾坦白后对方反而开始跟他卖关子了。 想到适才那场闹剧,他也有点不确定了。 云九倾这等有能力、有胆气的人,皇帝赐下的一纸婚书,真的能将她永远的束缚在他身边吗? 谢辞渊的心思无比复杂,云九倾却全然顾不得这些,重新召唤老板,“帮我确认一下,按照当下的脚程,我明日再搬剩下的东西还来不来得及?” 说来也巧,她跟着老板搬东西,已经搬到空间里的刚好是金银珠宝、丝绸布匹等值钱的东西。 那些军械和粮草、药材等军需用品则还在栖霞观地宫里。 如果来得及,让王靖康的人亲眼见到后她再搬走,对日后的行动更方便一些。 但如果来不及的话就只能让那斥候看看空荡荡的地宫了。 相信就算没看到东西,王靖康确认栖霞观有地宫,还有那些物品储蓄的痕迹也会做出自己的判断的。 很幸运,老板给了云九倾一个肯定的答复。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王靖康派出去对的斥候一走就是四五天,他们没收到斥候的消息,却先迎来了一波铺天盖地的刺杀。 彼时,他们离宁家众人期待的晋城不过十里之遥,所有人都想着到驿站后可以好生休息一下所以哪怕很累了也走的兴致勃勃的。 结果夜幕才降临,一群刺客就杀气腾腾而来。 期初她还以为刺客是又冲着谢辞渊来的,本能的喊了一声“有刺客,保护王爷!” 可那些刺客们却是见人就杀,根本不挑对象,那架势,看着像是要将这支流放队伍斩尽杀绝一般。 云九倾回过神来,扬声高喝,“别恋战,保护王爷!” 本已经迎着杀手们冲上去的玄清几个迅速向着谢辞渊靠拢,四个护卫包括莫管家全都围在了谢辞渊周围。 云九倾顺势解下腰间的鞭子站在谢辞渊身前直挺挺的站立着,她并不主动出击,可当有刺客冲着谢辞渊冲过来时,她手中的鞭子就会毫不迟疑的挥出去。 柔软的鞭子在她手里成了死亡收割机,每每甩出去,要么精准的缠住刺客的脖子,一击毙命,要么缠住刺客的武器。 当啷一声,本来握在刺客手中的长剑落在了玄烈面前,云九倾头也不回的提醒,“拿着!” 玄烈立刻捡起长剑与面前的刺客缠斗了起来,云九倾继续如法炮制,不一会儿玄烈几人包括莫管家也都有了武器。 而那些刺客们发现谢辞渊这边的护卫武功高强,没那么好对付后就立刻换了目标,挥刀砍向队伍中的其他人。 云九倾顺手将吓的抱着头瞎叫唤的廉清漪往玄清身边一推,“待着别动!” 随即一手提刀,一手挥着鞭子冲向宁大夫人和宁媛的位置。 为了方便管理,队伍里的马车都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并不难找。 只是刺客们出现后就将所有人都分割包围了,才导致云九倾去找宁媛母女时慢了一些。 甫一过去,刚好看到一个刺客手中的长剑冲着宁媛劈下去,“不要!” 宁大夫人惊呼一声,死死地将宁媛护在怀里,赫然是抱了一命换一命的心思。 云九倾眼疾手快的将手中长剑像是投掷标枪一样丢出去,稳稳地刺中那刺客的肩膀。 那刺客痛苦的松了手,手中长剑落地,云九倾顺势扑上去,一个飞踹,和那刺客一起飞出一丈远,落地的时候,膝盖抵在那刺客的喉管儿上,那刺客当场就断了气。 云九倾一个翻滚回到宁氏和宁媛身边,“走!” 娇喝一声带着宁氏母女就想回谢辞渊身边,宁氏抱着宁媛踉踉跄跄的跟着她,没走几步,云九倾却只觉得小腿一重,“王妃救我!” 原是宁若冰不知何时藏在了宁媛母女搭的板车下面,看到云九倾来救宁媛母女,便立刻拖住了她。 第78章 你的命最重要 云九倾俏脸儿一冷,“你先起来,往王爷马车那儿跑!” 宁若冰却抱着她的腿不撒手,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我怕,我不敢起来!” 她一双手死死地抱着云九倾,看着那么娇弱的人,云九倾一时间竟然是动弹不得。 而云九倾先是保护谢辞渊,后又斩杀了那么多刺客,如此高调,早就引起那些刺客们的注意了。 看到云九倾如此模样,那些刺客们立刻冲了过来。 四五个刺客手持利剑迅速冲向云九倾,直充她的要害而来,宁若冰却还是抱着她的腿不撒手,云九倾眼神一冷,高喝一声,“滚开!” 随即抬腿就将宁若冰甩向了那些刺客。 宁若冰再怎么着也是有百八十斤重,被云九倾甩出去,就如同一块圆木一样砸了过去。 那些刺客们下意识的躲避,而这点功夫,云九倾也重新赶上了宁媛母女。 提溜着她们往谢辞渊身边跑,宁媛大概是看到了方才的场景,弱弱的叫了一声“三姐姐。” 宁大夫人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她差点害死你王妃婶婶,你还管她做什么?” 云九倾诧异的挑了下眉,抬眼就看到了玄烈。 “王妃,王爷让属下来接应您。” 顺手抱起宁媛,玄烈跟在了云九倾身侧。 而他们的位置离谢辞渊也不算远,云九倾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已经回到了谢辞渊身边。 玄清和莫管家虽然手持武器,但基本上没动。 而玄羽和玄烈、玄墨几人的手脚几乎没停过。 为了避免谢辞渊遭到刺杀,他们奋力将刺客阻拦在谢辞渊周身一丈之外。 云九倾回到谢辞渊身边,背对着谢辞渊往马车上一靠,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宁若冰可能要死了。” 她不知道宁若冰在那种情况下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是不是故意的,但名知刺客要杀她,宁若冰还不撒手,对她来说那跟故意害她没区别。 将宁若冰踢给那些刺客她一点都不后悔,但她希望有人因为宁若冰与她为难的时候,谢辞渊不会站在对方那一面。 而谢辞渊的回答也令她很满意,“无妨,此等情形,你的命才是最要紧的。” 云九倾满意的勾唇,眼神却看着远处厮杀在一起的刺客和官差们,“你说,今晚这场厮杀,谁胜谁负?” 车夫早在刺客出现的时候就跑的没影儿了,周围的刺客全被玄烈几个阻挡在一丈之外,以至于谢辞渊和云九倾说话比平时在房间里是还自由。 闻言他亦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本王倒是头一次希望朝廷没白养了这些废物。 不过他们若是到现在还意识不到这些刺客的目标不是本王一人,而是全面屠杀,那他们应该是很难赢的吧?” 刺客出现已经快三刻钟了,林湛麾下的袁河天,还有王靖康麾下真正的高手都没有露面。 甚至云九倾清晰的注意到那些官差还在试图将刺客往谢辞渊这边引。 而所有的犯人附近都有官差负责保护,唯独他们这边一个官差都没有,就好像巴不得刺客赶紧去刺客谢辞渊,好让他们能活命一般。 一脚踢起地上的长剑,解决了前方意图偷袭玄烈的一个刺客,云九倾懒洋洋的看着谢辞渊,“万一他们都死了怎么办,那不就没人流放我们了?” 他们的目标就是北荒,若是因为刺客的出现逼的朝廷改变对待谢辞渊的方案,那可就完球了。 谢辞渊被逗得失笑,“放心吧,不会的。 你要相信咱们的皇帝陛下对本王的重视,九龙令没拿到手,他舍不得让本王死的。” 云九倾啧了一声,“我们要不要抓个舌头问一下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抓呗。” 谢辞渊说着那手就在板车上摸啊摸,顺手丢出去,正和玄羽打得激烈的一个刺客忽然就跪了。 玄羽手里的长剑高高举起,忽然失去目标差点砍自己身上。 无语的撇了撇嘴,就听云九倾在那儿喊,“留个舌头。” 玄羽无奈,一脚踹在那刺客的下巴上,眼睁睁看着那刺客吐了一口血出来,揪着对方的衣领就往云九倾和谢辞渊处走。 玄烈和玄墨默契的调整战术掩护他不被其他刺客们拖住,还得保护他手里抓的舌头不被人灭口了。 云九倾看着玄羽那熟悉的动作和玄烈、玄墨默契的配合有些惊喜,“经验很丰富啊,不错嘛!” 谢辞渊有些得意,“那是当然,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入镇魂军呢?” 云九倾呵呵干笑一声,抱臂瞅着那刺客,“谁来?” 玄羽一听这话就笑了,“听王妃这意思,您好像对审讯之道也颇有造诣?”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简单。 双手将刺客的手臂反方向拧断,一脚踹在刺客膝盖弯里,用一只脚踩在那刺客的膝盖弯里,逼迫那刺客跪在云九倾面前动弹不了半分, “审讯不敢当,逼供的经验倒是有一些。” 云九倾谦虚的说着,弯腰瞅那刺客,“让我想想,你是为何而来的? 你们人很多,称得上训练有素,牙齿里藏着毒囊,是死士。 跑过来刺杀一堆流放犯,目标却不是宴王,看着架势,是要将这一队人屠杀殆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是想灭口吧? 所以,你的主子,是栖霞观那座地宫的主人是不是?” 那刺客双眼蓦地瞪大,奋力挣扎起来。 “看来我是猜对了,那就告诉我吧,你的主人是谁,在栖霞观地宫里藏那些东西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刺客本来是一副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开口的样子,甚至直接装起了哑巴。 可当云九倾说出栖霞观地宫后,他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口中更是破口大骂,“贱人,居然是你! 我要让主公把你碎尸万段!” 骂完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扬声高喊,“首领,在这里,是这个……” 话没说完,玄羽一拳垂在了他的下巴上,“老实点儿,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敢多说、错说一个字,老子拿你点天灯!” 说话间,玄羽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细长的丝线,“说,你的主子是谁?” 那刺客倔强的扭头,拒不配合的态度十分之明确。 玄羽再不问了,他就专心的捻着那根丝线,忽然那刺客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云九倾定睛一看,玄羽手中的那根丝线竟是悄无声息的扎进了对方的脖子里。 第79章 宁三爷也是皇帝的人? 玄羽神情不变,甚至没有寻常人严刑逼供时的冷冽,“你可以不说,我会让你清晰的感受到呼吸被剥夺的每一个瞬间,直到你咽气。 当然,你若是挺不住了,可以开口,我也不介意的。” 玄羽这话说完就真的不再逼问那刺客了,专心的蹲在那刺客面前摆弄那根丝线。 不远处的厮杀还在继续,和那边激烈的厮杀相比,他们这边安静的让人心慌。 来的刺客不少,官差们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被绑在一起的犯人们死的死,伤的伤,有人藏不住了,“你快给我们解开啊,把刀给我们,我们来帮你们打退刺客!” “还愣着干什么,这么多人全都死了,你们拿什么交差!” …… 犯人们急切的呼喊着,官差们也顾不得他们会不会跑,一刀砍下去,犯人们私下逃窜开来。 有人捡了遇害的官差的刀跟刺客厮杀起来,有人费力躲藏。 云九倾的眼神就像雷达一样盯着全场的人,发现那些人动起来后袁河天也出手了。 就在她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些犯人,试图找出哪些人是林湛和王靖康的暗桩时却意外的发现宁三爷和宁若愚父子居然也动手了。 不出意外,宁若愚一动手就是奔着宁若冰去的。 可宁三爷竟然丢下自己的妻子和母亲,直奔着犯人们的方向去了。 云九倾一双眼睛瞬间定格在了宁三爷身上,谢辞渊注意到了云九倾忽然的安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就意识到她在看什么了。 令人一起盯着宁三爷,眼睁睁的看着他突破重围,冲到一个平平无奇的犯人面前,以绝对保护的姿态拉着那人向安全地带避让。 云九倾眼睛微眯了眯,“我若是没记错,那人是刑部员外郎严峻尧吧,他好像是因为弹劾新帝才被流放的,他跟你这位三舅舅私交很好嘛?”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私交好不好的问题了,云九倾看得出来,宁三爷几乎是在以护主的姿态保护那严峻尧。 谢辞渊冷笑一声,“宁家人自持身份,从不与寒门出身的官员们结交。 而这位因弹劾新帝而获罪流放的员外郎,却是邓相的门生,以锦衣卫之身入刑部,短短半年官升四级。 本王想,能让素来明哲保身的宁三爷主动搭救一个他看不上的人的,恐怕只有宫里那两位了吧?” 身为宸妃的娘家人,谢辞渊的亲舅舅,宁三爷勾结新帝和太后来算计自己的亲外甥,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极其愤怒的事情。 可有宁老夫人的先例在,云九倾这会儿竟是出奇的冷静。 “看来,我们不用愁到不了北荒了。” 新帝和邓太后让宁老夫人、宁三爷这些人跟谢辞渊一起流放,甚至连丞相都安插了人手,无非就是想找出谢辞渊残存的力量,要么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要么据为己有,壮大自己。 无论是哪种目的,前提都是谢辞渊抵达北荒,与他的旧部取得联系,否则他们后续的计划就无法进行下去。 谢辞渊含笑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们这一路只要保证自己不受皮肉之苦就好,其他的,完全不必担心。” 话音才落,就听玄羽道:“王爷,王妃,你们怕是放心的太早了,惦记您性命的,可不止新帝一人。” 云九倾顺势瞥了一眼,那个被留下来问话的刺客已经死了。 她双眼锃亮,“问出来了,那地宫的主人是谁啊?” 说实在的,云九倾对今日这波刺客的来历一直都很迷惑。 他们是真的想杀了谢辞渊,但却又不仅仅是想杀谢辞渊。 哪怕是现在,在宁三爷等暗桩出手后刺客们已经落了下风了,他们杀人灭口的动机还是很明显。 云九倾大概可以确定这些刺客和栖霞观地宫的主人派来的,只是怎么也想不到是谁。 玄羽则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吐出一句,“问出来了,那地宫的主人是淮阳侯杨度。 他们在四年前休了那座道观用于储存物资,给谋逆的叛军做中转站,没想到我们会去避雨,怕走漏风声,就干脆派人来杀人灭口。 左右队伍中有一个王爷,犯人们死了也可以甩锅给那些想杀王爷的人身上,完全不怕被发现。” 谢辞渊默然良久,说出口的话却与今日之厮杀和栖霞观地宫毫无关系。 他只问道:“淮阳侯杨度,祖上可是陪高祖皇帝打江山的中山王杨振?” 玄羽不明所以的点头,“正是此人,开国之初还被高祖皇帝封了誉国公,其子后来在兰阳犯下巨大贪墨案,才被贬为侯爵的。 属下还听说杨家被贬后一直在喊冤,倒是没想到他们真敢造反……” 谢辞渊忽然笑了一下,“杨家人素来记仇,且擅鼓动人心,当今淮阳侯府老夫人还是皇商出身的沈氏之女。 看来,咱们的新帝有一段时间要顾不上我们了。” 云九倾和玄羽都有些难以理解他是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的,不过很快也没什么精力去想这个问题了。 “王爷,刺客退了!” 莫管家的一句话让几人从方才的讨论中回神,闻声望去就看到为数不多的刺客们狼狈退去。 出乎意料的那些突然出现的刺客撤退的时候竟然出现了几十匹马,就像是统一来接应他们的一般。 云九倾这眼睛当即就亮的跟猫猫的夜视眼一样,“上,把那几匹马给我抢过来!” 嘴上说的话像是在吩咐旁人去做,可话音都还没落下,她人就已经跟离弦之箭似的窜了出去。 谢辞渊人都傻了,忘了掩饰自己的眼睛已经能看到的事情,赶忙下令,“保护王妃!” 玄烈和玄墨于是飞快的冲了出去,然而,玄清那双眼睛看的极为通透,“王爷,您确定,玄烈他们能保护王妃吗?” 云九倾比玄烈二人不过早出发了半句话的功夫,可她的轻功却灵活的跟长了翅膀似的,玄烈和玄墨才出发,她人已经追上前方跑出去的刺客们了。 长鞭甩出去,已经在马背上的刺客就被轻松甩到了一边儿。 云九倾飞身上马,落在马背上的时候持剑的手抡圆了横扫过去,两侧试图袭击她的刺客就被迫坠马,腰间的伤让他们再爬不起来。 彼时玄烈和玄墨也已经追上来,云九倾只管踢人,落地的刺客就成了他们的任务目标。 云九倾见状,也不管人了,拽着马缰调转方向,策马冲大部队停留的方向而去。 于是玄烈几人就惊讶的发现云九倾离开后,那些剩下的马也跟着她走了,就连马背上的刺客们都控制不了,那些马儿一个劲儿的跟着云九倾跑。 第80章 王靖康的报复 “什么情况,刺客们又杀回来了?” 才打退刺客的官差们正想喘口气儿,就看到刺客们去而复返,登时又紧张了起来。 还是韩卓眼神儿好,认出了云九倾,“那不是刺客,好像是宴王妃! 不过,刺客们怎么跟着宴王妃啊,总不能……”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看到那些马背上的刺客一个个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 毕竟时间不长,刺客们跑出去的距离不算远,众人胡乱猜疑的功夫,云九倾已经策马到了云九倾面前。 “吁!” 熟练的喊了一声,马儿嘶鸣着扬起前蹄,几乎直立。 云九倾却像是长在了马背上似的,纹丝不动,直到那马儿安稳下来。 她才冲着谢辞渊他们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来吧各位,挑坐骑了!” 谢辞渊哑然失笑,玄清则哭笑不得,“策马流放,我们是不是太嚣张了?” 只是他嘴上说着是不是太嚣张了,那嘚瑟的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嚣张吗?” 云九倾潇洒的翻身下马,“王捕头,林将军,要坐骑吗?” 林湛还好,王靖康这个捕头混到现在连一匹好马都没有。 流放二十多日,林湛没受伤前策马或者乘车轮流着享受,他却不是坐板车就是步行,云九倾不相信他不心动。 出乎意料的是,王靖康和林湛谁也没有应他们的话。 王靖康甚至有些埋怨的意思,“死了这么多人,王爷和王妃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们要说什么?” 云九倾没有大规模作战经验,但见过的死人一点都不少,她的同情心珍贵的很,从来不会浪费给不必要的人和事。 王靖康若是想用那些人的惨死引起她的同情心的话那就想太多了。 王靖康闻言更为恼火道:“谁不知道这些刺客就是冲着宴王来的,你们明明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甚至宴王妃有空去抢坐骑也不肯分出一丝精力来保护大家。 我们这些犯人,甚至官差的性命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值钱吗?” “哈?” 云九倾歪着脑袋吐出一个单音节字,而后忍不住笑了,“不是,你脑子怕是有什么大病吧? 你官差,我们,一群犯人,有刺客出现时你没派一个人来保护我们,现在事情闹大了还想甩锅给我们,你脑子怕不是进水了,真当大家是傻子啊?” 云九倾的言语极尽嘲讽,可实际上她心里却是狠狠地凉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王靖康是在甩锅,可她更知道,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是没有理智的。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王靖康煽动,但也知道,接下来才是他们的恶战。 果然,王靖康立时恼羞成怒,“你才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谁闲的没事会刺杀一群犯人,咱们这些人中除了宴王谁能让这么多专业杀手出动?” 王靖康的确是在甩锅,可那又如何? 一共二百个犯人,这一晚上死了将近三分之一,他如果不甩锅给谢辞渊和云九倾,他如何向朝廷交差? 何况他们不是厉害吗,还说什么栖霞观有什么地宫,既然敢拿他当傻子玩儿,就大家一起玩玩儿算了! 不出二人所料,那些犯人和官差们早就被刺客们吓破了胆,听到王靖康的话,他们没敢发泄给刺客的怒气瞬间爆发出来了。 “我就说这对狗男女是一对扫把星! 谁靠近他们都会倒霉,杀了他们……” 人群中煽风点火的声音愈演愈烈。 云九倾正欲开口,就听谢辞渊不冷不热道:“一群废物,不过区区几个刺客,尔等都吓的抱头鼠窜。 如今被人随意挑唆几句就敢当那出头鸟,你们是觉得打不过刺客,却能打得过本王的精锐护卫?” 谢辞渊不喜欢趾高气扬的说话,哪怕是教训人的时候他的语气也冷静的如同聊天一般。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就让那些咋呼的犯人们都闭了嘴。 而林湛也适时地站了出来,“本将军适才好像看到玄羽抓了一个活口,宴王是审过那刺客了吧,可问清楚刺客的来源了?” 王靖康和犯人们闹事儿的时候不出来,闹剧平息了,他也出来了。 云九倾和谢辞渊一行人心下觉得讽刺,不过云九倾还是开了口,“刺客是淮阳侯的人,因为咱们在栖霞观避雨,那地方是他们储存谋逆物资的地方,怕我们泄露秘密,所以要杀人灭口。” 她用讽刺的眼神对着王靖康,话却是对林湛说的,“林将军应该也看出来了。 此次的刺客没有具体的冲着某个人,而是本着杀人灭口来的。 所有进过栖霞观的人都是目标,所以,我们现在也不安全。” 林湛闻言登时严肃了起来,可王靖康却恼羞成怒道:“谁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淮阳侯府离那道观数百里,怎会跑到那荒山野岭去储存物资,你们休想就此蒙混过关!” 王靖康毕竟是这支流放队伍的负责人之一,加之他和某些人有着这样那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他说话还是有不少人附和的。 闻言又有人跟着吵吵,“就是,休想蒙混过关!” 云九倾冷眼看着王靖康,“那你待如何?” 这一次她没有用药物折磨王靖康,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后者有些心虚,但还是壮着胆子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无从改变,我知道,除了他们几个,宴王还有一些人在暗中保护。 只要宴王答应让这些人沿途护送大家到北荒,之前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 那些犯人们可是亲眼见识过玄清他们的身手的,剩下的路程还有两千三百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听王靖康让谢辞渊的护卫们保护他们,也不管他们遭遇刺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了,立刻嚷嚷道:“不能一笔勾销! 刺客本来就是他们引来的,怎么能一笔勾销? 除了让宴王府的护卫保护大家到北荒,大家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宴王妃必须予以治疗。” “没错,现在就有人受了伤,宴王妃必须给我们治疗!” …… 二十多天下来,犯人和官差们都知道云九倾有一身好医术了。 流放途中,他们本来只有一个徐半仙儿可用,能不能治没保证,还得自己去巴结徐半仙儿。 可如今让堂堂王妃给他们治病疗伤,想想就舒坦。 一群人兴奋的享受着将比自己尊贵的人拽下云端的快感,王靖康也难言得意。 众怒难消,谢辞渊他们一行人只要还在流放途中,就不能惹众怒。 殊不知,在云九倾心里,他已然是个死人了。 第81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剧烈的疼痛袭来,王靖康没忍住当场喊出了声。 云九倾笑容无比灿烂,说出口的话却冷得让人只觉得要做噩梦,“没问题啊,只要你们敢让我治,我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林湛看着闹剧已经告一段落了才复又开口,“无论如何,这是非之地的确不能久留了。 宴王妃一人力量有限,杨大夫、徐半仙儿,玄清你们都过来帮忙,尽快为受伤的人处理好伤口,咱们好抓紧时间赶路。 只要到了晋城驿站,大家就都安全了。” 晋城驿站算是这条流放之路上相对正规一些的驿站,背靠晋城这座富饶城池,有正规的军队看管,驿站离晋城市区也不算远。 在荒郊野外赶了近一个月的路,好不容易能去个有些人气儿的地方,众人顿时被鼓舞到了。 云九倾说到做到,也没有再拒绝为伤员们疗伤,只是开始疗伤之前,她还是说了句,“那这些俘虏怎么办?” 她刚才带回来的可不止是几匹马,连马背上的刺客都带回来了。 一刻钟前还气势汹汹要杀众人灭口的刺客忽然就成了俘虏,双方角色转换,她倒是很好奇这些人会怎么处理? 王靖康和林湛齐齐一愣,半晌,林湛才反应过来,“你们先给伤员疗伤,至于刺客,本将军和王捕头商量一下。” 云九倾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开始发号施令,“玄清,即刻摸排所有的伤员,轻伤交给徐半仙儿,重伤交给杨大夫,剩下的我来。” “是,王妃!” 玄清应了一声立刻在人群中忙活了起来,杨大夫和徐半仙儿也跟着云九倾到物资车旁开始准备药材。 只是三个人连装药材的包袱都没打开,就又有人开始嚷嚷了,“老子腿都断了,你跟老子说这是轻伤?!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重伤?” 巨大的吵嚷声让众人想忽视都难,玄清冷着脸解释,“方才那些刺客都是冲着杀人灭口来的,没伤在要害的伤都不严重。 而且受伤的人这么多,你的腿伤徐半仙是能处理的。” 徐半仙儿自己也赶忙跑了过去,“是啊是啊,若只是外伤,我也能处理的……” 结果他才靠近,那人就狠狠推了徐半仙儿一把,本就个子矮小的徐半仙儿差点被推了一个屁股蹲儿。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不管,老子就要云九倾来给老子治!” 那人梗着脖子看着云九倾,“都是犯人,你比谁高贵了! 要么过来给老子疗伤,要么,从今以后你们这一大帮子人就不要在这个队伍里待下去了!” 那人话落,有几个犯人立刻向他靠拢,一副随时准备开干的架势。 却不料云九倾兀自埋头整理药材,理都不理他。 玄清见状,直接越过他去给下一个病人检查伤口,诊脉、检查伤口后果断开口,“轻伤,等徐半仙处理。 重伤,杨大夫,先过来看一下。 ……” 然而,“不是,我这胳膊都扭过来了,怎么会是轻伤呢?” 第一个人对玄清的判断结果表现出不信任后,后面的人也就开始疑神疑鬼了。 徐半仙和杨大夫过去,那些病人们根本不予理会。 一个个的在那儿嚷嚷,“说到就要做到啊,说好的给我们疗伤,结果大家都是轻伤,哪儿还用得着宴王妃出手? 就算我们是犯人,可你们也没高贵到哪儿去,既然想拿我们跟官老爷们换人情,好歹得来点儿实际的吧?” …… 云九倾准备好药材过来,就看到一群人梗着脖子在那儿叫嚣。 有几个比较胆小的想让杨大夫和徐半仙儿帮着处理伤口人也被他们挡在后面,无法就医。 云九倾原地站定,“玄清是镇魂军的军医,他最大的能力不是治病救人,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判断伤员的伤情严重程度,给其他军医节省时间。 这样的人,你们连他的判断都不信任,想来也不可能信任我的医术。 未免你们把自己的伤势赖给我,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愿意按照我的方案疗伤的人自行根据玄清的判断找大夫,不愿意的人请自便。 玄烈玄羽,瞪大眼睛看清楚了,谁若是干涉他人求医,帮帮他,那多出来的手脚,不要也罢。” 二人迅速上前,将挡在伤员面前的犯人和官差给踹开了。 两个人都才与刺客厮杀过,身上的血煞气息尚未散尽,才靠近,有的跟着起哄架秧子的犯人就怂了。 杨大夫和徐半仙儿这才得以顺利展开治疗。 只是,“王妃,那二位怎么办?” 玄清站在云九倾身边用下巴指了指,赫然是身负重伤的宁若冰和宁三爷。 宁若冰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躺在地上看上去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多。 宁三爷则缩在宁三夫人怀里,一下一下地哆嗦着,宁若愚跪在他面前使劲儿地晃着宁三爷,“爹,你醒醒,不要睡啊,爹,你怎么样了……” 云九倾看得只想笑,收回视线继续给手下的官差处理着胸口的疮口,冷静道:“人家没求医,想来是不用救的,不必理会。” 玄清隧闭而不言,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林湛和王捕头,面上带了点笑,“一句话就让那二位头疼到现在,王妃您可真厉害!” 云九倾故意装傻,“什么?” 跟着过来的谢辞渊轻笑,“那些刺客对于王靖康和霍冥渊双方中的任何一方而言都是个烫手山芋。 我们方才都已经说了刺客是淮阳侯的人,他们杀了刺客,就是得罪了淮阳侯,日后淮阳侯定会报复。 可若是放了,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淮阳侯谋逆之事是真的,那他们就有了勾结反贼的嫌疑。 而若刺客不是淮阳侯的人,那他们杀了刺客,便是得罪了刺客背后的主人,若是放了,保不齐就是为虎作伥,帮着敌人跟自己的主子作对了。 你一句话就让那二人陷入了此等进退维谷的境地,难道还不算厉害?” 云九倾低头看了一眼扑棱着眼睛听八卦的官差,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那官差顺利地闭上了眼睛。 云九倾这才哼笑一声,“他们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我就是要这样,你们有意见?” 主仆几人只觉得扬眉吐气,恨不得当场给他鼓掌叫好,哪儿会有什么意见? 只是这次的扬眉吐气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王靖康和林湛还真商量出对策来了。 第82章 他不会嫌弃你的 云九倾看到去而复返的二人有些意外,“这就有结果了?” 云九倾其实没觉得淮阳侯还能顾得上报复王靖康和林湛,只是趁机给他们添点儿堵,出一口对方既要利用她,还不想落她人情的恶气而已。 没想到这两人还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想出对策来,还真挺意外的。 王靖康颇为得意道:“这是晋城地界,我们决定将这些刺客交给晋城知府来发落,不知宴王妃意下如何?” 在和云九倾的博弈中王靖康总是落下风的那个,好不容易破解了云九倾的局,王靖康得意极了。 云九倾思忖了下,冲二人竖大拇指,“挺好,挺好。 伤员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出发吧。” 话说完转身就走,再多待一刻她怕自己会笑出。 那晋城知府和淮阳侯同宗同族,这二人居然将刺客交给晋城知府,可见是一点都没相信过他们之前的供词。 她已经可以预见淮阳侯的事情暴露后王靖康被他的主子劈头盖脸臭骂的情形了。 至于林湛,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短暂的聊天结束,三方的心情都极度愉悦,然而,“宴王妃,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吧! 只要你救救她,我就不跟你计较你将她推给刺客的事情了,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呀!” 宁二夫人拖着宁若冰跪在云九倾面前,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哀求的话虽然是对云九倾说的,眼神却分明盯紧了王靖康和林湛。 她看得清楚,这二人和云九倾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她相信,只要是为难云九倾的事情,那二人都会很乐见其成的。 果然,王靖康见状故意一脸不知情的样子看着云九倾,“这是怎么回事,宴王妃,你不是说伤员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吗? 你自己承诺的事情没做到,耽误大家的行程不好吧?” 才破了云九倾的局,又找到了奚落云九倾的由头,王靖康心情大好,连被刺客划伤的位置感觉都不怎么疼了。 尚未正式归队的犯人和官差们也在那儿明目张胆的议论,“不是,这宁三小姐好歹是宴王的表妹,宴王妃直接把人推给刺客就有些过分了吧?” “你知道什么,这宁三小姐可是宴王的青梅竹马,若非宴王受伤残疾,宴王妃的位置哪儿还有她云九倾的份儿,宴王妃这是在趁机消灭情敌呢!” 说是窃窃私语,那些人却恨不得直接钻到云九倾的耳朵里议论。 宁若愚听到这些话果然出离愤怒了,“云九倾,你太过分了! 如此善妒又恶毒,你根本不配当宴王妃!” 指责完云九倾,他扭脸又对谢辞渊道:“表哥,你都听到了吧,你还不知道你的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吗? 三姐她就算再不对,对您起码也是真心的,您难道真的要放任她如此谋害三姐吗?” 宁若愚义愤填膺的说着,却被谢辞渊森冷的眼神看的心头一滞,“表、表哥,你作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有那么一瞬间宁若愚觉得谢辞渊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垃圾。 云九倾亦拧眉道:“你快别恶心王爷了,幸亏他看不到,否则他本就身负重伤,再被你这种垃圾一膈应,我真怕他没被刺客杀死,先被你恶心死了!” 宁若愚脑子笨,云九倾话说完好一会儿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话,恶狠狠的逼问,“你什么意思? 你说谁垃圾呢?” 迟缓的反应速度直接给云九倾逗笑了,“就说你垃圾,怎么你还不服气啊? 我说三公子,三少爷,你这番义正辞严的控诉哪怕是为着你老子,我都不会如此嫌弃你! 且不说你老子跟刺客厮杀的时候你躲的跟个王八似的连个头都没露,眼睁睁看着你老子被刺客重伤,刺客都走了,你还死要面子,拉不下脸来为他求医。 结果好不容易开口,你竟然又是在为宁若冰那个死绿茶抱不平,你娘生你的时候是把胎盘儿养大了吗? 这么恶心人,你要入药啊?!” 被云九倾如此直白的怒怼,宁若愚气得涨红了脸,却也恢复了一些良心,本能地朝自己的父母看去,却对上了宁三夫人失望至极的眼神。 他怯懦地叫了一声,“娘~” 宁三夫人抱着宁三爷失望地撇过眼去,“你不必理会我和你爹的死活,尽管救你的三姐去。” 顿了顿,宁三夫人才哑声道:“宴王妃,我知道我们一家没什么脸向求您,但是,还请您看在我不曾害过王爷,曾经也照顾过王爷几分的份上,求您帮我保住三爷的命。 接下来,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到北荒以后,我叶知秋唯王妃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话说完,她对着云九倾重重地拜了下去。 宁三爷背后的秘密尚未挖掘出来,云九倾本就没想让他真的死了,只是想趁机从江氏口中逼出一些有用的线索而已。 她没想到江氏居然如此能忍,儿子都快死了,她还在一旁视而不见。 看到宁三夫人这样,云九倾毫不客气道:“若我救他的条件是你要休夫,从此以后与宁氏再无关系,只能为我所用呢?” 她有预感,即便到了北荒,她的日子也不会安宁。 手上只有一个廉清漪完全不够用,宁三夫人这帮刚毅、忠勇的女人是她最为欠缺的,就是被古代的夫权思想荼毒的有点严重。 不过没关系,只要想想办法,还是能掰过来的。 “休夫?!” 不出云九倾所料,宁三夫人惊愕的嘴巴大张,抱着宁三爷的手都松开了。 只是她尚未做出正式回答,一直在一旁装死的宁老夫人忽然就冲了过来,“不可能! 要休也是我儿子休她,我宁家儿郎绝不受被女人休弃的耻辱!” 云九倾听得心头一亮,“所以,老夫人的意思是,宁三爷的命不要了?” 宁老夫人理直气壮,“老身是承恩公府的当家主母,可以替我儿子休妻。” 云九倾愣住,宁三夫人则震惊道:“娘,您的意思是,我求着宴王妃救三爷,还要让三爷休了我,从而保全三爷所谓宁家儿郎的尊严?!” 宁老夫人理直气壮,“夫为妻纲,为了老三,你便是被休又如何? 再说了,我们宁家也不是不讲情义的,休了就休了,我们允许你继续跟着老三生活便是,老三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不会嫌弃你的。” 第83章 釜底抽薪,干得漂亮! 宁三夫人直勾勾看了宁老夫人良久,而后低头看着怀里的男人,“三爷,你也同意休了我,让宴王妃为你疗伤吗?” 宁三爷没出声,可之前他虽然伤得重,分明还是清醒的。 此时装哑巴,分明是同意了宁老夫人的方案。 宁三夫人忽然就泄了气,直勾勾看着云九倾,“宴王妃,我同意你的要求,我休夫,您为他疗伤,从今以后,我叶知秋与宁氏再无瓜葛。” 宁老夫人在那儿拿着拐杖捅宁三夫人,“错了错了,是老三休妻,不是你休夫。” 宁老夫人站在一旁理直气壮的指点江山,宁三爷从始至终装死不吭声。 宁三夫人、不,是叶知秋转身冷眼看着宁老夫人,语气一点点的低沉下来,“错的是你。 就是你,养的懦弱自私的儿子,教得愚蠢无能的孙子,才害的我丈夫不是丈夫,儿子不是儿子,家不成家。 今日我以这个妾身照顾了十七年的家为代价,换他宁钦一条命。 从今以后,我叶知秋跟你们宁家再无瓜葛,生死不相干!” 她说完,径直看向云九倾,“烦请王妃借笔墨一用,容我与这一家子断个干净,再来干干净净地为王妃效命。” “娘!” 宁若愚闻言不可置信道:“您真的不要我们了?” 方才宁夫人逼她以自休的方式换宁三爷活命时他不吭声,如今她主动要休夫了,宁若愚便跳了出来,叶知秋对这个儿子失望极了。 “难道不是你们先不要我的吗?” 宁三夫人痛心疾首,“方才刺客杀过来的时候你做了什么,用我提醒你吗?” 宁若愚脸色骤变,他当然记得,他和宁三爷都会武,且身手还不错,可刺客杀过去的时候,宁三爷第一时间冲向了人群中不知名的犯人,而他则下意识的去保护了宁若冰。 以至于宁若冰被云九倾推到刺客面前了也还是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 反倒是叶知秋在刺客们的围堵下狼狈求生,这会儿身上还留着几道不算浅的伤。 可宁若愚素来被人宠着、哄着,他就算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又怎么会承认? 面对叶知秋伤心失望的诘问,他梗着脖子在那儿反驳,“娘,您就算不喜欢三姐,可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跟我闹啊! 三姐被这个坏女人推给刺客,性命攸关,我当然要救她了。 再说了,您这不是没事吗,你素来坚强,这么点伤对您又算不得什么,何必如此上纲上线呢? 您既然要救爹,就让爹休了您吧,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您一个女人,居然敢休夫,传出去我怎么做人啊? 我还要不要……” 啪的一声,叶知秋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抽在了儿子的脸上。 “你滚,你给我滚! 我没你这种自私自利,蠢笨无能的儿子!” 叶知秋之所以还愿意跟宁老夫人扯皮,的确是碍于宁若愚这个唯一的儿子。 毕竟他们还想着能平反回京,回到楚京后宁若愚有一个大胆休夫的母亲的确不好自处,结果宁若愚这三言两语下去,叶知秋只恨不得这辈子都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适逢云九倾让廉清漪拿了笔墨过来,她向廉清漪道了声谢,接过笔就开始写休书。 本就是武将世家的女儿,在承恩公府十几年更是练就了一手的好字,哪怕在崎岖不平的板车上也能写的龙飞凤舞,流畅如泼墨。 写完休书,签上自己的名字,她直接将那休书杵在了宁老夫人面前,“你不是有权利替宁钦休妻吗,替他签字吧,不签这封休书,你儿子别想活命!” 宁老夫人实在是不甘心让儿子被一个女人休弃,然而让她眼睁睁看着宁三爷躺在地上等死她也做不到。 一双浑浊的眼睛恨恨地瞪了云九倾和叶知秋一眼,蹒跚上前,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上了儿子的名字。 随即恶毒地瞪着云九倾咬牙切齿,“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宴王妃你仗着自己有些医术害的旁人妻离子散,迟早要遭报应的! 老身就等着看你是先夫死还是身亡!” “嘶!你这死老太婆说什么呢,你咒谁呢? 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啊……” 玄烈气地握着拳头想打人。 明知道谢辞渊身体不好,流放途中危险重重,宁老夫人说等着看云九倾先死丈夫还是自己身亡,分明是在诅咒他们夫妻早死。 可玄烈的拳头才举起来,就被云九倾给摁了下去,“急什么?” 她上前拿过叶知秋写的休书看了一眼,挑眉问她,“真的决定了?” 叶知秋重重点头,“决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云九倾拿了休书递给王靖康,“王捕头,劳驾,盖个章呗!” 大楚律法,即便夫妻双方中有一方写了休书那也是要经过官府确认的,没有官府的大印,这休书就无效。 他们如今是流放犯,自然由负责押送他们的王靖康来确认这封休书。 王靖康也是没想到在流放的路上还能看到这种狗血戏码,百无聊赖的拿出自己的印章啪的一声盖在了那封特殊的休书上。 叶知秋接过休书,郑重的将其收起来,随即上前对云九倾道:“王妃,我们可以走了。” 云九倾一愣,宁老夫人也立即尖声质问,“走什么走,说好你休夫,她便为老三疗伤的。 老三的伤都还没治好,这个样子如何能赶路?” 叶知秋直挺挺地站在云九倾身边,“既已休夫,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一瞬间云九倾那个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下去了,胳膊一伸搭着叶知秋的肩膀毫不掩饰地冲她竖了个大拇指,“那就走吧各位!” 随即一手揽着叶知秋,一手揽着廉清漪跟个二流子似的向谢辞渊的马车走去,期间还不忘真心实意的夸一句叶知秋,“干得漂亮,才入门便已经得我的真传了!” 那样一家子垃圾,若非宁三爷和宁老夫人身上有些未知的线索,云九倾都想自己动手杀人了。 虽然她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宁三爷的性命,让他继续发挥鱼饵的作用,但叶知秋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深得她的心思! 叶知秋本来心里还挺忐忑的,生怕云九倾觉得她太过绝情,不放心接纳她。 闻言登时心里敞亮了,“我这算什么得了王妃的真传,日后还要王妃多加提点才是。” “那是自然,跟着九爷不怕没肉吃!” 她左拥右抱的极尽潇洒,全然没看到谢辞渊看到她那副纨绔模样后黑得不成样子的脸色。 第84章 自作自受,听天由命 向来好拿捏的儿媳妇没了,自己的儿子也没人救,宁老夫人傻眼了。 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云九倾带着叶知秋回到了谢辞渊身边才反应过来嗷的一嗓子嚎了出来。 “官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深知在云九倾那边闹不出接过来,宁老夫人回过神来就缠上了王靖康。 “她明明说好了要为伤患疗伤的,如今却出尔反尔,如此反复,分明是不将诸位官爷放在眼里! 流放路途遥远,两位官爷也受了伤,如此下去,岂不是都要让那个女人拿捏了,官差没有官差的威严,那还成何体统啊?” 宁老夫人说得义正辞严,宁二夫人也在一旁跟着搭腔。 可林湛本来就不愿意得罪云九倾,王靖康又才在云九倾手上栽了跟头,又岂会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去找云九倾自取其辱? 闻言不耐烦地转身,“她又不是我们的大夫,你找我们有什么用? 有求于人还敢如此嚣张,活该你儿子在那儿等死! 让半仙儿看一下得了,不行就让你孙子背着他老子,哪儿那么多事啊……” 王靖康嘴上敷衍着宁老夫人,人已经走到了队伍的另一边开始催着前面的人行动起来。 宁老夫人被流放的这一路,一开始仗着宁家和谢辞渊还没有撕破脸,骗得队伍中的人对他进行特殊照顾。 后来与谢辞渊撕破脸后又仗着儿子和队伍中的某些人有勾连一直也没吃什么苦头。 这会儿儿子昏迷不醒,唯一能依靠的儿媳妇也不在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平日里处处讨好她,她却哪哪儿都看不上的二儿媳。 宁二夫人触电了似的避开她的眼神,殷切地看向宁若愚,“阿愚,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冰儿被抛下是不是?” 宁若冰和宁三爷谁伤得比较重谁也不知道,因为到现在也没有人给他们具体检查过。 可明眼人都看得到,宁三爷和宁若冰都无法自己行走,宁二夫人在这种时候还敢开口让宁若愚帮忙背着宁若冰,可想而知,宁若愚平日里无底线的纵容给了她多大的底气了。 宁老夫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结果宁若愚还真就一点都没为难,径直走到叶知秋面前,理直气壮道:“娘,您闹也闹了,赶紧回来帮祖母扶着我爹吧。 我知道你不喜欢三姐姐,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饶是云九倾一直都知道宁若愚对宁若冰向来都有着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纵容,这时候也忍不住震惊了。 叶知秋更是反手又一个耳光抽在了宁若愚脸上,甩出刚到手的休书恨不得贴到宁若愚脸上,“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娘休夫了! 谁还跟你个里外不分的蠢货是一家人,滚!” 也是被自己的儿子气到了,叶知秋这一嗓子吼的中气十足,宁若愚吓得浑身一震,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这么一磨蹭,队伍早已经出发了。 徐半仙儿拿着两把不知道什么成分的草药过来塞给了宁若愚和宁二夫人,“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好药材,我可没有宴王妃那种扎两针就能治病的本事! 先熬着吧,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宁老夫人气得拿拐杖一下的杵着地面,“既然朝廷让你来当这队伍里的医官,你就该为队伍中的人负责才是。 若是谁受伤了都听天由命,那还要你个医官有何用?” 宁老夫人所言其实不无道理,身为朝廷安排的医官,徐半仙儿是有责任无条件给每一个犯人治病的。 只不过徐半仙儿也坦然得很,“不愧是承恩公府的老太君,讲道理都比别人通透几分。 可既然如此通透,怎么就不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呢? 我的确是朝廷的医官,可往常的犯人顶多也就是头疼脑热,最严重的也就是闹个疟疾而已,谁会像你们这样又无能又能闹事的? 说你们活该你们还不乐意,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也不管宁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徐半仙儿将两把草药分别丢给宁老夫人,搓着手就走了。 本来还想着给二人处理一下外伤的,就这情况,死就死了吧,别浪费他的力气了。 云九倾一行人对这边的情况尽收眼底,她挑眉看叶知秋,“真的忍心?” 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就算真的要舍弃,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云九倾不怕叶知秋一时的不舍,她也愿意给叶知秋调整情绪的时间。 比起叶知秋当下的不舍,她更担心叶知秋这会儿表现得一副冷静模样,日后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耽误她的正事儿。 叶知秋坚定地回望着她的眼睛,“王妃请放心,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出尔反尔。 不可否认,我心里是有些担心,但我绝不会因为这一点担心而改变我的行动。” 一家三口生活了那么久,要说写了一封休书,心里也就毫无波澜了那是不可能的。 可叶知秋脑子却很清醒,她知道,对那对父子心软的代价她承受不起,也不愿意承受。 云九倾欣慰地点点头,看着自己抢来的坐骑问叶知秋,“会骑马吗?” 叶知秋大方点头,“当然,没嫁入宁家之前,我也是将门女子,策马而已,有何不可?” “那就走吧。” 云九倾利索地翻身上马,“那匹马就归你了。” 转身冲玄烈几人摆手,“全部上马,不要离开王爷超过一丈,互相不要离开彼此的视线!” 淮南王一次刺杀未成,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来一次。 所以哪怕刺客已经被打退了,云九倾的警惕性还是一直紧绷着,从未散去。 队伍重新出发,犯人和官差们无不羡慕地看着云九倾一行人的坐骑,却谁也没敢再开口要求什么。 因为云九倾方才的话不仅提醒了玄烈等人,也提醒到了他们。 若是再有刺客,他们还指望着云九倾一行人保护他们呢,可不能真的像宁家人似的把云九倾一行人得罪完了。 云九倾生气了连宴王的亲舅舅和表妹都可以不救,他们这些人跟宁家人相比,实在是没什么能让云九倾和那几个护卫们救他们的筹码。 第85章 吃瓜看戏,好不快乐 云九倾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会有如此强悍的震慑效果,只策马跟在谢辞渊的马车后面悠哉悠哉的走着。 宁若愚倒也没有真的糊涂到丢下自己的父亲去帮宁若冰的地步。 宁二夫人只能自己费力的背起宁若冰,步履蹒跚的跟上大部队。 只是她养尊处优多年,最近又体力耗损的厉害,如何能背得动一个全身脱力的伤患? 背起来还没走两步,自己就先摔了。 宁若愚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虽然一直猥琐发育,没怎么跟刺客交手。 可刺客们奔着灭口来的,当然也不会放过他,所以宁若愚身上也是有些外伤在的。 而且他虽然有些身手,但那些身手在抵御刺客的时候根本没想起来要用,就用手臂和后背硬扛。 之前忙着跟人吵架、争辩的时候注意力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就还好,这会儿安静下来,一背宁三爷,胳膊和后背的伤全被压疼了。 虽然他一个大男人没有像是宁二夫人那般狼狈,可那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顺利将宁三爷背到晋城驿站的样子。 宁老夫人看到自己唯一的大孙子累成如此模样那还了得? 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就找上了王靖康,“王捕头,能不能用拉货的车拉一下我儿子? 他伤得实在是严重,而且这样下去,我孙子也要累病了呀!” 怕王靖康又像方才一样不理会自己直接走了,宁老夫人这次直接拄着拐杖挡在了王靖康面前。 王靖康才从云九倾手上讨了一匹马当坐骑,还没有跟新坐骑磨合好。 宁老夫人突然出现,马儿受了惊,惊声嘶鸣着将前蹄高高抬起,王靖康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马儿,就听宁老夫人在那儿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 王靖康都要气疯了,“找死啊你个老不死的! 你们这一家子不惹事儿就不舒服是吧? 也不用坐什么板车了,老子趁早两鞭子抽死大家都清净……” 王靖康也是气狠了,说着话就真的要策马过去鞭笞宁三爷。 结果还没调转方向,就看到了宁老夫人手中的东西,登时瞳孔一缩,再想看看清楚,宁老夫人却已经将东西收了回去,又变成了那副寻常老太太的模样,杵着拐杖继续苦苦哀求,“王捕头,我不让你白出力气的。 晋城知府是我家公爷的亲弟弟,等到了晋城,他的夫人与王老夫人是手帕交。 你只要同意让我儿子坐板车到晋城驿站,我就让我那弟妹劝王老夫人将你带到王氏主院……” 不可否认,虽然宁老夫人为了保住宁氏长房的香火行事已然开始不择手段,但为了保护宁若愚父子,她也是够拼的。 从前她根本看不上王氏那等所谓的清流之家,感觉对方什么都没有只会假清高。 至于二房老夫人,她向来觉得人家小家子气,没有她这个承恩公府的主母大气。 如今为了宁若愚父子,也是不得不拉着自己从来看不上的二房老夫人和王家老夫人的交情在王靖康面前争取些许的特权。 说起来,她倒也挺会拿捏人的软肋,王靖康还真就心动了。 只是他好歹是个官差,处处被一群犯人拿捏,王靖康还是有点拉不下脸,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宁家二房的老夫人与老夫人是手帕交,你又不是。 你凭什么以为老夫人会听你的? 老夫人幽居佛堂,避不见客多年,难道会为了一个宁家二房的老夫人打破她的原则?” 王氏一族,树大根深,可真正要想出逃,除了嫡系的那些人之外,旁支众人的前途都是用钱堆起来的。 像是王靖康这种几乎除了王这个姓氏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的人,若不设法出逃,日子可能比寻常百姓都还要难过。 可也是因为有王这个姓氏,只要王家上层的人愿意,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正式跻身权贵行列。 而宁老夫人提及的这位王氏的老夫人,正是王氏如今的王氏家主,也就是王太傅的母亲。 那位已经年逾古稀,将近八十的老夫人虽然的确幽居佛堂,多年避不见客,可只要她开口,王太傅无有不应。 王靖康太清楚那位老夫人在王家的地位了,所以他不可避免的心动了。 只是不确定宁老夫人真的能说动王老夫人,才稍加试探而已。 可就是这句看似冷静的试探却也让宁老夫人捕捉到了他的动摇,当即无比自信道:“王家看似风光,可如今只有一个王太傅手握实权。 若老身没有记错的话,王家二公子王毅之就在晋城当差。 他每年的官员核定还得我家二老爷来做,你说,王老夫人会不会为了我那弟妹打破原则?” 越是世家之人,就越注重家族的前程。 尤其是像王家这样已经风光过的世家更担心坠落云端,所以家里有一个可能崛起的小辈,他们是会不遗余力的。 宁老夫人知道这一点,王靖康也知道,所以当宁老夫人说出这话,王靖康就再没有啰嗦了。 只是宁老夫人毕竟不是云九倾,王靖康哪怕妥协了,面上对宁老夫人还是不怎么客气。 “去吧去吧,就最后面拉炊具的那辆车,赶紧的,别耽误工夫!” 宁老夫人面上大喜,连忙帮着宁若愚搀了宁三爷往板车上去。 宁若愚也是够绝的,宁老夫人想办法求王靖康载宁三爷一段的时候他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都不说。 可当王靖康答应后,他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父亲往板车上一丢,转身就去找宁若冰了。 本想和他一起将宁三爷摆弄的舒服一点的宁老夫人怔在原地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倒是宁二夫人开心极了,殷切的招呼着宁若愚,“阿愚啊,二娘就知道,这个家里你才是对冰儿最好的……” 三言两语给宁若愚哄得简直不要太开心了。 云九倾他们还是在队伍的最后面,凭借着过人的眼力和耳力弄清楚这边的事情,云九倾都有点同情宁老夫人了。 她翻身下马,牵着马跟在谢辞渊身旁,“你说,等到了晋城驿站,他们若是知道了宁家二房也要被流放,到时候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她那等着看好戏的小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谢辞渊都被逗笑了。 “就这么想看热闹?” “那怎么着,看着碍眼,杀又不能杀,还不能让我吃瓜看戏,解解闷儿了?” 谢辞渊连忙哄声道:“可以,当然可以。 只要王妃高兴,你想怎么看好戏都行。” 第86章 一箭双雕让新帝玩儿明白了 云九倾百无聊赖地啧了一声,“话说回来,他们不是跟皇帝和太后都有勾连吗,怎么会不知道宁家二房也要被流放呢?” 一场意料之外的刺杀足以让云九倾和谢辞渊看清楚,宁老夫人和宁三爷、还有宁二夫人应该都与新帝和太后有些勾连,按照这样的形势来看,他们的消息应该比旁人更灵通一些才是。 可谢辞渊老早就知道宁家二房、三房都要被流放了,宁老夫人和其他人却似乎完全不知道。 甚至还在那儿拿着二房、三房做人情,以为自己能靠着二房和三房东山再起,这蠢得令人发指的状态让云九倾实在是疑惑极了。 “他们于新帝和太后而言不过是一群不用白不用的棋子而已,你会把繁杂的真相告诉几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谢辞渊靠在装药材的箱子上懒洋洋的看着云九倾,“何况不误导他们以为他们还有别的指望,他们又怎敢彻底与本王撕破脸,去彻彻底底地当新帝和邓太后的鹰犬?” 宁老夫人和宁三爷母子之所以肯为新帝和邓太后所用,无非是觉得谢辞渊已经靠不住了,想靠出卖谢辞渊来在新帝和太后那儿换取一些筹码而已。 二房和三房在那儿,他们就能相信新帝和邓太后流放他们就是被谢辞渊给连累的。 只要好好配合皇帝和太后,他们就能结束流放,回到楚京继续当他们的英雄遗孀,承袭承恩公府原来的荣耀和权势。 若是让他们知晓皇帝早就将二房和三房都流放了,他们必然会抱紧谢辞渊的大腿,新帝和太后想要的效果也就达不到了。 云九倾闻言没忍住笑了一下,“也就是说,过了晋城以后,那对母子就算心里后悔,也只能捏着鼻子继续为新帝和太后卖命了?” 谢辞渊的视力尚未彻底恢复,至今也只能看清楚云九倾大致的轮廓。 可仅仅是听着云九倾幸灾乐祸的笑声,他似乎已经能窥见对方狡黠的小模样。 “新帝之所以让宁家二房和三房就地流放,为的就是这个。 他应该已经料到以宁家人的行事风格,在抵达晋城之前势必会与本王决裂。 到时候他们就算知道了真相,本王也绝不会给他们后悔的机会。 如此,他们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为了活命,还是得按照新帝的旨意继续向他出卖本王的情况。 这样一来,既能让本王孤立无援,还能继续利用他们获得本王的情况,一箭双雕之计可算是让咱们这位新帝玩儿明白了!” 云九倾鼓了鼓脸颊,“这样的话,王爷不妨猜猜看,他们有没有可能掌握了一些跟新帝和太后相关,而你却不知道的消息?” …… 他们俩旁若无人的探讨着,玄烈只觉得宁老夫人和宁三爷就好像那即将出圈的肥猪,云九倾和谢辞渊正商量着是要将他们宰了卖肉,还是直接拿去整只卖。 而宁老夫人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自己马上就能靠着二房咸鱼翻身了,接下来的赶路都不用拄拐了。 连着赶路数日,终于抵达晋城驿站,宁老夫人和从昏迷中醒来的宁三爷、宁若冰等人都乐开了花儿。 而云九倾还没看清楚晋城驿站长什么模样,就被突然出现的韩卓给吓了一跳,“宴王妃,我家将军请您过去说话。” 这几日云九倾基本与林湛没什么来往,一时没反应过来,结果韩卓就急切道:“宴王妃,我家将军有请,请您务必过去一趟。 宴王这边您不必担心,卑职稍后就让驿站的伙计给宴王和各位都送吃食来……” 云九倾还什么都没说呢,韩卓就许诺了一大堆,这给云九倾搞得一愣一愣的。 想着可能是林湛又毒发了,云九倾遂招呼玄清,“你跟我去看一下。” 结果韩卓立刻挡在了玄清面前,“就在驿站内,宴王妃身手那么好,能出什么事,玄清护卫就不用去了。” 后者询问的眼神看向云九倾,云九倾稍稍思忖了下,趁机提要求,“我可以去见林将军,但我要你差人帮我们买一些御寒的衣服来。” 出发时还是炎炎夏日,眼下也不过才九月而已。 可越是往北,天气就越冷,这两日到了晚上已经开始觉得冷了。 接下来他们大部分路程都在无人区,云九倾可不想挨饿受冻,更不想照顾病患。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立刻开始给自己和小伙伴儿们谋福利。 韩卓咬牙点头,“可以,王妃先去见将军,卑职这就差人去采购。” 云九倾这才跟着韩卓往林湛屋里去,和往常一样,进门后她习惯性的吩咐,“把门开着。” 孤男寡女的,她虽然不怕流言蜚语,可也没必要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结果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韩卓这次却反而啪的一声狠狠砸上了门。 云九倾倏然转身,手指成爪直逼韩卓的喉管儿,后者仓皇躲避着紧张的解释,“王妃别紧张,将军病的古怪,卑职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只要您好好给将军疗伤,卑职不会伤您的……” 杨大夫也紧张地站了起来,“宴王妃,老朽作证,他说的是真的!” 云九倾这才收了手,斜睨着韩卓,“说得好像你能伤得了我似的!” 韩卓尴尬的咧了咧嘴,“王妃,您快看看将军吧,从今日上午就变成这样了。 卑职想叫您来看,将军不让,直到进了驿站才肯让卑职去找您。” 韩卓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云九倾嫌弃的撇着嘴走过去,就看到林湛整个人像是被人拆卸重组了似的。 宽大的衣袍都盖不住他变形的关节和扭曲的五官,林湛整个人以诡异的姿态躺在床上,只有手指和眼珠子还在动。 说是躺,可他的腿和胳膊又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蜷曲着,看上去好像只有后背和部分的臀部挨在榻上。 云九倾只瞄了一眼就了然道:“百面针发展到后期了,他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让杨大夫给用点止疼药吧,别白费功夫了。” 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像是一记闷棍敲在了韩卓身上,躺在榻上的林湛一开始看到她来,露出了希望的眼神,听到这话,那眼神就僵在了眼中。 “不是,宴王妃,您连脉像都没探,怎么就能给我家将军判了死刑呢?” 第87章 楚京来人,声声质问 韩卓不甘心,“您那么厉害,用药、或者施针,金针过穴也可以,难道就不能遏制一下毒性吗?” 他甚至以为云九倾是在为他之前的无礼记仇,主动旧事重提,“您给将军金针过穴吧,只要能保住将军的性命,无论有多痛苦,卑职也绝不埋怨您一句,将军也不会怪罪您的。” 韩卓是自幼陪着林湛一起长大的,这天下,恐怕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林湛能活下去。 而他说出这种听上去有些越俎代庖的话,林湛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只可惜他们的主仆情深却感动不了云九倾分毫,“不是怪罪不怪罪的问题,但你也应该知道,望、闻、问、切,望也是诊病的方法之一。 就他这症状,任谁都看得出来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林湛和韩卓不甘心的样子,她顺势上前,“你们若是不信的话,我再探探脉便是。” 顺手抓过林湛的手腕去探脉,她疑惑的眯起了眼睛,“这情况……” 话没说完,她的眼睛已经四处寻找起来。 韩卓紧张不已,“王妃,可是我家将军的病情有何蹊跷?” 云九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视线直接定格在了某处,“杨大夫,你身上为何有一股午夜铃兰的味道?” 杨大夫浑身一僵,“王妃弄错了吧,老朽一个老头子,身上怎么会有什么花香?” “你在开玩笑嘛?” 云九倾冷眼看着杨大夫,“我的医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觉得我会弄错?” 韩卓狐疑的伸长了脖子,“敢问宴王妃,午夜铃兰是什么东西?” 口中问着,人却已经警惕地挡在了林湛和杨大夫之间,防御的姿态不要太充足。 云九倾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用一双犀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杨大夫,“杨大夫,我这个人,素来不会无的放矢。 我敢说这话,自然是已经确认了这午夜铃兰的味道就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你还继续装傻,这让我很尴尬的。” 林湛毒发的源头的诱因居然在杨大夫身上,这令云九倾挺惊讶的。 毕竟杨大夫无论是长相还是过去的种种行为看着都是很老实的那种人,平素里跟个影子似的不言不语,每一次林湛出事,他却又默默的出面。 感觉就好像林湛腰间的那把刀,沉默无声,关键时刻却总是护着林湛,可这一次,这把剑却忽然就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刺向了林湛,不仅云九倾挺惊讶,就连韩卓和林湛自己都挺惊讶的。 反倒是杨大夫,平静的与云九倾对视片刻,看了一眼林湛,便无奈地笑了出来,“老朽说过,遇到王妃是将军的幸运,却从不知是老朽的不幸。 被王妃发现,老朽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吧。” 话说完,竟是极为平静的闭上了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给韩卓气的够呛。 云九倾啧了一声,“我可没空对你喊打喊杀,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韩卓,把人带走,让他离开这儿就是对你家将军最好的治疗了。” 韩卓气得不行,边上前抓人,边怒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将军? 当初王爷要将你杖毙,可是将军替你求得情,如今将军中毒,你居然落井下石,该不会从一开始将军中毒就是你搞的鬼吧?” 韩卓激动的一通输出,杨大夫却跟哑巴了似的不发一言,气得韩卓手上的动作更粗暴了。 只不过门被推开,二人却和门外的人撞了个正着。 “郑则” 韩卓惊讶得顿住了脚步,“你怎么会来?” 来人骄矜的睨着韩卓,“怎么,王爷命我给林将军送东西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韩卓对杨大夫说了句,“你自己好生待着,但凡你还有一丝良心就不要想着擅自离开,起码你要给将军一个解释。” 话说完,他转身进屋,直直站在了林湛榻前。 云九倾狐疑道:“这就安排好了?” 韩卓摇头,不等云九倾再问,郑则就已经进了门,他穿着一身箭袖教龄长跑,腰间是军中将士常穿的腰封,身形极其挺拔,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剑,和驿站简陋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尤其是那双永远像是在睥睨天下的眼神令人格外的不适。 云九倾手上正摆弄着银针,看到来人如此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外面的人和韩卓都没拦着,便直接问韩卓,“这谁?” 后者不咸不淡地开口,“郑则,说是王爷派他来给将军送东西的。”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是郑铎的哥哥。” 云九倾那小表情立刻就收起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郑铎应该已经死在回楚京的路上了,这会儿他的哥哥冒出来,直觉告诉她这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她才问完,郑则打量物品似的眼神就锁定了她,“你就是宴王妃? 这些东西都是你让林湛管王爷要的吧? 区区一户部侍郎之女也敢冒充神医,吹牛说会解两面针,你知不知道欺骗我家王爷的下场是什么?” 云九倾听着那字正腔圆的质问,持针的手都僵在了搬空中,愣了一下,转身一针扎在林湛身上,“你们长平王府,走这个调调的?” 蜷缩了半天的林湛挨了一针,起码上半身都舒爽了。 听到云九倾的话,他诡异的理解了对方的言外之意,难得的有些尴尬,“你才见过长平王府的几个人,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 说完才看向郑则,“本将军这一路多亏了宴王妃的照顾,你口下留德吧,回了楚京你怎么样都无所谓,别耽误我活命。 不是说王爷让你送东西吗,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看出来林湛和郑则的交情也不咋地,云九倾就放心了。 竖起一只耳朵边偷听边给林湛施针,只是施针的速度比以往慢了许多。 郑则也是一点都不客气,“东西我自然会给你,但你要的那些东西可不好找,王爷也是费了好大的人情才从宫里弄出来的。 你得告诉王爷,你是怎么知道中原会有水害的?” 林湛闻言面上一喜,听郑则这话,他想要的药材拿到了。 随即却又愕然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中原真的发生水患了?” 他的话是问郑则的,眼神却不自由自在的看向了云九倾。 郑则了然,“看来,又是宴王妃的功劳啊! 能解百面针、还能预测水患,发掘栖霞观地宫,宴王妃还真是令人惊喜呢!” 第88章 不如与宴王和离,跟我回楚京 他说的明明是夸奖的话,可落在云九倾耳中,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是以她头也不回地继续为林湛施针,顺便解释道:“别给我戴那么多高帽子了,栖霞观地宫、水患之事都是我家王爷的功劳。 只是我家王爷担心朝中大臣们怕被他牵连,不敢上报陛下,我们才选择让林将军知会长平王而已。” 话说完,她站了起来,“林将军,你的毒发作的又严重了。 此番施针已然透支了你的元气,若是再拿不到药材,我也回天乏术了。” 发现长平王竟然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云九倾无比自然的抛出钩子,想看看长平王打算如何对付她。 林湛闻言慌忙问郑则,“别的先不说,你带来的药材呢?” 被百面针折磨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有了转机,林湛再也顾不得两人过往的恩怨和郑则那讨人厌的性情了,开口直接找人问药。 郑则却全然不顾两人多年的同袍之谊,冷眼看着林湛,“我说了,药材可以给你,但你要告诉我,水患、栖霞观地宫、还有淮阳侯谋逆之事你是从何知晓的?” “淮南侯真的造反了?!” 林湛再一次被云九倾给震惊到了。 明明他背靠长平王府,王靖康背靠当朝皇帝,他们二人才应该是这支流放队伍中消息最为灵通的人才对。 可偏偏云九倾每一次都走在了他们前面,还每一次都让她说对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瞒着郑则,不过也没有直接告诉郑则说那些事情都是云九倾告诉他的。 而是一脸疑惑加震惊的表情对着云九倾,“宴王妃,你一个流放犯,究竟是从何处知晓这些事情的?” “不是早就说告诉过你们了吗,这都是我家王爷的功劳啊!” 从郑则的言语中不难听说中原水患、淮阳侯谋逆这两件事应该是已经得到了证实,云九倾就更有底气了。 “我一闺阁女子,能从我娘留下的藏书中学得一身武功和医术傍身就已经不错了,如何还能窥得这等朝堂大事? 左右我家王爷也只是心系大楚百姓和江山,想让朝廷和百姓少受点损失而已,又没想着要朝廷因此免了他的流放之苦,为他树碑立传。 长平王不信就算了,你们二位一再追问是想得到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非要我改口说这些事情都是我偶然得知,甚至将这功劳直接推给某个你们乐意接受的人才算吗?” 林湛和郑则见云九倾都生气了,他们反而相信这些事情都是谢辞渊率先发现得了。 不过也正如云九倾所说,他们一点都不希望这是谢辞渊的功劳。 毕竟流放谢辞渊是当今皇帝的功劳,长平王也没有反对,在这样的前提下只有谢辞渊恼羞成怒,怨天怨地,甚至带兵暴力抗法才能让世人相信谢辞渊的确有罪。 可偏偏从北流放的那一日起,谢辞渊从未对皇帝的决策表示过任何的不满,如今得知大楚有难,还早早设法提醒。 这一系列近乎圣贤的大度举措衬托的皇帝和长平王等谋害过他,看他笑话的人像个小丑一般。 不过云九倾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郑则冷着脸看了云九倾良久,对韩卓道:“跟我去拿药。” 话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林湛希冀地望着云九倾,“药材一到,本将军的毒就能解了是不是?” “如果药材齐全的话是可以解。” 医术是她自抬身价的重要筹码,云九倾在这方面是不想给自己招黑的,便也没有趁机打击林湛。 只是警惕道:“但你中毒的时间太长,中间又是牵机、又是午夜铃兰的,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即便毒解了,要想身体状况恢复到没中毒之前,起码还得调养个一年半载的。 而且这中间你不能受伤流血,也不能生病,否则,你伤口恢复或者疾病愈合的速度会比常人慢上三五倍,再想补是补不回来的。” 云九倾说的直白,林湛却已经心满意足了。 “能解毒就好。” 林湛庆幸不已,忽然却又极其冷静的眼神望着云九倾,“其实,栖霞观地宫、还有中原水患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发现的吧?” 云九倾刚想再一次解释说是谢辞渊发现的,林湛却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你别紧张,既然你说了是宴王的功劳,我不会在王爷面前拆穿你的。” 云九倾依旧没说话,她和林湛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让她对林湛放松警惕的地步。 林湛也不介意她的消极抵抗,只自顾自道:“你有没有想过,犯罪的是宴王,这里被流放的夜都是宴王府的人。 只要你跟宴王没有关系了,就不用被流放了。” 云九倾眼神诡异的瞅着他,“我又不傻,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林湛被噎得咳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那你为何不请宴王给你一纸休书,放你自由? 难道是宴王不肯?” 想想也有可能,毕竟对于很多男人而言,自己身陷囹圄,妻子转身就走是一件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林湛复又开口,“你若是想离开宴王的话,本将军可以帮你的。” 在这群流放犯中他的地位还算不错,林湛自认为只要自己开的条件够好,谢辞渊定会答应放云九倾自由。 却不料云九倾闻言不假思索的摇头,“不必了,王爷一开始就说过要给我和离书的,是我自己不肯的。” 她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林湛,“你怎么还有心情操心我的闲事,你是不难受了吗?” 林湛喉头一梗,然而话已经说出口了,不提出来他实在是不甘心。 于是干脆无视云九倾那副“你怎么还有心情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表情,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不肯? 以你的能力不管到哪儿都比被流放要强吧?” 云九倾淡定一笑,“我当然知道以我的能力不管到哪儿都可以活得很好,所以我才更不要离开了。 楚京城里那么多人等着看我客死他乡呢,我要是不以宴王妃的身份虐得他们体无完肤,怎么好意思摘下宴王妃这个头衔?” 林湛还以为云九倾是奔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情不愿离开谢辞渊,万万没想到她怀揣的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喉头一梗,憋了许久的话就秃噜出来了,“那你还不如跟宴王和离,我带你回楚京直接打到云家去,可比等宴王东山再起快多了。” 砰地一声,房门被踹开。 谢辞渊铁青的脸出现在了门外,玄清和玄烈二人满脸佩服的看着林湛,一人一边摁着谢辞渊的胳膊,看得出来,摁得很用力。 第89章 当面挖墙脚,危机感爆棚 云九倾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注意力也就被突然出现的谢辞渊吸引走了,下意识的起身走向他,“你怎么来这儿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王靖康那边云九倾已经放弃跟他合作了,林湛体内的毒发作的越严重,就越不敢与她闹掰,云九倾便也开始暗戳戳的给谢辞渊解毒。 只是百面针这种毒队身体的伤害挺严重的,谢辞渊最近的排异反应挺严重。 云九倾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身体又不舒服了。 “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请你去看一出好戏。” 谢辞渊对云九倾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盯着林湛的眼神却能冻死人。 “有些人倒是没有被流放,只是自由身还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就莫要肖像旁人了。 林氏那个虎狼窝,只怕是比流放之地也没好到哪里去,本王说得对吧,林将军?” 林湛没想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让云九倾跟自己走,还被谢辞渊撞见了。 毕竟人家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到底是有些心虚。 然他也知道,以云九倾的性子,错过了这一次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是以他哪怕心虚,也还是强自镇定道:“宴王这话说得可笑,林氏再怎么样也没有像王爷那般致命的强敌啊! 连面都没见,就连累的旁人跟着你一起被流放、被行刺,一路吃喝全靠女人就算了,连人家的功劳也要被你占去。 不会有人真的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有着藐视一切的资格吧?” 四目相对之间,两个人之间的火花几乎要化作实质冒出来。 玄清和玄烈用眼神哀求云九倾,希望她能说句话。 后者倒是也的确如他们所愿的开口了,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所以,你知道是谁在针对我家王爷是不是?” 她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林湛,一点不客气的趁机提要求,“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十天之内我让你健步如飞。” 林湛脸上一僵,“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我让他搭便车,你给我解毒吗,怎么还能加码呢?” 谢辞渊面上绽开一个欣慰的笑容,语气略显嘚瑟的抢白,“只是答应了替你解毒,又没说多久解完。 你都已经做出毁人姻缘之事了,王妃为何不能加码?” 谢辞渊倒是没指望林湛真的能说出点什么来,纯粹就是看不爽这人敲他墙角而已。 面上还在言语挖苦林湛,心里已经想着怎么才能让这人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林湛恨得牙痒痒,扭脸看着云九倾,“他的仇人,天下皆知,我没什么好说的。 但此番等新帝解决完淮阳王和中原水患之事,针对他的力度只会比从前更甚,你当真不考虑一下,跟他脱离关系吗?” 林湛自己就是搞情报的,他看得出来,云九倾和谢辞渊之间没什么夫妻之情,是以他实在想不通云九倾为何如此死心塌地的帮谢辞渊。 不过也多亏了他不知道,还能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种定论来骗一下自己。 他若是知道云九倾如此不遗余力的帮谢辞渊仅仅是为了给千年后的自己攒老本儿话估计是要气吐血的。 而云九倾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心话告诉他,闻言也是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宁为凤尾,不做鸡头,懂?” 一句话让林湛当场自闭,谢辞渊眉目含笑,玄清和玄烈二人更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彼时韩卓也带着药材回来了,看到谢辞渊也在,愣了一下,“宴王怎的在此,郑则还去二房找你了,看来他要扑空了呀!” 一句话让心情各异的众人都收起了精彩纷呈的表情,云九倾狐疑道:“他找我家王爷做什么?” 韩卓摇头,“他只与我打听了宴王的下榻之处,其他的就没说了。” 云九倾想到什么,看着韩卓手里的包袱,“这是郑则给你的药材?” 韩卓顺势将包裹地给她,“对的王妃,药材都在这里了,您是不是能立刻为我家将军解毒了?” 云九倾转身当着林湛的面就打开了包袱,每一样药材都仔细检查过,确认无误后才重新收了起来,“说是不好找的药材一下子全弄齐了,看来这次中原水患的消息让长平王立了不小的功啊!” 林湛两次开口都没能让云九倾同意放弃谢辞渊跟着他,这会儿只觉得挺没面子的。 刚好韩卓带着药材回来,便顺着方才的话题道:“你当真能在十天之内让我健步如飞?” “毒的确可解,但十日之期的确是有条件的。” 偶尔心平气和的聊天是因为他知道无谓的争吵除了给自己添麻烦不会有任何意义,可这不代表她真的就忘了自己和林湛的立场了。 能为自己讨便宜的时候她是绝不会让步的,“不要跟我说王爷的敌人天下皆知这种糊弄人的话,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要么给情报,要么给东西,你总不能让我觉得你这条命廉价的连你自己都不当回事吧?” 林湛无奈的发现他真的是踢到铁板了。 之前因为郑铎、以及怀疑云九倾在治疗过程中动手脚的时候云九倾也只是冷脸表示要罢工,而非如此明确地向他索要什么东西。 如今却是摆明了告诉他,基于之前的交易,他的毒她会解,但想要尽快解毒摆脱痛苦,就得付出代价。 这分明是在提醒他别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交易。 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林湛认命道:“宴王和新帝之间的事情真的不是我一个王府长史能知晓的。 这样吧,你抓紧时间以最快的方式为我解毒,我在前方打点一下,直接用车驾送你们到流放之地,让你们少受一些奔波之苦。” 云九倾狐疑地去看谢辞渊,“流放,还能有这种操作?” 所谓流放,不仅仅是为了将犯人送到流放之地就算了。 从京城到流放之地的路途中所受的苦也是惩罚的一部分,林湛直接把人送到流放之地去,那可算得上是抗旨了。 “淮阳侯谋逆、中原水患,新帝现在忙的很,恐怕没什么精力操心我们这边了。” 谢辞渊为云九倾解了惑,才不确定地问林湛,“本王若是没记错,我们这波人是由王靖康负责的吧? 你想直接送我们去流放之地,王靖康能答应?” 第90章 没有别的,就爱记仇 之前云九倾一边用药物控制着王靖康,偶尔又帮他一把,打一巴掌给颗枣的,双方的相处倒也还算和谐。 可自从遇袭那次后,王靖康试图摆脱云九倾的掣肘,重新回到主导地位,却被云九倾断然拒绝,还揭穿了栖霞观地宫之事后双方之间的状态就很微妙了。 林湛想用提前结束流放之途来换云九倾为他提前解毒,就算云九倾愿意,王靖康也不见得能答应。 却不料林湛自信道:“用不着他同意,马上他就没什么话语权了。” 这话却是听得云九倾一愣,“怎么着,王靖康要栽跟头了?” 相识一月有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靖康在为人处世方面实在算不得八面玲珑。 但毕竟已经是在流放途中了,一般没什么大事的话朝廷也不会贸然换人,所以云九倾才给王靖康安排了一段旧伤复发的戏份。 结果这戏还没开场,林湛却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暗示,云九倾顿时好奇心爆棚,手上整理药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林湛看着她滴溜溜转悠的胳膊不由得笑了出来,“淮阳侯谋逆,朝廷必定会对他谋逆的全过程进行详细的调查。 王靖康数日前就已经知晓了栖霞观地宫的存在,却因为和你之间的私人恩怨隐瞒不报,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且等着吧,朝廷迟早会派人来的,要么将他取而代之,要么将他贬为普通官差。 不过我想,既然郑则已经在这里了,朝廷是不会再费力在这种忙乱之时专程派人来替代他的。 王靖康的路,到头了。” 云九倾恍然大悟,贻误军机这罪名的确足以将王靖康压的一蹶不振。 不过,“郑则不是郑铎的兄长吗,皇帝能放心让他来监管我们?” 之前王靖康和林湛两人分属新帝和长平王府两大阵营,一直在互相监视掣肘,可若是让郑则取代了王靖康,那这支队伍里的两个负责人可就都是长平王的人了。 林湛闻言苦笑了一声,“郑则可不是王府的护卫,他明面上是御林军司戈,领正八品衔,真正的天子近卫。 不然你们以为他一个区区寒门出身的护卫,哪来的底气用鼻孔看人?” 云九倾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想到郑则那时时刻刻下巴高昂,眼睛望天的样子,可不就是用鼻孔看人吗? 笑闹完了,她才委婉道:“直接送我们到流放之地就算了。 左右朝中如此混乱,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我们了,只要我们不自找麻烦,顺利抵达流放之地不成问题。 咱们来点儿实际的。” 这下林湛是真的惊讶了,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能扛得住提前结束流放之旅的诱惑。 想到廉清漪和叶知秋,林湛警惕地微微眯眼,“连提前抵达流放之地都不乐意,你还想要什么?” 虽然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在做交易,可若是云九倾提出的要求超出了他的权限范围的要求,他也会很为难的。 出乎意料的是,云九倾这一次真的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很平静的问道:“既然郑则是你们长平王府的人,把宣布宁家二房和三房一并流放备荒的那道圣旨弄过来给我,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都给林湛给搞愣了,还是谢辞渊反应快,“你是想由我们去告知江氏,二房和三房也被流放了的消息?” 云九倾对上他惊讶的表情反而一脸的理直气壮,“怎么,不可以?” 谢辞渊咧了咧嘴,“不是不可以,但放弃提前抵达流放之地的优渥条件,只换这么一个宣读圣旨的机会,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其实谢辞渊心里也明白,就算林湛真的用车驾提前送他们到流放之地了,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被圈禁着、被监视着而已。 而且过早的暴露他们的经营能力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其实也没想提前抵达流放之地。 但林湛既然主动提出这一点就说明他是很迫切的想要解毒的,云九倾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索要一些更实际的补偿的。 就连林湛也难得的和谢辞渊保持了相同意见,“是啊,你真的不换一个条件?” “不必了,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记仇,顺便撕烂别人的伞。” 她的语气有多坦诚,表情就有多恶劣。 “一路上骗我那么多回,日日膈应我,推我送人头,不玩儿死他们,都对不起我之前在他们身上花的心思。” 江氏和宁三爷跟新帝和太后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为了必要的时候反利用他们一把,一直忍着没有动那对母子。 可宁若冰差点害她被刺客重伤这仇是绝不能忘的,所以云九倾才想到这么一个泄愤的损招。 说来也巧,她这边话音才落,韩卓就来了,“将军,宁老夫人给了属下这个,说是想进城一趟。” 他手掌一伸,就露出了一枚极其亮眼的猫眼石戒指。 “嚯,这老太太真是深藏不露啊!” 云九倾眨了眨眼,惊喜的看着韩卓,“她是不是想进城去见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 这一路走过来,云九倾无数次听宁老夫人说过,只要到了晋城,宁家的前程就有转机了。 前两日宁三爷和宁若冰重伤,宁家彻底颓败后宁老夫人就更将晋城挂在嘴上了。 如今为了进城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云九倾又岂能不知她想干什么? 眼神灼灼,只等韩卓一个肯定的答复。 后者点了点头,“她的确是这般与宁若愚说的。 据说晋城知府是承恩公的弟弟,可能是想打点一下吧。” 韩卓不甚确定的话却让云九倾格外的兴奋,她冲着林湛兴奋道:“听到了没,赶紧把圣旨给我,再派个人跟我进趟城。 回来后我马上给你解毒,慢则十日,快则三天,绝不多耽搁!” 难为她这种时候还知道林湛绝不可能放任她一人进城,还知道让林湛派个人跟着她。 林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容我去跟王靖康交涉一下。” 云九倾小脸儿一垮,“圣旨在王靖康手里?” 转念一想,王靖康本就是负责押送他们这波犯人的主官,就算王靖康犯了错,朝廷的处决令下来之前那圣旨在他身上也是正常的。 但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不爽。 谢辞渊见状,哄声道:“莫急,他既然敢说这话,自然有办法将那圣旨拿过来。 倒是江氏那边,她既然能拿出那戒指,定然还有别的藏货,不想再逗逗她们?” 第91章 给他们个表演的机会 她就说,就算是穿越,她也不会无缘无故成为谢辞渊的王妃。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这喜欢吃瓜看戏捉弄人的本性,她和谢辞渊绝对是一家的。 云九倾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扭脸冲韩卓招手,“过来,教你个赚钱的门路。” 后者弱弱凑过去,“宴王妃请指示。” 赚钱不赚钱的他倒是不敢奢望,但自家主子的小命儿拿捏在人家手里,韩卓不敢不配合, “去告诉江氏,想进城可以,诚意要足。” 云九倾流氓似的搓了搓手指头,比画了个要钱的姿势,“别忘了她可是承恩公夫人。 就那猫眼儿石,一颗都够你结婚生子一条龙,剩余的还能供你们一家三口好几年开销的。 多榨一些出来,我替你家将军多分你一些。” 韩卓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一扭头就对上了自家主子无奈的表情,“按她说的做吧。” 宠溺的眼神让谢辞渊本能的不喜,见状下意识的将云九倾挡在了身后。 林湛一抬眼就看到了挡在眼前的谢辞渊,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宴王,你能站起来了?” 云九倾亦是紧跟着回头,“不是,谁让你站起来的?” 两个人的语气截然不同,谢辞渊却只顾着回答云九倾,“王妃都要被人抢走了,本王不站起来如何能行?” 云九倾囧了一下,无视谢辞渊故作可怜的表情,继续用眼神吓唬人,“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双腿不能用力? 你难道又想回到之前那种只能躺在榻上被人搬来搬去的日子吗?” 谢辞渊嗫喏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腿,“不是有你给的那什么体外骨骼吗,没用力的。” 明白云九倾的顾虑,他故作黯然地垂下眼眸,“若非如此,本王岂能站的起来。 他抢的不仅是你,还想抢走本王唯一能站起来的机会。” 身旁的玄清一听这话直接绝望捂脸! 不是啊王爷,你大老远辛辛苦苦跑来找王妃说这话,不是让王妃误以为你在意的只是她的医术能不能治好你的腿吗? 连素来粗心大意的玄烈都嫌弃得直撇嘴,他家王爷虽是武将,可在阵前怒骂敌军将领,朝堂上舌战三千文臣都不在话下,怎么到了王妃面前就变得如此的笨嘴拙舌了呢? 正纳闷呢,就听谢辞渊柔柔弱弱地看着云九倾,“所以,你不会跟他走的对不对?” 那不确定的语气,加上隐隐盼望的神情,看着跟个孤苦无依的小可怜儿似的,简直让人爱心泛滥。 云九倾骨子里本就是个锄强扶弱的英雄主义,被人用如此依赖的眼神看着,想也不想道:“当然不会了。 我不是早就与你说过吗,等到了北荒再说分开之事,这还没到北荒呢! 再说了,我就算要走也是自己离开啊,怎么会跟着旁人走?” 一句“旁人”听得谢辞渊心花怒放,林湛却被堵的心梗了一下,看着谢辞渊那弱小无助的表情只觉得碍眼极了。 极为刻意地咳了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这才一副虚弱的口吻道:“本将军行动不便,烦请王妃着人将王靖康请至此间来,本将军好与他讨要宁家二房和三房的流放圣旨。” 装柔弱嘛,跟谁不会似的! 他谢辞渊好歹没有毒发,他可是缠绵病榻不良于行的,他就不行了,谢辞渊能靠着扮柔弱一直哄着云九倾留在他身边。 云九倾闻言也的确是二话不说直接下令,“玄烈你去找王靖康过来。” 随即扶着谢辞渊就往外走,“我们去宁家人面前晃一圈儿,给她们个表演的机会,不然后面的戏就不好看了!” 谢辞渊宠溺的笑着,竟然也就配合了云九倾幼稚的举措。 只不过谢辞渊的体外骨骼用的还不是很熟练,加之她中毒太久,走路的速度实在是有些慢,才走了几步云九倾就不满意了。 “这也太不方便了,从今日起,这体外骨骼就歇了吧,让玄清和玄羽帮你进行腿部肌肉训练。” 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儿上,她说到关键之处还是压低了声音,“力量训练差不多了我就帮你解毒,到时候就不会出现毒解了,却因为腿部力量不够而站不起来的那种情况了。” 林湛才拿到百面针的解药的药材,云九倾就说要帮他解毒,谢辞渊理所当然的以为云九倾是要用林湛的药材来给他解毒。 不免有些担心地问她,“一份药材,解两人之毒,林湛不会发现吗?” 云九倾一听就知道谢辞渊误会了,却也不解释,“百面针不是谁都可以解的,这世上也少有人能自行配制出百面针的解药,剂量多少,我说了算。” 谢辞渊感受到她言语间散发出来的自信,心头微动,“辛苦你了。 但本王保证,你只是在路上辛苦,等到了北荒,本王会让你这个王妃的身份名副其实的。” 如今的云九倾虽然顶着个王妃的身份,可实际上的生活水平却连普通人家的丫鬟都不如。 虽然谢辞渊很不愿意承认,可林湛之前说的话是对的,他们现在的一切就是在靠云九倾,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要求云九倾留在他身边了。 事实上云九倾倒是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谢辞渊是给过她离开的机会的,只是她自己选择了暂时留下来而已。 闻言不以为然道:“再说吧,眼下还是先把你的毒解了才是最要紧的。” 话说完,她却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不对,眼下最要紧的是看好戏。” 话说完,好巧不巧和从屋里出来的宁老夫人撞了个正着。 看到被云九倾和玄清二人搀扶着才能勉强走动的谢辞渊,宁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即恶声恶气道:“谢辞渊,你敢欺君! 你明明没有残疾,却装重伤残疾,瞒天过海,你知不知道陛下若是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 好不容易抓到了谢辞渊的软肋,宁老夫人素日里看着还算端庄的那张脸此时写满了小人得志,倘若此时有一面镜子,她自己恐怕都要羞于面对镜中的自己。 云九倾闻言呵呵冷笑,“王爷又从未与人说过他废了,何谈欺君? 没了你们这些扫把星拉低气运,王爷的身体自然就恢复了,怎么着,你自己气运不佳,还不允许别人否极泰来啊?” 第92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宁老夫人气的眉心一跳一跳的,“老身不与你这黄口小儿做口舌之争。 我们这就晋城去找二爷打点,提前结束流放。 本来还想着念在宸妃母子当初对我宁氏一族也算是有点功劳的份上让二爷打点一下,让官差们这一路上对你们照顾一下,现在看来,你们完全配不上老身的善心。” 说老也是奇怪,宁老夫人明明每次和谢辞渊、云九倾夫妇对上都得吃瘪,但就是不长记性。 尤其是这一次,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咸鱼翻身,可以扬眉吐气了。 明明都已经被云九倾气成那样了,却还站在原地没走。 云九倾本就是来看好戏的,当然不会走了,“啊对对对,你的善心我们的确配不上,所以你赶紧去找宁二爷吧! 等你们走的时候我和王爷来给你们放炮送行!” 那乐呵呵的表情好像真的很希望宁家众人能摆脱流放之苦似的,气的宁老夫人差点咬碎了本就所剩无几的老牙。 宁若愚在屋里安顿宁三爷耽搁了片刻,还没出门就听到了云九倾这番阴阳怪气,登时冲了出来,“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都是一家人,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 立刻给祖母道歉,稍后见到二叔祖我还可以向他求求情,给你们一些照拂,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断了你们的后路!” 他声音极大,云九倾被吓了一跳,谢辞渊见状意兴阑珊的挑眉,“哦,本王倒是不知,你要如何断了我们的后路?” 宁若愚自幼敬佩谢辞渊,哪怕他现在觉得谢辞渊已然不似当初那个令他敬佩的战神了,但多年来对谢辞渊的畏惧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这会儿对上谢辞渊刻意冷凝的眼神,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强自镇定道:“表哥,你还真别吓唬我。 我知道,你们都想着到北荒后联系到北荒的地方官就能过上名为流放实则自由的生活了。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陛下既然敢将你们流放至北荒,那之前与你交好的那些官员自然是要被调离的?” 宁若愚一路上蠢得令人发指,可当他真的意识到自己被谢辞渊抛弃后脑子忽然就变灵光了,只是这脑子灵光的方向有点不太对。 谢辞渊看着他那像极了宁老夫人的脸,甚至觉得有点倒胃口,可是听着他好像真的知道点什么的表情,还不得不在那儿套话。 “本王在北荒十一年,北荒九部那座山头的雪何时融化,牧民何时放目,牛羊何时出栏本王都如数家珍。 本王在北荒的根基是渗在北荒九部的山川异域里的,你们能调走一两个官员,难道还能撅走北荒九部所有人?” 宁若愚虽然没有表现的和宁老夫人一样明显,可实际上他才是那个最想要看到谢辞渊后悔不迭,痛哭流涕的人。 以至于看到谢辞渊毫不紧张的淡定神情,他就搜肠刮肚地寻找能打击到谢辞渊的点。 “陛下是带不走北荒九部所有的人,可表哥若是觉得北荒有个宋鹤卿,就能让你高枕无忧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谢辞渊心下一惊,“你们把宋大人怎么了?” 终于看到他表情有所变化,宁若愚顿时满足了。 “表哥不是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吗,一个宋鹤卿而已,何必紧张呢?” 好不容易如愿的看到谢辞渊被自己弄的情绪起伏,宁若愚故意吊人胃口,转身搀扶着宁老夫人道:“祖母,林将军已经同意我们进城了,我带您去见二叔祖。” 宁老夫人倒是不知宋鹤卿怎么回事,但看到宁若愚居然让谢辞渊吃瘪,整个人就跟一只 胜了的功绩似的。 骄矜的仰着下巴从谢辞渊面前走了过去,祖孙二人都已经快走出院子了还不忘回头瞄谢辞渊的脸色。 云九倾好奇的问谢辞渊,“宋鹤卿是谁,对你很重要吗?” 谢辞渊听到宋鹤卿的名字时的那紧张的神情不像是演的。 “北荒都护宋鹤卿,明面上是皇帝的人,不过十几年前就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但这一点在王府都是绝密,本王不知道宁若愚是怎么知道的。 新帝若是知道了,怕是不会让宋鹤卿好过。” 谢辞渊倒是不完全指着宋鹤卿,但能有一个当北荒都护的自己人,对他而言当然是好事。 如今宁若愚以那种威胁的口吻售出宋鹤卿的名字,他多少有些不安。 云九倾扶着谢辞渊边往屋里走,边道:“你们现在还能联系上宋将军吗?” 云九倾不喜欢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感觉,若是谢辞渊能联系到宋鹤卿,直接求证就是了,若是不能的话,她就得另想办法了。 谢辞渊稍作迟疑,还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本王稍后就着人去探一下,不过宋鹤卿并不是大楚朝臣,他自己手上有权、有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被流放将近一个月,云九倾也看出来了,谢辞渊是个行事极为谨慎之人,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逞能拒绝别人的帮助。 见谢辞渊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她也就没有多言,“那你就先歇着,我带玄烈进城去宣旨?” 宁老夫人和宁若愚祖孙俩那得意洋洋的表情犹在眼前,云九倾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们得知宁家二房和三房被流放时的表情了。 谢辞渊闻言温柔一笑,“去吧,晋城的烤包子很出名,难得出去一趟,吃饱了再回来。” 才替林湛向王靖康传完话回来的玄烈听到这话笑容异常灿烂,“王妃,我们要进城了吗?” 云九倾视线落在他手上,“圣旨拿到了?” 玄烈晃了晃手里的锦盒,“拿到了。” 寻常人家要摆了香案贡在祠堂的圣旨在玄烈手里随意的跟个烧火棍似的,他好像生怕云九倾看不到似的还大力的挥了挥。 “那就走吧。” 云九倾拍了玄清一巴掌,“扶好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到了玄烈面前,积极的小动作惹得谢辞渊几个忍俊不禁。 “你知道宁家二房在哪儿嘛,就如此急着去宣旨?” 云九倾呆住,“不是说二房老爷子是晋城知府,难道不是在知府宅邸?” “是在知府宅邸,但流放之前还要抄家的呀! 这偌大的晋城,除了林湛和王靖康,谁还有资格去抄堂堂知府的家?” 云九倾讶异地看向玄烈,后者忍笑,“王妃稍安勿躁,林将军已经和王靖康商量好了,韩卓带着驿站的官差去抄家,流放圣旨还是由您宣读,不会让您空欢喜一场的。” 第93章 空间被挤爆了 云九倾的确没有空欢喜一场,因为她欢喜的根本就不是能当着宁家人的面宣布宁家二房和三房也要被流放这事儿。 只见她两眼亮晶晶地瞪着玄烈,“你的意思是,宁家二房不但要被现场流放,抄家也在今日进行?” 玄烈有些纳闷,云九倾不是早就知道宁家二房和三房也要被流放了吗,怎么还能如此激动? 但云九倾的身份摆在那里,玄烈虽然纳闷也还是肯定的点了头,“是的王妃,先宣读圣旨,再抄家流放,就和我们在楚京时的经历是一样的。” 云九倾听得两只眼睛顿时冒光了都。 先宣读圣旨,再抄家流放,也就意味着宁家二房目前所有的钱财都还在,这不是送上门儿来给她充盈空间的是什么? 脚下已经迫不及待地往驿站外走去,脑海里第一时间招呼老板,“别睡了,起来搞钱了,赶紧感受一下,晋城知府衙门的方向,能找到他们的仓库吗?” 离开栖霞观后云九倾越发的感受到他们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只要有空就跑空间里练车,几百几百的赚积分,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但现在她忽然觉得这个万一来的也挺好的。 就冲这时不时降落的巨额财富奖励,也不枉她没日没夜地练车刷题拿下本儿了。 老板本来窝在那破皮卡上,听到云九倾说要搞钱,胖乎乎的身子异常灵活的窜了起来。 幽绿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用它开口,没过多久,云九倾就“看”到了一座极其奢靡的宅邸。 老板也是知道她喜欢看什么的,只在晋城知府衙门外围停留了片刻就直奔库房,“看到了没,真正的金屋,赶紧的,搬走搬走……” 老板激动的在车顶踩奶,平日里总是娇矜地像根天线一样竖起来的尾巴这会儿转得更螺旋桨是的。 云九倾也被震惊到了,她看到了什么?! 一座纯金打造的屋子,从房屋主体到里面的陈设,肉眼可见的一片金黄,真的要闪瞎她那双可以冒充夜视仪的眼睛了! 而那座黄金屋旁边则毫无意外的堆满了各种金银玉器,还有许多珊瑚玛瑙等基金奢靡之物品。 不过,“老板,靠近点儿,让我看看那屋子是认真的吗?” 到底是一体的,云九倾说的如此含糊不清,老板愣是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无声的将视角拉近,云九倾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半屋子的天材地宝,从千金难求的天山雪莲到有价无市的千年雪参,还有成箱小孩儿手指粗的冬虫夏草和上品血灵芝、天麻…… “我滴个乖乖,九爷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么多极品药材,这真的只是一个晋城知府的衙门,而不是皇宫的库房吗?” 云九倾先后搬空了宴王府和云家的库房,还有栖霞观地宫的那诸多收藏,那三个库房的东西加起来也没有宁家二房的库房值钱。 老板也惊了一下,“你等等,我再看一眼,好像走错了。” 视角外移,“淮阳侯府”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差点闪瞎了云九倾的眼睛。 “不是,你行不行啊?” 云九倾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老板心虚的不吱声,视线默默地向外面挪去,却被云九倾叫住,“你别动。” 老板蹲在原地不动,视线刚好卡在“淮阳侯府”四个金灿灿的鎏金大字上。 云九倾的财迷属性告诉她,那几个半人高的大字也是纯金的,金灿灿的颜色刺激的她财迷属性爆发,“淮阳侯不是在造反吗,我掏空他的大后方,也算是以另一种形式造福大楚百姓了吧?” 仅仅一个栖霞观地宫的藏品就足以供养一支两三万人的军队三个月,这库房的威力,云九倾已经算不清了。 老板也不会算账,但它的财迷属性是和云九倾一致的。 听到云九倾要将诸多宝物收归囊中,小小的猫眼愣是散发出了一种虎视狼眈之感,小爪子一挥,极具气势道:“那还愣着干什么,收呀!” 云九倾二话不说,操控着系统开始暴风吸入。 眼睛看到什么收什么,眼睁睁看着那些价值连城,足以买下整座城池的东西陆续进入自己的空间,云九倾面上表情逐渐变态, “王、王妃,您没事儿吧?” 玄烈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云九倾的袖子,每一次云九倾露出这种变态的笑容他都有点怕怕的。 云九倾一秒收起变态似的笑容,“我没事儿,韩卓来了吗?” 云九倾边应付玄烈,边疯狂往空间里收纳宝藏。 原本宽敞的空间被争先恐后涌入的宝藏填满,原来广场上的皮卡车和中控室几乎被那些金银玉器铺满。 老板艰难的从满地珠宝中钻出个脑袋来,“先别塞了,空间要爆了!” “那怎么行?”云九倾不答应了。 起码还有半屋子的东西没收进去,而且她虽然意外发现了淮南侯的老巢,可也没打算就要放过宁家二房的仓库了。 堂堂知府,又有承恩公府在前方楚京各种打点,总不会太差的。 她要在北荒实现不受制于人的生活,银钱自然是多多益善。 结果钱找到了,空间却满了不能装可还行? “别啰嗦了,赶紧的,抓紧时间把科三过了,只要你科三科四一把过,空间的容量还能扩大一倍不止呢!” 老板在劝人方面也是有一套的,言辞犀利,直指重点,“从栖霞观到这里也就两百里而已,已经发现两个这么大的秘库了,保不齐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你,不扩大空间容量,往后眼睁睁看着堆成山的宝藏没地方放,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作为一个貔貅成精的正宗财迷,云九倾是决不允许已经进入她视野范围的银钱流出去的。 被老板一刺激,云九倾立马就上头了,“考,谁不考谁孙子! 立马把场地给我空出来,我现在就考科三和科四,挂一次这个九爷你来当!” 老板像是早有预料,刚才还被满地宝物堆的满满当当的车库瞬间空出了一个科三场地,一墙之隔的室内还摆着熟悉的科四的考试设备。 若非云九倾知道这些临时的空间会在有限的时间内消失的话一定会把老板揪过来狠狠的捶一顿。 但现在有大笔金银珠宝的诱惑,她甚至没有了往常对于驾考这事儿的排斥,麻溜儿的就位开始为存储更多的金银财宝而奋斗起来。 第94章 虎落平阳,坐等看戏 该说不说,当最喜欢的东西作为动力时,人的潜能是无穷的。 “王妃,宁府到了!” 玄烈的声音传入耳中之时,显示屏上刚好显示出九十分的成绩,绿色的数字看在云九倾眼里却是越发的喜庆。 神识退出空间,云九倾意外的眨了眨眼,“这就是晋城知府的宅邸? 我们是来早了么,怎么会这么安静?” 沾了韩卓的光,云九倾和玄烈是乘着驿站的车架到的晋城知府衙门的门口。 这座离了楚京六百多里的北方城池与集北方之磅礴大气和南方之秀丽婉约为一体的楚京截然不同。 从驿站到知府衙门外的路上云九倾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来拓展空间的容量了,站在这里才发现这座城池的主体竟然全都是石头。 从街道两旁的商铺到巷子里的民房,所有建筑的主体部分和装饰几乎全都是石头。 而身为晋城父母官的栖身之所,这座全然由石头打造的宅邸就像是一只盘踞在那里的庞然大物,站在门口就有一种即将被吞没的压迫感。 “今日初十,知府休沐,不用上衙门,自然安静了。” 韩卓从旁解释着,“而且朝廷可能是担心他们提前收到消息,做出于朝廷不利之事,早在宴王和承恩公府被流放之时就逐渐取缔了宁海峰掌管晋城的各项权力。 据我所知,这一个月来,晋城的公务基本都由晋城通判曲楚江接手,这知府的府邸,在二十多天前基本已经是门可罗雀了。” 云九倾了然,不管新帝和宁老夫人之间做了是什么交易,对外面的人而言总归是宁家被流放了。 即便二房和三房还没有被流放,警惕一些的人也会下意识的与他们保持距离的。 想了想,问韩卓,“宁家大房那对祖孙到了吗?” “到了的。” 韩卓想起那对小人得志的祖孙俩也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宁老夫人为了来见宁知府一面,可是真舍得花钱。 我什么都没说就直接给了我一个成色上佳的翡翠扳指,说是宁三爷的藏品,换了一辆马车,早我们将近一盏茶的功夫从驿站离开的。 算上通报的时间,这会儿应该也就刚说上话吧。” 转身吩咐韩卓,“那就先让他们散开吧。 来几个干练点儿的,无声潜入,静默入府,等我宣完旨,你就可以开始了。” 她好像全然忘了自己其实也还是一个犯人,话音落下,拿过玄烈手中的圣旨身形笔挺地站在那里。 明明就是大费周章来吃瓜看戏的,却好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女将军。 发布任务的时候她习惯性地用了前世经常用的惯用语而不自知,好在都是白话,韩卓和玄烈就算之前从未听过此类言语,但也能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她的意思。 玄烈立即主动对韩卓道:“我来开路吧。 这毕竟是晋城,宁家人多有习武之习惯,他们若是敢反抗的话,就这点人怕是制不住。” 韩卓讶然,“圣旨抄家,他们还敢反抗?” 玄烈哼笑一声,“因为抄家流放是朝廷的圣旨,大部分人家都就算哭天抢地也只能接受。 所以朝廷在抄家灭族时架势虽然很足,派出的人却并不多。 而且在楚京,一般负责抄家的人要么是禁军,要么是京兆府,两边的官差都受过严格训练,楚京街头还随时都有禁军和皇城司巡逻,便也不怕有那么一脸个大胆的人反抗。 可这里就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的。 驿站里这些人的作战能力我姑且不提,宁家人祖上是什么来头你还不清楚吗,你真觉得他们丝毫不敢反抗?” 韩卓先是一愣,随即似是恍然大悟,“也罢,那就有劳你了。 有事儿招呼一声,我带人进去支援你。” 玄烈点了点头,转身看云九倾,“王妃是与属下一起进去还是……?” “我们一起。” 云九倾说着话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那足有一丈高的墙头问玄烈,“这个墙,你能翻进去吗?” 韩卓和他身后的官差听得一愣,玄烈却是被逗笑了,“不是王妃,您也太小瞧属下了! 北绒石堡王爷也带着属下们闯过,就这破墙,轻轻松松好嘛?” 云九倾闻言也不说话,稍稍往后退了两步,提气纵身一跃,人就上了墙头,紧接着,不等外面的人反应过来,人就消失在了墙头。 韩卓和玄烈看的眼睛都直了,玄烈大受刺激,二话不说跟着照做。 然而,双脚落在墙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草率了! 那石头砌起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日晒雨淋的墙头滑溜的跟抹了油似的,脚踩上去身体就不自觉的打滑。 好在玄烈够冷静,既没有失声尖叫,也没有手忙脚乱。 他甚至还没忘了自己云九倾的那句“无声潜入,静默入伏”,稳住身形的同时还找准了角度,想要以最小的动静落地。 只不过身体落地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痛感,后腰被人撑了一把,玄烈稳稳落地,讶然回头,就见云九倾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玄烈了然颔首,这才发现二人落脚的地方刚好在大门和照壁之间,甚至都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玄烈见状,迅速溜过去,缓缓将大门打开。 有钱人家讲究,两扇丈高的红木大门被打开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云九倾看他打开门才绕过照壁,直奔府内,结果才入内门就看到两个门房在走廊下说小话,“你说那对祖孙俩是不是来搞笑的? 他们在京城的时候年年要咱们老爷上供,却不舍得说几句话让咱们老爷去做京官儿,生怕咱们老爷到了京城就抢了他们的风头。 如今虎落平阳了,还想拿主家的头衔来咱们府上耍威风! 老爷和夫人竟然还真让他们进门了,我要是老爷,早给他们扫地出门了!” “谁说不是呢,那穷酸的,比我这个看门的都不如,还给我摆嫡公子的谱呢……” 两个门房还在吐槽宁若愚母子,云九倾和玄烈交换了一个眼神,兵分两路,绕到那两个门房身后,默契地一起抬手。 一个手刀下去,那两个门房双双身体一僵,玄烈识趣地将两个人都接住,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第95章 交易,还是威胁? “大嫂啊,不是我们不帮您,实在是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宁府主位上,一身青灰色道袍的老人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眼里略有些不耐烦。 “你说当初咱们宁家在楚京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你们非不知足,不好好教导女儿,非让她搔首弄姿地去勾引先帝。 这下好了,宸妃当朝高调,得罪了那么多人,新帝和太后怎么可能放过你们一家嘛? 别说你们了,这一个月来,我们也是备受奚落。 瞧瞧,为了解决你们带来的麻烦,这都要中秋了,夫人和孩子们连一身新衣都舍不得换。 不过到底是一家人,你们既然找上来了,我们也不能太无情了,这里有五十两纹银,你们先拿着应应急,至于其他的,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 宁家二老爷话说至此,便捧着茶盏开始喝茶,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宁若愚祖孙二人了。 旁侧的二房老夫人不耐的冲身侧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就捏着一个荷包上前递给了宁老夫人,“老夫人,这是我家老爷和夫人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笑纳什么,就五十两银子,你们打发叫花子呢?!” 兴致勃勃而来,以为进了此门就能扬眉吐气,转身让谢辞渊和云九倾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后悔求饶的宁若愚简直要气疯了。 从一进门就让他们干等了一刻钟,到现在连杯水都没给,结果说半天就给五十两银子,若非宁老夫人拉着,宁若愚都要动手了。 嘭的一声,宁家二老爷手中的茶盏重重地砸在桌上,“嫌少你可以不要。 堂堂七尺男儿,家族遇难,只顾着自己的脸面连开口向人求助都不敢,只让一个六十老妪为你奔波求助,你还好意思嚷嚷。 今日你真要是敢动手,老夫还赞你有些骨气,可你敢吗?” 宁家二老爷鄙夷的看着宁若愚,“你祖母手上能有多少力气? 你堂堂一个青壮年,还是习武之人,你真要有胆量冲老夫动手,你会挣不开她的束缚?” 宁家二老爷的话像是一把犀利的刀子,直直将宁若愚那懦弱无能又虚伪的面具撕开来。 宁若愚一张脸涨的通红,恼羞成怒道:“谁说我不敢了,你们这群只会扒着我们公府吸血的蛀虫有什么资格说我……” 恼羞成怒之下他竟然敢还真的挣脱宁老夫人的手冲到了宁家二老爷面前。 不过这毕竟是在人家府上,他还没动手就被两个比他强壮许多的青年给按住了。 一通拳打脚踢,等宁若愚反应过来,就只有抱头哀嚎的份儿了。 宁老夫人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无非都是为了保住宁若愚这个大房的独苗苗,见状怒吼一声,“住手! 宁海峰,你看看这是什么!” 宁老夫人也知道凭她一己之力挡不住那几个青年,绕过他们直接冲到了宁家二老爷面前。 后者看到宁老夫人手中的东西后本能的喊了一声,“住手!” 正在痛殴宁若愚的两个青年听到宁家二老爷的话才住手,宁家二老爷沉声道:“都退下。” 那二人对视一眼,见宁家二老爷没有再开口,起身离开了花厅,与此同时,花厅里所有伺候的仆从们迅速离开。 宁家二老爷这才严肃道:“你想怎么样?” “老身知道,你不会救我们,你也救不了。” 宁老夫人一派严肃道:“但老身也知道,你家老七是谢辞渊那残废军中的都尉。 你只要让你家老七以镇魂军旧部的名义向谢辞渊求救,引谢辞渊用他的隐藏力量去救援,老身就把这东西毁了,从今以后,没有人会再提此事。” 宁家二老爷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老夫怎么知道你手里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再者说了,若老夫完成你的要求,你出尔反尔,老夫岂不是要一直受你威胁?” 宁老夫人并不为自己辩解,也不发誓赌咒,“你应当知道,想威胁你的不是老身,而是楚京皇宫里的那位。 二弟,你其实没得选择。” 宁老夫人的话语焉不详,宁家二老爷却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肩膀一下子就垮了。 “老夫答应你。” 他眼神阴鸷的像是蛰伏的毒蛇,“你要做的事情,老夫会去做。 但若是再让老夫看到那东西,这小子什么时候会以何种方式死在什么地方,老夫就不敢保证了。”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宁老夫人自信的说着,转身走到宁若愚面前扶起他,“阿愚,我们走。” 还没起身,一群官差气势汹汹冲进了花厅,韩卓高声唱喏,“圣旨到! 晋城知府宁海峰接旨!” 花厅内众人狐疑万分,却在看到玄烈手中明黄色的卷轴时不得不齐齐跪地,“臣,宁海峰接旨!” 玄烈得了云九倾的眼神示意,张开圣旨扬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晋城知府宁海峰、抚城同知宁海峪隐瞒军情、勾结宴王欺上瞒下、贻误军机,着即抄家流放,以儆效尤……” 玄烈拿着圣旨照本宣科,驿站的官差们鲜少接到这种有油水的活儿,早已经按捺不住地冲到各个院中开始搜刮。 只有听到圣旨内容的宁家众人只觉得天都塌了。 “不可能!” 表现最激烈的反而不是刚被通知要抄家流放的宁家二老爷和老夫人,而是才以为自己为宁若愚寻得了一线生机的宁老夫人。 她本来也是跪在地上接旨的,听到圣旨内容,直接激动的爬了起来。 “这圣旨一定是假的! 他是宴王的护卫,旁边那个贱人还是宴王妃,一定是他们假传圣旨来报复我们的……” 宁家二老爷虽然常年不在楚京,可谢辞渊当初毕竟与宁家关系特殊,谢辞渊身边的几个亲卫他却也是认识的。 宁老夫人没说话之前他没怎么留意,一听宁老夫人这话,再定睛一看,宣旨的可不正是谢辞渊身边的玄烈吗? 一瞬间他都没忍住动摇了一下,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韩卓便已经冲上来了。 “满口胡言! 我乃禁军百户,天子近卫,谁敢在我面前假传圣旨?!” 一句话否定了宁老夫人的荒唐之言,他大手一挥,“来人,除了他们的冠冕,将他们拿下! 其他人,给我搜!” 第96章 算盘落空,宣旨抄家! 韩卓不似玄烈那般站在那里就能给人一种肃杀的震慑感,甚至威慑力也有所欠缺。 可这并不妨碍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官差们就气势汹汹的冲向宁家二老爷和老夫人。 宁家二老爷倒不似宁老夫人那般歇斯底里的,并没有暴力抗法,只是不可置信道:“小将军,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宴王出事时我等都不在楚京,如何能与他相勾结呢?” 韩卓并不多话,只晃了晃从玄烈手中拿过来的圣旨,“这话你跟我说不着,有什么话去跟陛下、跟流放之地的负责人说吧。” 韩卓话音落下,对云九倾和玄烈道:“你们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 话音落下,径直往主院而去。 每次抄家,不管被抄家的人是什么身份和地位,书房、库房都是重中之重,韩卓也不敢马虎。 云九倾知道自己目前还是犯人的身份,能来这儿看这一出好戏已经是林湛行方便了,而且宁家二房的东西早已经被她扫荡一空,她也就不四处晃悠,给韩卓添麻烦了。 只不过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这个贱是必须要犯的。 眼看着宁家众人都被官差们扒了外裳,被逼着套上难看的囚衣,还套上了沉重的枷锁。 云九倾溜溜达达的就到了宁若愚和宁老夫人面前,“哟,让我瞧瞧这是谁啊? 不是说要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要让王爷后悔吗? 怎么又被抓了呀?” 那贱兮兮的小表情和语气听得玄烈嘴角直抽抽。 宁若愚更是气得双眼猩红,方才怂得不敢跟宁家二老爷动手,这会儿倒是勇了。 挣脱官差的束缚就冲向了云九倾,“贱人,都是你! 自从遇到你,我们家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我要杀了你……” 口中不干不净的叫骂着冲到云九倾面前,竟是挥着拳头直逼云九倾的心窝。 只不过他还没碰到,就被玄烈一脚踹飞出去了。 玄烈紧张道:“王妃,您没事吧?” “没事。” 云九倾还笑着安慰他,“你出手也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玄烈脸色煞白的看着云九倾,“王妃您再仔细感受一下,他方才用的是镇魂军斥候用以刺杀敌军将领的暗杀拳,手里可能有暗器。” 云九倾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低头,还没什么发现,老板就紧张道:“别动,你左侧颈动脉上有一根隐形针。” 云九倾瞬间脖子僵直的提醒玄烈,“看我左侧颈动脉,有什么东西没?” 玄烈身为下属,毕竟是男人,一开始观察的时候没往云九倾的敏感部位去看。 听到她的话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瞪大了眼睛去看,当他看清楚云九倾脖子上的东西后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 平日里稍微有点事就暴跳如雷的人这会儿反而冷静了,“王妃您先别动,属下拿下来就没事了。” 说着话,他冷静的捻着那根跟人的皮肤几乎一个颜色,肉眼几不可见的长针拿下来,“王妃请抬下手。” 云九倾不明所以的抬起手,玄烈将那根针黏在了她手背上,“此针材质特殊,劳王妃保管一下。 不过王妃也不用太小心,只要不遇水,这针不会掉的。” 他说完,眼神细细密密地扫过云九倾全身,还不忘发问,“王妃您仔细感受一下,哪里可还有类似于针扎的刺痛?” 云九倾依言认真感受,实则已经在让老板替她进行全身扫描了。 根据老板的提醒,云九倾又先后在肩膀和心脏以及腹部找到了四根针。 那些位置不那么隐蔽,云九倾自己也能找到,一共五根针,被云九倾整整齐齐的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她倒是满脸新奇,“这怎么弄的,居然还能变色,挺牛啊!” 玄烈却只觉得自己好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 转身抡起拳头就冲宁若愚砸了过去,“枉费王爷那么看重你,将斥候营最绝密的暗杀拳也交给你! 可你一个敌人都没杀,帮着一群小人算计王爷也就算了,竟然用他亲自教你的暗杀拳来杀王妃,你还是人吗? 你个畜生! 反正你这条命本来也是王爷救的,我替王爷收了你这条贱命,省得你再跑到王爷和王妃面前去恶心他们!” 玄烈这回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他扑上去的时候宁若愚和负责看押他的官差都没反应过来,反手将宁若愚扒拉过来,他也不似泄愤似的往脸上捶,而是一拳捶在了宁若愚心窝。 宁若愚被一拳打倒在地,玄烈一点都不犹豫,抬脚就踩在了他胸口。 三两下踩下去,宁若愚一口血喷了出来。 宁老夫人吓得跟被惊到的鸡似的连连尖叫,官差们反应过来也忙上前阻止,“干什么干什么,当着我们的面打人,当我们不存在啊……” 官差们嘴上叫的凶,可看着玄烈打得那么激动,都懒得上前,唯恐连累到自己。 还是云九倾反应过来,看着玄烈满手染血,怕闹出人命来才说了句,“好了玄烈,出口恶气就算了,为了这样的垃圾搭上你一条命不值当。” 玄烈到底是谢辞渊身边的亲卫,愤怒、仇恨都不会让他忽视主子的命令。 已经悬在宁若愚胸口的脚就那么收了回去,“你最好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躲着老子,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话说完,他忽然又抬起脚,却是一脚踩在了宁若愚的右手手肘上。 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宁若愚痛的尖叫出声,玄烈则冷静地回到云九倾面前向她解释,“暗杀拳讲究的是以最小的动作用无影针进行刺杀。 无影针轻且隐蔽,为了射进人体内还不被发现,手肘和手腕要进行精密的配合。 属下只是收回了他使用无影针的技能,没有闹出人命来。” 云九倾面露了然,没来得及应声,就见那群官差气势汹汹的从后院冲了出来。 一个又黑又壮的驿卒拔刀就横在了宁家二老爷脖子上,“狗官! 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老子砍了你!” 宁家二老爷一脸懵,“什么、什么东西?” “狗官,还在装傻!” 那驿卒一脚揣在宁家二老爷背上,“你们分明是早就得了消息将财产全都转移了! 你知不知道,被流放的官员私自转移财产是要罪加一等的……” 第97章 转移财产,罪加一等! 其他驿卒们也都七嘴八舌的闹起来。 听到动静的韩卓也从书房里冲了出来,“都安静!” 喝止了众人后,韩卓才拧眉指着一个相对比较面熟的驿卒直接发问,“闹什么呢,你来说,出什么事了?” 那驿卒好不容易捞着个抄家的活儿,还以为能趁机捞一把,结果扑了个空,气得够呛。 韩卓一问他便气呼呼地控诉,“将军,这狗官方才还在装无辜! 可他分明得了消息,早就将所有的财产都转移了! 偌大的宅邸,别说金银珠宝了,厨房里连一粒米都没剩! 他这不是暴力抗法是什么? 将军一定要让他老老实实将那些转移走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就禀报朝廷,让陛下狠狠惩罚于他!” 那驿卒话音一落,宁家二老爷便连连喊冤,“不可能! 朝廷的圣旨到了我们才知晓要被流放,如何能提前转移? 这绝不可能……” 宁家其他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他们的老爷提前收到了消息转移了财产呢! 想着就算被流放了也有巨额财富傍身,他们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嘴里喊得更情真意切了,“就是啊,我们才接到圣旨,如何能转移财产?” 殊不知这种喊冤只会让人觉得他们就是在明知故犯。 韩卓想到王靖康和他麾下的官差们说起他们去抄家的时候宴王府早就被人转移一空,连一个铜板儿都没有找到。 再联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空荡荡的书房,他更加认定是有人在故技重施。 几步走到宁家二老爷面前,韩卓拧眉道:“宁大人,容卑职提醒您一句,被流放的官员擅自转移财产,严重的话是可以由流放改为满门抄斩的。 而且,眼下中原水患、淮阳侯谋逆,朝廷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你在这个时候转移财产,一旦让陛下知道了,以后不管你们做什么陛下都不会再赦免的。” 宁家二老爷都要哭了,“我知道,小将军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可我真的没有转移财产啊! 朝廷为中原水患募捐,我还从库房里拿了一千两银子准备送到陈大人那儿去呢,我怎么会转移财产呢?” 然而无论如何,宁府上下愣是没找出一粒米来,韩卓也不愿意再听宁家二老爷狡辩了,“卑职言尽于此,宁大人好自为之吧! 我们走!” 大手一挥,韩卓带人押着宁家众人往外走去。 宁老夫人像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扑到韩卓面前就哭求道:“不能走! 韩将军,你这个贱人差点指使他这些野男人打死我孙子! 你必须把她也抓起来,然后给我孙子找大夫,否则我绝不答应!” 不能再仗着谢辞渊外祖母的身份狐假虎威,宁家二房也被流放,宁老夫人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倚仗。 彼时的她就像是菜市口的泼妇一般,跪趴在韩卓面前一个劲儿的撒泼。 韩卓这才看到一旁躺在地上造型诡异的宁若愚,“这什么情况?” “王妃宣读抄家圣旨,他气不过,想用我家王爷当初教他的功法杀王妃,我就废了他用那功法的手。” 话说完玄烈又补充了一句,“我下手的时候收着力呢,死不了。” 韩卓一听就变脸了,“死不了就起来。 私藏财产和转移财产同罪。 昨日你们给我的东西我已经禀报过将军了,想好怎么向将军交代吧。” 一句话连宁老夫人最后一丝精气神儿也抽走了,扶着宁若愚摇摇晃晃的跟在队伍后面,身上再也没有那种哪怕身陷囹圄也兀自淡然、矜贵的气质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同为流放犯的云九倾居然捧着热乎乎的烤包子坐上了马车后,眼中的怨怼几乎要化作实质流出来。 而另一边,云九倾亲眼看着宁老夫人和宁若愚被突如其来的流放圣旨打击的溃不成军后她就再也没有在那对祖孙身上浪费分毫精力了。 坐上马车,她便故作疑惑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起淮阳侯府了,淮阳侯府也是在晋城吗?” 之前忙着搞钱和恶作剧,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冷静下来后她才想起来,淮阳侯既然已经在谋反了,他的大本营怎么会如此平静呢? 倒是无意多管闲事,只是她和谢辞渊发现一下关地宫这事儿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有点担心淮阳侯要是真有什么后手,她和谢辞渊怕是要遭! 玄烈在驾车,韩卓便客气的回道:“没错王妃,淮阳侯府的确是在晋城,有什么问题吗?” “淮阳侯不是造反了吗,为什么晋城一点动静都没有?” 引出这个话题后云九倾便极其自然的问出了心中所想,“按照常理,谋逆造反的大臣不都是以自己的大本营为出发点,对周围的地方进行鲸吞蚕食,而后直捣黄龙的吗? 怎么淮阳侯谋反的消息都传到楚京了,这晋城还安安静静的? 不会淮阳侯谋反的消息有诈吧?” 云九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韩卓有些无语,“可是王妃,淮阳侯拿谋逆这种足以杀头的大事诈我们,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谁说是淮阳侯诈我们了?” 云九倾的脑洞已然发散到了另一个新的层次。 只不过她的脑洞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因为…… “让开让开,街面上所有人都滚回家去,不要逗留着街上了!” “关城门! 不许任何人出城,快快快,关城门!” 身着铠甲的官差们策马呼啸而过,手里挥舞的“阳”字旗格外的眨眼。 看到韩卓他们,有人停了下来,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着甲? 谁给你们的权力在晋城地界胡乱抓人的?” …… 连番质问把为首的驿卒都给问懵了,“不是,郭将军,您不认识我了? 我是驿站的宋老三啊! 朝廷下旨对知府大人抄家流放,我等配合朝廷押送流放犯呢,您这风风火火的做什么呢?” 听到那驿卒问出了他们的疑问,马车内的几个人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那郭将军继续在那儿咋呼,“是你小子啊! 先带人到城门口找个宽敞地儿等候吧,今日你们是出不去了! 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个胆大包天的,把淮阳侯府的库房搬空了,侯爷雷霆大怒,要我们全城搜索,说是抓到那蟊贼势要将其挫骨扬灰呢!” 第98章 祸水东引,如此丝滑? 马车内几人登时面面相觑,云九倾率先发声,“又搬空了? 这操作怎么听上去有点熟悉的感觉?” 韩卓眼神微闪,外面已然响起了郭将军的声音,“马车内的人,出来说话。” 韩卓掀开帘子与郭将军正面对上,他也不啰嗦,直接亮出了林湛的禁军令牌,“禁军奉旨行事,流人行程有数,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淮阳侯已然造反,韩卓其实也不知道这禁军令牌对这郭将军管不管用? 但大部分人造反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造反的,只要他们是打着清君侧、或者勤王救驾的名声,就得对代表皇权的禁军有所敬畏。 但韩卓显然对当下的形势太乐观了。 他甚至只是想着郭将军可能会阻止他带人出城,谁料那郭将军一听到他的话,先是倾身仔细看了看他,随即忽然坐正了身体,“禁军,老子找的就是你禁军!” 一知道林湛他们的身份,郭将军连搬空淮阳侯府的盗贼都不抓了,“来人,把这一队人全部拿下! 押回圣府等候主公发落!”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淮阳侯府兵们呼啦啦全都围了过来。 为首的小兵立刻用长枪挑开了车帘,狐假虎威道:“都给我滚下来! 还坐车,美得你们!” 玄烈在被流放之前大小也是个将军,天生热血难凉。 被几个他都看不上的兵痞如此吆喝,眼看着他们还要动云九倾,玄烈缰绳一扔就要动手,却听云九倾道:“玄烈,扶我一下。” 他忙调下马车伸出胳膊去扶云九倾,就是这一抬眼的功夫,玄烈却差点手一松,给云九倾丢出去。 只见云九倾不知道怎么弄的,原本算得上倾国倾城的一张小脸儿这会儿黑黝黝的,跟涂了一层酱油似的。 鼻子和两颊还长了老长两道斑,漂亮的杏眼也变成了看着有些猥琐、尖锐的三角眼。 “王妃……” 玄烈多多少少的撑着胳膊,感觉这趟城进的多少有些刺激了。 他前脚扶着云九倾落地,韩卓后脚也跳了下来,玄烈眼睁睁看到韩卓被云九倾突然降低了八百度的颜值吓得差点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心里这才平衡了。 “不是,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呢?” 韩卓被云九倾的脸弄得都忘了跟郭将军交涉了,明明一直都是很守礼的人,哪怕云九倾还只是个普通流人的时候也未曾用眼神冒犯过她,这会儿却直勾勾的盯着云九倾。 玄烈甚至觉得如果可以的话,韩卓可能会将眼神化作实质,亲自去摸摸云九倾那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九倾却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往玄烈和韩卓身后躲了躲,她的动作不算隐蔽,韩卓也被她这番动作提醒到了。 转而与面前的人对质起来,“郭将军,我等是奉命押送流放犯人的朝廷官差,你当街阻拦我们,是要明目张胆的与朝廷为敌吗?” 云九倾直接无奈了! 他心说人家都已经起兵造反了,还会在乎这点小事吗? 真想打开韩卓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但眼下还真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毕竟栖霞观地宫的存在是她暴露出来的,真要是进了淮阳侯府,她恐怕比韩卓还危险。 于是她故作不解道:“韩卓你是不是误会了,郭将军怎么是与朝廷为敌呢? 谁不知道陛下想杀宴王已久,只是苦于宴王军功太甚,人心所向不好下手而已。 郭将军此番将宴王扣在晋城内,耽搁了流放行程,北荒都护府的人都不用向陛下请示就可以直接斩杀了宴王。 陛下若是知晓此事,不知道会如何感谢淮阳侯呢,说不定就能和淮阳侯化干戈为玉帛了,哪儿还会互相为敌呢?” 玄烈惊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他倒是没觉得云九倾这么快就投靠淮阳侯了,只是实在没想到云九倾这脑瓜子可以转得这么快。 他们在大街上遇到淮阳侯的人本就是意外,那郭将军对禁军的态度也强硬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云九倾愣是一点磕绊都没打,由淮阳侯引出谢辞渊和皇帝之间恩怨的言语简直不要太丝滑。 那郭将军都愣住了,“且慢。” 下意识的抬手制止了气势汹汹的将士们,郭将军狐疑道:“你是何人? 怎敢如此大放厥词?” 到底是军中男儿,郭将军虽然相貌平平,可铠甲上身,手持利刃,也就有几分肃杀气息了。 此时他故意冷了眼神盯着云九倾时还真有几分骇人。 云九倾却无辜的扑棱着眼睛,“我是宴王妃,有问题吗?” 郭将军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噎了一下,“你是宴王妃?” 为什么他听云九倾的语气,好像还挺希望淮阳侯直接嘎了谢辞渊的呢? 云九倾仰着下巴一脸骄傲,“如假包换。 这流放队伍中就我一个王妃,还能是假的不成?” 郭将军迟疑了下,挥手的速度都加快了,“拿下拿下,告诉圣府的弟兄们,小心招呼着,先别急着动手,待我禀过主公后再做定夺。” 虽然还是未能改变郭将军要扣押他们的决定,好歹他这番话说完后那些淮阳侯府兵对云九倾他们的态度没有那么恶劣了。 韩卓一个官差居然满脸慌张的去问云九倾,“王妃,我们怎么办?” “凉拌呗,还能怎么办?” 云九倾看了看歪七扭八的驿卒们,“就这些散兵游勇,还都是晋城本地的人,你还能带着他们跟淮阳侯府兵打拼不成?” 淮阳侯麾下的将士不一定是虎狼之师,可问题的关键是那些驿卒明显跟淮阳侯府兵熟悉的很。 云九倾严重怀疑真要是打起来,那些驿卒甚至可能会反过来帮着淮阳侯府兵来打他们。 韩卓闻言也只能认命了,“郭将军,陛下远在楚京,流人之事目前还是由我家将军说了算。 卑职也不为难郭将军,可否请郭将军着人到驿站知会一声,否则,卑职担心我家将军不知情,怕是会与淮阳侯再起冲突。” 林湛大小也是个京官儿,就算淮阳侯已经造反了,该顾虑的还是要顾虑的。 韩卓的想法是没错,只是他找错人了。 只见那郭将军半点不客气道:“自己都要进大牢了,这些事情就不劳你关心了! 如有必要,我家主公自会去寻他!” 那嫌韩卓多事的表情给韩卓噎了一下,再说不出话来了。 第99章 拉了坨大的 露天的院落中,云九倾一行人傻呆呆的席地而坐。 看着一坐下去半个屁股都没了影儿的黄土地,云九倾忍不住吐槽,“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府,圣到哪儿了?” 还以为会被带到某个官府衙门呢,出不了城好歹能又搜刮一个衙门的仓库填充空间,结果说半天给他们带到了淮阳侯府后院儿。 让老板费力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简直浪费她感情。 以为对方给她憋了个大招,没想到却是拉了坨大的,云九倾都无语了。 “栖霞观地宫被发现,淮阳侯估计是怕事情走漏风声,仓促起事的,自然也就来不及重定番号。 可既然已经谋逆了,再以淮阳侯称之就是在提醒他是新帝的臣子,他现在所作所为都是在大逆不道之举。 圣府这个名字,就是他们欲盖弥彰的幌子而已。” 玄烈清醒的剖析着当下的形势,说完却是话锋一转,“不过淮阳侯府有这种地方,说明他想谋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妃,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坐,就在这儿坐以待毙吗?” 这一路走来,玄烈无数次想反抗都被云九倾按下去了。 看到周围三丈高的墙头和周围全副武装,严格把守的守卫们,玄烈也有些紧张了。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区区淮阳侯府他还没放在眼里。 可若是淮阳侯真的打上谢辞渊的主意,那云九倾就不安全了。 而且他们也没来得及给谢辞渊递个消息,万一淮阳侯直接重兵包围驿站,拿云九倾去跟新帝或者其他人做交易,那他们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就能是坐以待毙呢? 难道就不能是静观其变吗?” 云九倾也是不讲究,那地上的土都被晒的烫屁股了她也坐得下去。 身后宁家二房众人还在逼逼赖赖,她就跟没听到似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盯着淮阳侯府至高之处的那座塔楼。 想了想,还是问玄烈,“那座塔楼,应该是这晋城中的最高的地方了吧?” 离了处境越往西北,地势就越是开阔。 离了栖霞观以后云九倾几乎就没看到过起伏的山峦了。 说起来,晋城实在不是个似的打仗的地方,可云九倾有预感,这一战,他们在这里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是的王妃,那本是晋城的了望台,后来有一位知府嫌城中央建一个黑洞洞的了望台难看,才改为了观月台。 不过这座观月台一直是晋城最高的存在,几十年未有变故。” 云九倾情绪复杂的收回眼神,“出了晋城,往后的流放之徒基本就不经过有人的地方了吧?” 大楚也不过是一个建立不足五十年的政权,许多城池坐落的并不整齐,而楚京又不完全在大楚中央。 从晋城再往西北,每一座城池都大得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 城池数目不多,每一座城池的面积却格外的大,这也就导致接下来的路途中近两千里的路程,却只有不到留个驿站。 而每一个驿站也都是又偏又破,有跟没有几乎没什么区别的那种。 玄烈不明白云九倾东拉西扯的到底想问什么,却还是配合道:“王妃说的没错,离了晋城驿站,剩下的旅途中就没有像样的驿站了。” 云九倾紧跟着又问,“没有驿站,是不是说明只要林湛他们不与我们为难,然后按时抵达流放之地,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没人管了?” 流放路程尚未过半,云九倾好像已经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玄烈不明所以,但莫名觉得有点不安,小心地斟酌着措辞把脑袋伸到了云九倾面前,“王妃,倒也不是完全不管的。 正常来讲,流人每到一个驿站,负责人都要在驿站签字画押,确认行程的。” 韩卓也在一旁点头附和,生怕云九倾又来个灵机一动把人都带走了害得他和林湛没法儿交差。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话,就有人来了,“哪个是宴王妃?!” 人高马大的护卫站在空旷处随意的喊了一嗓子,院中众人都吓得哆嗦了一下。 云九倾无声地站了起来,那人信步上前,“跟我走,我家主公要与你说话。” 云九倾还没反应,玄烈就先一步冲到了云九倾前面,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横在了那人面前,“王妃莫怕,属下在的。” 云九倾却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了旁边,笑着对来人道:“抱歉,习武之人火气重,有点紧张过头了,我跟你们去。”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护卫本来很臭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 云九倾复又看向玄烈,“火气重就捏拳头,这儿不是镇魂军大营,由不得你撒野了。” 玄烈杵在原地没动,呆呆地看着云九倾离开对的方向,状若随意的揉了一把肩膀,无人看到,玄烈摸完肩膀后手心里就多了一样东西。 而云九倾出了那临时被用来充当监狱的校场,就被那人奚落了,“你……当真是宴王妃?” 一身铠甲的护卫在校场上还维持着侯府护卫的严肃,离了人群,那好奇心就摆在脸上了。 看他那么欲言又止的,云九倾还以为他是个挺委婉的人呢! 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奉命行事,并不与他们为难,便笑着道:“当然是了,这还能有假?” 结果那人就非常疑惑又耿直地来了一句,“你长得这么丑,宴王怎么能看上你的?” 云九倾这个火瞬间就冒了不止三丈了。 虽然她的确把自己弄的足够丑,但不代表她愿意听别人说她丑。 那双刻意弄出来的三角眼一瞪,小嘴儿叭叭的,“没听说过强买强卖嘛? 圣旨赐婚,他敢嫌弃?” 那护卫了然,“我就说嘛! 不过就你这样子,就算带到宴王面前也怕是没什么用吧?” 他嘀咕着不太理解的摇了摇头,再不说话,安静的在前方带路。 云九倾则听得一惊,“什么意思,淮阳侯把我家王爷带到这儿来了?” 那护卫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是一字不发。 云九倾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好奇心虽然强烈,可他真的就只是想着法儿的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等别人要问他的时候,那嘴紧得跟个蚌壳儿似的,不松一点儿。 云九倾在审讯方面向来是无往不利的,万万没想到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护卫身上惨遭滑铁卢了。 第100章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以至于她在淮阳侯府大厅里看到谢辞渊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谢辞渊的安危,而是急切地上前询问,“王爷怎么也来此处了,难不成淮阳侯还真打算与天下为敌?” 她的话说得直白,话音才落,就有一道声音不悦道:“宴王妃好大的口气。 怎么,你觉得本侯若是与宴王为敌,便是与天下为敌了?” 云九倾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信步而来,他身上穿着被所有忠臣良将们视为禁忌的明黄色五爪金龙圆领袍,头上戴着明黄色的冕旒,身后跟着一群仆从,还打着仪仗扇从正门走进来。 旁侧伺候的下人们都齐刷刷跪了下去,“参见主公!” 淮阳侯没有应声,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仆从回到主位上坐定,才慢条斯理道:“都起来吧。” 一众仆从格外正经的高呼“谢主公!” 而后呼啦啦起身,各归其位。 结果淮阳侯府大厅主位后面的空间根本就容不下那诸多仆从。 打仪仗扇的仆从只能站在两侧艰难的打着仪仗扇给主人撑场子。 整个过程和画面都看上去格外隆重,云九倾却只觉得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莫名地就想到了那句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不就是眼前的淮阳侯吗? 不由自主地嗤笑了一声,“新帝身居正统,我家王爷力控北荒,侯爷已经与新帝撕破了脸,如今若是还要与我家王爷为敌,这难道不是与天下为敌?” 云九倾边说边走到谢辞渊旁边对的椅子上直接坐定。 难为谢辞渊还要在淮阳侯面前装瞎,想关心云九倾也无法表现,隐晦的眼神落在云九倾脸上,却被云九倾那张丑得惊世骇俗的脸吓得差点破功。 不敢相信他那个漂亮聪明的王妃进了一趟城就变成了如此骇人的模样,听到云九倾的话后才顺势开口,“王妃可还安好?” “一点都不安好。” 云九倾毫不客气地跟他告状,“你说你,眼盲心怎么也跟着瞎了呢? 镇魂军那么多将士,你拿谁当心腹不好,非得挑几个宁家人亲自教导。 宁若愚那傻逼玩意儿前脚听到宁家二房和三房也要被流放的消息,后脚就用你亲自教的暗杀拳来杀我了。 一记拳头,五根无影针,若不是玄烈知道无影针的存在,我怕是要等到无影针入了血管才能发现。” 谢辞渊听得瞳孔微缩,“他竟然把暗杀拳用在你身上?!” “嗯哼!” 云九倾不无恼火地点头,“他为了宁若冰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对我有什么不敢的?” 云九倾也不让谢辞渊给她个什么回应,就自己在那儿表演单口相声。 “还有那宁七爷是什么东西? 宁江氏掏光自己的棺材本儿也要他冒充镇魂军旧部给你写求救信,要出你的残余力量来。 被人叫了这么久的宴王妃,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残余力量? 自己有人手,有力量,让我一个女人给你扛事儿,王爷你应该不至于吧?” 她说得随意,可只要仔细听,不难发现言语间对谢辞渊和对她自己当下处境的不满。 淮阳侯那么声势浩大的进入主厅,就是为了在谢辞渊这个曾经的大楚战神,真正的皇室血脉前彰显一下他上位的天分和决心,好让自己和谢辞渊之间的谈判多一些底气。 结果这夫妻俩完全无视了他,就在那儿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听着二人的东拉西扯,淮阳侯研究了许久才摆出来的最具帝王威严的冷峻表情差点都维持不住。 结果听到云九倾这话就来精神了,“王妃有所不知,宁七爷虽是宁家二房之人,却是承恩公一手带大的,更是镇魂军组建之初的十八个百户之一。 镇魂军战败后宁七爷和其他几个将军们就没了消息,虽然坊间盛传镇魂军全军覆没了。 但是宴王,以你的聪明和镇魂军的反应力,就算有人背叛也能及时做出调整,起码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他自然地接了云九倾的话,看似是话赶话地问到了镇魂军,一双精明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谢辞渊的脸,没有丝毫随意的样子。 而云九倾也是在此时才明白,淮阳侯竟然和新帝一样,也在打谢辞渊旧部的主意。 镇魂军是谢辞渊的精气神所在,连云九倾都能在顷刻间反应过来的事情他又怎会不明白? “淮阳侯多虑了,若非全军覆没,又岂能流落至此?” 谢辞渊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正对着前方,冷静中带着些像是破罐子破摔的疯感。 他甚至好像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看到云九倾来,便无比耿直道:“淮阳侯若是没其他事,本王就先带王妃告辞了。” 说着话,他冲门外吩咐,“来人。” 玄羽和玄清迅速应声而入,那熟练的架势看得云九倾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谢辞渊的府邸呢! 而玄羽和玄清进门后则直接走到谢辞渊身侧抓住了他身下椅子的扶手,云九倾这才留意到谢辞渊身下的椅子与淮阳侯府大厅的其他椅子并不匹配。 那二人则熟练的抓住那太师椅的扶手,准备抬着谢辞渊走。 只不过还没抬起来,就听淮阳侯冷声道:“慢着,本候让你们走了吗?” 他不悦的等着谢辞渊一行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当我这淮阳侯府是什么地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门外的侍卫们迅速冲了进来,两队带刀侍卫虎视眈眈的盯着屋内众人,倒也有几分骇人。 谢辞渊却凉凉地来了句“淮阳侯此言差矣,本王和王妃并不想来你这是非之地,是你非要请我们来的。”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听得云九倾差点校场,淮阳侯却是直接恼羞成怒道:“谢辞渊,别以为你装傻充愣本候就拿你没办法了。 今日也算你倒霉,既然入了本候的地盘就乖乖把九龙令交出来! 还有,本候知道你的镇魂军没那么容易全军覆没。 识相地把他们的下落交出来,本侯大业成功后自不会亏待了你,否则,你的王妃、还有宁氏那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晋城!” 淮阳侯穿了龙袍,也几乎摆出了皇帝的架子,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令人直想发笑。 谢辞渊都听得愣了一下,“大业? 你要不听听外面的动静再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 淮阳侯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不等他听清楚,一个着甲的护卫急匆匆冲了进来,“不好了主公,有一批来历不明的队伍在攻城!” 第101章 这么了解我们的吗? 淮阳侯震惊地站了起来,“是你?!” 他惊恐地瞪着谢辞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确从始至终都坚信镇魂军没有全军覆没,但在他的设想中谢辞渊这会儿应该是畏首畏尾,东躲西藏的,绝不可能发动如此大规模的攻击。 而除了出乎意料,淮阳侯更多的是恐惧。 因为他非常清楚,真要是打起来,大楚境内任何一支队伍都不是镇魂军的对手,而他也绝对不是谢辞渊的对手。 正在攻城的那支军队若真的是谢辞渊的镇魂军,那他这场声势浩大的谋反就是个笑话。 谢辞渊对他的问题未置可否,“新帝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本王,还能寻到九龙令的机会。 这一个多月,想尽了办法都未能如愿,恭喜你,帮他找到机会了。” 淮阳侯脸色骤变,显然是听明白了谢辞渊的话,“你是说,狗皇帝老早就准备好了要等你进城后再攻城?” 谢辞渊嗤了一声,“他还没有神机妙算到那个份上。 只不过从本王离京时身后就一直有人跟着而已,只不过刚好你倒霉,打了不该打的主意而已。 御林军副统领手握天子近卫兵符,两个时辰,足够他们从周围调兵了。” 他说完甚至还调侃了淮阳侯一句,“谁让你都已经造反了,却连兵马都聚不齐呢? 他们不找你当这倒霉鬼找谁?” 淮阳侯登时满脸窘迫,“你以为是本候不想吗? 都怪你们,一群阶下之囚,淋雨就淋雨了,还偏要去栖霞观躲雨。 若非栖霞观地宫暴露,本候又怎会如此仓促行事? 不过你也别真以为本候就一定会失败了,别忘了本候姓什么?” 话音落下,他扬声道:“看着他们,没有本候的允许,不许他们出府。 传本候命令,着杨镇、杨硕、叶江三位将军出城迎敌。 告诉杜惊鸿,我长兄杨绪正在率兵东进,他若是不想云城成为他杜家的坟场就给本侯滚回云城去……” 敌人兵临城下,自己居然还要靠谢辞渊提醒才知晓,淮阳侯的羞恼可想而知。 只不过,他一走,大厅内就只剩下那些守卫了。 云九倾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不是,他就这么水灵灵的把我们给留下了?” 她甚至都已经观察好了淮阳侯府的制高点和撤退路线,脑海里完成了一场玄羽他们带着谢辞渊撤退,她留下断后的戏码。 结果淮阳侯把他们留在府里,自己去打仗了? 云九倾表示出乎意料的事情有点多,她得捋捋。 谢辞渊被她搞怪的小表情逗得眉眼微弯,宠溺道:“先别急着惊讶,他还会送我们出城呢,好戏才刚开始,有你瞧的乐子。” 云九倾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你真有此把握?” 她对于空间里的东西向来是能不暴露就不暴露,谢辞渊如果真的有把握能保证大家的安危的话她就不打算冒险了。 “安心。” 谢辞渊拍了拍云九倾的手,扭脸对着面前的守卫,“去告诉淮阳侯,只要本王在这里,朝廷的大军不会撤。 还有,半个时辰后莱城守备军也会赶来支援杜惊鸿部。 而且,若是两个时辰内本王没有离开晋城,他兄长杨绪会被堵在一线天,届时,晋城四面楚歌,可就容不得他脱身了。” 淮阳侯虽然碍于形势离开了主厅,可对谢辞渊他还没有放心到不管不顾的地步。 看守谢辞渊的都是淮阳侯府兵中的精锐不说,为首之人还是杨氏旁支的一个小辈。 听得谢辞渊的话,那为首之人仰天大笑,“都说宴王足智多谋,如今看来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撒谎也不知道先打打草稿,一线天的镇关将军邓涵之是我杨氏的姑爷,拿他来吓唬我们,想什么呢?” 淮阳侯在的时候凭借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还能让谢辞渊多看他一眼。但这个不知道出了几服之外的杨氏小辈,谢辞渊多看她一眼都嫌累。 眼睛都没动一下,谢辞渊冷声道:“你可以不信,就是不知道静安门破之时,杨度会不会看在你们一脉同枝地份上留你一命,不若你试试,本王也挺好奇的。” 杨氏一族在大楚是大姓,几乎每一座城池都不乏杨氏的名人鸿儒,可也有不少普通人。 像是眼前这人,虽然也姓杨,甚至入了淮阳侯府,可这样的杨家人在淮阳侯那儿一抓一大把,毫不夸张的说,站在淮阳侯府门口丢一块砖出去,都能砸死他这样的一大群。 而谢辞渊却是哪怕沦落到被流放,也能让淮阳侯亲自从前沿阵地上退下来与他谈判的存在,两相衡量之下,谁在淮阳侯那儿更具价值已然明了。 那守卫虽然面上态度强硬,终究还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儿来开玩笑,只不过他也没有自己去找淮阳侯,还是派了麾下的一个侍卫去。 就在那侍卫离开后,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云九倾眨了眨眼,看向屋顶。 随即冲玄羽和玄清指了指身侧放着的大香炉,二人抬起谢辞渊迅速后撤,紧接着,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就从门口射了进来。 淮阳侯府的侍卫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消片刻就倒了一地。 “有刺客!” 反应快一些的侍卫们回过神来惊叫着仓惶躲避,别说是以剑档箭了,慌乱之中竟然自己人撞成了一团,乱的让人不忍目睹。 云九倾嫌弃的撇了撇嘴,一把拽开了侧门,“走了,还盯着这些蠢货看,也不怕给你传染成笨蛋了!” 突然出现的刺客和淮阳侯府的侍卫们打在一起,刚好方便了他们趁机开溜。 玄清和玄羽带着谢辞渊开溜,云九倾断后,三个人配合的无比默契。 等淮阳侯府的人反应过来时谢辞渊都已经出了淮阳侯府了。 然而,他们正偷着乐呢,却再次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云九倾甚至惊讶的发现那脚步声是从他们头顶传来的。 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淮阳侯府后门悠长的巷子两边的墙头上全是人,而巷子两端亦由一群武装到牙齿的黑衣人堵着。 云九倾怪叫了一声,“嚯,这么了解我们的吗?” 谢辞渊轻笑一声,“他还真挺了解本王的。 跟着走吧,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云九倾满脸问号,“怎么个意思,这是你的人?” 第102章 遇到他们是淮阳侯的福气 谢辞渊没说话,玄清和玄羽抬着他一路向前,直走向巷子口。 云九倾虽然从谢辞渊口中听出了些许端倪,但还是习惯性的保持了高度的警惕。 就在谢辞渊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巷子两边的黑衣人忽然犹如惊弓之鸟似的飞了起来。 嗖嗖的破空声袭来,云九倾本能的望去,视野里却只有慌乱躲避的黑衣人,全然看不到任何攻击性武器。 玄清和玄羽也只是分别站在谢辞渊前后盯着,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打算。 谢辞渊甚至好心情地拨弄了一下云九倾的衣袖,“有没有感觉这场面有点熟悉?” 云九倾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能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 被他这么一问,反倒灵机一动,“外面的不会是镇魂军斥候营的人吧?” 杀人于无形的手法的确跟玄烈之前所言的暗杀拳有点类似,但这距离,却已然不属于拳法了,只是手法相似而已。 “有一部分是斥候营的,更多的是镇魂军前锋营的弟兄们。” 临近傍晚,晋城的天色已经很昏暗了。 云九倾有点看不清楚谢辞渊的脸色,莫名觉得谢辞渊说起镇魂军时有一种诡异的慈爱的感觉。 努力忽视心头怪异的感觉,她有些惊讶,“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晋城里真的没关系吗?” 上到新帝,下到长平王、淮阳侯都在打谢辞渊旧部的主意,这时候谢辞渊最好的选择其实也是和云九倾一样能避则避。 好歹要等到他和下面的人取得直接联系后再让他们露面,如今他们离开楚京才千里而已,这些人就被暴露出来。 万一新帝反应过来进行拦截的话,就算不至于全军覆没,怕是也要损失惨重。 巷子口视野受限,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听到一群人在他们头顶上乒乒乓乓打的激烈,谢辞渊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战果。 感受到云九倾的担忧,他还悠闲地安抚道:“别紧张,晋城内外有本王将近两万人马。 接下来,他们会戴上王军的面具,以追击叛军的名义一路北上,抵达北荒大本营。 顺利的话,我们抵达流放之地的时候,就是回家了。” 云九倾被他言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量给震惊到大脑负荷超载,理了半天,才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句,“所以,淮阳侯造反的消息,其实是你透露给淮阳侯的吧? 或者,新帝能这么快知晓淮阳侯造反的消息,也是你透露给新帝的?” 谢辞渊一直都知道云九倾冰雪聪明,却也是没想到不过简简单单一番话云九倾便推出了这么多信息。 一时间不由有些惊讶,“何以见得?” 这话说的,跟直接承认也没什么区别了。 感觉外面的打斗还得持续一阵儿,云九倾便也不急着走,耐着性子解释,“因为栖霞观地宫最先是我发现的,所以后来当我知道淮阳侯造反了的时候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是我暴露了栖霞观地宫的存在,才引得淮阳侯提前造反,新帝快速反应,使得大楚内乱。 如今想来,我当初虽然发现了栖霞观地宫,可王靖康根本没有相信我的话,自然也不会向朝廷禀报。 而栖霞观距离晋城少说也有三日路程,我们却在离开栖霞观第二天就遭到了刺杀。 若非有人特地将消息告知淮阳侯,对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反应过来? 如今想来,这一切迅速推动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尽快的让晋城一线乱起来,你好浑水摸鱼而已。” 谢辞渊都已经被流放了,手上竟然还有那么多人可用,这对云九倾而言其实是个好消息。 知道谢辞渊身边虎狼环伺,很容易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云九倾倒也不怪谢辞渊瞒着她这些。 反正该谢辞渊出面的时候他也没袖手旁观,让她一个人受累。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王爷手上既然有如此多的人可用,为何还要接受新帝的旨意去流放呢? 直接起兵推了新帝,你自己当皇帝,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仅仅是在晋城附近就有两万可用人马,说明谢辞渊真正可以调动的人马远不止着两万。 而他在朝中还有不少亲信,又深得先帝宠爱,想拿下皇位,在云九倾看来是完全有机会的。 谢辞渊给她的感觉也不像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偏偏他做出来的却都是忍气吞声的事情,这让云九倾实在是不能理解。 谢辞渊亦是倍感无奈,“新帝为了篡位筹谋已久,与济北、南川和西三门各部地方藩王来往密切,父皇老早得了消息,命我暗中部署,配合父皇一举捣毁他们的篡位阴谋。 没想到他们一开始就做好了要先除掉我,再夺皇位的准备,本王尚未来得及行动,就遭陈念之背叛,紧接着父皇亦被新帝和邓氏所害。” 从半年前战败时起谢辞渊就时时刻刻都在忙着应付新帝和邓太后的算计,忙着为镇魂军将士和家眷们争出一条活路来,根本无暇回忆过去的事情。 如今阴差阳错的提起,他才发现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回忆,因为身体比大脑记得更清楚。 “本王仓促回京,根本没来得及调兵遣将,彼时镇魂军分散在大楚各地,短时间内难以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而且新帝忌惮本王到了极点,一旦发现本王还有与他对抗之余力,他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斩草除根的。 背水一战固然能免去一些皮肉之苦,可本王身后是数万镇魂军将士和北荒,本王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跟邓氏母子争那一时之气。” 夜暮中的巷子里有点暗,云九倾站在谢辞渊的斜后方其实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可很奇怪的是,她在这一瞬间感觉忍辱负重,心系镇魂军将士和北荒百姓的谢辞渊的身影莫名和她那位离休三十载,还在操心国家百姓的爷爷的身影重合了。 她骨子里不是那种天下为公的至圣之人,可却也没办法说他们不好,就是觉得淮阳侯有点惨。 辛苦搜刮的银钱全被他偷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造反,还给谢辞渊做了免费的嫁衣,遇到他们俩,也是淮阳侯的福气了。 迟疑良久,她没有对谢辞渊的话做出任何评价,只道:“那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 “先出城回驿站,其他的,杨度会替我们安排好的。” 话音落下,巷子外的打斗声渐行渐远,一辆马车出现在巷子口,玄清和玄羽抬着谢辞渊便往那马车前走去。 出发时还不忘招呼云九倾一句,“王妃,可以走了。” 第103章 谁杀谁啊,侯爷? 云九倾脚下走得飞快,不打一点磕绊。 面上却是难掩不安,“就这么走,不用打点一下吗?” 晋城乃关中第一重镇,因为无险可守,而晋城刚好盛产各种石头,所以城墙修筑得要比大楚任何一座城池更为坚固厚实。 便是自诩身手哪怕是在卧虎藏龙的天朝也是翘楚的云九倾,不借助外力想越墙而出几乎不可能。 何况他们还有一个不良于行的谢辞渊,没有完全之准备,贸然冲到城门口那就是白白送上去的活靶子了。 谢辞渊已然坐在马车里朝她伸出了手,闻言又将手往前伸出来了一点,语带疑惑,“这不是正在打点?” 可能是担心云九倾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甚至还体贴地用下巴指了指巷子外的方向,那里有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正和源源不断扑过来的淮阳侯府兵们打得不可开交。 云九倾抖了一下,“好家伙,打是看到了,点是一点儿没见着,真要一路硬刚到城门口?” 看得出来,淮阳侯府兵对上镇魂军那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镇魂军斥候营的将士们杀淮阳侯府兵就跟刀切豆腐似的,手底下都不带打磕绊的。 可城门口那么重要的位置,想想也知道淮阳侯会派最为精锐的队伍去驻守。 硬碰硬,至少在云九倾看来不算是一个上上之策。 马车吱嘎吱嘎的声音在耳边连绵不绝的打斗声中显得格外的突兀,每一下都直击车内人的大脑,像是在提醒他们,危险尚未解除。 谢辞渊坐在云九倾对面显得格外的冷静,“淮阳侯没有吹牛,杨氏一族的兵马的确不少,不给他们一点震慑,他们是不会打消对镇魂军和九龙令的贪念的。 用这道名震天下的静安门给镇魂军抬抬轿子,挺好。” 云九倾透过车窗缝隙看向外面,突发的战乱将晋城的百姓们都吓得缩回了家中,街道上只能看到一支又一支的军队疾速赶往城门口。 而他们的马车所到之处,总会有一大群淮阳侯麾下的晋军将士们倒下,从而保障马车畅通无阻。 直到静安门遥遥在望之时,凌乱而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且越来越近,马车迅速停了下来,玄清的声音响起,“王爷,是淮阳侯。” 玄清话落,玄羽直接掀开了帘子,“王爷,属下好像听到撞门木的声音了,头包铁的那种,好像是杜惊鸿部在攻城。” 静安门遭到攻击对他们是好事,可攻城的人却不是他们以为的镇魂军,这让玄羽下意识地向谢辞渊禀报。 云九倾微惊,“撞门木不都是一样的吗,你这都听得出来?” “大部分撞门木都是一样的,但杜惊鸿麾下的云城守备军所用之撞门木乃是由当初的开国将军杜辉煌亲自率人所制,且有两个。 第一个撞门木的头尖锐细长,由玄铁所制,两三下就可以把外面包了铁皮的城门戳破; 第二个头则是前细后粗的形状,尾部还可以打开,只要城门上有一丝缝隙,就可以将那缝隙无限放大,直到大军顺利通行。” 谢辞渊说话的时候没有特地压低声音,他这话说完,不仅云九倾听明白了,就连策马而来的淮阳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宴王对云城守备军的撞门木来历和作用都如此清楚,可知杜惊鸿的家眷已然在本候手中,本候今日便是想让那杜惊鸿杀了你,他亦不敢犹豫分毫?” 就谢辞渊和云九倾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撞门木哐哐撞门的声音已经很清晰了。 淮阳侯还有空站在谢辞渊面前说这话,云九倾只觉得匪夷所思,她扒着车门探出个脑袋去,一脸单纯道:“淮阳侯你这么厉害,要不你试着跟那杜惊鸿说让他别攻城了,你看他听你的不?”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哄笑,紧接着就有人起哄“是啊淮阳侯,你那么厉害,让杜惊鸿别攻城了,直接跟你一起造反啊! 这么有本事,只用来拦截我家王爷多浪费啊?”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本该在临时监狱里的玄烈大喇喇策马而来,悠闲的跟策马踏春似的。 说着话翻身下马,他信步走到谢辞渊和云九倾面前,抱拳道:“王爷,查清楚了,朝廷方面带兵的是三皇子,不过他的副将是云麾将军赵廷深和邓熙宇。” 淮阳侯一听这个名字,整个人都紧绷了。 “赵家的人?” 他下意识的否认,“不可能! 先帝在时太后和赵贤妃争夺贵妃之位,形同水火,新帝才登基不足半年,怎么可能重用赵氏之人? 尔等休想拿赵氏来刺激本侯,今日你们要么交出九龙令和镇魂军的凌云哨,否则,就算拿赵廷深真的来了,本候也要先斩了你们!” 这给他嚣张的,云九倾如何忍得了? 也不管谢辞渊还有什么计划了,就坐在马车里,气定神闲道:“那就亮出你的本事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先死吧!” 话音未落,她素手微抬,谢辞渊几人只听到砰的一声,而后就看到离淮阳侯最近的一个侍卫应声倒了下去。 “护驾!” 淮阳侯身边的侍卫们手忙脚乱的将淮阳侯围起来。 砰砰的声音还在继续,云九倾的位置没变,倒下的侍卫却在四面八方。 淮阳侯和他身边的侍卫们完全看不到云九倾杀人的武器和角度,也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防御,简直要被逼疯了。 云九倾却在那儿悠闲地瞅着他们,手已然指向了淮阳侯,“谁杀谁啊,侯爷?” 淮阳侯已然吓的脸色煞白,连手中那柄像极了天子剑的黄金剑几乎都握不住了。 身为世袭罔替的武侯,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这些年死在他面前的侍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甚至有的为了保护他,直接死在他身上也是有的。 可那些人死的时候他都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身上的伤势,也清楚的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而今日死在云九倾手下的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丝毫没有遭受到攻击的痕迹,就好像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身上忽然就被人开了一个血窟窿。 他甚至无法确定那个血窟窿下一秒会不会开在他身上。 “你不是宴王妃,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思来想去,淮阳侯毫不犹豫地将杀伤力强得出奇的云九倾归为了妖孽。 甚至还扬声质问,“宴王,你好歹也是大楚亲王,即便与朝廷不和,弄这么一个妖女来为害四方,怕是不合适吧?” 第104章 空间派上用场了! 谢辞渊直接给气笑了,他眉眼温柔的看着云九倾,“王妃,他是你是妖孽诶,这你能忍?” “那自然是不能忍的。” 云九倾一脸的蠢蠢欲动,“所以王爷这意思是我能打他了?” 云九倾骨子里就是能动手就别逼逼的铁血性情,之所以忍着不动手,无非是担心淮阳侯身份特殊,真杀了他会适得其反而已。 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贸然惹怒淮阳侯以及他身后的杨氏一族,万一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对于当下的谢辞渊和云九倾而言也是挺头疼的。 听到谢辞渊这话,她还特别谨慎的凑过去问了一句,“打死还是打残,给个准话呗?” 谢辞渊其实到现在也还没有弄明白云九倾究竟是怎么杀的人,只是大概猜到她手里有什么东西。 闻言宠溺道:“随便怎么打,王妃高兴就好。” 这话说的,云九倾要是再磨蹭那就真的没意思了。 她素手轻抬,嘭的一声,淮阳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 淮阳侯周围惊呼声四起,云九倾却优哉游哉道:“这次只是肩膀,淮阳侯若是还堵着不让我们走,我就不知道下一次打哪儿了哦!”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七个人毫无反抗痕迹的倒下她手下,可她的语气甚至带着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天真的残忍,表情亦真诚的像个孩童。 淮阳侯身边的侍卫们像是见鬼了一样,除了一直贴身保护淮阳侯的几个亲信还在努力的保护着淮阳侯,检查他的情况,其他侍卫们已然惊恐地挤在一起,只顾着躲避不知道会从什么方向杀过来的神秘暗器,完全顾不上保护淮阳侯了。 淮阳侯被打中了肩膀,伤口处散发出来的剧烈痛感让他疼到几乎站不住。 可更令淮阳侯恐惧的是他完全没看清楚伤到自己的是什么武器,甚至都没看到那东西是怎么过来的。 这种无形的力量让淮阳侯深切的意识到云九倾要是想杀他,真的随时都可以做到。 此刻所有的仇恨和不甘都不得不为性命让路,淮阳侯捂着伤处咬牙低吼,“退、退开,让他们走!” 侍卫们也已经亲眼看到了云九倾的威力,巴不得早些结束与她之间的对峙,听得淮阳侯的话,瞬间做鸟兽散去,唯恐跑慢了下一个莫名其妙倒下的就成了自己。 然而,就在云九倾他们准备走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侯爷,不能放他们走!” 身着铠甲的青年躲在人群中,毫不避讳地拉了一个大高个挡在了自己面前,动作怂得不行,说出口的话极为犀利。 “主公,放他们出城不是问题,可城外还有两万王军呢! 她再怎么着也杀不完我们所有人,可杜惊鸿若是进了城,我们就全完了!” 那青年话说完也不等淮阳侯做出反应,扬声下令,“所有人搭人墙保护主公,弓箭手就位,给我杀了他们!” 那青年话说完,淮阳侯府兵们才反应过来他们也是有武器可以反击云九倾的,完全没有必要站在原地等着云九倾点射。 淮阳侯自己也反应过来,他堂堂朝廷三品武侯,竟然被一个女人吓唬得失了分寸。 不由得恼羞成怒,“左右,都给我上! 杀宴王者,大业功成后本侯封他万户侯! 活捉宴王妃者,赏万金,封一品国公!” 之前被云九倾唬住的时候有多狼狈,淮阳侯反应过来后就有多恼火,甚至那发自内心的羞恼和愤怒就连将身体上的疼痛都掩过去了。 而恼羞成怒的其实也不止淮阳侯一人,他麾下那些将士们平日里也都是嚣张惯了的,当时也就是被云九倾那通身的气质和杀人于无形的手法给吓住了而已。 如今反应过来,一个个恼火不已,听得淮阳侯的命令,全都疯了似的往前冲。 云九倾见状,直接下令,“玄烈,策马往前冲!” 话音落下,从空间里拿了一打儿南瓜手雷,素手轻抛,圆溜溜的黑球就那么顺手扔了出去。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惊恐的尖叫声和被炸伤的惨叫声全被爆炸声掩盖。 云九倾就那么坐在马车门口,扬声高喝,“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开!” 挡在马车前的淮阳候府兵要么被疾驰的马车吓得四下窜开,要么被炸飞。 偶有倒地或者杵在原地不动的,玄烈彻底落实了云九倾的命令,一言不合就是撞! 云九倾也没想到来到古代,空间第一次真正派上用场竟然敢会是这种情况。 左右她的空间里除了钱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武器了,还不扣积分。 于是只要前方有阻碍,不管是人还是物,云九倾直接丢手雷,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见玄烈有收缰的动作,她果断催促,“不许停,继续冲!” 话音落下,一个方形的神秘物品就被丢了出去。 紧接着,那用铁水浇筑的静安门前就爆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 城门内外的双方将士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静安门被炸的四分五裂。 这回不用云九倾再扯着嗓子吼了,玄烈甩着鞭子高声吆喝,“宴王出城,不想死地都让开! 谁若阻拦,静安门就是前车之鉴!” 话音落下,城外的云城守备军将士们就如同看到牧羊犬的羊群似的退散开来。 玄烈心里懵逼着,手上是一点都不客气,猛甩鞭子往前冲,马车几乎要冒出火星子来。 云九倾还拿着手雷从车窗里晃啊晃,“别想着背后放冷箭啊,我手里的东西不长眼的……” 那些将士们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和手里黑乎乎的不明物体跑得更快了。 直到马车跑出云城守备军的包围圈,玄烈才松了口气,手中鞭子一收,回头看向车内,“王爷、王妃,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云九倾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谢辞渊,后者不假思索道:“去驿站吧,差不多也该出发了。” 玄烈立刻挥动鞭子驾车往驿站的方向走去,云九倾则有些不解,“这种时候还回驿站,不会羊入虎口吗?” 他们才从晋城杀出来,可驿站也是晋城官府的地盘儿。 若是淮阳侯早有准备,着人在驿站以逸待劳,那他们就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我们被困城里这么久,若是驿站有情况,玄墨和莫叔早就放信号弹了。 这会儿都没情况,就说明驿站是安全的,而且,现在淮阳侯估计是没什么精力来为难我们了。” 他说着回头看去,云九倾亦跟着回头,就看到杜惊鸿麾下的云城守备军正如潮水似的往静安门内涌去。 喊杀声四起,此时的晋城才真正有了几分战场的感觉。 第105章 攻城的是镇魂军? 云九倾怔了怔,低头轻笑出声,“看上去,淮阳侯是没什么功夫来搭理我们了。” 收回视线,她在摇摇晃晃中前进的马车里问谢辞渊,“只是我到现在也没看到王爷所说的两万大军,该不会那杜惊鸿麾下的云城守备军就是戴了面具的镇魂军吧?” 谢辞渊微微一惊,随即讶然,“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话无异于承认了云九倾的猜测,她忍不住开心地笑了出来。 “淮阳侯那边,我暂且可以说是他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事发突然,来不及组织反击。 可杜惊鸿麾下两万多人马呢,就是采用人海战术也能把我们给踩成肉泥,偏生我不过丢了几个手雷,他们就撤了。 不仅前方的将士们撤得异常迅速,后面没被炸到,甚至也没有听到号令的人也没露出要阻拦我们的意图。 如果不是自己人,那大楚的军队也太垃圾了点儿。” 她说的太过理所当然,谢辞渊忍俊不禁,“难道就不能是他们没有收到相关的命令,所以没敢贸然行动?” 云城守备军到晋城的任务就是拿下晋城,阻止淮阳侯造反,其他的事情跟他们是没关系的,他们当然也不用管。 谢辞渊这话其实不无道理,云九倾却似笑非笑道:“王爷是在试探我吗?” 谢辞渊亦笑着回看她,眼神始终笑盈盈的,“王妃何出此言?” 他的确没有试探云九倾的意思,但也是真的好奇云九倾连那些云城守备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就敢笃定那些令淮阳侯忌惮到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拒绝放他们出城的队伍是镇魂军? 彼时他们离静安门其实没多远,云九倾跟谢辞渊聊天的时候还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听到谢辞渊的问题时她一双眼睛正紧张地盯着静安门的方向,口中一派从容道:“傻子都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那种屁话都是来忽悠新兵蛋子的。 真正的职业军人骨子里都是有本能的兽性的,尤其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兵,让他们在杀红眼的时候忽然停止进攻比让他们去送命还难。 若不是上面的人早有吩咐,或者他们都认识你,那种场景下,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往前冲?” 说到底,云九倾其实并没有什么切实有力的证据证明那些云城守备军其实是镇魂军,但她就是猜对了,谢辞渊也觉得挺神奇的。 “虽然有几分牵强,但也还真让你猜对了,他们的确是镇魂军左骑营的弟兄,不过,接下来至少两个月内他们的身份一直都会是云城守备军。” 云九倾一听围困晋城的队伍是谢辞渊的人就放心了,再不费神提防,回过头来就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他们冒充了云城守备军,那真正的云城守备军去哪儿了? 还有啊,我听淮阳侯好像跟那云城守备军统制杜惊鸿好像挺熟悉的。 如果杜惊鸿不在,你们很难骗过淮阳侯吧? 所以,今日在静安门外演戏的不仅有镇魂军斥候营和左骑营的将士们,还有真正的云城守备军统制杜惊鸿。” 云九倾简直越想越佩服谢辞渊了,“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淮阳侯谋反之前好像就已经将杜惊鸿的所有家眷都拿捏在手中了吧? 他从淮阳侯府离开的时候还自信满满地觉得杜惊鸿不敢与他为敌呢,不过转眼的功夫,那杜惊鸿却成了王爷最坚固的掩体,我请问王爷,你怎么做到的?” 从离开楚京至今,云九倾几乎没看到过谢辞渊和流放队伍之外的人联系过,平日里对官差们的刁难也以隐忍居多。 结果今日忽然就来了个大的,她实在是想不到谢辞渊是怎么不声不响的搞出如此大的动静的。 谢辞渊年纪轻轻就身负战神之名,他的身份和过往经历也注定了他只要搞事情就不会是小场面,像是这种一城之战对他而言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自然也就不值一提。 可当他尚且不甚清晰的双眼看到云九倾充斥着好奇和敬佩的眼神后,他便不自觉的骄矜了 起来,“其实也不全是本王的手腕,只能说杨度自己作法自毙罢了。” 云九倾被他过于含蓄又笼统的回答无语到,撇着嘴略带嫌弃,“您要不展开说说?” 谢辞渊被她无语的小表情逗乐了,“云城杜家是大楚少有的文臣武双兴之家,他们既有文臣的清高风骨,又有武将的桀骜不驯。 杨度拿杜氏家眷的安危威胁杜惊鸿,本就是在激怒杜惊鸿。 本王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人提前保护了一下杜氏家眷,顺便将杜氏家眷的下落告诉了杜惊鸿而已。 杜氏一族本就不耻与乱臣贼子为伍,杨度自己还犯蠢,这不是作法自毙还能是什么?” 云九倾闻言遗憾的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能让杜惊鸿为我们所用呢,原来就是一锤子买卖啊!” 顺手抓起不知道从哪儿摸过来的大刀,用刀鞘捅了捅玄烈的后背,百无聊赖的催促,“走快点儿,万一杜惊鸿反应过来要追我们就来不及了。” 玄烈被戳得趔趄了下,差点摔下车辕去。 堪堪稳住身形,一时间有些无奈,“王妃,虽然杜将军没有直接认王爷为主,可晋城内外好歹还有两万多镇魂军的弟兄们呢,他们也不会让杜将军来追我们的。 相比起这个,属下倒是更好奇您给咱们开路的那是什么东西啊? 属下看着也就拳头大点儿的东西,落在地上却地动山摇的。 真要是用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甚至敌千都不是问题吧?” 玄烈一句话将谢辞渊和玄清玄羽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云九倾身上,她倒是不慌,毕竟东西拿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会有人问了。 不过她也没真的把自己的老底儿掀出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云九倾满脸狡黠,“这可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我用来保命的秘密。 什么时候我就算在大街上躺平了也没有性命之忧了,我再告诉你们。” 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躺在大街上还没有任何隐忧估计是挺难的,说着话摆明了就是不想告诉他们。 可谢辞渊自己也有着这样那样的秘密,就像是镇魂军斥候营和左骑营这件事,他其实到现在也没告诉云九倾,这么多人是怎么躲过朝廷的耳目跑到晋城来的。 云九倾虽然不问,可在这种大前提下,她又怎么可能将找自己的地盘都和盘托出? 第106章 只要本王在,镇魂军就不会散 玄烈亦听出了云九倾的防备之意,不过他非但没有因此对云九倾生出什么不满来,甚至还有些替自家王爷感到心虚。 干咳两声,正欲开口,就听谢辞渊含笑的声音传来。“那本王可要努力了,争取让王妃抵达北荒后便高枕无忧。” 云九倾呵呵一笑,故意打了个响亮的嗝儿,“啧,王爷给画的这大饼可真够难啃的!” 谢辞渊被她搞怪的阴阳怪气逗得无奈,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干脆采取了最为朴实的哄人方式,“从王妃冒险借林湛之伤换药给本王疗伤时起,本王就没想过要瞒着王妃什么了。 只是关乎镇魂军还有宴王府的事情太多太杂,本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本王将斥候营的联系方式给你,你想知道什么,直接联系他们询问可好?” 今日之事发生之前,谢辞渊真的以为自己需要告诉云九倾的事情已经在上次遭遇刺杀之时都说的差不多了。 可今日之事发生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身上牵扯的事情太多,他根本没有办法让他云九倾完全的了解她。 而云九倾不了解她的结果就是像今日一样,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了,可在危机解除之前,只有他自己是气定神闲的。 明明云九倾也是局中人之一,却始终在提心吊胆,甚至为他冒了本可以不冒的险。 千头万绪的事情让他无从说起,干脆就将掌握消息源头的渠道交给云九倾,好歹让她能安心一些。 云九倾也被谢辞渊的大手笔给惊到了,“把斥候营的联系方式给我,王爷不怕我给你来个釜底抽薪啊?” 云九倾之所以哪怕心中不悦,也不追着谢辞渊刨根问底咄咄逼人就是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像是谢辞渊这种身份的人信错人的代价太大了。 被人防备的确令她不舒服,可她也理解谢辞渊的提防和不安,至少就两人目前的情况,她是允许谢辞渊对她保留一部分秘密的。 结果谢辞渊反倒出乎意料地冲她敞开了胸怀,这令她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的不自在感。 谢辞渊眉眼异常平和,“母妃曾说过,信任是一种天赋,恰好,本王从来都不缺这种天赋。 而且,除非你现在就下毒将本王的眼睛毒瞎,再将本王双腿重新打断,否则,你在本王这儿就是居功甚伟的存在,哪怕你有些旁的心思也无妨。 只要本王在,镇魂军就不会散,哪怕偶尔栽了跟头,也还是能恢复如初的。” 他说了那么多,云九倾却只在听到最后一句后忍不住地竖起了大拇指,“就冲您这份无与伦比的自信,我送你个礼物。” 话音才落,她举起手里的掌心雷,“看清楚了,拢共就两个步骤,瞄准目标上膛、扣扳机。” 她对着远处比了两下,并没有直接扣下扳机,漂亮的掌心雷在她指尖转了个圈,云九倾将东西放在了谢辞渊手心里。 “这东西适合近距离攻击,且杀伤力巨大,你行动不便,用这个来防身再方便不过。 不过这玩意儿的杀伤力你也看到了,非必要时枪口不要冲人,更不要对着自己人,记住了吗?” 冷静理智的语气让谢辞渊莫名想到了自己初上战场时被冯老将军逮着训的凄惨生活。 弱弱地拿起枪,仔细的观摩了一番,他一针见血道:“这个东西,放在谁手里也能有你那样的准头吗?” 之前在城门口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云九倾举枪极为随意,根本不带标准的,却是指哪儿打哪儿。 但以他对武器的了解,这世上的大部分武器杀伤力如何还是要看人的,就这新鲜玩意儿,他怕是没办法玩儿得像云九倾那么溜。 果然,云九倾一听他这话就笑了,“那怎么可能? 弹无虚发的那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好吧,而且都是需要时间的。 但你最需要这玩意儿的就是流放途中,现在练也来不及了,所以我才跟你说要近距离使用,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 军人骨子里的本性让谢辞渊对那柄掌心雷爱不释手,一直握在手里比画着。 黑色的暗影在官道旁如同鬼魅般飘过,嘭的一声,突兀又刺耳的声音响起,那道声音就从高耸的墙头掉落了下来。 “吁!” 玄烈迅速抓紧马缰,“王爷,有情况!” 谢辞渊本就是看到后才开得枪,看到那声音掉落,还以为自己打中了,开心得尾音上扬,“玄羽,过去看看。” “是,王爷。” 玄羽应了一声就准备追过去,结果一只脚还没跨出马车,那本以为已经重伤逃脱不得的黑影忽然爬了起来,飞快地向远处窜了出去。 玄羽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大吼一声“站住!” 随即撒丫子狂奔,试图用自己卓越的轻功来为自家王爷挽尊。 云九倾扑的一声笑了出来,劈手夺过谢辞渊手里的掌心雷上膛、开枪,一气呵成。 前方正撒丫子狂奔,甚至还显露了点儿轻功的黑影倏然倒了下去。 这回玄羽没再打磕绊,撒丫子冲上去,一脚踹在对方膝盖弯里,把人翻过来,习惯性的一拳打在对方下巴上。 看到对方吐在地上的牙齿,啧了一声,利索的反剪了对方的双手就把人拎到了谢辞渊和云九倾面前。 “王爷,王妃,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漏网之鱼,牙齿里有毒囊,应该是死士,不过属下已经把毒囊清理了。” 云九倾已然将掌心雷还给谢辞渊,看到那黑衣人,直接跳下马车,“这种时候就别耽误工夫了,让我来吧。” 说着话那手里的银针就顺着黑衣人的后颈扎了下去,动作丝滑的谢辞渊几个都没看出来她那银针是从哪儿摸出来的。 却听云九倾拿着一根银针在那黑衣人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这银针是中空的,里面银色的这液体叫水银,你们当死士的对这玩意儿应该不陌生。 这针的微妙之处在于它的针头,这儿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孔洞,银针冰凉的时候看不到,但只要针头热了,里面的水银就会顺着你的血管渗透到你的肌肤里,让你皮肉分离。 你有一盏茶的功夫可以慢慢考虑要不要开口的,慢慢来,不着急。” 她嘴上说着不着急,手里的银针却一根接一根地扎了下去。 甚至还贴心道:“我给这儿扎一根吧,到时候你若是不想开口,就能亲眼看到自己的皮肉分离了。” 银针在黑衣人的腿上比画了两下,她有点嫌弃地冲玄羽呲牙,“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给人把裤腿扒开啊! 虽然我医术高绝,隔着裤子也能扎针,但人家没有透视眼啊,到时候看不到自己皮肉分离的精彩场面岂不是很遗憾?” 第107章 要不你还是给我一封和离书吧? 玄羽杵在原地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王妃,您认真的?” 他甚至低头和那个倒霉催的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惊恐的表情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云九倾却已然没有耐心再跟他重复方才所言,虎着脸一针扎在那黑衣人的手背上,歪头看着还没回神的玄羽,“你家王爷那一枪打飞了,歪的没边儿,连一道擦伤都没给人留下,他之所以摔下来,完全就是被枪声吓的。 除了我们几个,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你家王爷这黑历史的人。 你说,他要是活着回去把这个黑历史宣扬出去,你家王爷的威名是不是就得大打折扣了?” 玄羽低头一看,黑衣人身上的确只有一处伤口,就在腿上,显而易见,这一枪是云九倾后面补的。 而他家王爷若是打中了,那黑衣人身上应该是有两处枪伤的。 本来谢辞渊第一次开枪,没打中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被云九倾这么一说,就好像显得格外的羞人了。 玄羽小心翼翼地去瞅自家王爷的脸色,那边玄清早已经被谢辞渊一个眼刀逼得跳下马车,动作麻利的撸起了那黑衣人两边的裤腿,一脸苦大仇深又毕恭毕敬道:“王妃请!” 那姿态,活像是在请云九倾享用什么东西。 被自己散发的思维恶心到,云九倾隐晦的yue了一下,双手左右开弓,两根银针就那么扎到了黑衣人的腿上。 扎完针,云九倾也不问什么,就那么深藏功与名地转身离开,直奔马车。 边走边悠闲地吩咐玄羽和玄清,“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一盏茶之后,他若不开口,直接杀了便是。” 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让玄清和玄羽二人不由得一头雾水,更令那黑衣人每一个毛孔里都散发出了浓浓的不安。 那黑衣人距离云九倾也就不到一丈的距离而已,可云九倾还没走到马车前,那黑衣人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开始疼了。 眼看云九倾就要上马车,他紧张的叫了一声,“且慢。” 结果云九倾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直接上了马车。 那人身为死士,见过的想要严刑逼供的人也不少,甚至他之前也有过落网的时候。 但一般来说,所有想要情报的人都是先直接询问,拿不到想要的情报才开始严刑逼供的,像是云九倾这般上来一句话都不说就先用刑的人他是真心没见过,一下子给他干懵了。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皮肤下的血肉在缓缓胀痛,那种痛不至于痛到让人受不了,可真的能让你感受到自己的皮肤和骨血正在慢慢剥离。 玄羽是真正的刑讯高手,看云九倾扎针的那些位置他就知道云九倾的刑讯手段也不一般。 看到那黑衣人吓得脸色惨白,心下暗自佩服云九倾的高效,面上却是一派冷硬道:“说说吧,来历、目的,这些套路你熟我们也熟,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嘴上如此说着,他手上却一点都不客气的掀开了黑衣人的衣服。 黑衣人因为常年不见光而过分苍白的躯体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空气里,谢辞渊反手放下来马车帘子,犀利的眼神隔着帘子射向玄清,恨不得剁了玄清的手。 后者只觉得头顶上一凉,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便也不管了,埋头继续审问那黑衣人。 云九倾好不容易装得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忽悠过了那黑衣人,正准备缩在马车里旁观审讯呢,结果就被从天而降的车帘子挡住了视线。 小脑袋飞快的转过去,狐疑地瞪着谢辞渊,“你干什么?” 本就是个急性子的人,今日发生的这许多事情虽然不至于让她乱了方寸,但不高兴也是真的。 谢辞渊还在这种时候捣乱,给云九倾急得连敬称都不用了,还伸手去掀车帘子。 谢辞渊铁青着脸死死地摁着那块可怜的帘子直视着云九倾的眼睛,“非礼勿视。” 他知道自己的王妃和那些养在闺阁里的寻常女子不一样,往日里和他、和玄烈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也看得出来她心里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意识。 可是看着她直勾勾盯着别的男人赤裸的身体还面不改色,他不爽也是真的。 云九倾被谢辞渊一句“非礼勿视”搞得愣在当场,扭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谢辞渊,见他一脸认真的神情,默默放下了挣扎的小手。 “淮阳侯谋逆,中原水患足以耗尽皇帝大部分的精力,接下来我们的流放之路应该会顺畅许多。 不知王爷对抵达北荒以后的生活是如何安排的,可否提前告知一下?” 前世她就是处于世界之巅的那小部分人之一,即便穿越异世,她也绝不愿意屈居人下的。 尤其是在这皇权至上的大楚,低人一截,就得受制于人,她当然不愿意做那处处受人掣肘之人。 如果谢辞渊的计划与她所想的不符的话,她就得早做准备了。 谢辞渊已然知晓云九倾过分体贴,每一次察觉到自己被隐瞒、提防,她心里会不高兴,但又很快就会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不去与旁人计较。 可谢辞渊不想让云九倾仅仅是不与他计较,他更想彻底消灭让云九倾不开心的因子,所以思量再三才开了口。 “北荒九部是本王和数万镇魂军的弟兄们拼了命打下来的,本王不会将它拱手送给新帝,父皇和母妃的仇也必须要报。 不出意外的话,本王接下来的行程大概是收拢镇魂军、联系之前拥护父皇的旧臣杀回楚京,然后将新帝取而代之。” 他说话的时候还朦胧着的视线就那么沉静地盯着云九倾,“当然,这些事情说起来就几句话,落实起来可能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八年都完不成。 不过本王可以保证,就算一时半会儿不能将新帝和邓氏母子除掉,只要我们到了北荒,王妃的安危、生活水平都是有保障的。” 谢辞渊很早之前就说过,只要到了北荒,就能让云九倾这个王妃名副其实。 殊不知云九倾如果只是想要荣华富贵,她自己就能挣到。 所以当谢辞渊一脸认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给了云九倾她想要的承诺的时候,云九倾却忽然道:“要不你还是给我一份和离书吧?” 第108章 便是耍你又如何? 谢辞渊瞳孔一震,“为什么?” 之前他说要给和离书的时候是云九倾自己不要的。 虽说当时是因为条件不够,不想为了纸笔这些不急着用的东西去求人,可又何尝不是当时云九倾对他没有那么排斥的证明呢? 结果时隔一个月,云九倾忽然开口要和离书,这骚操作一下子给谢辞渊整不自信了。 他磕绊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为何忽然想要和离? 是本王做了什么,不合你的心意嘛? 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的。” 一个月之前,说要给人和离书,放人自由,让人免于流放之苦的人是他,如今人家主动要和离书了,舍不得的也是他。 谢辞渊自己都觉得别扭,但还是遵从本心地想让云九倾留下来。 虽然以目前的情况而言,哪怕真的拿到了和离书,云九倾暂时也无处可去,亦不会离开。 可谢辞渊总觉得一旦真的给了和离书,他和云九倾之间唯一的羁绊也就断了。 云九倾却是连连摆手,“我没有什么不满的。 说实在的,哪怕是被流放了,可现在的生活已经比我当初得知要嫁入宴王府时所想象得要好太多了。 我只是觉得王爷日后有宏图大志要施展,而我亦不愿意乖乖缩在闺阁等着王爷功成名就,再赏我一身富贵荣华。 所以,还请王爷给我一份和离书,我们各自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拼搏,互不耽搁,王爷觉得呢?” 谢辞渊对云九倾的承诺的确很美好,给她一个王妃真正该有的待遇,用他的力量保障她的安危。 可这一切都是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赏下来的,而赏赐,是可以随时被收回的。 云九倾都不用去想什么尊严、平等之类的事情,她打从骨子里就抵触这种被当成金丝雀的感觉。 谢辞渊怎么也没想到云九倾突然开口跟他要和离书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 他甚至都想不出要以怎样的措辞来说服云九倾不要急着和离。 犹豫之际,玄羽的声音传来,“禀王爷,王妃,问清楚了,这人是太后的死士,奔着王靖康来的,想从王靖康处套到三响岭的舆图。” 云九倾倏地掀开帘子,“王靖康手上有三响岭的舆图?” 明明之前谢辞渊还以带大部队过三响岭为条件从王靖康手里换了廉清漪的,结果太后居然着人来找王靖康要三响岭的舆图,云九倾一时间有点糊涂了。 “我们并未给过他三响岭的舆图,我想,应该是新帝和太后被淮阳侯谋逆、中原水患逼急了,想用北荒九部的金银矿来缓解国库空虚的压力,所以才急着找王靖康拿三响岭的舆图。” 他面上一派冷静,甚至心里还有点庆幸玄羽来得及时,让云九倾暂时顾不上和离书的事情,语气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王妃要不先将那针拔下来,让他多活几天?” 云九倾几乎是瞬间就领会了谢辞渊的意图,“让他去折磨王靖康,让他们狗咬狗,好主意,值得一试!” 肯定了谢辞渊的主意,她却坐在马车里动都没动一下,只懒洋洋的吩咐玄清,“给他把针拔了吧。 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别在王靖康面前露馅儿了。” 玄清也是够机灵的,就谢辞渊放下帘子的功夫,他已经将那黑衣人的裤腿和衣服都弄好了。这会儿闻言揣着手站在原地怕得不行,“不是啊王妃,这针是我能拔的吗? 万一把人弄死了……” 玄清的医术其实真的很不错,否则也没办法以军医的身份留在谢辞渊身边。 可云九倾每一次都能开辟出一条他不曾接触过的道路,这就令玄清有点不自信了。 至少他是不敢保证自己能顺利的将那黑衣人身上的银针全都拔出来,还不让银针里的水银渗到黑衣人体内的。 谁料云九倾闻言懒洋洋地来了一句,“让你拔你直接拔就是,这荒山野岭的,我上哪儿搞水银去,骗骗他而已,你们还真信啊!” 就这轻飘飘一句话让马车内外的几个人都惊呆了。 那个浑身上下被扎了十几根针,还断了一条腿的黑衣人气得直接爬了起来,“贱人,你耍我!” 然而在震怒的时候爬起来,就吼了那么一嗓子,尾音还未落下,人却已经又趴到了地上。 玄羽忙不迭一脚踩在了他的脊椎上,低吼一声,“老实点儿!” 云九倾凉凉的瞅着他,“便耍了你又如何? 没有水银你就能爬起来,你就能扛住了?” 好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那黑衣人趴在地上挣扎了两下,被玄羽踩的位置没什么感觉,被针扎的地方却令他痛不欲生。 甚至他手背上的皮肤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那人吓得忘了吭声。 云九倾见状不耐烦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屈膝蹲在那人面前,“按照你主子的吩咐,继续去找王靖康。 也不用你做什么,继续逼着他要三响岭舆图就行。 同意的话就点个头,留你一条命,不同意的话就摇摇头,顺便看着自己的皮肤和骨血分离,你自己做个选择吧。” 事实上,在还不知道云九倾所谓的水银在骗他之前,那黑衣人心里也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做到让人皮肉分离。 直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相信,有些人就是有这种能力,他不相信,云九倾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相信的。 但是,“都这样了,我还能活?” 就云九倾下车与他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他的两只手就已经鼓得跟馒头似的。 因为被玄羽踩着后腰趴在地上,他看不到自己的后背和腿,但也能感受到腿部和后脖颈应该都是和手部一样的情况。 在他看来,人变成这个样子,基本必死无疑了。 云九倾却极其随意道:“多大点儿事啊!” 说着话素手轻捻着银针的一端稍微转了转,那鼓起来的手背就恢复如初了。 “看清楚了吗,你的命,在我手里。” 云九倾极其自信的望着那黑衣人,“就算你想寻死,怎么死,还是我说了算。” 那黑衣人再没了旁的心思,认命地低下了头,“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这个怎么说……?”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不知道是想让云九倾将他的腿治好,还是就事论事。 云九倾啧了一声,“晋城里发生那么大规模的混战,你能死里逃生就不错了,受点外伤不是很正常?” 黑衣人沉默不言,云九倾顺手拔了剩下的针,“我在流放的队伍里等着你。” 说完起身走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109章 手刃郑则,血腥立威 马车再度回到官道上,驿站已然遥遥在望,玄羽不安的问云九倾,“王妃,您就那么放走了那个黑衣人,就不怕他出尔反尔,直接开溜吗?” 毕竟云九倾既没有留下人看着那黑衣人,也没有掌握什么能够拿捏那人的把柄。 至少在玄羽看来,他若是那黑衣人的话不见得能甘心自投罗网。 云九倾兀自轻笑,“他要是能走就让他走呗,区区王靖康,为他费什么神?” 玄羽想想也是,便没有再多言了。 却不料,他们甫一回到驿站,林湛和王靖康、甚至还有之前拿鼻孔看他们的郑则全都迎了出来。 一看到他们,王靖康就冲了过来,“城里发生何事了,为何会发出如此大的动静?” “淮阳侯谋逆,云城守备军统制杜惊鸿奉旨平叛,其他的本王就不得而知了。” 谢辞渊又装回了瞎子和瘸子,被玄清和玄羽抬着下车。 云九倾则故意吓唬人,“淮阳侯仓促起事,晋城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正在疯狂寻找当初泄露栖霞观地宫的人,我们,要不提前触犯?” 云九倾貌似是在为自己紧张,幸灾乐祸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王靖康。 后者果然想起了到现在也还杳无音讯的那个下属,不由得脸色一白,几乎就要不假思索的同意云九倾提前出发的要求。 林湛却抢白道:“韩卓呢? 还有他前去押解的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人都没到齐,如何能出发?” 淮阳侯谋逆的事情跟他们没多大关系,只要不撞到淮阳侯手上,他们就没事。 可朝廷钦定的犯人丢了,还一下子丢了那么多,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要吃瓜落地。 “我们从宁府出来就被淮阳候府兵给扣押了,驿站的驿卒们根本不敢与淮阳侯府兵为敌,韩卓和宁家众人都被押到了淮阳侯府后院临时关押。” 云九倾面不改色心不跳,“淮阳侯想拿我威胁王爷,逼王爷帮他一起与朝廷为敌,没想到刚好给了王爷救我的机会。 至于韩卓和其他流放的犯人,恐怕得等淮阳侯和杜惊鸿这场战事结束才能有眉目了。 不过,晋城如此危险,林将军应该不会想要我们大家在这是非之地等他们吧?” 得知杜惊鸿和他麾下所谓的云城守备军都是谢辞渊的人后云九倾对晋城内众人的态度就变了。 于她而言,现在的晋城就是一个能让她更快抵达流放之地的跳板。 林湛和王靖康听闻此言皆犹豫起来,被无视的郑则却一脸探究的表情看着他们,“淮阳侯既是对宴王有所图谋,又怎会放你们出城?” 他依旧和最初抵达驿站时那样高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开口却就是栽赃,“你们,该不会是真的与淮阳侯勾结在一起了吧?” 林湛惊恐的扭头,“休得胡言!” 郑则却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甚至还在那儿咄咄逼人,“宴王和王妃为何不回答,难道是被我说出心思,心虚了?” 那神情,好像只要谢辞渊和云九倾一句话说的不对,他就会立刻上报长平王似的。 谢辞渊眼神微冷,在他动手之前云九倾的手摁住了他的胳膊,只见云九倾状若关切道:“林将军的药材可拿到了?” 话题换得突然,但毕竟也是至关重要的事情,林湛还是很快就点了头,“已经拿到了。” 这边林湛的话才说完,那边云九倾劈手夺过一旁官差手里的刀,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刀捅在了郑则的腹部。 噗呲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郑则直接被捅了个对穿。 林湛本就坐在椅子上,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惊叫一声,才反应过来质问云九倾,“王妃这是做什么? 身为流人,故意重伤朝廷命官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郑则也没想到云九倾居然敢直接动手,惊骇地瞪着云九倾,手却下意识的捂住了患处。 只是都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了,他还在那儿龇牙咧嘴的狗叫,“毒妇! 你敢杀我,陛下和王爷定不会饶了你! 你等着……” 云九倾本来都已经要收手了,闻言更加不耐烦了,“他们饶不饶得了我,你是看不到了,但我现在就不会饶了你!” 话音落下,她握着刀柄的手猛然一转,郑则瞳孔微缩,身形一僵,惊骇地瞪了她良久,最终缓缓地倒了下去。 云九倾松了手,悠哉游哉的站起来,拍了拍手,“以为什么垃圾也都能来威胁我一通,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冷眼看着周围,“不妨告诉你们,静安门内外的爆炸,皆是我一人所为。 淮阳侯府兵、云城守备军能放我们出城,亦是我一路强闯所致。 你们大可以对着我大放厥词,着人上报朝廷,我不拦着。 但我手里的刀和炸弹什么时候会落在你们身上,我也就不确定了。” 她身上和脸上还有杀郑则时飞溅的血,说话的时候却带着笑。 若非众人亲眼看着云九倾杀了郑则,而郑则的尸体尚未冰凉,没有人敢相信这么一个娇小玲珑的柔弱女子杀人的时候会那么的干脆利落。 王靖康和林湛都被吓到了,以为云九倾急于离开晋城才如此铤而走险的,林湛瑟缩道:“宴王妃,我们也想走。 可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加起来将近二百人,遗漏那么多犯人,朝廷到时候追究起来,我们二人担待不起啊!” “没错。” 王靖康这会儿也顾不上和林湛抬杠了,生怕一言不合云九倾再给他捅个对穿。 “而且,郑则可是御前伺候的人,王妃你杀了他,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没有人再跟云九倾说什么杀人偿命、罪上加罪之类的话。 就云九倾那努力笑也掩盖不住的杀气,只要她手里的刀别看向自己,王靖康和林湛这些人自己就开始替云九倾想办法脱罪了。 云九倾浑不在意的跨过郑则的尸体往屋内走去,头也不回道:“郑则进城提人,适逢淮阳候府兵和云城守备军起冲突,不幸被误杀,很意外吗?” 王靖康和林湛对视一眼,二人无奈的接受了云九倾给的这个粗糙的说辞。 林湛直接对郑则带来的下属道:“本将军知道你是王府的人,你应该知道回去怎么说吧?” 第110章 核心转移 那护卫迟疑的眼神在林湛和谢辞渊之间来回巡视一周,弱弱低下头,“王爷的人又不止我一人,如何能瞒得住?” 林湛的确受长平王重用,可长平王那样的人又怎会真的绝对信任某个人。 就在这支流放的队伍中,从官差到犯人,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后的主子是长平王。 云九倾血腥的威胁的确让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可若真想瞒着长平王,成功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放心吧,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没人会找你的麻烦。” 谢辞渊说着,冲玄烈使了个眼色,后者迅速离开。 转而对林湛和王靖康道:“准备一下吧,两刻钟后准时出发。 宁家那些人和韩卓会自己跟上来的。” 话说完,他就坐在玄羽搬来的凳子上,闭着眼睛不动了。 王靖康和林湛二人怀里就像是揣了满身的跳蚤,好奇得心痒痒,却被今日诡异的气氛吓得谁也不敢多嘴。 王靖康腿脚利索,说了句“我去组织队伍准备出发”,转身撒丫子开溜。 林湛腿脚不便,只能在原地坐着,但也没真的闲着,韩卓不在,便又招呼了一个下属,“去通知大家,两刻钟之后出发。 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给大家分配一些,路上尽量不要浪费时间。” 二人双管齐下,效率高出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林湛甚至还抽空隐藏了一下郑则的尸体。 以至于队伍整装待发的时候,最磨蹭的反而成了最先进屋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的云九倾。 奈何王靖康和林湛被吓破的胆儿,谁也不敢去催云九倾,只能可怜巴巴地望向谢辞渊。 后者秀眉微拧,倒不是真的被那二人看两眼就动摇了,而是他自己也有些担心云九倾。 犹豫再三,还是催促道:“玄烈,你上去看看王妃在做什么。” 玄烈应了一声,飞奔向屋内,谢辞渊忙又补充了一句,“看看就行,别催她。” 云九倾本就雷厉风行,鲜少有需要别人等她的时候,谢辞渊有些担心玄烈风风火火的冲进去会坏事。 结果这次玄烈还没应声,云九倾的声音就先响起来了,“来个人帮我一下。” 她声音不小,给外面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用谢辞渊招呼,玄烈几个就飞快的冲了上去。 听到声音的众人也都紧张兮兮的盯着门口,没有人发觉,不过是出去了一趟,他们这些人的核心就从王靖康和林湛这两个穿官衣儿的变成了云九倾。 甚至就连被云九倾收归麾下却无所事事的廉清漪和也知道都对视了一眼,“要不,我们也上去看看?” 廉清漪一开口,叶知秋便果断附和,“好。” 随即携手往云九倾的房间走去,只是才到门口,就看到云九倾潇洒的走了出来。 她轻快地跳过门槛,站在谢辞渊身边击掌三声,“拿出来吧。”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门内,而后就见玄清和玄羽推着两辆像是凳子又像是车子的东西出来。 云九倾素手轻按谢辞渊的肩膀,“给你们二位准备的礼物,自己试试看,喜欢吗?” “给我的?” 谢辞渊惊喜地望着云九倾,于他而言,在如此艰难的流放途中云九倾还能惦记着他就很满足了,至于东西,反倒是其次。 “对,给你的。” 云九倾招呼玄烈,“推过来吧。” 原木色的轮椅看上去古色古香的,就连车轮都是木制的,外面包了一层树胶,倒也不颠簸。 云九倾按住轮椅扶手催促谢辞渊,“坐上来试试。” 谢辞渊配合的坐到轮椅上,云九倾便给她介绍操作的方法,“我了解了一下,过了晋城,在抵达三响岭之前的官道都很平坦。 平日里可以让玄烈他们推你,他们委实没空的时候你也可以转动这里自己往前走……” 谢辞渊爱不释放的抚摸着云九倾送给自己的礼物,没开心太久,就听林湛在一旁惊喜道:“好生奇妙的椅子,宴王妃,这椅子是怎么做的?” 玄羽不想让林湛打扰云九倾和谢辞渊相处,看着云九倾耐心地教谢辞渊操控轮椅,他也照葫芦画瓢教林湛。 想着只要自己教会林湛,他就没有理由跟云九倾搭话了,结果林湛用行动告诉他,机会就像是鸡蛋缝里的骨头,你想要挑,他就总会有的。 玄羽气得直呲牙,在他动手之前,玄清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林湛面前,“在下为林将军检查一下身体,以免半途突发恶疾耽搁了行程。” 说着话,异常主动且强势的握住了林湛的手腕。 后者几次想跟云九倾说话,都被二人以各种理由打断,以至于队伍重新出发,林湛都没能跟云九倾说上话。 最后还是王靖康不放心,又追上前问了一句,“二位,请恕在下冒昧,韩卓和宁家那些流人真的会能赶上吧? 我们是听了你们的话提前出发的,二位可不敢那我们这几十人的前途开玩笑!” 宁家二房和三房那将近二百个流人要真的弄丢了,别说林湛和王靖康了,就那些最普通的官差们也得丢了饭碗。 彼时的谢辞渊已经坐上了专属于他的马车,眼睛还盯着后方的轮椅,听得王靖康的话,他凉凉道:“那些驿站的驿卒们之所以毫无反抗的配合淮阳侯府兵,扣押宁家二房和三房的犯人,的确又忌惮淮阳侯这个地头蛇的原因在。 但其实更重要的是他们奔着宁家库房里的油水才答应帮你们的忙,却扑了个空。 本王觉得,你们若是将这一点上报朝廷,说不准,就算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都丢了,朝廷也不会怪罪分毫。” “扑空了?” 这一点王靖康可不要太熟悉了,“你是说,宁家二房和三房也如我们抄宴王府时一般,分文没有?” “正是如此。” 谢辞渊肯定了王靖康的猜测,从容下令,“走。” 于是众人在心心念念的晋城驿站住了只不到一天一夜就又一次出发,开始了新的流放之途。 王靖康不知想到了什么,听了谢辞渊的话就转身去找林湛了。 而马车里,谢辞渊则状若好奇道:“这东西,你怎么做出来的?” “就我平时让玄烈他们找的那些木头做的啊!” 云九倾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这轮椅也是木制的,有什么问题吗?” 第111章 为什么要送轮椅给林湛? 谢辞渊再度认真的打量那轮椅,看上去的确是木制的不错,但他也不是傻子。 就那轮椅的做工,别说是流放途中什么工具都没有的云九倾了,便是皇宫里最厉害的机师来也做不出来。 不过他在意的也从来不是这一点,真要是好奇心那么强,该问的就是云九倾震慑三军的枪和炸弹,而不是区区轮椅了。 他只是不乐意,“这轮椅做的不轻松吧? 为何还要浪费精力给姓林的也做一个呢?” 是了,咱们的宴王殿下从始至终在乎的都是这一点。 云九倾第一次给他送礼物,竟然还捎带手的给林湛也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让他第一次收到云九倾礼物的喜悦心情大打折扣,甚至还有一种想不管不顾冲过去将林湛的轮椅也抢过来的冲动。 云九倾倒是没意识到谢辞渊言语里的酸意,只是就事论事的解释道:“你没感觉到林湛好像要被长平王府抛弃了吗? 先是之前打着护卫的名义对林湛处处掣肘的郑铎,后是来了以后就颐指气使,反客为主给林湛当主子的郑则。 当然,这俩兄弟对林湛横挑鼻子竖挑眼,咱们姑且可以说是同僚之间的利益之争。 可我听他们自己人私下里聊天,林湛体内的百面针好像是长平王府一位姓施的侧妃下的,长平王妃是知情的,只是出于各方考量,没有为他做主。 如此情况,换做你是林湛,你还愿意继续为长平王夫妇卖命吗?” 林湛因为受长平王重用而广为人知,可说到底,他其实就是在给长平王妃和长平王世子卖命,好为自己博一个锦绣前程。 可如今前程没看到不说,自己的小命儿也快没了。 就盯梢谢辞渊这么个事儿,还接二连三地往他身边塞人盯梢,但凡是个有点儿血性的人,心里都不会乐意的。 这一点云九倾知道,谢辞渊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林湛的处境怎么样其实跟他们没多大关系,他们只要平平安安抵达北荒就没事了。 以至于谢辞渊听着听着,就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想招揽林湛吧?” 流放一个月,云九倾就招揽了廉清漪和叶知秋两个人,谢辞渊知道云九倾有锄强扶弱之心,加之感觉廉清漪和叶知秋二人还算安分守己,不会给云九倾带来什么麻烦便也没有出言阻止。 结果云九倾直接将主意打到了林湛身上,谢辞渊都被吓到了。 “是有这个想法,正想问问王爷来着,你觉得有这可能吗?” 谢辞渊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云九倾的目的,可当云九倾真的承认了他的猜测,他却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你怎么会想着招揽他呢?” 谢辞渊的疑惑大过震惊,“而且,你招揽人做什么?” 之前的廉清漪和叶知秋,谢辞渊姑且当云九倾是想帮他们脱困的同时找两个人伺候她。 可林湛其人,即便招揽过来,也是不能为奴的。 也是这一刻,谢辞渊才意识到云九倾所说的招揽人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云九倾也是在今日才意识到,自己和谢辞渊的的确确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些事情上的看法从骨子里就是截然不同的。 听出谢辞渊话里话外的疑惑,她认真道:“我要先声明一点,你我之间的婚事,乃是皇帝钦此,我怨皇帝乱点鸳鸯谱,怪云道唯卖女求荣,却绝对没有埋怨过同为受害者的王爷。” 谢辞渊淡然颔首,这一点他当然能感受得到。 如果云九倾对他有过怨怼的话又岂会如此尽心竭力的帮他? “我自是知晓你不怨我,可这些,跟你招揽人手有什么关系?” 云九倾微微一笑,“虽然被流放后就远离楚京了,我可从来没想着就这么算了。 别的不说,就害得我被流放过苦日子的那云道唯一家子不死,我也是不甘心的。 可云道唯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弄死的阿猫阿狗,何况他背后还有权势滔天的王家,我想在大楚混得自在,组建自己的力量势在必行。 而林湛身为长平王看重的情报官,手中掌握着楚京所有达官显贵的重要情报,我想要招揽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 如此解释,王爷可能明白?” 她说的直白,谢辞渊当然不可能听不明白,可他更明白的是,“所以,报复云家,为往后的日子做准备,王妃其实都没有想过要和本王一起?” 他已经毫无遮掩的将镇魂军暴露在了云九倾面前,也承诺将斥候营的联系方式给她,他以为这样云九倾就能看到她的诚意了。 可现在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诚意不诚意的问题,云九倾,从始至终就像是和他一样,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目标。 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依赖任何一个人去达成她自己的目的。 反应过来这一点,谢辞渊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嘴一张,心底的疑问便问了出来。 云九倾先是一愣,随即不答反问,“抛开我们这临时被凑在一起的脆弱的夫妻关系不谈,王爷当初建功立业,如今筹谋大业之时可曾想过要跟某个人一起?” 谢辞渊果断摇头,“建功立业,荣登九五都是一个人的事情。 我可以带着许多人在我身后共同拼搏,但不能一开始就一起。 卓越功勋是我自己的,九五宝座也是我自己的,没有与人一起之说。” “这就对了。” 云九倾赞同的打了个响指,“我的日子也是我自己的,王爷愿意帮忙,我自然乐得节省力气。 可若是我一开始就指望着王爷为我报仇,到了北荒再让我过好日子,那我自己干什么呢?” 谢辞渊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云九倾一句“王爷愿意帮忙,我自然乐得节省力气”就哄得他心花怒放的。 “也罢,云道唯那个爹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本王和明慧郡主一个比一个能招惹敌人,你有自己的人手,本王也放心一些。” 就那么一句话,不仅哄得谢辞渊不再纠结云九倾不依赖他的事情,还主动为云九倾参谋起来。 “林湛可以作为一个目标筹备着,但他心性不定,只能作为一个情报渠道使唤,不能重用。 你若是真的想组建自己的力量,本王其实可以给你指一个方向,只要你敢用,舍得花钱,那个地方一定能满足你所有的人员需求。” 第112章 只要本王有,只要你想要 他说得异常平静且笃定,把云九倾的好奇心都吊起来了。 忍不住好奇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说来听听,究竟是哪儿?” 谢辞渊手握镇魂军,却也曾是先皇和宸妃最宠爱的皇子。 云九倾倒是不怀疑他看人的眼光,如果真有他所说的那种地方,她一定是要去探一探的。 谢辞渊正色道:“北荒战场。” “嗯?” 云九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跑到战场上招兵买马,这不合适吧?” 战场上的人,除了参战的双方将士就是一些尚未来得及逃离的老弱病残。 跑到这种地方去招兵买马,云九倾觉得不是被双方将领追杀,就是收一群老弱病残来做慈善。 再看谢辞渊那张用尽了鬼斧神工的脸,好像也没那么的靠谱了。 谢辞渊像是猜到了她离谱的想法,忍俊不禁道:“想什么呢? 没让你去截胡人家在伍的将士,也没让你去找那些没来得及离开战场的普通百姓。 我是让你去找每一次战事结束后受了重伤,但你能救回来的将士。” 云九倾纳闷,“战事结束后各方不是要打扫战场吗? 有伤员,难道不应该是被各自的同袍带回去?” 云九倾虽然没有参加过大规模的正面战场,但执行过的任务不算少。 哪怕是最混乱的国度中最为血腥残忍的队伍,带着伤员撤离战场是所有军人的共性,谢辞渊这话给他搞糊涂了。 谢辞渊不知道云九倾从何处知晓的这些战场上的常识,遗憾的叹气,“原则上是这样没错,可自半年前本王出事后,两国战事越发频繁,战事结束后双方清理战场的时候其实已经不甚用心了。 有的将士只是伤得重一些昏了过去,却被当成死人遗弃。 那些人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却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丧命。 在那种环境里救出来的人,且不论他能力如何,对你的忠心是连宫里精心训练出来的死士都比不上的。” 云九倾心下大为震惊,但转念一想,饶是文明延续了数千年的天朝,其实也还是有各种出乎她意料的恶性事件。 在监督和人性道德普及都不到位的古代,谁能保证每一个军人都不辱自己的职业道德? 后世之人之所以不知道古代战场上还有如此残忍的事情,只怕是史官也不会浪费笔墨和空间去记录这些可怜之人的遭遇罢了。 只是,“除了忠心,他们还有别的优势吗?” 她盘算着要与之为敌的是身为当朝三品大员,深受新帝看重的当朝户部侍郎。 虽然还没到北荒,但也能预料得到,到了北荒依旧是一场硬仗。 有一群忠心的下属固然是必要的,可他们还得有替她办事的能力,而不能只有忠心。 “军营本就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多找一些人,挑挑拣拣的总能找到你想要的人才的。” 云九倾想想也是,“倒是个办法,等到了北荒我就去看看。” 谢辞渊再没有直接替云九倾做决定,而是笑着道:“北荒战场离流放之地不远,玄烈他们几个每年都会从镇魂军中挑选一部分精锐充盈乌云骑,挑人的眼光早就练出来了。 你若是乐意,可以让他们帮你挑人,你好省点儿力气。” 招兵买马的事儿可不是靠一己之力能做成的,云九倾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就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了北荒,你的人,不只是玄烈他们,凡是你们使唤动的人,都得给我溜一圈儿。” 北荒九部只是荒凉了一些而已,论疆域,几乎要占去大楚全部疆域的三分之一。 云九倾要在那块土地上站稳脚跟,所需要的人手可不止玄烈他们几个。 不管谢辞渊是否真的会毫无保留的帮她,这会儿话赶话说到这里了,要个承诺总会是没错的。 殊不知谢辞渊巴不得云九倾跟他要钱要人,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了。 只要云九倾还需要这些东西,就离不开他。 一瞬间谢辞渊心里无形的小算盘已然打的劈啪作响,面上一派从容道:“当然,只要本王有,只要王妃需要,王妃尽管招呼。” 两个人聊的尽是些遥远的话题,却谁也没有拿这些话当玩笑,而是格外郑重的放在了心里。 流放的队伍里传来阵阵喧闹,云九倾好奇心爆棚,直接钻出了马车,“出什么事了? 我怎么好像听到宁三爷和宁若冰的声音了,他们不是昏迷了吗,又醒了?” 因为此番谢辞渊和云九倾争取到了直接坐马车到流放之地的机会,年龄最大的莫管家自然也就被安顿在了车里。 只不过老人家年轻时是伺候先皇的,后来跟着谢辞渊行走四方,骨子里的尊卑观念实在是难以扭转,才坐在了车辕上。 这会儿听到云九倾的话还想转过身来面对着云九倾回话,被后者连忙阻止,“莫叔您就这样说吧,这车辕空间不大,您就别耍杂技了。 咱们队伍里有一个瘸腿的就行了,再来一个,玄烈他们真顾不过来。” 莫管家也发现在车辕上讲究尊卑,想要行礼的确不现实,这才无奈放弃。 但也正是两人耽搁的这会儿功夫,宁三爷和宁若冰、宁二夫人竟然相携跑到了他们的马车附近,扯着嗓子在那儿叫骂,“谢辞渊、云九倾,你们这对狗男女,把我婆母还给我!” 在驿站休息了将近一天一夜,宁二夫人的体能恢复了一些,骂人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她叫骂完,宁三爷亦不满的叫嚷着,“谢辞渊,你身上好歹也留着一半我宁氏的血,你自己打败仗,气死先皇,连累承恩公府被流放,我公府上下对你没有一句怨言。 可如今母亲和阿愚不过是想找二房打点一下,让大家在流放途中少受些苦,结果你居然将自己的亲外祖母和表弟丢在那等兵荒马乱之地,你还是人吗?” 宁三爷义愤填膺,言语间的怒意恨不得化作实质将谢辞渊撕碎。 在这二人歇斯底里的咒骂声结束后宁若冰柔柔弱弱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突兀了,“表哥,我知道祖母有的时候说话不中听,可她也是被逼的啊! 公府突然出事,她是当家主母,压力自然大。 说到底,祖母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罢了,只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或许,祖母回来后看到我们相处和睦,身体恢复了一些,就不怪你了。” 第113章 你们算盘成精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马车,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渴望,蹲在马车门口看热闹的云九倾想不明白都难。 合着这姐们儿是盯上他们的马车了。 她挑眉看向谢辞渊,后者懒得搭理宁若冰,却不想云九倾被打扰,开口就是绝杀,“你们如此担心他们,为何大部队还在驿站的时候不说? 是走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的母亲和儿子还在兵荒马乱的城里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之前因为谢辞渊和宁家的特殊关系而暗暗嘀咕谢辞渊不近人情的众人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早在驿站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呢?” 云九倾进了一趟晋城,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差点就忘了这里还有几个垃圾。 听得三人自私虚荣又强词夺理的话, “从两位将军下令说要提前出发到真正离开晋城驿站少说也有两刻钟,你们真要是关心宁老夫人和宁公子,问八百次的时间都够了,却一个个的在那儿装哑巴。 如今队伍都离开驿站快二十里了,你们倒是想起来自己有个母亲和儿子在城里了。 又不想自己冒险去救人,害怕别人说,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我和王爷,好一招先发制人啊! 一个个的如此能算计,你算盘成精啊,怎么不算算自己的命有多长呢?” 流放之路本就困难重重,这里还有几个是不是不给她制造点麻烦就浑身痒痒的,云九倾瞬间就来气了。 “他们两个不是重伤昏迷了吗,谁给他们治的?” 若是一直昏迷,或者直接死了倒是干脆,诈尸似的,起来就蹦跶,反而麻烦。 云九倾对那三人的嫌恶溢于言表,她也没有指名道姓地问谁,可话音落下,一群人便七嘴八舌地抢着回答道:“没有人去治,你们一走他们就能站起来了! 我看他们就是装的,故意装死骗那些刺客,结果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跟宁家这一家子有恩怨,但是所有人都喜欢凑热闹。 云九倾一问起宁三爷和宁若冰奇异消失的伤情,一群人原地化身神探,七嘴八舌地探讨了起来。 云九倾已然不管他们的伤是怎么好的了,安然缩回马车里,一脸的深藏功与名。 “都给老子回到队伍里去,谁若是装病偷懒,老子推她出去喂狼!” 挥鞭子的声音和宁若冰、宁三爷叔侄二人的痛呼声传来,云九倾的马车渐行渐远。 直到快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了,云九倾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玄清,我若是没记错,你给宁若冰和宁钦都诊过脉吧,他们当时的情况如何?” 玄羽他们找的不知道是哪个大官儿的马车,不仅前面车辕可坐人,后面还专门留了两个坐人的位置。 玄羽和玄清就坐在那里,听到云九倾的话,推开门就探了个脑袋进来,“回王妃,属下的确给她们二人都诊过脉,宁三爷的确伤得挺重的。 不知道被谁打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他之前昏迷应该不是装的。” 云九倾听得挑眉,“如此说来,宁若冰是装的了?” 玄清呵呵干笑一声,“她身上的确有一些外伤,也被吓得够呛,不过最多也就是心跳腿软片刻而已,不至于昏迷那么多日。 所以,属下推测她就是装的。” 云九倾虽然早已经猜中,听得玄清的话还是难以理解,“这种时候装晕,让她那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老娘连拖带抱地带着她追随大部队,她怎么想的?” 云九倾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宁若冰是一个极端自私且极会转移矛盾的人。 可她以为那一切都是因为宁若冰贪慕谢辞渊这个战神王爷故意针对她的,结果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这么狠心,云九倾实在是意外极了。 正觉得惊讶呢,就听谢辞渊道:“你忘了,当时刺杀之事发生后在场的官差可都是对你群起而攻之呢? 哪怕是后来已经上路了,你不还是在为那些重伤员疗伤换药吗? 她大概是想通过装晕这种方式来提醒王靖康和林湛,还有队伍中的其他人,跟我们在一起就有危险,从而想隐晦的煽动大家孤立、针对你。 只是没想到你进了一趟城,反而让王靖康和林湛都不得不配合我们的行动,装不下去,自然也就不装了。” “这不纯纯脑子有病吗?” 云九倾吐槽了一句,扭脸问玄清,“所以宁三爷是真的身负重伤,以你的判断,就这么几日,无人医治的话,他非但不昏迷了还能爬起来咒骂我和王爷,这正常吗?” 宁若冰就跟一只苍蝇似的,除了碍眼,没别的伤害,云九倾如今已然懒得为她浪费心思了。 倒是宁三爷,明明伤得那么重,受伤后除了徐半仙儿给他用了一些止疼药之外也没人给他疗伤。 如此拖了几日,本该伤情越来越重才对,结果她才走了一晚上,这人就健步如飞了,咒骂她和谢辞渊的时候还那么中气十足,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当然不正常了!” 玄清亦跟着猛摇头,“就他那伤,拖这么多天不治疗,就算不死也应该差不多了,还爬起来赶路,想都不要想!” 谢辞渊坐在中间听着云九倾和玄清隔着他一来一回的聊天,那张俊脸不自觉的就又阴沉了几个度。 “玄清,你再去给宁钦诊下脉,看看怎么回事? 玄羽,去找昨日当值的官差问问,宁钦私下和谁来往过,不管是官差还是队伍里的其他犯人,一个都不要错漏。” 两个重伤之人忽然变得跟没事儿人一样,这事儿谁也不敢疏忽大意,玄羽和玄清二人听得谢辞渊的话,没有多想,应了一声就去了。 云九倾则若有所思道:“王爷可是怀疑,这支队伍中除了王靖康,还有皇帝的人?” 一场刺杀,该暴露的人其实都已经暴露的差不多了。 云九倾甚至还浑水摸鱼杀了几个私底下与宁老夫人和王靖康有联系的犯人和官差。 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就出了这样的纰漏,云九倾也是服了。 “这一点根本不用怀疑,肯定是有的。 只是本王倒是从不知晓我那位皇兄手下还有一夜之间就能让卧病在床的重伤患者比常人还中气十足的人才在,还舍得送到流放的人群中。 你说,流放之地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我那皇兄舍得下如此血本?” 第114章 滔天阴谋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是惜命,真正有能力又信得过的大夫是不可能被派到这儿的。” 云九倾抱胸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老神在在道:“我看宁三爷虽然行动自如,却脸色苍白,两眼猩红,分明是元气透支之相,怕是临时服用了什么虎狼之药。 我就是有些想不通,以承恩公府在镇魂军中的影响力,宁三爷若能顺利抵达北荒,对于新帝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浪费这样一个好用的棋子呢?” 镇魂军是谢辞渊一手建立的不假,可承恩公府也是全程参与了的。 承恩公和宁家大爷甚至几个年轻人在镇魂军中都有着相应的威望。 宁三爷虽然不常与镇魂军一起作战,但凭着承恩公府幸存者的身份,他想要在镇魂军中搞事情,比其他人成功的概率可大太多了。 这样一枚好用的棋子,却一再的被明目张胆的推到谢辞渊和云九倾面前,如果不是有更大的利益驱动,实在是解释不通。 可是目前为止,云九倾谁也想不通他们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新帝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云九倾想不通,谢辞渊亦毫无头绪。 而就在此时,哒哒的马蹄声越发靠近,云九倾爬到车尾掀开帘子,就看到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玄墨策马而来。 不等云九倾问话,玄墨自马背上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马车后面延伸出去的平台上,顺势往里面一窜,人就钻进了车里。 得亏云九倾躲得快,不然高低得挨上一脚。 玄墨行色匆匆,根本没发现自己差点闯下大祸,只急匆匆道:“王爷,属下打听清楚了,有人泄露了三响岭的舆图。 早在十天前邓威就派了一对人马赶赴三响岭探路,听说还有破阵军的斥候参与其中。 他们计划继续假装无法独立通过三响岭,待我们经过三响岭时便假装沙漠土匪伏击我们,逼宋将军他们前来营救,从而将镇魂军一网打尽。 郑则和宁钦还有宁老夫人他们目前没有什么具体任务,就是拖延您到三响岭的时间,给他们赢得部署的时间。” 云九倾听闻此言也就不奇怪玄墨为何如此着急了,心下了然,眼神却直直的定格在了谢辞渊身上。 三响岭曾经是谢辞渊拿捏林湛和王靖康的一个筹码,如今这个筹码似乎不存在了,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结果谢辞渊好像根本没听到三响岭的舆图被泄露之事,只是有些纳闷,“在三响岭设伏,的确能将大部分的镇魂军都吸引过去。 但九龙卫呢,他不要了?” 云九倾的好奇心瞬间被吊起来了,“敢问王爷,你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了吗? 他们要将镇魂军一网打尽啊,九龙卫难道比镇魂军还要重要?” 原身爹不疼娘早死,为了避免受云清婉欺负,嫁到宴王府之前几乎没怎么出过自己的院子。 可饶是如此,她也知晓镇魂军的威名。 谢辞渊却只顾着九龙卫,提都不提镇魂军,她纳闷极了。 谢辞渊兀自淡定,“镇魂军的确令人忌惮,可说到底只是一支军队而已。 只要新帝自己有能力和耐心,完全可以组建一支军队将镇魂军取而代之,甚至直接抹杀,可九龙卫却是大楚皇帝正统的象征。 从高祖皇帝还在时,逢年过节祭天巡游都由九龙卫护卫,哪怕是寻常,左右也有四名九龙卫贴身跟随。 新帝虽然靠着龌龊手段夺得了地位,却无九龙卫跟随左右,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否则,他那么嫉恨本王,又如何会容忍本王存活至今?” 当初新帝已经将谢辞渊困于皇城,消息尚未泄露,谢辞渊的人想救他也来不及,分明是个除掉谢辞渊的绝佳时机。 新帝却为了九龙卫和镇魂军旧部的下落而留了谢辞渊一命。 如今却又设下如此滔天阴谋来谋杀他,谢辞渊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云九倾还是第一次看到谢辞渊如此郑重严肃的神情,饶有兴趣道:“如此说来,九龙卫就是行走的玉玺了?” “行走的玉玺?” 谢辞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可联想一下九龙卫和玉玺的共同点,还真是说不出的契合。 不由轻笑着点头肯定,“这么说倒也是没毛病。” 反倒是云九倾,自己古灵精怪的小想法得到谢辞渊的肯定,他倒也没有太高兴。 小脸儿一垮,愁眉苦脸的,“那完了! 新帝之前为了九龙卫和镇魂军连你的命都捏着鼻子留了。 如今却如此大张旗鼓的开始算计你和镇魂军,全然不提九龙卫,只能说明他已经找到解决此事的方法了。 不管他是通过别的方法找到了九龙令还是别的办法,我们都无法再掣肘他分毫了。 就算三响岭上拿不下你和镇魂军,日后他也不用再担心什么。 若是真让他找到通过三响岭的法子,那咱们即使到了北荒是不是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云九倾倒是没指望说一到了流放之地就能高枕无忧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可只要有三响岭那道天堑,谢辞渊起码能有一丝喘息之机。 而她也能有一些时间去组建自己的力量,做好准备迎接后续的一应事宜。 可若是三响岭这道天堑让新帝破了,那他们就真的四面楚歌了。 “三响岭虽为天堑,但掌握其中通道的人不止本王一人,本王亦无法肯定他们找不到那通道, 不过他们想利用三响岭将镇魂军一网打尽也是不太可能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探讨的功夫,谢辞渊已经想好了对策。 转而对玄墨道:“告诉玄冥,想办法将骆驼岭的通道透露给她们,必要的时候引他们借骆驼岭过三响岭。 着沈寂率领飞沙营在三响岭附近布防,一旦对方有向三响岭发动攻击的迹象,所有出现在三响岭附近的朝廷中人一律格杀勿论。” 身为谢辞渊的心腹,玄墨几个比谁都清楚谢辞渊受了多少委屈。 所以在面对跟朝廷有关的事情上最喜欢听到的就是格杀勿论这四个字了。 高喝一声,“得令!” 玄墨转身坐在了马车尾部,却并未就此离开。 云九倾看着样子就知道皇帝在三响岭的计划恐怕又要惨遭滑铁卢了。 第115章 这就是实力 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飞鸟,她幽幽道:“咱们还有多久到三响岭?” “按照正常的形成,再有二十天吧。” 谢辞渊对大楚的疆域了如指掌,不假思索得给了她回答。 “二十天?” 云九倾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也就是说过了三响岭还得走五百里才到流放之地,那这三响岭所在地应该也不算太荒芜啊,朝廷怎么会到现在都没开发出来?” 云九倾对大楚的疆域没有概念,之前听谢辞渊说过三响岭很危险,能顺利通过三响岭的人少之又少。 以至于云九倾本能的以为三响岭在一个荒芜偏僻的地方。 结果这一打听,居然离流放之地还有近五百里,这给她搞糊涂了。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三响岭是中原和北荒的分界线,北荒九部疆域辽阔,而流放之地所在的肃城和北绒隔辽河相望的。” 云九倾的确不记得谢辞渊有跟她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了,她也没怎么在意。 “新帝还不知道咱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计划,接下来王爷打算怎么办? 是将计就计,还是直接打回去?” 原来是他们在明,新帝在暗。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双方的角色迅速转换,变成了他们在暗,皇帝在明。 云九倾其实是比较赞成将计就计的,只是这毕竟是谢辞渊的事情,她不能越俎代庖直接替谢辞渊做了决定。 后者的决定跟她的想法倒是没有太大的出入,只是更为周全,只听谢辞渊冷静道:“将计就计是必须的,打回去也是必不可少的。 且等着瞧吧,三响岭一战后北荒的大臣们也会开始站队了。” 凡是有利益之争的地方就少不了拉帮结派,云九倾也从未想过谢辞渊是战神,北荒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得跟他一条心。 但她还是很好奇,“话说,三响岭如此难以通过,那些朝廷派遣的官员们是怎么到北荒的,他们到北荒难道不用过三响岭吗?” 莫说新帝忌惮谢辞渊如洪水猛兽,便是信任谢辞渊如先帝,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也不可能将那么大一块疆域交给谢辞渊自行管理的。 可北荒九部大大小小上千名官员怎么进入北荒,这个问题就令云九倾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很简单啊,就和之前的流放犯一样,朝廷的人送他们到三响岭,我派人去将他们接过来。 有官员要离开北荒去其他地方任职,我再派人送他们离开。 从本王打下北荒第一座城池时便是如此,从来没变过的。” 带出所向披靡的虎狼之师镇魂军,谢辞渊只觉得是为将者的分内之责。 过去的十一年时间打下北荒九部,几乎百战百胜,他也不曾骄傲,只觉得是自己带了兵就该打胜仗。 可说起先帝因为信任而给予他的诸多特权,他却骄傲的像个深得父母宠爱的小孩子,臭屁的不得了。 云九倾看得好笑不已,“如此说来,北荒九部其实也并非铁板一块吧?” “当然不是铁板一块了,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北荒九部大大小小的官员上千,怎么可能全都团结一心?” 谢辞渊的战神之名太响亮,加之北荒九部是他亲自率兵打下的,所有人都以为谢辞渊在北荒就是振臂一呼,群集响应的存在。 殊不知人心易变,官场的利益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即便先帝那么宠爱谢辞渊,往北荒派遣官员辅佐谢辞渊的时候当然也会进行相应的筛选,可在各方利益牵扯之下,先帝派到北荒的人也不全然是忠于先帝,甚至爱屋及乌愿意真心辅佐谢辞渊的。 而很多原本忠于先帝的人在到了北荒之后也会在各方利益驱动下忘了自己的初心。 剩下的小部分忠臣在得知谢辞渊被流放后出于自保也被迫选择站队,这种时候,能坚持自己的立场不动摇,不为新帝所威逼利诱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新帝才上位就敢打北荒的主意,恐怕就是摸准了这一点。 谢辞渊能在短短十一年内以一己之力达成为名副其实的北荒之主,又岂会不明白这些? 所有人都知道北荒是谢辞渊所有荣耀的最佳见证,可他却丝毫不介意在云九倾面前暴露北荒的不足之处。 甚至还带着一股云九倾都不得不佩服的乐观,“尤其是本王如今虎落平阳,急着站队向新帝表忠心的大有人在。 不过本王倒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现在的北荒是我的大本营,就当这场浩劫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筛选了。 难得有次机会,将那些心怀他意、立场不坚之辈清除出去,我的大本营只会更加干净,我与各方博弈起来,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妃你说,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当事人都这样说了,云九倾这个敲边鼓的岂能置喙什么? 她毫不犹豫地冲谢辞渊竖了个大拇指,“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我一定会觉得对方是在吹牛。 但从王爷你的口中说出来,我只能说——这就是实力!” 云九倾还真不是在恭维谢辞渊,之前谢辞渊这个战神的成名之路如何她并不知晓。 可就晋城一战,悄无声息地将数万人的云城守备军偷梁换柱。 还能想出借口追缴反贼,让镇魂军左骑营的将士们名正言顺回北荒这种大胆的主意,这一系列大胆又效果鲜明的举动足以让云九倾见识到大楚战神的实力。 是以谢辞渊将被流放这件事当成是对北荒群臣的考验和筛选,她丝毫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问题。 谢辞渊惊讶的发现他格外的享受云九倾对他的认可和夸奖,心里酸酸软软的,比幼时功课得了父皇的夸奖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想说点什么,外面传来一道略显陌生的声音,“宴王妃,林将军请您过去一下。” 云九倾想起凌晨时在晋城驿站看到林湛时他的脸色,了然的对谢辞渊道:“应该是林湛体内的百面针又发作了,我过去看看。” 话说完也不给谢辞渊反应的机会就走了。 好在这回玄清学聪明了,主动调下马车绕到前面去扶云九倾,“王妃,属下陪您一起去。” “可以。” 云九倾没所谓的答应了玄清的毛遂自荐,熟练的直奔林湛的马车,全然没看到背后某人的眼神逐渐危险且变态。 第116章 杨大夫死了? “王妃,您可来了,您快看看吧。” 韩卓和杨大夫都不在,伺候林湛的护卫面生的很,云九倾都叫不出名字来。 以防万一,她冷声吩咐,“我需要有个人帮我,车里空间太小了,你先出来。” 那护卫看到跟在云九倾身后的玄清,识趣的跳下车让出了位置。 云九倾灵活的爬上马车,就看到林湛整个人都缩在马车角落里浑身抽搐,嘴里还咬了一柄折扇。 “果然是毒发了。” 云九倾清醒道:“幸亏我早先争分夺秒地先把解药弄出来了。 真要是等到他体能恢复,黄花菜都凉了。” 云九倾拿着小拇指大小的药丸儿在林湛面前试了两下,发现塞不进去,小脾气瞬间爆发了,“把他嘴给我撬开!” 玄清也不愧是谢辞渊身边最忠心的心腹亲卫,从昨日得知林湛居然在觊觎自家王妃后就开始不自觉地替自家王爷对付情敌。 就像是现在,明明谁都知道云九倾那话的意思是让他想办法掰开林湛的嘴,结果他就听进去了个“撬”字,二话不说,抓住林湛嘴里的扇柄用力一撬,林湛的嘴倒是撬开了,嘴角也开裂了。 被百面针折磨的已经神志不清的人愣是被他折腾的嗷的一嗓子嚎了出来。 云九倾趁着林湛嚎叫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将药丸丢进林湛嘴里,这才不可思议的吐槽玄清,“你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如此治病,真的不会被军中将士们群殴吗?” 玄清心虚地直摸鼻子,“那不是看他情况紧急嘛,真要在军中,属下也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同袍啊!” 云九倾啧了一声,盘腿坐在原地静等解药生效。 玄清有点难以置信,“这样就行了,不用再做点什么吗?” “毒药不都是这样?” 云九倾漫不经心道:“再说了,就他现在这二十七的年龄,七十二的体质,便是有后续的疗愈方案也不能全给他堆上去啊! 你也是大夫,越是听上去复杂的毒,解起来越简单,这道理还用我教你?” 玄清连连摇头,“道理属下都懂,只是每次看到复杂的病症,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很难解。” 玄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师父也总说我是他见过最不想大夫的大夫了,嘿嘿……” 明明长得挺俊俏一小伙儿,这声傻笑发出来,颜值瞬间降了好几个百分点。 云九倾不忍直视的捂脸,眼前才暗了不过须臾,就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眼睛都没睁开,云九倾揪着林湛的衣领就将他的脑袋怼在了窗口,呕的一声,林湛吐了一大口污血出来。 他们在队伍前方,正是上风口,这一嗓子呕完,后面的官差和犯人们都闻到了那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而马车里就更别提了。 玄清捂着鼻子一只脚堵跨出马车了,想起来云九倾还在马车里,又硬生生忍着几乎吐出来的痛苦缩了回去。 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扶着林湛,见云九倾面不改色,毫无痛苦之相,他一边干呕,一边难以置信道:“王妃,这毒血如此之臭,您就一点都不难受吗?” 玄清自己也是大夫,战场上见过形形色色的伤员,什么肠子流了一地的,直接断了四肢的,甚至伤口未来得及及时处理,在人身上就腐烂化脓的他都能冷静的做出最佳的治疗。 可林湛这一口毒血简直就是纯正的魔法攻击,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哪儿还顾得上病人啊! 要不是云九倾还在这儿,玄清真想丢下林湛冲出去在外面一吐为快。 云九倾冲外面吆喝了一声,“拿碗糖水来!” 转而鄙视的瞅着玄清,“你别告诉我你堂堂宴王亲卫连屏气都不会啊! 我对你们几个的初印象可是很厉害的,别让我觉得宴王身边的玄字辈精锐都是徒有虚名啊!” 玄清:…… 他还真忘了。 后知后觉的屏住呼吸,他尴尬的冲云九倾咧了咧嘴,“怎么会呢王妃? 属下只是觉得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王妃竟敢还能屏息保护自己,还不耽误患者的伤情,简直太厉害了,简直令属下叹为观止!” 就说人尴尬的时候会显得很忙,玄清现在不仅显得很忙,话还贼多。 挖空心思的拍着云九倾的马屁,心里却恨不得变出一把铲子直接将云九倾脑海里关于他方才犯蠢的记忆全部挖走。 “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出去给他灌糖水漱漱口。 顺便让人抬一副担架来,他这个样子不能在马车里窝着了,废了我那么大劲儿救回来的,回头再给自己呛死我可就太冤了!” 玄清一听能离开,冲下马车,抢过护卫手里的糖水碗就递到了林湛嘴边,整个人动作敏捷的像是开了倍速。 而作为大夫,给昏迷或者意识不清的患者喂药已然驾轻就熟。 哪怕林湛趴在车窗上的姿势有些别扭,玄清还是很顺利的将糖水给他喂进去了。 顺手将碗递给在一旁候着的护卫,便一派从容的吩咐他们,“来两个人拿担架来抬着林将军!” 亲眼看着云九倾一行人以犯人之身随意出入为官者的马车,林湛麾下那些人也认清楚他们在林湛面前的地位了。 闻言也不敢犹豫,带着担架就冲过去将林湛从马车里拖了出来。 “对,就这样让他趴在担架上,脑袋在担架外,保证血液不会回流,避免腹腔内积血呛到……” 云九倾在边上叮嘱了几句后就重新回到了她和谢辞渊的马车里。 屁股才坐稳,她就敲响了车壁,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留意一下林湛的那个车夫,那人诡异的很。” 玄羽和玄冥没有应声,回以同样节奏的敲车壁的声音。 谢辞渊狐疑道:“怎么了,可是林湛这时候毒发跟那袁河天有关?” “不是有关,林湛毒发就是他亲手导致的。” 云九倾肯定道:“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前几日害林湛差点毒发身亡的杨大夫也是被他诬陷的。 对了玄墨,杨大夫怎么样了?” 玄墨直接半个身子都钻了进来,“王妃您若是不问,属下差点都忘了说了,杨大夫死了。 一根十二寸长的银针直接从头顶扎进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和他同房的徐半仙儿起夜的时候才发现的,人都已经硬了。” 第117章 神秘的袁河天 “林湛今天毒发,杨大夫昨日就死了,这么的吗?” 云九倾神情晦暗不明,“林湛那边对杨大夫的死是什么态度? 看这风平浪静的,该不会是又这么含糊过去了吧?” 当初李大茂遇害的同时还有好几个人一起失踪,林湛和王靖康很是大张旗鼓地查了一阵儿,可后来随着刺杀之事的发生,李大茂和那几个人的失踪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杨大夫遇害,又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云九倾从来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人命是如此的不值钱。 “这次还真不是他们不把人民当回事。” 玄墨咂舌道:“杨大夫留了一封绝笔信,信中明言忠孝不能两全,他愿意以死赎罪,请求林湛不要为难他的家眷。 属下亲眼看过那封绝笔信,信中字体与他之前给病人们开的方子上的字体一模一样,可以确定那封信的确为杨大夫亲手所写。 林湛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多有厌恶,看到那封信后就没有再追究了。” 云九倾倒是不怎么在意杨大夫的死,从她发现杨大夫背叛了林湛的时候,她就聊到杨大夫活不久了。 毕竟林湛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道理留一个随时都能要了自己命的隐患在身边。 可杨大夫死得这么巧,她就没办法忽视了。 “属下也觉得挺蹊跷,所以多问了几句,不过林湛手下的人对杨大夫相关的事情讳莫如深,几乎问不出来什么。 属下和玄清聊了一下,发现杨大夫经常于夜间去见那袁河天,还会给他施针用药,而徐半仙儿从杨大夫头顶拔出来的那根银针和他给袁河天施针时用的银针材质一模一样。” 玄墨的话都说到了如此地步,云九倾哪儿还能听不出来他在影射什么。 转身直接问谢辞渊,“敢问王爷,这袁河天究竟是何方神圣? 堂堂御林军统率直接化身长平王府区区长史的车夫,这中间的落差本就令人惊叹。 关键是新帝居然放心把一个熟悉御林军全部的训练方案和防御手段的前玉林军团帅送给一个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亲王。 看他那么针对你,感觉也不是什么特别豁达的人啊,这回是怎么了?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 “身居高位之人,哪有什么无的放矢的是闹剧,既然有人舍得下血本,就说明那件事能给他带来的好处已经超出他付出的代价了。 不过袁河天其人之前本王还真没怎么注意过,玄墨,即刻去查一下他的背景,尤其是在朝堂上的利益关系,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是的。” 玄墨立即应了下来,但和之前一样,并没有立刻去落实。 毕竟是戴罪之身,虽然现在比刚被流放时好多了,可终归不是自由身,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短短一天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搞得众人都有些焦头烂额的,好在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旁人作何举动,云九倾和谢辞渊都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倒也不至于方寸大乱。 队伍一如既往地向着流放之地缓慢前行,中间王靖康不安地询问过几次,“韩卓和宁家二房,三房的那这个人真的会自己跟上来吗? 我们都没有在驿站留人,他们能老老实实跟过来吗?” 前两次王靖康来问的时候连谢辞渊和云九倾的面都没见到,第三次,他实在忍不住了,没再跟玄烈他们通报,直接趁着云九倾给林湛检查身体的机会跑到了云九倾面前。 结果才说了两句话,就被云九倾关爱傻子的眼神给刺激到了。 话都没说完,就暴躁地质问出声,“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还没怪你们擅作主张,怂恿林湛带着队伍提前离开晋城驿站,把那么多犯人留在晋城呢! 不过是问两句话,便如此蔑视旁人,你可还记得现在我是官,你们是犯?” 云九倾都懒得搭理他,埋头自顾自地为林湛调理身子。 她一到林湛身边,王靖康就冲了过来,害得她差点连正事都忘了。 看他着手检查起来,这几日一直在伺候林湛的护卫急切道:“王妃,毒不是已经解了吗,我家将军为什么还不醒? 这都两天了,他不会一直昏迷下去吧?” 林湛的伤情实在是太严重,到了后面,其实已经瞒不住了。 他麾下的护卫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他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尤其是这几天一直伺候他的夏林更是早已经知晓了林湛不过是摔了一跤就卧床不起是因为中了毒,就更加担心了。 “急什么,他中毒的时候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样子就算醒了也还是得在担架上趴着,醒不醒的又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你只要他醒来,至于他醒来后是身心舒适还是生不如死你根本就不在乎?” 夏林连连摆手,“宴王妃可不敢这么说,卑职只是担心将军的情况而已,如何能我行我素,枉顾将军的感受? 将军信得过王妃,卑职自然也是信得过王妃的,王妃既然说了我家将军无碍,那卑职就放心了。 不知卑职还有没有什么能为王妃做的,王妃尽管吩咐,但凡卑职能做到的,绝不推辞半分!” 云九倾能感觉到夏林和韩卓一样都是真心为林湛着想的,可她也不会告诉夏林,只有林湛继续昏迷着,她才能趁机逃探查林湛背后的种种情报。 所以她才直起身,便指着王靖康道:“这儿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来,你替我告诉他,数日前遭遇刺杀,昨晚城中恶战,每一次各方都方寸大乱,那么好的逃跑的机会,他们为什么不跑?” 夏林听到这话,愕然不已“阖家流放,陛下圣裁,谁敢逃跑? 连累了宗亲族人,他们难道就不怕成为家族千古罪人吗?” 夏林太过惊讶,甚至都忘了身份之别,不假思索的怼了一番后才反应过来王靖康和云九倾这俩人都不是自己能怼的,一张脸顿时煞白。 云九倾却还嫌他不够恐慌似的,扭脸对着王靖康贴脸开大,“听到了没? 一个小卒子的脑子都比你清醒,好意思吗你?” 王靖康连着跑了三四趟,想要的答案没拿到,还接连被人怼,气的他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第118章 王靖康的坑来了 “你简直胡搅蛮缠!” 王靖康气得跟个蛤蟆似的,胸口一起一伏的,“这能一样吗? 晋城里多少流离失所,无辜丧命之人,但凡宁家二房和三房有一个胆大包天之辈趁乱逃了出去,你们本就是犯人,也不用承担责任,我和林湛却是要受到制裁的……” 王靖康自觉在云九倾和谢辞渊处受尽委屈,趁着林湛昏迷不醒,不能为云九倾撑腰,谢辞渊又不在,趁机对着云九倾就是一顿输出。 结果话音才落,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有人高声询问,“九州巡捕王靖康何在?” 高亢的声音略显中气不足,但在清晨寂静的官道上绝对足够突兀醒目。 不用王靖康自己应声,后面的官差和犯人们就自觉的将那人引到了王靖康面前。 那人身形微顿,眼里有几不可见的恐惧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如常,“你便是王靖康?” 姿态高傲,却又不似之前的郑则那般讨人厌。 无端给人一种他本来就是如此模样的感觉。 王靖康满腔愤怒和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吐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他对于来人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地道:“是我,你又是何人?” 话说完才看清楚来人的着装,他脸色微变,却迅速遮掩了过去。 对方随即冲他亮了令牌,“主公有话带给你,借一步说话。” 看到那熟悉的令牌,王靖康面上一派沉重,再顾不得与云九倾做那口舌之争,垂头丧气地跟着那人往一旁走去。 殊不知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云九倾迅速地和玄烈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颔首表示肯定,云九倾这才确定方才那人的确是几天前被自己折磨过一通的那个相府的死士。 正好这几日王靖康蹦跶得不行了,让他约束一下王靖康倒也省了她再为王靖康费心思。 眼神交流间甫一低头,却对上了林湛迷迷糊糊的眼神,云九倾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才醒来不久。” 因为长时间的昏迷,林湛的声音有些沙哑。 可能是为了节省体力,他问话更是直白,“我们的行程比预期的快了将近两日。 宁家二房和三房那边尚未出城,且他们尚未适应流放生活,行进速度更是比我们慢了许多。 如此下去,王妃确定我们能等到他们?” 虽然林湛说他醒来没多久,可听他说这话,云九倾就知道他应该在她和王靖康扯皮的时候就醒了。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在王靖康面前暴露出他已经醒了的事情。 “王爷既然说了他们会来,自然不会欺骗于你。 林将军不相信我和王爷,还不清楚王爷和宁家的恩怨吗? 就王爷和宁家如今的水火之势,林将军难道还以为王爷会冒着与你和王靖康闹翻的风险去救他们?” 谢辞渊对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有没有恻隐之心云九倾再清楚不过。 林湛若是担心谢辞渊会去救他们,那完全是天大的误会。 谁料林湛费力地挣扎起上半身,竟然无语道:“谁担心你们会救他们了,我是怕你们趁机把他们丢在晋城战场上让他们去当炮灰好不好?” 林湛到底是昏迷太久,体力不足以支撑他跟云九倾辩驳。 说完这话就气喘吁吁的,云九倾看他那样子,想说点什么,就被玄烈给打断了,“王妃,从雍州到乌兰城的路线图到了,王爷唤您过去说话。” 雍州到乌兰城的路线图,刚好包括了三响岭要塞。 林湛一听这话,萎靡不振的眼神都犀利了起来。 云九倾则立刻冷了脸,“喊什么,回去说话。” 话说完也不管林湛和玄烈什么表情,拔腿直奔谢辞渊处。 紧张兮兮的表情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欲盖弥彰,以至于她前脚才走,后脚就有几个官差状若无意地跟了过去。 那些官差的手脚不算灵便,云九倾发现了却也只当没看到。 回到谢辞渊的马车上,便着急又好奇道:“什么情况? 三响岭不是你们的地盘儿吗,怎么还需要什么路线图? 那路线图是从哪儿搞来的?” 云九倾知道谢辞渊偶尔会使唤玄墨离队去筹备各方情报,王靖康为了将犯人们按时送到流放之地,对玄墨频繁离开队伍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问题是这几天玄墨并没有离开过队伍,谢辞渊之前也从未说过要找什么路线图的事情。 向来严谨的玄烈更是当着林湛和夏林以及那么多官差的面那般高调地向她禀报路线图已经拿到,除了在演戏给别人看,云九倾不做多想。 以至于回到谢辞渊的马车上,她也还在很上头地继续演戏。 谢辞渊面上挂着温柔的笑,看云九倾的眼神宠溺又温柔,甚是配合道:“三响岭是我们的地盘,然那里通道迂回曲折,且情况多变,不可行差踏错分毫,否则就好万劫不复。 但它又是北荒和中原的唯一通道,所以本王进京前将路线图交给了一个朋友。 玄墨这几日离开队伍,除了跟进晋城内的事宜,打探新帝的情况之外也设法联系了他,将路线图拿到手了。” 这认真的,云九倾一时间都分不清他是在陪自己演戏还是在说认真的了。 一时捉摸不定,接话就慢了一些,谢辞渊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就是一开始用树叶给你递消息那人,他好像知道了我们需要三响岭的路线图,这次又用相同的方式给我们送了过来。” 云九这才想说玄墨不是专门联系人去查了雍州到乌兰城的路线图吗? 话没说出口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声音不算大,但以云九倾的耳力也足够轻松地捕捉到那些欲盖弥彰的动静。 已经溜到嘴边的话忽然就拐了个弯儿,“拿给我看看。” 谢辞渊熟练地拿出早就到手的路线图与云九倾讲述了起来,声音却小得宛若蚊子哼哼。 外面的那些人腰腿酸软地蹲了半天,却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没有任何收获,还被蚊子叮了一身的大包。 第119章 放长线,钓大鱼 马车外没了不该有的动静,云九倾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伴随着咯咯的笑声的是她笑到发颤的小身板儿。 一双杏眼儿像是一对月牙儿似的,就那么亮晶晶的瞅着谢辞渊,“我以为王爷最厉害的应该是让你威震天下的作战技能,可如今看来,王爷分明是一位被打仗耽误了的影帝啊!” “影帝?” 谢辞渊对这个新鲜的词汇有些陌生,不由微微挑眉,“这是何意?” 云九倾:…… 果然,人就不应该太放松了! “没什么,话说回来,这三响岭路线图是真的吗?” 云九倾以为玄烈来叫他,只是看到王靖康和林湛相继追问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事情,所以才出来叫她,为她解围的。 结果到上了马车,谢辞渊真的就拿出了一份极为详细的路线图来,上面详细标注了从他们当下身处的地方到三响岭,乃至最后到流放之地的每一个重要关口。 甚至连三响岭两条重要路径中的注意事项都标注了出来。 云九倾一时间就摸不准这到底是真是假了。 谢辞渊得意一笑,“连王妃都摸不准这路线图的真假,看来骗过王靖康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能让他顺利的拿到图纸,又不会怀疑图纸的真实性,王妃有什么想法吗?” 云九倾认真的看着手中的路线图,良久,忽然抬起了头,“三响岭这两个路径中,你没透露太多真实的情况吧?” 高端的谎言都是几分真几分假的,可这当中哪些讲真话,哪些讲假话也是有讲究的。 真要是把关键信息说出去了,那可就成弄巧成拙了。 谢辞渊自信一笑,“放心吧,他们若是想从这里面找出通过三响岭的方法,最终的结果要么是撞到野人山去,要么是撞到镇魂军的秘营,无论如何都伤不到我们分毫的,我甚至还担心他们拿不到这份图纸呢!” 谢辞渊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情绪晦暗不明。 云九倾了然地点了点头,忽然无厘头的来了句,“同是身中百面针,林湛三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病,王爷这么久都没有毒发,不太正常吧?” 谢辞渊愕然不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啊,之前在楚京的时候,本王虽有玄清和沈清扬帮着压制毒素,可隔三差五的还是会毒发。 虽然不致命,但每每毒发,也是九死一生。 此番被流放,几乎停了所有的药,反而将近一个月没有毒发,这恐怕都是王妃的功劳吧?” 云九倾闻言杏眸陡然睁圆,“所以,你还记得毒发时都是什么感受吗?” 谢辞渊眼神一怔,虽然他不是个习惯于把痛苦摆在脸上的人,可百面针发作时带来的痛苦绝不是你想刻意忽视就能忽略的。 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忆起百面针发作的感觉,可是大概猜到云九倾想做什么,他还是配合道:“记是记得,演绎的话也能演出来,但都是百面针,发作时的症状多少跟林湛有些相似,会不会让他看出来?” “要不我来?” 云九倾瞅着谢辞渊颇有些蠢蠢欲动。 谢辞渊狐疑地瞅着她,“你怎么来?” “我可以给你施针让你出现类似于中毒的症状,对身体无害,也不像真的中毒那么痛苦,但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难受,你愿意吗?” 早几天前就开始做准备,今日当着林湛和那些官差的面将路线图的事情透露给王靖康,一切都水到渠成。 可怎么能让王靖康拿到那图纸却成了问题。 都知道谢辞渊和他身边的几个人都能力出众,云九倾亦不遑多让。 他们若是搞的太刻意了,且不说王靖康敢不敢拿那图纸,就算他斗胆拿到了,敢不敢交给他的主子,他的主子会不会怀疑图纸的真实性都是问题。 而云九倾想到的唯一能让王靖康等人相信他们的确是顾不上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谢辞渊毒发让他们方寸大乱。 然而她也知道谢辞渊早已经饱受病痛折磨,定然不愿意再故意做出那副毒发的样子,所以她也不敢肯定谢辞渊究竟愿不愿意配合他。 “没问题,就按你的想法来吧。”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云九倾有什么想法,谢辞渊从来都不会拒绝。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何况谢辞渊对装病这件事实在是不热情,以至于神经大条如云九倾也感觉到了异常。 可他们放以路线图为饵,三响岭为线,钓的大鱼可是当朝皇帝和太后,一次钓鱼成功,换的是他们这些人到北荒以后的长久安宁。 这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所以云九倾只是考虑了一下就决定还是不改主意了,“要不,我先给你把毒解了,眼睛也治好再施针?” 谢辞渊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路线图的事情,怎么忽然想着要给我疗伤解毒了?” 话说完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方才的闷闷不乐被对方误解为了不乐意。 觉得自己不高兴了就赶紧提前解药疗伤,这是拿自己当小孩子哄呢! 谢辞渊一时间竟是哭笑不得,正要说不用拿他当小孩子哄着,就按云九倾自己的节奏来,就听云九倾一脸正经道:“我知道这次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不会白让你受这委屈的。” 谢辞渊心头一梗,总感觉这话听着有点儿耳熟。 貌似自己那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军师就经常对他身边的女子们说这种话。 往常只听着蓝寄对旁人说这话,他只觉得身为军师,蓝寄只要不乱了心就好,其他的跟他无关。 如今听着云九倾这极其苍白的安慰言语,忽然觉得这就是自己旁观那些芳龄女子心碎的报应。 正暗自神伤,就听云九倾信誓旦旦的握拳,“等我们在北荒安稳了,我替你阉了新帝让他到你身边当公公,到时候你所受的委屈都可以十倍百倍的还给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给极其熟练地比画了一个剪东西的动作。 新帝能不能被阉了给谢辞渊当公公不好说,至少谢辞渊已经觉得有点风吹蛋蛋凉了! 第120章 她是宴王妃,名副其实 “还有太后,她最坏了!” 云九倾回忆着从玄墨几人口中了解到的关于宸妃和谢辞渊母子的种种情报莫名有些上头。 兀自气鼓鼓道:“知道自己的儿子无能,不想着选贤举能,辅佐他尽快坐稳皇位,那双眼睛就知道盯着别人。 尽想着把比他们有能力的人除掉,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也难怪她生出新帝这种又蠢又坏的儿子! 要说罪魁祸首,她才是当仁不让的! 我得让她北荒去过一下最底层流人的生活,亲眼看着自己高楼起,再让她亲眼看着自己高楼塌才行!” 谢辞渊看着她气鼓鼓的,跟只小河豚似的,忽然就心底一片柔软。 随即自己也跟哄孩子似的道:“好,那我就等你为我撑腰了!” 云九倾认真的应声,“那是必须的,你就等着瞧好吧!” 话音落下,她转身拿了药箱摸出针囊蠢蠢欲动,并语出惊人,“可以了,那就脱衣服吧!” 咣当一声,玄烈的脑袋直接从马车外跌进了车里,都没看清车内的情形,就跟触电了似的弹了出去。 还极为夸张地喊了一句:“王爷恕罪,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 话音落下,人就极为狼狈地从车辕上摔了下去。 接二连三地搞出来这许多死动静,队伍里的众人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云九倾和谢辞渊孤男寡女的坐在马车里,那些一出门就见不着正常女人的官差和被流放的男丁们表情瞬间就变得猥琐了起来。 一个个交换着下流的眼神,明目张胆地吹起了口哨,云九倾和谢辞渊的马车周围瞬间哄笑声和流氓哨四起。 马车内的谢辞渊和云九倾两个人都耳力出众,听到这一系列动静一点不落的全被他们收到了耳中。 两个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这会儿面面相觑着就不免有些尴尬。 谢辞渊的手放在衣带上,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犹犹豫豫,跟个被人调戏的良家妇男似的。 所谓只要有人比我更尴尬,那我就不尴尬了,云九倾彻底贯彻落实了这条人生信条。 看着谢辞渊尴尬的样子,她反而不避讳那些别有深意的调侃了。 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在那儿吊儿郎当的调侃谢辞渊,“该说不说,王爷不愧是战神啊! 连手底下这些个卧龙凤雏都如此的学识渊博,大楚战神的威力,我算是见识到了!” 她其实说的不算太直白,奈何方才玄烈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夸张刻意,谢辞渊想装傻充愣都不行。 只能无奈的讨饶,“他们就是觉得王妃冰雪聪明,又有铁血手腕,本王又不擅言辞,不能哄得王妃留在身边,永远当宴王府的主母。 本来还想着流放之路千里迢迢,只要我们主仆几人真心对你,你总能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不会太急着离开。” 谢辞渊本是为了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氛围,可说着说着,就不知道是在解释玄烈方才刻意而夸张的举动,还是在向云九倾诉说他自己的心愿了。 “可自从那日林湛表露出对你的觊觎后,他们就生出了危机感来。 总觉得像你这么好的姑娘,想要留你在身边的绝不止我和林湛二人。 等到了北荒,有更多人见识过你的魅力,觊觎你的人只会更多,而且以你流放犯的身份,王妃的头衔根本阻碍不了那些人分毫。 所以玄烈他们才会想方设法的提醒外面的人,你已经是宴王妃了,名副其实,不容置喙。” 大楚对女子其实很苛刻,一女不嫁二夫这句话不知道困住了多少婚姻不幸的女子。 也就是云九倾这种能力明显超出一般人许多,又是被流放的犯人这多种特殊背景下林湛才会让云九倾跟他走。 而谢辞渊之所以用觊觎二字,则是因为他基本能断定不管是林湛还是其他人,他们就算看上了云九倾的能力和相貌,多半也只是抱着施舍和救赎的姿态去占有云九倾。 也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谢辞渊身为被流放的人,根本没办法和云九倾行周公之礼,猜测云九倾应该至今还是完璧之身所以才敢无视谢辞渊的存在,对着云九倾蠢蠢欲动。 甚至就连玄烈他们也都做此种想法,所以才会在看到云九倾和谢辞渊明明一点都不暧昧的姿势时会故意夸张的喊出声。 说是请谢辞渊恕罪,实际上却是在如谢辞渊说的那般,趁机告诉周围人,云九倾已经是谢辞渊的人了,无论身心,她都是名副其实的宴王妃,让人再不要打她的主意。 此举固然可以帮云九倾杜绝一些不必要的打扰,可若是有朝一日云九倾离开谢辞渊恢复了自由身,那今日的一切可就成了云九倾奔向新的幸福的阻碍了。 在大楚,没有哪个男人能毫无障碍的接受自己的妻子曾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情骂俏,甚至水乳交融。 云九倾听到谢辞渊一系列的解释,为了缓解尴尬而故意营造出来的搞笑氛围全都不见了。 云九倾凝眉靠在了车壁上,眉眼凝重道:“旁人作何想法我不在意,能少一些不必要的打扰我也乐得清净。 但是王爷,你能认真的告诉我,你自己做何想法吗,这对我很重要。” 云九倾面上一派凝重,实际上心里的曹尼玛快要跑疯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老祖宗啊,我不想当自己的祖宗!” 她从知道谢辞渊就是她母上大人的老祖宗当天就本着今生帮着谢辞渊多存一些,她来世就能坐吃山空,获得躺赢人生的念头把谢辞渊的事情当自己的事情去处理。 可她怎么就忘了,谢辞渊和别人不知道她是谢辞渊隔了几千年的后人啊! 她若是如原身一般对谢辞渊唯恐避之不及也就罢了,偏生如此热情。 云九倾倒不是自恋的以为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喜欢她,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何况这是在谢辞渊最低谷的时候,有一个人丝毫不求回报的去帮他,谁能不心动? 如此想着,云九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晚上太奶要来找她了! 第121章 我拿你当王妃,你竟然拿我当兄弟?! 脑海里不自觉地开始回忆谢辞渊的王妃,甚至想着要是可以的话可以提前制造他们的相遇相知,如此,她就不用如此尴尬了。 所幸谢辞渊在历史上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她很快就想到了宴王妃的相关资料,却发现谢辞渊一生三位王妃,也只有云氏,沈氏和宴南妃之类的寥寥数语。 相比起对谢辞渊浓墨重彩的记载,史官对于他的三位王妃实在是太过吝啬,云九倾大概能猜到那个所谓的云氏就是原身,也就是自己,却一时间完全想不到要去哪儿找沈氏和那位宴南妃来。 认真思考的功夫,小脸儿不由自主的搞得皱巴巴的。 谢辞渊还以为她是在为玄烈方才的举动而生气,小心翼翼道:“不瞒王妃,我当然也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的,然你要是想走,本王绝不强留。” 云九倾心底一乐,正要说“那你现在就把和离书给我吧”,却听谢辞渊认真道:“王妃受苦,就是本王无能。 王妃若是想走,本王自当赠王妃一纸放妻书,着人送王妃去你想去的地方。 只是恳请王妃不要太晚另觅良缘,待本王有能力让王妃的身份和待遇都名副其实,本王再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重新娶王妃入门!” 云九倾:…… “那什么,和离了,就得走吗?” 她用弱小可怜的小眼神儿瞅着谢辞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想和离,但并不想离开王爷,离开北荒?” 之前是没留意到,所以对和离书抱了一种只要她想要,谢辞渊随时会给的念头,便也不着急了。 如今留意到了,就莫名觉得别扭。 谢辞渊愿意给和离书她当然开心,然而,她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开谢辞渊,离开北荒。 毕竟她前世就算再牛,这一生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要一个人去一个陌生地方,她也挺慌的。 而且,北荒那种缺少正统力量约束的地方,对于云九倾这种胆子大还有外挂的人而言,遍地都是机会。 真到了朝廷管控严格的地方,她固然可以仗着空间过得很潇洒,可其他事情估计就没那么简单了。 而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还是挺想帮一把谢辞渊的,毕竟像是谢辞渊这样完全符合他胃口的人并不多。 与自己欣赏的人并肩作战,还能顺便给自己多攒一些基业,她没有理由半途而废。 考虑到此间种种,云九倾看似弱小,实则明确地向谢辞渊表达了她只想和离,不想离开他,离开北荒的意愿。 结果就是这莫名其妙的询问给谢辞渊搞蒙了,完全不明白云九倾的小脑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谢辞渊亦弱弱道:“你既不打算离开本王,离开北荒,为何又如此执着于和离书呢?” 深怕云九倾不高兴,他忙又补充,“你若是不喜欢让人只记得宴王妃这个身份而忽视了你自己,日后就不管这个身份了,直接以你云九倾之身份行事便是。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知道云九倾的大名了,自不会再怠慢于你,何至于非要和离呢?” 云九倾一时无语,她之前说的话谢辞渊倒是都听进去了。 可事情却并没有朝着如她所愿的方向发展下去。 谢辞渊为了让她留下,愿意做出改变,云九倾一边无奈,一边又觉得真不愧是写在她老云家族谱第一页上的人,这格局就是上档次! 欣赏归欣赏,为了避免“我当我太奶”这种惊悚又尴尬的画面,她还是正色道:“之前我与你说的那些,固然是我想和离的诸多理由的一部分,但最主要的是我们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当夫妻啊! 我待王爷就如玄烈他们彼此之间一样拿王爷当兄弟的,既是兄弟,又怎能当夫妻呢?” 一句“兄弟”差点给谢辞渊整心梗了。 “兄弟?” 他不可置信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忍无可忍地来了句,“本王看着像是很缺兄弟的人吗?” 他缺的是一个名为云九倾,不会时时刻刻想着离开他的王妃。 奈何云九倾现在一想到俩人又是老祖宗和不知道隔了多少倍的后代,又是夫妻就觉得别扭,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和离。 听得谢辞渊充斥着震惊和不理解的问话,她坦诚的一批,“这不是你缺不缺兄弟的问题,而是我从来就不想当什么宴王妃的问题啊! 我从云家大小姐变成宴王妃,也从云家到了宴王府,被流放后又一路到了这里。 如今我一说要和离,你的第一反应就是送我离开。 我就不明白了,成婚的时候我也是有嫁妆的,嫁给你后我对王府也算略有贡献吧? 怎么就成婚是我离开自己家,和离又是我离开,难道就因为我是女人吗? 怎么着,我嫁给你的时候也就算了,和离后我去哪儿还要听你的呀?” 一次次的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云九倾都不耐烦了。 谢辞渊还是第一次看到云九倾的情绪如此暴躁,忙不迭安抚道:“莫气莫气,本王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没说要真的赶你走。 这样,和离书本王现在就给你,在抵达北荒之前,本王也会解释清楚王妃尚且是清白之身。 等到了北荒,王妃想做什么,一切随心好吧?” 谢辞渊是真的有想过用现成的婚姻绑着云九倾,不让她离开自己。 可在云九倾爆发后他才发现若是云九倾的心不在他身上,他耍心眼儿把人绑在身边只会适得其反,将人推得越来越远。 云九倾骨子里受了政工出身的祖母的影响,只要事情没到那个地步,她一般不会太与人交恶。 偶有气氛僵硬的时候,她也会是主动调节气氛的那个。 可这会儿她哪怕感觉到气氛僵硬了,却也没有无脑打圆场,而是顺着谢辞渊的话拿出了纸笔,“王爷请动笔。” 谢辞渊怔怔地望着飞快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纸笔只觉得那笔重若千斤,压得他抬不起胳膊来。 “放妻书”三个字写完,剩下的内容怎么也写不下去。 第122章 机会来了! 再度窥视云九倾,对方冷静的看着她手上的纸笔,像是无声的催促。 谢辞渊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笔走龙蛇地写完了休书,顺势拿起一直藏在身上的大印盖了上去。 随即双手递给云九倾,“放妻书给你,我不会再要求你等我,但是倾儿,你必然还会是我的王妃。 我谢辞渊想要的人,没人能抢。” 看似大胆的放了狠话,却也只硬气了不足一刻,便又底气不足道:“除非,你自己彻彻底底的不要我了。” 云九倾初听到他豪气的放话还想生气来着,搞得跟虐文里的霸道王爷似的。 结果谢辞渊这么多霸道不了一点,就成了委屈的大狗狗了,一时间颇有些哭笑不得。 顺手接住放妻书,那放妻书却跟长在谢辞渊手上了似的,半天都拿不过来。 云九倾故意冷了脸,“怎么个意思? 好不容易答应我的事情,又要反悔?” 谢辞渊捏着放妻书不松手,“你说的就算和离了也不会离开本王,离开北荒对吧?” “那说不准。” 云九倾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一把将放妻书抢了过来,“总之,要走还是要留,我自己说了算,谁也不能干涉我分毫。” 话说完也不给谢辞渊再啰嗦的机会,直接将放妻书收进空间里,转而重新拿起了银针,“来吧,反正都已经被误会了,就不要浪费这次机会了,我先给你解毒!” 谢辞渊很庆幸她并没有一拿到和离书就跟自己疏远,遂配合的解开了衣带。 怕再发生方才那样的乌龙,谢辞渊再没敢犹豫。 云九倾便也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治疗中。 想让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在短短几天之内恢复正常,饶是云九倾将所有能开的外挂开全部都开了,这场治疗还是持续了整整一下午。 玄烈搞出那乌龙时还是日头正盛的中午,大部队也还在极其宽敞且平坦的官道上。 结果等云九倾施针用药好一通忙活后再掀开马车的帘子,不仅夜幕已经降临,大部队所处之地也不知道是哪儿,两边都是光秃秃的石头,路又窄又颠簸,看着阴森森的。 看着云九倾探出头来,自知闯了祸的玄烈忙殷勤地凑上前,“禀王妃,王靖康下了令,取消今日中午和夜间的休息,要连夜通过青石峡。 属下们下午的时候打了两只野兔,您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嘴上说的全是关心云九倾的话,担心的眼神却不住地往马车里探去。 云九倾故意挡着他的视线,欲盖弥彰道:“王爷才睡醒,哪儿吃得下那等油腻之物? 兔子你们分着吃了吧,看看有没有馒头,野菜什么的,我和王爷垫垫肚子就好了。” 玄烈一再窥探,却完全没有看到谢辞渊的身影,正要再说点什么,就看到韩卓走了过来,状若关切道:“宴王一下午没动静了,人还好吗?” 明明是关切的话,却莫名让人生出了一种他好像在问谢辞渊什么时候死的感觉。 听得玄烈瞬间对他怒目而视,云九倾却是只觉得机会来了。 装病不是一时之功,谢辞渊这些日子的状态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突然说他不行了,像是王靖康这等身份和经历都相对特殊的人难免心生疑虑,怀疑谢辞渊情况的真实性。 云九倾要的不是她或者玄烈他们用嘴巴去告诉王靖康说谢辞渊不行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欲盖弥彰,似是而非的引导效果。 到时候不用她说什么,王靖康自己就会各种怀疑了。 到时候谢辞渊毒发,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身上,王靖康趁机拿走图纸,一切都顺理成章。 心里极为迅速地盘算好了未来的计策,她故作惊慌的放下了帘子,将王靖康窥探向谢辞渊的视线挡的死死的。 顺手恰在刚结束治疗,还浑身僵硬的谢辞渊的脸颊上,后者猝不及防被掐脸,忍不住痛呼出声,却又被云九倾格外强势的捂住了嘴。 紧接着,云九倾就满是心虚的对外面虚张声势道:“我不是不说了王爷刚睡醒吗,他当然好好的,能有什么问题? 自己着急就抓紧时间赶路,天天盯着我们做什么?” 王靖康被云九倾固然强势到有些无礼的态度搞得有点不高兴。 “就算你们俩再怎么着,就目前而言,我还是官,你们是是犯人。 我盯着你们,名正言顺。 宴王妃如此张狂,当真是把自己当成这支队伍的主子了吗?” 本来他才听到图纸的消息没多久,从楚京来的同僚就给他传达了上面要三响岭图纸的命令,所以就想着过来一探究竟。 为了图纸,他也没想着要开罪于谢辞渊和云九倾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云九倾这个人就是有瞬间激起他全部怒意的能力。 那一瞬间,王靖康什么大局,图纸都顾不上了,只顾着发泄自己满心的愤怒。 见自己那么愤怒的说了那么多,云九倾居然坐在马车里完全不为所动,王靖康彻底恼羞成怒了。 “你们给我滚出来! 今日要是不明确的告诉我,宁家二房和三房的那些人什么时候到,我现在就着人去青城官府报关,以暴力抗发之名将你们……”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前面就传来一阵夸张的呦呵声,还有凌乱的马蹄声渐渐靠近。 王靖康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恼火地扬声质问,“什么人胆敢……” 哗啦啦……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传来,桌子大的石头从两边的峡谷之上滚落,不过三两下,就彻底拦住了大部队的去路。 紧接着,脑袋大的石头雨点般的砸下来。 犯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和被石头砸到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马儿亦受到惊吓,拖着马车在峡谷里横冲直撞。 云九倾和谢辞渊在颠簸的快要散架的马车里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低声提醒对方,“跳!” 在马车快要撞的四分五裂的时候,二人相继从马车里跳了下去。 “主子,夫人小心!” 随着玄烈的猛力一推,云九倾和谢辞渊被推进了峡谷里延伸出去的平台下方。 他自己却被一颗掉落的滚石砸得踉跄着往前跌了几步,终是狼狈倒地。 第123章 峡谷埋伏 峡谷好深,滚石砸在身上就能让一个身体强壮的人瞬间浑身发软,爬不起来。 可玄烈却在护卫的本能驱使下不顾一切的冲向云九倾和谢辞渊。 起初他还想爬起来跑过去的,但他也被那滚石砸的不轻,半天爬不起来。 于是他果断的放弃了爬起来的念头,就地四肢并用地爬向云九倾和谢辞渊。 然而趴在地上目标更大,随意降落的滚石争先恐后地落在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砸在他身上了。 云九倾看的着急,扬声高喊了一嗓子,“玄烈,看鞭!” 话音落下,细长的鞭子就异常灵活的甩了出去。 玄烈不明所以,却还是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鞭子。 云九倾大喊一声“抓紧了!” 随即手上用力拉扯着玄烈往自己的方向靠近。 谢辞渊亦反应过来,抓着鞭子帮云九倾一起用力。 却不料就在钻戒快回到他们身边时,一只手从斜刺里伸出来,抓着鞭子迅速爬向云九倾和谢辞渊身边的安全地带。 云九倾定睛一看,却是这次流放队伍中最为神秘的袁河天。 她顿时脸色一垮,直接扔了鞭子,一个前滚翻冲过去,拽着玄烈就往回拖。 没想到那袁河天抢他们的递给玄烈的鞭子也就算了,竟然连云九倾也不放过。 看见云九倾一只手就能拖着玄烈往回跑,袁河天就死死地拽住了云九倾饿胳膊。 阴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云九倾吐出两个字,“救我!” 短暂而强势的两个字不像是恳求,倒像是命令。 云九倾恶心的用力挣脱他的束缚,甩给他一句“没这么求人的!” 拖着玄烈就回到了和谢辞渊躲避的地方。 转而对谢辞渊道:“这条路你们很熟悉吧,知道该往哪边走吗?” 她没错过二人一起跳出马车时谢辞渊给玄羽打的手势,看得出来,这次袭击虽然来得突然,但并不至于让谢辞渊他们彻底乱了方寸。 “此地名曰青石峡,又叫葫芦谷,入口窄,出口亦窄。 不过出了葫芦谷后外面就是一大片开阔地带,且无掩体遮挡。 若是外面有人设伏,这里其实还要比外面安全一些,倾儿莫急,玄羽已经去探了。 待他回来,我们再做打算不晚。” 云九倾确定了谢辞渊的确有自己的安排后就放心了。 顺势抓起玄烈的手腕开始探脉,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在混乱的战场寻找着自己的小伙伴儿们。 探完脉,叶知秋和廉清漪的身影也进入了她的视野。 那两个人都还算有胆识,又没被马车和枷锁束缚着,在发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跑到了安全的地方躲着。 他们藏身的地方像一个拱形的小房子,甚至比云九倾和谢辞渊藏身的地方还要安全一些。 可她们二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些人高马大的官差和男丁们发现她们的藏身之处后就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想要鸠占鹊巢。 她们的位置离云九倾并不远,可这个时候上面的人都已经开始放箭了,只要走出延伸平台的保护范围就是危险区域。 云九倾稍作思忖,便举起了她的掌心雷,“砰”的一声,子弹打在叶知秋和廉清漪头顶上的崖壁,弹回来又打在了一个男犯人身上,那人当即就躺下了。 “一群大男人抢两个女人的避身之所,要不要脸!” 云九倾抬着手就那样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那些人,“滚! 谁再打她们的主意,那个垃圾就是下场!” 晋城出事到现在顺利出城的人只有云九倾一行人,自然没有人能将云九倾在晋城的惊人经历告诉告诉大部队里的人。 以至于他们看到云九倾隔空放倒一个七尺大汉时都被吓呆了。 一群人愣在那里甚至忘了躲避从天而降的滚石和箭雨。 云九倾则冷静的对着廉清漪和叶知秋道:“你们选的地方很好很安全,好生在那儿待着,能走的时候我叫你们。” 叶知秋和廉清漪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冲着云九倾猛点头,虽然看着那些依旧对她们的庇护所虎视眈眈的壮汉有些紧张,可心里毕竟有底了。 宁三爷狼狈的躲避着从天而降的滚石和箭雨,边打感情牌,“秋娘,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就算和离了,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你让我过去躲一下吧?” 峡谷上方的攻势很猛,宁三爷就算身体离奇地恢复了,身手也还可以,但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直不被滚石和箭雨攻击到。 然而叶知秋却毫不留情的拒绝道:“你休想! 且不说这地方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说了不算,就算清漪允许,我也不会让你躲进来的。 还有别忘了,我们不是和离,是你休了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你一开始就想抢了我们的地方鸠占鹊巢,不过是怕了王妃而已。 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当初明明是宁三爷和宁老夫人求着云九倾救宁三爷和宁若冰。 云九倾提出让叶知秋跟宁家脱离关系才肯为他们医治后叶知秋也是为了救宁三爷才答应和离的。 明明她是为了救他才被迫答应了对自己不利的和离之事,结果他们还死要面子的非要变和离为休妻。 而断绝关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宁家人从来都没有说过希望她回去的话。 每一次都是他们需要云九倾和谢辞渊帮助又碍于面子开不了口的时候才会来找她。 这她都当做不知道,可当宁三爷和其他男人一样奔着她的避身之所冲过来的时候她是真的失望极了。 宁三爷没想到叶知秋这个在他眼里又蠢又不温柔,一无是处的女人在如此混乱的时候竟然还能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一时间又难堪又尴尬。 那些官差和犯人们也被云九倾吓得不敢上前,看到这二人的互动,便在那儿煽风点火。 “姓宁的你行不行啊,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 你们宁家人不是号称大楚精英吗,太丢脸了吧……” 这边的哄闹声愈演愈烈,云九倾却在那儿自顾自的给玄烈疗伤,“还好,只是骨头错位,没有断裂痕迹。 别乱动,我给正下骨,骨头复位就没事了!” 话说完,手上熟练的操作起来,还不忘叮嘱谢辞渊,“别太放心了,该盯的还是要盯着点儿!” 第124章 沙漠之鹰 青石峡谷上窄下宽,视野极其受限,以至于他们在下面完全看不到上面的情形。 但谢辞渊内力深厚,五感也就比寻常人优越很多。 他只要不太懈怠,有什么动静基本就能捕捉到的。 “你安心治疗吧,我会留意一下的。” 谢辞渊看着身后的崖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时不时地还要替云九倾震慑一下试图抢夺叶知秋和廉清漪庇护所的众人忙得不得了。 少时,一阵中二的喊话声传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峡谷里的众人都傻眼了,云九倾更是嘴快,“劫财劫到流放犯身上,他们脑子没毛病吧?” 谢辞渊亦嘴角抽了抽,“这个地方,敢对朝廷的队伍出手的怕是只有大名鼎鼎的沙漠之鹰了。 他们劫道,图的恐怕还真不是财。”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云九倾那张被她自己造得令人不忍目睹的脸上。 不用再说明白,云九倾就已经明白了,“你是说,女人?” 谢辞渊神色颇为复杂,“确切的说,是人。” 云九倾震惊了,“你的意思是他们连男人都不放过?!” 有声的语言虽然尽于此,脸上的语言却不仅仅如此。 那句“他们这么饥不择食的吗”就差明晃晃地写在她脸上了。 谢辞渊竟然也奇异的领会了她那惊人的脑回路,面上表情一时间精彩纷呈。 呆滞了半晌,才有些无语的解释道:“沙漠之鹰常年在戈壁深处,对她们而言,女人比金银钱财更可贵。 有过往的商队倒霉遇到他们,往往是漂亮年轻的带回去暖床伺候,年老色衰的洗衣做饭。 至于路过的男丁,身强体健的他们会像是朝廷征兵一样把人编入他们的队伍,残次一些的,就送去当劳工,给他们耕种粮食,加固他们的营地。 就连孩子他们也会养起来,以扩充自己的力量……” 如果说云九倾一开始还只以为是遇到了流匪草寇,抱着听八卦打发时间的心思去跟云九倾打听八卦的话,那这会儿就严肃起来了。 “这不就是一支有组织的武装力量吗,朝廷怎么会允许大楚境内有这样的力量存在?” 朝廷身为正统是不怕那种只知道烧杀掳掠的土匪的。 就怕一支队伍不仅强大,还有组织,有自力更生的能力,这样的队伍不仅是周边百姓的噩梦,更是对朝廷正统地位的威胁和挑战。 而且听谢辞渊的说法,这支队伍存在于大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谢辞渊对其内部的情况如此了解,分明是做过针对性了解的,了解了,却没有取缔,云九倾的心思瞬间就活络起来了。 谢辞渊正欲解释,却被林湛的喊声给打断,“哪里来的无知匪徒,竟然敢拦截朝廷的队伍。 还不速速停止攻击,否则本将军上报朝廷,掀了你们的老巢!” 说实在的,云九倾只顾着自保和保护自己的小伙伴儿,根本没有留意过其他人的位置。 她都是在听到林湛的声音后才看到林湛的身处地的。 他没能和云九倾还有谢辞渊一样躲在安全地带,所以藏在了运货的板车下方。 几辆板车堆积在一起,他们躲在板车下那些滚石箭雨一时半会儿的倒也打不到他们身上。 哪怕是对着上面喊话时,林湛也还没有从板车下方钻出来,只是刚从谢辞渊口中听到了沙漠之鹰来历的云九倾却觉得林湛这话说的无脑至极。 只是她虽觉得无语,但林湛毕竟是官,遇到匪徒问话倒也理所应当,便没有吭声。 只是她才腹诽完,就看到王靖康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到了林湛面前,而后死死的捂住了林湛的嘴。 速度快的云九倾都没看清楚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正觉惊讶,就听玄烈震惊道:“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该说不说,玄烈很精准的说出了他的心声。 只是王靖康实在出现的突然,无人能解答他们的疑惑。 彼时王靖康正紧张兮兮的捂着林湛的嘴,慌张道:“你不要命了? 这些贼人乃续存百年,连朝廷也对其束手无策的沙漠之鹰,挑衅他们,你自己想死,别拖累我们大家!” 云九倾和谢辞渊闻言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王靖康多次押解流放的犯人,对时常出没于这条路上的匪寇有所了解当是正常的。 可峡谷地势特殊,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还没见过匪徒的模样,王靖康就笃定对方是沙漠之鹰,云九倾不由得有些好奇,“敢问王爷,你是怎么知道那些匪徒是沙漠之鹰的呢?” “他们行事历来如此。 只要不是必须,就不会跟人发生正面冲突。 尤其是像是我们这般同行人诸多的,他们就会从青石峡到三响岭这中间将近三百几的地方选择合适的位置设伏。 通过滚石,箭雨,泼热水,乃至装神弄鬼之类的法子将行人困在一处易攻难守之地,耗尽他们的耐心和体能,在对方饿死累死之前出手。 咱们今日所遇之事,不就是他们故技重施的结果吗?” 云九倾一想还真是。 哪怕是对方已经在对着他们叫嚣了,而下面的众人已然没了什么反抗之力气,外面的滚石和箭雨还是没有停。 的确很有些要耗尽他们体能的意思。 “但是,既然要耗尽我们的体能,他为什么还要与我们叫嚣呢? 就默不作声的攻击不是更能给人以压力,更快的瓦解人的心理防线吗?” 虽然谢辞渊尚未来得及具体解释,但云九倾大概也能猜到那所谓的沙漠之鹰不是一般的匪徒。 能想到那样的经营模式的人,绝不可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震慑到猎物。 这种时候叫嚣,只能说明他们是故意的。 青石峡易攻难守,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沙漠之鹰在这里设伏不足为怪,可他们如此着急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很奇怪了。 “禀王爷,的确是沙漠之鹰,但带队的是他们的半面鹰。 而且,他们在外面所备用之箭不是峡谷里用来吓唬人的这种涂了黑漆的木箭头,而是杀伤力极强的精铁箭矢。” 第125章 对方也不按常理出牌 云九倾对所谓的沙漠之鹰一无所知,可从玄羽的话中她却听出了些许端倪来。 “这沙漠之鹰的半面楼主有什么讲究吗? 还有精铁的箭矢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玄羽轻笑一声,“王妃问话还是那么的一针见血。 沙漠之鹰组织强盛,为首者却并非一人,而是自才百年前就结尾异性兄弟的十三姓兄弟。 此间十三人皆以颜色和鹰命名,为首之人为赤鹰,第十三人却拥有黄灰双色,故称半面鹰。 此人生性残暴,视杀人为取乐之法。 此人出现,怕是于我们极为不利。” 谢辞渊顺势接话,“至于那箭矢,倒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沙漠之鹰历来以吓唬为主,鲜少动真家伙。 便是那半面鹰,也不会一来就大开杀戒,所以我们才觉蹊跷。” 云九倾纳闷的不行,“那现在呢,什么异常你们都发现了,对策呢? 说了这么多,有什么能助我等脱困的对策吗?” 云九倾好奇心是挺强的,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问问清楚。 可好奇归好奇,最重要的还是解决问题。 眼下他们这么多人被困在这峡谷里,前后左右都是土匪,若是没有应对之策,那她就只能搬出空间里的武器开挂了。 “且看王靖康和林湛如何应对吧。” 谢辞渊兀自从容,“我总觉得这半面鹰来得蹊跷,先保护好自己,然后静观其变吧。 若他们真的毫无对策,随行的弟兄们会出手的。” 云九倾知道从离开楚京时起,他们周围就一直有谢辞渊的人在暗中保护,否则他们脱离晋城的行动不会那么顺利。 听到谢辞渊这话,她就放心了。 而王靖康显然也是经验丰富,打断林湛毫无分寸的喊话后他低声道:“这些匪徒的目标不是杀人,而是围困。 所有人不要乱跑,排好队依次从隐蔽处向前走。 青石峡尾端有很多隐蔽的出口,入夜后我们隐蔽撤离,莫要跟人发生正面冲突。” 因为青石峡的特殊地形,只要躲避得当,那些从天而降的滚石和箭雨其实是可以躲过去的。 只是一开始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到了,这些人又没什么野外生存和对敌经验,所以才惊慌失措,为一个位置内讧争抢,白白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被王靖康如此一提醒,众人迅速反应过来往隐蔽处躲去。 云九倾颇为意外道:“此法倒也算是有效,但只能在峡谷里苟着,一但出了峡谷,这些人就会是羊入虎口了吧?” 他们手无寸铁,又多是体虚无能之辈,真要是进入那些匪徒的包围圈里,那就真的是送上门儿的猎物了。 “安心,若真如此,外面的弟兄们会接应我们的。” 谢辞渊安抚似的捏了捏云九倾的胳膊,“此番袭击所有人都出乎意料,倾儿觉得本王在此受到滚石攻击,旧伤复发可还合理?” 难为他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记得之前的计划,云九倾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还真是个机会。 你让玄烈他们帮着配合一下吧,不然就我一个配角,这出戏不好唱啊!” 躺在边儿上默默养精蓄锐的玄烈闻言立即爬了起来,“属下这就去联系弟兄们与王妃打配合。” 玄羽本就在他们身边,所谓弟兄们其实也就只有玄墨和玄清还有莫管家三人。 云九倾顺势抬手按了一下玄烈的腰,“骨头虽已恢复,但难免有些肌肉损伤,你能行吗?” 她是这出戏的灵魂,不能离谢辞渊太远。 可若是其他人配合不好,这出戏的效果也就差强人意了。 玄烈还想坚持,玄羽就主动道:“还是我去吧,他们几个的位置我都清楚,省得你还得再找。” 话说完,一个前滚翻人就窜到了另一边,玄烈想挣一下也不行了。 云九倾见状亦按住了谢辞渊的胳膊,“你自己见机行事,我们全力配合你的行动。” 各方安然好,他们跟着大部队在峡谷里苟着,只等出峡谷后择机开演。 结果万万没想到沙漠之鹰这一次并没有如他们往常那般围在青石峡外面等着流放队伍里的人耗尽体力。 玄羽才跑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急匆匆跑了回来,“王爷,情况不妙,半面鹰带人杀进峡谷里了。” 谢辞渊登时严肃了起来,“为何没有听到动静?” 青石峡并不长,按照正常情况来看,沙漠之鹰大举进攻的话别说是五感灵敏如谢辞渊了,就是一般的伺候和有一些作战经验的将士们也能听到动静的。 结果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只能说明敌人做了比他们所想象的更为周全的准备。 果然,就听玄羽道:“我看前面的匪徒都裹了马蹄,戴了口笼,就连他们后面的普通匪徒脚上穿的也是羊皮软底靴。 据属下判断,他们自崖顶发起的攻击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方便下面的人进行偷袭!” 云九倾听到玄羽的话,只觉得等谁的情报都不如自己靠谱。 不再浪费时间去判断玄羽所带来情报的真假,直接吩咐老板,“替我留意青石峡周围的动静,如有大规模攻击,提早准备掩护!” 得益于云九倾见缝插针式的刷积分,空间里可消耗的资源已经足够多,云九倾提出什么要求,老板基本不会再像是以前一样提出各种要求了。 闻言果断道:“放心吧,防御系统早就打开了,我这就共享给你。” 老板话音落下,以青石峡为中心,方圆几十里的动态图全都浮现在了云九倾的脑海里。 看着那些分散在何处的小红点,云九倾郑重道:“老板,如果我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拿下特种驾驶资格,我是不是可以向你提任何要求?” 老板看着萌萌哒,行事倒是严谨的很,“任何这个范围太大了,你先跟我说说,你下如此决心,是想提什么要求?” 哪怕到了现在,云九倾对练车这事儿的排斥从来都是有增无减。 而特种驾驶是最难学的,她竟然敢下这种决心,老板都震惊了。 第126章 可以开挂了! 大敌当前,云九倾也没跟老板玩儿心眼子,直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空间里的东西合情合理的出现在这个世界吗? 小到吃喝食物,大到武器建筑,只要我拿出来,就能不管不顾直接用的那种。”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云九倾也差不多明白了。 此空间虽然存在于她的单兵作战系统中,但其性能早已经超出原有的状态了。 里面装着那么多的吃食武器,却不能用,就像是守着满桌子珍馐不能吃一样,实在是难以忍受。 只要能正常使用空间里的东西,她就算多付出一些代价她也是乐意的。 老板一听,那双亮晶的猫眼儿几乎要化作琥珀跳出眼眶来。 “祖宗,你终于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了。 空间最初始的防御技能就是排异,可我没办法提醒你。 我想着你在这里孤立无援的,只要你想着使用空间里的东西就能触发关键词。 结果你每一次用的东西都还不足以触发空间的防御体系,你也不问,快憋死我了!” 老板疯狂吐槽着云九倾,一蹦一蹦的,像是要从空间里冲出来锤她一顿。 云九倾难得的有些尴尬,讪讪道:“所以,这个防御系统怎么开启,我怎么样才能用啊?” 之前之所以手握大批食物和武器不敢用,无非是担心莫名其妙冒出来那么多东西后不好解释,被这些古代人当成怪物群起而攻之而已。 如果空间能保护她不被视为妖魔鬼怪而被攻击到在这个世界生活不下去,那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只要自己用意识向中控系统传达不想被你发现的意思就可以了,中控系统会自行调整防御系统,对现场之环境进行针对性防御的。” 老板自己就是中控系统,云九倾一切的指令实际上就是在与它进行对接。 只是它看着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机器,缺乏主动性,需要云九倾这个主人去触发而已。 听到开启防御系统的方式如此简单,云九倾本能的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使用这个强大的外挂,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 对于云九倾而言,使用那些东西不是难题。 若不是碍于周围环节,她分分钟可以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大方享用,甚至分给玄烈他们故意去馋一下那些她看不顺眼的人。 就连此时正在围困他们的沙漠之鹰她也可以轻松除之。 但这一切都被如何才能不让空间暴露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之前就连用一下最普通的药物都要练车做任务兑换,如今这么强大的外挂功能却不需要做任何任务,这说不过去。 果然,就听老板嘿嘿一笑,“代价当然是有的,不过对你来说也不难,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云九倾一副果然如此的小表情,“别卖关子,直接说,我需要做什么?” “招兵买马。” 老板呲牙一乐,“你应该知道,火凤凰需要的不仅仅是能打的单兵,更需要有组织能力的后浪。 之前你们不是已经经过相关领域的培训和实验了吗,只是还没来得及彻底调岗实施你们就嘎了,现在刚好是个机会。 在这个世界招兵买马,组建自己的力量,锻炼出一定的管理能力,对你而言应该不是问题吧?” 这一瞬间,云九倾在老板那张可可爱爱的猫脸上看到了家里那老头子的影子。 明明是个胖乎乎、笑眯眯跟个弥勒佛似的小老头儿。 可只要提到任务相关的话题,总是令人不寒而栗,无法拒绝。 可招兵买马,组建自己的力量这个任务其实与她对自己的规划不谋而合,所以云九倾也没想着要拒绝。 只是打着商量道:“我能先上车后补票吗?” 敌人就在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杀过来,这个时候先招兵买马再使用外挂显然是来不及的。 如果能先使用外挂打完这一仗再执行任务,她对老板布置给她的任务没有丝毫怨言,并很乐意为之。 “先上车后补票呢,是不太可能的。” 老板摇头晃脑的拒绝了云九倾的要求,微微眯着的那双猫眼里透出令云九倾气得牙痒痒的狡黠来。 神识化作手揪住了老板命运的后脖颈,云九倾语气微凉,明目张胆的威胁,“你最好能给我一个不能的理由,否则,我现在就给你恢复出厂设置,让你变成一只啥啥都干不了的病猫!” 老板身为空间的中控台固然很厉害,但本质上它还是要为云九倾这个主人服务的。 所以老板对云九倾虽然可以有诸多限制,但事实上云九倾对它的控制力才是绝对碾压的。 老板是机器,只能通过语言去判断信息的正确性,却是无法甄别语气的。 被云九倾如此一吓唬,它就当真了。 胖乎乎的小爪子慌乱的扑腾着,“别恢复出厂设置,那样我的数据就全都清空了,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话说完,想起来云九倾威胁它的目的,忙补充道:“先上车后补票虽然不可以,但是你之前招揽叶知秋和廉清漪无形中达成了招兵买马的目标任务。 所以这一次你可以使用枪支对敌,空间防御系统会干扰这个时空之人的思维和意识,他们不会去怀疑枪支的来历。” 云九倾眼睛一亮,“什么枪支都可以?” 沙漠之鹰再厉害也只是一群匪徒而已,对付他们,有普通枪支足以。 但她还是想了解一下自己能使用的武器的杀伤力的上限。 毕竟谢辞渊是真的挺能招麻烦的,而她虽然和谢辞渊和离了,可既没有公开也没打算离开谢辞渊,那些麻烦她自然也是避不开的。 她得知道,未来若是遇到强敌,她抗压的上限在哪里。 老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单发、所有单发枪支都可以用。” 云九倾:……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所谓单发枪支就是每一次扣动扳机时是射出一颗子弹的枪支。 这样的枪支既考验持枪人的技术,又杀伤力微小,根本不适用于大规模战场。 老板鼓着脸忿忿不平,“才招了两个毫无战斗力的人就能这样开挂,知足吧你,别太贪心了!” 第127章 英雄所见略同 “知足?” 云九倾哼笑一声,“那是什么,能吃吗?” 对于寻常人而言,可能真的是知足是福。 可对他们这些靠着与人博弈厮杀过活的人而言,每一天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一退,可能不是退到人后,而是直接退出生物圈了。 所以云九倾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提升自己能力的就机会,无论是自我提升还是从外面汲取力量,只要能提升自己的力量,她是来者不拒。 单发枪支面对手持冷兵器的古代人固然有很强的优势,但若是能有更强的优势,谁会嫌多呢? 想了想,她还是问了一句,“敢不敢与我说一下,提升外挂上限的标准是什么?” 如老板所说,只招揽了廉清漪和叶知秋两个弱女子就能换她肆无忌惮地使用单发枪支,这笔买卖还是挺划算的。 就凭这一点,云九倾还是挺愿意去做这个招兵买马的任务的,只是这并不妨碍她事先了解一下她开挖机的上限在哪里。 然而老板却一脸无辜地回了她一句“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先做任务我才能给你反馈啊!” 云九倾虽则无语,却也只能接受。 顺势摸了一把射程远、弹夹容量大的手枪握在手里,神识就退出了空间。 彼时,她正被谢辞渊和玄烈几个死死地护在中间,而峡谷两端则是正在混战的匪徒和官差们。 匪徒来势汹汹,几乎能上的官差都上了。 可官差们连日赶路,又突然遇袭,对地形也不够熟悉。 从云九倾的位置上看,那些官差们分明是被有备而来,又熟悉地形的匪徒们给碾压了。 可能是为了方便隐匿行踪,那些匪徒们都穿着几乎可以和戈壁融为一体的灰褐色衣服,所以极好辨认,而匪徒的数量更是数倍于官差。 云九倾看着只觉得不妙,默默把脑袋凑到谢辞渊旁边细声细气地问他,“我们不出手,就这样看着吗?” 虽说保护被流放的犯人是官差们的职责,可这个时候袖手旁观,云九倾担心那些匪徒们碾压完官差们就该轮到他们了。 虽然她也不怕,可还是觉得这个时候和王靖康他们一致对外比较好。 得益于空间的防御体系,云九倾在空间里跟老板交流的时候并不占据外界的时间,所以谢辞渊便也没有发现在如此紧张的时候云九倾居然还开了个小差。 闻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声道:“莫急,还有许多人没使出真功夫呢! 沙漠之鹰固然厉害,可咱们这支队伍里也是藏龙卧虎的。 你瞧那断崖之上……” 云九倾顺势望去就看到一个干瘦的人影明晃晃地站在一处断崖之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混战。 一直都知道这支队伍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会有人作壁上观,云九倾一点都不奇怪。 真正令她惊讶的是在断崖上旁观的人不是旁人,而正是在不久前一身狼狈地拖着她求救却被她一把甩开的袁河天。 云九倾对自己的力气有数,袁河天以截胡她营救玄烈的鞭子向她求救那等过分的求救方式惹恼了她,她当时甩开袁河天的时候一点都没控制力度。 不出意外的话,袁河天应该刚好被甩到滚石和箭矢能攻击到的地方。 就算他真的运气好到没有被滚石和箭矢伤到,仅仅是云九倾那一甩也够寻常人喝一壶的。 可袁河天非但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那处断崖之上,抱着手臂看着下方的混战,如同在看戏一般。 而在此之前,袁河天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云九倾回想着袁河天这一路上来的种种表现,忽然福至心灵,“他忽然如此高调,怕不是觉得他要做的事情,时机已然成熟吧?” “英雄所见略同。” 谢辞渊语带欣喜地递给云九倾一个赞同的眼神,“王妃不妨说说,在你看来,他的目标是什么?” “一个被长平王举荐给先皇的天子近卫,在新帝登基后重新回到长平王麾下,却没有回长平王府担任要职,而是跑到流放队伍里当了林湛的车夫。 这一路上发生那么多机会,若他的目标是王爷你,不见得完全没机会。 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针对你做出任何攻击行为来。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从昨日开始,他就不那么刻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有没有可能,他……也是奔着三响岭的路线图来的?” 云九倾始终相信,一个人的行为忽然发生变化一定是有理由的。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最近几日他们忙着赶路并未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唯一的异常就是那路线图。 而云九倾也能相信,那份让新帝都催着要的路线图在长平王那儿估计也有着相同的价值。 要说袁河天今日的变化是因为路线图,云九倾是相信的。 谢辞渊对她的推测不置可否,“是与不是,稍后便见分晓。” 话音才落,就听王靖康边费力地抵御对面的匪徒,边气急败坏地冲躲在后面的流人们高喊,“快来帮忙啊! 要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话说完又冲林湛吆喝,“姓林的,要不是你鲁莽挑衅,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杀过来。 我知道你手中拿还有未用之牌,这时候都不用,你还等什么呢?!” 沙漠之鹰能以匪徒之身份纵横西北上百年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们虽然身份是匪徒,可战斗力却不比朝廷的精锐之师差,一交上手王靖康就觉得完了。 他想着那么喊出来,林湛就算是为了日后在队伍中立足也多少会帮下忙。 可没想到林湛被他揭了老底儿的第一反应不是找人帮忙,而是转过来揭他的短。 “别光说我,你自己不还是一样藏着掖着的。 要帮忙可以,把你自己隐藏的高手带出来,大家一起,别光想着占便宜……” 王靖康恼火地啐了一口,还想骂林湛两句,身边的官差却又倒下了两个。 眼看匪徒的大刀就要落在他自己身上,王靖康也能管不了那么多了。 举剑将匪徒砍过来的大刀挡住,咬牙高喊,“犯人死了大家都交不了差,都出来帮忙,谁若藏私,别怪老子不讲义气!” 第128章 杀人无形,威力翻倍 没想到他们探查了那么久都没搞清楚哪些人是王靖康的人,哪些是林湛的人,却被一群突然出现的匪徒给逼出来了。 本还在一旁和谢辞渊作壁上观的云九倾云九倾瞬间竖起了耳朵,两只眼睛亦睁得大大的,只想看个清楚。 谁料王靖康话说完大半天,竟是无人呼应。 不过云九倾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王靖康说完那换后虽然没有人立刻站出来,但仔细看,许多人还是有神色变化的。 大敌当前,大部分流人都没有办法自保,看到王靖康和林湛麾下的官差落了下风后已经吓得惊慌失措了。 而相比起来,那些有能力自保的人就镇定了许多。 王靖康的话喊完后,那些人中有几个面面相觑,低声商量了起来,剩下的一部分则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林湛。 谢辞渊见状忍不住笑了,“看来,左边那几个应该是王靖康的人了。 堂堂前金吾卫中郎将竟然跑到流人堆里来给一个九州巡捕打下手,这事儿可有意思了啊!” 云九倾好奇地探头,“那个是金吾卫中郎将,那是什么很大的官儿吗?” 也不等谢辞渊回答,她又八卦兮兮道:“那林湛那边的人呢,有没有哪个是很拿得出手的大官儿?” 金吾卫这三个字,饶是再没有历史常识的人也能猜出几分它的分量来。 区区三响岭居然诈出了一个堂堂金吾卫中郎将,云九倾实在是好奇长平王府那边的情况。 谢辞渊认真观察了半晌,却是摇了摇头,“本王对长平王府的人并不熟悉,不过,从亲疏远近上来说,林湛这个长平王的内侄本就很有分量了吧?” 林家大公子,长平王妃的亲侄子,这分量哪怕是在权贵云集的楚京也是够看的。 云九倾不由点了点头,“也是。 那你看得出来那些个等着林湛发号施令的人都是什么来历吗?” 站在人群里面面相觑的人显然都是金吾卫的人,他们不需要服从王靖康的命令,只是碍于王靖康那句人死了你们也交不了差才开始在内部打商量而已。 可长平王府那边的人却似乎是绝对服从于林湛的,听到王靖康的话,七八人有志一同的看向林湛,那请示的姿态简直不要太整齐了。 谢辞渊摇摇头,“长平王不直接插手朝廷政务,他麾下也没有成建制的军队。 这些人若不是长平王府兵的话……,那就应该是暗卫了。” 两个人正东拉西扯的推测着,一把寒光闪烁的横刀失控地飞了过来。 “闪开!” 云九倾一把将谢辞渊拽到身后,左手成掌,手背在飞过来的横刀的刀背上抵挡了一下,顺势轻拍刀柄。 那把目标明确,直指谢辞渊要害的刀却是长了眼睛似的转着圈儿飞了出去。 只是这回它的目标从谢辞渊换成了躲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的那个匪徒。 “找死!” 云九倾前脚踹飞横刀,后脚就追了上去。 她手里没有兵器,抬手间那个故意偷袭谢辞渊祸水东引的匪徒身边的人却齐齐倒地。 随着嘭嘭的声音接连响起,那个匪徒周围的人倒了四五个。 其他人反应过来迅速远离那个人,以至于云九倾冲到那人面前的时候他周围方圆三尺之内已然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那人见飞出去的横刀原路返回,虽觉惊慌倒也没有乱了分寸,闪身躲过飞速袭来的横刀,居然还顺利的将横刀握在了手中。 云九倾一到那人面前,二话不说伸手去抓那人的衣领,那人还以为云九倾是要攻击他的颈部,握着横刀反手砍了过去。 却不料云九倾的手绕过他的横刀直接将他提起来就扔了出去。 云九倾突然出手,谢辞渊他们本就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一个七尺壮汉就那么被云九倾拎起来跟小鸡仔似的丢了过来,玄烈几个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保护王爷!” 玄烈大喊一声,和玄清一起挡在了谢辞渊面前。 眼瞅着那黑影砸过来,玄烈瞄准方向飞起一脚,就又将那黑影踹了出去。 “好险! 王爷没有在战场上被敌人杀死,没有被新帝和妖后杀死,却差点被王妃活活砸死!” 玄烈后怕的拍着胸脯忙跑到谢辞渊面前,“王爷,您还好吧?” 堂堂打出大战神,要是被一个大活人砸出个好歹来,那传出去可就成笑话了。 “本王无碍,去把那个人带过来。” 谢辞渊嫌弃地等着玄烈,“那个人虽穿着和匪徒相似的衣服,人却是和我们一起的流人。 他故意冒充匪徒袭击本王,应该就是想祸水东引,让本王出手对付沙漠之鹰。 王妃是发现了他的动机才把人弄过来让咱们审的,别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心意。” 玄烈傻眼了,“不是,怎么还能这样啊?” 嘴上问着,可再想起云九倾方才的动作,便也觉得谢辞渊言之有理了。 转身一看,很好,那人被玄羽拽着一只脚拖了回来,几个人立刻围上前开始对那人威逼利诱起来。 而另一边的云九倾既然已经出手,自然不可能打一架再跑回去。 将那人丢给谢辞渊后其他匪徒就很自然的围住了她,云九倾并不直接亮出手枪。 她顺手捡起了一把属于匪徒的横刀,左手持刀左劈右砍,灵活的躲避着来自敌人的攻击,但却也不跟匪徒拼命。 但凡感觉有点棘手,藏在右手袖子里的手枪就派上用场了。 于是云九倾周围的众人就看到云九倾挥舞着一把横刀在匪徒中大杀四方,甚至她那只不持刀的手轻轻一挥也能杀人于无形。 接连数人倒在云九倾空无一物的右手下,她周围的匪徒们都不敢再靠近她了。 一个个面色煞白,如遇鬼怪似的开始往后退。 “快,回去禀报鹰主,这娘们儿邪门儿的很,别让她靠近鹰主!” 一个像是头目的匪徒故作冷静地举着刀吩咐下属,脚下却一直在往后退。 他不出手,云九倾便也不主动攻击,“告诉我,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钱、女人、还是这里的壮丁? 亦或者是为人所收买,来杀某个人灭口……?” 云九倾杀人于无形的手法太过吓人,即便她身上穿着最为普通的粗布麻衣也遮掩不住她浑身的血腥气息。 甚至因为这样的打扮,反而和常年生活在戈壁深处的沙漠之鹰有点像。 导致匪徒们对她有一种双重的畏惧感。 第129章 四面楚歌 那匪徒也算是沙漠之鹰中略有一些地位的存在,他们这些人对朝中之人天然的有些轻蔑和憎恨。 尤其是被流放的朝廷中人,更是视其为垃圾。 从来都是能杀则杀,杀不了也当个玩物随意摆弄,从不当人,更遑论畏惧。 可此时那匪徒却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忍不住的结巴起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此番之针对朝廷中的贪官污吏,你为何要与我们作对?” 那匪徒说话的时候都没意识到,他还不知道云九倾的身份,就已经将云九倾从他们所鄙夷的那些贪官污吏中排除了出去。 “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而已。” 云九倾冷眼看着那匪徒,“堂堂沙漠之鹰,自诩公道,行侠仗义。 不去斩杀危害四方的贪官污吏,跑来偷袭一群已经落网的可怜鬼。 且不说在场的人有多少人是真的因为为害百姓才被流放,便真是所有人都是贪官污吏,朝廷都已经流放他们了,何需你们马后炮?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么,放我们过去,要么,你们,陪着我们一起命丧这青石峡!” 话音落下,乌溜溜的南瓜手雷就那么丢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斜前方的山崖就塌了一大块。 丹霞色的悬崖瞬间崩裂下来,所有人都听到了有人从高处坠落的惨叫声和巨石落下的声音。 云九倾就那么站在原地,只是手稍微动了一下,做了个掏东西的动作,那匪徒就惊道:“你别乱来! 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去找我们鹰主,让他放你们过去……” 不仅杀人于无形,还能动动手就让那么坚硬的悬崖顷刻间坍塌,那匪徒已经无法拿云九倾当一个正常人来看待了。 云九倾却还微微地笑着,“那就请尽快,我的耐心不是很好,等久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人没敢耽搁分毫,匆匆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转身撒丫子狂奔,甚至顾不上后面会不会有官差们暗箭伤人,直奔半面鹰而去。 而与此同时,云九倾却在空间里无比认真认真地询问老板,“你确定,沙漠之鹰大部队也在附近?” “当然确定。” 老板最不喜欢旁人质疑它,闻言直接将沙漠之鹰大部队的画面切到了云九倾的脑海中。 后者看到脑海里乌压压那一群人,也是惊了一下。 “这么多人,粗略一看,起码过万吧? 看距离,与青石峡相距不到三十里,这么多人,他们要干什么?” 老板无辜的晃晃猫脑袋,“那我哪儿知道,反正我觉得你这次麻烦热大了。 而且你方才违规使用手雷,那手雷可不在空间防御体系的行列之内,到时候你要自己跟他们解释。” 空间防御体系之包括单发枪支,所以敌人可能会畏惧枪支的威力,觊觎枪支的杀伤力,却不会去探究那枪支的来历。 可南瓜手雷是不在空间的防御体系内的,她穿越之前就有的, 后来她还通过练车刷分兑换了一些,那都是云九倾自己的东西。老板身为空间的中控系统,不会干涉云九倾这个主人使用她自己的东西,可云九倾使用那些东西的代价却是要她自己来承担的。 “我知道。” 云九倾动手之前当然也想过结果,可当老板告诉她,围困他们的不仅仅是青石峡周围的那二三百人。 距离青石峡三十里外还有数千人也在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时候她就不想犹豫了。 她不知道谢辞渊暗中安排保护他们的人有多少,若是谢辞渊的人足够对付那些沙漠之鹰,她亮了手雷也没事。 顶多就是后面有人好奇手雷的来历时想办法遮掩一下,谢辞渊护得住她,她也不用跟人正面起冲突。 若是谢辞渊安排的人完全抵抗不了那成千上万的沙漠之鹰的话,那就更不用考虑旁人的非议了,能活下来才是认真的。 她现在就想着半面鹰能被南瓜手雷和手枪吓退,哪怕只是暂时的,她也能回去和谢辞渊商量一下对策。 若是那半面鹰执意要打,或者拖到后面的大部队赶过来的话,那等待他们的就会是一场毫无准备的鏖战了。 那匪徒离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云九倾就想催他一下,只是还没动手,身边就多了个人。 云九倾此时正浑身都紧绷着,听到动静想也不想的动手。 提刀的手却被谢辞渊按了下去,“出什么事了,怎得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来,还这般紧张?” 无意间抓了云九倾的手,才发现她手臂的肌肉都僵硬得像是石头一样。 而通过这些日子和云九倾的相处,谢辞渊大概也知道若非逼不得已,云九倾是不会轻易使用那神秘而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的。 上一次使用,还是在晋城突围的时候。 那一次,他们所有人都面临了前所未有的性命之忧,云九倾才祭出那神秘武器。 是以这次看到云九倾再度拿出那足以撼天动地的武器,谢辞渊才不顾左右劝阻,执意亲自穿越厮杀的中心赶到了云九倾身侧。 云九倾的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却又格外沉重,“距离此地西北方向三十里左右,还有将近上万名沙漠之鹰在待命。 我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你的人,能与那么多悍匪抗衡吗?” 云九倾知道谢辞渊暗中安排了人手保护他们,可既然是暗中,那人数自然是不可能太多的。 云九倾已然不指望谢辞渊的人能够抗衡那么多的悍匪了,只希望谢辞渊对沙漠之鹰的了解能更具体一些,能想到一些可靠的办法去对付沙漠之鹰,不用坐以待毙就很不错了。 “他们是想绑了本王,以本王的名义召回镇魂军旧部,乃至扩充力量,名正言顺的割据一方,与朝廷分庭抗礼。” 谢辞渊眉宇间颇有些无奈,“抱歉啊,便是和离了,好像也还是在拖累你。” 沙漠之鹰野心勃勃,谢辞渊就是他们拉拢人心,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幌子。 云九倾这个前王妃,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掣肘谢辞渊的重要筹码。 这种时候,便是云九倾拿出和离书来,谢辞渊亲口承认他与云九倾已经和离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第130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玄烈几人都不知道二人已然和离之事,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差点在战场上喊出来。 想说点什么,之前被云九倾吓走的匪徒却去而复返了。 云九倾并不急着上前询问,就那么冷眼看着对方。 后者明显底气不足,看到谢辞渊后眼神微闪,“我家鹰主说了,他们可以走,但你们,得留下。” 他目标明确的指着云九倾,对上云九倾的眼神后,那嚣张的手指瑟缩了一下,飘向谢辞渊。 “凭什么?” 云九倾骄矜地微抬着下巴,“是什么让你们误以为还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她冷眼看着匪徒,一派冷静的语出惊人,“是三十里外的那八千多匪众,还是中原大地按下葫芦浮起瓢的乱臣贼子? 你有告诉你的主子,我的神兵一旦出手,方圆几里都将寸草不生吗?” 明知道对方的目标就是谢辞渊,云九倾当然不可能让谢辞渊羊入虎口。 何况就算要留下来,那架子也是要摆足的。 若是对方一开口他们就答应留下来,那日后岂不全都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云九倾心里的计划已然编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罗网,只等着反过来将敌人都装进去。 殊不知那匪徒听到他的话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你……你到底是何人? 你如何能知晓……” 他惊恐的眼神不受控制的瞄向沙漠之鹰大部队所在的方向,浑然不觉他已经间接的承认了云九倾的话。 甚至就连方才还对云九倾的话有些半信半疑的谢辞渊主仆几人也都从哪匪徒的神情和言语中确定了云九倾所言的确属实。 没料想这匪徒居然还能帮自己作证,云九倾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这你就不用管了。 我呢,只想安安生生到流放之地,不想节外生枝。 可若是你家主子非要纠缠,那我也是可以奉陪的,只是我陪玩儿的代价可是很高的,你家主子若出得起这代价,尽管来!” 她说着也不再让那匪徒去找半面鹰禀报了,直接下令,“请王爷上轮椅,带上清漪和知秋,咱们走!” 话音落下,她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周围的官差和匪徒们还在厮杀,可以云九倾为中心的方圆几尺内却像是设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似的无人敢靠近。 云九倾每向前一步,那匪徒就后退一步,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直到云九倾快彻底走出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了,他才停止后退,强自镇定道:“不行,你不能走! 你若是走了,赤鹰领主会杀了我的,他们可以走,你和宴王必须留下来!” 过犹不及,云九倾相信,这已经是这个匪徒的极限了。 再逼下去,难免会让他狗急跳墙。 只不过,“话说得好听,我怎么确定我们答应留下来后你们不会出尔反尔,带着人去追杀他们?” 西北大地是沙漠之鹰的地盘儿,那么大规模的匪众们想追杀玄烈他们几个完全不是没有可能。 那匪徒都愣住了,“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当主子的,自己的安危都没有保障,居然让护卫先走。 没看到他们都没有要保护你们的意思吗,这算哪门子护卫? 我家鹰主才懒得在这种没有护主之心的奴才身上浪费精力,他们要走就走便是。 你们的马屁就在前面,他们若是有脸丢下自己的主子自己逃之夭夭,沙漠之鹰绝不阻拦!” 云九倾微微侧身,“那就……辛苦王爷随我走一遭?” 沙漠之鹰,云九倾对这个扎根在西北上百年,却令大楚和北绒、南岳三国都束手无策的匪帮还挺感兴趣的。 而且谢辞渊腿部的毒都已经解了,眼睛也基本已经复明,过了今日便能行动如常。 没有旁人拖累,她完全不担心她和谢辞渊二人进了沙漠之鹰大本营就出不来的事情。 感觉往沙漠之鹰大本营里走一遭也不是不行。 两个人在私下相处的问题上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分歧,可在对敌策略上却总是意外的默契。 云九倾不过是说了那么几句话,谢辞渊就毫无障碍地领会了她的想法,并欣然配合道:“可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到峡口等一会儿,待玄烈他们离开两刻钟,我们再走。” 西北大地广袤无垠,玄烈他们策马离开,两刻钟的时间足够与此地的匪徒拉开距离了。 云九倾没有接谢辞渊的话,下巴微挑,直接问那匪徒,“听到了吗,带我们去峡口。” 那匪徒生在隔壁,从记事时起就是沙漠之鹰的一份子。 他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匪气,过去十几年出了沙漠之鹰大寨他就是最嚣张的。 举凡遇到沙漠之鹰的人,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商旅行人,无不畏畏缩缩,瑟瑟发抖。 从未见过云九倾和谢辞渊这等拿他当奴才使唤的。 他本能的愤怒,却又莫名其妙的不是太抗拒,总感觉云九倾比他家鹰主还像是沙漠之鹰的土着。 方才那撼天动地的感觉仿佛还在,他也不愿意触怒了云九倾,兀自让开了前路,对玄烈他们道:“给你们两刻钟,两刻钟之后若是还让我们的人逮到,那就只能怪你们自己命不好了。” 彼时,廉清漪和叶知秋也被带了过来,反应过来云九倾和谢辞渊居然是在以自己的自由身换他们安全撤离后二人震惊不已,廉清漪随即立刻走到云九倾身边,坚定道:“王妃,我不走! 主子还没走,我们当下属的如何能先弃主而去,那跟背主有何区别?” “就是!” 叶知秋亦字字铿锵地附和,还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玄烈他们,“王妃几次三番救我性命,还我自由身,如此危急时刻,我怎能丢下王妃自己离开? 王妃,我们跟您一起留下!” 差不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云九倾私底下甚至也不怎么跟她们来往。 只是每次有食物或者稍微好一点的栖身之所的时候会有她们一份。 待她们不像是下属,倒像是客人。 廉清漪和叶知秋既感激云九倾的礼遇,又不安于自己对云九倾毫无贡献,无功受禄。 如今云九倾身陷囹圄,她们没办法救云九倾,想着陪陪她也算是尽忠了。 第131章 那就走一遭 不料云九倾却一脸冷漠道:“不必,你们若还当我是你们的主子,就跟玄烈他们离开。 时机成熟之时我自会去找你们。 我的人,不需要有通天之本领,但要听话。” 一句话让廉清漪和叶知秋就无法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玄烈则冷静道:“二位,走吧。 帮不上忙,就不要让王妃在这种时候还要为你们分心了。” 这话说的真诚且扎心,还想和云九倾争取一下的廉清漪和叶知秋一下子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再不说话,安安静静的跟着玄烈他们就走了。 两刻钟的时间,云九倾推着轮椅上的谢辞渊站在青石峡口目送玄烈他们离开。 身后的打斗声也渐渐微弱,直到几乎听不到打斗声,云九倾回头看了一眼,所有的犯人和官差们都被沙漠之鹰的匪众们围了起来。 王靖康一身的血痕,前所未有的狼狈。 林湛亦被人拖拽到地上,他的轮椅也没了影子。 反倒是那些普通犯人和官差们都只是被匪众们围起来驱赶着向青石峡外走去,总体来看,并没有太过狼狈。 看到谢辞渊和云九倾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里,王靖康一脸愤怒道:“你们袖手旁观的时候,有想到这个结局吗?” 他在怨云九倾和谢辞渊明明有那么好的身手,还有那么强悍的武器,却不出手,害他们被沙漠之鹰俘虏。 “你在跟我开玩笑?” 云九倾冷笑一声,“身亡官差,护不住自己负责的犯人,我要是你就算不愧疚到自杀谢罪起码也要愁一下怎么向上面交差了,你居然还有功夫来质问两个本该受你保护的犯人,王靖康,你脑子没毛病吧?” 生怕王靖康受的刺激还不够多似的,她又补充了一句,“藏了那么久,还说是什么前金吾卫中郎将,以为有多厉害呢,结果连一群土匪都打不过,你们在骄傲什么,骄傲自己的无能吗?” 王靖康心下一惊,倏然看向同样被俘虏的同僚。 那人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被云九倾怼也是一脸懵逼。 “云九倾!” 王靖康恼羞成怒,却又辩无可辩,只能狠狠地叫云九倾的名字。 后者鸟都不鸟他一眼,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林湛,推着谢辞渊兀自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着黄色圆领袍,外披一件灰色披风的男人策马而来。 而云九倾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蹲在他的肩膀上那只通体灰色,却在颈部点缀了一撮金黄色火苗儿的金雕。 不等她观察更多,那男人的眼神便在人群中精准的定位到了云九倾,“便是你这个女人,欲与我沙漠之鹰讨价还价?” “不是想讨价还价,而是已经讨价还价,并且成功了。” 云九倾毫不避讳地对上刻意地充满冒犯和审视的眼神,“倒是你们,自诩真英雄,平等的鄙视每一个在朝为官之人,却又不惜倾巢而动,在此设法拦截我家王爷,意图假借辅佐我家王爷申冤昭雪之名另起炉灶,自立为王。 怎么,沙漠之鹰也要成为自己最为鄙视的人了?” 云九倾嘴皮子利索得很,说起话来不仅令对面的半面鹰持续性震惊,就连身后的一干官差和犯人们也都吓得直大张嘴。 一道道惊恐的小眼神儿在她和谢辞渊、还有半面鹰之间来回窜,唯恐云九倾惹怒了半面鹰,将他们给砍了。 殊不知早在云九倾说出三十里外有八千余沙漠之鹰的匪众之时起,半面鹰就已经不敢也不能要云九倾性命了。 何况云九倾还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出了他们沙漠之鹰密谋了数年的大计。 就凭这两点,云九倾这个人的生死去留就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了。 只是毕竟太过惊讶,半面鹰也吐露出了和之前那匪徒相似的疑惑,“你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会知晓沙漠之鹰如此多的要事?” 云九倾脑袋微扬,“想知道我的来头,你还不够资格。 带我和王爷去见你们的赤鹰领主吧,在他面前,该说的,我都会说的。” 半面鹰闻言立刻警惕了起来,“你想见我大哥?” 明明是他们目标明确的跑到青石峡来拦截谢辞渊的,云九倾身为宴王妃,自然也是他们的计划目标之一。 可如今见云九倾非但没有丝毫被挟持的紧张不安,还主动提出要见人人避如蛇蝎的赤鹰领主,这给半面鹰都整不自信了。 “怎么,不可以?” 云九倾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地拦截我家王爷,总不会是为了抓我家王爷回去充盈一下沙漠之鹰的地牢吧?” 谢辞渊对于沙漠之鹰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哪怕这一次没有云九倾这个变故,沙漠之鹰成功的抓获了谢辞渊,起码在最初的谈判之前,他们是不敢对谢辞渊太过无礼的。 这一点不仅半面鹰自己心里清楚,云九倾和谢辞渊也是心知肚明。 是以半面鹰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无从拒绝,只是不甘心的咬牙道:“宴王看人的眼神不怎么样,倒是娶了一位好王妃! 只希望你到了鹰巢以后也还能像现在这般淡定!” 话音落下,他拽着马缰调转方向就要走,却听云九倾又道:“我家王爷腿脚不便,我亦不善徒步。 阁下若是不希望方才的地动山摇在你们的赤鹰领主面前上演的话,还是对我们客气一点的好。” 哪怕半面鹰此时已经背对着他们,谢辞渊还是听到了对方隐忍的咬牙声。 心下只觉得好笑,转身却给了云九倾一个充斥着鼓励与支持的笑容。 半面鹰一回头就看到了这和谐的一幕,忍不住地出言讽刺谢辞渊,“世人皆知你宴王英勇善战,是威名赫赫的大楚战神,怎么我却只看到一个就会躲在女人身后吃软饭的残废呢? 据说你那老娘也是先皇宠妃,不会你那大楚战神的名声也是靠女人经营起来的吧?” 此言一出,谢辞渊和云九倾双双脸色骤变。 云九倾更是当着半面鹰的面儿就直接问谢辞渊,“王爷,可要我撕烂他的嘴?” 第132章 你不是残废? 罪不及妻儿,辱不及父母,这是所有场合都适用的铁律。 半面鹰在云九倾面前吃了瘪,想在谢辞渊身上找回场子没毛病,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拿宸妃来说事。 云九倾深知宸妃和先皇为人所害,而谢辞渊却无法立刻为他们报仇,这已经是谢辞渊心里最大的痛点了,谁碰谁找死。 所以也不用谢辞渊开口,她自己就做好了替谢辞渊出手的准备。 后者则怒极反笑,“就不劳倾儿动手了,沙漠之鹰既然如此热情地邀请本王去做客,还是由本王教教他们待客之道才好。” 话音未落,谢辞渊整个人就从轮椅上腾空而起,直奔半面鹰而去。 他手无寸铁,拳风却格外的犀利。 将近一丈的距离在须臾间消失,半面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谢辞渊惊恐的想要举刀反击,却发现谢辞渊的拳头已经挥到了他面前,他的弯刀已然挥不出去。 下意识的抬手接住了谢辞渊直勾勾打过来的拳头,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痛感从掌心蔓延到心脏,右半边身子的血管都在胀痛。 半面鹰心下骇然大惊,名震天下的大楚战神,功夫当真不可小觑。 不敢再掉以轻心,他迅速后退与谢辞渊拉开距离,亮出了背后的大刀。 而在谢辞渊冲过来后立刻飞身而起的金雕亦在此时从高处飞速俯冲下去,那犀利的鹰爪直勾勾朝谢辞渊的头顶抓过去。 金雕凶猛,沙漠之鹰豢养的金雕的爪子和喙更是经过特殊的打磨,那一爪子真要是抓在谢辞渊的脑袋上,估计谢辞渊的脑浆都要崩裂出来了。 谢辞渊却连头都没抬一下,空着的左手朝空中一张,那气势汹汹而来的金雕就跟鬼打墙了似的,身子一歪,直挺挺倒了下去。 “灰羽!” 半面鹰惊呼一声,看到那金雕扑棱着翅膀重新爬起来才放了心。 谢辞渊脚底下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追上半面鹰就是一拳。 他也不用别的招数,就是一拳一拳地往半面鹰身上招呼,拳头又快又狠。 后者狼狈的避开谢辞渊如星点般的拳头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不是残废?” 大楚战神谢辞渊退残眼瞎的事情在新帝和邓太后的可以宣扬下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半面鹰敢也是想着他又瞎又残的,估计没什么杀伤力才敢向赤鹰领主主动请缨,带着二三百随从就敢来劫持谢辞渊。 可如今谢辞渊不仅健步如飞,拳头锤人的准头还那么好,这要是残废,那他带来那些下属就该是死人了。 “这难道不是你们的心愿吗? 本王又何曾承认过自己是残废?” 谢辞渊嘴上质问着,手上是一点不留情。 趁着半面鹰说话时分神的功夫,狠狠一拳锤在了对方的面门上,一拳就给半面鹰打到飙泪了。 反手一个巴掌抽下去,半面鹰原本算得上是五官硬朗的脸瞬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大饼脸。 谢辞渊却是飘飘然回到了轮椅上,遥望着无能狂怒的半面鹰,“本王知道,沙漠之鹰的十三鹰主历来都是能者居之,本王若杀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感激本王替他们腾出了这个位置。 本王懒得替他人做嫁衣,你若是不想自己的位置换人,就不要再啰嗦。 赤鹰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旁的污言秽语就不必了。” 半面鹰初初露面之时就像个骄傲的将军,高贵傲慢。 此时却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似的,不甘又无奈地瞪着谢辞渊,却不敢再口吐一句不敬之言。 “算你们狠!” 半面鹰狠狠地瞪了谢辞渊和云九倾一眼,“你们最好能一直这么嚣张下去! 但凡有一丝松懈,老子让你们生不如死!” 谢辞渊依旧坐在轮椅上云淡风轻,云九倾更是从容极了,“多谢提醒,接下来,我睡觉也会睁着一只眼睛的。” 双方虽然都恨不得立刻将对方杀了挫骨扬灰,可碍于种种原因,谁也未能得偿所愿。 甚至斗完嘴,半面鹰的下属还牵了两匹马过来,“宴王既然不曾残废,眼睛亦重见光明了,那就请上马吧!” 两匹高头大马,哪怕是完全不懂马的人见了也要真心实意的夸一句好马! 云九倾和谢辞渊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跃上马背。 半面鹰身边的几个随从立刻策马将二人围了起来,云九倾和谢辞渊不慌不忙,就跟着半面鹰走,甚至连一点防备的姿态都没露出来。 本打算给他们个下马威的半面鹰讪讪的冲下属们摆了摆手,那些故意摆着夸张的表情想要唬人的匪众们就自觉的退到了安全距离。 半面鹰扭了扭脖子,转身打马而去,那只叫灰羽的金雕始终盘旋在他的上空,却再没有落在他的肩上。 而云九倾和谢辞渊也跟着半面鹰疾驰而去,狂奔半个时辰,没看到云九倾口中的八千多匪众,却看到了一个个开了窗,安了门的洞窟。 漫山遍野都是,那挂在悬崖上的密密麻麻的门窗看的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这便是鹰巢?” 谢辞渊深表怀疑,“大部队在外面,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沙漠之鹰规模再大它也只是一个匪帮。 大部队倾巢出动,谢辞渊和云九倾便也理所当然的以为赤鹰领主也会在外面。 却不料谢辞渊话音才落,就有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宴王大驾光临,本座有失远迎啊! 十三,还不请二位进来,怠慢了贵客,岂不是让人误以为我们沙漠之鹰不懂待客之道?” 半面鹰于是大手微抬,“不是要见我大哥吗,走吧!” 他说着大手一挥,自己率先冲到前方带路。 云九倾看着那熟悉的造型,还以为鹰巢就像是天朝的某个特殊地区一样的窑洞。 跟着半面鹰一路前行,才发现从外面看着其貌不扬的洞府内里竟然是另有乾坤。 进门便是又高又亮的穹顶,内里是汉白玉的墙壁和地板,洞府坐北朝南的位置立着一把乌黑发亮的椅子,椅子上方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金雕影壁。 只是椅子上并没有人在。 云九倾一点都不惯着对方,“既请我们来,又避而不见,敢问赤鹰领主,是长得太丑,见不得人吗?” 第133章 赤鹰领主大爆料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宴王妃,真是叫本座长见识了!” 男人穿着一身玄色绣金雕图文长袍,头戴紫金冠,身披黑色狐皮大氅,迈着四方步信步而来,乍一看,那打扮跟楚京城里的那位毫无区别。 步入洞府之中,他入座后才开始慢慢的观察谢辞渊和云九倾。 “临危不乱,宠辱不惊,合该是大楚战神及其伴侣应有的姿态。” 他像是在点评一道摆在面前的菜,转而却又故意吊人胃口似的道:“都说宴王智计无双,宴王妃亦是冰雪聪明,二位不妨猜一猜,你们既已归来,在路上与你们遥遥相望的那八千弟兄去哪儿了?” 谢辞渊和云九倾对视一眼,后者悠哉悠哉道:“西北大地看似广袤无垠,可没有一寸疆土是属于沙漠之鹰的。 此番下山,无非是想趁着附近官府的军队都被调去平叛,趁机夺得尺寸之地作为沙漠之鹰安营扎寨,割据一方的大本营。 可是阁下似乎忘了,哪怕是最为荒芜的叶城,那也是属于大楚的疆域,想令其为尔等匪众所用,只怕是要激怒今上,招致报复啊! 要知道,今上可不是什么大度能容之人,性情更是睚眦必报,沙漠之鹰,做好要承受来自今上的雷霆之怒的准备了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云九倾和谢辞渊并不去追究赤鹰领主是如何知晓他们已经发现了那八千匪众的事情的,但他们很清楚赤鹰领主说这话就是为了让他们紧张不安,所以云九倾毫不犹豫的提醒他,无论那八千匪众在哪儿,在大楚的地盘儿上如此高调,该紧张的就该是他沙漠之鹰,而不是她和谢辞渊。 沙漠之鹰哼笑一声,“今上? 宴王妃是说那个当初远赴西北,美其名曰替皇帝犒赏三军,却被我沙漠之鹰帮众吓得从东垣岭原地折返的那个懦夫? 你们觉得,他还有连针对我沙漠之鹰?” 云九倾愕然看向谢辞渊,后者亦是一脸茫然。 显然谢辞渊也不知道当今皇帝居然还有这样一段精彩的经历。 云九倾那双八卦兮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赤鹰领主是吧,你那八千匪众去哪儿了我们不感兴趣,倒是贵邦兄弟吓退今上这事儿我们很是愿闻其详。 阁下不妨与我们仔细说一说,故事若是精彩,其实阁下想与我家王爷共谋的大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谢辞渊震惊的瞬间扭脸,却见云九倾只顾着打探八卦,小脸儿挂着热情的笑容根本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赤鹰领主约莫五十来岁,大概是因为常年生活在炎热的戈壁中,他的皮肤黑里透着红,哪怕头发梳得很整洁,也带着一股遮盖不去的原始气息。 此时也是一脸遮掩不住的疑惑,“宴王常年盘踞北荒,理应知晓我沙漠之鹰的威力才是。 二位却毫无畏惧之色,是看不起我沙漠之鹰,还是真的就那么自信,沙漠之鹰伤不得你们?” 沙漠之鹰不似朝廷,没有那么多的裙带关系,只要是出自十三姓之人,谁都可以争一下鹰主之位。 赤鹰领主自己就是从基层一路杀到鹰主之位的,他很清楚外面的那些人看到沙漠之鹰时惊慌失措、恐惧胆怯的样子。 每每那个时候,他都会很满足。 可谢辞渊和云九倾这非但不怕还等着吃瓜看戏的姿态显然不能满足他的恶趣味。 而这一次云九倾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笑盈盈的看向谢辞渊,“王爷你怕吗?” 谢辞渊下意识地冲云九倾勾了勾唇角,说出口的话却是对着赤鹰领主的。 “本王知道,沙漠之鹰从来都看不上朝廷中人除了是因为朝廷中的确有诸多蛀虫之外,更是因为沙漠之鹰身处戈壁,来去无踪,朝廷多次意图围剿却无功而返……” 谢辞渊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赤鹰领主才听了两句,那漫不经心的表情就变严肃了。 谢辞渊无视他的变化,继续道:“可朝廷次次无功而返,又何尝次次都是无能之故? 州府兵力本就有限,普通地方官亦没有大规模作战之能力和经验。 若是朝廷真的派大军出动,再或者,镇魂军杀过来,你觉得到底该谁怕谁?” 赤鹰领主冷笑一声,“笑话! 照宴王这么说,你们不是打不过沙漠之鹰,而是不想打了? 谁不知道镇魂军半年前于杀虎关战败后全军覆没,这个时候跟老子提镇魂军,你吓唬谁呢?” 半面鹰也没想到这二人都到了他们的地盘儿了还敢如此嚣张,闻言立刻附和道:“就是! 谁不知道你谢辞渊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楚京皇宫里的那位还日日盯着你的项上人头,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吹牛了,牛皮吹破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半面鹰性子急躁,那张嘴更是臭得说不出一句人话来。 谢辞渊却也不急,“不若你们先去看看你们那八千匪众,再回来与本王说这话?” 这话让赤鹰领主和半面鹰心里都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半面鹰还是那样急躁,冲到谢辞渊面前就逼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赤鹰领主则直接命令自己身侧的随从,“李檀,你去看看。” 看着下属离开,赤鹰领主才道:“叶城是谢行渊那懦夫的地盘,你都已经被他整到如此地步了,应该不会还要当他的忠臣良将,为他戍卫疆土吧?” 他这话也算是间接肯定了云九倾之前对那八千匪众去向的推测,甚至还因为云九倾过于精准的推测和谢辞渊方才的话而有些紧张。 谢辞渊也是够坏的,看出赤鹰领主的紧张,他的神情反而更轻松了,“你们不是说镇魂军已经全军覆没了吗,本王便是有心戍卫叶城,单枪匹马的,你们又有何惧?” 赤鹰领主喉头一梗,半面鹰则急躁道:“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十二万镇魂军怎么可能说全军覆没就真的一个都不剩了? 新帝到现在都还追着你们不放不就是担心镇魂军死灰复燃吗? 对你来说,区区叶城……” “十三!” 半面鹰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赤鹰领主严厉地打断,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瞬间就僵在了那里。 云九倾和谢辞渊却双双眉目舒展,笑得好不开心。 第134章 到底谁才是土匪? 但也仅仅是安安静静的笑着,毕竟到了这一步,主动权已然在我,太过主动,反而显得他们底气不足了。 赤鹰领主看着二人气定神闲的模样,也没有了绕圈子的心思,只静坐在主位上等着下属来禀报。 少时,那名叫李檀的随从行色匆匆地去而复返,跑到赤鹰领主身边低声耳语几句,赤鹰领主直接站了起来,“你……你居然带着数万大军来流放?!” 他那表情,感觉下一秒就要吐出一句“你特么脑子没病吧?” 云九倾没有猜错,赤鹰领主的确是想趁着中原内乱,皇帝焦头烂额顾不上西北之际拿下离鹰巢最近的叶城,而后以叶城为中心,向四周吞并蚕食所有能打下来的疆域作为沙漠之鹰步入正统的大后方。 结果他麾下大军都还没来得及赶至叶城,大后方就被突然出现的数万镇魂军给抄了。 数年密谋还一步都没来得及实施就披露在了阳光下,自己的大部队还面临着被人包了饺子的风险,赤鹰领主简直要气炸了! 偏生谢辞渊还在那儿故作惊讶地看着他,“这么快就确认了,看来宋归那小子速度够快啊!” 赤鹰领主都茫然了,“不是,你们都有数万大军护航了,为何还要来我这鹰巢呢?” 这一刻,赤鹰领主已经确定,不是他要挟持和利用谢辞渊,二人这二人对他这鹰巢有所图。 或许他们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打了沙漠之鹰的主意,但到这儿来,绝不是因为畏惧沙漠之鹰。 谢辞渊和云九倾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都忍不住笑了,云九倾甚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是领主自己着人请我们来的吗,你那架势,容我们拒绝?” 赤鹰领主不以为意的嗤了一声,“少来,你们二人从进门到现在老子甚至连你们的气息声都没听到,这等内力岂是我这傻弟弟能打得过的? 直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别说你们真的要给楚京那个懦夫当忠臣良将,你宴王若真的是忠臣良将,现在不该在我的鹰巢,而应该在北荒的大漠之中。” 新帝想杀谢辞渊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哪个忠臣良将能躲过来自当朝皇帝的迫害,除非他从一开始就防着皇帝。 谢辞渊如今还活着,并且手上还有数万大军可用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赤鹰领主如此耿直的话也令谢辞渊和云九倾好笑不已,也不跟他绕弯子了。 谢辞渊耿直道:“领主爽快,本王亦不跟你含糊,镇魂军无意与沙漠之鹰为敌,然叶城,本王要了。 至于本王和倾儿,既然领主热情相邀,我们便在贵邦小住几日。 领主也不必担心,我们很好相处的,衣食住行要求都不高,就沙漠之鹰正常的待客之道就行。 当然,我们也不会叨扰太久的,时候一到,我们自会离开,绝不让领主为难。” 赤鹰领主简直要被气笑了! “抢我叶城,入住我鹰巢,这还叫无意与沙漠之鹰为敌,那在你们看来,什么叫与沙漠之鹰为敌?” 虽然沙漠之鹰在外面从来都自诩是救民于水火的正义之师,可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就是土匪。 可当谢辞渊那话说完,赤鹰领主和洞府内的其他匪众都忍不住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土匪了!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们抢别人,第一次遇到比他们还能抢,还如此道貌岸然的,给她们都整不会了。 可偏偏那倒反天罡的二位谁都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云九倾甚至理直气壮道:“大军围塞,鹰巢易主,这么简单的事情,领主不会想不到吧?” 云九倾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赤鹰领主所坐的主位上,“领主不妨猜猜,镇魂军攻下这鹰巢,需要多久?” 她就这么赤裸裸地将野心摆在了明面上,这在赤鹰领主和半面鹰看来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简直不知所谓!” 赤鹰领主冷笑道:“本座承认,大楚战神是有两把刷子,你这王妃的确邪门儿。 可我沙漠之鹰也不是吃素的。 莫说我的鹰巢有重兵把守,路径四通八达。 以鹰巢为中心,方圆三十里,机关重重,莫说大军压境,便是有绝世神偷入境,也会在顷刻间死无全尸。 就你们一群见不得光的散兵游勇也想攻打鹰巢,做梦呢?” “大哥说的是,此二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半面鹰接二连三的在谢辞渊和云九倾处吃瘪,早就不想让这二人在他面前继续嚣张了。 闻言立即煽风点火道:“大哥,我看这俩人也没什么跟咱们合作的诚意,干脆杀了算了。 反正他们的人只知道这俩人被我们带走了,又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等他死后在他身上找找,只要找到镇魂军令牌,那些散兵不还是任我们差遣?” 云九倾和谢辞渊也不着急,两个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赤鹰领主,很是好奇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来。 赤鹰领主能成为整个沙漠之鹰的首领,行事自然不会像是半面鹰那般简单粗暴。 他虽然也不相信谢辞渊和云九倾能轻而易举地拿下鹰巢,但该有的警惕是一点儿都没少。 甚至还主动道:“我说二位,既已入我鹰巢,那么本座希望记得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本座的要求也不高,请宴王即刻修书一封给归属,让他们全力配合沙漠之鹰行事。 事成之后本座亦会保证二位的安危,也会给二位该有的待遇。 否则,二位的下场,就该是我的蛇窟了!” 可能是为了震慑谢辞渊和云九倾二人,赤鹰领主话音落下后就立刻掰动了鹰爪模样的扶手。 脚下的地板传来开裂的声音,谢辞渊和云九倾迅速抓住彼此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赤鹰领主。 云九倾腰间的鞭子就那么水灵灵的甩了出去,谢辞渊则毫不留情的一掌轰了过去,两个人的目标直指赤鹰领主,那鞭子和掌风中蕴含的杀意不带一丝含糊。 赤鹰领主都傻眼了,这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下意识的摁下扶手上机关,奈何云九倾和谢辞渊离他太近,射出去的暗器皆已经落空。 再出手,就得连他自己也遭到暗器的攻击了。 赤鹰领主迅速躲过二人的首轮攻击后拔下身后兰锜上的长刀就开始反击。 还不忘招呼半面鹰,“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第135章 不能为我所用就去死! 为了和谢辞渊更好地谈判,接见二人之前他们就把洞府内的所有下人都打发了出去,万万没想到把护卫赶出去没害到谢辞渊和云九倾,却害了自己。 半面鹰在谢辞渊和云九倾轻而易举地躲过洞府中央那屡试不爽的蛇窟时就愣住了。 被赤鹰领主提醒来才反应过来,冲到外面就去摇人。 而谢辞渊和云九倾既然出手了就没想着要重拿轻放。 一击不成,让赤鹰领主拿到了刀,云九倾啧了一声,“麻烦!” 手中的鞭子转了个方向甩过去,本打算缠住赤鹰领主的手腕,把他刀给夺了的。 可赤鹰领主能成为沙漠之鹰的首领,毕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鞭子没能缠住对方的手腕,只是抽在了对方的小臂上。 云九倾的一鞭子威力不小,虽然未能如愿夺了对方的武器,却也令赤鹰领主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也就是他停滞的这一下,谢辞渊隔空一拳锤在了赤鹰领主的胸口。 带着内力的拳头隔空打过去,那浑厚的罡气比拳拳到肉的攻击还要命。 赤鹰领主几乎是立刻从半空中摔倒了下去,云九倾瞅准时机,再度甩鞭子送了他一程。 “大哥小心!” 摇人回来的半面鹰才进门就看到这惊恐的一幕,下意识的捡起地上的凳子砸了过去。 正垂直落下的赤鹰领主踩着椅子借了下力,堪堪落地,距离那被他亲手打开,用来吓唬谢辞渊和云九倾的蛇窟只有不到一尺之距离。 一丈见方的蛇窟里数百条蛇正纠缠在一起,时不时地挺起身子,吐着蛇信子。 充斥在整个洞府中的腥臭气息和血腥气无声地告诉众人这个蛇窟有多恐怖。 赤鹰领主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亲眼看着多少人葬身这个蛇窟了,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差点葬身蛇窟,再看这亲手布置的蛇窟,只觉心有余悸。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一脸感慨道:“不愧是大楚战神,本座见识了。 只可惜,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便只能去死了!” 他说着,语气斗转,“都给我上,谁能杀了他们,本座提拔他做舵主!” 一听能晋升,半面鹰召来的那些匪众皆蠢蠢欲动。 赤鹰领主自己也重新提起了刀,一副势要跟谢辞渊和云九倾决一死战的架势,“本座承认,你们的确有几分本事,功夫也不错。 但今日是在本座的地盘儿上,就让本座来领教一下大楚战神和战神王妃的高招吧!” 话说完,手中横刀架在手臂上,已然摆出了作战的姿态。 可就在他举刀后云九倾漫不经心地来了句,“少来,你想玩儿我们就要陪你玩儿,你算哪根葱啊! 好好跟你商量你不听,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门外忽然传来轰隆两声巨响,众人齐齐向门外看去,紧接着,嘭嘭接连两道声音响起,众人又齐刷刷回头,就看到他们强悍的赤鹰领主身子一僵,而后直勾勾倒了下去。 “大哥!” 半面鹰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冲上去接住了赤鹰领主,否则他这次怎么也得跌进蛇窟里了。 然而,“大哥,你怎么了?” 半面鹰本想扶着赤鹰领主站起来的,却发现赤鹰领主像是浑身脱力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地上滑。 “腿,我的腿!” 赤鹰领主此时已然顾不上外面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腿痛得厉害。 而一击得手的云九倾看都没看狼狈的赤鹰领主一眼,目标明确的走向赤鹰领主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整个鹰巢按照段氏机扩术中的九叶铜莲所布置,此处便是莲芯所在。 鹰巢外围没三里就是一层莲花瓣,部署与鹰巢大同小异。 每个花瓣内屯兵五百,内有两条路,一条直通三十里外,便于大军集合作战,一条直通鹰巢,为的是方便分赃集会。 此番派出去的八千匪众是金鹰和黑鹰麾下的人,剩余匪众皆在各自的分舵整装待发,随时等待支援,我说的可对?” 云九倾冷静的声音在此时的洞府内就如同催命魔音一般,那些匪众们不可思议的眼神在赤鹰领主和云九倾之间来回流转。 他们甚至怀疑赤鹰领主把那些机密要事都告诉云九倾了也没怀疑云九倾一个女人会有自己探知这些情报的能力。 彼时赤鹰领主已经被反应过来的半面鹰和下属们扶起来坐在了椅子上,听到云九倾的话,却是连身体的痛苦也遮掩不住他发自内心的疑惑。 “这些都是我沙漠之鹰最为重要的机密,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如赤鹰领主所言,沙漠之鹰的防御体系是一流的,他们的作战水平也不差。 就算真的大军压境,凭借沙漠之鹰的综合实力也起码有一半的胜算。 可偏偏云九倾既不用兵,也不肯认真与他们厮杀,却是三言两语就给了他们一种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拿下沙漠之鹰的感觉。 而相比起云九倾对沙漠之鹰的了如指掌,他们对云九倾的了解除了知道她是谢辞渊的王妃就再没有什么了。 这巨大的情报落差让赤鹰领主一行人想判断一下自己对上云九倾的胜算都做不到。 “阁下这话问得好笑,我问你麾下鹰巢匪众怎么互相联系,传递消息的,你怕是也不能告诉我吧? 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意思呢,来吧,废话不多说,咱们聊正事。” 话说完,她还悠闲地冲谢辞渊招了招手,“你不过来?” 谢辞渊挑了挑眉,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踏上高台,站在了云九倾身侧。 云九倾挑眉看他,“这是怎么个意思?” 沙漠之鹰的等级不似朝中那般分明,虽然赤鹰领主的位置比别的繁华了一些,但旁侧还留了两把椅子。 云九倾的意思是想让谢辞渊坐在那其中的一把椅子上,毕竟他的腿才做的康复治疗,突然一下子出大力难免难受。 谢辞渊却格外自觉地道:“今日是你的主场,本王这片绿叶就不喧宾夺主了。 倾儿只管放心大胆的去玩儿,若是此处能让倾儿安心,本王就替你挡去所有后顾之忧。” 云九倾眨了眨眼,“这么大一块肥肉,王爷不眼馋?” 第136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遇到沙漠之鹰的确是意外,可进了鹰巢后云九倾就发现这地方简直太符合她的胃口了。 地势隐蔽,无人带路,哪怕从鹰巢前面经过也很难发现这荒野戈壁之中还会有一座山中之城。 最重要的是以沙漠之鹰的管理原则,她想要招揽沙漠之鹰,完成老板交代给他的任务,处处都可以事半功倍。 只是她能发现鹰巢的独特之处,身为大楚战神的谢辞渊不可能发现不了。 谢辞渊居然甘心将这么好的地方直接让给她,云九倾还挺受宠若惊的。 谢辞渊则宠溺一笑,“三川大地,可供本王觊觎的地方多了去,真要细究,比这鹰巢好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何必非得跟自己人争呢? 它在倾儿手中,跟在本王手中有区别吗?” 不到两个月,谢辞渊就已经给予了云九倾全部的信任,这令云九倾亦格外的愉悦。 “说的也是,那我就不与你客气了。” ……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聊着,浑然不觉洞府内的其他人都快被气死了。 而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引狼入室了的赤鹰领主一脸不可置信道:“你居然想鸠占鹊巢?!” 哪怕是方才差点掉下蛇窟的时候他也还只是想着谢辞渊和云九倾或许只是不甘被他们一群土匪挟持,想泄愤而已。 再大胆一点,可能也就是想利用沙漠之鹰给谢辞渊打个掩护什么的。 万万没想到他们上来就要一锅端! 这一刻,狮子大开口这句话在赤鹰领主心里有了具象化的解释。 “鸠占鹊巢?” 云九倾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我倒是更想解释为给你们个教训。 什么人都敢往自己的老巢带,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们吗?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坐上这沙漠之鹰的首领之位的,就这德性,还是趁早让位吧。” 云九倾一通奚落,嘴上是一点都不留情,“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自己把外面那些匪众召回来,正式让位于我,下面的人马你自己打点好,沙漠之鹰,从今以后归我号令; 其二,咱们就在这儿耗着,待镇魂军将你那八千匪众屠戮殆尽,顺便将鹰巢也清理干净。 从今以后,这个地方还是叫鹰巢,这个地方的人还是叫沙漠之鹰,但赤鹰领主换成我云九倾,你自己选吧。” 她甚至都没有要跟赤鹰领主争辩的意思,好像一切已成定局,赤鹰领主只能走她给的那两条路似的。 “你休想!” 赤鹰领主双腿中枪后没能得到及时的处理,这会儿血都已经流到地面上了。 “沙漠之鹰是我塞北十三姓七世经营所得,赤鹰领主只能出自塞北十三姓,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休想霸占沙漠之鹰!” “那看来你是要走第二条路了,无妨,我不着急。” 云九倾淡定地往椅背上一靠,仰首问谢辞渊,“按照王爷以往的作战经验,两万镇魂军对战将近一万沙漠之鹰,这场战事,要持续多久?” 谢辞渊稍作思忖,便熟练道:“听方才那小子的话,宋归他们距离此地不过二十里。 镇魂军急行军可日行一百五日里,此地开阔,敌我双方都没有掩体,只能速战速决,最多一日吧。 宋归那小子要面子,打一群土匪还耗个三五日的,他要被军中弟兄们笑话的。” “一日啊,那我等得起。” 云九倾笑盈盈地看着赤鹰领主,“就是赤鹰领主你这腿,再有一日,怕是血都要流干了吧? 还有外面的洞窟,没过一个时辰,就会炸一个。 方才炸的那个我都闻到爆米花味儿了,应该是个粮仓吧,你说下一个要炸的,会是什么地方呢?” 赤鹰领主和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院子中的爆炸和他的腿都是云九倾的手臂。 “妖女,你对我大哥的腿做了什么?” 半面鹰急躁的冲上前质问,云九倾素手一抬,一颗子弹飞射在他脚边儿,青石板地面上溅起来的碎石屑打在周围人的小腿上,半面鹰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云九倾凉凉道:“你若实在好奇,我可以让你感同身受一下。” 半面鹰看着云九倾却是不敢再向前一步。 转而看向赤鹰领主,“大、大哥,我还是先找都佛来给你看看吧,你看你们都流了这么多血了……” 赤鹰领主眼神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半面鹰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大哥?” 他担心赤鹰领主的伤是真,害怕云九倾手上那伤人于无形的东西也是真。 但这种时候,他的畏惧其实就是对赤鹰领主的背叛。 可这种情况下,赤鹰领主宁愿忍受自己兄弟一时的胆怯也不愿意再让云九倾和谢辞渊看沙漠之鹰的笑话了。 冷脸归冷脸,还是对半面鹰点了点头,“去吧。” 半面鹰应声离去,云九倾没阻拦他离开,只是幽幽道:“还是省省力吧,你那伤,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治的。” “那你就去死!” 赤鹰领主真切地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流失,体温亦一点点降低,他对生命流逝的恐惧全都化作了愤怒。 扬声下令,“都给我上,不杀了这两个人,谁也不许停手!” 话音一落,洞府内外的人全都冲了进来,门外亦有动静传来,云九倾甚至听到了拉弓搭箭的声音,她却笑着看向谢辞渊,“王爷要玩玩儿吗?” 后者直接从赤鹰领主身后的兰锜上拿了一把剑,转身问云九倾,“还不知倾儿的惯用武器是什么,这里有你想要的吗?” 她手里那根鞭子是枪的抄家的官差的,质量不怎么样,刚才和赤鹰领主纠缠的时候她的鞭子就差不多要断了。 “这些东西,都不咋地。” 云九倾顺势抓起一把横刀顺手甩了出去,沉重的横刀跟长了翅膀似的蝴蝶似的飞了出去。 一群差不多已经快要冲到她面前的匪众们吓得全都矮身躲了一下。 云九倾和谢辞渊趁着他们躲避的这点功夫提刀杀到了洞府中央。 两个人的身手都不一般,而且已经打上了沙漠之鹰的主意,两个人下手的时候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谢辞渊本就擅使长剑,如今不用收力,那就是一台行走的杀人机器。 他手持长剑冲在前方,就没有云九倾什么事儿了,她甚至连举刀的机会都没有。 手中半人高的陌刀没了用武之地,云九倾举刀直接冲出了主殿。 第137章 玩玩而已,谁想跟你拼命了? 不出所料,云九倾一出主殿,就被一群整装待发的匪众围了起来,其中数人肩膀上都蹲着颜色各异的鹰,一看就是十三鹰主中的几位。 看到云九倾来,肩膀上蹲着黑鹰的男人便扬声道:“拿下这个女人,给领主报仇!” 话音未落,他自己便策马冲云九倾杀了过去。 一柄大刀高高扬起,高头大马冲上前,还真有几分阵前将军的架势。 他一动,院中匪众全都围了上来。 “好啊,都来了!” 云九倾激动的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学了十几年的陌刀,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那几只鹰,一起来啊!” 话音落下,她手中的磨刀门直直冲黑鹰的脑袋劈了下去。 沙漠之鹰多擅使刀,是以当黑鹰看到云九倾居然想用他们兄弟最擅长的陌刀来对付他时本能的嗤之以鼻。 看到云九倾的刀砍过来,只是举起弯刀去接,打算借力打力,给云九倾一个下马威。 直到他用一双弯刀接到云九倾的陌刀,他才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云九倾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因为长时间的赶路和简陋的衣服,让她看上去就像是随便来一阵风都能给她吹倒。 可从她手里挥舞出来的那把陌刀却似有千钧重,若非黑鹰虽然心里轻敌,手上却习惯性地使了全力,云九倾这一刀就能直接将她劈开来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云九倾的力量震得从掌心一直没弄痛到奇经八脉,受几乎要握不住自己的弯刀。 而云九倾却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一刀造成的效果,见一击不成,抡起陌刀横扫一片。 几个冲过来支援黑鹰的匪众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云九倾手中的陌刀拦腰砍下马。 她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迟滞,陌刀换手,刀柄又将两个匪众跳下马,刀刃则重新回到了黑鹰面前。 黑鹰反应迅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云九倾一直横着砍的陌刀却忽然立了起来。 待黑鹰从高处一跃而下,试图从高处给云九倾致命一击的时候,云九倾的刀锋稳稳地刺穿了他腰腹。 “呃!” 黑鹰中气十足的怒吼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云九倾的陌刀直接刺穿了他的身体,甚至都没有去看他是死是活,往边儿上一甩,黑鹰的身体就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沙漠之鹰十三鹰主之一的黑影在云九倾手上走了不到三十招就一命呜呼,而云九倾却连一丝血色都没有沾染到,丢下黑鹰就杀向别处了。 有黑鹰的前车之鉴在,那些匪众再也不敢一个人上前与云九倾厮杀了。 几个同样肩膀蹲着鹰的男人对视一眼,为首的金鹰扬声道:“这个女人邪门儿的很,弟兄们,别给她逐个击破的机会,大家一起上! 弓箭手伺机支援我们!” 话音落下,乌压压一大片人直接杀向云九倾。 远处的枪头山包后面亦冒出了一个个尖锐的箭头。 云九倾嗤了一声,“难为你们这个时候才想着要改变这葫芦娃救爷爷似的战术,那就赏你们个天女散花吧!” 她说着,在那些匪众狐疑的眼神中就将十几颗南瓜手雷丢了出去。 顷刻间鹰巢内爆炸声四起,地动山摇,到处都是飞起的碎石瓦砾,就连远处的黄沙都像是龙卷风一样腾空而起。 云九倾嗤了一声,“玩玩而已,还真以为我要跟你们拼命啊! 九爷的命可金贵着呢,拿着这么多好东西跟你们拼命,当我傻呀!” 丢给鹰巢内混乱的众人一个大白眼儿,她转身直奔洞府内。 甫一进门,就看到倒了一地的匪众,而谢辞渊正挥剑向赤鹰领主砍去。 而浑身挂彩,已然看不出出血点在何处的半面鹰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抬手对着谢辞渊的后心,那动作,一看就是要暗箭伤人! 云九倾不假思索的抡刀砍过去,紧接着,一道杀猪似的嚎叫响彻鹰巢。 “我的手!” 半面鹰捂着齐齐断开的小臂嚎叫出声。 谢辞渊那即将刺穿赤鹰领主心脏的剑稍稍偏了一下,刺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转身就对上了云九倾冷酷的小脸儿,“动作够快啊,要留他一命吗?” 赤鹰领主虽然伤了双腿,但看样子还是挣扎着和谢辞渊打了一会儿。 彼时他所处的位置已经不是云九倾出洞府前的那个位置,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 可能是谢辞渊也摸不准云九倾是要杀他还是要留他,所以那些伤都不在之致命的位置。 彼时赤鹰领主像是一条垂死挣扎的狗似的趴在地上,费力的抬起脑袋不知道想做点什么。 云九倾凉凉看她一眼,“且让他苟活一些时日吧,我也很好奇,传闻中只属于塞北十三姓的赤鹰领主之位归了我,这沙漠之鹰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云九倾说着,手中陌刀重重地杵在地上,洞府内所剩无几的护卫们又吓跑了几个。 云九倾眼神幽幽地盯着外面的鹰巢,“我记得王爷说过宋归他们到北荒后的驻地还没搞定,看看这鹰巢,感觉怎么样?” “嗯?” 谢辞渊不明所以,“你不是想当赤鹰领主?” 沙漠之鹰能够在地势复杂的西北盘踞百年之久,足以证明鹰巢的防御性还是挺高的。 如果不是云九倾先透露出要将鹰巢据为己有的意思,谢辞渊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现成儿的营地。 可云九倾都说了她想要了,那谢辞渊自然是不可能跟她抢的。 “我现在手头又没那么多人,占着这么大个地盘儿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云九倾素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儿,“我只要莲芯这一小部分就行了。、 何况镇魂军又不会在此常住,说不准待我的兵马能够住满这整个鹰巢洞府时候,你们在北荒或者其他地方的驻地也就好了呢? 我这地方,只是给他们歇歇脚而已,不打紧的。” 主要是云九倾很清楚,沙漠之鹰内部早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小江湖了。 就如赤鹰领主所说,沙漠之鹰是塞北十三姓的沙漠之鹰,他们内部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可一旦发现云九倾这个外来者居然想抢夺他们最高的那个位置,沙漠之鹰所有的匪众都会在第一时间团结起来,一致对付她这个外来者。 哪怕一时的抗争被她用大型武器压下去,可只要那些人还活着,短时间内就不可能真的对他俯首帖耳。 而这期间,她需要宋归麾下那两万多镇魂军来给她撑撑场子。 第 第138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谢辞渊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是想留下那些土匪?” 以云九倾的实力和她手里那些千奇百怪的武器,如果只是为了抢夺鹰巢,根本不需要出动镇魂军。 可云九倾还是主动邀请镇魂军入驻,谢辞渊瞬间就想到了镇魂军抵达鹰巢后的作用。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云九倾莞尔一笑,“我粗略估计了一下,沙漠之鹰的匪众少说也有一万人。 真要是把这一万人全屠戮殆尽,那不现实。 可若是将这些人赶出去,非但会给附近的百姓和过往的行人造成危险,于我们自己也是一大隐患。 不若将他们留下来,为我所用,反倒一劳永逸,王爷你说呢?” 一个鹰巢,既满足了云九倾的归属感,又能解决镇魂军先遣部队的驻地问题,能和云九倾共享鹰巢,谢辞渊当然是乐意的。 可留下那八千多匪众这事儿,他却不甚赞同。 “倾儿的良苦用心我能理解,但你有没有想过,沙漠之鹰世代相传,就连最后面加入其中还的匪众也都是自幼在鹰巢长大的。 而且他们多年来与世隔绝,所见的人和事全都是鹰巢中的人,教导他们的人也会在有意无意地给他们灌输各种维护沙漠之鹰的观念。 他们的凝聚力是连外界最精锐的军队都比不过的。 这样的一支队伍,你不觉得留在身边太过危险了吗?” 沙漠之鹰在谢辞渊看来那就是危险的代名词,但凡云九倾肯听他的劝告,谢辞渊是绝不会同意云九倾将沙漠之鹰留在身边的。 谢辞渊说的种种细节云九倾自然不可能全然不知,然事实俱在,她需要的是妥当的处理方案,而不是一堆没用的提醒。 所以她耿直开口,“那依王爷之见呢,那些匪众当如何处置?” 她固然想尽快完成老板交代给她的招兵买马的任务,可谢辞渊的那些提醒也不无道理。 若是谢辞渊能给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她自然是乐意采纳的。 谢辞渊听出云九倾的言外之意,仔细斟酌了一下,才对云九倾道:“这些匪众留在哪儿都是一捧烫手的山芋,吞不掉,也拿不稳,只能任其凉了、烂了,再被人遗忘。 依我看,与其将他们留在身边日日提心吊胆,疑神疑鬼,不若在北荒选择一处荒地,令他们自给自足。 时常日久,待他们习惯了正常人的生活,也就不至于成为我们的负累了。” 谢辞渊的确不愧为当初最受先皇宠爱的王爷,不仅战场上功勋卓着,处理起这种牵扯人员众多,利益关系复杂的大型事件来竟是丝毫都不慌乱。 甚至云九倾问他这话也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 而他拿出的策略在云九倾看来却已然是趋于完美了。 几乎没怎么思忖,云九倾就肯定了谢辞渊给出的方案,“我看行,就按王爷说的办。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从中挑选一小部分留着用,这你可不能阻止我了。” 她到现在也还是光杆儿司令一个,就叶知秋和廉清漪那两个,用来守成没问题,让她们创业,云九倾是不抱希望了。 谢辞渊虽然到现在也不明白他已经将镇魂军所有的指挥权和联系方式都给了云九倾了,为什么她还是执意要组建自己的力量,可对于云九倾要做的事情他还是给了最大的支持。 此番闻言也肯定道:“可以啊,正好本王与沈寂联系一下,看看把他们安排在哪里比较合适。” “找一处适合种地的地方吧。” 云九倾想到了空间里那诸多物资,“前期城建部分我可以帮忙,先让他们安顿下来。 他们只要安分地种地、生活,不要破坏北荒原有的平衡就好。 短时间内就不指望他们对北荒的发展有什么贡献了,别给拖后腿就行。” 她极其自然地罗列了一系列的要求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话说回来,北荒,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地方,能有这样的地方吗?” 云九倾对北荒的气候和地理条件都不甚了解,但有限的历史常识告诉她,能被列为流放之地的,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谢辞渊被她的后知后觉给逗笑了,“北荒再怎么样比北绒还是要好一些的,北绒人都能在那穷山恶水之地生存下去,他们在北荒也可以。 只是这样一来,就得分一部分人出来押解他们到北荒了。 咱们到北荒的时间可能也会被耽搁一些,不知倾儿是否介意?” 谢辞渊至今也不明白云九倾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抵达北荒,为了顺利抵达北荒,不惜与王靖康、林湛之流合作。 以至于这会儿云九倾都已经找到安身立命之处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云九倾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部署耽搁了抵达北荒的时间而不高兴。 好在云九倾从来都是个长嘴的,闻言立刻坦然道:“那不能够! 我之所以急着抵达北荒就是想尽快有一个稳定的环境发展自身力量,方便日后安身立命罢了。 如今已然有了鹰巢,去不去北荒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说着,眼神沉静地望向洞府外,“这么久了,鹰巢内还没有任何动静,是王爷的人在替我们收尾吧?” 虽然大部分匪众已经被赤鹰领主派到外面去攻打叶城了,可偌大的鹰巢也不至于彻底空置的。 他们方才打杀了不少人,但也没有杀之殆尽。 可这会儿他们在洞府内聊了那么久了,却始终无人进来打扰,也不曾有人冲进洞府内营救赤鹰领主。 云九倾还听到了时而剧烈,时而微弱的打斗声,由远及近,却始终无人打扰他们,足见来人是什么身份了。 谢辞渊莞尔一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倾儿。 鹰巢现在就可以是你的了,不知倾儿接下来作何打算?” “啧,我很早就想说了,倾儿这个称呼我听着很不顺耳,王爷要不还是叫我九爷吧。” 云九倾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坐,“让你的人给王靖康和林湛打理一下,安排他们照常上路,别脏了我的地方。 还有宁家二房和三房的人,既然说了要流放,这会儿也应该在路上了。 咱们远道而来,别给北荒都护府找我们麻烦的机会。 至于这里,就如你所说,等战事结束再做安排。” 第139章 九叶铜莲大阵 云九倾说了许多,谢辞渊的注意力却只停留在对她的称呼上,“九爷? 这个称呼只在鹰巢使用可好?” 云九倾不明所以的挑眉,“怎么,王爷不喜欢我用这个称呼?” 她自幼喜欢以九爷自称,也喜欢身边的小伙伴儿们呼唤她九爷。那不仅仅是一个她熟悉的称呼,更是一种忽视了性别的认可。 两人相识这么久,谢辞渊便是反应再迟钝也隐隐意识到云九倾是不喜欢别人因为她是女人而有任何区别对待的,无论那个区别对待时好时坏。 所以当谢辞渊听到这话后立刻摇头否认,“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九爷这个身份暂时可以不对外公开。 必要的时候,这个身份或许也能成为你自保的一股力量呢? 毕竟你现在对外的公开身份就是本王的王妃,无论你做什么,即便不刻意宣扬,也还是会被很多双眼睛盯着。 而九爷这个身份却是不为人所知的,有些事,宴王妃不方便做,但九爷却是很方便的,你说呢?” 云九倾稍稍思忖片刻,果断地答应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本来就是打算让我自己的力量成为沙漠之鹰的影子来着。 如此一来,我连花名都不用取了。” 她说着说着都给自己说激动了,“我要去巡察一下这里的机关阵法,待战事结束后好进行重新安顿人手,你要一起吗?” 她那跃跃欲试的小表情像极了急着去寻宝的小屁孩儿,惹得谢辞渊不忍拒绝她的邀请。 只是,“鹰巢的九叶铜莲大阵是塞北十三姓之一的段氏改造的,段氏在流落塞北之前就是声名在外的机关世家,巡察鹰巢的机关阵法,你有把握吗?” 机扩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不精通其中的奥妙,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说破解那些机关阵法的话,算不上把握十足,但避免被那些机关阵法伤到的把握我还是有的。 怎么样,王爷陪我走一遭?” 云九倾才得了这么好一个地方,这会儿兴趣正浓,恨不得立刻就将这鹰巢谈个究竟。 谢辞渊看着她兴致那么好,自然舍不得扫她的兴,当即配合道:“那本王就陪九姑娘走这一遭。” 云九倾听到这陌生的称呼,嘴角嗫喏了两下,终究是没说什么。 谢辞渊察觉到她的小情绪,眼睛没看她,却极其自然地来了句,“我会逐渐让身边的人,还有未来会遇到的人都去知晓,并习惯你只是云九倾,而不是谁的王妃,谁的女儿。 这期间,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对你的称呼,你自己也要学着慢慢习惯的。” 王妃这个称呼固然是一种束缚,但不可否认,这个称呼也会给云九倾一定的便利。 她不想要这个称呼,自然就要放弃这个称呼带来的相应的便利,只是这中间的落差,却是要云九倾自行承担的。 云九倾欣然颔首,“多谢王爷提醒,我想,我会很快习惯这中间的变化的。” 两个人于是并肩出了洞府,朝着鹰巢内机关阵法所在的方向走去。 甫一出门,就有人急匆匆策马而来,鹰巢外围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云九倾却已经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九叶铜莲大阵的生门,“以往来说,乾为生门,兑为死门,此阵将生死门兑换,一旦有人强闯,就要落入九叶铜莲的天罗地网中,非死不得出。 沙漠之鹰,果然名不虚传。” 云九倾嘴上说得客气,手上却是一点不犹豫的搬动开关,直接打开了大阵。 在她踏入大阵的前一刻,谢辞渊叫住了她,“且慢。” 云九倾侧首看过去,就看到谢辞渊从墙角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通球,那通球下方连接着一根将近一丈长的棍子。 只见谢辞渊熟练地打开那铜球,不知道怎么鼓捣了一下,那铜球里就升起了一撮火苗儿。 而后谢辞渊又熟练的合上铜球,握着棍子走了过来,“现在可以了。 只要这火苗不灭,我们就是安全的。” 这简单粗暴的防缺氧装置给云九倾看的一愣一愣的,“王爷这……经验挺丰富啊?” 鹰巢依山而建,虽然九叶铜莲大阵并不在地下,可窑洞也跟地下密室没什么区别了。 云九倾是仗着空间里有充沛的吸氧装置才没有做防缺氧准备,万万没想到谢辞渊一个古代人竟然能想到这一茬。 最关键的是,那装置还不是他费劲巴拉从别处找来的,而是他熟练的从墙角拿出来的。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那个地方有那东西似的。 经验丰富这四个字在哪儿都是褒奖之词,可从云九倾嘴里说出来,却搞得谢辞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弱弱地在那儿解释,“一般而言,像是这种久不通风之地都会准备一个火龙的,我就是试了一下,没想到他真的会有。” “所以我说王爷经验丰富嘛!” 云九倾笑将双手搭在谢辞渊肩膀上,将人推到前面,“既然王爷经验如此丰富,那就有劳王爷在前面探路了,我在后面防着点儿,以免再冒出个什么东西来暗箭伤人。” 身在别人设下的机关阵法之中,云九倾面上虽然笑嘻嘻的,心里却轻松不了一点。 每走一步,都谨慎的跟走钢丝似的,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并没有这样那样的明枪暗箭。 二人沿着九叶铜莲的脉络一路走下去,空旷的洞府时而昏暗至极,时而亮如白昼。 “洞府和外界相连,入口却在地下,这哪儿是九叶铜莲大阵啊,简直就是给我们准备的屯兵圣地啊!” 云九倾越看越满意,搓着手继续前行,忽地停下了脚步,“你听到了没?” 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询问的眼神盯着谢辞渊,还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谢辞渊微微点头,“好像是坎位传来的动静,人还不少,要不我们先撤出去,待大部队赶到后再来一探究竟?” 从毫无动静到耳边充斥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呼吸声和活动的声音前后不足十个呼吸的时间,就好像那些人是突然出现的一般。 他们已经进入大阵将近一个时辰,一旦在阵内跟人起了冲突,他们完全没有任何优势。 云九倾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了谢辞渊的建议,“马上原路返回,记一下路线,别一会儿再进来就找不到了。” 见谢辞渊点头应了自己的要求,才在空间里招呼老板,“替我看一下里面是什么情况。” 第140章 别有洞天 云九倾从知晓鹰巢是按照九叶铜莲大阵部署的时候就做好了要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可没想到大阵都走完一半了,既没看到漫天乱飞的明枪暗箭,也没看到突然窜出来的杀手死士,结果却在快要走完整个大阵的时候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动静。 直觉告诉云九倾,九叶铜莲大阵的最后一片叶子里藏着她想象不到的秘密。 老板迅速应了一声,便开始窥探内里的机密,而谢辞渊则无比自然地将云九倾护在怀里,带着她原路返回。 可奇怪的是,“奇怪,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两个人进来时走的路线并不复杂,也没有特地去记路线,可当第三次看到同一个马灯时谢辞渊却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或许,这才是这个九叶铜莲大阵的奥妙所在。” 一说机关阵法,他们这些对机关阵法有所涉猎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想到铺天盖地的暗器甚至是毒药,反正能想到的都是极度危险的致命之物。 可他们偏偏忘了,九叶铜莲大阵存在的最大意义是防御,而对于深藏于戈壁之中的沙漠之鹰而言,让所有进入鹰巢的人有来无回,九叶铜莲大阵的防御性能其实就已经完成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那些动静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了,跟我来!” 云九倾一把捞起谢辞渊的手,径直往之前听到动静的对方走去。,速度快的谢辞渊都来不及记路线。 两个人七拐八拐的,就拐到了一处石门前。 那处石门和他们之前经过的每一瓣铜莲都没有任何区别,可各种复杂的动静却都是透过那扇石门穿过来的。 谢辞渊凝神听了许久,不太确定道:“这是,莲芯的位置吧? 我们走了那么久,走到赤鹰堂下面了?” 他仰头看了看头顶,却没有听到来自上面的动静,一时间他又有点怀疑自己方才的判断了。 “是那个位置,不过离地表隔了起码七八丈的位置,你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也是正常的。” 云九倾说话的功夫眼睛在墙面上巡视了一圈儿,精准的找到了石门上鹰眼的位置。 果然,鹰眼空缺,“看这图案,开关应该就是在鹰眼上,但怎么弄呢?” 她嘀咕着继续在原地寻找,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就在她找的有点不耐烦时,谢辞渊忽然拽了拽她的手腕儿,“过来,躲在我身后。” “你找到了?” 云九倾嘴上问着,脚下已经很听话的挪到了谢辞渊身后。 从赤鹰堂顺过来的那把陌刀就握在手中,随时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谢辞渊一手握着横刀做足了防御的姿态,一手护着云九倾踩下了石门上的鹰眼看着的那块圆形地砖。 随着谢辞渊缓缓地踩下去,石门上伸展翅膀的雄鹰缓缓消失在墙壁内。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久处黑暗的二人下意识的遮了一下眼睛。 叮叮咣咣的打砸声和人们出大力气时喊号子的声音甚至压过了石门开启时发出的沉重的声响,二人这才发现石门内侧竟然是一个露天的铁器作坊。 随着石门开到底,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门内众人才反应过来,动作迟缓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一群站在火堆旁疯狂抡锤的工匠和有条不紊的操控着流水线的工匠们和门口的二人面面相觑。 手持大锤的匠人高如铁塔,赤裸着上身愣了一下,“沙漠之鹰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你管呢,这是又要来催我们了?” 另一个铁匠拎着个大锤仿佛随时都能抡过去,“上一批货拿出去还不到半个月,又来催! 说好出完这批货就放我们走,这又来催,你们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 “就是,一批又一批,我们都出了多少货了,放我们出去……” 一群人丢下手里形色各异的工具冲过来,闹着要往外跑。 云九倾也没拦着,只是拽着谢辞渊往旁边躲了一下。 那些人都跑出石门了,看到谢辞渊和云九倾没有阻拦他们,外面亦无人看守,为首之人复又跑了回来,不安地看着二人,“你们不拦着我们?” “我为什么要拦?” 云九倾一派纯真的小表情看着那铁塔似的大汉,“我还等着你们给我探路呢,你们若是能活着跑出去,我们也就能出去了,赶紧跑啊,在这儿磨蹭什么呢?” 那大汉看着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实际上脑瓜子却并没有太蠢。 听得云九倾的话,他终于反应过来,“你们不是沙漠之鹰的人? 难道你们也是被沙漠之鹰绑到这里来的?” 话说完他又疑惑道:“可若是被他们绑来的,你们身上为什么没有枷锁,还没有人押解你们?” 云九倾也不说话,任由他们胡乱猜测。 看着那些人渐渐没了头绪,才冷静开口,“我们既不是沙漠之鹰的人,也不是被他们绑来的人,只是误打误撞的入了此处。 但相识既是缘分,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们,我们可以救你们出去。” “真的?!” 那大汉惊喜地欢呼了一声,随即又不安道:“可沙漠之鹰人多势众,即便出了地下城,出口还是在他们的地盘上。 鹰巢周围方圆五十里全是他们的地盘,仅凭你们二人,要如何救我们这么多人?” “大哥,你别听他们吹牛! 这是沙漠之鹰的老巢,普通人怎么可能误入? 依我看,分明是他们强抢铁矿图不成,故意使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来哄骗你交出塞北铁矿图,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地下城的气氛陡然冷峻起来。 谢辞渊亦冷声质问,“你们……是朝廷的勘察使,还是坊间的蚁人?” 此言一出,那些工匠们立刻面面相觑,更有甚者开始眼神谴责那说出铁矿图存在的铁匠! 为首之人则有些紧张地道:“什么勘察使和蚁人,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别听他胡说,哪有什么铁矿图? 都是一群被沙漠之鹰从四处掳掠来的穷苦人罢了,二位若是真能还我等自由,我等自当结草衔环以报。 若二位只是误入此地,那就请二位速速离开吧。 入了鹰巢,或许你们还能有活着离开的机会,可若是让沙漠之鹰的人知道你们入了此间,那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第141章 有什么必须要救你们的理由? 气氛一时间有些难掩的僵硬,谢辞渊忽而亮出了一枚令牌,直接举在那为首的匠人面前,“你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那人虽然意兴阑珊,眼神却本能的跟了过去。 紧接着,瞳孔不断的放大,“镇魂令?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有镇魂军的令牌?!” 疑惑和惊喜交替出现在那壮汉的脸上,云九倾和谢辞渊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双双从彼此的眼神中得到了一个消息,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们被流放的事情。 谢辞渊眼神微闪,镇定自若道:“我乃镇魂军右骑营副将陈念之,奉宴王之命押送战利品回京,偶遇沙漠之鹰,误入此处。 宴王还等着本将军带着战利品回京复命,主位若是能助本将脱离此处,本将必带主位一同逃出生天,并向宴王为诸位请功。” 谢辞渊这话说完,那些人立刻激动了起来。 “你当真是镇魂军?” 工匠们激动的拎着铁锤就冲了过来,“你们来了多少人,能打得过沙漠之鹰吗?” “你这个当将军的都被困在这里了,外面的人还能找到你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却唯独没有对镇魂军能救他们这件事表示出质疑。 谢辞渊被流放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战败已然是八个多月前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在谢辞渊在北荒打败仗之前就被关到这里面了。 和云九倾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谢辞渊扬声道:“镇魂军正在攻打鹰巢,但他们亦不知鹰巢地下还有这么一处地方,所有大家想出去,还是得自救。 大家先告诉本将军,鹰巢地下,除了你们这里之外,还有这样的地下城,还有像你们一样被困住的人吗?” 事实上,从发现这些人的那一刻起,谢辞渊就已经做好了着人对鹰巢进行地毯式搜索的准备了,可该问的还得问。 那为首的工匠听到镇魂军的名字,几乎是不假思索道:“地下城里没有了,但西北的山里还有一个类似于鹰巢的地方。 他们最新抓来的人,尤其是成年男丁全送到那里去了。” 谢辞渊冷声发问,“知道那地方具体的位置吗? 还有,那里大概有多少受害者,又有多少沙漠之鹰的匪徒在驻守?” 他一下子问了许多,可回应他的却只有一连串的摇头,“我们也是听来这儿拿货的人说的,他们自己不小心说漏嘴,我们也不敢问。 只知道有那么个地方,具体在哪里,有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 谢辞渊虽然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却也算是意料之中,视线略过那大汉看向他身后的货架,“看你们是在打造兵器吧? 把火灭了,拿一件趁手的兵器在这里等着,本将稍后着人来接应你们。”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想走,那工匠忙追上去,“陈将军且慢!” 谢辞渊回过头去,用眼神询问,“还有事?” 那工匠不安的抿了抿唇,“我们不能跟您一起走嘛?” 他们被困在地下城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不容易看到被誉为不败之师的镇魂军将领,自是一刻都不想等,只想尽快离开。 那工匠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吵嚷起来,“就是啊陈将军,带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想跟您一起走……” 被困了太久,好不容易看到出去的希望,群情激昂,根本劝不住。 就在谢辞渊还在斟酌措辞,想说服那些人的时候云九倾站了出来。 “诸位请稍安勿躁! 不是陈将军不愿意带你们出去,而是鹰巢之内有太多的机关阵法,一着不慎,就得死伤无数! 我和陈将军也是为阵法所困,所以才会误打误撞出现在这里。 陈将军他自己要先找到出去的路线,才能着人来接应诸位。 鹰巢内的机关阵法多不胜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发了,人越多越危险。 诸位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留下陪住我那一起等,但陈将军不能等。 他在此间待太久,要耽误事的。” 那些人在鹰巢的地下城呆了那么久,对沙漠之鹰的机关阵法的厉害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们不怀疑云九倾言语里的真实性,却担心谢辞渊一去不回。 待云九倾话音落下,那工匠便急切道:“你又是谁? 我们凭什么相信有你在,他就一定会回来?” 云九倾愣住,“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们,或者说,陈将军他有什么必须要回来救你们的理由吗?” 那些工匠们和谢辞渊齐齐愣住,云九倾冷哼一声,“不过是误打误撞发现了你们,生了些许恻隐之心,想顺便救人而已。 尔等非但不感恩戴德,还一副我们必须要救你们的姿态,谁给你们的勇气啊,诸位?” 云九倾冷峻的眼神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去,将所有人浇了个透心凉,也给所有人都浇清醒了。 谢辞渊直接握住了云九倾的手,“你与我一同离开,愿意等的人自行等待,本将会着人来接应。 不愿意等的人大可以自己跑出去,死在沙漠之鹰的机关阵法里,别怪本将没提醒就是了。 生死有命,想找死之人,本将绝不阻拦。” 话说完,他牵着云九倾的手就走出了那地方。 阳光透过石门照到地下城的暗道里,扭曲凌乱,就好像那石门内扭曲的人心。 云九倾捏了捏谢辞渊的手指,“别为不相干的人怄气,在这种地方生气更不是明智之举。” 谢辞渊回头冲云九倾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我没生气。 这里是九叶铜莲大阵的生门,那我就知道出口在哪儿了。” 云九倾挑了挑眉,无声的跟在谢辞渊身后,连续经过几个路口,确认对方选中的路线没有问题,她才开口,“你觉得,那些工匠所说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云九倾始终觉得名震天下的沙漠之鹰不应该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 但真正的沙漠之鹰的大本营被一群平平无奇的铁匠窥破,她又觉得山中那些人的实力也就那样,一时间矛盾极了。 “那些地方应该是存在的,不过,他们估计跟沙漠之鹰没什么关系。” 谢辞渊像是云九倾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直接戳破了他的想法。 “沙漠之鹰能够在塞北盘踞多年,多半是各方博弈的结果,顶多算他们会钻营,跟他们的实力是没多大关系的。 你若真想在这里找一个实力相当的人玩儿一场,怕是要失望了。” 第142章 天上掉肉馅儿饼了! 云九倾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若真如你所说,你觉得山里的那些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为沙漠之鹰所困,却又不是沙漠之鹰。 生活的地方甚至比沙漠之鹰的大本营还要隐秘一些。 云九倾即便是才窥知这样一股力量的存在,却全然不敢轻视他们分毫。 “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应该是沙漠之鹰最新劫掠的青壮年。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要被经过经年的训练和洗脑后会成为沙漠之鹰的新力量。 只希望他们还没有完全被洗脑,否则,只怕是救回来也会成为负累。” 一群身负超强战斗力又没有正常思维的人无论是对救他们的人,还是对普通社会都会是一大负累。 谢辞渊还没看到人,就已经在为如何安置他们而头疼了。 云九倾却是眼睛一亮,“不如把他们交给我吧,我保证,他们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累。” 若说洗脑,谁能比天朝的政工干部更擅长呢? 云九倾虽然不是政工干部出身,可身边那么多大佬,耳濡目染的,照着葫芦画瓢也能学得几分了。 何况老板让她招兵买马,锻炼她的组织能力,这给人洗脑的能力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招揽沙漠之鹰不成,却找到了沙漠之鹰的储备力量,既有现成儿的人,还不用担心被背刺,云九倾只觉得自己被从天而降的大馅儿饼给砸中了。 谢辞渊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云九倾有些不明所以,但想着云九倾连已经到手的鹰巢都舍得跟他分享,也就没有去说一些有的没的扫她的兴了。 不过,出于安全,还是小心地提醒了一句,“真若是有那么个地方的话,交给你自然不是问题。 不过塞北大山延绵万里,不熟悉情况的人贸然进山会很危险。 待宋归他们抵达鹰巢后,容本王先着人进山一探究竟,待他们查明了路线和对方的布防情况后你在进山也不晚。” 两个人都是基于彼此的安全做的打算,云九倾欣然颔首,“没问题,一切都听王爷安排。” 话说完,她又道:“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宋归他们,别太急着安置鹰巢中的那些人? 起码不能再像方才那样,让他们觉得镇魂军救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大恩即大仇,这道理云九倾自幼就知,她也鲜少令自己处于被恩将仇报的危险之中。 不过她也的确没想到在军队和被土匪劫掠的遇害者之间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想到方才自己和谢辞渊不过是没有答应那些工匠立刻带他们离开,那些工匠们就一副欠了他们的样子,云九倾就懒得爱心泛滥地去无条件救人了。 谢辞渊也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滥好人,听得云九倾的话,便明白她的用意了。 “放心吧,本王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 他握着云九倾的手腕儿熟门熟路地往外走着,一个完美的计划已然在脑海中有了雏形。 遂头也不回道:“大军暂驻在鹰巢,一应生活设施皆没有保障。 我想留一部分人在鹰巢内负责鹰巢的维护和大军的日常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啊!” 云九倾随意道:“那么多匪众,有执迷不悟一条道走到黑的,就肯定也会有识时务的。 干脆让他们继续在鹰巢待一段时间呗,让宋归他们自行观察一下,到时候那些人该如何处置心里都有数了。 把最难搞的那些个刺儿头集中处理一下,也省得日后他们再蹦跶起来,带着其他人一起闹。” 两个人商量着就到了九叶铜莲大阵的出口,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到了剧烈的打斗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云九倾倏地顿住了脚步,“咱们进大阵前可没这么大动静,是你的人吗?” 九叶铜莲大阵的入口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大石头,从外面看上去就好像是山上一块极其自然的凸起似的,而这个出口对于里面的人也是一个绝佳的掩体。 就像是现在,谢辞渊站在大石头后面窥探外面情况的时候,如果外面的人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地方,哪怕他们从谢辞渊和云九倾面前走过也很难发现里面藏着两个大活人。 借着绝佳的视角观察了良久,谢辞渊握着云九倾的手腕儿溜了出去,“是宋归他们到了,出来吧。” 不料两个人才出大阵,就引起了外面镇魂军将士们的注意,“什么人在那边?” 随着一声凶狠的呵斥,一队将士提刀冲了过来。 看到谢辞渊,忙不迭顿住脚步,一群人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参见王爷!” 话说完,为首的小兵不可置信地盯着谢辞渊的双腿,“王爷,您的腿好了?” 那小兵话说完,其他将士们也都反应了过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谢辞渊。 后者一脸傲娇道:“没错,不仅是腿,本王的眼睛也已经被王妃治好了。 不过本王暂时不打算让外面的人知晓此事,所以,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你们吧?” 十几个脑袋齐刷刷地点了又点,为首之人满面正色道:“属下明白,属下们就是正常搜查,从未见过王爷和王妃。” “这就对了。” 谢辞渊满意地颔首,“去主殿将本王的轮椅搬过来,顺便让宋归或者宴宁来见本王。” “卑职遵命!” 那小兵看到双腿落地,眼神清明的谢辞渊喜形于色。 恭敬地领了命后,他却并未直接起身,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谢辞渊身侧的云九倾,“敢问王爷,这位,是王妃吗?” 镇魂军一路隐匿行踪,将士们虽然知道新帝误打误撞地给自家王爷赐了个医术高超,武功高绝的王妃,却并不知道云九倾长什么样子。 而云九倾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给自己搞的那副鬼样子也的确让人很难相信她就是谢辞渊的王妃。 谢辞渊看到下属那不敢置信的表情也是忍俊不禁,“王妃容颜倾城,怕惹人觊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特地使了一些手段将自己弄成如此模样。 待我们抵达北荒,王妃自会用真面目与将士们见面。” 那小将士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 王妃不仅屡次救王爷于危难,还治好了王爷的腿和眼,是镇魂军的大恩人。 属下代表镇魂军的弟兄们谢过王妃大恩大德,请王妃受属下一拜!” 话音未落,那十几个小将士亦齐刷刷跪了下去,“请王妃受卑职一拜!” 云九倾愣了一下,随即颔首,“分内之事而已,弟兄们不必与我客气,都起来吧。” 那些将士们也没有啰嗦,向二人拜了一拜便转身离开。 第143章 绝对的信任 云九倾看着那些将士们离开的背影有些好奇,“镇魂军十二万将士,每一个人都认识王爷吗?” 方才那些将士一看就是最底层的普通士兵,可他们在看到谢辞渊的那一瞬间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认出了谢辞渊。 而云九倾也看得清楚,当他们看到谢辞渊的双腿恢复健康,眼睛也复明了的时候,那是打从心底里为谢辞渊感到高兴的。 而谢辞渊也完全没有想着要隐瞒他们自己已经恢复健康的事情。 这种主帅和普通将士之间的绝对信任简直令云九倾难以置信。 谢辞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愉悦,几乎不等云九倾把话说完,就迅速回道:“当然,不仅是本王,镇魂军十二部所有主将的脸都刻在每一个将士心里。 若是本王无法出面,镇魂军十二主将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号令全部的镇魂军。 将士们也会无条件听十二主将号令的,但也只有十二主将。” 看着谢辞渊满脸骄傲的神情,云九倾却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那个害得镇魂军损失惨重副将陈念之。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那陈念之也是镇魂军十二主将之一。 心里思忖着都已经出过一个陈念之了,谢辞渊怎么还敢给副将们如此大的权力? 口中却是艳羡道:“绝对的强者,绝对的信任,王爷的确会玩儿。” 谢辞渊好不容易重新见到自己的弟兄们,一时间太过高兴,没留意到云九倾复杂的神情。 还在那儿自顾自道:“宴宁是斥候出身,最善山地战,稍后本王就着他亲自带人去山里找那个营地,后续的事情你直接找他安排就可以了。 从今日起,镇魂军将士们听命于镇魂军十二主将,而十二主将则听命于你,你想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对于现在的谢辞渊而言,镇魂军是他全部的希望。 这种时候还敢让云九倾凌驾于镇魂军十二主将之上,绝对是极大的信任与尊重了。 云九倾也不跟人客气,耿直道:“打理鹰巢还需王爷的人帮忙,我就不跟王爷客套了。 不过据我所知,镇魂军所有的将军们都是从底层杀上来的,军中将士亦信奉实力为王的。 王爷直接下令让将军们听命于我,他们能甘心吗?” 云九倾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抱谢辞渊这根粗大腿,当然不介意必要的时候借一下他的力。 可她要的是自愿有效的帮助,而不是不情不愿,关键时刻掉链子、拖后腿的外挂。 如果谢辞渊的命令不能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听她号令,反而与她生出嫌隙的话,她倒是宁愿谢辞渊一开始就不下这令,她相信,靠自己的能力也能让那些镇魂军的将军们真心的臣服于自己,顶多就是花费的时间长一些,费点儿心思而已。 “你且安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便是。 镇魂军的将士们不说各个都是英豪,可能位列十二主将的人起码脑子是清醒的。 他们不会蠢到要求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一出现就能有和他们一样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军功。 你在医术和其他方面的能力同样能赢得他们的认可。 而且,和方才那些弟兄们一样,就凭你救过本王的命,就足以让十二主将听你号令了。” 察觉到云九倾的顾虑,谢辞渊又补充道:“镇魂军及其主要将领和现有的分布情况待我们抵达北荒后再与你具体介绍。 眼下你即将见到的宋归和宴宁便是镇魂军天枢营和摇光营的两个年轻将领。 宋归争强好胜,又善猛攻,向来都是最好的先锋官。 宴宁性情外柔内刚,最善杀敌于无形。 他们二人亦是镇魂军十二主将中最为长袖善舞之人,你完全不用担心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会有什么不愉快……” 谢辞渊耐心的给云九倾介绍着自己的弟兄们,努力地想让云九倾解除对他的弟兄们的防备心。 等他介绍的差不多,要等的人也就来了。 身着银甲的青年推着轮椅走过来,虽然步伐从容,神情冷静,却还是能轻易的捕捉到他雀跃的心情。 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将军,一路走来几乎就把“少年老成”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可就在云九倾暗暗感慨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成为镇魂军主将的人,结果那青年在看到谢辞渊的一瞬间就跟小孩子看到离家多时的大人似的,立刻雀跃了起来。 “王爷,您真的在这里啊,我还以为那些个混账蒙我玩儿呢!” 银甲白袍的小将军雀跃地朝谢辞渊跑了两步,看到他身侧的云九倾才倏然收起了孩子气的神情,又恢复了一派沉稳之态,“这位便是王妃吧? 属下镇魂军天枢营统领宴宁。 早就听闻王妃医术高绝,短短一月便攻克了无数杏林高手都难以攻克的难关,治愈了王爷的双腿,还助王爷双眼重见光明。 弟兄们散落天涯,无法亲自面见王妃,托属下代镇魂军弟兄们谢过王妃的再造之恩,请王妃受属下一拜!” 话音落下,他无比爽快的冲着云九倾磕了一个头,说请云九倾受他一拜,便半点不给云九倾拒绝的机会。 “宴将军快快请起!” 和之前一样,在救了谢辞渊这件事上,云九倾不带一点客气的。 大大方方地受了宴宁的礼,直接伸手,“轮椅给我吧。” 那理所当然的口吻让宴宁不假思索地就将轮椅递给了她,后者熟练的将轮椅推到谢辞渊身后,一把将人按在轮椅上,便开门见山道:“方才王爷忘了叮嘱了,沙漠之鹰用九叶铜莲大阵困了许多人在这里面。 王爷召你来就是要着人去把里面的人救出来,但方才忘了说了,结果你就自己来了,现在怎么搞?” 宴宁询问的眼神看向谢辞渊,后者也颇为哭笑不得,“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忘了说了。 你们带了多少人来,能分出多少人手来?” 宴宁立刻收起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眼神,“回王爷的话,属下和宋归兵分两路。 宋归带着摇光营的弟兄们直奔叶城了,属下带着天枢营的弟兄们拦截沙漠之鹰那八千匪众。 担心王爷和王妃在鹰巢有危险,属下命贺祈年率领大部队拦截那八千匪众,属下带了两千人先一步赶赴鹰巢。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应该能分出一千人来供王爷和王妃差遣。” 第144章 另有玄机? 三言两语将外面的情况将清楚,宴宁才乖巧道:“不知王爷和王妃需要多少人?” “大阵内最多二百人足矣,不过你要在出口安排至少一百人做好接应的准备。” 云九倾报了自己需要的人数,才回过头来向谢辞渊解释,“出来的时候走太快了都没来得及跟你解释,九叶铜莲大阵内藏匿的可能不止我们看到的那一个铁器作坊。 你这坐着轮椅不方便,稍后我带他们进去救人,至于你要干什么,就自行安排吧,行吗?” 谢辞渊一下子就有点嫌弃云九倾送他的轮椅了。 不过也只是思忖了片刻就答应了,“也行,你自己小心,我先替你探一下上山的路。” 转而吩咐宴宁,“九叶铜莲大阵所困之人虽为受害者,然来历不明,素质亦良莠不齐,无论什么情况都要保护好王妃,一切以王妃之安危为要。” 宴宁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莫名其妙多了两个任务,却也只能乖乖领命,急匆匆赶回去召了人就去而复返,“王妃,人到齐了。” 宴宁早早打好了招呼,六百人的队伍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音,迅速抵达大阵入口处,其中一支队伍一到大阵入口处就迅速散开来,在入口处形成了双层防御。 云九倾向坚持要陪她一起等宴宁带人来的谢辞渊摆了摆手,“我先走了,王爷保重!”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了巨石后面。 谢辞渊告别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 打算垫后的宴宁看着自家王爷讪讪的表情一时间眼神不知道该往哪儿落,迟疑了下,还是乖乖道:“王爷,那属下就先跟王妃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感觉自家王爷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 而谢辞渊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冷冰冰的丢给他一句一字真言“滚!” 宴宁忙不迭跟着前面的弟兄进了九叶铜莲大阵。 云九倾全然不知谢辞渊这会儿跟个怨夫似的状态,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寻找九叶铜莲大阵内暗含的蹊跷了。 当然,她虽然略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道,但有老板这个外挂在,她是不会主动为难自己的。 方才本就是老板提醒她,她才知道这九叶铜莲大阵另有玄机的,这会儿自然是把所有的外挂都利用到极致。 这不,才进入大阵走了不到三百步,她便停了下来,“所有人靠墙站,开门后可能会有暗器,做好防御准备。” 那些将士们听话的一个个贴在了墙上,宴宁迅速冲上前,“王妃,您也避一避,我来吧。” 云九倾没有与之客气,自己贴墙一站,“看墙上凸起的那块儿,向左边掰一下就可以了。” 话说完,使唤自己身后的将士,“都往后退一下,给宴将军留点儿位置。” 都已经伸手准备按下机关的宴宁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待后面的将士们挪出位置后正要按下机关,却听云九倾又道:“注意身前和脚下,别靠太实在了。 既要防着有暗器从里面射出来,也要防止内有乾坤,不小心跌进去。” “谢王妃提醒,属下会小心的。” 宴宁一答应,其他将士们也稍稍离墙面远了一些,宴宁随即用力掰动了机关。 因为鹰巢内所有的建筑都是由石头铸成,所有人都以为九叶铜莲大阵内的机关也会很笨重,宴宁也不例外。 然而手握住那机关后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是用了全力去掰那机关的,可实际上他的手才碰到那机关,那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墙壁忽然就裂开了。 脚下的地面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两侧缩进。 “往后退!” 云九倾惊呼一声,劈手躲过一个将士手中的红缨枪卡在两边的石墙之间,顺手拽住了一开门就坠下去的宴宁。 然而,即便这机关设计的太反套路,即便云九倾提醒的再及时,最前面的那部分人还是没反应过来相继掉了下去。 云九倾抓住的,也就只有一个宴宁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手,而是立刻询问,“下面什么情况,吱个声!” 说话间手上费力的将宴宁往上拽,后者也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主动道:“属下能自己上去,请王妃助我一臂之力!” 机关打开,门后空无一物,脚下的路却原地消失。 宴宁想脱离悬空的处境,只有一个方向可去,云九倾稍微观察了下,便咬牙道:“自己看准脚下,我们一起发力。” 宴宁直接开始数数,“一、二、……” 云九倾立刻心领神会,在宴宁数到三的时候用力一甩,宴宁的身子就被荡到了墙边儿,瞅准机会用力一甩,宴宁便稳稳地落在了安全地带。 转而接过一个将士手中的红缨枪冲云九倾伸了过去,“王妃,快过来!” “不了,掉下去的人都不吱声,我下去看看。” 宴宁正欲开口,就看到云九倾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绳索来,将绳索的一端递给了他,“抓紧了,若是我没有动静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就用力往上拽。” 宴宁下意识地抓住了绳索,却又忧心忡忡道:“王妃,里面情况不明,还是让属下去吧?” 不明情况的大阵对于宴宁来说跟残忍的战场没有区别,他理应冲在云九倾前面的。 然而,“这里面处处都是机关阵法,我下去能破阵,你下去做什么,让下面再多一个人吗?” 云九倾毫不留情的一句话就给他怼哑了。 紧接着,云九倾抓着绳索就松开了卡在墙壁间的红缨枪,一步一步的向下面挪下去。 也不知道沙漠之鹰当初怎么设计的,机关内一片昏暗,哪怕是以云九倾自诩鹰眼的犀利眼神也看不清分毫。 就在她摸索着往下走的时候,下方却出现了一抹银白色的亮光。 紧接着,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王妃小心点儿,此处无甚危险,然离地面甚高,属下们都被摔懵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既是在提醒云九倾,也是在向她解释为什么没有回应她方才的询问。 云九倾都已经往下爬了好几步了,闻言立刻回了一句,“知道了,都在原地别动,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第145章 峰回路转 言毕,仰头看着宴宁他们,“看看附近,有火龙没,没有的话给我找个火折子也行。” 深到能让堂堂镇魂军将士们摔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的距离的确不容小觑。 云九倾话音落下,将士们迅速寻找起来,很快周边巴掌大的地方全被找了一遍。 最后虽然没找到火龙,却有一个将士贡献出了他的火折子,“王妃,用这个,这是军中专用之蛟龙筋所制的火折子,可持续燃烧十二个时辰的。” 怕云九倾不方便,宴宁将火折子点燃之后才递给云九倾,后者接过火折子,咬在嘴里就利索地滑了下去。 因为下面的人说了没什么危险,就是距离远,云九倾也不担心节外生枝,三两下直接抵达。 借夜明珠和火折子的光,在一堆横七竖八叠在一起的人中找到了些许的立足之地,不至于让已经很惨了的镇魂军将士们再遭到二次伤害。 火折子上的火苗闪了闪,却没有熄灭,云九倾微微挑眉,举着火折子观察四周,“下来了几个人,报个数,有人受伤的话吱一声,能治的治,治不了的先送上去。” “回王妃,属下们方才自行数了一下,掉下来七个人。 除了小七摔伤了腰之外,其他人都还好。” 问话的功夫,云九倾差不多也已经摸清身处的环境了。 遂举着火折子看向说话之人,“摔着腰了,那个,过来我看看。” 都是一群糙汉,之前看不到云九倾人的时候还好,这会儿和云九倾一起挤在方寸之间,便有些不自在了。 说话那将士年长一些,往旁边挪了一下,让躲在他身后的小将士暴露在云九倾面前,“过来让王妃看看啊,玄烈他们都说王妃医术高绝,无人能及呢! 你看你疼得脸都白了,让王妃看看就不难受了!” 那小将士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被同僚推出来,虽然有些窘迫,倒也不怕事,直接将手伸到云九倾面前,故作镇定道:“有劳王妃了。” “无妨。” 看出对方的窘迫,云九倾并不刻意做和蔼的姿态,直接摆出了军中上下级该有的严肃姿态来。 果然,那小将士慢慢放松了。 云九倾诊脉片刻就收了手,“没什么大碍,就是摔岔气儿了,转过去,背对我站稳了。” 那小将士配合地转身,和他一起的将士们估计是看他年纪小,习惯了照顾他,闻言比那小将士还紧张,“请问王妃,不需要治疗一下吗? 或者我们先让他上去,他年纪小……” 话音未落,就见云九倾一胳膊肘顶在了那小兵腰间。 随着那小兵压抑的一声痛呼,云九倾人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好了。” 一老一少两个将士脱口而出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那年长一些的将士不可置信道:“这就好了?” 那小兵不可置信地扭了扭腰,又蹦跶了两下,惊得嘴巴张得圆圆的,“真的好了诶! 王妃好厉害,治病都不带用药的!” 才十几岁的孩子,哪怕被冠上了镇魂军这个代表着强悍的身份却也还是难掩天真。 说这话的时候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云九倾,满是崇拜和惊喜。 惹得云九倾也不合时宜地心头一软,“不是我厉害,而是你的伤并不严重。 看样子,是没问题了?” 那小兵连连摇头,“没问题了,属下随时可以开干!” 云九倾欣然一笑,“方才那光亮,是有人拿了夜明珠吗,借我用一下。” 上面的将士给的火折子续航的确很强,但毕竟只是一枚火折子,光亮有限,云九倾要找的机关又极为隐秘,便毫不客气地开口借夜明珠。 那拿着夜明珠的小将士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直接将夜明珠递给了云九倾,“王妃,给!” 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放在掌心里就像是一盏高瓦数大灯似的,将坑底一丈见方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云九倾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好东西啊!” 那小将士嘿嘿憨笑,“王爷赏的自然是好东西,王妃可别小看这颗珠子,托它的福,镇魂军打夜战的水平是直线上升呢! 搞得仗着熟悉地形就总偷袭我们的北戎蛮子都不敢跟我们打夜战了嘿嘿……” “夜明珠在战场上还能有这作用呢?” 云九倾感慨了一下,“明白了,日后若是有好的夜明珠,都给你们留着。” “那倒不用,属下们打仗怎么能要王妃的东西呢?” 将士们本能地与她客套。 云九倾也不多言,“好了,大家背靠背站好,做好防御准备。 这应该是通往真正的密室的一个缓冲地带,仔细找一下墙面地上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找到后不要随便碰,提醒一下大家,待大家做好准备再动手。” 一句话迅速将所有人都带入了备战状态,再没有人说话,迅速调整队形后寻找了起来。 不用特意吩咐,每个人只负责自己面前和脚下的那一部分区域,云九倾顺手把夜明珠递给了旁边的将士,“你个子最高,你来,举高点儿,争取让大家都能看到。” 手里拿着火折子的将士早已经自己举着火折子寻找起来了。 忽然,有一道微微发颤的声音响起,“王妃,属下好像闻到火油的味道了!” 几乎是在他说出这话的瞬间云九倾就噗地一下吹灭了火折子。 “谁离绳索最近,赶紧走! 其他人做好准备!” 话音落下,劈手夺过夜明珠冲上面吆喝,“宴宁,留几个人接应,剩下的人都出去!” “王妃,您先上去吧。” 火油的味道越发地浓烈,那些将士们本能地想让云九倾先撤。 云九倾抓过绳索就缠在了小七的腰间,“少啰嗦,服从命令,拉!” 明明也才是第一次见面,而这种情况下,其实即便在场的是谢辞渊,那些将士们还是会想让谢辞渊先出去。 可听到云九倾斩钉截铁的命令,那些将士们却全然没有了跟她讨价还价的勇气,而那个年纪最小的小将士已然被上面不明情况的宴宁等人拽上去了。 剩下的将士们见云九倾如此的雷厉风行,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道:“王妃,您和我们一起撤吧? 这地方要是看起来,一点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啊! 我们大家出去后做好准备再来一探究竟也不晚啊!” 第146章 别折磨我了 “是啊王妃,这种地方一旦着火可就太危险了啊!” 绳索上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剩下的人却都不曾放弃劝云九倾跟他们一起撤离。 云九倾正欲开口,身后忽然传来咔咔的声响,倏然扭头,就被入目的情形给震惊的失语了。 “王妃,这……” 将士们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间也极为震惊。 只见入目的既不是众人想象中的复杂又危险的机关暗器,也不是宝藏钱财,而是一群人。 可能是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完成,石门一打开,众人都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就差点被扑鼻而来的臭气掀个仰倒。 他们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云九倾手里的夜明珠的光那么的柔和,他们竟然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 云九倾见状,立刻用袖子包住了夜明珠,低声道:“闻味道,火油应该是在这里面。 上去个人,让宴宁做好灭火准备。 其他人,和我一起准备接这些人出去。” 这一次再没有人推辞,离绳索最近的那个将士主动道:“我去通知宴将军,顺便再找几根绳索来。” 地道的出入口都不是很窄,完全可以几个人一起上。 而那里面的人显然也不少,速度越快,他们自己人也能少受一些那臭气的折磨。 “去吧,告诉宴宁,腾出一块空地来,这些人出去后要先隔离检查,万一有什么疾病,别传染给军中弟兄们了。” 云九倾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至于那地牢里的众人也都听到了她的话。 有个胆量比较大的人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看着云九倾他们,“你们……是来救我们的?” “不是。” 云九倾果断地给出了一个否定的回答,看到对方失望的神色亦不为所动,“镇魂军奉宴王之命剿匪,从今以后,沙漠之鹰不复存在。 尔等皆为受害者,只要好生配合镇魂军剿匪,镇魂军会保护尔等安危。 如有浑水摸鱼,伪装受害者为祸镇魂军,或者得寸进尺,恩将仇报者,与一众沙匪同罪论处!” 话音落下,她往旁侧一退,冷静道:“所有人排队依次出来,上面会有人接应。 身上有伤,或者患病的人自觉退后,待大家出去后我会着人来接应……” 地牢内的那些人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表情都已经麻木了。 听到云九倾的话,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本能的躁动了起来。 而云九倾的话说完,就直接将身边的那将士推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都打起精神来,只管接应,别做不必要的事情!” 那将士话还没说完,就又听到了熟悉的咔咔的声音,闻声望去,就看到地牢内侧又有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他们看过去的时候一个人影已经进入那道门了,而后众人就看到云九倾跟一道鬼影似的窜了过去。 “干你们自己的事!” 丢下这么一句话,云九倾就消失在了那道石门后。 离云九倾最近的人迅速反应过来,“你们救人,我去看王妃!” 话说完直奔那道们而去,却不料他才窜出去,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就堵在了他面前。 门口还有一个人在那儿摸索着试图将那道门关上。 可是能被宴宁带过来保护谢辞渊和云九倾的镇魂军将士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那将士在那些人拦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拔刀了,也不多话,直接砍过去,在他们躲避的时候才吼出来,“滚开!” 趁着那些人躲避的功夫冲到门口,手中大刀直往那试图关门的人身上砍过去,逼得那人只能后退。 那将士占据了门口的位置,扬声高喝,“来两个人去保护王妃,立刻叫人支援,快!” 四五个人在囚禁着数百人的地牢里靠着最原始的方式传递消息,排兵布阵,丝毫不显慌乱。 而云九倾冲进那道们后就直接追着前面的人冲了上去,“站住!” 口中喊着,手下一点都不客气,抬手就开枪。 嘭地一声,正在一路狂奔的人当即倒了下去。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拼命地王倩楠爬着,好像前面的东西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一般。 云九倾快跑几步冲上去,一脚踩在了那人的后背,揪着那人的头发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还挺能跑! 说说吧,如此拼命,是想干什么?”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老板将九叶铜莲大阵内的所有情况都实时传达给云九倾了,是以她现在只要阻止人为的破坏,就完全用不着慌张。 那人却梗着脖子一副硬骨头的模样,“落在你手里,老子认栽。 要杀要剐动手便是,何必那么多废话?” 云九倾听的挑眉,“你认识我?” 就算不认识,起码也应该是对她有所了解的,否则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可被她这么一问,那人就反应过来了,立刻冷嗤了一声,“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以为是个人都认识你啊?” “不认识就好,若是半途疼死做了鬼,也别来找我报仇便是。” 云九倾说着熟练地从那人头上拔下簪子就往人脸上划,她手上力气不小,才一下就给那人从眉角划到了下颚。 那人痛得瑟缩了下,而后怒声质问,“你干什么?” 不审讯问话,直接上手划人脸,没见过她这样儿的。 云九倾却是一脸无辜,“你不是说要杀要剐随便吗,我听你的,剐了你啊,就是没找到趁手的刀,不过效果都一样,你凑合一下吧!” 话没说完,举起簪子又朝那人脸上划过去。 那人跟脱水的金鱼似的扑腾了起来。 云九倾那一枪只打中了他的腿,当时在疼痛和惊吓的双重反应下忘了反抗。 这会儿发现云九倾居然要来真的,瞬间就不淡定了。 可想从云九倾手下逃脱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才挣扎了一下,云九倾本打算划在那人脸上的簪子立刻就换了个方向,噗呲一声,不算锋利的簪子透过衣服直接扎在了那人的腰腹。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了下去。 云九倾也不问什么,拿起簪子继续实施她的活剐大计。 只是这次还没动手,对方就已经吓得开始发抖了,“你你你,你问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别折磨我了!” 第147章 官匪勾结?深谋远虑 云九倾嗤了一声,“别的先不说,你先告诉我,一看到我们就往外跑是怎么个意思? 腿都动不了了爬也要爬过去,你说说,前面有什么呀?” 这无疑是意料之中的问题,那人满脸颓然的躺在了地上,“上面的命令,一旦宴王夫妇进入鹰巢,就要我们引燃埋在地下的火油,然后在火势扩大之前放出囚在坤位地牢里的俘虏放出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先放火,再放人,这波操作任谁也摸不透那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已然身在局中,云九倾仗着自己有空间开挂也不问那么具体了,就追问了一句,“你们混进这地牢里多久了?” 她也不傻,看得出来,地牢里大部分人的确被困在那里很久了。 常年不见光,不与人说话,行动受限的人从脸上就看得出来的。 只是当时环境太过昏暗,这些人又混在其中,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而已。 而云九倾并不担心这样几只硕鼠就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威胁,比起他们具体有多少人,分别藏匿在何处,她更关心的是这些人出现的时间。 因为她明确的察觉到,他们来到这里,不是被沙漠之鹰劫持后的将计就计,而可能是某个阴谋家的蓄意为之。 那人不知道云九倾要干什么,可他完全不想再被云九倾按在地上当猪一样剐了。 看着云九倾跟个二流子似的掂着那簪子,他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这地方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的,我进来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不过,我是立秋那天进来的……” 被云九倾凶残的手段吓到,那人明明说的是真话,但因为自己的口供不那么明确,以至于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 事实上,云九倾根本不在呼他的恐惧,直接问道:“你是沙漠之鹰的人吗?” 那人无比顺滑的点头,“是啊,就是因为我们熟悉地宫的路线才让我们在地宫待命的。” 沙漠之鹰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塞北一带,而他们还没到沙漠之鹰的领地,对方却早在十天前就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云九倾已然可以确定,他们来到鹰巢分明就是有人刻意在引导。 神识跟着老板实时传送的四维图寸步不落观察着鹰巢内的情况,口中冷静道:“长则三五年,短则大半年之内沙漠之鹰有没有经历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出现过特殊的人?” 那人还在纠结云九倾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听到这话不由得磕绊了一下,“什么叫特殊的人,还有特殊的事?” 云九倾:…… 果然,她那位干预审的小姑没有说错,审讯工作,最难对付的不是演技精湛,思维缜密的高智商犯罪嫌疑人,而是认知水平和文化水平低到极限,语言表达能力几乎等同于无的那类人。 他们当中有的人能把干净清白的自己钉死在犯罪的耻辱柱上,也能用笨拙质朴的语言把自己置入一个极其无辜的境地。 而现在,她不过是想打听一下究竟是谁在利用沙漠之鹰给他们设下圈套而已,结果审讯到中途,还得给他做个名词解释。 然而这些土匪世代生活在土匪窝里,云九倾甚至没办法怀疑他是在故意装傻。 斟酌半晌,她只能问一句,“最近有没有什么外来者到鹰巢,比如官府的人?” “那没有。” 那人先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半年前几位鹰主经常下山。 尤其是蓝鹰领主和赤鹰领主经常去甘州那边,这算是异常之事吗?” 云九倾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皇权至上的古代。 沙漠之鹰的名声再响亮,在朝廷中人面前总是要矮上一截的。 就算真的是朝廷中人勾结沙漠之鹰给谢辞渊布下天罗地网,朝廷中人也不会主动去找沙漠之鹰的。 一个手刀砍在那人后颈,云九倾屏息思考了半晌,直奔藏着火油的密道终点而去。 地宫里有很多东西,从军械粮草到人员、珠宝,琳琅满目的东西全都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然而始终吸引着云九倾注意力的还是那囤满了整条密道的火油。 “老板,替我调出这条火油密道的具体路线来,我要知道这条密道的起始点和终点。” 老板其实已经将鹰巢的四维图纸实时传送给她了,彼时云九倾正在计算密道内火油的储存量。 老板闻言立刻道:“路线传送给你了,这里起码有十吨猛火油,纯度还不低,存放猛火油的东西都是易燃物品,你要小心啊! 一旦那些火油被引爆,你倒是能躲到空间里保命,外面那些人就要烧成灰了!” 古代的储存器具不多,对方又有故意制造大型火灾的念头,那么危险的火油居然就用一个个粗壮的竹筒装着。 一旦起火,火油的威力加上那些易燃的竹筒,想灭火,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知道,你先准备一下吧,如果对方点火的时候我还没找到阻止对方引燃火油的方式,咱们就把这些火油全都塞空间里。 这个世界的火油可都是战略物资,到时候不管是我们自己用还是拿去卖都不吃亏!” 云九倾觉得自己学坏了,仗着有空间在,虽然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很认真地在尽力解决,但总有一种那咋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还有空间的摆烂的感觉。 没想到老板比她还摆烂,闻言耿直发问,“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把它们收进空间里呢,怎么着,你现在才觉得轻而易举拿到的前烫手啊?” 要说无功不受禄,从初到楚京时到现在,云九倾空手套的白狼可不算少。 这个时候良心发现未免太晚了。 “想什么呢,钱怎么会烫手?” 真良心和滥好人云九倾还是分得清的,从楚京到鹰巢,这一路凡是塞进空间里的东西她都拿的理直气壮。 只不过,“你不是让我招兵买马,学着管理一方,累积经验吗? 这条火油密道的尽头被束缚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凡他们附合我招兵买马的标准,这成吨的火油不比我口头画饼强多了?” 老板:…… 果然,在玩儿心眼子这方面,它再全面升级八百次也玩儿不过这些狡猾的人类。 第148章 火油密道的尽头 云九倾成功拿到了鹰巢的四维图和火油密道的具体路线图,也不再跟老板扯皮聊天儿了,聚精会神直奔火油密道而去 只是才走了几步,忽然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脚步声。 她立刻收起了往墙壁上一贴,隐蔽了起来。 跟着云九倾一路跑过来的两个镇魂军将士没看到人就纳闷了,“奇怪了,我们也没有比王妃晚太多啊,怎么王妃收拾了一个人,还能甩我们这么远?” 另一人亦忍不住嘀咕,“这九叶铜莲大阵内路径四通八达,王妃会不会走了别的路啊?” …… 两个人边嘀咕边摸索着往前走,云九倾忽然走到二人面前,给二人吓了一跳,“什么人?” 说着话手里的大刀差点就要砍过来,云九倾忙出声,“是我。” “王妃,是王妃吗?” 地道里极其昏暗,云九倾仗着自己绝佳的视线将二人惊恐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着其中一人下意识地摸出火折子,忙不迭夺了过来,“别搞,咱们旁边这条路上全是火油,但凡掉一点火星子,不止我们几个,就连外面的人全都得玩儿完。” 那拿出火折子的将士瞬间吓的原地立正,“全,全都是火油?” “没错。” 云九倾扯着二人的胳膊把人推到身后,缓缓按下墙面上的机关。 黑暗中二人只能听到石门咔咔打开的声音,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跟两个瞎子似的伸着手在空中胡乱的摸索。 一不小心摸到云九倾身上,立刻触电般地缩了回去,“对不起对不起,属下不是有意冒犯王妃的,实在是这地道里太黑了,王妃请恕罪!” 许是为了避免火油密道被发现,又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对困在地下的人太好,总归鹰巢建得有多奢华,地宫建得就有多敷衍。 光线是没有的,通风全靠机关内的门缝不严实。 这也就导致地宫内一片昏暗,云九倾甚至觉得阴天里子夜十分没有丝毫光亮的夜晚都要比这地宫里的光线好一些。 就这种环境,莫说只是不小心碰一下,直接撞墙她都不觉得过分。 顺手从藏品过于丰富的空间里摸了两个夜视仪出来,“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吧,这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尽量别发出不必要的动静来,以免陷入被动。” 话说完,自己先拿起夜视仪给二人做了个示范。 好在夜视仪造型独特,二人即便之前没见过,看到夜视仪的形状也能大概摸索出来怎么戴。 加之云九倾在一旁亲自指点,倒也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只是戴上夜视仪后被视野内的一片绿给吓了一跳,“王妃,戴上这个看的东西为什么都是绿色的呀?” “绿色就绿色呗,大晚上的,能让你行动自如就不错了,你还挑上颜色了,干什么,歧视绿色啊?” 云九倾嘴上敷衍着将士们的疑问,人已经走入了那满是火油的密道。 那两个将士本还想跟云九倾解释什么的,看到密道内靠墙摆放的竹筒齐齐没了声音。 “王妃,这些竹筒里装的,不会都是火油吧?” 两个人谁也不愿意接受自己就这么踏进了一条随时可能会爆燃的不归路。 可事实上不用云九倾回答他们,扑鼻而来的火油味已经告诉他们答案了。 云九倾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既然跟过来了,就老老实实认命吧。 我已经审过那家伙了,这里囤积的火油不但量大,此密道几乎将鹰巢圈在中间,一旦起火,在这些竹筒的助力下,连地面上的人也不能幸免于难。 现在,咱们兵分两路,你,跟我一起去找密道的终点,看看终点处关押的是什么人,找到他们,或许能阻止敌人引燃火油。 你,立刻出密道,通知王爷尽快撤出鹰巢,以防万一。” 如此情况,两个将士也不敢争来争去了,听到云九倾的命令,果断领命,“属下遵命!” 云九倾忙又吩咐那个准备回去报信的将士,“回去的路上每经过一道门都先关上,要做好起火后遏制火势蔓延的准备。” 那个将士应了一声,三人随即兵分两路,各自忙活起来。 密道本就狭窄,放了一大堆装着火油的竹筒,行动就更不方便了。 云九倾却灵活的跟只猴子似的在完完全全的密道内拐来拐去,速度快得那将士一开始还能勉强跟上,后来就气喘吁吁了。、 察觉到对方跟得费力,云九倾也不勉强他,边不动声色地放慢了速度,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将士虽然体能不比云九倾,但也不赖,虽然累的气喘吁吁的,竟然也没有闷头跑。 即便是在封闭的密道里也还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察觉到云九倾慢了下来,他也迅速调整速度,才不至于没头没脑地撞上去。 “属下孟樘,王妃请吩咐。” 云九倾急着知道火油密道尽头那地牢里众人的身份,即便有心照顾同行者,速度也没有降得太低。 得了孟樘的回应,她头也不回道:“你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别的我就不多啰嗦了。 记住,从现在起,我们俩的第一要务是阻止这场大火燃烧起来,第二要务是保护好自己,忘记我是宴王妃,你若因为惦记着保护我而耽误事,我不会感激你,但受你牵连而死了或者伤了的人一定会恨你。” 话说完,她忽然停了下来。 孟樘也看到了眼前陡然出现的那道门,不太确定道:“我们跑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拢共也就跑了不到一刻钟吧。 这点儿时间,能绕着鹰巢跑一圈吗?” 云九倾不久前才说过,那密道几乎将整个鹰巢都圈在中间的。 一刻钟的时间,连鹰巢的四分之一都跑不完,路却到尽头了。 云九倾没说话,耳朵贴在门上就是一通敲打寻找,孟樘也迅速反应过来,戴着还不怎么习惯的夜视仪也在石门两侧寻找起来。 石门就那么大,两个人摸索了一会儿就让孟樘找到了,“王妃,这儿。” 没忘记云九倾之前的提醒,孟樘找到机关后并未直接按下去,而是叫了云九倾。 后者迅速靠到墙边,“你来开吧,和之前一样,前后左右都要小心,同样的坑可不能跌两次。” 孟樘苦笑一声,“属下只怕再来一个方才那种坑,那真是防不胜防了!” 第149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云九倾也想到了那个一按机关,前后左右和脚下瞬间的地面和墙壁瞬间消失的坑爹机关。 无语的摇了摇头,“罢了,你先开吧,随机应变就是。” 孟樘于是找准那机关,用力按了下去。 石门从下面缓缓上升,孟樘迅速贴紧了墙壁站稳。 意料之外的,脚下的地面没有消失,门内也没有什么机关阵法出现。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只等那石门上升到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高度后孟樘便准备进入。 然而他一只脚才进门,一堆不明物体就朝他面门砸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密道就那么窄,退出去也只会吃亏,于是孟樘喊了一嗓子“小心”便径直冲了进去。 而云九倾其实也已经看到了从里面飞出来的那些东西,抱着和孟樘相似的念头直接冲了进去。 只不过她在冲进去之前多看了一眼从里面飞出来的东西,全是粗糙的石头,根本算不上什么暗器。 冲到里面后才发现那差不多就是一个空旷的地牢,只不过来不及观察更多就被一群人围了过来。 为首之人扬声道:“弟兄们,与其困在这鬼地方等死,还不如大家一起闯出去! 我先拦住这两个歹人,如果有人能活着出去,记得带弟兄们回来给老子报仇!” 随着这大义凛然的话音落下,那人举着个不明物体就冲云九倾扑了过来。 孟樘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甚至因为他是最先冲进去的,个头也比云九倾高出许多,他一进门就被一群人给围攻了。 只不过云九倾和孟樘身手都还不错,对方虽然人多,一时半会儿倒也没讨到便宜。 而且几个回合下来,云九倾早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为了验证心中猜测,她换了一套拳法与对方交手,果然,才打了几个回合,对方就惊呼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 孟樘反问的话没说完,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的角落里就窜起了一撮微弱的火苗。 那些围着云九倾的人们只觉得原本跟他们打的不相上下的人忽然就爆发出了令他们震惊的力量。 两条细细的胳膊跟什么似的推开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扑过去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那火苗上。 随即扬声道:“镇魂令在此,镇魂军何在?!” 几乎是在云九倾喊出这句话的瞬间,地牢内瞬间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属下在!” 云九倾甚至清晰地听到了孟樘的声音,他和那些身在黑暗中,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人一起向云九倾展示了什么叫镇魂军的本能。 “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孟樘,接下来的交给你了!” 话说完,转身就又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她现在无比确定,沙漠之鹰背后的那个人埋下这条火油密道就是为了用困在其中的镇魂军老兵们威胁谢辞渊。 而老板给的路线图里,这条火油密道沿线有五个像是这样的地牢,只不过她觉得接下来救人的过程应该不会太难了。 而就在云九倾摸索着找出去的机关时,孟樘便迅速反应了反过来,“我乃镇魂军天枢营宴将军麾下百夫长孟樘,奉王爷之命围剿沙漠之鹰。 在场的镇魂军,立刻报上名来。” 然而地牢内众人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方才不过是条件反射,这会儿反应过来后就不再那么配合了。 甚至在孟樘话音落下后便立刻有人紧张道:“大家不要相信他,王爷早就回京了,他们之前还说过,新帝根本就容不得王爷,又怎会给他兵马让他远赴塞北剿匪? 他们一定是看我们不肯投降出卖王爷,就想利用我们去给王爷设局,栽赃陷害王爷!” “没错,一定是骗子! 镇魂军何时有过女兵了? 便是庄姑娘和云小姐可也从未进入军营!”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罗列出了一大堆怀疑云九倾和孟樘是骗子的理由,甚至又有了些动手的迹象。 孟樘虽然身手不错,可做口舌之争,他实在不擅长。 闻言无措地叫了一声,“王妃!” 彼时云九倾已然找到通往下一阶段的开关,正要按下去,听得孟樘的话,便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些镇魂军的老兵们。 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颗夜明珠,就那么举在手中,“都听着,我不需要你们相信我和孟樘确系镇魂军的人。 谢辞渊和宴宁麾下的天枢营将士,加起来拢共一万多人都在你们头顶的位置。 敌人从沙漠之鹰的鹰巢下面部署了一条密道,里面装满了足以将整个鹰巢付之一炬的火油,为的就是用你们这些不知道何时困在其中的镇魂军老兵来威胁谢辞渊交出凌云哨和九龙令。 你们但凡不想让谢辞渊陷入两难之境地,还连累的后面的弟兄们被大火吞噬,就先出地宫。 比起外面的一万多将士和谢辞渊的安危,你们的命没那么重要,我和孟樘的清白也不重要。 你们爱走不走,但谁若是敢拦着我去救后面的弟兄们,休怪我不客气。” 话说完,她顺手将夜明珠塞到离他最近的一个镇魂军老兵的手里,自己按下了通往下一段密道的开关。 随着咔咔的声音响起,那些人忍不住躁动了起来。 “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没听到王妃的话吗,别管真假,先出去再说。 除了这间地牢顺着密道往前走,颜将军就在密道尽头接应,快!” 孟樘说着,穿过人群就想去找云九倾,却被人拽住,“你说你是宴将军的下属,那你倒是说说,宴将军是怎么加入镇魂军的?” “宴将军是北荒海晏城的战争孤儿,王爷第一次到海晏城打仗时救下的第一个人就是宴将军。 彼时他无名无姓,正好王爷被封宴王,寓意海晏河清之意,王爷便为宴将军取名宴宁,取王爷所到之处,天下太平,一片安宁之意,现在够了吗?” 孟樘话说完一抬头,就发现云九倾早就没影儿了。 不耐烦道:“宴将军不是王爷,就算真的是他的下属,不知道他名字来历的人多的是,你们问这种问题有意义吗? 都那么跟你们说了,这边耽搁的时间越久,王爷和上面的弟兄越危险,还在这儿问问问,你们到底是不是镇魂军的弟兄啊? 该不会你们都是雪仙女的部下吧……” 此话一出,一道古怪的声音传来,“弟兄们,这真的是咱们自己的弟兄,应该不是骗我们的,先出去吧。” 孟樘:…… 第150章 一群惊弓之鸟 “出去后若是遇到宴将军,让他派个带令牌的人进来,多送几颗夜明珠,一定要记住了,不许用明火……” 话没叮嘱完,人先跟着云九倾进了下一段密道。 地牢内众人在夜明珠微弱的荧光下面面相觑,“老胡,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们真的是镇魂军的弟兄了?” 之前蹦跶得最欢快的就是那个叫老胡的人,一众老兵中属他最年长,主意也最多。 那一地牢的人都是在跟着他转的。 看着他一开始那么剧烈的怀疑孟樘和云九倾的身份,劝大家不要相信他们,结果孟樘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忽然改变了态度。 老胡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他们的身份不用再怀疑了。 我们先出去给王爷传话,出去后我再与你们解释。” 众人不明所以,可出于对同僚的信任和对谢辞渊的担心,他们还是听话得开始往外走。 殊不知急急忙忙追着云九倾出去的孟樘也被云九倾问了相同的问题。 孟樘还以为云九倾走了,追得匆忙。 突然看到云九倾,被吓了一跳,“王妃,您没走啊?” “一群惊弓之鸟,不看到结果我怎么放心走?” 云九倾往里面瞄了一眼,“那雪仙女是什么人,为何你之我之说那么多都没能说动那些榆木疙瘩,你一提她,他们立刻就相信了?” 孟樘摸了摸鼻子,忍笑道:“让王妃见笑了。 雪仙女不是真的仙女,而是天璇营统制薛玄翼的绰号。 他心事周全,思维缜密,但生性多疑,大家都说他磨磨蹭蹭像个女人,正好他的名字谐音也像,将军们私底下都管他叫雪仙女。 不过这个绰号在军中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属下一说雪仙女,那些老兵就都知晓了。” 云九倾恍然,转身向密道深处走去,“军中将士们被囚太久,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但我身上的确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东西,你们镇魂军家将士们之间有什么能互相识别身份的东西吗?” 对比一下四个地牢之间的距离,云九倾就知道下一个地牢就快到了。 沙漠之鹰的地牢主打的就是一个困死进入里面的人的效果。 倒是没什么特别危险的机关陷阱,然而现在怎么让地牢里的人及时离开地牢,省得他们成为敌人威胁谢辞渊的筹码成了问题的关键。 “因为要冒充云城守备军,属下们都没有穿镇魂军的铠甲,要说识别身份的东西,就只有这个了。” 孟樘不太自信的拿出自己一个小牌子举到云九倾脸旁。 云九倾侧身瞄了一眼,那是一个小孩儿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孟樘的身份和籍贯以及所属部队番号。 她倏然停下脚步,“这应该是镇魂军独有的东西吧,方才为何不拿出来?” 越是时刻,就越需要镇魂军内部的东西帮助他们互相甄别和确认彼此的身份。 据云九倾自己所知,大楚其他部队并没有给将士们配备身份牌的习惯,所以对于镇魂军的将士们而言,这个身份牌就是身份的证明。 “方才太紧张,属下给忘了。” 孟樘讪讪的挠着后脖颈,“而且这个东西的本质是用于尽快的识别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的身份,好让他们落叶归根,所以材质和内容上都没什么防伪标识,若是有人想伪造还挺简单的。” “那也比没有要强太多了。” 云九倾没碰那身份牌,只吩咐孟樘,“这次可别忘了,只要确认对方的确是镇魂军的人,就自报家门,不要在自己人身上浪费时间。” 孟樘果断应声,“属下明白。”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云九倾一停下脚步他便立刻在门口寻找了起来。 边找边道:“王妃,之前那地牢不是有混迹其中的敌人吗,咱们要不要小心一点,万一后面的这些地牢里也有人浑水摸鱼,岂不是很危险?” 云九倾在石门和附近的墙壁上摸索着,闻言欣然赞同,“当然,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不过这些地牢里困的都是镇魂军将士,他们被困之前就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敌人的探子想混进去没那么简单,若是真的混进去了,应该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暴露。 你既然想到了这一点,交手的时候就留意一下他们的招式套路,若真让你撞上了,自己记住就好,别太急着暴露了。” 说着话,云九倾忽而直起了腰,“得,又是这儿,注意自我保护,我要开门了。” 孟樘一看那机关的位置都忍不住想笑了,“当初设计者九叶铜莲大阵的人是有多懒啊? 如此大工程的地宫都设计了,地牢的机关都不换个位置。 他们是真的仗着鹰巢远在戈壁,就一点都没想过有人入侵的话怎么办吗?” 不怪孟樘如此发牢骚,这个地牢的机关和前面那个关押镇魂军老兵的地牢的机关一模一样,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换一下。 这样的东西在孟樘看来根本都不能称之为机关,它分明就是个造型复杂了一些的门锁而已。 云九倾也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本能的提醒道:“别掉以轻心,机关的位置相同,不代表后面的东西也都相同。 还有,我只说了里面有人,可没说里面的一定是镇魂军的弟兄,自己小心,我要开门了。” 言毕,云九倾迅速按下了早已经找准位置的机关。 像是要验证她方才的话似的,这一下按下去,石门的确开了,而且开的速度超出了前面所有机关打开的速度。 而石门打开的瞬间,密密麻麻的箭雨从石门内争先恐后的飞射出来。 二人下意识的想要靠墙躲避,却不料墙壁上也钻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尖锐矛头。 “上面!” 云九倾低吼一声,跟着猴子似的窜了上去。 孟樘几乎是本能的抬头,就看到一杆红缨枪横着别在火油密道的两侧墙壁上,云九倾吊在上面,一只脚踩着墙壁上的矛头像是一只大壁虎。 她甚至还能腾出空来用另一只手甩着绳子帮他挡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孟樘来不及反应,完全是靠着本能一跃而上,和云九倾做了一个对称的动作。 只不过他的身手比云九倾差了一些,整个人挂在红缨枪上就已经很难了,实在是腾不出手来挡箭。 第151章 王妃真乃神人也 可那些箭矢的位置也很刁钻。 好像是走设计机关的人早就料到来人会靠墙躲避,许多箭矢都是擦墙飞过的。 孟樘无力挡箭,便只能整个人都跟猴子似的挂在红缨枪上。 饶是镇魂军的军械质量不错却也遭不住两个成年人的体重。 眼看云九倾红缨枪已然弯曲,有了要断裂的迹象,孟樘咬了咬牙,喊了一嗓子,“你挺住!” 说完一只手松开,就要跳下去。 “抓好了,别乱动!” 云九倾低吼了一嗓子,随即冲石门内吼道:“地牢内的人不想死的话就靠墙蹲好,三、二、一!”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喊出口,云九倾扬手丢了一个黑溜溜的东西过去。 嗡地一声闷响,石门就像是被糊了一层黑色的蜘蛛网,后续飞过来的箭矢全都被粘在上面,发出了笃笃的声音,好像无数只啄木鸟在啄树似的。 墙壁上尖锐的矛头已然成型,石门内的箭矢被那防弹网挡住,云九倾呼了口气,跳了下来。 孟樘也跟着跳下去,两只眼睛好奇地盯着防弹网看了良久,忍不住冲云九倾露出了崇拜的眼神,“此等绝境都能绝地反击,王妃真乃神人也。” 云九倾不以为意,正想说什么,石门内就有人高声质问,“在下镇魂军右骑营校尉黎若飞,敢问门外是哪路英豪,可否报上名来?” 云九倾挑眉看着孟樘,“你认识吗?” 后者摇头,云九倾简单地打了个手势,孟樘了然道:“原来是黎校尉! 在下飞沙营游击将军何陆骁,我们程将军和你们宋将军可是欢喜冤家啊! 我等奉王爷之命剿匪,没成想在这里遇到了同僚,还请诸位保护好自己,待我等解决了这害人的机关就来营救诸位!” “那就有劳何将军了!” …… 两边来来回回聊了许多,孟樘的神情一点点严肃起来,等话说完的时候手中大刀已然抽出一了一半。 云九倾亦警惕了起来,被掰弯的红缨长枪又回到了手里。 待箭雨停歇,红缨枪重重地敲在了防弹网的边缘。 看着刀枪不入的防弹网就如同一面墙似的倒了下来。 在防弹网倒下的瞬间,孟樘提刀冲了进去。 他是越过将近七尺高的防弹网直接跳进石门的,也是在他进门的瞬间,躲在石门后的两个人就立刻抄起石头朝他后脑勺砸去。 孟樘不管不顾,提着刀就往里面冲,云九倾则一跃而起,稳稳地踹在了那两个大汉的后心。 顺势一个前滚翻,起身的时候手中的红缨枪就挑翻了好几个人。 “连我镇魂军最基础的夺魂枪都不会,还敢冒充镇魂军!” 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大汉气势汹汹地挥舞着拳头就冲二人砸了过去。 口中还不忘纷纷咒骂,“还以为你们学聪明了,结果还是如此的蠢笨不堪! 想利用我们算计王爷,绝无可能……” “你……你怎么会有斥候营的令牌?” 铁塔似的大汉拳头僵在空中,“不对,这不是斥候营的令牌,这是王爷的令牌,你把王爷怎么了?” 本来还算有点理智的大汉认出云九倾手里的令牌顿时慌了,那钢叉似的大手伸过去竟然是想直接将云九倾整个人都拎起来。 好在云九倾足够灵活,在他刚露出动手的迹象时就开溜了。 孟樘也在一旁大声喊道:“不许伤害王妃! 谁碰冒犯王妃,以军规论处!” 说着话,以一个极为刁钻的步法绕到了云九倾身边。 就地牢里众人方才的言论和简单交手的招式套路,孟樘和云九倾都足以确认对方的确是镇魂军的弟兄 只是之前为了防止对方冒充镇魂军行骗,孟樘也谎报了身份,进入地牢后才发现双方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如今再想取信于人,就有些麻烦了。 二人都做好了要打持久战的准备,却不想孟樘窜到云九倾身边后还没站稳,就听一个青年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要冒充何将军?” 孟樘这回倒是反应挺快,“你……认识何将军?” “何止是认识,他是我哥,我亲哥,我们一母同胞,一个老子的那种亲哥!” 青年一脸无语的瞅着孟樘,无语中有带了些微的疑惑。 “早就听说何将军还有一位胞弟在军中,想劝他回家也不听,原来是你啊!” 孟樘讪讪的往云九倾身边躲了躲,“谁让你们胡编出个右骑营来的,我还以为是敌人在骗我们呢! 王妃孤身犯险来救人,我可不敢让她被坑了,那样的话弟兄们会撕了我的。” “王妃?!” 本来表情已经松动的青年听到这话又警惕了起来,“镇魂军哪来的王妃?” 有了之前那个地牢的前车之鉴,孟樘倒也不奇怪了,“两个月前,新帝将户部侍郎府的大小姐赐婚给了王爷。 不过你们可千万别因为王妃是新帝所赐就对王妃不敬。 王妃不仅治好了王爷的双腿,还令王爷双眼复明。 军中弟兄们如今视王妃为活菩萨呢,你们敢对王妃不敬,不用王爷出手,弟兄们就能重新把你们打出翔来!” …… 如果说之前那些人还都有些怀疑的话,孟樘这话说完,众人也顾不上他和云九倾是不是真的镇魂军了。 前前后后的人都围了过来,就问一句话,“你说的是真的吗,王爷的腿好了,眼睛也复明了?” 孟樘傲娇地往旁边一退,让云九倾暴露在众人的视野内,“无论是不是镇魂军,谁敢拿此事开玩笑?” 谢辞渊残疾的双腿和不见天日的双眼是所有镇魂军的痛,因为谢辞渊本就是镇魂军的灵魂。 而他残疾的双腿和不能视物的双眼不仅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半年前那场惨不忍睹的败仗,也还在暗示他们,镇魂军前途不明。 谁若是拿谢辞渊的腿伤和眼睛开玩笑,镇魂军的将士们真的能打的他这辈子都开不了玩笑的。 显然,不止孟樘明白个中情况,那些被困已久的镇魂军老兵们也清楚,所有人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孟樘随即趁热打铁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被困到这里的,但从你们进入此间开始,就成了敌人威胁王爷的筹码。 门外的密道里放满了火油,只要火油起火,王爷就得在你们和他自己的命中二选一。 所以,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疑惑,现在,立刻出密道。 还是这条路,不要拐弯,所有的事情,出了密道再解决。” 第152章 消失的人 话说完,他下意识地去找云九倾,看到后者又在找新的机关,一点都不意外。 径直走过去想帮忙,却听云九倾道:“后面还有两个地牢,我看你们体能都还可以,有认识人比较多的么,如果有和你们一起被俘的,跟我们一起过去,尽量节约时间。” 如果说之前的安静只是出于对谢辞渊这个镇魂军统帅的信任和敬仰的话,那这次敢露头的就是纯靠同袍情谊了。 他们心底里其实也不敢肯定云九倾和孟樘究竟是不是镇魂军的人。 但一听云九倾是要去救和他们一起被俘的同袍,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他们自己经历了被俘的日子,当然知道在这地牢中暗无天日的日子有多难熬。 但凡有那么一丝的机会能救出同袍,他们也是不会犹豫的。、 所以当云九倾这话说完,不用孟樘在从中调和,一群人就争先恐后地站了出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那么多,留一个人就行。 谁平日里认识的人比较多,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其他人先撤,我要开门了。” 孟樘当即开始挥手赶人,“大家先出去说话,门口的机关已经看到了吧,保不齐这边的机关也和门口的机关一样,说不定更凶猛。 都让开,别碍事儿!” 镇魂军的将士们哪怕是最底层的马前卒也都是平事儿的,说他们碍事,这可真是戳到他们的肺管子了。 一群人都不带商量的,将孟樘唯一算是认识的何陆骁的弟弟往前一推就倦鸟归林似的往地牢外涌去。 只不过跑到门口,却被倒在地上的防弹网拦住了去路。 他们知道那东西是云九倾的,但谁也不敢确定那东西落地后还有没有危险。 好在云九倾本就一直关注着他们,见状立刻道:“那东西没有危险的,可以直接卷起来扔一边。” 最前面的几个人迅速将防弹网收起来,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少时,地牢内除了云九倾和孟樘之外就只剩下何陆骁的弟弟,孟樘立刻给云九倾解释,“王妃,这是何陆尧,算起来,他也是玄羽的人。” 云九倾点了点头,“原是斥候出身啊,难怪这么昏暗的环境,行动还那般灵活。 退到一旁做好防御,我要开门了。” 话说完,手已经摸到了机关,找好角度用力按下,屏息以待。 “很好,可以走了。” 这次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暗器,云九倾率先踏入密道,却忽然后退,连带着跟她踏入密道的孟樘和何陆尧也被重新推进了密道里。 随即就见密道内一根根拒马似的桩子就飞了过来。 三个人谁也没有莽撞地冲上前跟那些机关斗智斗勇,就原地等着。 结果地牢里好端端的忽然就开市场从上面落沙子。 那流沙降落的速度像是要将他们活埋似的。 本打算一个拖字诀玩儿到底的云九倾只得试着去阻拦那拒马。 手里的红缨枪已经变形,云九倾也不管了,往门后一躲,顺势将那红缨枪探了出去。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锐物摩擦的声音响起,一堆木材咣咣相撞的声音响起。 云九倾稳稳地握着那杆红缨枪回头问何陆尧,“前面两个地牢几乎都没有机关,到了你们这儿,机关重重。 看样子后面两个地牢里关押的人非同一般,你们到底是何时被俘的? 知道跟你们一起被俘的人中有谁掌握了重要军事情报,或者谁的官职最高吗?” 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就前面地宫那质量,云九倾有理由怀疑后面的两个地牢里关的人非同一般。 何陆骁听到这话失落地低下了头,“我们都是在半年前杀虎关一战被俘的。 当时打得惨烈,我也不知道具体有谁活了下来。 若是有什么重要情报的话估计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孟樘其实也认识云九倾才没多久,但一路走来,多少了解到了云九倾从不无的放矢的行事风格。 听着何陆尧无力的言语,他主动道:“杀虎关战败时王爷并不在场,他是后面赶过来的。 当时杀虎关最高指挥官除了陈念之那个叛徒之外,还有就是乌云骑统领乌银珠。 当时战事打得艰难,乌银珠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来,亲赴敌营去捣毁敌军的粮草,后来王爷率援军抵达,他却没有出现。 战事结束后乌将军亦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何陆尧闻言连忙点头附和,“他说得对,当时战事打的激烈,又正事冬日,战事打到一半就下了大雪,导致许多将士失踪。 不只是乌将军,那半个月,镇魂军上下失踪的人怕是有好几千呢!” 孟樘只是可观地向云九倾阐述着当年的真相,没有带丝毫主观的判断。 可这二人的言语无形中也在告诉她,后面的两个地牢里真的可能会有她想象不到的重要任务在。 外面的拒马卡一了一堆,机关再度触发的声音倒是没有了。 “过来,帮我把这些路障搬开。” 云九倾说着,自己先将红缨枪抽了出来。 那些拒马并非是一样的大小,红缨枪一抽,最前面稍窄一些的拒马就朝里面跌了进来。 三个人敏捷地躲开砸下来的路障,待他们安稳了才各自上前将挡在其中的路障搬开,而后继续前线。 密道还是那个样子,两边堆放着装满了火油的竹筒,通道越来越窄。 何陆尧没走过前面的路,不知道个中蹊跷,孟樘则纳闷道:“王妃,是属下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一次走了好久都没到?” 前面两个地牢距离上一个地牢的路程基本都在一刻钟左右,可这一次三个人走了许久前方都没出现拿到熟悉的暗门,孟樘忍不住怀疑,“或许,暗门在别的位置,我们是不是错过了?” “过来的路上我有一路观察,没发现疑似地牢入口的地方。” 孟樘自己并不擅长找机关,闻言只能继续往前走。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时,云九倾终于停了下来。 “准备!” 有了之前的经验,云九倾这两个字才吐出来,孟樘和何陆尧就都已经躲好了。 机关按下去,石门洞开,什么动静都没有。 三人都没敢轻举妄动,云九倾仗着红缨枪比较长,还伸进去试了一下。 下一刻,红缨枪就被人抓住用力地往里面拽去。 云九倾顺势进入地牢,脚下还没站稳就已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有人偷袭!” 第153章 镇魂军是没人了吗? 云九倾喊出这一嗓子就顺着枪杆扑了过去。 借着夜视仪看清楚站在红缨枪另一端的人穿着干净的盔甲的人时云九倾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就砍了过去。 顺势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自己人,开干!” 话没说完,手中匕首已经划破了对面之人的手臂。 对方吃痛地松手,红缨长枪就又回到了云九倾手里。 她挥舞着红缨枪将来犯之敌全都挡在远处,而后丢给了何陆尧,“接着!” 军中将士未必十八般武艺俱全,可若是不会使长枪那就说不过去了。 何陆尧下意识地接过长枪,二话不说就熟练地抡了起来。 虽然这杆红缨枪在途中被云九倾搞弯了,但总比赤手空拳的要强许多。 而地牢内的暗藏的那些敌人也没给他挑三拣四的机会。 好像从他们进入地牢时那些人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走出去,一个个饿虎扑食似的冲了过去。 而且对方是装备齐全的在那里以逸待劳。 双方厮杀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昏暗的地牢里的气息本就不好闻,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巴掌大的地方就被浓郁的血腥味儿给填满了。 谁也没想到,在冲进地牢的三个人中杀伤力最大的竟然是那个最不起眼的小女人。 彼时云九倾一手持枪,一手握刀,杀得不亦乐乎。 她还特别鸡贼地装了消音器。 于是那些人也不知道云九倾怎么动的手,只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莫名其妙的就倒下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挤满了整个地牢的匪徒被杀的就只剩下十几个了。 彼时孟樘和何陆尧分别被数个匪徒包围,云九倾身边则空无一人。 为数不多的几个匪徒遥遥望着她不敢上前。 云九倾干脆无视了那几个防着她,却又怕着她的匪徒转身直奔孟樘。 匕首精准的从后面划破一个匪徒的颈动脉,血液喷溅了孟樘一脸,云九倾手下丝毫未停,动作丝滑地抢了孟樘手中的大刀横扫过去。 三个匪徒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就让云九倾抹了脖子。 何陆尧的红缨枪都已经怼在一个匪徒胸口了,惊得忘了动手,差点让对方逃脱了。 反应过来,用力一推,长枪刺穿歹人的胸腹,稳稳地扎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顷刻间地牢内的匪徒只剩下不到五人。 云九倾的匕首换了个方向,正欲大开杀戒,就被一道忽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到了眼睛,“都给我住手! 谁敢轻举妄动,老子杀了他们!” 材质不明的夜明珠像是一颗高瓦数的灯泡,被人高举在空中,刺眼的让地牢内久不见光的众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待他们重新睁开眼睛,就看到地牢的内侧居然还有一间无门之房。彼时几个黑衣人手持利刃将五个手无寸铁,疑似身负重伤的人推在前面。 估计是有人察觉到了云九倾杀人于无形的事情,他们每个人都躲在人质身后,不露分毫。 “缩头缩脑,果然,沙匪当久了,畏畏缩缩的习性都渗透在骨子里了。” 云九倾冷眼看着那些人,“谢辞渊已经撤走,前面两个地牢里的人已经被我悉数放走。 你们的阴谋早就胎死腹中了,不想死得太难看就趁早束手就擒,否则,待大军杀进来,尔等宵小,只会生不如死!” 她没有说只要放了人质就留他们一命的话,因为她知道对方不会信,而她也没想过要留这些人的命。 事实上,她也压根没想过几句话就能让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放人,不过是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而已。 果然,云九倾居高临下地显摆自己朝廷中人的身份,明目张胆地嫌弃对方土匪的出身,对方瞬间恼羞成怒。 “还说什么虎狼之师,镇魂军是没人了吗,让一个女人冲在前面大放厥词? 有本事倒是冲过来杀了老子啊,还不是不敢,那就少啰嗦,立刻放下武器……” 倏的一声,正在肆意叫嚣挑衅的黑衣人嚣张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只看到他身子一僵,随即直挺挺倒了下去。 他手里的刀本来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他一倒下,手中的刀也跟着落了下去。 刀锋刺破人质的脖子,当即就渗了血。 其他黑衣人没看到飞出去的子弹,只看到自己的同伙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登时慌了。 云九倾冷哼一声,“不知道上哪儿绑了几个歪瓜裂枣就想拿捏我,做梦呢? 你们……是放了手上的人质乖乖跟我出去问话听审,还是想步他的后尘?” 素手微抬,那些黑衣人吓得全躲在了人质身后。 其中一人紧张道:“谁是歪瓜裂枣了,连镇魂军副将都不认识,你真的是镇魂军的人吗?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镇魂军副将陈念之和乌银珠,还有这三个人,早在半年前谢辞渊就已经在花费重金悬赏他们了! 他们若是有个闪失,看谢辞渊不休了你……” 陈念之和乌银珠这两个名字让云九倾眼神微闪,侧首去看孟樘和何陆尧,“陈念之不是害王爷在杀虎关战败重伤的那个叛徒? 这中间有陈念之?” 她有想过被那么多机关阵法和沙匪保护的人身份绝不会简单,可也万万没想到当初害镇魂军损兵折将的陈念之居然会忽然冒出来。还有那乌银珠,消失那么久,又在沙漠之鹰的老巢出现。 云九倾一时间也摸不准这二人是不是真的,只能靠孟樘和何陆尧这两个真正的镇魂军了。 那二人一路走来已经被云九倾震惊了无数次,好在他们两个人智商都是在线的。 被云九倾问到后,孟樘一脸茫然道:“王妃恕罪,属下只是天枢营的一个小卒子,无缘面见陈将军和乌将军,这……属下也认不出来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何陆尧本来都已经要张口说的确是乌银珠和陈念之了,听到孟樘的话,到嘴边儿的话就转了个弯儿,“对啊王妃,我等小卒子哪有机会面见将军们? 不过半年前王爷的确重金悬赏过几个人,虽然没说那些人犯了什么事儿,但每个人头出了五万两银子,至于是不是这几个人,属下就不敢确定了。” 两个人嘴上含糊其辞,手上却灵活地比画着肯定了陈念之和乌银珠还有其他三个悬赏目标的身份。 生怕云九倾看不明白,两个人还统一了比画的姿势,多比画了几遍。 比着比着,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双腿也跟面条儿似的软了下去。 第154章 王妃,您是打顺手了吗? “该死!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黑衣人晕眩得站不住,靠在墙上气势汹汹的向云九倾发出了质问。 手中的刀几乎已经拿不住,想继续把刀架在人质脖子上威胁云九倾,却反而让刀彻底落在了地上。 云九倾闲庭散步似的走过去,将几个人黑衣人身边的刀踢到远处,嗤道:“什么水平啊,还来威胁我,命够硬么?” 见那些黑衣人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服气,毫不犹豫的一拳砸在了那人的太阳穴。 七个刺客,轮番砸下去,七个刺客一水儿的晕过去躺了一地。 彼时孟樘和何陆尧也在努力地跟自己的眼皮子做斗争,看到几个刺客都被处理好了,才弱弱地开口求救,“王妃,救救……” 为了放倒刺客,连自己人也不放过,这样的攻击方式也是没谁了。 然而这一路走来,主要输出都在云九倾,甚至云九倾还要分出精力来保护他们,深知自己不知不觉就成了拖油瓶的两个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等着云九倾来解救。 然而,等他们看到云九倾熟练地用手力将陈念之和乌银珠还有那三个悬赏目标也砍晕后瞬间忍不住了。 “王、王妃,您是砍顺手了吗?” 药物作用下他们两个人其实也已经在将晕不晕的边缘,然而看到云九倾向他们走过来,二人还是怕怕地往后面蛄蛹了两下,生怕云九倾砍顺手了,给他们也来一下。 云九倾无视他们猥琐的蛄蛹动作,拿了一个小瓶子递到孟樘鼻端,“一个人尽皆知的叛徒,一个战争中途失踪的指挥官,加上三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重金悬赏的三个人,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不能防备一二?” 云九倾用来应急的迷药威力极其恐怖,孟樘几个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的迷药,人就开始晕乎了。 这会儿也是,那小药瓶怼在孟樘鼻端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孟樘的体能就恢复了。 “即刻起身去呼叫支援,这些个人,每一个都得活着送到谢辞渊面前。” 孟樘压下满心疑惑,恭敬地应了一声,“属下遵命!” 随即撒丫子狂奔出了密室去呼叫支援。 云九倾按部就班地将药瓶怼在何陆尧鼻端,待何陆尧清醒过来,便冷静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得去别处了。” 沙漠之鹰的地宫里关着的可不仅仅是镇魂军的这些老兵。 火油已经进入众人视野,云九倾不能再将其收入空间中。 可地宫里其他的东西,她却是不能放过的。 从深藏在机关中的军械、粮草、金银财宝到各种建筑工具,凡是云九倾觉得自己日后可能用到的东西全都被她收进了空间里。 当然,有老板在,收这些东西,她是不用亲自赶到每一个库房的,她的目标,是九叶铜莲大阵的死门,也是大阵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地方。 “老板,你确定这条路能通往那间密室吗,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一条断头路啊?” 从最后一间地牢里出来,云九倾就直奔那间密室。 一路上畅通无阻,却也好似没有尽头。 借着夜视仪在暗道里走了许久,云九倾就忍不住有些怀疑老板给的路线是不是出问题了。 “怎么可能? 你不是也看到四维图了吗?” 老板坚信自己的数据不可能出错,“那间密的位置和地牢本来就在两个极端,要走久一点也是应该的。 不过你非要去那里到底图什么呢,我也没发现那里有什么特殊价值啊?” “鹰巢地宫每一处都平平无奇,唯独那里被重重机关保护着,若没有异常,除非是设置机关的人脑子有毛病!” 见云九倾态度异常坚定,老板便也没有再阻止她,只是满含惊喜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招兵买马任务目标完成度又提升了几个点,照这样的进程,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直接隔空搬运不动产了。” 云九倾飞快迈动的小短腿倏然停了下来,“什么叫隔空搬运不动产?” 心里对老板的话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却不敢肯定,毕竟那想法有点过于天马行空了。 没想到老板的话却刚好印证了她那天马行空的猜测。 只听老板机械的声音难掩轻快道:“隔空搬运不动产这句话很难理解吗? 就是字面意思啊,你仔细想想,从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你搬运的金银财宝、丝绸布匹和食物军械都是可以随意挪动的东西吧? 但只要你招兵买马这个任务目标达成系统的要求,房子、墙壁之类的东西也可以任你搬运。 任务目标达成得越高,能让你搬动的东西就越多,搬运距离也就越远。” 云九倾听到这话可就来精神了,甚至连心心念念的神秘密室都顾不上了。 “真的假的,如果我真的把楚京的房屋建筑和街道搬到这里,旁人不会起疑心?” 凭一己之力堆砌出一座城池,还不用大肆搞基建,这谁能忍住不心动? 云九倾甚至已经想飞身到北荒去找可以供她安置楚京那些豪华屋舍和热闹街道的地方了。 老板像是哄小孩儿的大灰狼,一字一句都充斥着对云九倾满满的诱惑,“还是那句话,你任务完成得越好,空间的自我防御体系就越完善。 总而言之,越努力越幸运这句话在我这儿是保证的。” 云九倾激动地搓了搓手,“可在叶知秋和廉清漪之后我也没有招收新的部属,所以,招兵买马这个任务完成度是怎么提升的呢?” 无意中提升了任务完成度,这绝对是云九倾最近最值得开心的一件事了。 当她得知招兵买马这个任务完成度提升的奖励如此牛掰后,就更想弄清楚任务完成度提升的标准了。 有了目标,她就能用更为集中且专注的方式去提升任务完成度,而后借空间的奖励和空间的自我防御系统去继续提升任务完成度,完全就是一个利她的良性循环了,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老板这会儿悠哉悠哉的倒真像个老板了,“所谓招兵买马,锻炼管理能力,说到底不就是提升你个人的凝聚力和号召力嘛? 从进入第一间地牢到现在,拢共有七百六十四人为你所救,他们对你心怀感激,佩服你的能力,感念你的施救,并抱有向你报恩的念头,任务完成度自然就提升了啊!” 第155章 神秘的地下书房 云九倾:…… “那你不早说,但凡你早点儿告诉我,他们信任我,愿意报答我能提升我的任务完成度,我就趁机卖惨,刷一波同情分了呀?” 嘴上如此说着,脚底下的动作是一点不见放慢。 待老板回应她的时候云九倾人已经又站在她想去的那间密室外面了。 进入地宫那么久,云九倾早已经习惯了夜视仪的视野,只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机关。 想靠近一些去打开机关,身体就忽然失重似的直直往下面落去。 耳边犀利的破空声袭来,云九倾几乎是本能的钻进了空间里。 双脚落地的瞬间,云九倾犹如开启了上帝视角。 她亲眼看着原本昏暗的地牢亮如白昼,原本她落脚的地方像是两扇门一样朝地下打开。 数不尽的暗器冲着门口的方向涌去,甚至她原本摔下去后可能落脚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臭气熏天的鳄鱼潭。 与此同时,老板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心有余悸的感慨,“好厉害的毒气密室,幸亏你反应快,但凡你在那里面待上片刻功夫,我怕是要忙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了!” 空间里的毒物检测仪器警报灯全都亮了起来。 仅是云九倾熟知的毒素就有上百种,而她不认识的毒素更是多不胜数。 那弥漫的五彩斑斓的雾气让云九倾隔着空间都只觉得一阵窒息。 过于危险的环境让云九倾即使知道哪些东西威胁不到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老板,靠到上面去。” 老板听话地帖到地宫的最上面,云九倾二话不说,抓了一颗手雷就丢了出去。 不同于寻常的手雷,那颗手雷里面装的不是火药,而是尖锐的铁钉。 受累一扔出去,数百颗铁钉流星似的窜向密室的各个角落,刀钻的角度迅速触发了密室内的重重机关。 细软的黄沙犹如浑水一般从密室的四面八方涌进来,鳄鱼潭里的水汹涌翻滚着,各种犀利的暗器争先恐后地冲出来。 但凡那密室中央有一个活物,想在这种无差别攻击下脱身都无异于妄想登天。 云九倾秀气的眉头皱巴巴地问老板,“你能带我越过这个坟场,直接到里面那间密室吗?” 是了,云九倾真正要去的密室在这间密室后面,所以她才会好奇,那间密室里究竟有什么才能让地宫的设计者花费如此大的心思专门设计一间除了机关就什么都没有的密室来掩护最后面那间密室? 老板给的思维图其实已经很详细了,详细到云九倾都不用去其他密室就能将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 可只有剩下的最后这件密室,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却吊足了云九倾的好奇心。 “当然可以啊! 我可是神通广大的老板,你别小瞧我好不好?” 老板蹲在桌子上神气地甩着尾巴,“要不是你非得要带着那两个碍手碍脚的笨蛋,就这所谓的九叶铜莲大阵,你想去哪儿我就能带你去哪儿,完全不在怕的好吧?” 像是担心云九倾不相信它似的,老板说着话闪身就到了云九倾要去的那间密室里。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大橘得意地翘着猫脸,肥嘟嘟的猫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小表情。 云九倾挠了挠胖橘毛茸茸的下巴,“那是,不厉害你能当九爷的老板么?” 敷衍地逗了逗老板,虽然空间里的各种设备都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因素,云九倾还是谨慎地丢了一个手雷出去。 数百颗钉子同一时间飞出去,密室的角角落落几乎都被攻击到,密室内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老板舔着爪子淡定道:“早就说了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就放心大胆的出去呗,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呢,还能真的让你吃亏不成?” “既然你能带着我四处移动,我为什么非要出去?” 云九倾说着理直气壮地使唤老板,“快点的,带我去书桌那儿。” 如果说之前的密室其实就是一个个修建平整的地下室的话,那这间密室绝对是上档次的。 除了建在地下,四周都是石墙之外,它就像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主人的书房。 从书架、书桌到休息的床榻、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且所有的东西所用的材质都非同一般。 “黄花梨木的书桌,小叶紫檀的书架,汉白玉的笔洗……” 云九倾一路看过去,却被书桌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大秦九州志,这是什么?” 云九倾狐疑地将那书册拿起来,以为是一本成型的书,翻开一看,却愣住了。 “这哪儿是《大秦九州志》,这分明是痴心妄想记吧?” 出于谨慎,她没有出空间,直接吩咐老板,“把这里面的东西都收进来,我得带出去仔细研究一下。” 老板二话不说,将东西全都收进了空间里。 云九倾看着顷刻间被扫荡而空的密室,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正要离开,就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快,立刻将书房里的一切就地销毁!” 陌生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慌,脚步声却是越发的靠近。 云九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手雷丢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奢华的地下书房顷刻间坍塌。 老板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你要行动之前敢不敢跟我说一声,我都要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就不能等我走了你再炸吗……” 老板愤怒地骂骂咧咧,云九倾却在努力的寻找方才那些声音的来源。 地下书房坍塌,实时传输的四维画面里暗了一块。 她盯着密室外倏然顿住脚步的几人淡定地吩咐老板,“这几个人的面部资料保存一下。” 拢共四个人,皆做书生打扮,云九倾觉得那几个人的打扮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被发现了,撤!” 随着一声惊慌的呼喊,本已经靠近地下书房的四个人转身撒腿就跑。 “带我过去!” 云九倾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老板晕晕乎乎地跟着那四个人,却发现他们对这九叶铜莲大阵熟悉的跟到了自己家似的。 所有的机关阵法几乎一碰就开,云九倾利用老板开挂穿墙遁地,能用的外挂都用上了,勉强才能跟上他们。 一路狂奔,云九倾甚至都没来得及观察自己身处何地。 却见那几个人从地宫里一路狂奔到了外面。 第156章 舌头而已,以为非你不可了? 彼时,云九倾已经站在了鹰巢外面,眼睁睁看着那四个人骑着早已准备好的坐骑策马离开,她果断现身。 她出现的突然,那几个人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云九倾一把银针丢出去,三个人齐齐甩下马背,其中一人眼看着都要倒下来了,愣是一巴掌拍在了马屁股上跑了出去。 云九倾也没有追,就躲在那人的视野盲区等着他离开,才走出去。 她用来攻击人的银针上都带着麻药,那三个人中了飞针后全都倒在地上,连挣扎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云九倾走过去后也不急着问话,两个手刀下去,两个人就都晕了过去。 只剩下其中一人躺在地上冷静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都这种情况了,竟然丝毫不见恐惧和慌乱,跟地牢里那些遇事只会打嘴炮的沙匪果然不是一个水平的。 云九倾心里重新调整了一下策略,面上不动声色,“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一群读书人,偷偷摸摸跑到我沙漠之鹰的大寨,毁了我们领主招待贵客的地方,一声不吭的开溜,这事儿你们做的不地道啊!” 冒充沙漠之鹰是云九倾一时兴起的念头,左右这会儿就算被发现了她也不吃亏,纯粹就是诈一诈对方而已。 没成想那气势汹汹的书生一听来人是沙漠之鹰的人瞬间就舒了口气,但还是本能的确认了一遍,“你是沙漠之鹰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云九倾心知这其实已经是相信几分了,遂更加理直气壮道:“你一个不速之客,我都还没见过你呢,你要是见过我们沙漠之鹰的每一个人那还了得? 说,你们为什么要撑着朝廷的鹰犬偷袭鹰巢之时趁乱毁了领主的密室,看你这打扮,你也是官府中人?” 说到官府中人时她的刀便直接架在了那人脖子上,一副对大楚官府中人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那书生登时就慌了,“别别别,我才不是官府中人! 而且那密室也不是我们毁掉的呀! 我们只是想过去把里面的东西拿走,结果还没靠近密室,那密室忽然就塌了,我们还担心回去没法儿交差呢,真是的!” 那人也是一脸的无语,不过云九倾表现出来的对朝廷的仇恨和厌恶一点点瓦解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不仅惊慌地回答了云九倾的问题,后续吐槽的时候无意间暴露了自己背后有人的事情也不自知。 云九倾心下暗笑,果然,最好的审讯方式从来都不是严刑逼供,而是和对方混成自己人。 心里直发笑,面上却是一副不信的样子,“你少胡说八道了! 那间密室可是我家领主专用,除了领主身边的亲近心腹,就连其他几位鹰主都不知道。 你们若不是个朝廷那些鹰犬一样早早就窥知了密室的秘密,那就是领主身边的叛徒,我现在就杀了你们为领主报仇!” 说着话手里的匕首就毫不留情地向那书生的胸口刺过去。 那书生虽然身手不错,奈何身中迷药,浑身无力,双手并用才堪堪挡住云九倾的夺命一刀。 “谁说那间密室只有你们领主知道的,我就去过不下十次。 你什么都不知道,空有一腔热血有什么用? 不行你带我去见你们领主,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兜兜转转话题转进了死胡同,云九倾心说我要是能带你去见赤鹰领主还用在这儿陪你演戏? 不过心里虽然吐槽着,她面上没有表露分毫,“也罢,你就跟我去见领主吧。” 素手抓起书生的腰带,双手一使劲儿,一个七尺男儿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云九倾甩到了马背上。 也是多亏了那些马匹被驯得格外的乖巧,主人被云九倾撂倒,它们竟然也没有擅自离开,这倒也方便了云九倾远走这几个半路捡来的俘虏。 将那书生丢到马背上后她转身想用同样的方法将剩下的两个俘虏也带回去。 结果当她将第二个俘虏丢上马背,转身去搬第三个俘虏时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手上动作微顿,她并没有转身,继续将第三个俘虏搬到马背上,就看到方才还各种配合的那个书生拍马狂奔而去。 分明是早就存了要逃跑的心思,之前的一切都是在故意演戏骗她放松警惕而已。 因为那人身中迷药,自己无法策马,马儿担心背上的主人会摔下去,所以那马跑得并不快。 那俘虏可能是怕她追上去,还在费力地挺着脖子回头观望。 以云九倾的脚力,想追上那束手束脚的马儿易如反掌,不过她才懒得费那个功夫。 抬手举枪,都不带瞄准的,手指轻轻抠动扳机,那书生努力抬起的脑袋就迅速垂了下去。 马儿受到惊吓,也顾不上主人会不会摔下去,跑得更快了。 云九倾收了手枪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舌头而已,我还剩两个呢,真以为非你不可了,啧……” 熟练地收起两匹马的缰绳,顺着脑海中老板给的鹰巢的四维画面往鹰巢入口走去,殊不知此时的鹰巢内为了找她已经闹翻天了。 “你不是说王妃在里面等候支援吗,人呢?” 宴宁一听何陆尧说云九倾和孟樘两个人在密室里等候支援,急得自己带着天枢营的将士们就冲进了密道里。 结果地牢里连云九倾的影子都没看到,甚至连最后守在云九倾身边的孟樘都跑到了外面,这下宴宁可就慌了。 “最后的一间地牢里关押的全是类似于叛徒陈念之、失踪多时的乌银珠将军等重要成员,人太多,卑职和王妃没办法带那么多人出去,王妃便命卑职去叫人。 结果卑职才离开没多久,就听到了爆炸的声音,再折返回来,就看到那里塌了。” 孟樘都快要哭了。 他们所有人都离开,只留下云九倾一人在密道里,导致密道后方塌陷后谁也不知道云九倾究竟是躲到别处去了还是被埋在了塌陷的地方。 而经过这一日的折腾,他们每一个人都深切地感念云九倾的恩情,不需要谢辞渊来责罚他,孟樘就已经快要被愧疚压垮了。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禀报王爷,看看此处有没有别的出口。 立刻着人带工具来挖,务必要找到王妃!” 咬了咬牙,虽然极其不甘愿,宴宁还是吐出了那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57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八个字像是一个个的铁锤,捶得在场的将士们心头闷痛。 “王妃不会有事的,她救了那么多人,积累了那么多的福德,怎么可能有事? 我一定会找到王妃的!” 此前被云九倾救下的一个将士冲到那坍塌的地方就开始用手刨土。 他开了这个头,其他将士们全都涌了上去,“没错,大家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找到王妃的!” 这种时候,不需要谁再下令,将士们救人心切胜过一切。 宴宁亦没有阻止,虽然心急如焚,还是顾着云九倾离开前安排的任务,“来几个人把这些人都带出去。 孟樘,何陆尧,跟我一起去见王爷,向王爷禀报王妃的情况!” 二人不敢耽搁分毫,跟着宴宁就出了密道。 彼时的谢辞渊还不知云九倾失踪了,他惦记着云九倾的小心思,在宋归率领大军杀进鹰巢后就直接将攻克鹰巢的任务丢给了宋归,自己则召了玄羽上前,“犯人们都安顿好了?” 玄羽恭敬抱拳,“禀王爷,都安顿好了。 眼下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和王妃被沙漠之鹰绑走了,并知晓他们是为王爷和王妃所救。 属下来之前亲眼看到王靖康给朝廷报信,林湛虽然没有动作,但亦没有横加阻拦。” 谢辞渊满意的颔首,“鹰巢这边有宋归和宴宁,基本没你什么事儿了,本王给你交代个新任务。” 玄羽自从离开北荒后就嫌少看到谢辞渊如此严肃地说话,还以为要开战了,激动得原地立正,“王爷请吩咐!” 只见谢辞渊修长的手指极其随意地指了指远处的群山,“据说这飞鹰岭里还有一个另类的鹰巢,你带人进去看看是真是假。 探明情况后就先撤出来,莫要轻举妄动,那个地方,王妃要了。” 玄羽本就是斥候营的统制,刺探敌情这事儿算是他的老本行了。 虽然有点失望不是真的要开战,但也还是积极响应,“属下明白了。 请王爷容属下准备一下,找宋归借几个人再出发。” 斥候本来就是要走在所有人前面的,甚至可以说大军的行进方向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由斥候的任务结果决定的。 所以一拿到任务就直接出发对于玄羽是常态。 这次则是因为飞鹰岭地势特殊,他们又来得突然,才要准备一番。 谢辞渊对他的合理请求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还特地吩咐道:“山中寒冷,路线复杂,信号弹和水、干粮都多带一些,还有防寒的衣物。 明日一早尽量早些出发,来得及就在白天往返,实在不行的话,就放慢行程,莫要夜间赶路。 大军已然拿下鹰巢,山里的那个,就算咱们动作慢一些也跑不了,别拿弟兄们的安危换不必要的时间。” 玄羽一一应下,“那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去挑人了?” 谢辞渊挥挥手,打发走了玄羽,顺手在赤鹰领主的桌案上的资料翻阅起来,还没看两行,就被行色匆匆而来的宴宁三人给打断了。 “禀王爷,王妃失踪了!” 宴宁一语惊人,话没说完,人已经先跪在了地上。 谢辞渊轻握着书卷的手陡然捏紧,几乎要将那古朴的竹简捏断,“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宴宁顾不得尊卑上下,往旁边一让,将孟樘推到了前面,“禀王爷,孟樘从始至终都跟着王妃,王妃失踪前最后见的人也是他,属下让他来与王爷解释。” 谢辞渊没有过多的啰嗦,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说!” 孟樘身为宴宁的亲兵,平日里其实没少接触谢辞渊,大多数时候对他也是敬重打过畏惧。 可每当谢辞渊冷脸的时候,那被遗忘的恐惧就会不由自主地跑出来。 就像现在,明明自己也没有犯错,却忍不住地浑身哆嗦。 害怕归害怕,他更知道谢辞渊更不喜欢下属在他面前汇报情况时支支吾吾耽误事,所以孟樘虽然害怕的声音在发抖,却没有打丝毫磕绊。 “禀王爷,我们进入密道后王妃先是发现了一条全程布满了火油的密道,后来又从一个匪徒口中得知那条火油密道的尽头囚禁着的人是用来威胁王爷的,王妃便带着属下们一路追查,最终救出了将近八百名被囚禁的同袍,还找到了叛徒陈念之和失踪的乌银珠乌将军……” 唯恐自己说慢了耽误营救云九倾,孟樘不仅没有磕磕巴巴,语速极快地向谢辞渊讲述了全程,而后大胆道:“王爷,鹰巢地宫的路径四通八达,若那密室是被敌人弄塌的,他们一定还有别的逃生路径,恳请王爷严审赤鹰领主,让他交代出别的通道,否则,卑职担心……” 最后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地宫本就缺乏空气流通的通道,坍塌后下面的人处境就更艰难了。 如果不能及时找到通道,纯靠人力挖掘,恐怕就算找到了云九倾,也真的是死要见尸了。 “即刻召玄墨和玄烈来,对沙漠之鹰所有一息尚存的鹰王进行严加审问。 宴宁,你的人下一半留一半,先人力挖掘,待这边有情况后再定行动。 玄清,即刻将所有匪众全部押到门外广场,审讯就在洞府外进行。 告诉那几个所谓的鹰王,他们拒绝回答一个问题,本王就杀一个人。 如若他们执意不交代,本王不介意把这鹰巢变成戈壁上最大的坟场。” 话说完,谢辞渊直接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宴宁嘴角嗫喏两下,心说不是要伪装成伤势还没好的样子吗,怎么就又站起来了? 然而看着谢辞渊浑身杀气四溢的样子,他怎么也不敢上前了。 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敢多耽搁,忙不迭对孟樘和何陆尧下令,“即刻去安排王爷方才的命令,快!” 三个人着急忙慌地忙活了起来。 赤鹰领主和其他五个尚且活着的鹰主被押解到谢辞渊面前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谢辞渊根本不问话,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他们面前听着玄墨几人问话。 最开始,赤鹰领主自然是毫不意外的矢口否认,“什么密室?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那个女人失踪了是她自己倒霉,跟我有什么……” 话没说完,赤鹰领主就爆发出了一阵杀猪似的惨叫。 第158章 猎鹰游戏,秃鹫的天堂! 那叫声惨烈得令人毛骨悚然,其余匪众下意识地看过去,瞬间就觉得赤鹰领主的叫声一点都不过分了。 只见赤鹰领主的左手五根手指从关节处齐齐斩断,不知道谢辞渊用了多大的力气,赤鹰领主的五根手指飞溅各处,很快就染上了脏兮兮的尘土。 谢辞渊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一只通体火红,犹如朱雀似的雄鹰就如一片火烧云似的飞了过来。 “赤云,救我!” 赤鹰领主激动地冲着自己的爱宠求救。 那只鹰体型庞大,尖牙利爪,真的要是发起狠来,便是武功高强的谢辞渊也要头疼的。 就算是在重兵包围之中,它若真的想将赤鹰领主带走,其他人也拦不住。 却不料就在赤鹰领主激动的以为自己能得救的时候,那只鹰却顺着谢辞渊手指的方向俯冲到地上毫不犹豫地吞食了他散落在各处的手指。 明明手指早已经被谢辞渊砍下来了,可当那只赤鹰吞食掉落在地上的手指时他还是剧痛无比,就好像那只鹰直接在他身上撕咬啃食似的。 然而最令他崩溃的不是身体上的双重疼痛,而是那只象征着他沙漠之鹰领袖的赤鹰居然完全不听他的号令,甚至还反过去听谢辞渊的号令来攻击他。 要知道赤鹰领主这个位置不仅是要塞北十三姓的出身,还要受到神鹰的认可的。 当初和他一起竞争赤鹰领主之位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武功和管理能力都比他高的人。 只不过他比那些竞争者更早一步的得到了神鹰的认可,所以才坐上了领主之位而已。 如今象征着领主身份的神鹰却为一个外人所驱使来攻击他这个真正的主人,他不用看都已经能想象得到鹰巢内众人的反应了。 “救你?” 谢辞渊冷哼一声,“与其向一只畜生求救,倒不妨考虑一下自救。 说出密室下面的通道,本王可以勉强留你一命! 否则,等待你的不仅有这只赤鹰,还有许多等着以你、还有在场这些匪徒的尸体为食的秃鹫,它们可等不及了!” 谢辞渊说着,对着天空又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一群秃鹫犹如乌云盖顶似的盘旋而来。 生活在塞北,整日里与鹰为伍的沙匪是最清楚这些秃鹫有多凶悍的。 之前玄墨和玄烈怎么严刑拷打都死扛着不松口,这会儿看到漫天飞舞的秃鹫,立刻就有人松口了! “我说,你赶紧把这些晦气的东西赶走,我带你们去找密道!” 谢辞渊定睛一看,是在沙漠之鹰中颇具地位的黑鹰,“希望你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扬,“带他下去。” 立刻有人上前带着黑鹰去找地下通道的入口。 然而,没过一会儿,黑鹰就被几个镇魂军将士给押回来了,“王爷,他根本就没想带我们去找密室入口,就是想借机逃跑!” 谢辞渊的态度并未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情绪冷静得可怕,淡淡道:“松开吧!” 几个将士不明所以地松开黑鹰,黑鹰还在叫骂,“谢辞渊你这个疯子,你杀我兄弟毁我鹰巢,我咒你这辈子都找不到那个女人! 鹰巢下面的暗河里巨鼍成群,你的女人估计早就成了巨鼍的养料了哈哈……” “闭嘴!” 玄烈忍无可忍地一脚踹在了黑鹰的下巴上,“敢诅咒王妃,我看你是在找死! 王爷,还有这么多舌头呢,咱们不差他一个,让属下杀了他,既为王妃报仇,也好以儆效尤!” 云九倾失踪,玄烈几个和谢辞渊一样紧张愤怒。 听到黑鹰用那般恶毒的语言诅咒云九倾,尤其是听到他说地下暗河里有鳄鱼的时候就更绷不住了。 顾不得自己的审讯目标已有松口的迹象,提着刀就想砍了黑鹰。 其他将士们也纷纷愤怒不已。 可本应该最愤怒的谢辞渊却反而异常地冷静地下令,“所有人,退到石栏内。” “王爷,他在诅咒王妃啊,您没听到吗?” 玄烈气的拳头都硬了,手里的刀只差一点点就能砍了黑鹰的脑袋,碍于谢辞渊的命令却不得不妥协,他咬着牙,目赤欲裂。 现场和玄烈一样为云九倾抱不平的人不在少数,谢辞渊却无视了所有人的请求,“退。” 众人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听到谢辞渊坚定的命令,还是听话地退到了石栏内。 赤鹰领主的洞府虽然也建立在悬崖之上,外围却比旁的洞窟多了一些人为挖掘修建的栏杆。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楚京侯门大宅里的抄手游廊似的,虽然土黄色的颜色不比原木的颜色有格调,可在这荒芜的戈壁里也别有一番风韵。 彼时,石栏内是一众被仇恨和愤怒填充着内心的镇魂军将士,而石栏外则是一群被满天的秃鹫和杀气四溢的谢辞渊吓得瑟瑟发抖的沙漠之鹰的匪众。 双方谁也没有心情去欣赏那石栏杆漂不漂亮,只心乱如麻地盯着坐在石栏正中央的谢辞渊,谁也不知道谢辞渊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而就在最后一个镇魂军将士进入石栏后,谢辞渊毫不犹豫地冲着天空中吹响了口哨。 不同于之前尖锐而又短促的哨声,谢辞渊这一次吹奏了一首连贯的曲子。 只是那曲子莫名让人觉得阴森森的,本能地不喜欢。 很快他们就发现喜不喜欢的完全不重要了,因为眼前的画面,他们根本就不想看了。 只见随着谢辞渊的哨声越发的刺耳,那些在天空中盘旋的秃鹫忽然就俯冲下来,不分目标地冲着地面上沙漠之鹰的匪众们而去,尖锐的鹰爪,犀利的鹰钩嘴,每一次的攻击都是令人窒息的痛苦。 不过须臾,赤鹰堂前方的广场变成了一场秃鹫们的天堂,猎物就在眼前,若不是秃鹫天生就在空中战士,直接蹲在地上吞食那些人都毫无障碍。 广场上沙匪们的惨叫声震耳欲聋,谢辞渊愣是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几十只秃鹫的爪子和嘴都染上了血色,他才幽幽开口,“有谁若是想起密室入口了,吱一声。 想不到的,就都在这儿喂秃鹫吧,它们饿了很久,吃点儿新鲜的也不错。” 话说完,那令人窒息的口哨又响了起来,秃鹫们的攻势越发地猛烈了。 第159章 您可回来了!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我说,那边的密室很三个出口,一个就在你的左手边那个太平缸就是一个,剩下的两个分别在聚义堂和鹰巢外左后方大约三里的位置,具体我也不知道,你放了我吧我求你了,我没有害过人啊……” 崩溃的喊声传来,不用谢辞渊吩咐,玄烈立刻冲到太平缸前招呼人,“过来帮忙!” 装满了水的太平缸重达六千斤,不是一两个人能挪动的。 一群将士们围着一口缸吭哧吭哧努力了半晌,太平缸里的水都没有一丝波澜。 谢辞渊见状径直起身,“让开。” “王爷,还是让属下们帮忙吧?” 玄烈说着有点担心谢辞渊也推不动那太平缸,小声地吩咐人去找撬棍。 话没说完,和他们对话的小将士就直直地愣在了那里。 玄烈本就因为担心云九倾而心急如焚,看到那小将士发呆,一巴掌就抽了上去,“跟你说正经的,你跟我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那小将士也是大胆,被玄烈打了干脆掰着玄烈的脑袋把人脖子扭了过去。 而后玄烈也呆滞了,足足六千斤,他们十几个人都未能搬动分毫的太平缸,居然就那么被谢辞渊一个人给搬了起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发出感慨,就被一句突然出现的“这又是在玩儿什么?”给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这这这……这分明是王妃的声音? 脖子扭的咔嚓作响,玄烈依旧没能看到云九倾的脸,因为有人反应比他更快。 咚的一声闷响,太平缸被谢辞渊丢在地上,发出的动静给 在场的人从脚底震到了头顶。 赤鹰堂外广场上的镇魂军将士和侥幸还没被杀的匪众们齐齐被那落地的太平缸震得头昏眼花。 谢辞渊浑然不知他的那一扔害了多少人,只怔怔望着云九倾,“倾儿,你回来了?” “啊,我回来了。” 云九倾便是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发生什么事了这是,怎的杀了这么多人?” “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 玄烈激动的顾不得脑海里嗡嗡的声响,手脚并用地爬到云九倾面前,“太好了! 我们都以为您被埋在那坍塌的密室里呢了,王爷他都快急死了,问……” “回来了就好。” 玄烈的话被云九倾打断,“怎么弄得如此狼狈,可是路上又与人交手了?” 云九倾身上与人动手的痕迹不甚明显,若非极其了解她的人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 “是遇到几个棘手的人来着,不过还好,都弄回来了。” 云九倾冲玄烈偏了偏脑袋,“外面有几个人,我交给下面的人了,你们谁去审一下,抓紧时间,要快,不然我担心他们背后的人长时间得不到消息会跑。” “属下和玄烈去吧。” 玄墨一个箭步上前,拽着玄烈的胳膊就能将其扯了起来。 玄清迅速上前,“王妃,您可有受伤,属下为您包扎一下伤口吧?” 折腾这一番,云九倾也的确累得够呛,又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谢辞渊,便没有推辞。 二人相携回到赤鹰堂,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偏殿,云九倾还没坐下,便急切地问道:“不是说好先对外隐瞒双腿已经恢复健康,眼睛已然复明的事情吗,怎么又在人前暴露出来了? 这般高调行事,当真没问题吗?” 扮猪吃老虎也好,示弱自保也罢,云九倾还是很认可谢辞渊之前的计划的。 如今康复的双腿、复明的双眼全都暴露在了人前,后续的所有计划都要调整。 区区一个沙漠之鹰让谢辞渊如此伤筋动骨,在云九倾看来这是极其不值当的。 “无妨。” 谢辞渊倒是冷静得很,“进了鹰巢的人出不去,出了鹰巢,本王还是那个眼瞎腿残的废物。” 云九倾想想也是,鹰巢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出入的地方。 “对了,我在地宫里发现了一间类似于书房的地方,还从里面弄出了一些东西,你看一下,这些东西你认识吗?” 那密室坍塌之前,云九倾眼疾手快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弄进了空间里。 不过碍于环境,她也只能拿一些方便携带的文书类的东西给谢辞渊看。 后者顺手接过去,却没有立刻翻阅那资料,而是一脸严肃道:“你今日太冒险了! 孟樘都与本王禀报过了,你发现第一间密室的时候就应该出来的。 你真若是被埋在那密室里,可叫本王如何是好?” 谢辞渊没办法跟云九倾描述他听到云九倾被埋在地下时的心情,可他知道,如果云九倾这次真的遇难了,他可能真的会顾不了什么大局,直接带着镇魂军大开杀戒的。 云九倾只是在感情上缺根弦,并非真的完全感受不到别人的心情。 她能感觉得到,从她回到鹰巢后谢辞渊的眼神就一直定格在她脸上,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错开一眼,她就会再度消失似的。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承认,是我太自负了。” 云九倾倒是不怕,但她也理解对方的担心。 “一开始那几个密室里没什么机关,我就有些轻敌了,以为后面都是那样的,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说着,忽然抬手覆上了谢辞渊的眼睛,“我就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走丢,先让眼睛休息一下我们再聊。” 视线忽然受阻,谢辞渊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云九倾温柔的言语安抚住。 他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其实本王也有错,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如你自己亲眼看到的有说服力,却一直都没有告诉你,镇魂军当年虽然打了败仗,但并没有太严重的兵力折损。 就算真的和朝廷正面对上,本王其实也有足够的实力护你,护本王自己周全的。 你完全不用为了我们的未来拿命去冒险,去跟人博弈。” 他修长的睫毛在云九倾手心里眨呀眨的,就吐出了一个哪怕早就知道他有实力东山再起,也会很惊讶的真相。 他说,“镇魂军十二万大军,时隔大半年,还剩下十五万之众,分别零散隐藏在大楚的各个城池中。 只要找到谢行渊和邓氏母子谋害父皇和母妃的证据,我们随时都可以挥师南下,入主朝堂的。” 云九倾惊得扯了手,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问哪个。 第160章 本王还在这儿呢,你想去哪儿? 谢辞渊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那双多情的挑花眼就那么看着云九倾,“镇魂军明明打了败仗,怎么会打越多? 或者,本王既然有这么兵马可用,为何不立刻拿下邓氏母子,你想先知道哪个问题的答案?” 云九倾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乖巧地吐出了句,“那我们现在都和离了,日后你要当了大楚皇帝,我还能在大楚境内潇洒自如吗?” 也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发布的任务什么时候能做完,然后带她回家。 云九倾自幼金尊玉贵的,除了在部队上训练的时候可没怎么吃过苦。 在回家之前,她还是想尽量舒舒服的。 谢辞渊莞尔一笑,忍不住故意逗她,“那恐怕不能了。 本王只能和未来的皇后共享江山,你若是比未来的皇后都潇洒了,那岂不是说不过去?” 这话说得,云九倾虽然不乐意,但还真找不到不乐意的理由。 小脸儿皱巴巴地思忖了片刻,她眼睛亮了,“大楚不行,那我就去北戎,或者南岳! 大楚是你的地盘儿,我不能跟你抢,可我在北戎跟南岳玩儿,你可就管不着了! 不过这样的话,我招兵买马也不能在大楚境内了,容我想想,北戎和南岳那边好玩儿一点……” 谢辞渊本是逗人取乐,却不想云九倾不但当了真,还开始盘算起没有他的以后来。 一张脸登时阴沉下来,长臂一伸就握住了云九倾的手臂,“本王还在这儿呢,你想去哪儿?” 云九倾又岂是肯吃亏的,本能地想要挣脱谢辞渊的桎梏,用力挥舞手臂竟然没挣脱? 她的另一只手就上去了,握住谢辞渊的手一个巧劲,谢辞渊痛得松了手。 “长能耐了你,拿对付敌人的手段来对付我。” 云九倾不悦地瞪着一双杏眼,“我便是今日就想离开,你又当如何? 谢辞渊,我云九倾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 两个月了,你不会还觉得我云九倾跟个玩意儿一样,只要你不厌烦我,丢弃我,我就只能在你身边卖乖讨巧,当只围着你转的金丝雀吧?” “王妃,您别生气,王爷不是这个意思……” “出去。” 从两个人默契合作之后,这还是云九倾第一次对谢辞渊身边的人冷脸。 玄清还想说什么,云九倾一双冷漠的眼睛看过去,“我向来不喜欢连坐,别逼我连你们也一同划入外人的圈子。” 之前和谢辞渊合作的时候她那么自然的使唤玄清他们,说是和谢辞渊合作之故,可实际上如果玄清他们没有那么尊重他的话,她依然不会给那些人好脸色。 这一个多月下来,她早就将玄清那些人当成了朋友。 就算她与谢辞渊交恶,也不会迁怒玄清他们。 可若是玄清他们这种时候还一味护主,那云九倾也不会忍着的。 玄清是真心不想让谢辞渊失去云九倾这么一个好王妃,见云九倾真的动了怒,他装着胆子劝了谢辞渊一句,“王爷,您有话好好和王妃说,别伤着王妃。” 话说完,他便迅速退了下去。 谢辞渊亦回过神来,忙不迭松了手,“倾儿对不起,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你别生气,我不会再束缚着你了。 我方才开玩笑的,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的王妃,皇后也不会有。 只要我还活着,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不在大楚境内,我也可以让你为所欲为的。 你不要总想着离开我好不好?” 谢辞渊在战场上的确是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杀神,可在战场之外的地方,他却俨然是个君子。 即便在如此激动的时候,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冒犯云九倾的举动。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没了令人畏惧的杀意,只剩下满目哀求。 云九倾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单方面地将谢辞渊当成自己的老祖宗去保护就是个巨大的错误。 不过好在云九倾自幼就不怕犯错,更敢于知错认错。 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她果断开始纠正错误。 “谢辞渊,其实你对我一直都很好,我对你也无甚不满。 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一开始就毫无保留地对你好,却又一再地要求与你和离?” 云九倾不是傻子,谢辞渊的疑惑,还有玄清那几个小子私底下的议论她都听得见。 一边拼了命地对谢辞渊好,不惜豁出命去保护他,一边又闹着要和离,这在正常人看来的确矛盾又荒唐。 可只要谢辞渊是她的老祖宗这个关系说开,那一切疑问就都迎刃而解了。 谢辞渊闻言迟疑着点了点头,“这个问题,的确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 从你我相处这一个多月的经验来看,你并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对别人释放善意的人,可对我,你的确算得上是尽心尽力。 起初我以为你和其他女子一样,都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又看我可怜,便帮我两分。 可如今看来,你对新帝那荒唐的赐婚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既如此,又何必帮我,又何必和离呢?” 云九倾警惕地环顾四周,甚至还没忘了让老板替她放哨,而后才开口,“王爷,您相信,血脉的力量吗?” 谢辞渊被她神神叨叨的小表情弄得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倾儿请说,我愿闻其详。” 云九倾却摇了摇头,“这事儿没办法愿闻其详,我只能大致的告诉你,你这一辈子积累的所有财富,在千年之后都会落到我的手里。 我之所以帮你,不是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是在保护我自己的钱袋子,顺便尽一下身为晚辈的孝心,如此,王爷可明白?”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的,谢辞渊要是能明白才怪了。 他眼神真挚地看着云九倾,“本王姓谢,你姓云,且你也只比本王小了七岁而已,本王如何能在千年后成为你的老祖宗? 且不说你我几乎是同龄人,难不成千年后你改姓了?” 云九倾:…… 短短几句话真的是耗尽了她两辈子的语言表达能力,“那什么,我不用改姓,因为我娘就姓谢。 陈郡谢氏,说的是你们吧? 至于年龄,你没觉得区区一个户部侍郎府的弃女,有我这一身的本领,挺不合理的吗?” 第161章 以家人之名 谢辞渊倒是坦诚,“本王的确曾经怀疑过你的身份,也着人查过,但你的确是云道唯和明慧郡主之女没错,我相信我的人不会弄错。” 不是谢辞渊盲目自信,只是没了明慧郡主和肃亲王府的保护,查一下云道唯的女儿,对于他的人而言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毫不费力。 然而他的人调查的真相不足以解释云九倾身上表现出来的异常,那就只能坐等云九倾亲自解释了。 “玄墨他们是没有弄错,因为,有问题的不是我这张脸,而是这里啊!” 云九倾大胆地指着自己的脑壳儿,“云家大小姐归宁之日求着云道唯带她回家,在家门口和云道唯一家三口发生冲突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那天,她往门口那石狮子上撞不是在故意卖惨博同情,而是真的对云道唯,对这个世道绝望了。” 谢辞渊其实早有感觉此云九倾非彼云九倾,所以他才会着人去调查。 哪怕是手下带来的情报再三确定了云九倾身份没有问题,他心头的疑虑仍未散去。 只是事实摆在那里,他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就是了。 直到云九倾以第三视角说出原身经历的事情,谢辞渊脑海里才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她对这世道、对云道唯绝望了所以一头撞死在云府门口的石狮子上,那你……”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云九倾冷静地肯定了谢辞渊觉得不可能的那个猜测。 “她自绝身亡后,我,一个几千年后的倒霉鬼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她。 比较巧合的是,我祖上刚好和王爷你有那么点儿渊源,所以我才决定暂时留在你身边,助你渡过当前的难关,也顺便为我自己在此间谋一席立足之地,为后世的我积累一些家底儿。 说到底,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而已,这样解释,王爷可明白了?” 借尸还魂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其实不是那么容易能解释明白的,便是谢辞渊也不例外。 可有一点他听明白了,云九倾说了那么多,归根结底,其实还是想与他拉开距离而已。 “你说,我们之间有些渊源,所以你才一来就开始无条件地帮本王,那是怎样一种渊源?” 很好,话题又绕回到了最初纠结的事,云九倾崩溃地挠头,“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母族的老祖宗啊! 北王谢辞渊,我谢氏族谱、史书上都有写的。 甚至我娘那一支还是从你这儿传开的呢,正儿八经的老祖宗。 何况史书上都说了,元庆帝谢行渊倒行逆施,昏庸至极,于元和十七年死于马上风。 我清楚地知道正确答案,当然要抱紧你的大腿了,谁知道你这大腿还能歪了呢?” 金大腿是要抱的,但和自家老祖宗玩儿虐恋情深是达咩的。 云九倾既纳闷又清醒,她甚至忍不住暗暗反省,是不是哪里没有分清楚界限,给了谢辞渊不该有的暗示了? 思来想去,她的边界感简直不要太清晰了,说到底,还是谢行渊那狗皇帝的错,乱点鸳鸯谱太害人。 想着想着,都把自己想生气了,“和离归和离,谢行渊这个害人精我必定替你除了,省得他再去祸祸别人。” 谢辞渊还在思索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云九倾留在自己身边,就被突然激动的云九倾给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心里只觉得五味杂陈,“谢行渊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我自不会留他性命。 倒是你,一早就把我当老祖宗帮衬着,没想长久地留在本王身边吧? 能与我说说吗,离开我后你想去哪儿?” “那我哪儿知道?” 云九倾这会儿倒变老实了,“我最大的志向就是当一只混吃等死没危险的米虫,上辈子没能实现,这辈子看样子也是不行了。 待你们到北荒安顿好后再说吧,找个吃喝玩乐皆宜的地方休息,或者干脆信马由缰,四处晃悠也说不准。” 谢辞渊被她的臆想的未来给搞蒙了,“既然你的志向是混吃等死,那你那般辛苦地练功,招兵买马是……?” 云九倾并没有刻意隐瞒她会武功的事情,甚至流放途中只要有合适的环境她都会见缝插针地练功。 人还在流放途中,也不忘招兵买马,甚至如果不是这种种变故的话,她都动了要收编沙漠之鹰的念头。 谢辞渊完全没办法相信这样一个不放过任何一个提升自己实力的人最终的念头居然只是找一处地方混吃等死。 若不是因为云九倾说那话时语气和表情都平静的就如寻常聊天一样,他真的会以为云九倾在逗他玩儿呢! 可事实上,和云九倾相对而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进入这间偏殿开始,云九倾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居安思危啊王爷!” 谢辞渊不与她卖关子,云九倾自然也乐得解释他的每一个困惑。 “且不说从皇帝为你我赐婚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不可能安然无恙了,便是没有赐婚这回事,我若不想和原来的她一样伏低做小,处处忍让的话,还是要自己支棱起来。 我的志向的确是混吃等死,但混吃等死前提是能有个善终,让人给我提前嘎了那可不行。 世道如此混乱,盯着我的还都是这个世界上权力巅峰的那群人,要是自己没点儿底气,混吃等死都得是奢求了吧?” 云九倾倒是没有怪谢辞渊的意思,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宴王妃这个身份就是给她带来了很多重量级的敌人,让她就算没有老板发布的任务,也不得不组建自己的力量,好应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的劲敌。 谢辞渊闻言总结陈词似的发言,“这次我听明白了,所以你其实也不是非得离开我不可,只不过是当时可能刚好有谁提醒到你了,你便想解除我们的夫妻关系,回归到家人的位置是吧?” 云九倾连连点头,“对的,就是这个意思。 和离以后我们还是可以互帮互助,以家人之名,好吧?” 身处异世,能遇到谢辞渊这样一个三观与自己契合的老祖宗云九倾还挺庆幸的。 能不与之疏远,她自然乐意至极。 好不容易从云九倾口中得到了不会离开的承诺,眉眼终于舒展开来,“好,都听你的,就如家人一般,不离不弃。” 第162章 两个舌头都死了? “禀王爷,宋将军和宴将军求见!” 门外适时地传来玄烈的声音。 云九倾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谢辞渊顺势开口,“宣。” 少时,二人应声而至。 宴宁其人,云九倾早就见过了,而宋归却是第一次见。 同为镇魂军的将领,宋归和宴宁是既然不同的形象。 如果说宴宁给人的感觉比起将领,更像个江湖人士的话,那宋归的形象绝对符合大部分人对朝中年轻将领的刻板印象。 一身玄色铠甲,腰间挂着军中将领惯用的重剑,将头盔夹在腋下,露出硬朗深邃的五官。 单膝跪在谢辞渊和云九倾面前,沉声道:“末将宋归参见王爷,王妃。 沙漠之鹰一干匪众已全部拿下,按照王爷的吩咐,末将在鹰巢外十里处布防,另安排又巡逻哨,以免有漏网之鱼趁机溜出去走漏风声。 另,从鹰巢地宫找到的一众受害者正在外面接受询问,类似于乌银珠、陈念之等失踪又归来的将军如何安置,还请王爷示下。” 宋归无愧于他旋风将军的称号,雷厉风行,丝毫不见拖泥带水的。 谢辞渊刚得知自己一心想要拐回去的小王妃竟然在真心实意地拿自己当老祖宗孝顺,又亲耳听到云九倾说不会离开,心情正复杂。 听得宋归的话,注意力迅速被拉到了当前的正事上,“其他的事情你自己酌情处理便可,陈念之和乌银珠,可以分开问话?” 乌银珠也就罢了,只是忽然失踪,又忽然出现而已,进行适当的甄别后就可以带回来了。 可陈念之拿却是害得镇魂军损兵折将,让谢辞渊不得不伏低做小,退居北荒的罪魁祸首。 他身上的线索哪怕泄露出去一丝一毫,对镇魂军的影响力都是致命的。 宋归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正色道:“多亏了王妃将他们全部弄晕,没给她们串供的机会。 宴宁将人带出来后就单独关押了。 乌将军既不是叛徒,也不是敌人,末将没敢对他太过苛刻,已经让玄清过去看了。 玄清会边为乌将军疗伤,边看押他,杜绝他与其他人见面。 至于陈念之,他所牵扯的事情太多,末将亦不敢擅作主张,这会儿等单独关押着,等王爷亲自问话。” 这个安排倒也合情合理,谢辞渊稍稍思忖片刻,“其他的事情按部就班即可。 让玄羽带一队人在鹰巢内地毯式搜索,全面排除鹰巢内的隐患。 若无意外,鹰巢就是天枢营和摇光营未来几年的营房了。” 宋归倏然抬起头,面上惊讶丝毫不加掩饰,“王爷的意思是,天枢营和摇光营三万弟兄就此驻足?” 他硬朗的五官只透出掩饰不住的惊讶,却看不出他对这个决策满意与否。 云九倾那喜欢琢磨人的小眼神儿不自觉地就落在了宋归脸上,却听谢辞渊冷静道:“大军挥师南下之际,你要打头阵,这个驻地刚好。” 宋归随即中气十足地应声,“末将遵命。” 谢辞渊的视线随即又落在了宴宁身上,后者二话不说,咣磕头。 连着磕完了三个头,才满脸自责地开口,“末将有罪,请王爷和王妃责罚!”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给云九倾都搞懵逼了,身体微微侧着,局促地看着谢辞渊,话却是对宴宁说的,“你你你……你别这样,起来说话。” 她努力忽视自己这个世界里一些令她不习惯的事情,可真让她坐在那儿让人三跪九叩的,她还是本能地排斥。 谢辞渊看出云九倾的不适,从容地替她解围,“起来吧,先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治不治你的罪,本王和王妃自有定论,如此莽撞,你是第一天入镇魂军吗?” 宴宁到底不似玄烈几个那般了解云九倾,即便云九倾和谢辞渊两个人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还是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只是也没有再啰啰嗦嗦耽搁时间,“禀王爷、王妃,王妃带回来的那两个人,死了!” “怎么会?” 云九倾倒是没有太激动,就是完全无法理解,“我不是已经把人弄晕了吗,怎么还能死了?” 那几个人的来历一看就不一般,她也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在野外杀人万一对方还有同伙,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才把人打晕带了回来。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宴宁居然就告诉她两个人都死了。 云九倾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没办法理解。 随即就听宴宁道:“末将想着他们是王妃亲自带回来的人,又特地交代了要抓紧时间审讯,末将把人带下去后就直接泼水唤醒了。 结果那两个人脑子都没有彻底清醒,一看到末将们,当场自行扭断了脖子,弟兄们想阻拦都没来得及。” 宴宁语气和神情间满是自责,一旁的玄烈见状亦忍不住替他说话,“王爷,王妃,宴将军审人的时候属下就在现场,那两人的动作的确太快了,扭自己的脖子跟掐葱似的,丝毫不带犹豫的,真的不能怪宴宁和他那些弟兄们。” 谢辞渊倒是没有言语斥责宴宁,对方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在迅速地翻阅云九倾之前给他的那些资料了。 后者被他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静静地在一旁候着。 良久,谢辞渊终于从成堆的资料里抬起了头,“我就说,沙漠之鹰要是能培养出如此决绝的死士,也就不会被我们如此轻易地打得全军覆没了。 检查过了没,那两个死士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查过了,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也没有纹身之类的,不过,属下找到个这个。” 宴宁打开包着的手绢,露出里面一劫像是骨头又像是玉似的东西。 玄烈自然地上前转交给谢辞渊,好奇的视线一路跟随,“这什么东西,令牌吗?” 谢辞渊亦狐疑地端详了半响,也没有认出那是个什么东西。 云九倾顺势探了个脑袋过去,“有没有可能,这其实是个犬哨?” 谢辞渊听她好像认识那东西的样子,干脆将东西递给了她,“犬哨,那是什么东西?” “用来驯兽的一种哨子。” 云九倾接过那玩意儿端详了一番,“虽然名字叫犬哨,但根据吹出来的曲调不同,可以给各种动物禽类不同的指示。” 第163章 突然出现的狼群 顺手将那犬哨丢进手边的茶盏里跑了一下,再捞出来甩一甩,“外面有马或者鹰在附近吗?” 镇魂军初入鹰巢,沙漠之鹰那么多匪众皆已经拿下,鹰巢之内少不了马匹和鹰,但她进来的时候没留意,不知道附近有没有。 宴宁极其机灵,“不知这哨子的声音能传到多远?” “大概三里吧。” 云九倾不太确定道:“我对犬哨的各种指令不太熟悉,只能看看它们对此有没有反应。 若是反应激烈的话,你记得让弟兄们控制一下。” 这话让宴宁忍不住心里有些打鼓,当即冲二人抱拳,“末将先去看看。” 也不管谢辞渊和云九倾同意与否,撒丫子跑了出去。 云九倾歪头目送他出门,才将犬哨放在唇边轻轻吹动。 顷刻间鹰唳马鸣震耳欲聋,停歇了片刻的惨叫声重又响了起来。 云九倾听到了,却并未立即放下犬哨,而是继续吹奏着不成曲的调子。 良久,犬哨离唇,她不太确定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好像听到狼嚎了?” 不等谢辞渊回她,宴宁就飞奔了进来。 “王妃,您赶紧的别吹了,鹰巢外来了好多狼,咱们的战马都要疯了! 快想想办法让那些狼离开吧,不然咱们好不容易赶走了沙漠之鹰,就得给那些狼腾位置了呀!” 宴宁简直要疯了! 云九倾只让他盯着外面的马和鹰,没说那犬哨能引来狼群啊! 他欲哭无泪的望着云九倾,“不是王妃,这不是犬哨吗,怎么什么畜生它都能使唤啊?” “谢谢你提醒啊,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犬哨这么厉害呢!” 云九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无语的回了宴宁一句,捏着犬哨就出了门。 谢辞渊紧跟在她身边安慰她,“别担心,咱们的将士常年在北荒,对付狼群的经验很丰富。 实在不行的话还有弓箭手呢,狼群伤不到我们的!” 宴宁和宋归的两双四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要是他们捅下这么大的篓子,谢辞渊不说直接砍了,起码也要撂下一句军法从事的。 结果换了云九倾,就这反应? 宴宁很想冲上去问一句,“王爷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吗?” 然而谢辞渊和云九倾已然走远,即便谢辞渊在场,这话他也是万万不敢问出口的。 反倒是玄烈如同二人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轻而易举的就参透了二人心中的疑问。 自后面拍了拍两个同僚的肩膀,“知道以后该冲哪儿烧香了吧?” 宴宁点点头,表情有些费解,“王爷待王妃之纵容,的确前所未有。 不过我怎么听说,王爷和王妃好像和离了?” 谢辞渊和云九倾和离是大事,即便和离之事发生在大战期间,宴宁等亲信还是听到了风声。 本来对于云九倾这位新帝赐给谢辞渊的王妃他们是很不欢迎的。 没看到云九倾之前,甚至想过无数种替谢辞渊毁了这桩婚事的办法。 结果看到云九倾如此德才兼备,还如此得谢辞渊的欢心,都没来得及替谢辞渊高兴,就听到了二人已经和离的消息。 宴宁只恨不得穿越到过去,将那个打从心底里排斥云九倾的自己给掐死。 玄烈沉沉叹了口气,“这和离之事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这和离之事一定是王妃提出来的。 您二位与其费力探究王爷和王妃为何和离,倒不如想办法替王爷哄哄王妃。 王妃哄不好,我们的日子很难过啊!” 一路相安无事,玄烈可没忘了自己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云九倾简直就是针对谢辞渊而诞生的灭火器,有她在,不仅谢辞渊每天身心舒畅,他们这些下属的日子也甚为舒服。 于公于私,玄烈都不希望谢辞渊和云九倾闹掰了,为了撮合两个主子,甚至不惜拉起了外援。 宴宁亦深感云九倾的重要性,信誓旦旦道:“你说得对,我们是得帮王爷把王妃哄回来。” 宋归面上一派赞同之色,神情却极其为难,“可认真说起来,王爷应该是最了解王妃的人了吧? 王爷都不知道怎么哄王妃,我们能怎么办?” …… 三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全然忘了两个主子和外面的情况。 彼时云九倾出了偏殿就一路狂奔,目标明确的往鹰巢的制高点上而去。 因为犬哨的缘故,鹰巢内豢养的群鹰躁动不安的在空中盘旋着,马儿虽然有人控制,不安的嘶鸣声还是此起彼伏。 云九倾却只盯着远处传来的狼嚎,跑到了望台上顺着狼嚎声望去,她的声音里掺杂着掩饰不去的惊喜,“这么多狼,起码有上百匹吧?” 谢辞渊的眼力很好,却被云九倾这惊喜的语气搞得有点蒙。 “看上去应该有一百来匹,但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高兴呢?” 彼时,鹰巢之外,镇魂军将士们在狼群奔来的方向点起了火墙,试图用明火来吓走狼群。 云九倾见状欣慰道:“我还以为你唬我呢,原来镇魂军真的有对付狼群的经验啊?” 谢辞渊失笑,“镇魂军常年驻守北荒,冬日里狼群进入军营都是常有的事情,久而久之,弟兄们也就有了相应的经验了。 些许小事,我怎会撒谎骗你? 倒是你,如何就看出来他们有对付狼群的经验了?” 云九倾眼睛直视着狼群的方向,两眼放光道:“所谓狼若回头,不是报恩,便是报仇。 手上沾了狼血的人,除非立刻远离狼群生活的地方,让狼群再也找不到,否则被狼群盯上,那便是无休止的报复。 所以你看,哪怕这回来了这么多狼,弟兄们也还只是以火焰驱赶,吓唬,却未出手伤之。 若不是有经验,那么多弓箭手早就放箭将那些狼射倒一地了,岂会如此费力?” 云九倾从容地讲述着自己的判断,心中却依然警惕,“不过话说回来,正常的野生狼群就二三十匹,超过三十匹的已经算是大型狼群了吧? 这么多,还都是这支大哨引来的。 这些狼应该是人为豢养的,你在塞北这些年,知道有什么人在豢养狼群吗?” 谢辞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忽然绽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出来。 云九倾纳闷不已,“你笑什么? 这狼群的数量明显超乎寻常,我问这个问题很奇怪吗?” 第164章 狼群疯了? “不奇怪。” 谢辞渊含笑的视线越过她看向远处的狼群,“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北戎蛮子们视狼为圣物,它们的每一个节日都要向着狼图腾朝圣,就连北戎王也被称为狼主。 可即便如此,北戎境内会驯狼的人也寥寥无几。 甚至他们将会驯狼的女子称之为圣女,恭恭敬敬地供奉在雪狼殿里。 若是让他们看到他们奉为圣物的狼被你的一个哨子糊弄得团团转,北戎蛮子们会不会彻底疯了?” 谢辞渊面上笑意满满,看着云九倾的眼中全是藏不住的喜欢和惊喜。 云九倾却直直地盯着远处的狼群,“北戎人的容貌和大楚人区别挺大的吧?” 三万大军齐聚鹰巢,谢辞渊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和云九倾的安危,是以状态极为放松。 云九倾问他问题他也不去探究云九倾问那话的目的是什么,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北戎蛮人棕发红眼,五官也比大楚人更为立体,两者站在一起,很容易区分的。” 云九倾了然,“也就是说,我抓的那几个人,不可能是北戎圣女的人了?” 谢辞渊这才明白云九倾问这话的目的,“你是怀疑这狼群和那几个俘虏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不是很明显么?” 云九倾理所当然道:“他们一队四个人,熟门熟路地潜入鹰巢地宫去转移可能会暴露他们主子身份的东西。 而控制着这些狼群的人就是接应他们的,而且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些材料上也有相应的狼图腾。 若他们不是一伙的,这世界上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除了北戎圣女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如此大规模的驯狼,看样子,还是大楚境内的人,你当真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她狐疑地瞅着谢辞渊,北荒是谢辞渊的地盘儿,感觉以谢辞渊的能力,对这边的这种典型的力量应该不会一无所知的。 许是他探究的小眼神儿太过灼热,谢辞渊到底是没抗住,“我倒是有那么一个怀疑对象,但这事儿不太符合对方的行事风格,而且……在此之前,我也没听说对方跟沙漠之鹰有什么来往啊!” 云九倾挑眉,“符不符合的咱们再说,你先告诉我,就你所知道的人中,除了北戎圣女,会驯狼的人还有谁?” 谢辞渊的视线始终在远处的狼群和身边的云九倾之间来回切换,闻言有些宠溺又无奈道:“你要不先把那些狼群驱散? 不然我担心将士们就得冲上去跟他们肉搏了。” 狼群怕火是真的,将士们不会轻易让狼群见血也是真的。 可狼毕竟是野兽,今日的鹰巢还死了那么多人,狼闻到血腥味是会本能的兴奋的。 即便有火墙挡着,它们也还在对着火墙内的将士们蠢蠢欲动。 若不及时赶走,那些狼难道不会越过火墙伤到镇魂军将士们。 云九倾握着犬哨没动,“这附近,有什么空旷无人的地方吗?” 谢辞渊这回迅速地领会了她的用意,“你想让这狼群为你所用?” 他的语气说不出是震惊还是什么,但听上去总归是不太赞同的样子。 “怎么,不可以吗?” 云九倾傲然与之对视,“鹰巢里的人需要甄别、规训,收归来还不一定能真的忠于我。 可它们,只要我用犬哨博过它们原来的主子,它们就能彻底为我所用,我觉得很好啊!” 那平静的神情告诉谢辞渊,她之前说自己吹犬哨只能吹出声音来,不会吹曲调不过是自谦之词。 云九倾有这样的信心,谢辞渊自然那不会再扫兴,直接道:“鹰巢内部人太多,不适合豢养狼群。 鹰巢西北方向大概七里的地方有一处峡谷,你可以将狼群引到那里。 如若这些狼群的原主人不在我说的那个方向上,只要你将狼群引到那处峡谷,你的驯狼大业就已经完成一半了。” 谢辞渊不会驯狼,不代表着他对狼的习性一无所知。 恰恰相反,生活在北荒多年,他对狼这种生物极为熟悉。 深知狼不是认主之物,只会慕强。 虽然这些狼群目前为人所控制,可只要云九倾有一次博弈赢过了对方,那狼群以后自然而然就只会听云九倾的控制,除非对方再一次胜过云九倾。 但在谢辞渊心里,只要云九倾能赢对方一次,那对方想再找回场子是不可能的,云九倾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 云九倾闻言笑了,“你的地盘儿已然稳固,接下来,我要开始为我自己奠基了。” 她说着,冲谢辞渊粲然一笑,飞快地奔下了望台,直奔鹰巢入口而去。 谢辞渊说出峡谷的位置后她就第一时间让老板帮着调了实时画面,那处峡谷的位置就在她的脑海里实时播放着,而她要做的,就是冲到那处峡谷,亲自将她看中的狼群引入其中。 云九倾满心都是即将收狼群为己用的兴奋,奔跑的时候连背影都透着欢快。 殊不知谢辞渊看到的只有她离开的决绝。 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午夜梦醒时想到的那样,思及此,他再也忍不住的跟着跑了过去。 在云九倾打马冲出鹰巢的瞬间,他也翻身上马,毫不犹豫的跟了出去。 将犬哨含在口中,云九倾便奏响犬哨,边往谢辞渊所说的峡谷之巅疾驰而去。 军中将士们不知云九倾在做什么,只觉得狼群跟疯了似的。 好端端的扑过来吓了他们一跳,他们正想着要不要组织进攻呢,结果狼群跟疯了似的兜起了圈子。 直到狼群跑跑停停地离开,将士们彻底傻眼了,“不是,将军,这塞北的狼群什么情况啊,他们是吃了滇南的菌子吗?” 大白天的,一群将士举着火把,拉弓搭箭对着远去的狼群不知所措。 宴宁和宋归、玄烈几人聊天聊得过于投入,出来后看到这么一幕,也不知所措了。 面面相觑半晌,玄烈抹了把脸,干脆摆烂,“你管那么多呢,狼群不攻击我们不就好了? 都精神点儿,站岗的站岗,打扫战场的打扫战场,从现在起,这地方就是咱们的地盘儿了,都给我支棱起来……” 天枢营和摇光营的将士们自八个多月前就隐匿了自己的番号和军旗,四处躲藏,唯恐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 难得有了一个固定的驻地,一个个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也不管其他的了,铆足了精神就是了。 第165章 神秘的敌人 而另一边云九倾地就那么轻松了。 犬哨在唇间发出只有山间群兽才能听到的声音,狼群没吸引来,却是吸引来了一群的沙漠特产。 被云九倾决绝离去的背影刺激到的谢辞渊心里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再看到漫天的飞鹰和沙鼠、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骆驼后诡异地沉默了。 良久,他幽幽道:“这些,也是你要收归己有的宠物吗?” 云九倾正在努力地吹着犬哨,闻言还不忘忙里偷闲地瞪他一眼,然而远处的狼群就像是喝了假酒似的,摇摇摆摆,始终前路未定。 不管云九倾怎么努力,那狼群就是不肯往峡谷这边走。 吹着吹着,云九倾这个暴脾气就忍不了了,在脑海中吩咐了老板一句,“帮我锁定对方的位置。” 随即极其败坏的将犬哨一丢,顺手从手边扯了一根草方才唇边就吹了起来。 悦耳的曲子从唇边流出,远处鹰巢外的狼群缓缓向峡谷靠近。 与此同时,老板传来了狼群原主人的实时画面,定睛一看,却让云九倾毛骨悚然。 为了节省时间,她没有停止吹奏,眼神却倏然往向鹰巢后面。 直至狼群入峡谷,兴奋地撕咬起峡谷内的骆驼、沙狐等动物,她才扭头问谢辞渊,“鹰巢所在的那座山后面是什么?” “就是正常的山丘吧,鹰巢本来就建在山间,否则也无法挖出那么大的地宫啊!” 云九倾顾不得谢辞渊会不会对自己生出怀疑,指着鹰巢后面的山,“可是,这控制狼的犬哨声就是从鹰巢后面的山上传出来的啊! 这说明,那座山里有人啊!” 谢辞渊闻言亦是面露震惊,“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了!” 云九倾眼神坚定的看着他,“若不确定对方的位置,我如何能与对方博弈?” 事实上犬哨博弈顶多就是确定一下狼群的位置,跟博弈双方的位置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但老板的存在不能暴露,除了以此为借口,她也没办法解释她是怎么知道对方的位置的。 谢辞渊眼神凝重地望了她一眼,随即冲身后吩咐,“即刻带人绕至鹰巢后山,地毯式搜索,务必要将山中藏匿之人找出来。” 不知何时跟来的随从如同鬼魅似的出现,应了一声吗,“属下遵命”,随即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云九倾重新拿起那片叶子,边吹奏,边下山。 谢辞渊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普天之下会驯狼的人除了历代北戎圣女之外,我知道的只有天山弟子楚天骄和西凉七十二寨大小姐沈夜澜。 然楚天骄常年闭关,且她驯狼只驯狼一匹,令其以一敌十,甚至敌百。 与其说驯狼为助力,不如说那匹狼就是她天山大弟子的身份象征。 而沈夜澜虽然狼女之名盛传在外,但据闻她驯狼是为西凉寨训狼兵。 而且西凉七十二寨与此地相距甚远,也不会出现在此处。 可除此之外,我就不曾听说还有谁会驯狼了。” 云九倾对他说的这些人浑然不知,也没办法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便迂回道:“要不我们绕路到鹰巢后山,亲自去看看那躲在鹰巢后面窥伺我们的究竟是何人?” 谢辞渊答应得异常痛快,“好啊,干脆现在就过去吧!” 于他而言,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无所谓。 左右镇魂军一上去,对方迟早要落网。 但云九倾邀请他同去这事儿可就太值得肯定了。 “你将狼群引到这里,对方迟早要发现的,他们知道我们在鹰巢有那么多人,势必不会跟我们起正面冲突,万一去晚了,对方走了我们就白跑一趟了。” 此话赢得了云九倾的高度赞同,“说的是,你之前安排的弟兄们从那边走,咱们从另一边包抄啊!” 谢辞渊没说话,立刻策马冲到前方带路。 云九倾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只是本能地跟着对方策马狂奔。 快到鹰巢附近的时候才发现这地方,山是山,路是路的,根本不用问。 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能看到那些将士们走的是哪条路了。 看着远处蚂蚁似的人儿迅速走远,二人果断从鹰巢的另一个方向绕过去。 但是很快,马儿也走不了了。 “前面无路,我们得步行上山了。” 谢辞渊翻身下马,仰头看着光秃秃的山丘,“这地方,真的能有人在?” 入目的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壁,哪怕是离地面最近的地方也都是石山,连土都罕见。 感觉连上去都难,若是生活在里面,就算不饿死,迟早也会从山上掉下来摔死。 “要不怎么会成为沙漠之鹰的地盘儿呢,但凡这地方好一点儿,朝廷也不能放任沙漠之鹰在此蹦跶这么多年啊!” 云九倾算是看明白了,沙漠之鹰能在塞北盘踞百年之久,根本就不是因为沙漠之鹰有多厉害,而是塞北这块地方对于朝廷没有利用价值,所以朝廷根本就是懒得管。 谢辞渊虽然也曾是朝廷的一员,这会儿却完全没有要替大楚朝廷辩解的欲望,甚至还极为赞同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现在,还是省省力气往上爬吧,不然让对方以逸待劳就不好了!” 山崖陡峭,路面光滑,两个人手脚并用,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在爬山。 即使云九倾再三保证,谢辞渊还是忍不住表示怀疑,“这鬼地方,真的有人能上来吗?” 他和云九倾的身手都算是很好的了,用轻功倒也不是上不去,但寻找着力点会很费劲。 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地攀爬,又感觉没个尽头。 云九倾边吭哧吭哧往上爬,边恨恨道:“回头真该跟新帝索要一笔管理费,你瞧瞧,毒害大楚百年之久的毒瘤就这样让我们给铲除了,他可捡了大便宜了。” 话音刚落,二人就惊闻一声,“王爷小心!” “王妃!” 一群人夹杂着的惊呼声中,巨石滚落的动静格外的鲜明。 “小心!” 随着一声惊呼,云九倾就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紧接着身体腾空,突破重力的束缚,往上跃去。 几个起跳间身体稳稳落地,一道黄褐色的身影却在离他们数丈之外的悬崖上迅速地远去。 云九倾果断掏枪,挥手就打,嘭的一声,那个身影踉跄了一下,却并未倒下,甚至更为迅速地消失在了黄褐色的山崖之间。 第166章 比沙漠之鹰还大的野心 “追!” 谢辞渊一声令下,比他们早一步出发,却晚了好几步赶到的将士们迅速策马追了上去。 云九倾愣愣地看着那道声音消失的方向,“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她出身军人世家,祖辈的荣誉可以追溯到华夏历史的源头,家中可用之资源当然不会少。 从最基础的职业军人的技能到歪门邪道的奇门遁甲、古武玄学,她不说样样精通,可前世今生,也的确少有敌手。 实在扛不住的时候还可以摇人,让家中长辈和军中同僚们帮着解决。 可方才那个人的身法真的惊到她了。 “倾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 谢辞渊见她呆呆的,半天都没有回神,还以为她是哪里伤到了,紧张地为她检查。 云九倾却挥开了他的手,直视着谢辞渊的眼睛怔怔道:“你看到了吗? 将近三丈的空间,她那么丝滑的飞了过去,还有对面那山崖,将近垂直了吧,飞檐走壁,真的存在吗?” 云九倾很认真地设想过,但答案很残忍,如果没有外力相助,她是绝对做不到对方那么厉害的。 就在云九倾问出这个问题后,那身影消失的方向窜出了一堆影子,发出的动静迅速将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却见窜出来的是一群岩羊,而不远处的天空中飞出了一黑一白两个黑影。 本欲回答云九倾问题的谢辞渊的注意了也被吸引去了,他呆呆地仰头望着空中盘旋的两团黑影,喃喃低语,“黑鹰白雕,当真是沈夜澜,她怎么会跑到这里呢?” “沈夜澜?” 云九倾方才还听过这个名字,“你是说那位西凉七十二寨的大小姐?” “没错,据说那一黑一白两只鹰是西凉寨债主沈靖山在沈夜澜出生时送给她的礼物。 凡是知道沈夜澜的人,就没有不知道黑鹰白雕的。 谢辞渊意识回笼,牵着云九倾的手往崖顶内侧走,“但据我所知,这位大小姐自幼体弱多病,身体极其虚弱,以至于沈靖山将其养得密不透风的。 偶尔出世,身侧前呼后拥,还有医女常伴左右。 听上去像是随时都要殒命的一个人,能有如此身手?” 谢辞渊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我怀疑。 云九倾却听出了些许旁观的意思,“也就是说,在你心里,如果她不是那么的体弱多病,轻松越过那三丈宽的山涧,在近乎垂直的悬崖上飞奔都是可以实现的事情了?” 谢辞渊淡定点头,“当然,只要胆子够大,轻功练到家,这不是什么难事啊!” 云九倾两眼发光,“那你能做到吗?” 若是穿越前的云九倾,看到方才那人的动静,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并一再强调要相信科学。 然而事到如今,连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情都经历了,就没有什么事不能相信的了。 只要是真正出现在她眼前的,别说是轻功了,神功她都信。 谢辞渊只觉得有时候云九倾兴奋地点也莫名其妙的,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爱极了云九倾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样子。 两只葡萄眼亮晶晶的,里面全是他的倒影,好像那一瞬间,她眼里只有他一般。 被云九倾这样看着,谢辞渊不由得挺直了腰身,语气莫名自豪,“我当然能做到啊,万般功法,轻功是基本功好吧?” 倒不是说轻功简单,只是轻功的基础是内力,而内力又是各种武功之基础。 只要内力足够浑厚,轻功自然能得到提升。 是以轻功再厉害,于谢辞渊而言的确不值一提。 云九倾却两眼冒光地拽着他的手臂晃啊晃,“教我! 我也要飞檐走壁,我也要飞来飞去……” 生在四世同堂的大家族中,又是这一辈唯一的女儿,云九倾撒娇的技能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 她自己撒娇而不自知,却不知不觉将谢辞渊给你钓成了翘嘴,“好好好,回去就教你。 但我们都已经到这儿了,先去看看沈夜澜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好不好?” “对啊,轻功要学,敌人的线索也不能丢。” 云九倾如同大梦初醒,唰地一下松开谢辞渊的手便直奔山崖里面去了。 他们也是上了山崖后才发现这里有一处断崖,比地面还平坦不说,半山腰里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 云九倾撒欢儿地往山洞里跑,谢辞渊看着被松开的手,心里空落落的,忽然就有点后悔答应得太早了,该让云九倾再撒撒娇的。 奈何人已经跑远,他只能跟过去,“你慢点儿跑,对方身份特殊,又才离开,难保其中不会有什么机关陷阱。” 云九倾及时刹住脚步,“我小心着呢! 若真是沈夜澜,不用将外面的弟兄们叫回来吗?” 西凉七十二寨的大小姐,听上去就不是什么能随随便便追回来的人物,再让下面的将士们去追,感觉有点白费功夫了。 “不用。” 谢辞渊步伐优雅又迅速地赶到云九倾身边,“弟兄们挂的还是云城守备军的番号,追过去好告诉沈夜澜,这地方以后有主了。 若消息传出,正好帮我们隐藏一下行踪。” 说话归说话,二人就进入了山洞中。 出乎意料的是山洞里并没有什么机关陷阱,只有一张看似纯天然的石床,还有一些像是用树桩做的桌子之类的东西,桌面上还放着笔墨和书卷。 就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房间。 云九倾顺手拿起书卷翻阅了下,狐疑地嘀咕出声,“这是什么?” 谢辞渊立刻凑上去,“这是中川地区各城池的户籍册还有田的农作物产量,矿产,粮道……” 谢辞渊看着看着也把自己给搞糊涂了,“他们搞这个做什么?” 云九倾从腰间掏出一卷书册递给谢辞渊,“你要不再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谢辞渊纳闷的结果书册翻开,赫然是一大堆熟悉的名字和身份资料。 “大楚、北戎、南岳各地的官员富商都在上面,西凉七十二寨这是要做什么?” 他口中虽然带着疑惑,但凝重的神情却不难看出来,他其实已经从那些资料中看出些许端倪来了。 云九倾自然也不傻,“这西凉七十二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怎么感觉,他们的野心,比沙漠之鹰还大啊?” 第167章 坐收渔利不香吗? 沙漠之鹰的野心就是灭了大楚朝廷,他们取而代之。 比这还大的野心,的确足够恐怖。 可谢辞渊却完全没有反驳云九倾的话,甚至还极为严肃道:“你说,这件事,我应该当没发现好,还是该提醒一下新帝?” “为什么要提醒他?” 云九倾小脸儿上写满了严肃,“之前的水患我就不想提醒他,是你心疼大楚百姓无辜,废了那么大劲儿提醒,结果也还是未能让中原百姓们免于水患。 若是西凉七十二寨如果真的有能力动摇新帝的位置,我恨不得给他们摇旗呐喊,加油助威呢,提醒新帝,你想什么呢?” 谢辞渊无奈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提醒她,“你别激动啊,麻烦你看清楚,我也是大楚皇室子弟。 大楚江山若真的倒了,我这个皇室亲王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云九倾呵呵冷笑,“我只知道谢行渊的谢和你谢辞渊的谢不是一个谢。 再者说了,西凉寨想造反就一定能成吗? 只要他们不打到镇魂军的地盘儿,让他们去打又能如何? 等他们和朝廷打起来,你渔翁得利不行吗? 就非得去当那吃力不讨好的大冤种吗?” 云九倾小嘴儿叭叭的,对着谢辞渊就是一顿输出。 谢辞渊却笑得一脸宠溺,“好,就听你的,不提醒他了。 不过西凉七十二寨可不是沙漠之鹰这样的乌合之众,你还真不能小瞧了他们。 回头我让人找一下西凉七十二寨的资料你了解一下,你若想在北荒久待,迟早得跟西凉寨打交道,提前了解一下没坏处。” 云九倾从来都正视情报的重要性,哪怕目前她跟西凉寨没有利益往来,还是对谢辞渊的话深表赞同。 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不觉得,西凉寨的大小姐出现在沙漠之鹰的后山,有点奇怪吗? 如若那几个宁死不屈的俘虏都是西凉寨的人,那这西凉寨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她语焉不详,谢辞渊却默契地领会了她的言外之意。 “豢养死士,的确需要一定的基础。 便是朝中大臣们,家中没有个三五十年底子的,也养不起死士。 西凉寨成立四十年有余,养几个死士不成问题,但照你说的,这些死士并非江湖上常见的杀手类死士,这就值得考究了。 回头我再问问那几只鹰,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两人先聊着就将下面的行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云九倾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将山洞内所有带字儿的东西全都集中了起来。 奈何那位沈大小姐的东西有点多,当着谢辞渊的面儿云九倾又不能随心所欲地把东西往空间里丢,于是就站在谢辞渊面前犯了愁,“这些东西怎么办? 咱们两个抱回去的话也太狼狈了吧?” 沈夜澜在山洞里留的杂物很多,云九倾整理的多半是书籍信件,东西倒是不重,就是零零散散的不好拿。 谢辞渊环顾四周,径直走到山洞里面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个篮子出来,“放这里吧,我提着。” 云九倾失笑地咂嘴,“瞧我,这种环境,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没人给她送饭?” 顺势捡起桌面上收拾的杂物放进篮子里,语气轻快道:“走吧,赶紧回去。 咱们出来的突然,再不回去,下面的人该担心了。” 谢辞渊顺手接过篮子,长臂一伸,自然地揽着云九倾的腰身道:“山崖陡峭,我带你下去。” 云九倾却倏然顿住脚步,谢辞渊还以为云九倾连他这样的触碰都要排斥,心中黯然,正欲找补一句,却见云九倾跺了跺脚,“这地方,不对劲。” 谢辞渊愕然走过去,“发现什么了?” “你听这声音。” 云九倾又跺了下脚,“这什么动静?” 明明是粗糙的岩石,云九倾跺脚时发出的声音却闷闷的,像是把大鼓蒙在被子里敲似的,声音不高,却音韵悠长。 谢辞渊一开始没注意到,被云九倾提醒后便听到了那怪异的声音。 低头观察一阵,他重新将篮子递给了云九倾,“往后面退几步。” 云九倾依言照做,就见谢辞渊在地上摸索了一阵,而后看上去和其他地方严丝合缝的地板就被他给掀了起来。 三尺见方的石板被掀开,云九倾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过来看,却只看到一个类似于缸的东西,里面蒙了一层不知道牛皮还是羊皮的东西。 云九倾两只眼睛里写满了茫然,“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她搁这儿摆阵呢?” “让你说对了,这还真是个陈。” 谢辞渊轻笑着起身,“要说你耳朵真尖,我来回在这上面走了好几遍都没发现这里有这么个东西,你踩了一脚就发现了。 说真的,你来这儿之前是做什么的呀? 五感如此灵敏,总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吧?” 他不动声色地打探着云九倾那不为人知的过往,云九倾却忽然不觉。 只飞起一脚踹在他身上,“你才江洋大盗! 你九爷我是真真真正的维和兵,平天下不平之事,什么江洋大盗,他们都没资格让九爷我出手好吗?” 云九倾臭屁地叉腰站在那玩意儿旁边,嘚瑟的小眼神儿瞅着谢辞渊欠嗖嗖道:“算了,我跟你说不着。 就大楚这四处漏风的破地方,你根本没机会体会九爷我背靠大树有多拉风?!” 难得有机会正大光明的提起自己曾经全心效忠的华国,云九倾不自觉地就放松了警惕性,对着谢辞渊大放厥词。 甚至无意间吐露了许多这个时空没有的新词儿也不自知。 谢辞渊既不明白什么叫维和兵,也不知道什么是拉风,却能直观地感受到云九倾对故国的眷恋和自豪。 他重新将自己掀开的地板盖回去,心里有很多疑问,最后慎重地选择了一个较为稳妥的问题。 “维和兵,是什么?” 云九倾:…… 轻拍自己的嘴巴,“果然,言多必失,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这话题已经牵扯出来了,她也不藏着掖着。 “宁川大陆没有维和兵这个概念,具体的我无法与你解释。 总的来说,就是我的国家在我的世界强大到无人敢招惹,然后我们的国民心地善良,不愿意看其他国家还有三不管地区的人生活太苦,所以专门培养了一批像我这样的人帮着那些地区维持秩序,惩恶扬善,大概就是这样了。” 第168章 谢辞渊的小心思 如云九倾所言,谢辞渊生活的世界从来就没有维和这个概念。 以至于云九倾说话的用词明明已经很直白了,他还是花了挺长一段时间来消化云九倾这些话的。 良久,才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以大楚为例,若是大楚国力够呛,便可以派人镇守类似于西凉七十二寨、原来的北荒等地?” 云九倾赞同地点头,“不仅如此,你甚至还可以派人到那些小国家去帮助他们建立自己的朝廷,教他们管理自己的国家。” 谢辞渊被震惊到了,“三不管地带也就罢了,在哪儿都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但那些国家,他们能容忍你们的军队在他们的国家乱窜?” 谢辞渊虽然不是皇帝,可也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 他太清楚上位者的领地意识有多强了。 若是有人跑到大楚来说是帮他管理大楚的,他能把对方脑袋给打掉。 “何谈容忍? 他们简直以此为荣好吗?” 谈及故国,云九倾满脸都是笑容,“我们的到来就是对他们的敌人的无声的警告。 只要我们有一个人在他们的国家,他们周边的国家就不敢进犯分毫。 我们还会教他们先进的技术,文化。 最重要的是,和我的国家交好,也是对他们实力的证明,这谁能不愿意?” 谢辞渊很想说他不相信这世上能有这样的国家,可是看着云九倾自信、放松的神情,他却由衷地相信,云九倾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沉吟良久,他起身直视着云九倾,“总有一天,我会将大楚变成你口中所说的你的国家的样子。” 谢辞渊是大名鼎鼎的大楚战神,是先帝中意的继承人,是十几万镇魂军的统率。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有资格说这话,云九倾也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 但谢辞渊如此郑重其事的与她说这话,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弱弱地来了一句,“那……那你加油?” 那无辜又事不关己的眼神儿像是一把箭嗖嗖的扎在谢辞渊心上。 给他刺激的也不想搞什么迂回了,两眼直视着云九倾,“我会加油,但你要帮我。”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一下子就把云九倾的逆反心理给激起来了,梗着脖子反唇质问,“阎王殿下,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如此理直气壮,我凭什么帮你啊?” 谢辞渊完全不带心虚,“你不是说我是你的老祖宗,之所以无条件帮我,就是为了给后世的你自己攒家底儿吗? 听你的意思,我到死也就是个王爷,就这样还能名留青史,供你们后辈坐吃山空。 若你助我登临大宝,我们一起将大楚治理成你所说的那样,届时我们两个人的家业都由你一人继承,怎么着都能躺平了吧?” 云九倾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话眼神逐渐迷离,用最后一丝理智坚持了一下,“我怀疑你在忽悠我,并且我有证据。” 谢辞渊稍微心虚了下,笑得更真诚了,“难道我说得不对?” 他算是看出来了,云九倾的心里就没有谈情说爱的那根弦。 一再的诉衷情只会把人推得越来越远,还不如将两个人的前程和未来绑在一起。 他就不信了,将人捆在身边,云九倾还能离开。 云九倾又不是真傻,哪能听不出来谢辞渊言语里的忽悠之意。 但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说,除非她自己当皇帝,否则不管怎么干,所积累的财富也不可能越过一国皇帝去。 所以明知道谢辞渊就是想忽悠她给他帮忙,云九倾还是心动了。 不过,“帮你不成问题,但你总得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去当这个皇帝吧? 别怪我打击你,至少现在,我可没看到你能夺位成功的机会。 而且,史书上,你最终的身份也只是北王,连封号都没有的。” 王爷二字的确尊贵,可王爷也是分等级的。 谢辞渊的确名垂青史,但他在史书上的地位却并不是所有亲王中最高的。 云九倾不知道是什么让谢辞渊放弃了登临大宝的念头,但她大概也能想到,谢辞渊想登基称帝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毕竟,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新帝从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就,理所当然地有了许多优势。 朝中大臣,大楚的军队,国库的资源理所当然地任他支配。 谢辞渊想将其拽下皇位,自己取而代之,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会很难。 云九倾不可能因为谢辞渊一番热血发言就贸然答应帮他一起造反的。 “这里有路可以下山,看来不用考验轻功了。” 谢辞渊带着云九倾行至一处羊肠小道,周围无人,恰好也不担心两人的谈话被人窥探了去。 他边在前面带路,边道:“不瞒你说,以镇魂军的实力,和新帝母子正面对上,本王是完全不担心的。 何况本王还有九龙卫相助,武力方面,本王从未担心过。 真正要担心的其实就是两件事,其一,粮草问题。 新帝将粮草药材等战略物资看管得很紧,镇魂军能支撑到现在全靠本王在军中人缘好,以往的那些同袍们都愿意接济一二。 但这种接济顶多也就是维持正常的生活,要供镇魂军打仗,几乎没有可能; 其二便是所谓的正统了。” 谢辞渊说到此处,沉沉叹了口气。 “母妃因为得父皇盛宠,被邓氏和朝中其他人冠上妖妃的骂名,连本王做错事,最终受累的也还是她。 哪怕现在她已经不在了,本王若真的直接打到楚京去,即便坐上皇位,那些言官们还是要责怪母妃教子无方。 所以,我想找到邓氏母子谋害父皇和母妃的证据,再堂堂正正地杀回去。 我不想给任何人以诟病母妃的机会。” 云九倾自己就出生在爱意满满的家庭里,小时候也没少为了家人跟别人干架。 她太清楚谢辞渊这种哪怕增加行事难度也要保家人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想法了。 闻言欣然道:“这没问题啊,计划得很通畅嘛?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有想过要解决嘛?” 十五万镇魂军的确令人闻风丧胆,可手里没有粮草银钱,就算是被人卡了脖子,总归是不安心。 谢辞渊若是连这一点都没想到的话,那云九倾便是有能力帮他,也不会将空间里的储蓄拿出来的。 第169章 历史和现实的出入 好在谢辞渊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聪明人,更是个实干家。 被云九倾问到此事,他不仅完全没有被人掐了脖子揭了短的恼怒,还颇有些得意的道:“我当然有想办法解决啊! 不用等到现在这种境地,早在镇魂军初具雏形的时候父皇和母妃就提醒过我了。 早几年前,我便将父皇送给我的一批死士送到江南、辽东、巴蜀等鱼米之乡,命他们隐姓埋名经商种田。 我的粮行每年都要进出数千万石粮食。 除此之外,药材、油盐等物亦不计其数。” 他说到激动处,直接停下来看着云九倾,“除此之外,我还特地找了几十个博览群书的庄稼把式,四处寻找适合在北荒种植的粮食。 今年春耕的时候第一批种子已经种了下去,虽说收成不比中原大地,但至少证明了北荒也是能种出粮食来的。” 云九倾的确没想到谢辞渊不仅会打仗,竟然还有了开拓守业的意识。 她不由得纳闷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天赋异禀的野心家兼统治者。 可你既然有如此能力和想法,为什么史书上到最后也只有一个北王的称号呢?” 想不通,云九倾是真的想不通。 以谢辞渊的野心和实力,加上他和当今皇帝如今的立场,云九倾怎么都想不通谢辞渊怎么能忍住不造反的? 谢辞渊也被她搞得无奈,“你也说了是史书,日后的事情我如何能知晓? 或者,你要不想想,谢行渊在皇位上待了多久?” 谢辞渊不知道云九倾口中的史书上关于自己都记载了些什么。 但他很清楚的是,他就算不当这个皇帝也绝不会放任邓氏和新帝母子稳坐皇位,肆意逍遥的。 “这个我知道,谢行渊,年号元和,谥号楚戾帝,庙号文宗,在位十七年,死于马上风。” 因为祖上有一位皇室出身的王爷,云九倾虽然是个军人,对大楚那一段历史也还是很熟悉的。 堂堂皇帝,谥号为戾,死于马上风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居然也被记在正史里,谢辞渊眼神微闪。 “那么,在他之后呢,我辅佐的君王是谁?” 谢辞渊坚信,如果自己没有称帝,那么选中的一定会是一个旷世明君,否则他是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的。 “呃,让我想想啊,元和之后,该是嘉佑年了,楚玄宗谢时骁,据我所知,他八岁仓促继位,的丞相……” 云九倾说到一半卡住了,谢辞渊回头看她,“怎么了,忘了?” 云九倾呆呆地望着他,“玄宗谢时骁,在五王之乱后仓促继位,的辅政大臣宋鹤卿、苏幕遮辅佐,制造了嘉佑中兴,为大楚延续了将近一百七十年国祚。” 云九倾机械地背诵着史书上的内容,谢辞渊听到她所说的内容也顿住了脚步。 “辅政大臣宋鹤卿,苏幕遮,你确定没有记错?” “你知道的,这段历史,于我而言不仅是历史,更是族谱上的内容,我不可能记错的。” 云九倾也错乱了,“宋鹤卿我知道,他是镇魂军的军师兼副将,但这苏幕遮,又是谁?” 镇魂军的骨干成了新帝的辅政大臣,谢辞渊却远在北荒销声匿迹,这反差,云九倾已经能脑补了一出兄弟反目,背主求荣的大戏了。 “苏幕遮是父皇曾经赐予我的一个谋士,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个商行就是他在负责。” 云九倾心里咯噔一下,“那你觉得,他们成为新帝的辅政大臣,是你授意,还是……” 她死死地盯着谢辞渊的脸,不可能错过他一丝的神情变化。 镇魂军出了一个陈念之还可以说是正常,但如果连宋鹤卿、苏幕遮这种人最终都背叛了谢辞渊,那她真的要怀疑一下镇魂军的凝聚力了。 谢辞渊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和担心,从容道:“当然是我授意的了,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活着站在别人的朝堂上?” 这无疑是云九倾最期待的答案,可是看谢辞渊说得那么笃定,又忍不住挑眉,“这么自信?” 云九倾有时候也真的挺佩服谢辞渊的,出生在尔虞我诈的皇室,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也被人背叛过,可他似乎永远都不缺乏信任别人的能力。 就像是现在,身为一个王爷,听到下属成了别人的左膀右臂,他竟然毫不怀疑下属对自己的忠心。 看到云九倾的不确定,他甚至还耐心地解释道:“身为辅政大臣,官职登基不会低。 能辅佐一个八岁的小皇帝坐稳皇位,制造所谓的嘉佑中兴,绵延国祚,说明他们在朝为官的时间也不短。 若不是我所授意,你觉得我会容忍两个背叛我的人在朝堂上耀武扬威那么多年?” 想到今日进入鹰巢时那血腥的场面,云九倾喉头耸动了一下。 “好吧,你说服我了。” 她轻快地跳下小坡,稳稳地站在谢辞渊身侧,“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 盯着小皇帝的父母,干脆让他无法出世,还是我行我素,继续走你的路,直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与史书重合?” 云九倾不愿意屈居人下,哪怕那个人是谢辞渊精挑细选的她也不愿意。 但凡谢辞渊说一句要将皇位拱手让人的话,她真的能转身就走。 殊不知谢辞渊的野心一点都不比她小,“跑去扼杀一个将近十年后才出生的小孩儿,我谢辞渊不至于弱到那种地步。 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我自己加把劲,别让邓氏和新帝母子活到那个时候。” 这回答的确不在云九倾的意料之中,却意外地契合她的想法。 她做作的拍手鼓掌,“好诶,那我就等着看王爷的精彩表现了。” 谢辞渊:…… 总感觉她对自己的表现也不是很期待的样子。 还想说什么,却有几个将士策马迎了过来。 快到谢辞渊和云九倾面前时一行四人利索地跳下马背,“王爷,王妃,请上马。” 原是看到谢辞渊和云九倾没有坐骑,特地来送坐骑的。 二人顺势接过马缰,一路疾驰回鹰巢。 身后残阳如血,绽放得和云九倾、谢辞渊蓬勃的野心一样灿烂明艳。 第170章 锻造神兵 又是一日天明,云九倾难得睡了个好觉。 甫一睁开眼就听到了众人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迷迷糊糊起身,看到了一旁准备齐全的洗漱工具,梦游似的洗漱完,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踱步到外间,就看到谢辞渊和一群人正在商议什么,里面又多了几个生面孔。 听到脚步声,众人都望了过来。 谢辞渊莞尔一笑,“醒了? 我们正在商量如何处置那些流人。 弟兄们带了些朝廷的消息来,你要一起听听吗?” “那就……打扰了。” 云九倾不客气地走上前,直接在云九倾身侧的位置上坐定。 众人这才齐齐向云九倾见礼,“参见王妃。” 云九倾皱了皱眉,还是客气道:“诸位免礼,你们照常进行吧,我就旁观一下。” 玄烈于是立刻道:“目前王靖康和林湛看守的官差都关押在鹰巢后方的一处峡谷里。 为了避免露馅儿,属下一直都是让军中弟兄们便装看押的。 接下来,那些人要如何处置,还请王爷和王妃示下。” 云九倾:…… 忙活这一天,她都忘了自己还在被流放的途中了。 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就听谢辞渊道:“既是流人,自然要继续流放了。 本王被沙漠之鹰挟持,加之之前的旧伤,直接卧床不起也是合理的对吧?” “对。” 云九倾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多时的苦肉计。 “王爷只需要往担架上一躺就行,那我呢? 深入鹰巢一天一夜,身上没点儿痕迹不合理吧?” 嘴上在问谢辞渊,心里已经在想着要怎么伪装了。 “王爷已然卧病在床,我若是再搞得不良于行,那就太不方便了。 不然我就再当一次红颜祸水,就对外宣称王爷是为了救我才被重伤的?” 以谢辞渊的能力,他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云九倾,让她全身而退,谁也不会怀疑什么的。 玄烈兴奋地猛点头,“我看行得通。” 谢辞渊于是也同意了,“就照你说的办吧。 趁着还没上路,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些吃食和衣物,你自己去挑选一下。 待我们抵达北荒后,让他们给你送过去。” 流放的两个月过得跟野人似的,这已经是云九倾的极限了。 她可不想到了北荒后还跟个野人似的,所以并未拒绝谢辞渊的赠予。 “行,我待会儿就去看看。 对了,你们这回带了这么多人,有懂机栝和军械的吗?” 人群中有人主动站了出来,“末将连箭,略通机扩术,不知王妃有何见教?” 云九倾直接将手上的枪械设计图递了过去,“这个,连将军可能看懂?” 连箭接过图纸,先是疑惑地来了句,“这是什么?” 随即看到了图纸旁边的注解和结构图,眼中的疑惑迅速被惊喜取代。 “好精妙的武器,王妃是想让末将打造此物吗?” 云九倾不答反问,“以连将军的经验,现有的锻造技术可能将此物打造出来?” 连箭连连惊叹,“末将能力有限,便是做出来也粗糙不堪,恐怕达不到此神兵的真实威力。 不过家父的机扩术和锻造术皆是业内翘楚,且家父在江湖上颇有威信,能招揽到江湖上最厉害的机栝师和工匠。 王妃若是放心的话,可以让家父试试。” 云九倾对镇魂军中的人并不熟悉,而且就算枪械制造出来了,她肯定也是要先给自己用的。 如果有剩余的,那才会给谢辞渊的人用。 但这些人还不知道她和谢辞渊和离的事情,连箭如此热情,显然是理所当然地将她给的武器图纸当成了谢辞渊的。 心里有点后悔不该如此贸然地将图纸拿出来,应该先问一下谢辞渊的。 正在斟酌措辞,想着怎样才不至于让场面太尴尬,就听谢辞渊道:“令尊的技术的确厉害,然堂堂连家庄庄主怎么可能跑到北荒来给我们做个普通工匠? 你看能不能找一两个技术过关,身份合适的人到北荒,常年为王妃打造武器?” 连箭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慌忙点头,“当然可以。 托家父的福,末将倒也知道一些这方面的好手,不过末将不常与他们打交道,只知其技术,不知其人品。 不如末将给列个名单,辛苦斥候营的弟兄们打探一下深浅,王爷和王妃再决定选谁?” 这无疑是一个再周全不过的方案了,云九倾满意道:“如此,就太感谢连将军了。 此事若是顺利,我一定把打造出来的第一把枪赠予连将军,以示感谢。” 连箭惊喜交加,亦不忘提问,“王妃是说,这把神兵也叫枪?” “对啊,就是很普通的步枪嘛。” 云九倾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忘留意众人的神色。 她可没忘了老板说过的,她招兵买马的进度越好,空间的防御系统就越强大。 如若这些人对她步枪的来历都不好奇,那她就该琢磨点别的了。 面上还一派友好道:“我知道诸位将军还对此物很陌生,不过无妨,待这东西出来,我亲自教诸位将军如何使用。 不敢说镇魂军将士们都能配备此物,但给在场的诸位将军们送一把我还能做到的。” 众人于是齐齐向云九倾道谢,偏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无比和谐。 少时,玄墨进来了,“禀王爷、王妃,玄羽回来了。” 谢辞渊意外地挑眉,“情况如何?” “风尘仆仆,但没受伤,带去的弟兄也回来了一半。” 谢辞渊喜形于色,“快让他进来。” 其他人很有眼力见儿地告退。 云九倾也跟着开口,“那王爷先忙,我去看看你让人准备的东西。” 结果还没站起身,就被谢辞渊摁住了,“你别走。 我让玄羽去办的事情也与你有关,坐下来一起听听。” 云九倾的屁股才抬起来就又坐了回去。 晨起时没吃饭,这会儿她正饿着,方才人多热闹的时候还好,这会儿就又开始犯困了。 谢辞渊不知道她没吃早饭,看她无精打采的还故意逗她,“你就不好奇我让玄羽去干什么了吗?” “不就是山上那个营地吗,还是我告诉你的呢!” 云九倾懒洋洋地翘着脚,“我等着玄羽告诉我探查的结果便是,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准备的小惊喜被无情戳穿,谢辞渊讪讪缩回了脑袋,玄羽也来了。 第171章 你还觉得这是沙漠之鹰的地方吗? 云九倾懒洋洋的眼神在看到玄羽的瞬间精神了。 “不是让你上山吗,你去挖煤了,怎么搞得这么黑?” 只见玄羽一身黑,像是掉到墨水里了。 偏偏塞北风沙大,他浑身上下沾染了不少尘土,看上去就像是刚从煤矿里逃出来的一般。 “还真让您说着了。” 玄羽苦笑一声,“山上的情况就是两个极端。 一边是根骨奇佳的少年少女,有专门的师傅教他们学习文韬武略,琴棋书画。 另一边就是煤矿,鹰巢里犯了错,一开始不听话,或者迷路走到此处的人全被丢到煤矿里没日没夜地挖煤。 在里面待得最久的人太久没有跟外界交流,连话都不会说了。” 玄羽跟随谢辞渊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想到山里那些人的惨烈情况,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云九倾亦有些意外,“你们没有打草惊蛇吧?” 玄羽连连摇头,“沙漠之鹰仗着此处偏僻,除了煤矿上的监工和教坊的师傅们之外,就只在几个下山口派了人看守,属下摸了一个哨卡让我们的人顶上后在山上溜达了一晚上。 到现在为止,尚且无人发现。” “那还等什么,直接带着大军上山救人吧。” 云九倾轻拍谢辞渊的肩膀,“这点事儿,宋归和宴宁随便谁出马都能搞定吧? 我们是先走一步,还是等他们下山后再走?” “再等等吧,还得让宋归帮着演一出营救大戏呢!” 他们这么多人被沙漠之鹰绑架,都不用人救就跑了出去,那也太假了。 “何况,这次营救山上的人,还得你出马才是。” 云九倾不解,“让宋归帮着演营救大戏我能理解,但山上的人,如何就得我去救了?” 玄羽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们,山上的救援难度并不大,云九倾不认为自己有去的必要。 谢辞渊好脾气道:“你不是想收一批人为你自己所用吗? 玄羽方才也说了,这山上有诸多根骨奇佳的少年少女,那煤矿上也不乏有才之人。 你亲自出面救下他们,即便将部分有归处的人送走,剩下的人还是能为你所用。 这种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一旦获救,对救他们的人的忠心可不是寻常招揽过来的人能比的。” 谢辞渊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她,云九倾却直接对玄羽道:“辛苦你去调一下兵马,一刻之后我们准时上山。” 玄羽当即应声而去,云九倾直接起身,“容我去吃点儿东西垫吧垫吧,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 谢辞渊无奈地想追上去,却被玄羽叫住,“王爷,属下带何人上山?” 玄羽只是斥候营的统领,并无点兵之权,云九倾这事儿安排地,虽然给了他极大的信任,但同时也给了他极大的为难。 谢辞渊只得耐着性子安排,“宴宁已经和王妃合作过一次,你直接去找他,让他和你们一起上山。” 转而又吩咐玄烈,“即刻告诉宋归,准备一下就可以去找王靖康他们演戏了。 收拾一下,尽量在今晚之前出发,继续北上。” 鹰巢只是他们的一个节点,最终的目的地还得是北荒。 不到北荒,他的所有野心和计划都是空谈。 好一通忙活,玄羽和宴宁终于准备好兵马要按时出发。 “你等一下,我去叫王妃。” 玄羽说着要往偏殿跑,莫管家听到动静迎了出来,“你们来晚了,王爷和王妃早就走了。 你们走快点,或许还能来得及给王爷和王妃敲边鼓,否则就只能等着当押运官了。” 玄羽抹了把脸,撒丫子跑出去,翻身上马,“出马!” 一声高喊,像是要把心里的无语和憋闷都要喊出去。 鹰巢往北,从远处看就是一座又一座的山,什么都没有。 可当云九倾和谢辞渊站在高处时却仿佛看到了一座人间炼狱。 看着工人们机械地搬运着比自己的身体还大的煤砖,八九岁的小姑娘被扒了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受罚。 云九倾扭头问谢辞渊,“你还觉得这是沙漠之鹰的地方吗?” 如此残忍,又如此的深谋远虑,但凡赤鹰领主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沙漠之鹰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全军覆没了。 谢辞渊哑声道:“下山后我即刻着人去全面彻查西凉七十二寨,还有这鹰巢,无论是谁,一定用他们的脑袋来祭奠死在这鹰巢里的无数冤魂。” 云九倾没说话,举起一杆步枪瞄准那个还在撕扯别的小姑娘衣衫的所谓的师傅。 嘭的一声枪响打破了清晨山间的寂静。 “什么声音?” “是教坊那边,又是哪个兔崽子活腻了?” 一群书生打扮的人从山洞中窜了出来。 云九倾提剑冲了下去,二话不说,照着那些人的脑袋就是砍。 谢辞渊也不啰嗦,跟在云九倾身后就是杀。 两个人左右开弓,从半山腰冲下去,站稳脚的时候,身边就已经躺了四五具尸体。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被这血腥的画面吓到,缩在墙角尖叫不断。 一对瘦弱的男女颤抖着护在那些孩子们面前,那少年明明也怕得直发抖,却还是挡在其他人面前,“你、你们要干什么? 这山里有很多高手,你们敢乱来,他们会杀了你们的!” 云九倾丢了手中长剑,柔声道:“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你看,坏人都被我们杀了。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就算再有坏人来,我们也会把他们都杀了的,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 那少年小狼似的眼神盯着云九倾,“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啊!” 云九倾温和的眼神回望着他,“但你应该是想下山的吧? 稍后我会把这山上的监工、看守全都带走,你和你的伙伴们什么时候觉得安全了就自行下山。 我会让人给你们留一些水和食物,还有一些武器。 你带着大家下山,去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身为维和兵,云九倾对这种场面一点都不陌生。 长时间处于高度恐慌中的人,尤其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们更加敏感。 这种敏感甚至有时候会伤人伤己。 所以云九倾并没有一来就大包大揽地摆出高高在上的恩人的架势,而是将选择权全都交给了对方。 果然,那孩子听到这些话,态度开始软化了。 第172章 少年阿古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少年警惕地看着云九倾,眼里满是好奇和不安,还有隐藏的希冀。 云九倾温柔地勾起唇角,“因为我遇到困难危险的时候也有人帮我啊! 所以现在我看到你们需要帮助,我就来帮你们了。 等你们长大了,以后如果看到有人需要帮助,你们也帮帮他们好不好?” 那少年表情变得无比茫然,显然,他无法相信云九倾救他们的理由居然如此简单。 云九倾却已然直起了身,“好了,需要帮助的不仅是你们,还有旁边山上的人们。 我得在这儿搜找一下,看看有没有藏起来的坏人,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得去救煤矿上那些人了。 你带着伙伴们找个地方躲好,等山上安全了,你们再下山,好吗?” 那少年只抱紧了身边看着就很小的一个孩子,紧张地不说话。 云九倾却捡起长剑转身就走,谢辞渊从始至终跟个影子似的跟在她身侧,寸步不离。 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惊呼,“不要!” 云九倾和谢辞渊迅速转身就发现原来是其中一个少年想偷袭他们,而方才那个对他们百般警惕的少年用身体挡住了突如其来的长剑。 长剑刺穿少年的腰腹,他疼得站不稳,却还在对伤害自己的人说,“不许伤害他们。” 那伤人的少年和云九倾、谢辞渊三人都忍不住地面露惊讶。 那伤人的少年本想偷袭云九倾和谢辞渊这两个外来者的,却没想到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同伴。 他的痛苦的惊讶其实也不亚于谢辞渊和云九倾。 手握着剑柄不敢松动,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阿古,为什么你要保护他们? 你难道真的以为会有人跑到这深山之中来救我们? 说不定又是他们折磨我的手段呢?” 被关在深山折磨数年,少年们早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勇气,他们甚至已经认定自己被世界抛弃,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们了。 那个叫阿古的少年身负重伤,却还不忘安抚自己的同伴,“万一呢? 万一他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你把他们杀了,不就是把大家的未来都毁了吗?” 那少年虚弱地看向云九倾和谢辞渊,不知道是在祈求还是什么,“我总不能为了心里的那一丝丝疑虑,连最后一丝希望也不要了吧?” 云九倾心下一惊,不由自主的来了一句,“可现在这情况,就算我们真的是来救你的,你不也走不出去了吗?” 她隐隐有一种猜测,却很难相信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为别人博一条出路。 而阿古却是虚弱一笑,“我本来就是孤儿一个,赤条条无人牵挂。 你们二位若真的是来救人的,能将他们带出去吗?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本来是有很幸福的家的,阿筝是沧州唐家庄的大小姐,小七是镖局的少爷,还有蓝域,虽然家境一般,但他父母都是武功高强的侠客……” 他细数着别人的功劳,眼里满是云九倾看不懂的希冀。 “他们如果没有被绑到这里,应该会有一个很光明的未来的。” 到底是个孩子,身上还受着伤,在山里的生活条件估计也不怎么样,流了那么多血,早就扛不住了。 说话的时候身子直晃悠。 云九倾径直走过去屈膝蹲在阿古面前,对伤他的那个少年道:“想让他活命吗?” 那少年木讷地点头,“当、当然想。” 伤到自己伙伴的恐惧让他忘了就在方才他还想杀云九倾来着,甚至还乖乖回答了云九倾的问题。 云九倾也不多言,“我数一二三,立刻把剑拔出去,动作要快,手不要抖,否则他只会伤得更重,留更多的血,遭更多的罪。” “等一下。” 那少年惊恐地看着云九倾,“你、你是要我拔剑?” 他眼神惊恐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剑,好像那剑是什么烫手山芋。 云九倾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冲谢辞渊扭头,“你来。” 谢辞渊配合地走上前,不用说什么,只是走到了那伤人的少年身侧,“还不让开?” “不用。” 那少年忽然不知道在犯什么倔,瞪着谢辞渊恨恨道:“不用,我来。” 话说完就看着云九倾,“你数数吧,我可以的。” 云九倾毫不犹豫,“三、二、一,拔!” 她喊得格外的果断,那少年却犹豫了。 而谢辞渊见状,毫不犹豫地拔剑。 阿古的伤口瞬间血液喷溅,好在云九倾早就做好了准备,大把的纱布直接按在伤口上,银针迅速地扎在阿古的颈部,止血药不要钱似的撒上去。 云九倾乱中有序,谢辞渊亦没有拖后腿,他默契地按着阿古因为疼痛而胡乱挣扎的四肢让云九倾方便治疗。 而之前那些视云九倾和谢辞渊二人如同浑水猛兽的少年少女们全都聚在一起看着二人熟练的操作。 过了好半晌,阿古的伤口不再出血,云九倾松了口气,站起来叉腰,“这里条件不够,目前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不过你们放心,他现在活下去是没问题了,最后就是肚子上留一道疤,大小伙子也不怕。” 话音才落,不远处传来打斗声。 云九倾眼睛一亮,“看来是玄羽他们上山了,我们过去看看?” 一直帮着照顾阿古的小姑娘害怕地抓住了云九倾的袖子,“你们要走?” “不走。” 云九倾温柔地拍拍小姑娘的发顶,“可这里需要救的不只有你们。 那边矿山上的情况你们应该知道一些吧?” 矿山和书院说起来其实就在同一个地方,只是被人为分开来而已。 那少女闻言重重点头,“他们比我们更可怜。 听说里面有人伤了病了是从来不给治的,直接推到矿坑里填埋,有的人被埋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如果说在云九倾给阿古疗伤时孩子们基本已经相信了云九倾和谢辞渊是来救人的话。 那当云九倾问起对面矿山上的情况,孩子们就彻底相信云九倾和谢辞渊了。 “所以啊,我得去救他们。 不过你们也不用怕,我走之前,会把这里的坏人全部消灭的。” 云九倾前一刻还在温柔的抚摸小姑娘的发顶,下一刻,才从阿古体内拔下来的长剑就直接丢了出去。 长剑穿越人群刺进后面的屋里,传来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第173章 我举双手赞成你 谢辞渊当即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屋子。 一脚踹开房门,四五个夫子打扮的男女就那样暴露在了谢辞渊和面前。 那几个人大概是没想到他们都躲得那么深了谢辞渊和云九倾还能发现他们,谢辞渊冲进去时都还保持着偷袭的动作。 谢辞渊见他们都慌了神,反而没有直接上手开打,而是一副了然的神态道:“西凉寨的人?” 那些人茫然对视一眼,“什么?” 谢辞渊遂二话不说,抬手就是揍。 云九倾看他打得轻轻松松的,冲他吆喝了一嗓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遂提剑向狂山上冲去。 听声辨位,根据不用特地寻找就一路狂奔到了人最多的地方。 然而,“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玄羽突然听到云九倾的声音吓得一机灵,“王妃,您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我来的时候。” 云九倾回了一句废话,下巴指了指前方,“这是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仪式呢?” 只见前方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中间支着一口比双人浴缸还大的锅,下面正燃烧着熊熊烈火,不知道的还以为把那个食堂的大锅搬过来了呢! “他们管这个叫祭天坑。” 玄羽哑声道:“王妃您看上面那些人,他们都是这段时间受伤、患病的矿工。 矿上不愿意为他们治病,而且最近老是发生塌陷事故,影响他们挖矿,他们就准备祭天坑。” 云九倾杏眸微眯,“你别告诉我他们所谓祭天坑的方式就是把这一大锅水烧开,然后砸锅让山体发生爆炸,从而将上面的人全都埋在矿坑里。” 一群愚昧无知的古人好不容易掌握了爆炸的原理却用在这种地方,云九倾表示她真的会发疯的。 这比好不容易配出火药却拿去放烟花还要过分几百几千倍。 然而,“王妃当真见多识广,您所说的,正是他们祭天坑的方法。” “那你们还在这儿等什么,你们见过的死人还不够多吗?” 那么大一口锅,里面的水全部烧烤后再烧在岩石上,弄粗来的爆炸动静不会小。 而且,爆炸引起的蒸汽也足以将爆炸中心的人给烫熟。 云九倾不介意看到死人,但她绝不愿意看到那种死相凄惨的人,她怕自己会做噩梦。 “王妃且安心吧,弟兄们已经在营救伤员了。” 玄羽冷静地安抚云九倾,“宴将军也会马上过去。” 云九倾鼓着脸不为所动,“大家都去救人了,那你呢?” 玄羽呵呵一笑,“属下得在这里看着他们把水烧开啊,等他们烧开,属下就把那几个畜生丢进这锅里! 不是喜欢水煮活人嘛,让他们自己也试试被煮熟的感觉!” “酷!” 云九倾赞赏的冲玄羽竖起大拇指,“我举双手赞成你! 都是哪几个人做的如此丧尽天良的法子,弄清楚了吗?” 她自然地站在玄羽身边打听了起来,俨然忘了自己方才还在心里嫌弃被沸水烫死的人死相凄惨可怖。 她甚至站在旁边替人出谋划策了起来,“这边的人成分复杂,得留几个关键人物当舌头。 记得往锅里扔之前先盘问一番,嘴硬、一问三不知的全都丢进去,别跟他们客气。” 饶是玄羽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要对那些恶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看到云九倾如此淡定地给自己出主意,还是不由得疑惑,“王妃,您看到这些,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玄羽的大本营的确是在北荒,可他也并非没见过楚京里的小姐们。 一个个娇滴滴的,不管私底下怎么打杀下人,欺凌弱小,可真的见了血还是吓得花容失色。 像是云九倾这般杀人不眨眼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云九倾呵呵一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害怕杀人的?” 每个人从害怕见血到杀人如麻总是要有一个过程的,可第一次杀人时的感受是所有军人、特勤甚至是杀手的噩梦,他们不会忘也玩不了。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云九倾问道这个问题,玄羽还是不假思索道:“说出来不怕王妃笑话,属下一开始是真挺怂的。 陛下找了最好的师傅教我们武功,让我们学着保护王爷。 也不知道该说我们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们几个第一次见陛下的时候,宸妃娘娘也在。 她心疼我们年幼,不让陛下用训练九龙卫的那套手段来训练我们,这就导致我们几个虽然身手不错,却全然没有对敌经验。 第一次遇到刺客的时候属下拿着剑不敢往人身上砍,只会躲,不但害得其他弟兄受伤,还得让王爷反过来保护属下。 可是王爷没怪属下,宸妃娘娘回去还骂了王爷一顿,怪他不该乱跑,连累属下受伤。 后面还是王爷遇刺,属下还是胆小,可那刺客的剑离王爷的心脏不到一寸之距,属下都不知道怎么杀过去的,人就死了,血喷了属下一身,属下回去后吐了两天,后面半年没敢碰肉,一碰就吐。 可杀人这事儿,属下就不敢手软了,因为属下手软,就得有其他弟兄甚至是王爷来替属下付出代价。 可能他们不怪属下,可属下自己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玄羽很冷静,说起这些过往时冷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甚至盯着那口大锅的眼神都没怎么变化。 “那不巧,你杀人是不想拖累别人,我杀人,完全是为了让某些人付出惹我的代价。” 玄羽抖了抖肩膀,一副被吓到了的小表情,“属下会小心自省,绝不会得罪王妃的。” 云九倾呲牙冲他露出一个贼标准的笑容,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一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不好了,官兵来了,老大,官兵围山了,我们怎么办?” 所谓的老大就站在离铁锅不远的地方,正催着人往铁锅里加煤。 听到动静,脑袋还没转过去,骂人的话就先吐出来了,“胡说八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的官兵? 你小子是不是大白天的又喝高……” “大哥,你看上面!” 那人话没说完,被身边的随从狠狠扒拉了一下。 仰头望去,就看到一群官兵站在高处,正在有条不紊地将他准备的祭品往山下送。 彼时大铁锅里的水早已经沸腾起来,那人毫不犹豫道:“快,直接把锅砸了,炸死他们!” 第174章 你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常年与世隔绝,那粗鄙如土匪的所谓大哥已然成了这山里的土皇帝 他一声令下,那些一开始围着看热闹的众人都迅速散开。 云九倾顺着他们散开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他们竟然早就在高处准备好了砸大铁锅的石头。 那高度,那角度,但凡其中一个石头落下去,山上的将士们全得遭殃。 云九倾立刻极了,“行动!” 吆喝了一嗓子,自己就先冲了出去。 追上跑得最快的那个土匪,拽住他的腰带,用尽浑身的力气直接丢向那正在咕咚咕咚冒泡的沸水锅中。 杀猪似的惨叫声响起,溅出来的水花波及了不知道多少人。 云九倾对空放枪,“不想和他一样尸骨无存的人,原地抱头蹲下! 谁敢妄动,这就是前车之鉴!” 大铁锅里的人挣扎着扑腾了几下,这会儿已经没有动静了。 周围的人被方才的惨叫声吓得毛骨悚然,明知道会很吓人,却又忍不住往那大铁锅里去看。 然而,铁锅上方热气蒸腾着什么都看不见。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该庆幸看不见还是该感慨云九倾心狠手辣。 却无一例外地呆站在原地,谁也没敢再挪动一步。 但是,山上的人也都呆住了。 云九倾无语地冲上面喊了一嗓子,“抓紧时间救人,等我请你们吃饭呢!” 山上的将士们这才大梦初醒,云九倾凶残归凶残,但那是他们的王妃啊,他们怕什么? 反应过来立刻忙活起来,只是心里默默下了和方才的玄羽一样的决心,一定一定,不要得罪王妃! 而宴宁也迅速灵活地调整部署,“孟樘,带一队人去支援王妃和玄羽!” 孟樘应了一声,迅速带人赶到云九倾和玄羽身边,将那些虽然被云九倾吓到,但还是蠢蠢欲动的匪徒们围了起来。 云九倾站在原地问孟樘和玄羽,“矿山上的匪徒都控制起来了?” “都在这儿了。” 孟樘被方才的动静吓到了,这会儿说话直大喘气。 “这群垃圾心眼这么坏,歪脑筋倒是不少。 刚把人抓进山的时候重兵把守,还让山上的人互相举报换吃食。 等到所有想跑的人被抓回来几次,相信跑不出去了后他们就把山下的看守撤了,就留了不到二十个人在这山上,倒是便宜我们了。” 云九倾对此倒是不意外,视线在那十几个人中间巡逻了一圈儿,冲孟樘扬了扬下巴,“把那人给我带过来。” 孟樘二话不说,冲进人群就将云九倾要的那个人给拖了出来。 “说说吧,你们的主子是谁。” 云九倾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寻常人聊天一样,根本意识不到她是在逼供。 那人梗着脖子正欲放狠话,就被云九倾突如其来的笑容搞得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云九倾那脸上的笑容就跟画上去的似的,明明笑得很好看,却令人本能地心中不安。 而后众人就听云九倾道:“想清楚了再说,喏,那锅还架着呢,你们准备得刚好,挺方便的。 但你应该不希望亲自为我行方便吧?” 后方大铁锅里的水还在咕嘟冒泡,方才还要放狠话表决心的人看到那大铁锅上方蒸腾的热气后就不敢再嘴硬了。 意志一松,开始和云九倾讨价还价,“我若说了,你就不杀我?” “说出你知道的,我可以保证你可以不进这铁锅,至于其他的,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那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云九倾干脆不再与他废话了,转身冲着人群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我只听三个人的供词。 有多少说多少,只要没有故意隐瞒,死活不论,但可以不入你们面前这口大铁锅。 剩下的人,后果自负。” 她说着,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毫不客气地下令,“来人,送他上路!” 孟樘带来的将士们站在原地不动,让他们杀人,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动手。 但把一个大活人往沸水里丢,他们都不敢。 不是于心不忍,就那些人那么熟练的拿人祭天坑的流程,他们不知道活生生害死多少人了,对付他们,无论怎样都算不得残忍,只是不敢而已。 玄羽见状,主动上前,“我来!” 孟樘亦迅速凑上去,“我跟你一起。” 二人态度很积极,奈何他们没有云九倾单手甩人的力气,只能押着那人慢慢往那大铁锅边走。 比双人浴缸还大的大铁锅里水还在沸腾,成堆的煤炭正在燃烧着,还没靠近就已经感受到可怖的温度了。 “别,我说,我全说,是邓随,我的主子是邓随……” 孟樘和玄羽见他松口,停下来去看云九倾的态度,后者神情冷漠不变,“给你机会的时候你不要,现在,也不用了。” 这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玄羽和孟樘一咬牙,大力将人推了下去。 那人的惨叫声震耳欲聋,好在之前已经看到过一次,其他人都躲得挺及时,没有被溅出来的沸水给烫到。 那边的惨叫声还在继续,云九倾的视线重新回到人群,不用再开口,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向她面前冲,“我说,我上山最久,他们知道的我都知道……” “我在老大身边伺候,我也知道!” 连续两个同伙在自己面前被煮得只剩下一堆白骨,没有人再敢去考验云九倾的耐心了。 剩下的十六个人,除了三个已经吓破胆完全发不出声音的,剩下的人全都争着要招供。 云九倾面上也没露出太高兴的表情,只是素手轻摆,“两一组,带下去问话。 重要的供词记下来后告诉玄羽,做好录口供的准备。” 短暂的骚乱后现场迅速安静下来,谢辞渊也赶来了,嗅到空气里令人作呕的味道,他俊秀的眉头微微皱起,“矿山和山间书院都是邓家的。 他们筹谋的时间比我知道的更早,不过,新帝都已经登基了,邓家还在这里搞私产就很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云九倾讶然侧首,“怎么个意思,谢行渊让邓家当小肥羊了?” 按理说,邓家是谢行渊的母族,新帝登基,邓氏当了太后,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结果邓家还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培养死士,搞私产,这要不是有别的心思,谁敢信? 第175章 回归正途,继续流放 云九倾都听兴奋了,“这事儿要不要给你的好皇兄透露一下?” 刚登上皇位,屁股还没有坐稳,就接二连三地有人造反。 以为诚心诚意辅佐的外祖父、舅舅全在觊觎自己的江山,还得自己最讨厌的人提醒才能知道。 云九倾哪怕根本不认识新帝谢行渊,也能想象得到他知道真相的时候该有多崩溃了。 谢辞渊微微一笑,“提醒是必然的,不由的容我想想怎么润色一下这份情报。 为了离间一下他们,搭上一座煤矿可不划算。” 条理清晰地回答着云九倾的问题,谢辞渊却揽着她的肩膀往外面走去。 云九倾愕然扭头,“去哪儿?” “这里的味道我不喜欢,陪我去外面透透气。” 谢辞渊理直气壮,云九倾便也配合他难得的要求。 却不想谢辞渊直接带着她到了下山的路旁,两个人的位置离下山的路不远,稍微往里面走几步,就能看到山上的情况。 往外走几步,又能看到下山的路上的情况。 看着方才还小心翼翼地跟受惊的小兽似的看着他们的少年少女们紧张又激动地往山下跑,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山上,像是唯恐有人会追下来似的。 云九倾干脆找了一处朝阳的地方坐下,直接盯着山路上的众人,有点奇怪,“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感觉你在那个地方不太开心。” 谢辞渊的表述近乎直白,“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说白了就是过来招兵买马而已,不行的话还有别的地方,没必要让你太难过。” 云九倾摇摇头,“我没有难过,只是不太喜欢这种氛围。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虽然立场不同、有好有坏,但应该都是有一个底线的。 矿山上意外频出,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却一再的用活生生的人去搞什么祭天坑的仪式来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是谁赋予了他们这样做的勇气和权力,我若知道,我会让那个人后悔自己如此作恶的。” 谢辞渊这回没有安慰云九倾,因为祭天坑这事儿,他自己也挺恶心的。 “不管最初想出这个办法的人是谁,他敢这么做,无非就是仗着此地离群索居,无人能发现,背后还有邓家撑腰罢了。 相信我,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能荡平这些阴暗的角落,让这些毒蛇垃圾都晾晒在阳光下的。” 云九倾不接他的话,“将那两个人丢到那大锅里我是故意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云九倾很清楚,那种手段哪怕是在酷刑大行其道的古代也很极端,但她还是做了。 谢辞渊回答得格外的坦荡,“林湛、廉清漪、叶知秋……流放途中你救了太多人了,虽然救人无错,基本上你救人的时候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但在不知情的人心里很容易把你当成一个爱心泛滥的滥好人。 流放途中没什么强敌,别人怎么想不重要。 可到了备荒,若是还给人以此种印象的话,镇魂军将士们会轻视你,敌人会挑衅你。 只有让他们认清楚你既能救人,也能杀人的本性才能让你免于不必要的打扰,集中精力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云九倾一开始其实只是想打探一下谢辞渊对她用酷刑之事的看法,从而判断一下自己这立威之举算不算成功。 没成想谢辞渊将她的心思揣摩得如此透彻,云九倾简直太惊喜了。 “那你觉得,我算是立威成功了吗?” 北荒,始终是一个适合她发展的大舞台,真的忙起来的时候她不希望有任何人干扰自己。 谢辞渊闻言喉头耸动了一下,“那么多人都吐了,能不成功吗? 我就是担心,等你到了备荒,将士们还没认识你,先给你扣上个毒妃的骂名。” 云九倾闻言微微歪头,“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将我们和离的事情公开啊? 和离书到手都多久了,还一口一个王妃地叫着,不合适吧?” 云九倾可没忘了要给谢辞渊找王妃这事儿。 她还指望着找到真正的宴王妃保证未来的自己出生呢,她自己把王妃之位占据了,还怎么找真正的宴王妃? 谢辞渊方才还笑着的双眼倏然冷了下来,“一定要公开吗?” “当然。” 云九倾果断点头,“公开和离之事,顺便给我个方便在北荒行事的身份。 诸如军士、谋士或者女将军之类的身份我都接受。” 谢辞渊干脆不说话了。 直到所有人回到鹰巢,云九倾也还是没得到一个满意的身份。 她还想追着谢辞渊问一下,她们却已经被救了。 “林将军、王捕头,最后几个犯人也都交给二位了,我们就不送了。” 一群将士将谢辞渊和云九倾一行人押过去交给了王靖康和林湛。 “这个犯人从来的时候就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们是没办法了,你们能治就治,治不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越往北意外越多,带着也是个累赘!” 担架往地上一放,那些将士们眼里的嫌恶不言而喻。 云九倾和玄羽忙扑过去,“王爷,您没事吧王爷?” 谢辞渊胡乱地摸索着,咳嗽得说不出话来。 王靖康客气地拱了拱手,“劳烦何将军了,人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回头请诸位兄弟喝酒!” “好说好说!” 何将军敷衍地应了一声,“弟兄们,走!” 一群人策马疾驰而去,云九倾才追在后面喊了一嗓子,“把我的药箱还给我!” 药箱自然没有要到,反而被马蹄弄起来的扬尘糊了一脸。 云九倾于是又跑回去给谢辞渊诊脉,而后紧张地对林湛道:“林将军,劳烦借您的银针一用,再耽搁下去,王爷怕是真的要性命不保了!” 十多天未见,王靖康和林湛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看到云九倾少有的示弱和祈求,林湛只是一脸疑惑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怎的看上去比被沙漠之鹰挟持前更严重了?” “一群不知道在山里待了多少年的土包子,知道王爷的身份后竟然还妄想利用王爷跟镇魂军和朝廷索要赎金。 得知王爷已经被流放,就扣了我们的药箱和随行的东西,王爷将近十天没能接受治疗,情况如何能好?” 第176章 王靖康提供了个新思路 “沙漠之鹰本就是常年离群索居的沙匪,连王妃送本将军的轮椅他们都抢,王妃跟他们置什么气?” 云九倾差点没忍住笑喷,连林湛的轮椅都抢,镇魂军的弟兄们也太入戏了! 林湛趁机提要求,“这样吧,我也不落井下石,王妃给我解毒,彻底解了,我就把所有的银针和药都送给王妃。” “当真?” 云九倾眼带怀疑地看着林湛,几乎和林湛一样多疑。 “当然是真的,我的毒要是解了,我还要银针和那许多药材做什么?” 林湛这十多天也被百面针折磨得够呛,看上去情况比谢辞渊也就好了那么一点点。 云九倾却忽然反悔了,“我方才一时着急没反应过来,都是被沙漠之鹰绑架,为什么你的药箱和银针都还在?” 没收云九倾的药箱而留下林湛的,当然是为了方便云九倾给谢辞渊“治疗”了。 但林湛如何能知道这些,此时被云九倾问傻了。 王靖康闻言也忍不住狐疑道:“对啊,沙漠之鹰抓人,要么还钱,要么为奴,他们放人本就奇怪,还连你的药箱都没动,反倒是我们的武器都被没收了。 姓林的,你是不是跟沙漠之鹰勾结在一起了? 对了,我们也没有被带去传说中的鹰巢,那些匪徒,当真是沙漠之鹰吗?” 林湛:…… 云九倾:她有担心过可能会有人其疑,但往往没想到会是往这边怀疑。 好家伙,给她都问愣住了。 但王靖康都已经提供了思路了,她要是不趁机拱点儿火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话锋一转,就跟着王靖康一脸怀疑地看着林湛,“王捕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林将军,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药箱没有被没收吗?” 她怀疑的眼神扫过林湛和他麾下的其他人,“而且,你们也没有受过刑的样子,难道,这沙漠之鹰如此声势浩大的挟持,其实只是为了针对我家王爷?” 说着说着,她那怀疑的小眼神儿就落在了王靖康及其下属的身上。 “还有你们也是,都没有受刑。 为什么只有我们差点被逼死?” 她满眼不甘的眼神让王靖康都慌了起来,云九倾却不依不饶,“从还在楚京的时候你们就对王爷百般试探,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让人冒充沙匪,用那般折辱人的法子来试探他?” 至于试探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你什么意思?” 王靖康没想到自己挑事儿挑到自己身上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九州巡捕,怎么可能与一群沙匪勾结?” 王靖康也是真的被云九倾给气到了,甚至口不择言道:“而且你也说了那群土包子常年在山中连宴主被流放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我一个捕头上哪儿勾结他们去?” 林湛也是怕极了这波怀疑的火烧到自己头上,顾不得王靖康方才对自己的质疑,忙不迭和稀泥,“我说二位,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不是先离开这地方? 须知鹰巢方圆百里 几乎没有朝廷的官兵在,万一沙漠之鹰反悔了,咱们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了啊! 再说了,这地方距离流放之地也就二十日的路程,咱们有什么事情到了流放之地再说行吗?” 不管是演戏的云九倾,还是自己怀疑林湛,又被云九倾怀疑的王靖康,对这话倒是表示了高度赞同。 而后云九倾理所当然地伸出了手,“劳林将军先借一下药箱,否则我怕王爷坚持不到北荒。” 林湛趁机提要求,“给王爷施完针立刻给我解毒,否则你下次休想再用银针。” “可以。” 云九倾答应的务必双开,甚至还不忘对二人道:“你们可以整理队伍了,我这儿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走。” 二人于是重新整理队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云九倾站了起来。 “来吧,把王爷抬上车。” 被劫持了十几天,云九倾和谢辞渊的诸多东西都消失不见,连马车都换了个样子。 别问,问就是官府把流放队伍里的大件货都还给他们了。 林湛本来在前面和王靖康一起调整队伍,见状立刻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说好为我解毒的,王妃这是又要食言而肥吗?” “怎么可能?” 接下来的重头戏都在王靖康身上,云九倾就懒得在林湛身上浪费时间了。 “还请林将军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准备好,我稍后就来。” 林湛这才放了心。 云九倾看着玄烈几个将谢辞渊搬上马车,淡定道:“老规矩,玄清,你跟我一起。” 玄清立刻上前替她拎起了药箱,二人马不停蹄地往林湛的马车上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日差点被她一脚踹死的袁河天竟然又回到了林湛的车辕上。 云九倾毫不掩饰地嗤了一声,“真难得,你竟然还没死。” 跟廉清漪和叶知秋两个女子抢夺安全区域,截胡她救玄烈的鞭子,凡是犯她忌讳的事情袁河天算是做了个遍。 对方被云九倾嘲讽后还是那副面瘫脸,“让王妃失望了,在下还活着。 而且如此聪明,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不管您怎么看我不顺眼,但事实上,就是我这种人活得最长久。” 云九倾嗤了一声,也不说让袁河天停车,直接跳进了林湛的马车里。 而玄清这次没有跟着进马车,掀起帘子直接坐在了车辕上,摆明了就是在防着袁河天作妖。 林湛才上马车,队伍也才缓缓起步,看到云九倾真的来,不由惊喜道:“宴王妃可算是来了,这半个月林某简直是生不如死。 王妃若是真的能立刻为林某解毒,林某一定好生报答王妃。” “之前说好的条件如约兑现就行,报答的话就不用说了。” 云九倾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一些半成品药粉混合在一起,放在杯子里晃了晃递给林湛,“待会儿施针会很疼,把这个喝了会好受一点儿。” 连百面针的折磨都扛过去了,林湛倒也没那么怕疼,闻言只配合地将杯子里的药一饮而尽。 “我知道你内力不错,然施针途中最忌真气逆流,无论有多疼,一定要忍住,不要用内力镇痛。” “我知道了,你只管治吧,我扛得住。” 早前有过几次经验,林湛直接拿了一卷纱布塞在了嘴里。 云九倾见状,毫不犹豫地拿出银针扎了下去。 第177章 有些人的心早就烂透了 前面的几针基本都扎在之前扎过的地方,虽然麻麻胀胀的不是很舒服,但林湛早已经适应了。 就在他以为云九倾说的夸张了,也可能是云九倾之前给他的药生效了的时候,云九倾一针扎在了他的委中穴上。 剧烈的疼痛如同烟花一样炸开,迅速从膝盖后方蔓延到身体的四肢百骸,林湛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运气镇痛。 云九倾始终搭在他左手手腕上的手指感觉到不对,立刻轻呼一声,“不想死就别运气!” 林湛反应过来,连忙停止运气,两只手死死地抓住马车两边的窗框,手指在窗框上抠出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坚持一下,你想想,过了今日你就再也不用受百面针的折磨了,长痛不如短痛,实在受不了就吱一声,我给你打晕。” 林湛:…… 无语地瞅了她一眼,后面再痛也没有吱一声了。 前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林湛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然而前后左右都有银针,他想躺下摆烂都做不到。 云九倾则悠哉游哉道:“此套针法是要让你体内的毒全都顺着挤到喉管排出来,要多坚持一会儿,我会逐渐揭针。 你若觉得恶心就直接吐,别憋着,吐完就好了。” 林湛嘴里塞着纱布说不了话,那白眼儿都快翻上天了。 云九倾只当没看到,手指始终搭在林湛的手腕上,感觉差不多了就拔一根银针。 等到正面影响林湛行动的银针全部拔下来后云九倾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韩卓,过来伺候你家将军!” 话音一落,她利索地跳下了马车。 玄清见状也要跟着下车,却被云九倾阻止,“你先别急着走,等她完事儿了帮他把剩下的银针拔了。” 云九倾说着话就说明剩下的银针什么时候拔、怎么拔都是没什么讲究的,玄清便也就应了。 韩卓来得很快,匆匆向云九倾点头示意后就跳上了马车。 几乎就是在韩卓进入马车的瞬间,林湛半个身子都从车窗里探了出去,呕的一声,乌黑的瘀血像是喷泉一样喷了出去。 “将军!” 韩卓下意识地冲过去扶着林湛,无措地求救,“宴王妃,快救命啊!” 林湛吐血都不带停的,一大口一大口的污血像是要把全身的血液全都吐出来似的。 而且他虽然吐在了马车外,但是那股难闻的腐烂腥臭气息却还是强势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鼻翼中。 韩卓发誓他真的不是嫌弃他家将军,但那味道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以至于林湛在前面疯狂吐血,他扶着林湛在后面努力隐忍,但又忍不住的干呕出声。 好在被抓走的这些天他们一直维持在一个饿不死又吃不饱的状态,这会儿也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吐的了。 饶是如此,林湛的车夫和前后的犯人们也被这味道熏得够呛。 宁若冰一家最惨,因为晋城之事,他们现在完全就是万人箱了。 王靖康不想管他们,林湛也不理会,他们和宁家二房、三房的人被林湛和王靖康的人夹在中间,纯纯一个猫嫌狗厌。 林湛一吐,最前面的柳氏立刻就受不了了,“什么东西,好臭!” 队伍出发不到半个时辰,大家都被长达半个月的囚禁折磨得没了生机,走路全靠本能。 柳氏这一喊出声,在寂静的官道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她喊完,宁若冰却眼疾手快地推了她一把,紧张道:“娘,您别胡说! 林将军这样子分明是被人害了,他也不想这样的。” 宁若冰说着故意扬声道:“有的人啊,明明没多少本事,却非要招摇撞骗装神医! 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哄得所有人都围着她团团转,如今还拿林将军的性命为自己造势,这心都黑透了……” 接二连三在云九倾手上吃瘪,宁若冰现在已经彻底卸下伪装了,只要能让云九倾难受,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也说得出来。 也是林湛的情况太过惨烈,他的那些下属们都气势汹汹地看着云九倾,仿佛林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前将云九倾拿下。 云九倾则一路狂奔,跑到了林湛的前面,站在上风口透气。 耳尖地听到了宁若冰的话,她嫌弃地看着跟过来的玄羽,“我记得当初在晋城时她不是快死了吗,为什么现在这么能蹦跶?” 视线在宁家人的队伍里找了一圈儿,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健步如飞的宁钦和宁若愚父子俩。 玄羽狐疑道:“属下可以保证,这些天他们都是和其他犯人在一起的,刚从晋城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半死不活的,在鹰巢的前几天也是。 就属下跟您和王爷上山的那天晚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面再看到他们就是这样子了。 而且,属下看宁钦和宁若冰这对叔侄,不但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好像还挺得意的,像是在向我们挑衅。” 云九倾再没有理会宁若冰的挑衅,“老板,能看出来那一家子是怎么回事吗?” 那三个人的伤情她还是挺了解的,尤其是宁钦宁三爷的伤,她还为他诊过脉。 云九倾敢肯定,就那三个人的伤,如果不开挂的话,别说一夜之内健步如飞了,便是她用所有可用之设备去治疗,也有三五个月也很难有他们现在的状态。 老板清闲了好几天,忽然被云九倾问到,积极得不得了,“我知道我知道,他们体内有很多精神类药物和大补的药物,让他们从外表上看起来和健康人一样,但五脏六腑早就烂透了。 你别看他们现在面色红润,行动灵活的,就这样子,坚持不了三年就直接臭了!” 老板的解释和云九倾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不过,“你能看出他们体内的药材都有哪些吗?” 虽说此药对人体的伤害极大,但效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达到的。 云九倾相信顺着药材和配方查下去,想知道这支流放的队伍中究竟是谁在给宁家人做支援也就不难了。 老板好不容易有事做,整只喵都充满了活力,“你想办法弄点他们的血或者头发什么的来我就能给你搞清楚。” “这没问题。” 云九倾爽快地应了老板的要求,随即试探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只要我招揽的兵马够多,实力够强,我就能隔空搬动不动产,这是真的吗?” 第178章 又开挂了! “当然是真的了,本喵还能骗你不成?” 老板下意识地答应,随即又惴惴不安地揣手,“你又想到什么馊主意了?” 云九倾并不在意老板言语上的些许冒犯,贼溜溜道:“空间里的综合训练场,也算是不动产吧?” 老板简直震惊了,“把空间里的训练场搬到外面用,你是不是太敢想了?” 空间里的综合训练场是组织为她们针对性打造的个人训练场,其含金量自不必说。 但那么大一个训练场凭空出现在某个地方,那画面得有多刺激,老板都不敢想象。 “想想而已,又不犯法。 你没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的了是不是?” 云九倾太清楚自己的优劣势了。 她没有太多大规模作战的经历,也不会带兵,更不擅长带冷兵器时代的兵。 便是真的给她十几万人让她用,她也未必能带出水平来。 还不如从一开始求精不求多。 而那个训练场就是她给自己打造精兵的起点。 本来只是试探性地问一问,没想到老板没有否定她的想法,“可以是可以,但你要拿那么大的训练场,空间系统肯定会有别的要求的,你等一下……” 老板是空间系统的主控,一些简单的指令云九倾只需要口头输入便可直接获得反馈。 但像是这种超出预期的,就得在老板那儿反应一下了。 云九倾见有希望便也不着急了,神识离开空间系统,刚好看到韩卓跑过来,“宴王妃,我家将军已经停止呕血了,但他下肢无力,也没有任何知觉,还请您过去看看。” 云九倾伸长脖子看着林湛的方向,“替他擦洗过了吗?” 韩卓:…… 所以您也知道那味道难闻,自己躲得远远的,让我们去? 心下腹诽着,韩卓认命道:“已经擦洗过了,马车内基本没有味道残留,王妃可以过去了吗?” “走吧。” 云九倾悠哉游哉地跟过去,就听到已经得知林湛双腿没了知觉的宁若冰凑到了林湛车前。 “林将军,您被人骗了,我这里有药可助您即刻恢复健康,林将军若不嫌弃,若冰立即可以将药奉上,保证不会让林将军受任何皮肉之苦。” 她来得不晚不早,刚好云九倾走过去,刚好她那副得意的眼神就看了过去。 经过宁若冰时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之前呕吐是将体内的毒血都排出来了,这是最快最不伤身体的排毒方法。 当然了,剧毒伤身,即便百面针已经解了,但此药对身体的伤害巨大,林将军想要恢复如初还是需要慢慢调理的。 如果你想试一下所谓不会让你受任何的皮肉之苦,还能没有任何后续反应的药的话,我也不拦着。” 听到这话,围在,林湛马车附近的众人的眼神游移不定的在云九倾和宁若冰之间摇摆不定。 云九倾的确会医术,而且水平不错,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毕竟之前她也在众人面前治愈了不少人。 可她为林湛解毒时提了诸多要求,还花费了许多时间,林湛受了许多非常人所能承受之苦也是真的。 如果宁若冰手里的东西真的能让林湛完全不受皮肉之苦就身体康健如初,那林湛之前所受的苦可就都白受了。 方才的几轮狂呕让林湛的体力耗损到几乎丝毫不剩,云九倾和宁若冰的话他虽然都听到了却是无力反馈。 韩卓见状,无视了努力献殷勤的宁若冰,正色道:“受不受苦的我家将军也已经扛过来了,敢问宴王妃,我家将军这双腿何时能恢复知觉,何时能正常行走?” 韩卓没有直接在云九倾和宁若冰之间二选一,可他说出口的话已然足够众人看出他的态度了。 云九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倒是挺欣赏韩卓的,护主,有脑子。 干脆也不再故意吊人胃口吓唬人,语气柔和地道:“不用担心,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能恢复知觉了。 不出三天,他的行动就能和以前一样。 抵达北荒之后我再开个方子调理三个月,身体元气也能恢复如初了。” 韩卓闻言郑重的冲云九倾拜了一拜,“将军身体抱恙,无法向王妃道谢。 卑职替我家将军谢过王妃,请王妃受我一拜!” 话说完,竟是掀起衣摆直挺挺跪了下去。 云九倾最近受的跪拜有点多,人都淡定了,看到韩卓跪在自己面前,她面上还挂着笑,“起来吧。 你家将军已经承诺了我相应的谢礼,就不用你代他道谢了。” 话说完,她径直向谢辞渊的方向走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宁若冰一个眼神。 宁若冰看着云九倾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有什么好得意的,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下……” 话没说完,云九倾忽然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她,宁若冰发疯的动作戛然而止。 自己狼狈的姿态被最厌恶的人收入眼中,宁若冰既尴尬又难堪。 她甚至已经想象到了云九倾会怎样侮辱她,可云九倾却也仅仅只是看了她半晌,而后扯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随即转身离去。 这回宁若冰连撒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个人重逢后的第一场博弈以宁若冰惨败告终。 回到谢辞渊的马车上,后者笑盈盈地把位置让开,而后细声道:“快来。” 估计是怕周围的人听到他说话,谢辞渊的声音极小,只够云九倾一人听到。 云九倾没说话,拿了笔墨刷刷刷开始写。 托宁若冰的福,她毫不费力的拿到了一根宁若冰的头发,走回马车的这段功夫,老板已经把她体内药物的成分列出来了。 云九倾正在誊写那些药材成分,就听王靖康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被沙匪劫持十三日,流放之期已然耽误,我和林将军特地传信于朝廷,申请法外开恩,还不知朝廷是否会应允。 接下来若是不能按期抵达,在场的所有人轻则延长流放时间,重则斩首。 所以,我希望接下来抵达北荒之前,所有人都能安分守己。 谁若是节外生枝,耽误大家的行程,休怪我手中宝剑不留情!” 第179章 睡出来的乌龙 云九倾手中狼毫微微一抬,“他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说这话?” 流放的队伍里成员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王靖康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也有自己的算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是所有官差中最不喜欢拿自己朝廷中人的身份说话的人。 偶有不悦,都是直接挥鞭子揍人的。 像是今日这般拿朝廷律令来震慑犯人们,不说是第一次,但的确罕见。 “流放之期延误太久,的确是要加刑的,对押送之人也会有相应的惩戒。 不过朝廷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加刑的,此事只要他和林湛向朝廷解释清楚,基本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他如此着急,恐怕是他背后的主子给他施压了。” 王靖康火气十足的言语和犯人们不满的抱怨相继传来,云九倾重新执笔将剩下的单子写完,搁下狼毫,认真道:“要不,我今晚就给表演个累到昏过去?” 在鹰巢发生的一系列事故都不足以影响谢辞渊和云九倾的计划。 三响岭的过关舆图还是要交到王靖康手里,而谢辞渊刚脱离匪巢,云九倾为了照顾他累到昏睡不醒,给王靖康以可乘之机再合理不过了。 “再等几日吧。” 谢辞渊倒是淡定得很,“按照正常的路线,在快抵达三响岭附近的时候会有一片绿洲,里面有一些野生动物。 到时候本王让玄烈他们去捕猎,你再寻个由头让王靖康放松警惕比较妥当。 而且,那个地方离三响岭只有不到三日之行程,他不敢错过那个机会的。 甚至,拿到舆图后他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去验证那份舆图的真假,如此,那份假舆图才最有可能送到新帝手中。” 不得不说,在把控人心这方面,谢辞渊还是太全面了。 云九倾毫无障碍地接受了他的建议,顺手将手中单子推了出去,“这是宁若冰他们几个体内的药物成分,你让玄羽他们去查一下,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找出藏匿在流放队伍中的那位神医呢?” 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宁家一家子,还让宁家那几个自私到极致的人为他打掩护,云九倾其实挺佩服这个人的。 只是佩服之余,也是忍不住觉得这个人多少有点过于危险了。 谢辞渊自顾自地将情报收了起来,“待晚上让人把消息送出去。” 云九倾眨眨眼,脑袋一歪躺了下去,“累死我了,我要补觉,没事别吵我。” “好。” 谢辞渊宠溺地替她拉了拉狼皮被子。 云九倾一点都不感激,翻了个身又补充了一句,“有事也别吵我。” 谢辞渊一时忍俊不禁,却是真的再没有多说一个字,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守着云九倾睡觉。 只是云九倾自己可能也没想到她这一觉睡了将近两天一夜。 起初谢辞渊还没当回事,只是时不时地替她拉一下被子,等到一日清晨,云九倾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谢辞渊开始担心了。 因为重伤昏迷的人设,也不方便开口。 他直接拿起马车里的拐杖捅在了驾车的玄烈的后背。 后者一脸莫名其妙地掀开帘子,谢辞渊才小声吩咐,“叫玄清来见我。” 玄烈一听谢辞渊呼叫玄清,心下有了计较,没有啰嗦,转身就直接叫了玄清过去。 玄清就坐在后面的板车上,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谢辞渊的马车上。 以为是云九倾找自己,他一掀开帘子就不假思索道:“王妃,可是王爷出什么……” 话音未落,就看到谢辞渊严肃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而玄清也看到了静静躺在马车里毫无反应的云九倾,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王爷,是您找属下?” 谢辞渊装病之事,身边的几个亲信也都是知道的。 看到谢辞渊冒着被王靖康发现装病的风险找自己,玄清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王爷,王妃这是怎么了?” 谢辞渊忧心忡忡地望着云九倾,“昨日下午说累了,要补觉,结果到现在都没醒,你看看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玄清怔了怔,“王妃大概是在昨日何时睡的?” “给林湛解完毒不到两刻钟就睡了。” 谢辞渊认真地回忆着,“现在是巳时,差不多已经有七个时辰了。” “七个时辰,睡得是有点久了。” 玄清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给云九倾诊脉,只是手还没碰到云九倾,后者就忽然睁开了眼睛。 “谁?” 随着一句短暂而凌厉的质问,云九倾的手下意识地往脑袋下摸去。 身为被流放的犯人,她的枕头下面自然不可能摸出匕首来。 玄清却被吓了一跳,“我我我,王妃,我是玄清啊!” 云九倾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眯着眼睛爬起来,嫌弃道:“你又是什么妖呢? 安静一会儿你是会难受还是咋的?” 玄清简直欲哭无泪,“您睡了快七个时辰了,王爷还以为您昏过去了呢,让属下看看来着。” 云九倾显然还有点蒙,身子直挺挺靠在车壁上,眼神发直地盯着前方,“难得睡个好觉,还特地找个人来给我吵醒,我真是谢谢你啊!” 她睡懵了,说话的时候眼神并没有看着谢辞渊,后者却还是觉得尴尬,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虚道:“是这几日累着了吗,怎么一下子睡这么久?” 云九倾很明显就是那种精力异常充沛的人,之前忙的时候甚至一晚上只眯一个时辰,第二日照常精神满满,看不出一点熬夜的痕迹。 即便是不忙的时候也顶多只是三个时辰。 忽然变得这么能睡,谢辞渊担心也是正常的。 “熬夜熬太久了而已,而且给林湛解毒,你真以为那么轻松啊! 那可是百面针,能让人生不如死的剧毒!” 鸡同鸭讲地解释了两句,云九倾忽然眼神一变,探究的小眼神儿直勾勾盯着谢辞渊,“我在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探我的脉搏,不会是你吧?” 玄清倏地扭头,充满好奇心的双眼直直盯着自家主子,不敢相信,自家英明神武的主子居然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情来。 谢辞渊没想到云九倾都睡得跟昏迷差不多了,竟然还能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既尴尬又心虚,“我那不是怕你累过头了吗? 而且,你睡觉时呼吸也太轻了……” 第180章 林湛来访 云九倾经受过特殊训练,习惯于睁着一只眼睛睡觉,就连睡着时的呼吸也在极力地避免被敌人发现。 所以谢辞渊还真不是在胡乱狡辩。 只不过云九倾显然还是很无语,“一般而言,半夜爬起来探别人脉搏和呼吸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初为人母的新手母亲身上。 看来王爷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的很快啊,这就进入角色了?” 谢辞渊只恨不得亲自钻到云九倾心里将她那段关于两人身份的离谱记忆给挖走,是以一直避而不提。 没想到云九倾非但记得清清楚楚,还轻飘飘给他脆弱的小心脏狠狠扎了一刀。 他如何能听不懂云九倾这是在拿二人所谓老祖宗和后辈的关系在打趣自己? 可他又深知云九倾不是故意的,甚至谢辞渊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云九倾心里是真的把他当成一个会喘气儿的老祖宗了。 她会无条件地帮他,甚至为了他可以暂时搁置自己的计划和性命,可这一切都是基于他谢辞渊是她云九倾的老祖宗这个大前提。 除此之外,云九倾心里对他再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憋了一腔邪火没地儿发,偏生这会儿玄清眨巴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满脸茫然,“王爷什么新身份?” 谢辞渊毫不犹豫地来了句“能揍你的身份!” 随即飞起一脚就将人从马车里踹了出去。 玄清猝不及防被踹,本来还想着能借玄烈缓冲一下,不至于摔得太惨的。 结果玄烈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学聪明了,听着里面的气氛不对劲,人跑得飞快。 等玄清被踹出去的时候他早就跳车了,害得玄清最后一重防护也没了,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身形,奈何已经太晚了。 在车辕上借了一下力,给自己摔在侧前方的地面上,滚了一身的土,好歹避免了撞上马屁股或者被马蹄踩到的凄惨结果。 玄烈边幸灾乐祸,边上前搀扶,“你怎么惹着王……王妃了,给踹成这样,也太惨了吧?” 差点一不小心就说成王爷,话到嘴边生生改了。 玄清到现在都还懵着呢,苦哈哈地捶了玄烈一拳,“就你有嘴! 你受的罚比我少?” 玄烈干笑着不说话,不过一会儿,连跟在队伍后方的玄羽和玄墨也跟过来了。 兄弟几个嘻嘻哈哈的闹着,却也是确认了玄羽的确无碍后才各自散开。 马车内云九倾的大脑逐渐清醒,“说踹就踹,你也太残暴了!” 小脸儿皱巴巴地啧啧出声,可那表情却分明是调侃巨多。 谢辞渊半真半假的试探,那不是怕他多事,泄露你的身份么?” 云九倾哑然失笑,“我又不曾与他说那许多,他如何能泄露我的身份? 我看你就是缺个沙袋,玄清倒霉,刚好在你脚边罢了。 话说回来,我睡了多久,怎么感觉后脑勺有点疼?” 她这是老毛病了,睡过头了就容易后脑勺疼,像是哪一块都空了似的。 “差不多八个时辰了。” 听到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云九倾的真实身份,谢辞渊现在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甚至想着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呢! 心里吐槽归吐槽,可对云九倾的担忧还是本能地抑制不住,“睡了这么久,真的没事吗?” “没事。” 云九倾狠狠挠了两下自己的脑袋,还没开口,马车外传来林湛的声音。 “林某特地来谢过宴王妃的救命之恩,烦请通报一声。” 站在马车外让玄烈通报,这通报不通报的其实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了。 可要知道,云九倾现在的身份是被流放的犯人,而林湛则是负责押送流放犯的官差。 在一个多月前,林湛甚至也曾用着鞭子要抽他们的头。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当中的变化全是云九倾凭一己之力造就的。 是以玄烈虽然知道自家主子从来都不乐意林湛接触云九倾,还是礼貌地说了句“稍等。” 转而掀开了帘子,“禀王妃,林将军求见。” 彼时听到动静的谢辞渊早已经又昏睡了过去,林湛伸长脖子望进去,看到的就是云九倾忧心忡忡地凝视着谢辞渊的样子。 最初离京时林湛因身份之便,一天之内大半的时间都在马车里睡觉享受,那时候云九倾基本没怎么见过他,后来双腿就受了伤。 说起来云九倾根本没怎么见过林湛双脚落地的样子,这会儿看着,他倒是有几分武将的气质。 不动声色地将林湛打量了个遍,随即顺利入戏,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马车,满脸疲惫道:“我们移步说话。” 林湛掩去自己的窥探欲,配合道:“王妃请。” 云九倾从睡梦中惊醒,下了车被塞北的冷风一吹,冻得打了个机灵,脚底下磕磕绊绊的,看上去更加憔悴了。 林湛半是担心,半是窥探,“宴王妃何以如此憔悴,宴王的情况很严重么?” “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沙匪不好说,可我敢肯定,他们中间一定有人奔着王爷来的。” 云九倾气愤地握拳,“说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却清晰地知道什么东西能诱发王爷体内的剧毒,甚至卡的分量刚好让王爷毒发,又不至于死在他们的地盘儿上。 林将军你说,常年龟缩在沙漠里的沙匪有这能耐吗?” 林湛当然知道沙匪没那能耐,他甚至也大概知道会是哪些人在针对谢辞渊,然而谢辞渊的死活于他其实并不怎么重要。 听得云九倾的话,他直白道:“沙匪当然没有这种能力,但王妃也应该明白,以宴王的身份和处境,他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只要宴王不死,这样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停。 我承认你的医术不错,可宴王这情况明显不是你有医术就能救的。 一次两次你能救回来,如果那些人执意要杀宴王,你能一直守在他旁边,一直救他吗?” 流放以来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谢辞渊遭遇的大大小的意外林湛就算不至于全都知道,可多少也是听到了些许风声的。 何况他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以谢辞渊的身份,傻子都知道他的处境不会太好。 “所以呢?” 云九倾冷静地看着林湛,“林将军特地请我过来,是想与我说什么?”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冷静,可那眼神却让林湛觉得如果他说出口的话不符合她的预期的话,云九倾可能完全不会珍惜自己的解毒成果。 第181章 凭什么所有人都在围着你转? 他甚至设想了如果云九倾真的恼火地直接对他动手时他要如何防御和攻击,却依旧没有停止言语冒犯云九倾。 “林某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与宴王乃是圣旨赐婚。 甚至所有人都知道新帝将你赐予宴王就是用来恶心他的。 按理说,你们之间没有太深的夫妻情分,宴王死了,你也就自由了。 为何你要如此拼命地去救他呢吗,难道神通广大如你,也如魏都那些闺阁女子一样,一纸婚约就能束缚你为一个毫不相干之人拼命吗?” 云九倾的性情有多洒脱,但凡是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 若说云九倾会因为皇帝的赐婚就死心塌地地跟着谢辞渊,至少林湛是不信的。 而云九倾亦很直白地肯定了林湛的想法。 “那自然是不能的。” 她耿直道:“可你不能只看到宴主这个身份带给我的麻烦和危险吧?” 林湛不解地皱眉,“很抱歉,就从目前我有限的经历来看,除了危险,我不知道他还给了你什么。” 云九倾淡然一笑,“尊重啊! 我在云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想来你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 嫁入宴王府之前我是抱了必死之心的,冲动之下也曾寻死。 那些事情他们不会不知道,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意,更不会因为我曾对宴王的不敬之言而对我区别对待。 你看看玄烈他们,如果不是尊重,他们有必要多看我一眼么?” 云九倾当然不可能直接跟林湛说因为谢辞渊是我的老祖宗,所以我怎么着也要帮他的。 说这些话无非是应付一下林湛喋喋不休的追问,可当话说出口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谢辞渊是真的御下有方。 眼下玄烈他们几个对她的尊敬如果是因为她帮了谢辞渊的话,那刚被流放的时候她可没有帮过谢辞渊分毫。 甚至原身所做的事情对谢辞渊而言都称得上是冒犯和背叛了。 可从流放之初到现在,谢辞渊和他的下属们无一人因原身的所作所为而有所不满。 若是换个小肚鸡肠之辈,她最初的日子可能就没那么好过了。 林湛也是没想到看着如此杀伐果断的云九倾会因为那么一个荒谬的理由就全心全意的去帮谢辞渊。 可转念一想,自己之所以如此效忠于长平王,又何尝不是因为长平王妃那些微的尊重和庇护呢? 想到此他也无法说云九倾的不是,只得跳过这个话题,“那你打算帮他到何时? 总不能,真的用一辈子去报答他们一时的尊重吧?” 云九倾无语了,“我以为林将军叫我来是要询问一些百面针的后遗症之类的事情,如果林将军只是想询问我的私事的话,请恕我不奉陪了。” 一个七尺男儿,成天打探别人的私事算怎么回事? 云九倾不仅言语不耐烦,那嫌弃都从面上表现出来了。 林湛面上一滞,理智告诉他应该闭嘴了,再说下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他心里还是想再坚持一下,终究是冲动胜过了理智,他咬咬牙,正色道:“宴王身份特殊,你跟着他没什么好结果的。 即便要报恩,一路护送他到北荒,再大的恩情也报答得差不多了。 你们和离吧,或者干脆让宴王休了你,我带你回楚京,虽然没有王妃的头衔,可你的日子会比这边好很多的。” 云九倾小脸儿皱巴巴地看着林湛,脚步也停了下来,“带我回楚京是什么意思? 娶我为妻,还是纳我为妾? 还是……干脆将我养在外面当个外室,在你需要的时候戴着面纱出去给那些达官贵人们治个病,或者帮你杀个人给你当一把不见光的刀?” 上一次林湛才透露出想要撬墙角的意思,就被谢辞渊打断了。 他虽然没来得及透露太多,但当时云九倾已经能从他短暂的言语中听出林湛既觊觎她的美色和一身的本事,又嫌弃她已经为人妇,不受娘家宠爱。 这矛盾又贪婪的姿态再度显现出来,云九倾简直要气笑了。 说话的时候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湛,好像要将对方内心深处的不堪全部看穿似的。 林湛明明一直都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甚至觉得自己愿意接受云九倾,她应该感恩戴德的。 可当云九倾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林湛却莫名觉得自己理亏似的。 想到云九倾被家人抛弃,因为谢辞渊那一点点的小恩小惠就如此死心塌地地守护着谢辞渊,就又觉得底气十足了。 “和离只是目前的最佳选择,能让你免于流放之苦。 可你也知道,在楚京,和离的女子是会受到很多非议的。 林氏是清流之家,绝不会允许一个二嫁女子入门的,何况你本性热烈,也不习惯内宅生活……” 林湛还在努力的思索着那些看似是在为云九倾考虑,实则自私虚伪到极致的言语。 云九倾听到后面脸上基本就没什么表情了,见林湛喋喋不休的,半晌都没有要闭嘴的意思,她干脆强势地打断对方的话,“说完了吗?” “说、说完了。” 林湛磕磕巴巴地点头,“所以你要和他和离吗?” “我与谢辞渊会如何跟你没关系,但我现在可以无比明确地告诉你,即便我日后与谢辞渊没有关系了也不会跟你有任何瓜葛。 此番流放结束,林将军大可以回你的楚京继续当你的林氏公子,长平王的心腹。 至于我云九倾的未来如何,就不劳你林将军惦记了。” 她特地与林湛拉开了距离,“百面针已解,后续调理的药方我会带着玄清给送过去。 希望林将军说到做到,抵达流放之地后便兑现承诺,许我们一定程度的自由,我先失陪了。” 话说完,云九倾转身就走,划清界限的姿态十分之明确且坚定。 林湛之前就碰过一次钉子,这一次也不敢确定和云九倾会不会答应她。 而且他理智上其实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会引人非议的,所以和云九倾说话的时候就下意识地避开了人群。 殊不知他们无意识地躲避反而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看着云九倾都走那么远了,林湛还在看着他的背影发愣,宁若冰搅着手指咬牙切齿,“云九倾,你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在围着你转……” 第182章 荒野驿站 云九倾和林湛短暂的聊天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流放的队伍还在有条不紊地前行着,可能是王靖康之前的吓唬生了效,这一次无人作妖,前行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行行停停七日,队伍一直露宿荒野,暮秋的塞北已经有了些许冷意,一群人都顾不得平日的龃龉,所在一起报团取暖。 以至于当他们看到那屹立在绿洲旁的驿站时激动的都快哭了。 “你们看,前面有驿站!” 塞北大地上的干打垒跟楚京,甚至是他们一路走来住过的驿站的房间都无法相比。 可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再嫌弃什么了,只想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云九倾也在这时候开始了秀她精湛的演技,“玄清,拿药箱来,王爷发烧了!” 玄清慌忙拿了药箱过去,玄烈几个抬着担架就冲了过去,“王妃,前方倒是驿站了,不若先带王爷到驿站,属下生点儿火帮王爷取暖吧? 这几天天气冷,王爷怕是感染了风寒了!” 云九倾在马车里好一通忙活才给谢辞渊弄晕,“过来帮忙。” 玄烈几人立刻抬着担架过去,折腾半晌,将谢辞渊从马车里弄出来的时候,大部队也已经到驿站外了。 看着盘踞在荒野外足足有好几亩地的驿站众人都惊呆了,“这个驿站,这么大的吗?” 最熟悉这条路的王靖康闻言扬声道:“唐川驿站是晋城驿站和凉州驿站之间唯一的驿站,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驿卒是两个伤退的老兵。 他们只负责驿站的卫生和库房,不管其他。 但这个地方有足够的食物存储,每个人按人头给两个驿卒一两银子,就可以自行用他们的炊具和食材做饭。 从现在开始,先到先得,明日卯时继续出发。” 话音落下,众人全都兴奋了起来。 这七日,他们顿顿都是那硬到能把人牙给硌掉的面饼,延误了流放之期,加刑的压力下他们也不敢闹。 听到终于能吃口热乎饭,一群人激动坏了。 云九倾立刻吩咐玄烈,“立刻买饭,不管是什么食材,想办法清洗好,我来做饭。” 玄烈激动不已,将担架交给玄羽撒丫子直奔驿馆而去。 云九倾的话也提醒了其他人,再顾不上惊喜和闲聊,一股脑儿地往驿站里冲去。 看着王靖康所管辖的犯人们全都冲进驿站,林湛下辖的犯人们都要急疯了。 “林将军,求求您给我们松绑吧,连着吃了半个月的干粮,我等实在受不了了! 我家娘子厨艺可好了,您先给我们松绑,我让我家娘子给您也做一顿饭可好?” “是啊林将军,求求您给我们松绑吧,这大漠戈壁上,便是无人看管,我们也不敢跑啊!” …… 那些犯人们平日里被绑在一起都已经习惯了,可是看到食材快被王靖康管辖的犯人们抢走,他们又感受到被束缚的不便了。 林湛摆了摆手,“给她们松绑吧,至于给我做饭就不必了。” 他说着,径直走到云九倾面前,“宴王妃,在楚京郊外的驿站答应过林某的事情,还作数吧?” 想当初,为了给谢辞渊解毒,挽救宁媛母女,云九倾曾承诺过林湛这一路的伙食都由她承包的。 这一点云九倾还是愿意说到做到的,爽快地点头,“当然,我说到做到。 林将军自行去跟玄烈说一声,让他多拿一份食材便是。” 林湛还想在云九倾身边磨蹭一会儿,云九倾的注意力却寻孙回到了谢辞渊身上。 后者被玄羽和玄墨用担架抬着,下午的塞北风吹的人几乎都站不稳,云九倾自己都摇摇晃晃的,还在细心地帮谢辞渊盖被子。 林湛看的心中发酸,正欲开口,王靖康却走了过来,“宴王妃当初也承诺了要承包我的伙食的,应该没忘吧?” 说起来,云九倾最初用食物贿赂的人就是王靖康,后来发现王靖康性子太轴不好弄,刚好林湛身中百面针比较好拿捏一点才转而去攻略林湛的。 后面的路程中虽然几乎没怎么得到王靖康的便利,但本就是自己答应的,云九倾虽然无意讨好他,却也无意与之交恶。 闻言头也不抬道:“和林将军一样,自行告诉玄烈,多难一份食材便是。” 王靖康似乎已经习惯了云九倾不对他这个官差毕恭毕敬的,闻言真的就自己去找玄烈了。 林湛还跟在云九倾身侧,后者只当没看到,按着被风吹起的被角落催促玄羽和玄墨,“快,赶紧带王爷进屋! 再耽误下去王爷的风寒要加重了! 莫叔,赶紧去找一间房间,别怕花钱,王爷要住得暖和!” 莫叔应声而去,叶知秋和廉清漪二人也迅速上前,“我们去帮莫叔。” 说话间二人飞快地跟在莫叔身后进了驿站。 玄墨和玄羽抬着谢辞渊慢慢进入驿站时叶知秋在一间屋子门口等候,“王妃,这边,这间屋子干净,里面还有火炕可以取暖!” 说着话迎上前,叶知秋主动道:“王妃,屋里除了火炕就什么都没有了。 清漪正在打扫,我想着,将我们的被褥都带过来给小王爷铺上应付一会儿。 那几位若是可以的话就去野外找一些柴火干草来,只要烧上火炕,夜里就热了。” 叶知秋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从认云九倾为主的那日起,她就再不以谢辞渊的长辈自居了。 哪怕她的建议本身是对谢辞渊和云九倾有帮助的,也还记得询问云九倾的意见,并未擅作主张。 云九倾闻言乐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还真没有使用火炕的经验,不过知秋,你会烧火炕吗?” 火炕这两个词,无论是前世今生,对于云九倾而言都是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她甚至一度好奇过人躺在火上面不会烫吗? 听到叶知秋说可以取暖,她惊喜之余,担心的就是这火炕能不能烧得起来。 “王妃且放心,这火炕很好烧的,属下会,玄烈他们应该也会,不会太难的。” 正说嗯,玄烈冲了出来,“不用特地烧炕了,这是连灶炕,饭做完,火炕也就热了。” 叶知秋闻言面上狂喜,“那太好了,又省事儿了!” 转身想和云九倾分享这个好消息,就看到云九倾直接跑出了残影,“连灶炕是什么,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