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九天:皇妃当自强》 第1章 被囚的王妃 玉华国太子宇文璟弘登基,年号永熙。 永熙三年,璟弘的皇叔齐王联合丞相魏启谋反。被宇文璟弘诛杀于皇城龙武门之外,史称“龙武之变”。 齐王府。 齐王妃魏瑾瑜轻脱自己的里衫,露出被皮鞭抽得血肉模糊的后背,她的手臂、双腿也都满是伤痕。 身边并无贴身服侍的婢女,魏瑾瑜只能自己用手指蘸了药膏,费力地够着伤口。 “嘶……”药膏碰到伤口的一瞬,魏瑾瑜痛得呼出了声。 魏瑾瑜本与宇文璟弘自幼青梅竹马,互生情愫。但三年前,她却遭自己亲生父亲魏启的暗算,被逼嫁给齐王,此后日日受尽折磨。 有一次,魏丞相来府中与齐王密谋,偶然间看到女儿满身伤痕,却未吭一声。临走时还交待魏瑾瑜要好好侍奉王爷,可真是个“好爹”。 嫁给齐王这三年来,瑾瑜遭受毒打的次数多得自己已经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的伤口发炎、溃烂、愈合,然后又被打得皮开肉绽,继续发炎、溃烂、愈合,如此循环往复。 齐王妃的闺房对她来说如同人间炼狱,三年来她也从未被允许踏出房门半步。 齐王宇文桀嗣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对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在家里却十分喜欢虐待女人。府中的侍妾被折磨死的已有不下十人。魏瑾瑜有时还感慨自己的命为何这么硬,若是如那些侍妾般早早死了,倒也算是解脱。 上好了药,魏瑾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炭火盆往床边拉了拉,虚弱地斜倚在床头取暖。 已经是冬月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过年,透过窗子能看见外面飘着点点雪花。 晌午已过,还未有人进来送饭。从昨晚到现在,魏瑾瑜水米未进,这对于她来说也是常有的事。 此刻她只是担心皇城那边的情形,昨晚宇文桀嗣蹂躏她的时候,告诉她今日要带着她那个“好爹”起事。 不知道璟弘能否顺利平息叛乱,若是璟弘拿下齐王,是否会来救自己?想到这里,魏瑾瑜眼里多了丝希望的光华,可转瞬又熄灭了,如今的自己…… 魏瑾瑜低头看着自己苍白无力的双手,轻轻推了推袖口,露出手腕上被绳索绑过的勒痕。她知道,自己的身上除了鞭伤,还有昨日齐王强硬与她做床笫之事时留下的吻痕与齿印。 “啪嗒,啪嗒……”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落下,打在魏瑾瑜的手掌,也似拍打在她的心上。 她觉得自己这污浊、肮脏、残败不堪的身体早该死了,可是她好想再见一见璟弘。那个身骑白马、意气风发,曾带她赏遍春花的少年郎。 这三年,她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璟弘,梦见他向自己伸出手臂来救她。可在看见她身上的伤之后,梦里的璟弘松开了手,他嫌弃地对她说:“残花败柳,污浊不堪!” “噼啪!”火盆里木炭炸开的声音,勾回了魏瑾瑜的思绪。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却听到外面吵吵嚷嚷,有一队人的脚步声向自己房间逼近。 门被一脚踹开,魏瑾瑜向床内缩了缩。 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子,红冠束发,一身华服。眼神中带着一丝邪气,一看就是哪位达官显贵家中的纨绔公子。 那个“纨绔”大手一挥,身后便进来一队官兵,翻箱倒柜,将屋内值钱些的东西搜刮走,不值钱的干脆砸烂。院中时不时传来王府婢女与下人的惨叫声。 “嘿嘿。”“纨绔”看了眼床上的瑾瑜,眼里的贼光变得更亮。他将佩剑随手丢给身旁的跟班,理了理袖口,缓缓向魏瑾瑜靠近。 “传闻齐王妃国色天香,是琼林城第一美女,看来所言非虚呀。” 说着,那人手便不老实地想摸上魏瑾瑜的脸。魏瑾瑜抄起枕头将那人的脏手砸开。 “哟,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小爷我可是御史中丞傅恬大人的长子。现在你家男人,就是那个曾经的齐王爷,发动反叛,在龙武门已经被皇上就地正法。我随我父亲勤王保驾,而今首要任务就是收拾你们这些叛党余孽。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这小美人儿就这么死了确实有点可惜,还不如死之前让小爷我快活快活。哈哈哈……” “纨绔”笑得更加猥琐起来,命令屋里的官兵都撤了出去。他的跟班临走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嘿嘿,小美人,快过来让小爷我快活快活……” “纨绔”上前将魏瑾瑜扑倒在床上,撕扯起她的衣服。身上的伤口被扯开,鲜血渗了出来。伤口的疼痛加上一日水米未进,魏瑾瑜近乎昏厥,但她扔拖着虚弱的身体拼劲全力地反抗着。 “你放开我,你这畜生!” 正在撕扯之际,门再一次被踹开。魏瑾瑜并没有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只见一个黑影飞快的来到床边,揪起“纨绔”的衣领将他扔到一旁。 “纨绔”气急败坏地爬起来:“谁?谁敢坏小爷的好事?”等看清来人的脸时,“纨绔”瞬间换了一副毕恭毕敬的嘴脸。 “呦,是林霄林侍卫呀,您可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了呀。” 林霄一身黑色侍卫宫服,外面披了一件玄色披风,他立在“纨绔”面前,气势瞬间碾压。 他斜瞟了“纨绔”一眼,从怀中掏出御赐令牌。“传皇上口谕,宣齐王妃入宫,皇上要亲自审问。” 林霄收好令牌,又对“纨绔”说了一句:“傅公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罪之人自有国法处置。如若有人借抄家之名,行奸淫掳掠的强盗之举,我想皇上知道了,定会龙颜不悦。还请公子好自为之!” “是是是。”那“纨绔”现在气焰全无,一副哈巴狗模样。心下却暗自咒骂,偷偷瞪了林霄一眼。 “齐王妃,随我入宫吧。”林霄转过身对着魏瑾瑜,语气冰冷。 对于林霄,魏瑾瑜自是认识的,因为他是自小跟在宇文璟弘身边的侍卫。 魏瑾瑜随林霄走出屋子的一刻,感觉阳光有些刺眼,忍不住伸手挡了挡。虽是雪天,但对于三年未见室外阳光的人,还是一时无法适应这光亮。 此时瑾瑜的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一是她屋内并没有可以外出御寒的大氅,所以她只能穿着单薄的衣裙出门。二是这间屋子宛如牢笼,困了她三年。而今,终于能走出来,呼吸外面的空气,置身于阳光下,瑾瑜内心无法抑制地激动。 魏瑾瑜回头看了眼房门,而后抱着双臂,哆哆嗦嗦地随林霄穿过庭院,走出王府。 第2章 林侍卫的披风 一辆简洁的马车早已等在门口,瑾瑜颤抖地提起裙摆,上了马车。 瑾瑜坐定,马车并没有立即前进,而是从门帘的下头塞进来一件玄色披风。瑾瑜拿起一看,是刚才林霄身上穿的那件,此时冷得紧,也顾不得其他,便展开披在了身上。 马车一路疾驰,瑾瑜心里也愈发忐忑,马上要见到璟弘了,他……还好吗? 下车时,瑾瑜将披风叠好,留在了马车上。 到了皇宫中,林霄将瑾瑜交给一个老太监。老太监并未多言,带着瑾瑜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座较为偏僻幽静的院子。进了房间后,老太监便退了出去,而后听见院门落锁的声音。 瑾瑜感叹:不错,起码这次被囚的地方比以前多了个院子,还可以晒晒太阳。 夕阳西斜,气温下降。室内没有炭火,没有茶水,更没有食物。瑾瑜的伤口隐隐作痛,还十分口渴。 她抱着双臂取暖,来到院门口,看见门外站着两个侍卫。她轻轻拍了拍门板,此时的嗓音已经有些喑哑,嘴唇也干燥起皮。 “侍卫大哥,麻烦行行好,给我找口水喝行吗?” 两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理她。瑾瑜又问了一遍。一个侍卫不耐烦了,说:“逆贼家眷还想喝水?呵,渴着吧。” “就是。”另一个侍卫也搭了茬,“齐王与魏丞相恶贯满盈,把持朝政三年,残害忠良无数。我叔父当年就是被这两个奸贼所害。齐王府里没一个好人!” 眼看着这俩侍卫要把对齐王和父亲的不满都撒在自己身上,瑾瑜赶紧闭了嘴,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回到床上取暖。 口渴、饥饿再加外伤,瑾瑜发起烧来。在被子里昏昏沉沉,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睁眼时,竟然看到了自己最想见又最不敢见的人,宇文璟弘。此刻他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寒光,看不出喜怒。深不可测才令人恐惧。 这位帝王此刻穿的是常服,青衣黑裳,玉冠束发,衣领与袖口都绣着金丝龙纹。 天色已暗,室内点起了烛灯,也有了火盆。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一个药碗。 两两相望,谁都没有开口。 僵持了一会儿,瑾瑜哑着嗓子先说了话:“我……好渴……” 璟弘皱了皱眉,站了起来,负手而立,突然拿出君王的威严:“你可知罪?”语气冷若冰霜。 瑾瑜怔楞了片刻,随即拖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床,她是半爬着下来的,由于没有力气,磨蹭了半天才跪好在地上,哑着嗓子道:“臣妇有罪。请陛下降罪。” “好,那你讲讲所犯何罪?” “臣妇丈夫与父亲皆犯谋逆之罪,罪不可赦。臣妇身为其妻其女,理应连坐。” “还有呢?” 瑾瑜只觉得头发晕,口干舌燥还要想问题,她实在是想不出,心下一急,止不住咳嗽起来。 璟弘见她咳嗽得厉害,急忙把床边的那碗药端来,让瑾瑜喝下。又命人端来一碗水,瑾瑜又喝完一碗水,才觉得口渴得以缓解。 璟弘将瑾瑜打横抱起,放回床上。边帮她盖被子,边冷冰冰地说:“你继续想你所犯何罪,直到想起来为止。还有……你身上的伤哪来的?” “我的伤……您看见了?” “并未,朕让医女为你诊治。她只说你身上有多处伤口,新伤叠着旧伤。” 瑾瑜低着头,用手指搅着被子。未发一言。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璟弘重逢的场景。而今真人就在眼前,她也并未如过去想得那般激动,也未泪流满面。 她脑袋里昏沉沉的,觉得一切并不真实。 瑾瑜觉得自己很累,猜想着或许璟弘真的会依照法度将自己处死。一想到这里,胸口便开始发闷,而后心脏又像被人揪住般疼痛。 有时瑾瑜也想死,她觉得死了或许是种解脱。但是一想到自己要死在璟弘手里,心就不自觉的痛。 “为何不作答?还没有想起来?” 瑾瑜很诧异,为什么璟弘一定要逼问自己有什么罪?但她实在想不起其他。 “想不起了吗?好,那朕替你回忆一下。” 璟弘说着一只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在胸前离心口不到一寸的地方,有一个伤疤,看起来是被尖锐物体刺伤所留下的,而且很深。 “当年朕那么信任你,甚至想娶你做朕的太子妃。没想到你竟如此狠毒。拿朕送你的簪子,刺向朕的心口,而后就转投齐王的怀抱。当初你没有刺死朕是不是很遗憾?”璟弘恶狠狠地说着,眼里的怒火似是想把瑾瑜生吞活剥。 “不!我没有。”瑾瑜连连摇头,满心的不可置信。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这样做过。她一时也想不出来会是谁长得和自己一样,并且还刺杀璟弘,但是她可以确定一定是父亲搞的鬼。 “没有?到现在还否认,何时变得如此敢做不敢当了?” 璟弘有些气急,掐住瑾瑜的脖子。瑾瑜被扼得喘不过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恍然间,她想起了小时候。 八岁的小璟弘拉着六岁的小瑾瑜在御花园玩耍,小璟弘摘下池塘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送给小瑾瑜,他说:“瑾瑜,等我长大了,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可好?” “当太子妃好玩吗?可以吃很多好吃的吗?”小瑾瑜歪着头问,她当时还不太明白太子妃的含义。 “当然可以,到时候我就把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 “哈哈,那好,那我答应做你的太子妃!” 小瑾瑜咧着嘴傻笑,露出一口小豁牙…… 想到这里,瑾瑜的眼角渗出一滴泪,落在璟弘的手背上。璟弘仿佛被这滴泪灼伤般,抽回了手。 “呵,你现在有没有很后悔?后悔选错了人。你没想到朕会是最后的赢家吧!” 瑾瑜眼角渗出泪珠,她艰难的开口说道:“后不后悔已经不重要了。您现在就是赢家,这不是很好吗?” 这句话更加激怒了璟弘,他以为瑾瑜的意思是她嫁给齐王桀嗣并不后悔。 璟弘狠狠地将瑾瑜拉起,逼迫她与自己直视。瑾瑜挣扎,撕扯间衣服有些凌乱,瑾瑜脖颈与锁骨处的肌肤都露了出来。 第3章 再遇宇文璟弘 瑾瑜吓得浑身颤抖,眼前的男人不再像过去那样呵护宠溺她,现在的璟弘对于她来说太过陌生,粗暴凶残,仿佛一下秒就要将她撕碎。 瑾瑜白皙的锁骨处有一块桃花形状的胎记,这胎记让璟弘忽然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捅了蜜蜂窝,蜜蜂将二人蛰得满身包,小瑾瑜在抓挠的时候曾漏出过这块胎记。小璟弘当时还觉得很好看,伸手去摸了摸。 回忆令璟弘有些恍惚,他伸出手指,还想像小时候一样上去摸摸,瑾瑜看见璟弘逐渐靠近自己身体的手指,更加惊慌地挣扎起来。 这时,璟弘发现在桃花胎记旁白皙柔嫩的皮肤上,竟有许多其他的印记。有齿痕,有淤青,还有一些粉红的欢愉之后的吻痕。从锁骨到脖颈两侧,都布满了这些。 眼底瞬间被妒火填满,狠狠抓住瑾瑜的双臂。瑾瑜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被捏碎。璟弘打小作为皇子,弓马骑射无不精通。自幼习武,手上的力气自是极大,而瑾瑜一直文文弱弱。过去,璟弘曾说过,他的武功是用来保护瑾瑜的。 印记还未消散,说明齐王桀嗣在起事之前刚刚与瑾瑜欢愉过,而且还是狠狠地一场欢愉,不然不会留下这么深的痕迹。 璟弘脑海里甚至闪过二人在床上如何温柔缠绵的画面,他紧咬牙关,艰难地说道:“你夫妻二人还真是恩爱!” 璟弘眼底已经一片猩红,愤怒已经侵占了他大部分理智,他狠狠地将瑾瑜推倒在床上。 瑾瑜吃痛,发出惊呼。但很快惊呼声就璟弘的吻给堵了回去。璟弘疯狂地撕扯着瑾瑜的衣服,揉搓着她的身体。 “今日,朕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承欢的。你这个虚伪狠毒的女人!” “啊……不要……”身体上的疼痛加上羞愤,使瑾瑜哭出声来,她不停地捶打着璟弘。 哭声换回了些璟弘的理智,他停下动作,看着怀中梨花带雨的瑾瑜,心底的怒气并未完全消散,但却多出几分心疼来。 璟弘撑起身体,轻轻地为瑾瑜整理凌乱的衣衫。此时的瑾瑜仿佛一个破碎的瓷娃娃。璟弘小心翼翼,生怕轻轻一碰,瓷娃娃就此化成齑粉,这次会永远地离他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也就在整理衣服的同时,璟弘发现瑾瑜身上的多处伤痕,新伤旧伤,亲眼所见要比听医女所讲的感受更加真切,也更加触目惊心。她的身上有鞭伤、烫伤、刀伤留下的疤,手腕与脚腕处还有绳索捆绑留下的勒痕。很明显,这些痕迹不是鱼水之欢留下的,更像是经受过虐待的痕迹。 璟弘一处处查看瑾瑜身上的伤痕,但这对瑾瑜来说简直就是折磨,身上的每一处伤都代表着她所受过的屈辱,身体与内心上双重的伤痛,令她接近崩溃的边缘。 “不,璟弘,不要,求你了……求求你放开我……不要……”瑾瑜呜咽着。 璟弘本想继续查看,但看瑾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赶紧停了手里的动作,将瑾瑜搂进怀里。 瑾瑜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还有她儿时熟悉的味道,一种阳光混合着松柏的清香,这让她感觉到许久未有的安全。 三年来,她每天提心吊胆,不知道第二天迎接她的又会是怎样的折磨。璟弘成了她黑暗中的一个念想,每天晚上,她闭上眼睛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幻想着璟弘还在她的身边,她就是靠着这一点念想活到了今天。 璟弘就这样静静地搂着瑾瑜许久,他心下在思量,会不会瑾瑜是受人胁迫,会逼嫁给齐王的。 当年瑾瑜刺伤他时,他就有过怀疑,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那冰冷绝情的话会从瑾瑜口中说出,但当时那人的身材样貌,以及那作为定情信物的发簪,都在确认眼前想杀自己的人就是瑾瑜。但那又如何,感受着怀里哭泣颤抖的人儿,他竟然觉得过去那些已经不再重要,此刻只想确定一件事。 “瑾瑜?”璟弘搂着瑾瑜的手臂并未松开,就这样呼唤着怀里的人。 “嗯?” “你回答朕一件事。” “好,但你信吗?” “信。只要你说出来,朕便信。” “嗯。” “你……是否爱齐王?”璟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紧张,甚至声音忍不住在颤抖,他很需要确认这件事。 但是这个问题对于瑾瑜来说太容易回答了,瑾瑜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爱!我恨他!”她是中了父亲的圈套才嫁给的那人,那人毁了她一生,对她施以无尽的虐待,这些外人不知,但她自己却深知。她怎会爱他? “好,瑾瑜你留在朕的身边吧,以后的事,朕会处理。”璟弘的语气回复了平静,似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 瑾瑜从璟弘的怀里钻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知道留下我之后会有多少麻烦吗?” “这些朕自会处理。” “你就不怀疑我刚才说的话是骗你的,不怕我再刺杀你?” “朕相信,你不会了。” 瑾瑜又重新打量了璟弘,他长大了,外表多了些英气与凌厉,还有些君王的威严,但骨子里,他依旧没变,善良温柔。 瑾瑜垂下头,离开璟弘的怀抱,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受此时的状态。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瑾瑜还有着很多顾虑。璟弘的怀抱很温暖、很舒服,但她却不敢贪恋。她把自己钻到被子里,捂住头说:“我,我想休息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 瑾瑜把自己在被子里捂了好久,终于敢露出头来。屋子里空荡荡的,璟弘真的走了。她确实很舍不得他,但此刻的她却不敢靠他太近。 “主子,您睡了吗?”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 “还没。你进来吧。” 小丫头推门而入,一身绿衣,手中托盘里端着几套新做的御寒冬衣,外加一个汤婆子。她来到床边给瑾瑜行了个礼:“主子,我叫春喜。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就行。” 小丫头的眼睛大大的,很明亮,笑起来脸上带着两个小梨涡,让人看了很舒服。 “春喜。”瑾瑜抱着汤婆子,看着自己的被子,唤着春喜。 “奴婢在。” “你去把你的被子抱来,在床旁边的榻上睡好吗?” 春喜愣了一下,她觉得主子提出的要求有些奇怪,但作为下人自然不敢提出质疑,便照做了。 第4章 没心没肺的春喜 夜里,春喜没心没肺地睡着,小小姑娘竟然有着那么大的鼾声,嘴角边挂着的口水还在拉丝。 瑾瑜非但不觉得这鼾声吵,还觉得很安心。她在孤独与恐惧中生活了太久,过去三年,常常都是噩梦相伴,半夜惊醒,感觉整个心都坠进了暗黑的冰窖里。很多时候她都睡不着,甚至鞭打虐待后的昏厥成了她休息睡眠的时间。 瑾瑜裹紧被子,在春喜雷声般的鼾声中入睡了。 但瑾瑜的睡眠很短,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分,她会感觉到心悸,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空了血液,酸疼并抽搐着。 瑾瑜捂着心口醒来,坐在窗边看雪。这场雪连着下了两天了,而且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厚一层。春喜依旧呼呼大睡。 早朝时分,众大臣极力主张杀掉齐王妃,连坐诛九族是先祖定下的法度,先祖这样制定必定有其道理。有些耿直的谏官直接劝诫皇上不要妇人之仁,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若不遵循祖宗立法,恐江山社稷不稳。 璟弘震怒,犯下错事的是男人,为什么罪责要由女人一起承担? 众大臣纷纷下跪,求皇上三思。璟弘只觉头疼,说此事容后再议,下旨退朝。 去给太后请安时,太后也提及此事。太后的意思与众大臣相同,都在不断地给璟弘施压。 御书房外,雪落纷纷,积雪已有半尺深。璟弘翻看立法典籍已有一个时辰,太监小福子端上一杯热茶。 “林霄可在?”璟弘喝了一口热茶,好似来了兴致。 “属下在。”林霄平日里就在殿门口伺候,皇上一呼即可有回应。 “林霄,走,陪朕练会剑。”璟弘从缀满宝石的剑鞘中抽出宝剑。 “遵旨。” 雪地里,两人剑法矫若游龙,皆出神入化。若论武功,璟弘必然在林霄之上。莫说林霄是侍卫,不敢用尽全力,就算他用尽全力,武功也不及皇上的十分之一。 练完剑,璟弘带林霄进了御书房,屏去左右。两人虽是主仆关系,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年少时,璟弘若有苦恼就爱像林霄吐苦水。 “林霄,你说此事朕该怎么办?” “皇上何等英明睿智,想必早已有了万全之策。” 璟弘笑了:“你这马屁精。对策朕确实有。其实想保一个人很简单,让原来的身份死掉,重新给她个身份就行了。” “那皇上还在因何事苦恼呢?” “朕只是有些生气,不能让瑾瑜名正言顺地站在阳光下。她本不该有罪的,甚至还是受害者。这个连坐制度确有不公。朕与那些大臣们争论,不仅是于私。于公而言,株连九族的制度下,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老弱妇孺惨死。朕觉得这个法制该变一变。” “皇上仁慈。但要想改祖宗法制谈何容易,况且放虎归山,恐余患颇多。斩草除根是解决隐患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 “是呀,老祖宗制定这样的律法,定然有他们的用意。此事容后再谈,朕想先去见一见瑾瑜。”提到此处,璟弘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林霄在旁边也不觉露出欣慰的微笑。 路过梅园时,璟弘见梅花迎着雪绽放,甚是好看,便命人折了几支带上。 瑾瑜所住的院落名叠云轩,在皇宫内的位置较为偏僻。院门的封禁也仍未解除。璟弘如此安置是出于对瑾瑜的安全考虑。 推开屋门时,瑾瑜正卧在床上,临近晌午,春喜去小厨房准备午膳。瑾瑜整个人蔫蔫的,毫无精神头。 璟弘命人将梅花插入花瓶中,而后屏退了下人。 “瑾瑜,下床来看梅花。” 璟弘牵起瑾瑜的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瑾瑜的脸色仍十分苍白,虚弱无力的样子。 璟弘将瑾瑜牵到桌旁坐下,让她看瓶中的梅花。 “看这红梅,傲雪凌霜,风雪越大,开得越艳。” 瑾瑜听懂璟弘的话中之意,看向他,微微笑了笑,以示感谢。 璟弘知道要瑾瑜振作起来需要一些时日,但他并不着急。他觉得现在瑾瑜能在他身边就是极好。 璟弘陪瑾瑜用了午膳仍不肯走,命人将奏折抬到了叠云轩,他坐在窗边的榻上,准备在这里日理万机了。 瑾瑜倚在床头就这样看着,相顾无言,只有屋中火盆中的木炭偶尔发出“噼啪”几声。春喜立在门外侍候,心想自己昨晚睡的小床被皇上占着,这天要黑了还不走,等下怎么收拾铺盖回侧屋睡呀。 用完晚膳,天彻底黑了下来,春喜进来掌灯。璟弘批完奏折就坐在榻上看书,也没有准备走的意思。 瑾瑜试探地说着:“皇上,天黑了。” “嗯,是挺黑。” 瑾瑜愣了一下,想一想又问:“您明日还要上早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璟弘合上书本,揉了揉眼睛,微笑着看向瑾瑜:“朕今日便宿在这可好。” 瑾瑜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身体有些不适。” 璟弘从塌上缓缓站起,一步一步缓慢走向床边。他走得倒是稳当,把瑾瑜的心吓得七上八下的。 “我……我……”瑾瑜一直在那里我我我,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璟弘走至床边,挨着瑾瑜坐下,伸出一只手将瑾瑜揽在怀里。 瑾瑜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一样,身体也不断地颤抖。 对于璟弘,她是不畏惧的,甚至当他在身边时,还会感觉到心安。可是由于三年被虐待的时光,令她本能抵触男人的触碰,身体会不自觉地发抖。 “你的伤怎么样了?” 璟弘说话时离她很近,她能清楚滴感觉到他的呼吸轻喷在自己脸上。周围充斥着熟悉的松柏香气,瑾瑜的脸热得发烫。 “还,还没完全好。” 璟弘看着这张红得像熟透苹果一样的脸,忍不住想上去一亲芳泽。但他能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抖得像个筛子,便捏了捏她的脸。 “放心,朕今晚不碰你。” 璟弘松开瑾瑜,轻松地回到榻上一靠,说:“朕今晚睡在这儿。” 璟弘一离开,瑾瑜猛地呼出一口气,她刚刚差点忘记了呼吸,璟弘要是再不松开,她很有可能将自己憋死。 见璟弘真的倚在榻上准备睡觉,瑾瑜站起身来,缓缓行至榻边,就走这两步路,身体就虚弱得有些喘不上气。 璟弘见她过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往榻里挪了挪,伸出一条手臂搭在榻空出来的位置,这是准备要躺着抱她的姿势。 “怎么?来陪朕一起睡呀?” 瑾瑜有些害羞的浅浅一笑,继续靠近榻边,就在璟弘欣喜马上要抱到心上人儿的时候,瑾瑜抱起了榻里边的一叠被子,转身走出了房门。开门时进来的冷风吹得璟弘打了个寒颤。 等瑾瑜再进屋回来时,璟弘有点不高兴,问:“你去哪里了?” 瑾瑜微微蹲身,行了个礼:“回皇上,那是春喜的铺盖,我去侧屋给她送去。” “哦。下人的东西,让她自己来取就好。你还亲自给送去?” “没事,我想走动一下。” 璟弘突然来了股莫名的醋意,那个春喜昨日就宿在里屋陪着瑾瑜,瑾瑜还亲自送被褥,便故作生气道:“那朕今晚盖什么?” 瑾瑜抱起自己床上的锦被送至榻边:“皇上若不嫌弃,可以盖这床被子。” “那你盖什么?” “我的床上还有。” “……” 第5章 会飞的小木头 次日,璟弘心情很好,早起由下人伺候了洗漱,便去上早朝。 外面的雪也停了,春喜为瑾瑜上好药,瑾瑜觉得今天也较为有精神头,坐在窗边,看着小院里明亮的太阳和白皑皑的雪地。 “春喜,你去拿些小木头和棉线来,对了,再准备一把剪刀。” 春喜拿来东西,瑾瑜便坐在窗边鼓捣起来。清晨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这个清丽绝俗的女子身上,鬓边的碎发随着微风轻轻浮动。 春喜一时看呆了,瞪大两只明亮亮的眼睛说:“主子,你可真好看。” 瑾瑜浅笑,继续鼓捣手里的木头,她有太多年没做这些小玩意了,手法有些生疏,但是制作过程与细节却是记得清的。 不一会儿,瑾瑜弄好了。但见桌上多了个三寸来高的木头小人,小人的头颈、四肢关节、腰腹都可以活动,甚至它的小眼睛和小嘴巴也可以开张闭合。它身上连接着多根细线,细线的另一头由瑾瑜的手指牵引。 春喜又惊讶又喜欢,头一次见到这么稀奇的玩意。 “主子,这是什么呀?” 瑾瑜笑了一下,指尖微动,木头小人便做行礼的动作。瑾瑜压低嗓音,给木头小人配音:“春喜姑娘,你好哇,我叫小木头。”小人的嘴巴随着话语声一张一合,好似这声音真的是从它的嘴里发出来的。 “哇,太有趣了。”春喜高兴得直拍手。瑾瑜手指再动,木头小人竟飞向半空中,在她们的头顶盘旋起来。 二人玩得正起劲,一声尖利的太监声从院外传入,打断了这一刻的美好。 “太后驾到!” 瑾瑜与春喜急忙跪地迎接。 太后带着一队仪仗,雍容华贵地挤了进来。 太后身形微有些发福,但面容姣好,一看年轻时定是个美人。她身着明黄色皇家礼服,上面所绣凤凰图案栩栩如生,头戴金簪玉钗,发髻高挽,气质高贵。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瑾瑜,许久也未让她起身。 “齐王妃?抬起来,让哀家瞧瞧。” 瑾瑜乖乖抬头,太后打量了下,只觉心中更气,这确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哼,狐媚子。你就是凭着这姿色勾引得皇儿魂不守舍。皇儿为了你,近日与朝中多位重臣翻脸。昨夜,他……他竟然还留宿在此!你还寡妇确实还真会勾引男人,真真是不要脸!” 太后越讲越气,抬手给了瑾瑜一耳光。 瑾瑜被扇倒在地。“主子!”春喜急忙跪着爬过来,轻揉瑾瑜的脸为其缓解疼痛,心中满是焦急,却也惧怕太后的威严。 太后身边的一名老太监也急忙伸手过来帮太后揉手,边揉边尖着嗓子,一脸谄媚地说:“太后息怒,为这贱人脏了您手不值当。就交给奴才我吧。” “嗯。”太后轻哼一声代表默许。 这老太监使个眼色让跟随太后来的两个婢女按住瑾瑜,然后撸起袖子,一脸坏笑地靠近瑾瑜,准备继续扇耳光。 春喜急忙护到前面:“求太后饶命啊!求太后高抬贵手!” “滚开!”老太监一脚踹开春喜,上前左右开弓,给了瑾瑜两个耳光。瑾瑜捂着脸默默流泪,将春喜拉到身后,她不希望春喜遭受牵连。 老太监打得起劲,正想继续,一个充满怒火的声音呵斥住了他。 “住手!” 璟弘推门而入,身侧跟着林霄,林霄后面是小福子和一众小太监。平日里璟弘过来都会将随行的下人留在院外,自己只身进来。今日他行之叠云轩,看见院门大开,门口的两个守卫跪在两旁,心叫不好。再往里走,便看见太后的仪仗停在院内。急忙忙推开门,就瞧见了这副情景。 璟弘看见瑾瑜红肿的脸颊,心疼极了。冲过去将她扶起,也并未向太后行礼,而是生气质问:“母后,您这是作何?” “皇儿,哀家要替你除了这个祸害。” “母后,儿臣的事,儿臣自会处理好。瑾瑜她不是祸害!”璟弘一手搂着瑾瑜的肩,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红肿的脸庞,眉头紧锁。 “你现在都要为了这个贱人跟哀家翻脸,还说她不是祸害?好,好,你这一国之君有威风了,你是要气死你母亲不成?”太后气得颤抖,身旁的老太监急忙上前安抚。 “季泽盛!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每日陪在母后身边都扇些什么风?平日里看你能讨母后欢心,便不与你计较。但今日,你动了你不当动的人!”璟弘很少发怒,但发怒起来便是雷霆之威。 季泽盛便是太后身旁的老太监,此刻他吓得哆里哆嗦,急忙跪下求饶。 “方才,你打了几下?”璟弘怒不可遏。 “两……两下……”季泽盛颤颤巍巍回话,心想还好没多打。 “来人!拉下去掌嘴两百!” “皇帝!”打了太后最得意的太监,太后甚是不悦。“您这是打给哀家看的?” “儿臣不敢。只是他动了不该动的人,儿臣叫他百倍偿还。” 太后气得站不稳,旁边的宫婢急忙扶她坐下。“哀家我刚才也打了这个贱人,怎么,皇儿是否也要还哀家一百个耳光?” “儿臣不敢。”璟弘急忙撩起前袍,恭敬跪下,向太后行了大礼。“儿臣并非有意违逆母后,还请母后顾念母子情分,相信儿臣能处理好此事。” 毕竟是亲生儿子,太后来为难瑾瑜也是为了自己的皇儿好,她不希望皇儿为了一个女人与百官为敌,更不希望皇儿与罪臣家眷,一个寡妇纠缠不清,这样有损皇家声誉。 屋外传来噼里啪啦的耳光声,还伴有季泽盛的哀嚎。 太后首先妥协:“罢了,皇儿,你放了季泽盛,这个女人的事,哀家也会从长计议。” 院子里,季泽盛已经挨了五六十下耳光,昏死过去,要是打满两百下,估计性命不保。 自己的母亲先提出让步,璟弘自也不好坚持要了老太监的命。 太后走后,璟弘将瑾瑜抱到床上,叫来太医为其诊治。 “瑜儿,你受苦了。有朕在,朕定会护你周全。”太医走后,璟弘坐在床边满眼的心疼。春喜也在旁边抽泣着,拿袖子擦着吧嗒吧嗒乱掉的眼泪。 但瑾瑜没有哭,她也没有太注意璟弘刚才的话,她只是在想:自己的身份在宫里迟早会招来灾祸。于璟弘于己都是不利的,而自己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6章 吃个鸡蛋 翌日丑时,瑾瑜心悸的毛病又犯了。天还未亮便早早醒来。 脸颊微微有些红肿,昨天挨的巴掌印还清晰可见。 “唉。” 身上的伤还未好,脸上又添新伤。不过现在的生活相较在齐王府,已经好很多了。想到这里,瑾瑜竟还觉得有些满足。 瑾瑜披了件衣服下床,坐在窗边的榻上往窗外瞧。天刚蒙蒙亮,透过窗的缝隙隐隐可见院内雪地映着月色。 榻的里面还躺着呼呼大睡的春喜。瑾瑜并非是故意要坐在她身旁,只是在屋子里想要找个舒适的位置看向窗外,只能是坐在榻上。 瑾瑜很喜欢依靠在榻边看窗外,那种感觉像一个快要窒息的人终于能呼吸到空气,安全且自由。 “呼……咳咳……” 春喜正呼噜着,突然咳了一下,可能是呛到了口水。她翻个身,伸伸腿,准备继续睡。可就在她伸腿的时候,一脚踢到瑾瑜的屁股上,差点把她踹下榻。 “呀!” 春喜坐起来揉揉眼睛,借着黎明的光,看见瑾瑜正坐在榻边。 春喜连忙爬起来,双手和双膝撑在床上,脸朝瑾瑜这边凑过来。她看了看瑾瑜的脸,两个脸颊还红肿着。 “主子,您又失眠啦?” “嗯。”瑾瑜微微点点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脸还疼吗?” “疼。还有些心悸。” 说这话的语气带有些许委屈。过去的瑾瑜是从不会这样说话的。但被齐王囚禁与折磨了三年,整个人变得有些胆小与无助,还有孤独。她几乎三年未与人讲过什么话,所以身边终于有个人陪她时,她显得有些依赖。 “看来这太医的药也不是那么好用嘛。主子,您等下。” 春喜说着爬下了榻,套上她的绿袄绿裤,这是宫内下等宫女统一制式的服饰,做工也较为粗糙。 一些混得好的宫女,主子会时不时打赏些衣服首饰,春喜打进宫也没这么好的运气,现在遇到的这位主子也很穷,所以自己来来回回就两套衣裳换洗。但她也觉得没什么,因为自家主子待她是很好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春喜穿好,便趿拉着鞋出了屋。不一会儿她端着一个小碗回来了,小碗里装着两颗粉皮鸡蛋,还隐隐冒着热气。 “主子,这是奴婢老家的土法子,用热鸡蛋滚一滚,脸就不疼了。”春喜一边说着一边剥鸡蛋壳,因为烫手,春喜剥得小心翼翼,边剥还边吹气。 “主子,来。” 瑾瑜依言将脸伸了过去。 “嘶。”热鸡蛋刚触碰到脸颊时,还是有些疼的。但过了一会儿,瑾瑜觉得脸上温热且舒服,肿胀疼痛似乎好了许多。 “鸡蛋好香啊。”许是醒得太早,还未到用早膳的时间,瑾瑜竟有些饿了。 “主子,您饿啦?” “嗯。”瑾瑜又点了点头。 “现在还未到膳房送膳的时辰。咱们这院内的小灶只能用来烧个茶水煎个药什么,这两颗鸡蛋还是我藏了好久的。主子要是不嫌弃,吃这颗好的吧。”春喜将小碗里的另一颗鸡蛋拿了起来。 “好。”瑾瑜微微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弯弯得,很漂亮,春喜一下都看呆了,心想:自家主子,真是漂亮。 瑾瑜吃了那颗好鸡蛋,春喜看着那颗滚过脸的鸡蛋,心想扔了怪可惜,便用手扑扑,就给吃了。吃的时候还噎到了,瑾瑜看见捂嘴笑出了声,春喜看见主子笑,便也笑了。 用过早膳,春喜从屋外抱来一堆小木头,哗啦哗啦都倒入桌上的笸箩里。 “主子,奴婢看您摆弄这些木头的时候难得的开心,便多弄些来。您做的小木头人儿可真厉害!” 瑾瑜会心一笑,从笸箩里拿起小剪刀,剪刀并不大,刃口也不够锋利,但是在这禁卫森严的皇城,想弄把锋利的匕首来削木头恐怕比登天还难。 春喜又向火盆中多添了些木炭,整个小屋暖意洋洋。 没一会儿的功夫,瑾瑜便做好了一只“蝴蝶”,虽是木头所制,但其翅膀薄如蝉翼,柔软轻盈,活灵活现。 瑾瑜手指微动,指上的细线便牵动蝴蝶飞舞,蝴蝶翩翩跹跹,飞到火盆上方,借助着炭火散发出的热气上下翻飞。 “主子,您好厉害呀,您是不是会武功。”春喜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木蝴蝶。 “并不会。” “可是,看这细线绷得笔直,又极为有力地牵动着木蝴蝶,常人是做不到的。” “嗯。这是我儿时偷溜去父亲书房看书,书中所讲的法子。类似于习武之人用的内力或真气,但我只能利用它来驱动木偶,做不了其他。” “哦。”春喜似懂非懂,“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瑾瑜笑着揉揉她的头,而后又将头转过来盯着火盆,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春喜,这宫里宫外的人大多都讨厌我,因为我是反贼的家眷,但是你却待我甚好……” “嗯,因为您是我主子呀。”春喜坐在瑾瑜双脚所落的脚垫旁,屈起双膝,两只手肘拄在膝盖上,双手拖着两腮,两只眼睛随着瑾瑜的目光,看向火盆上飞舞的“蝴蝶”。 “仅仅是因为如此吗?” “嗯……也不光如此。奴婢知道主子并非恶人,不该受到齐王与丞相的牵连。” 瑾瑜闻言一怔,手中引导的“蝴蝶”险些坠入炭火盆,她急忙重新调整细线,将“蝴蝶”拉起。 朝中百官、门口侍卫,甚至是太后,无一不厌憎于她。这些人或饱读诗书,或武艺了得,或位高权重,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无辜的。他们顺理成章的认为,一人的错就是全家的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在瑾瑜看来,他们都不如一个尚未识字的小丫头拎得清。可是,谁又会在意这个小丫头所言呢。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春喜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炭火呆呆地说着,似是说给瑾瑜听,又似在喃喃自语:“我小的时候,父亲沉迷赌博,输得倾家荡产,还欠下许多债。他输了钱,就会怪罪母亲,说母亲是克夫败家的命,害得他运气不好。每当母亲劝阻他去赌博,就会遭受一顿毒打,说是因为妇人不行,不会持家,不会讨夫君欢心,所以才使他赌博输钱。所以,无论如何,男人在外面做了什么错事,男人不会错,因为丈夫是一家之主,是高高在上的天,‘天’不会错,错的只有女人。” 第7章 白衣少年 说到这里,春喜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自己小绿袄的衣角,她的手在颤抖。 “后来,债主上门,在家里又砸又抢,他们要抢母亲去抵债。父亲竟毫不阻拦,母亲羞愤难当,一头撞向门框寻死,把来闹事的债主吓跑了。母亲被救活过来,父亲每天殴打更甚。起先周围邻居有人劝阻,但父亲却诬赖母亲偷人,让她名声扫地,这样也没有人来阻挠父亲行凶。有时还会听到外面有人嚼舌根,说母亲这种女人就是祸水,害得夫家不安宁。” 吧嗒、吧嗒,豆子大的泪水一滴一滴掉在了小绿裤上,瑾瑜拿起帕子为她擦了擦,又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父亲打母亲觉得不过瘾时,也会过来打我。怪我是个丫头,就是个赔钱货。后来……后来,母亲为了保护我,被父亲失手打死了……” 说到这里,春喜已泣不成声。瑾瑜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她。 “主子,您说为什么男人可以把自己的错全都归罪于女人?为什么这个世道可以是这样的,女人又犯了什么错呢?”春喜攥紧了拳头,擦了擦脸上的泪,咬紧了嘴角。 瑾瑜手指一动,将木蝴蝶松掉,木蝴蝶失去牵引,径直坠入火盆,火盆中火焰瞬间变大,将木蝴蝶吞入其中,最终化作与木炭颜色一样的一堆灰。 瑾瑜沉默良久,最终说了一句:“或许,弱小就是我们的错……” 但转瞬,她的眼中又泛起了狠狠的不甘。弱小又怎会是错?只不过是这个世道吃人的借口罢了。 夜里,瑾瑜又有些睡不着,而春喜仍躺在那张榻上酣睡,偶尔发出几声呼噜,嘴角流着些口水。仿佛白日里她从未说过那些话,也从未想起伤心事。 瑾瑜此时十分羡慕春喜,多希望自己也可以是这种性格。 忽而一阵大风,将塌边的窗子吹开,冷风夹着飞雪扑了进来,春喜梦里打了个哆嗦,然后翻身接着睡。桌上的烛火未熄,随着大风忽明忽暗,似乎马上就会灭掉。 瑾瑜急忙下床去关窗。她走至床边,两只胳膊打开,准备一手拉着一扇窗子关上。就在此时,一双黑色的眸子与她四目相对。 “啊……” 瑾瑜吓得大叫。一道白影瞬间由窗飞进屋内,而后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了瑾瑜的腰,另一只白皙的手捂上了她的嘴。 “别叫。”是威胁的语气,但却是一个清爽悦耳的少年音。他的年龄应是不大,身高刚刚与瑾瑜平齐。瑾瑜的身量在女子中属于娇小玲珑的,这所来男子应是身高还未长成。 “啊……” 瑾瑜刚被捂得噤了声,一旁被吵醒的春喜见到这阵仗,又叫了出来。 白衣少年指尖凝气,倏尔一出,打在春喜的昏睡穴,春喜应声而倒。 瑾瑜此时强压住惊慌,也不准备再叫喊,仔细观察这个少年,看他准备做什么。 少年松开对瑾瑜的束缚,缓步跺到她面前。此人白色锦带束冠,白衣白裳,一双锦鞋也是白色。眼中带有几分不羁与玩弄地看着瑾瑜。 看装束不是皇宫中人,大晚上也不穿夜行服,一身白衣夜闯皇宫,也不知此人是轻功了得,还是脑袋有些问题。 “你就是魏瑾瑜?果然有几分姿色。” 瑾瑜把头转到一边,并不想搭理这浪荡子。 唰地一声,一道寒光直指瑾瑜咽喉。白衣人拔出宝剑,以威胁的姿势告诉她:“有人叫我来杀你。” 瑾瑜浑身一紧,忍不住地开始哆嗦起来,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她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的镇定下来,并未言语,继续观察着来人。 “你怎么不说话?我要杀你,你不怕?”白衣人有些疑惑,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失望的意味,但很快又隐藏了去。 这一细微的变化被瑾瑜尽收眼底,“怕。” “怕为何一言不发?” “你想让我说什么,求饶吗?但求饶对你而言想必也是无趣的,你所想要的答案并不是求饶。” “嗯。有点意思。”白衣人将剑收回,归入鞘中:“看来你还有点脑子。” “你并不想杀我。” “也不算吧。杀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还想找到一些更好玩的。”白衣人在桌边寻了个凳子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咦,茶都凉了,不好喝。” 瑾瑜有些腿软,但觉得自己气势上不能输。便依着床头的柱子,强撑着让自己站直。 “这样吧,你可以问我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是‘是’或‘否’。如果你问完这两个问题能让我答应放过你,那我就留你一命。否则,很遗憾,今日就是你这美人香消玉殒之期。”白衣人喝完杯子里凉掉的茶,砸吧下嘴,摇晃着手中的空杯盏。 瑾瑜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在迫使自己镇定,过去所读过的书一一从脑中闪过,她在飞速思考。 白衣人用食指和中指轻叩了两下桌子:“你最好快点想,小爷我的耐性有限,我等够了,时间也就到了。” 瑾瑜咽了下口水,稳住颤抖的身形,缓缓开口,音量不高不低,并未显出怯懦,而是很平稳:“我的问题是,如果我下一个问题问的是‘你是否会放过我’,你的回答是否会跟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样?” “嗯?有意思。”白衣人转着眼珠,想来想去,显然他没听过此类的问题。他询问出声: “如果我答‘是’?” “那就说明你答应放过我。” “那我答‘否’。” “你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就说明你承认下个问题的答案与‘否’不同,那么下个问题你定然要回答‘是’。所以,感谢少侠不杀之恩。” “哎呀,妙哉!”白衣人激动得从凳子上跳起来,拍了一下手掌。“真是个绝妙的问题。有趣有趣。” 瑾瑜松下一口气,从床柱处滑坐到床边。心有余悸,不过心想还好逃过了一劫。还未等她气喘匀乎,白衣人又开了口: “嗯,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毫发无损的话,那个疯婆娘怕是又要来烦我。这样吧,我取你一只右手,拿去给她复命。” 第8章 收个徒弟 “不,不要!”这下瑾瑜彻底慌了,颤抖着往床里缩。面对着缓步向自己走来的白衣少年,那么英俊的一张面庞,此时却像地域来的阎罗。 床边搭着一些细线,此时手边也无法寻到其他武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瑾瑜用手一拉细线。白衣人的脚前突然出现一个木制小骑兵,它骑着小木马,手握木制小宝剑,高度只够人的脚面。但这高度此刻却是刚刚好的,因为小,所以不易察觉。 “小骑兵”竖起宝剑,立在白衣人脚前一步的距离,剑尖十分锋利,若人踩上去,足以将脚刺穿。 白衣人刚要踩上之时,察觉不对,一个起身便跃与空中。 此时,空中四面八方飞来数以百计的小木偶,其中有小骑兵、小步兵,还有背着箭拿着弓的小弓箭手,另外还有小蝴蝶、小老虎、小猪、小马、小兔子等,形象各异,栩栩如生。它们每个都只有巴掌大小,但数量多,方向又分散,常人是一时无法招架的。 但这个白衣少年显然并非常人,其轻功干净利落,动作行云流水,左躲右闪,很快避过这些小木偶的攻击。即便它轻功再了得,这木偶铺天盖地,他也耗费了些力气,这些木偶未能伤他分毫,但却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咚。” “哎呀!” 就在他休息的时刻,一个东西砸中了他的后脑勺。他吃痛地呼了一声,生气地捡起砸他的东西,是个木制的小老虎。 那“小老虎”的四肢、尾巴、眼珠和嘴都会动,活灵活现,他盯着“小老虎”的眼睛看,竟仿佛“小老虎”也在瞪着他,怒目而视,甚至有些吹胡子咧嘴。 他碰了碰“小老虎”的胡须,那胡须竟然也是木头制成,那么精细,轻轻一挨,胡须还颤颤巍巍,简直巧夺天工。 “这些都是你做的?”白衣少年显然被这些木偶吸引了兴趣,手里握着“小老虎”,眼睛发亮。 “是。”瑾瑜缩在床的最里边,不知道这货又要打什么主意。 白衣少年握着“小老虎”靠近,脸上居然出现了些笑意。“你教我做这些怎么样,实在是太有趣了。”那表情就像个虚心求教的孩童,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若是没刚才那么一出,瑾瑜都信他是个乖弟弟了。 “不……不行。你都要把我的右手剁下来了,我没办法教你了。” “那便不剁了。这么灵巧的双手,毁了可惜。”白衣少年还是眼神亮亮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而他的眼睛却从瑾瑜的头顶一直往下扫,直到扫到双脚的时候堪堪顿住。 瑾瑜也随着他的目光扫视,看到他目光停下来了时候,立马惊慌出声。 “脚……脚也不行!我的哪里都不能伤!”瑾瑜立马将双脚缩回,裙摆往下拉,将其死死盖住。 “为什么又不行啊?”白衣少年有点不耐烦,将双臂抱在一起。 “你把我弄疼了,我就没心情教你做木偶了,我会整日哭整日哭,哭得你烦死。” “嗯,听起来是挺烦的。”少年一只手摸着下巴,思考着瑾瑜说的话,另一只手拿着“小老虎”继续摆弄,看得出他十分钟爱它,又十分稀奇,想必之前从来没见过。 “而……而且。这天下只有我一家会此技法,乃独门秘术,从不传外人,你若是想学,必定要拜我为师。你……你若是做了我的徒弟,必定要尊师重道,岂有伤害师父之理。” “还要拜你为师?”白衣少年有些犹豫。 “是呀,你好好想想,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去哪还能学到这么精妙的技法?”瑾瑜知道这可能是她自保的唯一机会了。 “好吧。”白衣少年思考了片刻,咬咬牙:“那我便拜你为师。” “哎,拜师可不能这么随意的。需要敬茶,行叩拜礼。”瑾瑜环抱着双臂,脸上有些得意之色,自己终于翻过身,可得把这师父的瘾过足。 白衣少年迟疑了片刻,去桌边又倒了一杯冰凉的茶水,双膝跪地,双手端着茶盏举过头顶:“师父,请喝茶!” “嗯,乖徒儿。”瑾瑜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好茶!就是有点凉。” 白衣少年起身,自己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 榻上的春喜嘤咛了几声,似要醒来。 “那我明日再来学这木偶操纵之术。”白衣少年说着,欲纵深跃出窗外。 “哎,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年挥了挥手里的木制“小老虎”,说:“我属虎,你就叫我老虎吧。”而后,便不见了踪影。 “属虎?”瑾瑜掰着手指头算,“我的生肖是猴,今年二十,那这孩子才十四岁?” “主子,您在算什么呢?”春喜揉着眼睛,不知何时站到了瑾瑜的旁边。 “哦,没什么。你醒啦?” “是呀,我刚刚做了个梦,有个身穿白衣的男子闯进了咱们院子,然后他就把我打晕了,就打的这儿。”春喜边说边揉着脖颈处,那是刚刚被内力击中的部位,此时还是酸疼。 “那不是梦。”瑾瑜神情严肃。 “啊?”春喜猛吸一口气,立马反应过来,用手捂住了嘴。她看看左右,确定没人,才小心翼翼发问:“主子,那您没事吧?” “没事,我收他做了徒弟。” “啊?”春喜又一次惊呼出声。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屋内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瑾瑜给了春喜一个眼色,春喜高声答道:“何人?” “我们是门口的守卫,问下屋内是否有异样?” 瑾瑜向春喜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哦,没有啊,主子都睡下了。”春喜这时倒是很机灵。 敲门声没在响起,门外两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瑾瑜趴在门上细听,其中一人说道:“李哥,我就说没事吧。这孤僻冷清的院子,谁来啊?” “那刚刚咱俩一同睡过去当真是巧合?” “我估计是,咱俩这几天都太累了。改天不当值,我请李哥喝酒去。哈哈哈……” “好,哈哈哈……” 瑾瑜心下无奈,这门口的守卫当真只是防守自己这个屋内之人的,只有自己出不去,其他想伤害自己的人要进来,这守卫是一个也拦不住。 此时屋内一片狼藉,床上、地下、桌上都是散落的小木偶,春喜一点点将它们都收拾起来。 “主子,您用这些木偶士兵和那厮大战了?” “嗯,战况很是激烈呢。” “您结果呢?” “自然是我赢了,那人甘拜下风,所以拜我为师啦。” “哇,主子,您好厉害!”春喜激动的直拍巴掌。 院门口的两个守卫听见屋内嘻嘻哈哈,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第9章 一夜未眠 第二日傍晚,瑾瑜用完晚膳坐在榻上心绪不宁。昨夜那白衣少年说今晚会前来,虽说已经拜自己为师,但也保不准他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瑾瑜拿起笸箩中的剪刀,看了看,放下,又拿起,又放下。摆弄了两下小木偶,也没什么心思,所幸仍在一旁。一会儿忽的站起身,一会儿又坐下。 春喜在一旁忍不住偷笑:“主子,您这是干嘛呢?” “我没事,我没事。”瑾瑜口中说着没事,又掏出手帕来扇风,念叨着:“好热呀!” “热吗?那我把火盆给您搬远些?” “没事,没事。就放在那吧。” 瑾瑜从榻上站起来,准备在屋里走一走,一转身撞到一个玄色龙纹的袍子里,撞到鼻子生疼。 “哎呦!” “参见陛下!”春喜急忙跪地叩拜。 瑾瑜听到声音,也明白是谁来了,揉了揉鼻子,急忙跪下问安。膝盖还未着地,就被扶了起来。 “不必多礼。”璟弘看起来心情不错,“进宫有几日了,朕竟忙得忘了给你做些衣裳。这是尚衣局的女官,让她来为你量体裁衣。” 正说着,身后毕恭毕敬走出来一位女官,看起来约莫有三十出头,她熟练地为瑾瑜量好尺寸,便退下了。 “制式先按你年幼未出阁时的来,是丞相府千金的制式。等过上几日,再按宫中制式为你做上几套。”璟弘笑意盈盈地握住瑾瑜的手,眼中尽是温柔缱绻,看得瑾瑜一阵恍惚,也没仔细听出他的话中之意。 春喜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璟弘温柔地拉着瑾瑜行至塌边,两人并肩坐下。 瑾瑜此时觉得自己的心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了,在她眼中,璟弘是她所崇拜的,所敬仰的,他曾是她身处黑暗时心中的光,亦是她儿时最清澈最美好的情感。所以,在面对他时,总是容易脸红。 瑾瑜心跳得实在太过难受,如果再这样跳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死过去,便将手从璟弘的手中抽出,微微向后,悄无声息地拉开两人距离,而后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璟弘好笑地看着,把她的紧张尽收眼底,还故意使坏地往前挪挪了,使两人的距离靠得更近。 两人可以清楚听见彼此的呼吸,屋内温度骤升,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璟弘盯着瑾瑜通红的脸颊,率先开口:“瑜儿,你知道吗?你是朕心里的结。” 瑾瑜不太明白其中之意,明亮亮的两只眸子泛出疑惑。璟弘继续说道:“朕与瑾儿同岁,而今已至弱冠之年,后宫未有一人。母后多次催朕选秀入宫,皆被朕拒绝。朕一直在等你。” 说到这里,瑾瑜狠狠地心动了,身为一个帝王,弱冠之年,后宫竟无一人。她又有些心疼眼前之人,伸手摸上他的脸颊。 只是轻轻的触碰,而后便想将手抽回来,但璟弘又怎会给她抽回手的机会,大手一握,便将瑾瑜纤细瘦弱的手全部包裹在掌心之内。他的掌心炙热,瑾瑜觉得被握住的手烫的不得了,未等她做出其他反应,双唇便被另一双滚烫的唇覆盖。 这个吻缠绵细长,瑾瑜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瘫倒在榻上。璟弘这才放开她,笑着揶揄道:“这就没力气了?” 瑾瑜羞红了脸,别过头去。璟弘又在她的唇上轻快的吻了一下,然后便将她一把抱起,往床铺走去。 瑾瑜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发烫,又软得不行。只能堪堪用双臂勾住璟弘的脖子,不让自己掉落。 璟弘将她温柔地放至床里,幔帐缓缓落下。 “陛……陛下……”瑾瑜有些紧张地呼喊着璟弘,声音有些颤抖,但却夹杂着掩盖不掉的柔媚。 “无人时,你可以唤朕的名字。”璟弘此时的声音低沉喑哑。 “璟弘。” 这一声呼唤犹如时隔多年,时光又回到了两小无猜的年岁。璟弘眸色深沉,已浸满了情欲。他又深深吻上瑾瑜的唇,这个吻不像刚才在榻上那般温柔,而是霸道地充满侵占性。 “唔……唔……”瑾瑜被吻得七荤八素,感觉快要喘不过起来,被璟弘特有的男性气息所包围,是好闻的松柏清香,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被褪去,只留下樱红色的肚兜和一条亵裤,身上的伤已好得大半。璟弘一寸寸摸上她的伤痕,满是心疼,在她耳边低声说:“今夜,朕的心结终于能放下了。” 细密的吻落在瑾瑜的四肢百骸,她止不住地战栗嘤咛。最终,肚兜与亵裤都被褪下,空气里尽是温柔缱绻……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纸窗斜照进来。小福子“笃笃”地敲着门,“陛下,陛下……该上早朝了。”从语气可以听出小福子正急得团团转。 璟弘搂着怀里刚刚睡下的人儿,有些意犹未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瑾瑜被折腾得一夜未眠,天将亮时刚刚睡去。被这一吻亲得有些苏醒。她睁开迷蒙的眼睛,竟有些害怕地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心想不会还要来吧,自己现在是浑身酸疼,都快散了架了。 璟弘看出其眼神中的意味,宠溺地笑了下,然后紧紧抱了下她,便松开了。 “你再睡一会儿吧,朕要去上早朝了。” “嗯,璟弘?” “怎么了?” “可否将我院门口的禁制去除,我想四处走走。” “也好。安放侍卫与禁足本来是想保护与你,不过日后瑜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后宫生活,这些禁制自也是不必。” “嗯。”瑾瑜点头微笑。想起那气势汹汹来扇巴掌的太后,以及晚上飞来飞去的白衣少年,这“保护”倒也是不必。呀,对了,那个白衣少年昨晚说来,也不知道撞没撞见她与璟弘这般光景,想到这里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怎么了?”璟弘察觉到怀中人有些异样,出声询问。 “没事没事。”瑾瑜掩着心虚答道。 小福子终是等不及,轻轻推开房门,进来之后又赶紧掩上。在门口处跪倒在地:“哎呦,我的陛下万岁爷啊!文武百官已在大殿候着了。” “好。伺候朕更衣!”璟弘心情很好,爽快地从床上下来。一众宫女鱼贯而入,伺候皇帝洗漱、更衣、正冠。 临走时,璟弘用食指轻轻勾了勾瑾瑜的鼻尖,道:“你睡吧,等朕回来一起用午膳。” 第10章 立后 瑾瑜确实疲累得紧,璟弘走后,她一觉近乎睡到晌午。快到午膳十分,春喜将瑾瑜喊醒,为她穿戴整齐。 春喜边伺候更衣,眼神里边挂着暧昧的笑,瞅得瑾瑜怪不自在。 “主子今天真漂亮,两个脸颊似乎都红润起来。啊……”春喜正说着,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 瑾瑜正坐在镜前打量着自己的耳饰,被春喜的叫声吓了一跳。 “何……”“事”字还未出口,瑾瑜回头就看见自己的那个白衣“徒弟”。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瑾瑜赶紧叫春喜噤声,确认门窗都是关好的状态,然后警惕地望向白衣少年。 “你叫老虎?” “嗯,你可以这样叫我。”老虎双手一抄,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咬了起来。 “这大白天的,皇宫禁苑,你就这么闯进来了?” “就我这轻功,全天下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老虎将一块桂花糕全部塞进嘴里,而后又觉噎得慌,自己便倒杯茶顺了顺。 瑾瑜这时重新审视起老虎,看他的穿戴,听他的口音。 “你不是玉华国人?”瑾瑜询问出声。 “这你就不用管了。”老虎吃饱喝足,拍掉手上的糕点渣子,“你何时开始授我木偶技艺?” 瑾瑜皱眉:“你就这样对师父讲话?” 老虎突然目露寒光:“你若教得会我,我叫你一声师父。若是教不会,我杀你也不是不行。” 瑾瑜浑身不觉打了个战栗。“现在不行。稍后陛下驾到。你在这里,怕是不方便?” “皇帝?就是昨晚和你在床上……” 瑾瑜惊得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这孩子说话还真是口无遮拦。“休得胡言。”心想完了,昨晚让人看了个够。 “我没胡说,昨晚我在房顶,搬开块瓦片看见的。那皇帝有几分功力,但他主修外家功法,内力却是不高,若想发现我,还是差了些。” 璟弘可是马上皇帝,身为太子时,就在边关建功立业。战场上以一敌百,生擒对方主将,威名远播。到了这小娃嘴里,竟成了差了些。 “所以……你是整晚都在?”瑾瑜忍不住开口询问。 “那倒没有,我看了一会儿,甚是无趣,便走了。这皇帝今晚还回来的,这几天都会来,那你岂不是没时间教我了?” “你又如何得知他这几天都会来?” “我皇……我兄长就是这样的,刚娶嫂嫂那会儿,每晚都腻在她房间里。我趴在房顶看见的。后来他告诉我,这叫……哦……这叫食髓知味。”老虎摸着下巴,似在研究“食髓知味”这个词到底什么意思。 瑾瑜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孩子真是到哪都爱趴房顶啊。 “那就再过几日,过几日为师教你哈,到时教你些厉害的。”瑾瑜只得像哄小孩般先稳住这个徒弟,又找了块干净的手帕,包了些桂花糕递给他,“喜欢吃的话就多拿些,下次来为师这还有桃花酥、豌豆黄、千层糕……” 瑾瑜正掰着手指头数有多少样好吃的,就被春喜的声音打断了。 “主子,陛下来了。”知道这皇上来叠云轩总不喜欢让太监通报,所以每次都悄无声息的。主子现在屋里与外男密谈,她必然得给看门把风。 瑾瑜惊慌,“快藏起来……”但等她回头的时候,老虎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感觉一阵风掠过。 “瑜儿。”瑾瑜再一回头,锦衣华服的璟弘便立在了身前。瑾瑜眨巴着眼睛看着璟弘,确实真好看。想到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儿,昨天与自己在床笫之间那样坦诚相见,不觉一抹红霞飞上了脸。 “参见陛下。”还未俯下身,璟弘便将她一把捞起。 “朕说过,无人时唤朕璟弘。瑜儿,今早你说想出去走走。等下用过午膳,朕陪你出去转转可好?” “嗯。”瑾瑜微笑点头。 在等待传膳时,璟弘看到小桌和塌边摆了许多小木偶,有小兵,还有小动物,觉得有些新奇,随手拿起一个小步兵摆弄。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还真是心灵手巧。看这木偶人做得活灵活现的,四肢与五官都会动,甚是有趣。改天可否做一个瑜儿,做一个璟弘,送与朕。” “好。”瑾瑜笑着应下。 用过午膳,璟弘亲手为瑾瑜披上披风,是柔和的粉红色,上绣金色牡丹花纹,帽领与衣边镶嵌着一圈雪白的兔毛。穿好之后,又为她戴上帽子,生怕着了凉。而后两人便手挽着手出了门,春喜紧跟在瑾瑜的斜后方伺候,再往后是一堆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分列两排。 今天是个大晴天,主路上的积雪都被清理干净,只有墙头屋檐上堆着厚厚的白雪。 路过梅园时,里面的红梅开得正艳。璟弘讲,前几天送她的梅花就是在此处折的。 再往前行时御花园,回廊曲转,湖面上都结了冰,百花与树木皆裹上了银装。虽不如春季生机盎然,却独有一番清丽的韵味。 前面路过几队宫女太监,手里拿着各是物件,忙忙碌碌穿行。众人见陛下驾到,齐齐跪地迎接。瑾瑜在一个宫女端着的托盘中,看到了红烛与喜字。 “这是?”瑾瑜疑问。 璟弘挥手将宫人遣走,道:“过几日,宫中要办喜事,是封后大典。” 瑾瑜的心倏地一顿,她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做皇后。果然,璟弘继续开口:“朕所立皇后,是太后母族侄女,忠勇侯长女,叶芷若。” 虽然刚刚已做好准备,但听到他亲口说出,瑾瑜仍感觉心头钝痛。她望向璟弘,眼神里有些迷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朕立她为后,实为无奈之举,个中缘由,之后再与你解释。”璟弘牵起瑾瑜微凉的双手,满目柔情地看着她:“但请你相信,朕心中所悦之人,唯你一人。” “封后大典之后,朕会封你为妃,此后与朕携手到老,永不分离。” 面对眼前含情脉脉之人,瑾瑜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的身分无权吃醋,更无权胡闹。一个孀妇,亡夫还是犯的谋反重罪,要说自己这样的人做皇后,连自己都不信。璟弘能将自己封妃,也必是顶着巨大压力的。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一阵重过一阵,最后她竟痛得直不起腰,双手捂着心脏位置,只觉呼吸困难。 “主子,主子。”春喜又急又心疼,扶着瑾瑜。 第11章 与太后之约 “瑜儿,你怎么了?来人,宣太医。”璟弘急忙将瑾瑜打横抱起,往叠云轩赶回。 瑾瑜窝在一个黑色锦袍的怀抱里,大口喘了两口气,努力抑制声音中的颤抖说:“璟弘,不必劳烦太医。我多年未在户外如此长久走动,许是一时不适应,过一阵便好了。” 璟弘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将瑾瑜送回了寝宫。太医来诊断,也只说瑾瑜身体孱弱,中气不足,开了些补身体的方子,春喜急急忙忙出去煎药。 瑾瑜倚着床头坐着,盖着被子,此时身体已恢复许多,只是唇色还有些泛白。 “瑜儿,对不起。朕不该让你伤心。”璟弘坐在床边,神色愧疚。 瑾瑜伸出一只手,握着璟弘的手,“我哪里伤心了?我只是身体不好,出去见风有些晕。璟弘,你做的任何决定都一定有你的道理。所以,无论将来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永远支持你。”瑾瑜的眸子明亮亮的,如夜里的繁星。 此刻屋内的二人都清楚,她说的支持并不因为璟弘是皇帝,出于君臣身份的支持,而是一个女子,对心爱之人的信任与忠诚。 璟弘望着这双美丽又真挚的眸子,很难不动心。他缓缓靠近,在这美丽的眼角落下轻轻一吻。独属于瑾瑜的香气扑鼻而来,璟弘觉得自己的心跳要比平日里快上许多,昨天夜里也是这么快。对了,昨天夜里…… 想到昨夜,璟弘的呼吸不由得变得粗重深沉。他从眼角吻到脸颊,而后是两片香唇。 就在这时,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主子,可以喝药了。” 被人打断,璟弘有些不悦,坐直身体:“你进来把药放下,交给朕就行。” 瑾瑜捂嘴轻笑。 璟弘端起药碗,轻轻吹起,然后送到瑾瑜嘴边,道:“还笑?快把药吃了,然后看朕怎么吃你。” 将药喂完,瑾瑜正拿手帕擦嘴,璟弘将药碗放在方便小桌上,然后一个转身,就将瑾瑜扑倒在床上。 瑾瑜嘴还没擦完,手里攥着帕子。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粗重。瑾瑜刚刚还有些苍白的小脸瞬间变得绯红。 “看来这药甚是奏效,脸色确实红润很多。”璟弘的手指轻轻抚摸身下美人儿的脸颊。 瑾瑜被抚摸得战栗了一下,觉得脸更烫了,紧接着吻便如狂风暴雨般落下。 璟弘这次又增加了几种新姿势,又是折腾得瑾瑜一夜无眠。 食髓知味,还真让这个徒弟说着了。 第二天清早,璟弘在瑾瑜额头上落下一吻,便神清气爽地上朝去了。 春喜钻了进来:“主子,您昨天晚膳都没吃,不饿吗?” “咕噜。”不提还好,一提瑾瑜的肚子果然叫了起来。 瑾瑜早上吃了自己平时两倍的量,看看自己的身形也圆润了些,不似刚入宫时骨瘦如柴, “主子,十日之后就是封后大典。” “嗯,没事。反正我现在的身份不宜见人,正好不想去,躲在自己的小窝里乐得清闲。” “嗯,今天的桃花酥不错。”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屋内冒出来。 主仆二人却毫不惊讶,皆转头望向桌边,老虎又来了。 “你这茶怎么老是凉的啊?”老虎不满地鼓捣那些茶壶茶盏。 瑾瑜笑着示意春喜去烧茶,春喜没好气的白了老虎一眼。 “你身边这宫女还挺凶。” “好啦。今日为师便要教你做木偶啦。” “哈哈,那太好了。”提到做木偶,老虎来了兴致,开始摩拳擦掌。 瑾瑜起身,缓步做到榻上小桌的一边,示意老虎坐到另一边。她拿起一块小木头,拿起剪刀,开始讲:“要想学做木偶,这削木头是第一步。要将木头削成薄片,就要薄如蝉翼;削成细丝,要细而不断;削成圆球,要如滚珠灵活……” 她边说边开始用剪刀削木头,老虎看看瑾瑜手里的剪刀,皱起了眉。 “哎呀,你这剪刀又小又钝,费劲死了。用我这个。”说着,老虎从靴中拔出一把匕首,哐啷往桌上一扔,那刀刃锃亮,冒着寒光,“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师父,你用这个。” 瑾瑜捡起匕首在木头上试了试,果然还用极了,与之前的剪刀简直天差地别。 “嗯,不错。”瑾瑜点头夸奖。 老虎又从靴子里把匕首的刀鞘取出,放于桌上:“师父喜欢,那就送给师父了。之后我再去弄一把就是。” 得了宝刀,自然心下欢喜,瑾瑜教得也更仔细,但是她告诉老虎削木头是基本功,必须练扎实不能偷懒,不练上个两三个月是不能学习下一步的。 她故意拖慢教学进度,也是不放心这徒儿在完全学会之后,会不会再对她起杀念,所以,能拖久一点是一点。毕竟这老虎孩子心性,人都是有感情的,时间久了或许真的能收服。 老虎削木头削到午膳时分,春喜进来提醒该传膳了,瑾瑜点头,刚要询问老虎要不要一起吃,一回头,人又没影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上午老虎来学学木头,晚上璟弘来床上折腾她。 这样一直到封后大典的前一日,璟弘不曾出现,想必有很多事要忙。 太后寝殿永寿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封后大典前夕,依照祖制,璟弘要给太后问安。 “皇儿快请起。”太后端坐正位,笑得一脸欣慰慈祥,与前一阵子在叠云轩给瑾瑜掌嘴的时候判若两人。 “终于见到皇儿大婚,哀家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芷若温柔贤良、德才兼备,将来定能为皇儿统领好六宫。日后皇儿要与皇后琴瑟和鸣,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保我玉华皇室基业千秋万载。” “母后,孩儿答应您的一定会做到,但还请您也一定兑现对朕的许诺。”璟弘屈身行礼,未抬起头,见不出喜怒。 太后收敛了笑意,微微抬手,身边大太监季泽盛急忙伸手搀扶,自座椅中起身,行至璟弘身旁。 “当日,你答应哀家两个条件:其一,立芷若为后;其二,招选秀女,充盈后宫。如今,这第一件尚未完成。” “朕所允诺,必定兑现,还请母后遵守遵照约定,给魏瑾瑜忠勇侯养女身份,使朕可以名正言顺立她为妃。” “唉。”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好好好,既是皇上心中所爱,哀家也愿成人之美。你年幼时,常与她玩耍。那时她还是丞相嫡长女,身份尊贵,只是谁能想到发生后面这些事,这些年,哀家也未再见过她,她有那样的父亲,也不知品行如何。但皇儿,你要记住,作为帝王,必要懂权衡之术。前朝也好,后宫也罢,最忌独宠,否则,恐生事端。” “孩儿明白。” 第12章 帝后大婚 帝后大婚那日,瑾瑜正在房内睡大觉。 从早起用过早膳之后就开始睡,午膳也没用。期间老虎来叫她起床陪自己削木头,但怎么拽,她也是死赖在被窝里不出来。 外面礼乐喧天,热闹非凡。虽躲在自己的小院小屋内,看不到到底是怎样的盛况,但那礼乐与朝贺之声,仿佛要透过窗子,将她捂在头上的被子炸开花。 到了夜里,还有漫天烟花,照的屋子灯火通明。瑾瑜晚膳也没吃。 老虎坐在榻上,晃荡着两只脚,一只手半握拳拄着额头,斜眼看着瑾瑜:“师父,你就算不开心,这活还是要活的,你不吃饭,是要饿死自己啊?” 春喜瞪了老虎一眼,送来的午膳与晚膳主子没心情吃,全让这家伙吃个精光。来收拾食盒的太监还说,主子的饭量较之前大了许多。 “咣!”一声炸响,一个顶大的烟花在苍穹炸开,屋内又被烟花的光亮晃了几下,这颗仿佛离叠云轩特别近,所以声音特别大。 瑾瑜忽地掀起被子坐了起来,坐起的一瞬间感觉脑壳生疼。 “好饿啊!”她有气无力的说着。 春喜见主子有些食欲,便喜笑颜开,打算出门去膳房要些糕点,给主子充饥。 “老虎,我出去找些吃的,你在这陪陪主子,不许胡闹。” 几天的相处下来,春喜也不再惧怕老虎,她发现他就是孩童心性,稍用些法子哄着点,这老虎还蛮听话的。 “去吧去吧,正好我也饿了。”老虎揉揉自己刚用过晚膳的肚子。 “你还吃啊?”春喜无奈。 “对呀,小爷我现在还在长身体呢,吃少了会长不高。” 春喜离开后,老虎搬了小凳,坐在床边,仔细盯着瑾瑜的脸。发现瑾瑜呆愣愣的,面目表情,只盯着灯罩里的烛火出神。老虎便伸手在瑾瑜的眼前晃了晃,瑾瑜这才回神。 “哎呀,师父。你这样不行啊。身体是自己的,你不能为了别人活啊。” 瑾瑜呆愣愣的回话:“这天下的百姓都不都是为了陛下而活吗?皇上是天。这天下的女子不都是为了夫君而活吗?夫君亦是天。” “你觉得这对吗?”老虎听了这话有些生气,从凳子上站起身来。 瑾瑜面目表情地转过头,看向老虎又似没在看他,眼神空洞。 老虎继续讲:“百姓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一家老小在活,他们图的是阖家团圆、安居乐业,无论谁当皇上,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太平度日,他们并不在乎。而女人嘛,我不太懂,我觉得女人也是人,男人也是人,女人自然可以为了自己而活。在我的家乡,女人是可以自己挑选丈夫的,如果丈夫犯错,女人也可以选择合离再嫁。” 瑾瑜表情微微动了一些,但还是呆愣,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锦被发呆,似在想事情。 “师父,你的脑袋不会坏掉了吧,还能不能教我做木偶了?”老虎拿手指轻轻戳了戳瑾瑜的太阳穴,瑾瑜的脑袋随着这力度晃了两晃。 “能的。若是不能的话,是不是要砍掉我的右手,送给背后指使你的人。”瑾瑜说得缓慢,精神萎靡,仿佛现在砍掉她的右手,她也懒得反抗了。 “小爷我现在懒得搭理那个疯女人,看她就烦,还想指挥我做事?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的手我不砍了,我还是觉得师父更顺眼,以后就呆着你这里了。”老虎两手一抄,得意洋洋的说。 瑾瑜眼里终于有了些许光亮,笑着看向老虎。 “哦,对了。师父,你知道那个疯女人是谁吗?” “谁?” 老虎刚要回答,春喜便端着托盘推门进来,拿了些糕点水果。今日宫中大喜,吃的也比平日丰富。 “哪个疯女人啊?”春喜一边发问,一边将托盘放在桌上,端起一碟糕点行至床前,瑾瑜用两个手指捏起一块桃花酥,准备咬一口。 “就是那天叫我来杀师父的人啊。她就是新封的皇后。” 桃花酥瞬间掉落,瑾瑜感觉心跳停了一下,而后才又继续复苏。“叶芷若?”她开口询问。 “对呀。”老虎开始吃起糕点,嘴里塞得满满的还在讲话,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他喝了口茶,顺了顺,继续说:“叶芷若,她爹是太后的亲哥哥,忠勇侯。府里养了一堆门客。小爷我初来琼林城的时候,盘缠被小贼偷了,肚子饿得不行,听闻忠勇侯府招门客,便去了。他们看我轻功不错,就给我留下了。”老虎正吃得津津有味,才注意瑾瑜的脸色不好。 “师父,你别难过了。以后我就跟你混,保管没人敢欺负你。”老虎又拿起个苹果啃,顺手递给瑾瑜一个。 瑾瑜接过苹果,并没有下口。“如此歹毒的女人做了皇后,怕是后宫将来不得安宁了。” “师父,要不你跟我走吧,把春喜也带上。回我的家乡去,那里比这自在多了。”老虎继续没心没肺地说着。 “走?”瑾瑜迟疑了一下,但璟弘的身影突然浮现在脑海,心口倏而疼了一下。她想与他共度余生,哪怕只能偶尔见到他也好,只要能在他的周围不远处,时时刻刻能听到他的消息,那也是幸福的。 “唉,没救喽。”老虎看瑾瑜那痴迷不舍的模样,啃了口苹果,坐回榻上削木头,“哦,对了,师父。过几日就是春节了,我要回趟家。放心,年后我就回来。” “何时启程?” “明日。” 瑾瑜终于离开了她躺了一天的床,缓步来到梳妆台前,打开妆奁,里面的首饰并不多,是前几日尚衣局女官来送定制好的衣服时,一起带来的。她挑拣了几样,一对玉镯、一支玉簪、一支银簪,拿帕子包好,递与老虎。 “为师现在是口袋空空,一锭纹银也拿不出来。这些首饰,你拿出去换些盘缠路上用吧。想来你的家乡离这里必定路途遥远,自己路上小心些。” 老虎抬眼看了看瑾瑜,见她神色仍是哀伤的,整个人毫无精气神,便拍了拍瑾瑜的肩膀:“师父,那我就收下啦。你开心些,别我年后回来的时候,你先愁死了。” “放心,为师命长着呢。”瑾瑜假装嗔怒。 第13章 夜访 她转身又去翻衣裳,边翻边念叨:“春喜,前几日尚衣局送来的衣裳,给你挑几件颜色艳的穿吧。” “主子,这可使不得。我是下人,怎敢穿主子的衣裳。” “这些衣裳制式未按宫里品级,所以也不算冲撞了谁。我平日里喜欢穿素色,这些颜色娇艳的你刚好穿来过年,或者日后有机会淘换些银钱也好。跟着我这个没用的主子,也着实委屈你了。” 春喜急忙跪下,眼圈有些泛红:“主子,您说什么呢?您待我如亲人一般,这宫里再没有您这样对我好的了。跟着您,春喜怎会委屈。” 瑾瑜急忙将她扶起,眼圈也泛了红。 老虎在一旁道:“我的天老爷啊,我最怕女人在那哭哭啼啼了。你们看窗外那烟花。”说着把窗子打开,一股冷风铺面而来,吹得瑾瑜也清醒了些。 “看那烟花,多漂亮。管他什么皇上皇后,这些烟花就当是给咱们提前过年看的。人总要自己找些乐子的,是吧,师父?” “嗯。”瑾瑜微微笑了笑。 三人围在窗前,正看得起劲,突然院门开了,皇上身边的小福子公公,探头探脑地进了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最下等太监服饰的小太监。 瑾瑜急忙转头想催老虎离开,一回头,果然人已经不见了。老虎的轻功就从未令人失望过。 瑾瑜与春喜急忙出门迎接。 “福公公,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紧事?”小福子是璟弘的贴身太监,瑾瑜问得急,担心璟弘那边有什么事。 小福子颔首微笑,并未言语,而是闪身躲开,露出后面的小太监。 小太监抬起头来,一副淡定从容之色。 “璟弘?” “参见陛下。”春喜急忙跪下。 “嘘。莫要声张。此事切忌外传,皇后刚刚入宫,是要给留些颜面的。”璟弘挥手,让小福子带着春喜下去,自己则一把拉起瑾瑜的手,径直走入屋内。 进了屋里,瑾瑜急忙摆脱开牵着自己的手:“您怎么过来了?今日大喜,按礼法,无论如何应宿在皇后处的。” 璟弘不紧不慢地坐在床边,身子稍稍往后倾斜,用两只手撑住床榻,笑着看瑾瑜:“瑜儿,你哪里都好,就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虽是礼法,但朕也可以变通。” “此事怕是不妥。您来此处,皇后可知?” “我点了她的昏睡穴,此刻正睡得香呢。”璟弘伸出手去拉瑾瑜,但却被躲掉了。瑾瑜今晚特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生气了?” “并未。” 屋内一阵沉默,璟弘信步来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 “你这茶……好凉……” 瑾瑜未置可否,一个两个都嫌她这里的茶凉。但她却觉得没什么,她不想春喜太过操劳,平时没事时都是与她在闲聊解闷,茶水的话,等自己口渴了再去烧也不迟。 “今夜,你是否要与朕这样对峙到天亮?” 瑾瑜无言,她很想璟弘,但此时却又无法柔柔弱弱、哭哭啼啼地扑入眼前之人怀中。爱又不敢爱,离开又舍不得。她觉得自己此刻真卑微,也真矛盾,确确实实地没出息。 璟弘将外面小太监的衣服脱掉,躺到了床的里面。他将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一只手垫在枕头与头之间,缓缓开口:“这高墙禁院,困住了许多人。不止你,也还有朕。有时想,朕其实并不适合做个皇帝。只想与你做一对平民夫妻,但若是平民身份,朕又如何护得住你?” 瑾瑜没有答话,璟弘继续自言自语。 “齐王反叛,跟从之人众多。若非忠勇侯帅部将舍命相互,恐怕朕今日也无法在此与你谈天。这个后位,朕是欠叶家的。做皇帝有很多无可奈何,但如今,朕担起了这江山,就必要护万民太平。过去在边关,朕做什么决定从未犹疑过,但你回来之后,朕开始有了牵挂,处事竟也越发像你,变得绵软起来。” 瑾瑜也站累了,行至床边,也仰面躺下,道:“可不要怪到我的头上,小人可担待不起。” “所以,朕希望你能坚强起来。是真的坚强,从心底。” “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璟弘一只手臂从瑾瑜颈窝处穿过,另一只手搂上她的腰,一把将她捞过来抱在怀里。瑾瑜安安静静地被他抱在怀里。 “春节过后,宫内会进一批秀女,届时会更加热闹,会新添很多才人、美人,或者还有妃嫔。” “什么?”瑾瑜把头抬起,挣扎着想从他的怀抱中出来。“一个皇后还不够?陛下……保重龙体呀。” “朕的龙体好着呢,瑜儿要不要现在试试?” 瑾瑜此刻可没有心情与他玩笑,心内直打鼓,不知道璟弘这是怎么了,莫非真是食髓知味,开了荤之后知道其中好处,便开始纵情享乐起来?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呀。 璟弘看到瑾瑜紧皱地眉头,继续道:“秀女进宫之后,朕会封你为妃,身份的事,朕会想办法。” “嗯,封妃好,那您到时多给我点银子。”瑾瑜心想,终于能富裕一把了,可以给老虎做几套新衣裳,他最近长得快,今日看时衣袖都有点短了。还可以多给春喜赏些胭脂水粉、漂亮衣衫。以后他们三人也可以在公众大吃大喝,珍馐美味尽情享用了。想到这里,瑾瑜不禁咧嘴笑了出来。 “瑜儿很缺银子?”璟弘疑惑,他以为在宫里也不需要花费什么银子,便一直未赠与她真金白银这些俗物。 “嗯,缺。我要吃很多好吃的。” “朕可以赏你。” “那我要漂亮衣裳穿。” “朕也可以赏你。” “那我要打点下人。” “嗯,那瑜儿需要多少够呢?” “多给些吧。我摆在那里,每日看看也好。” “瑜儿,你真的是变了。” “是吗?我也觉得。”瑾瑜也觉得自己变了,好似在今日发了一天呆之后,自己的性格就变了些。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在绝境中苦苦挣扎煎熬一番,痛苦过后,豁然开朗,发现绝境中的行刑之人竟是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换一个角度去看待问题,就发现没什么想不通的。 第14章 黑衣人 “那以后我就要做一个能吃能喝,每日享福的清闲皇妃可好?” “好。”璟弘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看见她开心自己也忍不住开心起来。 “那日后朕若是留宿其他妃子寝宫,你思念朕怎么办?” “那我就去她宫里,把你从她床上捞回来。” “额……母后知晓怕是要打人。” “唉,也是。那您还是多赏我些银子吧。” “……” 天未亮时,璟弘便悄悄离开了。 春节前夕,璟弘有许多事要忙,要遵循礼制,祭天祭祖,除夕夜宫内要大摆夜宴,君臣同乐。听宫人说,许多适宜都是皇后一手操办。现在宫内宫外,皇后的贤德之名尽扬。人人都称赞,由此贤后,实乃玉华国之福。 瑾瑜的身份此时仍是上不了台面的,所以除夕夜她也没领着春喜闲逛。只拿了些红纸,剪些窗花贴于窗上,屋内多燃上几只红烛,便算是过年。 忙乎完,便倚在榻边看窗外。夜幕低垂,天空被一层淡淡的墨蓝笼罩,仿佛一块巨大的绸缎,静静铺展在皇城的上方。突然,“嘭”地一声,一颗光点划破夜空,绽放开来,绚烂夺目,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的烟花汇入天际,铺满夜空,五光十色,如梦似幻。 “主子,看。是烟花,真好看!”春喜笑意盈盈地指着窗外。 那烟花如同盛开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每一层都闪烁着不同的色彩。烟花的光芒映照在宫殿的金顶上,使得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如梦如幻的光影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烟花特有的硝烟味,与远处飘来的梅花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年味。隐隐还有宫人们的欢声笑语传来。 “是啊,真好看。也不知道老虎在家乡能不能看到这么美的烟花。”瑾瑜突然有点思念老虎,没他在身边吵吵嚷嚷,却是少了点滋味。 瑾瑜从笸箩里拿出小木头,用老虎送她的匕首削了起来。很快,一个活灵活现的老虎出现在手中,这个木老虎的个头要比往日里的木偶大,上面还雕了精细的花纹,更加好看。 瑾瑜又用红纸剪了朵小红花,系到木老虎的脖子上。 “老虎,你也过年啦。” 小福子公公送来许多丰盛的菜肴,说这些都是陛下赏的。另外还有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瑾瑜都乐呵呵的收下了。 初一到十五,她都未见到璟弘。 正月十六晚上,春喜伺候瑾瑜沐浴更衣。瑾瑜从热气腾腾的木盆中跨出来,换好里衣,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突然,一个黑影破窗而入,吓得瑾瑜和春喜哇哇大叫。春喜又一次被打晕了。 黑衣人蒙着面,打量了下瑾瑜,看见她只着里衣,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抄起床上的锦被,将瑾瑜卷成个卷,夹在腋下,翻窗而走。 瑾瑜只觉得飘飘忽忽,黑衣人带着她,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仿佛飞出了好远。她从被子的缝里偷偷往外瞧,正好看见黑衣人的咯吱窝。 她觉得这人挟持她也就算了,居然把自己夹在咯吱窝低下,也太不尊重人了。恰巧此时黑衣人落下一个树杈上,瑾瑜找准时机,对黑衣人的咯吱窝猛挠。那人被痒得不行,便送了手。 瑾瑜从树上啪叽摔倒地面,她一个骨碌从被子里钻出,爬起来拔腿就跑。没跑两步就撞到一个人的胸膛之上。抬头一看,正是刚刚的黑衣人,瑾瑜吓得张嘴就要喊。黑衣人急忙捂着她的嘴,然后扯下了面巾。 这下瑾瑜也不叫了,转成了惊讶,此人剑眉星目,一双丹凤眼很是好看,最主要的是还非常眼熟。 “林霄?”一个大内侍卫,在皇宫里大晚上扮刺客? 林霄知道不给解释清楚,这家伙在这里大喊大闹起来就麻烦了。于是附在瑾瑜耳边低声道:“请莫要声张,这是陛下的意思,跟我去养心殿便是。” “好吧。”瑾瑜对林霄是从不会怀疑的,因为他跟着璟弘太多年了。她甚至小的时候,还把林霄当马骑。 外面天寒地冻,瑾瑜只着单薄里衣,她紧忙转身回去捡被子,把自己裹了严实,准备跟林霄走。 岂料林霄说了句:“这样走太引人注目,得罪了。” 瑾瑜瞬间感觉脚下一轻,天地颠倒。得,自己又被夹起来了。 林霄施展轻功,两人很快消失于夜幕中。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暗处有一名宫女,将两人方才之场景尽收眼底。 很快,瑾瑜感到自己到了一处暖和的屋内。林霄将她缓缓放于地上,她裹着被子,探头探脑往外查看,就看见璟弘坐在自己的龙床之上好笑的看着她。 林霄行礼,转身告退。 璟弘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林霄,就这么把你一路夹过来啦。” “是呀!”瑾瑜裹着自己的被,往前拱了两步,一屁股坐在龙床边上,“他还告诉我,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朕只让他悄无声息把你带来,却没想到是这番光景。”璟弘拨开瑾瑜身上披裹的被子,将她拽进一床明黄色的被子里,赶紧给她取暖。“这还只着里衣,若不是林霄打小跟着朕,换作旁人,脑袋早搬家了。” “旁人的话,想必您也不会放心让他前来。现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吧。” “瑜儿不必着急,明日清晨,一切自见分晓。”璟弘一边为她搓着手呵气,一边答道。 这时,听到门外宫人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瑾瑜瞬间紧张起来,璟弘则镇定许多,道:“朕已睡下,让皇后明日再来吧。” “陛下?”一个温柔动人的声音响起,“陛下,臣妾亲手煲了燕窝羹,您睡前服下养心安神。另外,还有一些要事禀报。” 璟弘摇了摇头,示意瑾瑜躲起来。龙床的背后与墙之间有一道缝隙,刚好能挤入一人。瑾瑜抱着自己来时的那床被子,躲了进去。 “进来吧。” 吱呀,门被推开,瑾瑜从床帘的缝隙可以稍稍瞧见外面,但是看不太清来人样貌。只见皇后的身形窈窕婀娜,动作举止也是文雅端庄,身上着的是正红衣裙,雍容华贵。 第15章 齐王妃自缢 璟弘披着单衣,走到屏风外,坐到一旁的榻上。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端着食盘福了福身,将食盘与上面的燕窝羹一起放到桌上。 “皇后有何要事?” “哦,是过几日选秀事宜,大体流程臣妾以拟好,只是有些具体事项还需陛下定夺。” “不用了。一切都由你来做主就好。”璟弘挥了挥手。 皇后面上露出些委屈之色,跪了下来。 “皇后,这是何意?”皇上有些疑惑,连忙去扶皇后。 “陛下,臣妾入宫以来,自觉小心持重,但是毕竟初……初为人妻,若有行差踏错,哪里惹怒龙颜,还请陛下明示。”皇后说得楚楚可怜,眼角含泪,一副看了就让人心疼的模样。 “皇后,你先起来说话。你并无错处。”璟弘继续去扶皇后。 皇后并未起身,反倒哭了出来:“但……但臣妾入宫已有月余,竟……竟还是完璧之身,只让臣妾如果向母后交代。”皇后越哭越厉害。 “昨日十五,依照祖制,陛下您初一、十五都会留宿臣妾宫中,但您每次过来,都读书到深夜,而后困了便睡于榻上。臣妾不知自己哪里出错,日日忧心此事,夜不能寐,已成心结。还请陛下垂怜,给臣妾个明示。” “并……并不是这样。”看着一个女子哭得如此可怜,璟弘有些手足无措。他试着将皇后扶起,结果皇后刚起身时,一个不稳,就跌入了璟弘怀中,而后顺势就搂着璟弘的腰不松开。 璟弘两只手僵在空中,并不想搂着怀中的人。但看她一个弱女子,也并未做错事,受到如此冷落,也是可怜。迟疑了一下,还是用手拍了怕她的背,以示安抚。谁料皇后抱得更紧了。 “陛下,陛下……”皇后此时声音娇媚婉转,听得床后面的瑾瑜都觉得浑身一酥。 皇后伸手去解璟弘的衣扣,却被一把按住。 璟弘稳了稳心神,道:“皇后回去吧,朕今日身体不适,想早些休息。”说着推开皇后,径自走向屏风后,“皇后请回。” “臣妾告退。” 遭到拒绝的皇后羞愧难当,用帕子试了试脸上的泪痕,垂首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瑾瑜抱着被子,从床后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她看看床上坐的人,此时这人也在看她,四目相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场面有些尴尬。 瑾瑜不管这些,自己先坐到床上,两脚往床里一缩,因为地下实在太冷了。她站了半天,就算屋里有火盆,那也是冬天,都快把她冻透了。 “咳……”她清了清嗓子,小声说:“其实,皇上您忍不住的话可以与皇后……”后面的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又结结巴巴地说:“您贵为天子,三宫六院,三千粉黛,这不是很正常嘛。况且……您与皇后还肩负着为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的使命……” “够了。”璟弘难得的生气。他一把搂住瑾瑜,对着她的嘴亲了下去:“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朕只想与你做这些事情。” “可……可那我得生多少个啊?” 璟弘宠溺一笑:“朕不管,生多少你都得为朕生。今晚,你我二人就先准备一个。” “啊……”璟弘瞬间将瑾瑜一扑,瑾瑜没反应过来,吓得一声惊呼。接下来,床幔震荡,满床旖旎。瑾瑜一晚上又被吃了好多次。 次日清晨,小福子带来了春喜。春喜怀里抱着一套瑾瑜的干净衣物,面色憔悴,两只眼睛肿得像桃核,好似哭过。一进门口,便跪下叩头。 “春喜叩见陛下。” 瑾瑜披着一件璟弘的单衣,从屏风后绕出来。“春喜。” 春喜见到瑾瑜,怀里的衣服也掉了,扑到瑾瑜怀里就哭。“主子……”越哭声越大,哄了半天才好。 “别哭,告诉我,昨晚怎么了?” 春喜边抽抽搭搭,边说:“昨晚……奴婢被打晕之后,是被福公公的喊声惊醒的。福公公带了一群人进来,口中大喊:齐王妃久居宫中,对齐王犯下之罪心怀愧疚,畏罪自杀了!齐王妃自缢谢罪啦!然后……” 春喜又止不住哭了起来:“然后,奴婢便看见梁上吊了一具女尸。”说到此处,春喜脸色煞白,显然被吓得不轻。瑾瑜也一阵惊恐。 “那……那具女尸穿的就是您昨日穿的那套衣裳,头发披散着,看不清脸,但身形确实和您有几分相似。” 瑾瑜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里衣,想到了昨日洗澡的时候,就将白天穿过的衣裳脱下,搭在了屏风上。 “奴婢真的以为那是您,就哭想跑不过,结果被福公公拦下,他让我不要声张,找出一套您的干净衣服,随他过来。之后,福公公就命人将那具女尸摘了下来,用白布盖上,抬出了叠云轩。边往外抬还边喊:哎呀,齐王妃自尽啦!” 瑾瑜抱起地上的衣裳,走到屏风后面。 “璟弘,你这是把谁杀了?”瑾瑜一脸严肃。 璟弘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拄着头:“放心。那是牢里的一个死刑犯。不过要找年龄身材与你相近的,的确费了些时日。龙武之乱后,接你来宫中,见你面之人并不多。叠云轩门口侍卫,还有那日后花园的宫人,朕都命遣送出宫了。以后,你的身份就是忠勇伯养女叶芷菡。也就是皇后的妹妹,太后的侄女。” 说到这里,璟弘坐了起来,牵起瑾瑜的手:“不日,朕就会以此身份接你入宫,封为宸妃。只是,日后你需要抛弃你原有的身份生活,瑜儿,这是朕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瑾瑜有些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感觉眼框热热的,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来。抛弃原有的生活,是她多么求之不得的,过去那些屈辱的岁月,终于得以摆脱。救他的真的事璟弘,终究是璟弘将她从黑暗中拉向了光明。 瑾瑜站在床边,怔愣了半晌,似有千万言语要说,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朕做这些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璟弘将瑾瑜拉过来坐下,搂在怀里,瑾瑜的头枕着他的肩膀,觉得幸福极了。 第16章 新的身份 “咳……主子?” 两人光顾着依偎了,忘了屏风后还站着个人,璟弘也唤了小福子进来,双双换好衣裳,洗漱完毕,璟弘便拉着瑾瑜去太后宫中。 永寿宫中,太后端坐上位,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半天未理下面站着的璟弘与瑾瑜。在参拜之后,太后只说了句“平身”,再之后就未吭过气。 瑾瑜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想起上次抽的巴掌,现在脸上都仿佛在疼。此时璟弘也面带笑容,讨好地等着自己母亲将茶喝完。 “叶芷菡。这名字不错,挺好听的。”太后终于开了口,“你先去忠勇侯府住几天,十日后,封妃大典将你迎入宫中。日后,你陪王伴驾,要克己慎行,若要让哀家知道,你做事有违本分,在宫中横生枝节,哼,哀家决不轻饶!”说完最后一句,太后将手中茶盏在桌上狠狠一摔,给瑾瑜吓得一个哆嗦,紧忙跪下。 “芷菡日后一定谨守本分,不让您操心。感谢太后今日再造之恩。”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 “嗯。”太后眯着眼睛,轻哼一声,表示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但是也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璟弘急忙拉起瑾瑜,笑着道:“母后,芷菡她知道啦。那朕带她就先出去了。” 出了永寿宫,瑾瑜才觉得自己敢喘气,刚才都快要憋死了。心下嘀咕,太后这个脾气,璟弘却这般心软仁慈,这当真是亲母子? 瑾瑜实在是不放心春喜自己在宫里,便央求璟弘让自己把她也带上。 忠勇侯叶敖位高权重,在过去,他是唯一能和齐王一党势力抗衡之人,只是常年领兵在外,经龙武之乱方才回到都城玉林。叶敖是太后的同胞兄长,其妻为户部尚书之女闫氏。膝下三子一女,三子皆在朝中为官,一女则不必说,那就是刚刚被册封的皇后叶芷若。 这四个孩子皆出自正妻闫氏,忠勇侯也曾纳妾,甚至还养过外室,但妾室与外室很少诞有子嗣,就算有侥幸出生的,也都半路夭折。府中妾室,也经常有人离奇染病身亡,所剩之人,不过一二。叶敖与闫氏不甚和睦,但因闫家势力,也只能对妻子退让三分。 为防止身份暴露,璟弘命人将叠云轩内的那些衣物与小木偶全都付之一炬。瑾瑜生怕老虎送自己的匕首被发现,急得团团转。后来,春喜在无人之处掏出了那把匕首。 她言道:“那叠云轩里死了人,福公公命我拿衣裳过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以后大概回不去了。心想屋内没什么东西是要紧的,只有那匕首是万万不该出现在宫中之物,便悄悄藏在了怀里。” 瑾瑜感叹,幸好身边有这么聪明的一个丫头。她一把抱住春喜,摇来晃去,宝贝得不行。 “春喜,你可真是我的宝贝。” 瑾瑜将匕首贴着皮肤绑在大腿根部,心想要是将这匕首丢了,老虎回来不得吃了自己。 出宫那天,林霄为瑾瑜和春喜找来两套侍卫服饰。他告诉瑾瑜,侯府那边衣物用品都准备妥当,不用带包裹,到了侯府,缺少什么东西问府里要便是。况且伪装成侍卫出门办差,带着行囊恐遭人起疑,万一检查翻出什么就不好了。瑾瑜点头答应。 而后,林霄命手下驾车,自己与瑾瑜、春喜两人坐于马车内,拿着圣上手谕出宫办差,一行四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皇宫。 马儿走着官道,出了宫门,穿街过巷,来到市井。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还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两旁商铺挂的招牌幌子在风中微微摇摆。 瑾瑜掀开车窗的布帘,探出一半的脑袋往外瞧,过年时的热闹气还未完全过去,正月里的都城一派喜气洋洋。深吸一口气,感觉风都是甜的。 瑾瑜正高兴,就感觉被人按着肩膀,一把拽了回来。 瑾瑜回头,便对上了林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主子,在正式封妃之前您最好不要轻易露面,以免横生枝节。” “嗯。”瑾瑜垂头,自知林霄说得有理,自己是一时太渴望外面自由新鲜的空气,举止冒失了。 春喜见瑾瑜有些失落,便拉过她的一只胳膊抱住,安慰道:“没事,主子,咱们以后日子就越来越好了。等回到宫里,奴婢每天给您梳漂亮的发式,簪漂亮的朱钗,还可以给您做我们家乡好多的小吃呢。” 瑾瑜被她逗笑,转眼马车到了侯府大门口。 林霄下车,向侯府门口的守卫递上名帖,守卫让稍等,他向里面通传。 过了一会儿,守卫出来,告诉林霄:“老爷吩咐,请几位移步后门。” “敢问后门在何处?”林霄依旧面无表情。 守卫给指了个方向,再就没有吭声。 后门位于小巷内部,马车进不去。林霄让手下留在原地等他,自己带着瑾瑜和春喜两人,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后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婆子,似乎早就在门口等候他们了。 婆子带领三人在府内又是一通七拐八绕。瑾瑜打量了下府邸,这里雕梁画栋,气势非凡。建筑风格古朴典雅,又不失豪华气派。屋顶上覆盖着琉璃瓦,阳光下熠熠生辉。花园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各种名贵的花草点缀其间。记人从后门处,绕了好久才行之中堂。到了中堂,婆子让三人稍加等候,自己就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侯爷与夫人便从内室进入。侯爷身姿挺拔魁梧,一身棕色常服,留有须发,看起来已过知天命之年。夫人一身祖母绿衣衫,高贵典雅。 堂下三人躬身行礼。“见过侯爷、夫人。” 忠勇侯未看瑾瑜一眼,坐到堂上主位,向林霄道:“林大人一路辛苦,在偏厅稍事休息再回宫中吧。” “不必了,侯爷。既然人已经送到,下官就要回宫复命了。” “嗯,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多留林大人了,管家,替林大人引路。” “侯爷、夫人,下官告退。”说完林霄就大步流星地虽管家走了,也未看瑾瑜一眼。 第17章 侯爷与夫人 林霄走后,瑾瑜感觉特别紧张,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而且早久之前就听闻忠勇侯与自家父亲魏丞相不对付,朝堂之上,也多次起争执,这回自己要叫人家爹了,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忠勇侯似乎都懒得多看瑾瑜一眼,起身便要走。闫氏见状,反倒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扶着瑾瑜的两只胳膊,细细打量。 “嗯,还真是个美人胚子。日后,你的名字就是叶芷菡了,你的姐姐在宫中也会对你多加照拂的。这几日在府中,先叫老爷与我为父亲、母亲。日后入了宫,成了陛下的妃子,我和你父亲呀,见你还得参拜呢。”说着还掩嘴笑了起来,仿佛真的在于自己女儿闲话家常。 “多谢父亲、母亲。女儿一定不忘今日之恩。”瑾瑜乖巧地福了福身。 “哼,不用说的那么好听。”刚要走出门的忠勇侯顿住了脚步,“以后你惹了麻烦,不要提和我们叶家有关就行。养女只是个陛下要的身份,其他你与我家并无瓜葛。”说完,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不用理他,侯爷就是这么个倔脾气。”闫氏依旧笑得一脸慈祥,“走,母亲带你看看你的闺房。” 闫氏亲切地拉着瑾瑜的手,穿过两个长廊,路过一个庭院,而后进了瑾瑜所要住的闺房。房间还算干净整洁,虽没有正牌小姐的气派华贵,但所用东西一应俱全,工品质量也还不错。反正瑾瑜只是暂住,这样足够了。 闫氏指了身边的两个丫鬟,道“这是莹儿、巧儿,有什么需要,吩咐她们就好。母亲就不在这打扰你休息了。”说完微笑着转身离去。 “恭送母亲。”瑾瑜毕恭毕敬地屈膝行礼,她未见到闫氏转身之后,眼角浮现的一丝阴狠。 春喜在屋内找了找,果然有几套欢喜的衣裳,颜色都偏素净,料子属于中等,但确是府中小姐的制式。春喜帮瑾瑜将侍卫服换下来,重新梳洗打扮一下,首饰胭脂都较为简单朴素,但瑾瑜本就貌美,这样一打扮更显清丽素雅。 春喜翻遍了屋子,发现并没有下人的衣服。也是,侯府只准备主子的衣服就够了,谁会顾及到她这个下人。 “主子,您先坐会儿。我出去问下莹儿、巧儿,下人的衣服在哪里领。” “好,你去吧。”瑾瑜点头。 春喜在屋子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见莹儿、巧儿两人。她来到长廊,准备再往前院走走,终于在长廊的另一头看见这俩人,她俩边聊着天边缓步往这边走。看见一身侍卫装的春喜,斜倪了一眼,没有搭理。 “请问二位姐姐,我去哪里能领到下人的衣服呢?” 莹儿开了腔:“你又不是我们府里的,怎么能领我们下人的衣服呢?” “可是,我是跟着芷菡小姐过来的,这几日要伺候小姐,在府中行走,穿这身侍卫衣服恐有不便。” 巧儿翻了个白眼,说:“哟,拿刚过府的小姐来压我们,真当自己是什么正牌小姐了。你一个下人,自己来了也不知道准备衣服,冲我们要什么。”一通冷嘲热讽玩,巧儿挽着莹儿,两人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春喜气呼呼的回去将此事说与瑾瑜听。“主子,您说她们怎么敢这样,您将来可以要入宫封妃的,她们居然敢这么欺负我们。” “因为她们清楚,纵使我将来封妃,是要久居深宫的,手又怎能伸到宫外。而且我真正的娘家一如大厦倒倾,不复存在,现在还要借着忠勇侯府才混了个上得了台面的身份,我怎能在府里滋生事端。况且,若无主子示意,你觉得她们敢如此放肆吗?” “您是说侯爷?” “不会是侯爷。侯爷虽严肃,对我语气也不善。但是他毕竟是做大事的人,不屑于花心思在宅内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为难与我。”瑾瑜说着口渴,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发现里面也是空的。 “那……难道是侯府夫人吩咐的?” “嗯,极有可能。” “啊?看她刚才笑得蛮和蔼可亲的啊。” “人心难测,不能只看外表。不过是谁都不重要,咱们只在这里呆九日即可,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他们也不敢真的危害咱们性命,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嗯,好。主子,我出去找点水给您烧壶茶喝。”在说话时,春喜便注意到瑾瑜口渴,等她说完了,便拎着茶壶出去找水了。 春喜在院子绕了半天,也没找到厨房,倒是拐来了花园。冤家路窄,离老远又看见莹儿与巧儿,还好她们还未发现自己,春喜便躲在了一处假山后,不想再碰见她们,真晦气。 只听莹儿、巧儿又在欺负别的丫鬟。“小桃,你去把我们屋的炭火也领了,这两天都缺炭了,屋里发凉。哦,对了,给那个新来的小姐房里也领一筐,别冻死了到时候说咱们怠慢。” “可……可是,我还要领我们屋的,这样我一个人就要抱三筐炭。库房只在这个时辰可以领炭,我还有别的活计要做,要是耽搁了……” “哪那么多废话!”莹儿上去对了小桃的膝盖就是一脚,小桃被踹得跪了下来。“一个府里最下等的奴婢,再不听话,我们打断你的腿,就说是你自己干活不小心摔的!” “别……别这样……我去领就是。”小桃带着哭腔,跪在地上直哆嗦。 春喜在假山后听得真恼火,这两人真是欠教训,刚才欺负我,现在又欺负别人,想来一直都是这样刁蛮横行。很想出去教训一下这两人,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人可能会落了下风,况且主子刚刚才说不要横生枝节。 但看那小桃实在可怜,春喜怀里抱着茶壶,思来想去,忽然看见假山下铺的一层鹅卵石,捡了一块大的,照准莹儿的脑袋扔去。 鹅卵石不偏不倚地砸在莹儿额头,瞬间让额头鼓起一个大包,莹儿疼得之哭,捂着脑袋大喊:“是谁?谁这么大胆。” 巧儿急忙走向假山这边查看,这是春喜早就顺着假山的洞口,蜿蜒拐出去,从另一面逃跑了。巧儿走过去,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她只好转回身,先扶莹儿回房去上药。 第18章 小桃 小桃从地上爬起来,垂头丧气地去库房领炭火。她帮别人领东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经常有人欺负她,让她多干许多的活。库房也见怪不怪,便将炭火给了她。 小桃费力地挎着三筐炭往回走,半路上实在走不动了,还被脚下不知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刚刚膝盖被踹了一脚,现在又摔了下,更疼了。 小桃呲牙咧嘴半天没有爬起来,春喜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春喜一身侍卫衣服,小桃一时把他认作了男子,吓得连忙躲避。 春喜看看自己的衣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你仔细听我的声音,我同你一样,都是女孩子。我是随我家小姐过来的,就是芷菡小姐,今天入府的那位。我只是一时没找到婢女的衣裳来换。” “哦……”小桃这才没有拒绝,让春喜将自己扶起来,“谢谢姐姐了。” “不必挂齿。”春喜笑得大大咧咧的。 侯府中的下人只知今日入府一位小姐,是老爷多年养在府外的养女。有些看到她们穿侍卫服入府的下人,猜想她们是老爷放在太后身边抚养长大的。 自家主母的厉害大家都有目共睹,府中除了主母的亲生骨肉,其他孩子都未有存活的,所以有人猜测这是老爷的亲血脉,只有放在宫里才得以存活,但这种话,只能憋在心里,就算偷偷议论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之前管家交代过,谁若多嘴多舌,按府里规矩是要杖毙投河的。 春喜晃了晃手里的茶壶说道:“你能告诉我府里的厨房怎么走吗?我去茶壶茶水。烧完之后,我帮你拿这些木炭吧。” 小桃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她伸手指了指厨房的位置,然后怕耽误自己的差事,赶紧拎起三筐木炭准备去送。 春喜见她摇摇晃晃地十分吃力,只好一手先拎着空茶壶,另一手帮着小桃拎起木炭。准备先帮她送完,自己再去厨房。 弄完两个人都累得大汗淋漓。小桃抽出手帕替春喜擦了擦汗。见她这一身男装,想来也很不便,便对春喜说:“姐姐,你我身形相差不多。若是不嫌弃,先穿我的旧衣应付些日子吧。只是……等你们离府时,需要还给我,因为……我只有这两套衣裳换洗。”说着,小桃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春喜看着小桃,突然有种感同身受,她自己也曾受过欺负,也曾无依无靠,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等春喜抱着一套丫鬟衣服,拎着一壶热茶回来的时候,瑾瑜已是渴了半天。 “春喜,你怎么走了这么半天啊?”瑾瑜不解地问,怕她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 春喜将路上遇到小桃的事跟瑾瑜详细地说了一遍,瑾瑜看了看春喜抱回来的衣衫,已经褪色严重,有着地方磨得已经快透了光,袖口处一块棕褐色的补丁,与衣服颜色相差甚远,所以较为突兀。 瑾瑜摇摇头道:“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套衣裳你送回给她吧,她本来可以穿的就不多。我等下用午饭的时候,见到夫人,问她给你讨一套。” 春喜点头答应。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迟迟不见有人来通传,瑾瑜心下嘀咕,莫不是这府上的规矩需要自己主动前往,若是误了用餐时辰,老爷夫人怕会不喜。想到这,便吩咐春喜出门看看,是什么情况。 春喜刚推开门,就看到莹儿、巧儿扭着她们的细腰,手里各端着一个餐盘向这边走来。餐盘上有一碗米饭,两个炒菜,一盆汤和一个空碗。 她们两人进来,将饭菜在桌上摆好,然后莹儿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小姐,夫人说了,一路车马劳顿,就不必去前厅一起用餐了。府里规矩众多,怕小姐拘束,日后的餐食也都是送到屋里来。” “哦,也好。”瑾瑜不慌不忙地开口:“那请问夫人是否已用过餐,我有些事想面见夫人说。” “何事?告与我二人即可,由我们向夫人禀告。”莹儿依旧板着张脸。 “哦,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些事想亲自与夫人说明。就不劳烦二位姑娘转告了。”瑾瑜心知不能向此二次再提要衣服的事,不然她们一定觉得自己在告状,目前自己不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莹儿眉头皱了一下,显得有些不悦。她端起空碗,从汤盆中一勺一勺舀着汤,道:“既是如此,那我便请示夫人看何事有空见您。小姐,这汤十分鲜美,您趁热喝。” 莹儿盛满一碗汤后,端给瑾瑜,还未等瑾瑜接稳时,一手掀翻了汤碗,滚热的一碗汤洒了瑾瑜满身。 “啊!”瑾瑜有些被烫到,痛得呼了一声。 春喜心疼极了,急忙上前擦拭,口中说道:“大胆!烫到我们小姐,该当何罪?” 莹儿倒是站得笔直,并未伏一下身,说道:“小姐见谅,刚才奴婢手滑。” 巧儿在一旁帮腔:“好在这盆中还有汤,小姐您慢用,我等下人就不打扰了。” 说完与巧儿一扭一扭地又出去了。 春喜气得眼角都红了,“主子,她们太过分了!” “算了,春喜,不与她们计较了,我换件衣服就是。”瑾瑜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这几天。起身便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她们送来的饭菜是一人份,如果要问他们春喜应去哪里吃饭,估计也不会有结果。瑾瑜只好与春喜分食,那盆汤瑾瑜看见了没胃口,春喜倒是喝了很多。 莹儿与巧儿来收拾碗筷时,莹儿特意撇了一眼那汤盆,瑾瑜瞧见并未多想,以为是她在得意之前泼自己汤的事。 用完午饭,瑾瑜拉着春喜便出了门,春喜现在穿的还是侍卫衣服。 她们在院子里左转右拐,又问了许多下人,才找到了主母闫氏的住所。 “咚咚咚。”瑾瑜轻轻叩门。 “何人?” “母亲,是我。” 过了一阵,闫氏缓缓将门打开,一脸热情:“芷菡,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来,快进来,外边凉。”说着将瑾瑜迎进了屋,春喜也跟了进去。 第19章 听到秘密 “母亲,女儿过来只是想给手下婢女讨一身衣裳穿。原本这般小事本不该来打扰母亲,但听莹儿与巧儿道,府里规矩森严,她们也是无权多领衣衫。女儿心想也是,不该为难二位姑娘,便来叨扰母亲了。” 闫氏看了看春喜的一身侍卫服,脸色稍动了一下,又立马换成微笑:“莹儿巧儿也却是在按规矩办事。” 瑾瑜继续说:“家有家规,这是自然。只是这一身宫内的侍卫服,在府中走动恐多有不便。女儿来到府上,是陛下与太后秘密安排。春喜要在府中行走多日,这人多眼杂,若是女儿身份有所泄漏,之后生出麻烦,牵连到侯府便不好了。” 闫氏神色暗了暗,心道之前怎么没发现这魏瑾瑜竟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很快换回笑脸,道:“女儿说的是。此事还是母亲疏忽了。春喜是吧,我这就命人给找套合适的衣裳。” “多谢母亲。哦,对了,春喜的每日饭菜不知道应去哪里吃呢?” “那便与府内上等下人一起吧,此时,我也会安排下去。” 瑾瑜面带微笑谢过闫氏,转身带春喜离开了屋。 瑾瑜和春喜走后,闫氏命人叫来了莹儿、巧儿,两人行完拜见礼后,“啪!”“啪!”一人收了一个大耳光。 闫氏抽得有些手疼,揉了揉手:“你们两个是蠢吗?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会如此愚蠢。让你们为难她,没让你们不给她的婢女换衣服。让那个婢女穿着宫中侍卫的衣服在府里行走,你们脑袋不想要,我还想要呢!我……我真是想抽……” 闫氏扬起手,想继续抽耳光,吓得莹儿和巧儿捂着脸直往后躲,闫氏看看自己通红的手心,心想抽下去自己的手还怪疼的,便作罢了。 莹儿和巧儿赶紧跪下求饶。莹儿道:“夫人,我们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对了,夫人……”说道此处,莹儿压低了声音:“那盆汤,她倒是喝得很多。” 巧儿也急忙帮腔:“是的夫人。我也是亲眼见了,那盆汤喝得快要见底了。” 夫人神色这才松了一些,微露着些得意之色:“嗯,这个差事倒是办得不错。下次汤盆换小些,汤再做得鲜美些,最好让她都喝光,底都不不剩。” “是,夫人。”莹儿与巧儿急忙应是,退了出去。 快到用晚饭时,闫氏本是还准备命人将饭食直接送到瑾瑜房中。结果忠勇侯忙完公事,回了府。他言道:“此人是陛下与太后亲口要求照拂的,来到家中,应当摆设一顿宴席以示接风,否则有失侯府待客之道,哼,让人笑话。” 他最后这声“哼”,显然是“哼”给闫氏听的。他对她的安排很是不满,况且,他对她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是是。老爷教训得极是。”闫氏满脸堆笑,急忙让下人准备宴席。 宴席之上,侯爷几乎没说什么话,他是不喜瑾瑜的,大摆宴席也只是彰显侯府的礼节。还是闫氏一番客套,对瑾瑜嘘寒问暖的,瑾瑜也是客客气气一一作答。 宴席之后,瑾瑜带着春喜回了房。此时,春喜已经换了一身府里上等丫鬟的衣服,与莹儿巧儿的差不多。瑾瑜便让她把小桃的衣裳送回去。 侯府书房内,叶敖借着烛光,翻开兵书。书房的右侧,摆着一个长九尺、宽三尺的桌子,桌子上摆了一套沙盘,沙盘内皆是精美的木制建筑明器。里面亭台楼阁,精美绝伦,桥梁、假山、小桥流水都与真的无异,活灵活现,巧夺天工。而且里面所有建筑物都是精致的榫卯结构,造型精巧奇特,此套明器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忽然,一道黑影翻窗而入,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侯爷。” 叶敖并未抬头,将手里的兵书又翻了一页,理一理胡须,问道:“坤宁宫那边有什么消息?”坤宁宫是当今皇后的寝宫。 跪在地上的人起身,将刚刚被自己撞开的窗子关严,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躬身交与叶敖。 叶敖看完信,生气地拍了下桌子:“胡闹!回去告诉你主子,她在宫里要怎么斗,那是她的事,但如若魏瑾瑜死在侯府,陛下定会治侯府看护不严之罪。让她做事之前先想想家族,想想后果,就说我说的,去吧。”说完,他用烛火,将信烧成了灰。 “是。”送信人抱拳行礼,刚欲再次翻窗,叶敖又悠悠开了口:“走门吧,书房周围都是自己人。”他心想,你这回翻窗走了,还得我去关窗,怪冷的。 “是。”送信人答应了一下,便轻轻推开书房门,出门后又转身恭恭敬敬地关了门。他缓步走至小院中,刚欲施展轻功离开,一个侯府的丫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轻声说:“夫人要见你。” 送信人跟着丫鬟来到闫氏屋内,闫氏问明了皇后信中的内容,得知老爷的态度,嘴角微微一抽,露出一声冷笑。她言道:“你且回去转告娘娘,要她放心。虽不敢让魏瑾瑜死于府中,但我已在她每日所食之汤中下了药。只要她连服七日,此生必定无法诞下子嗣。她需要府中住满九日,时间足够了。” “是。”送信人抱拳行礼,刚欲离开,互听屋外有动静,出去查看,未见一人。 闫氏也急忙赶了出来,查看情况。 旁边丫鬟说:“兴许是夜猫路过,惊扰了夫人。” 送信人道:“不对,刚才的声音像是人的。像是包袱或者衣服掉落的声音。” 送信人是有功夫在身的,闫氏自然信他的。转身向丫鬟说:“你快去差,今夜院里谁当差,有谁可能路过我的房间。” “奴婢遵命。” 小桃抱着一套衣衫会到自己的住所,吓得脸都白了。她刚刚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她知道,此事若是被发现,定然小命难保。 刚刚春喜给她送还衣裳,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今夜小桃当差的地方。小桃抱着衣裳不方便当差,便想着抽空将衣裳送回住所一趟。路过闫氏屋子,刚好听到里面提起新入府的小姐。她想着春喜对自己不错,便留心多听了几句,谁想到后面听到这么大的秘密。 她喘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复下来,急忙跑回去当差,装作无事发生。她心里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诉春喜,但又怕出事自己受到牵连。 第20章 喜欢木头的侯爷 次日清晨,莹儿与巧儿又将早饭送了进来。 早饭有包子、鸡蛋、小菜,还有一盆汤。瑾瑜感觉一大早喝汤有些咸,便只吃了其他几样,喝了些茶水,并未喝汤。 莹儿难得说出句关心的话:“小姐是觉得这汤不合口味?怎得一口没动。” “嗯,我早上喝不惯汤,觉得有些味重。你和巧儿吃过了吗?要不你俩来喝吧,这汤看起来还挺有营养的。” “哦哦,不用了。”巧儿急忙推脱。 莹儿用胳膊撞了一下巧儿,让她别显得那么慌,然后自己开口道:“这些事主子的食物,我等下人怎敢越距。既然不合小姐口味,还请小姐告知爱喝什么汤,中午的时候自当准备。每餐一汤,是为养生之道,此乃府里的规矩。” “既然是府里的规矩,那自当遵守。”瑾瑜仔细思考了下,说:“那就莲藕排骨汤吧,味道定然鲜美。”她是真想喝排骨汤了。 “是,奴婢这就告诉厨房,中午的时候给小姐准备。”莹儿带着巧儿退了出去。 吃完早饭,瑾瑜想出门活动活动,她看着侯府院落这么大,景色想必也不错。便带着春喜到处溜达。 两人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忠勇侯书房门前。书房门大开着,下人在里面清洁打扫。忽然,哗啦一声,好似有人撞到了什么。 “放肆,如此不长眼吗?”屋内传来忠勇侯震怒的声音。 “老爷,奴婢错了,求老爷开恩,求老爷开恩……”接着就是一个丫鬟带着哭腔的求饶声,然后就听见一个头接一个头磕到地上的咚咚声。 瑾瑜觉得这是侯府家事,自己还是不要乱掺和,春喜拉住了她:“主子,那是小桃。” 瑾瑜顿住脚步,扒在门的一边,偷偷往里瞧,小桃她没见过,但是她身上那套破衣裳她见过,尤其是袖口的棕褐色补丁。她心想,这丫头也真是倒霉,怎得总出事。 “你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吗?拿你的命也赔不起!做事如此不加小心,留你何用?来人,拖下去,仗责三十,发卖出府。” “老爷,我错了,饶命啊老爷……”小桃痛哭求饶。 三十大板,就小桃这瘦弱的小身板,不死也得没半条命。瑾瑜又往里望了望,看到小桃弄坏的是书房右侧的一组建筑名器,里面都是木头堆砌而成,而且都是隼牟结构。如此精致的木结构建筑,玉华国很难见到,但刚好,她小时候常看的书里有,和那制作小木偶的书放在一处。反正小时候,只要和木匠活有关系的东西,瑾瑜都喜欢。 眼看小桃要被拖出去挨打,瑾瑜不再犹豫,冲进了书房。 “女儿给父亲大人请安。”她请安的时候,正拦在小桃面前,挡住要拖走她的下人的去路。她伸手用力拉住那个小人的衣袖,那人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忠勇侯本来就在气头上,见到瑾瑜心更烦,没好气地说:“你来做什么?” “女儿刚用过早饭,想到晨昏定省乃为人子女之道,故特来给父亲请安。” “不必了,日后你这晨昏定省就免了。”忠勇侯心里可不想见到她,扭过头,看桌上被损坏的明器。 “呀,好生精巧,这建筑名器做得妙啊!”瑾瑜走上前来,故意放大说话的声音,想引起侯爷注意。 “精巧那是自然,简直是巧夺天工。这可是太后御赐,西域进供的宝物,玉华国至此一份。只可惜,刚才被这不长眼的奴才给破坏。” “哦,只是这玲珑塔上三层倒塌了而已,这个好修。” “哼!口出狂言,你一个小小女子,此生怕是都未见过如此精妙之物,你敢说好修?”叶敖满脸不屑。 “父亲,女儿与您打个赌可好。我若修好此塔,您恕这丫头无罪。”瑾瑜指了指小桃,“女儿若是修不好此塔,芷菡愿揽下一切罪责,日后进宫,芷菡也会秉明太后,说此套名器乃我一个弄坏,求太后寻找可以修葺之人,太后要如何责罚芷菡,芷菡都接受。” 叶敖斜着瞟了瑾瑜一眼,未置可否。瑾瑜继续说:“父亲大人,这玲珑塔如今已然损坏,我修它不需要碰这沙盘之上的其他物件。若是修好,为父亲排忧,皆大欢喜;若是修不好,它也不会更坏了,何不让女儿一试?” 叶敖思虑了良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言道:“姑且让你一试。若你碰坏上面其他物件,哼,定不轻饶!” “是。”瑾瑜不慌不忙走上前去,此塔做得十分精细,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普通木匠根本无法看清其中奥秘,但瑾瑜从小广读此类书籍,多稀奇的榫卯结构她都见过,她看了一会儿玲珑塔剩下四层的组合结构,没一会儿就参透其中奥义。 瑾瑜伸手,灵活巧妙地夹出落在沙盘的小木块,一块搭一块,双手稳稳当当,像个熟练的匠人,很快,玲珑塔上三层就搭好了,春喜、屋内的下人还有叶敖都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当瑾瑜将这上三层稳稳坐落到下面四层之后,使玲珑塔恢复如初,屋内之人无不惊声称赞。 忠勇侯叶敖此时也喜笑颜开:“好!好精妙的技法!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本领,确实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那沙盘上的明器是叶敖的心头好,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今天瑾瑜帮忙给修好,足以让叶敖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 瑾瑜微微颔首:“父亲大人谬赞了,举手之劳而已。请问现在可否免去这位姑娘的罪责呢?” “嗯,老夫说话自然算数。”叶敖捋着胡须说,转过去对小桃说:“你下去吧,继续在府里当差,不过以后去夫人那边,不要再进我的书房了。” “多谢老爷!多谢小姐!”劫后余生,小桃激动得痛哭流涕,告完谢急忙退了出去。 叶敖此刻心情极好,便留下瑾瑜继续谈这个木匠工艺。瑾瑜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行军打仗的侯爷,竟然喜欢木匠活,自己也好久未遇见知己,便于叶敖畅谈了一番,最好还做了一匹木制的战马赠与叶侯爷。 那战马也是可用细线操控的木偶,每个关节都活动自如,毛发精细得根根分明,眼睛可转,嘴巴可动,甚至里面的牙齿都清晰可见,宛如真的一般。 瑾瑜用手牵动细线,那战马就好似活了一样,哒哒哒地在桌上跑起来。侯爷对此马简直爱不释手。 第21章 汤有问题 到了用午饭的时间,莹儿与巧儿在送饭食时,果然还端来了一盆莲藕排骨汤,而且火候食材皆属上乘。瑾瑜一闻味道,就香得不行。 春喜为瑾瑜盛上一碗,瑾瑜拿起汤匙,吹了吹,刚送到嘴边。 “小姐,我是小桃,我可以进来吗?”小桃隔着门轻声唤了一句。 “哦,是小桃啊,进来吧。”瑾瑜答道。 小桃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看见屋内除了瑾瑜与春喜外,还立着莹儿与巧儿,正虎视眈眈地瞧着自己,瞬间紧张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抓住衣角。 “小桃啊,有什么事吗?”瑾瑜微笑着问道。 小桃悄悄瞥了眼莹儿、巧儿,心下知道她俩是夫人的心腹,所以迟迟犹豫,不敢出声,又转而望向桌上的汤盆。 瑾瑜看见小桃一直盯着她瞧,以为她是饿了,便端起刚刚春喜盛好的那碗,递给小桃:“是饿了吗?喝点排骨汤吧。” 小桃看着递过来的碗,连忙摆手摇头,脸上还带着少许惊恐。 瑾瑜以为她是由于刚刚差点挨了板子,惊慌未定,所以没甚在意。不接碗可能是以为自己将喝过的汤递给她,所以继续说:“这碗我还没喝过。没事,你如果在意,让春喜再给你盛一碗吧。这碗我喝。” 莹儿在旁边插了一嘴:“小姐,她是府内最低等的下人,怎能与你一同喝汤。您别管她了,赶紧趁热喝了吧。” 瑾瑜摇了摇头,瞧着小桃那面黄肌瘦、低头垂目的模样,道:“唉,只是瞧着怪可怜的。”边说,边端起汤碗吹了吹,准备喝一口。 小桃见状不好,急忙扑上前,打掉了汤碗。瑾瑜大吃一惊,瞪大了双眼。 小桃又装作没有站稳,一手插进了汤盆里,汤中有油,凉的很慢,此时仍很烫手,小桃被烫的尖叫,顺势将汤盆也打翻在地。 莹儿见此情景,气急败坏地上前想给小桃一耳光,结果手刚刚扬起,就被瑾瑜擒住手腕。 “住手!” 瑾瑜很少如此强势,给莹儿看得一怔。 “你莫要打她,她只是一时不小心罢了。”瑾瑜松开莹儿的手腕,继续说:“汤洒了,我不喝便是,这桌上还有其他饭菜。” 莹儿一听不喝汤,心想自己这差事怕是要办砸,急忙说:“这汤是小姐您早上亲口点的,若是都喝不上,那便是奴婢伺候不周,是奴婢的罪过。奴婢现在就下去命厨房再准备一份。” 莹儿说完急忙下去备汤,临走时还给巧儿一个眼色,示意她看好这里。 此时,瑾瑜在查看小桃伤势,春喜在收拾地上杂乱的陶瓷碎片,巧儿假模假样地也想上前帮忙收拾。瑾瑜吩咐道:“巧儿,你去取些烫伤药来。这里春喜收拾就行。” 巧儿刚弯下腰,听到这句命令,愣了一下,并未动作。 “怎么?我说话不管用?”瑾瑜微怒。 “哦,奴婢这就去取。”巧儿急忙应下差事,出门去取药,但她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多了个心眼,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躲在屋外偷听。 这时屋里没了外人,小桃急忙开口:“小姐,这汤您千万不要喝。” “怎么了?”瑾瑜疑惑询问,春喜也停止了收拾,紧张地盯着小桃。 “昨天夜里我听见夫人与莹儿巧儿密谈,说在你每日的汤里下了药,连服七日,您此生都无法生育。”小桃急急地说完,屋外巧儿听到恨地咬牙切齿,急忙去厨房寻莹儿,告知此事。 瑾瑜听完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府里还真是危机重重。她吩咐春喜,不要打草惊蛇,每日的饭食偷偷倒掉,装作吃干净即可。不止是汤,现在府里送来的任何食物都不敢入口。 巧儿怕直接去找夫人,瑾瑜这边生疑,就先取了烫伤药回来,交给瑾瑜。莹儿随后进来,告知瑾瑜厨房那边食材没有了,暂时做不了汤。 瑾瑜“嗯”了一声,说自己没什么胃口,让莹儿巧儿将饭菜撤走,都下去吧。 瑾瑜为小桃上好药,让她回去切莫声张,当做无事发生。 闫氏这边,听完莹儿巧儿的禀告,气得牙直痒痒:“小桃?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用晚饭时,莹儿和巧儿依旧端来凉菜一汤,看起来无任何异常。瑾瑜命她二人在门外等候,二人就依言出去了。 瑾瑜命春喜悄悄将食物倒掉。而后,过了一会儿,装作用完饭,命莹儿巧儿进屋收拾。一整个过程下来,都十分顺利,莹儿与巧儿也并未说其他。 瑾瑜坐了一会儿,突然在房间里踱起步,总觉得心浮气躁,慌得不行。 “主子,您怎么了?”春喜问道。 “不行,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妥。看莹儿巧儿的反应,估计小桃告密的事被发现了。” “那……这可怎么办呀?”春喜听完也跟着焦急起来。 “春喜,出宫时我让你带的银两呢?” “嗯,在呢。奴婢这就取出来。” 瑾瑜将银袋中的银钱取出一半,用布包了两层,揣入怀中,对春喜说:“你可知小桃住处?这些银两给她送去。” “知道的,她为我拿衣服时,我跟着过去了。” “走,跟我过去,今晚务必将小桃送出府,或翻墙,或钻狗洞。实在不行,买通后门的看守。闫氏不敢将你我如何,但小桃若是留在府内,恐怕性命不保。”瑾瑜想了想,将另一半银钱也带上了。 春喜听完,也没犹豫,急急忙忙带路,引着瑾瑜去往小桃的住处。 此时,天色已黑,院里到处挂起灯笼,灯光映到未化的白雪上,现出一片昏黄。 快到小桃住处时,回廊的另一端走来两个男丁下人,抬着一个重重的麻袋往外走。看到瑾瑜过来,急忙躲开路,走到回廊下面的小路上。 瑾瑜心头瞬间涌上一种不好的感觉,急忙追了上去,挡在那二人身前。“你们在抬什么?”问到这里时,瑾瑜的声音都在颤抖,她生怕自己猜对了。 “小姐,这事您还是不要管了,您见到若是受了惊吓,奴才们可担待不起。”那太麻袋的两人犹犹豫豫,不肯告知瑾瑜。紧着昏暗的月光与灯光,隐隐可以看到麻袋下面渗出血迹。 第22章 小桃之死 瑾瑜强忍颤抖,挺直腰杆,目光凌厉,对面前二人道:“你们还知道我是小姐?今日若是不给我讲清楚,就休想从此路过。” 二人也不敢得罪小姐,便说:“小姐,这里面装的是犯了事的丫鬟。” “她……所犯何事?” “她偷了夫人的手镯,被夫人当场拿获。按照府规,已经杖毙,现在要送出府外投河。” “杖毙?侯府怎敢草菅人命?这是什么府规!”此时瑾瑜已脸色惨白,声音都在颤抖。春喜也慌了,二人急忙冲上前要打开麻袋。 抬麻袋的小厮伸手阻拦:“小姐,这可看不得。这里面的人死得面目恐怖,您身娇体贵,怎能受如此惊吓?” 瑾瑜一把推开他阻拦的手,打开麻袋口,一只手臂从里面露了出来,一截打了棕褐色补丁的衣袖赫然入目,上面还溅有斑斑血迹。 “小桃!”瑾瑜大哭出声,见那衣袖心下已是了然,春喜继续将麻袋褪下去一半,里面人的样貌露了出来。小桃浑身是血,双目圆睁,死状十分痛苦。 春喜又是难过又是惊恐,从未见过此类架势,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瑾瑜瘫坐在地,面无血色,眼角在无声流泪。春喜急忙又将麻袋盖上,自己也十分害怕,但是还想着搂着瑾瑜去安慰她。 抬尸体的两个小厮急忙上前来扶瑾瑜。其中一个道:“小姐,我就说您看不得。这个太吓人了。您快回房休息,要是吓坏了,我俩二人恐怕也小命不保。” 瑾瑜缓了好久,才说出话来:“放心,此事我不会声张。你们二人今夜也从未见过我。我不想再有人受到我的牵连了。”说到最后一句时,眼角又滴出一滴泪来。 瑾瑜都不知春喜是如何将自己扶回房的,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已麻木,浑身上下都没了知觉。 回到屋内,瑾瑜坐在床上,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地面,只说:“是我害了小桃。” 春喜坐在瑾瑜脚边的地上,头靠着她的腿,背靠着床,双手抱膝,也很是难过,但还不忘安慰瑾瑜:“主子,不是您的错。害她的是闫氏,是这个吃人的侯府。” 两人都没有吃晚饭,但也都没了胃口,一夜过去,一点也不觉得饿。 日次,瑾瑜掏出些银两交给春喜,让她去厨房看能不能弄出些糕点与水果,哪怕是馒头也好,两人有点东西充饥,能熬到回宫那天就好。莹儿与巧儿送来的饭食,瑾瑜是不敢再吃,每次都偷偷倒掉。 春喜都是与下人一同吃饭,这几天与其中的一些人也算熟食,从厨房弄点吃的出来倒也不算难事。 转眼,回宫的日子还剩五天。璟弘命林霄过侯府来探望。 林霄来的时候,瑾瑜正在啃馒头。他是翻墙进来的,进屋时下了瑾瑜一跳,一口馒头没咽下去,噎到了嗓子里。 春喜又是喂茶,又是顺气,瑾瑜终于把馒头咽了下去。 林霄有些惊讶:“您在侯府里就吃馒头?” 瑾瑜摇摇头,说:“此事你不要声张,回头我告诉你……”话还没有说完,瑾瑜又开始犯恶心,起先是想吐,后来真的哇哇吐了出来。瑾瑜感觉把胃里的酸水都给吐了出来。 林霄急忙上前查看,看瑾瑜的脸色很是不好,便夺门而出,去找侯爷。 叶侯爷见到林侍卫很是吃惊,这人是从大门进来的吗?怎么府里多了个人自己都不知道。后来听说瑾瑜呕吐不止,侯爷急忙叫来太医。侯府中老爷和夫人生病,是被皇上亲赐可以召唤太医的,瑾瑜身份十分重要,所以侯爷也直接叫来了太医。 太医把完脉后,抬头看了看,叶侯爷和林侍卫的脸色,吞吞吐吐,不知道是否该将结果说出。 侯爷有些着急,道:“李太医,到底是何情况?” 李太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站起身来,附到侯爷耳边小声说:“侯爷,您家小姐这是遇喜了。我先给开张补气安胎的方子吧。” 侯爷一阵错愕,但转瞬又似乎了然。他转身走到林霄身边,耳语告诉了林霄。 林霄听后也惊讶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瑾瑜,瑾瑜搭腔:“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得了不治之症?” 林霄摇了摇头,回头向侯爷道:“照顾好她,若有差池,你我都恐难交差。”而后一把拉住要走的太医:“李太医,您得随我进趟宫了。” 侯爷将药方递给下人,命人煎药。又命厨房多做些清淡开胃的小菜,外加营养粥汤。 瑾瑜听了直皱眉,她现在不敢吃厨房做的这些食物,总怕闫氏在里面动手脚。 侯爷这是走上前来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刚好瑾瑜与他两个人能听清。春喜凑到近前也想听,侯爷没有搭理她,倒是也没把她赶走。 “内子所做之事,老夫已然知晓,现已将她禁足。日后你所食之物,皆可放心。” 瑾瑜听了之后未作言语,她在犹豫侯爷的话又几分是真。 侯爷继续说:“老夫不会拿叶家的前程去冒险。你若在侯府出事,叶家定当难逃干系。你若不信老夫,只想啃馒头,那也请自便。”说完准备拂袖离去。 “等等。”瑾瑜叫住了他,“那……小桃怎么办?” “小桃是何人?”侯爷回想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说:“一个下人,死便死了。目前,老夫只能保证保你无恙。” “死……便死了?”侯爷离去后,瑾瑜怔怔地回味这句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春喜上前握着瑾瑜的手:“主子,您这是什么病啊?怎么看他们的神情都那么严肃。这可怎么办呀。” 瑾瑜忽然想到,那个太医都没告诉她这个病人本人到底生了什么病,就被林霄给带走了,心里暗骂林霄走得太快。她拍了拍春喜的手,笑嘻嘻地说:“放心吧,死不了。你刚没听吗?我要是出事,侯爷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春喜听她这么说,方才安下些心。“那日后送来的吃食,咱们还吃吗?” “吃吧,应该没事了。” 第23章 怀有身孕 在喝了那个李太医的药之后,瑾瑜真的感觉身体好多了,虽然偶尔仍会犯恶心,但精神头却是好很多。 “主子,您肚里不会是有皇子了吧?”春喜正剥坚果时,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瑾瑜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嘴里正咬着一颗坚果仁,也没继续咽下。 “真有这个可能。”瑾瑜把那颗坚果仁嚼了嚼,咽了下去,突然觉得一点也不好吃。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又伸手上去摸了两下:“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陛下他会喜欢吗?” “哎呀,主子,您乱想什么呢?陛下自然是欢喜的。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相信陛下都会喜欢的。” 桌上烛火跳动,也映出瑾瑜温柔的脸庞,她嘴角微微挂着笑,也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 “春喜,离开宫这几天,也不知道陛下在做什么?” “这才分开几天啊?就想念啦?”春喜打趣到。 “好你个丫头,居然敢打趣我了。”瑾瑜佯装微怒,后又叹出一口气,“春喜,你看这一个小小的侯府,都危机四伏,将来入了宫,我真怕自己应付不来。” 春喜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坚定的开口:“主子莫怕,无论将来有什么风刀霜剑,春喜帮您来挡。春喜就算不惜此身,也要保主子安全。” 瑾瑜替春喜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道:“我不要你替我挡,我只要你平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瑾瑜面带疑惑,让春喜前去开门。 “陛……陛下万安!”春喜开了门之后,见到来人,惊讶地跪地迎接。 “免礼。”璟弘饶过了春喜,急忙走到瑾瑜身旁,牵起了瑾瑜的双手。瑾瑜感觉到他的双手微凉,来的时候还有点急,现在都有点微喘。 璟弘的身后跟进来的是林霄,他提前春喜的衣领,将她拎的出去。 到了门外,春喜气急败坏道:“你这是干嘛?” “出来,守门!”林霄淡淡地说道。 “守门就守门,你拎我衣领干什么,别以为你个头大我就怕你啊。”春喜在那里叽里呱啦的不停,吵得林霄很是头疼。 “再吵信不信我点你哑穴。”林霄双手环抱,斜了她一眼。 春喜吓得立马噤声,又往门口蹭了蹭,想听里面什么动静。林霄皱了皱眉,又把她提起,拎到更远的地方。 屋内的烛光都显得温柔旖旎了起来。瑾瑜脸颊微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见到璟弘总是容易害羞。 “瑜儿,你有身孕了。”璟弘看上去欣喜万分。 瑾瑜点了点头,道:“今天我看李太医的反应,就猜到了七八分。” 璟弘抱着她转了一圈,才又轻轻地放下,说:“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要做父亲了。无论是男孩女孩,朕都喜欢得不得了。” 瑾瑜轻声笑出了声,她很少看到璟弘这般活泼的模样,竟然有几分憨气。璟弘不敢多耽搁,抱了瑾瑜一会儿,就离开了。 璟弘与林霄离开后,春喜呲溜地钻回了瑾瑜的卧房。进来之后笑嘻嘻地问:“怎么样,陛下很开心吧。” “嗯。”瑾瑜点点头。想到过几天就要回宫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快要回宫了,以我之力,现在是无法为小桃报仇了,但是我要送闫氏一件礼物。” 天气渐渐回暖,庭院里的积雪一点点开始融化。阳光也变得较之前更加明媚,微微仰头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晃眼。 侯府书房的门大开着,侯爷拿着斧子、锤子在一堆木头里叮叮当当地敲着。鬓角和胡须里面已有几根发白,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出。 终于,他在木头堆里,捞出了他的成果。一个两尺见方的木头盒子,外面刷了一层深棕色的桐油,盒子表面雕刻有精巧的花纹。盒子侧面有一个圆形的锁,是嵌入盒子内部,其构造十分复杂,内里纹路纵横交错,侯爷将上面的纹路扭过来、扭过去,每扭一下,锁都会发出咔哒的响声。最后,盒子发出了一声特别的咔哒响,这一声要比之前那几声都清脆,且声音较大,这声发出之后,盒子的锁被轻松打开。 “成了。”侯爷喜笑颜开,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沾沾自喜。 “父亲大人。”瑾瑜在大敞着的门口叫了一声,侯爷转身时,她福了福身。 “哦,芷菡啊。你来的正好,快进来看。”小老头儿兴奋地向瑾瑜展示自己的成果,他边把盒子锁好边说:“这叫八宝玲珑盒,老夫设计了三个月,今天终于完成了。此盒之锁由机关组成。此机关复杂精妙,有八千种拆解方法,但只有一种才能顺利将锁解开。而且,如果使用了三次错误的拆解方法,此锁将自己锁死,永远无法解开。怎么样?十分精妙吧。” 虽然瑾瑜每次来都叫父亲,侯爷表面也承认她是自己养女的身份,但是在她面前自称为父实在是不习惯,所以一直称自己为老夫。 侯爷讲解完,骄傲地捋了一把胡须,上面有根银色的胡须特别俏皮,怎么也捋不直,侯爷费劲地多捋了几下,心想改天一定要把它拔了去。 瑾瑜听完讲解,好奇地上前两步,近距离观察盒子上的锁,仔细地看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侯爷自信地说:“芷菡若是好奇,尽管尝试。若是锁死了,老夫这里有一把备用钥匙,足以解开。” 瑾瑜没有说话,用手转了几下锁上的机关,刚扭了一下,咔哒,锁应声打开。 侯爷登时傻了眼,捋胡子的手僵在原地半晌,而后慌忙走上前来查看:“看来还是哪里有纰漏,不行,它还需继续改进。” 瑾瑜抿嘴笑了笑,说:“父亲大人不必修改了,此锁已是绝妙,除了女儿我,再换作旁人是万万打不开的。只因我小时候时长与这些木头机关作伴,又常读些此类秘书,故此可以解开此锁。” “哦,原始如此。但不知你从何处见到此类书籍?”侯爷虚心询问,心想若有机会能借来一阅也是好的。 第24章 侯爷的密室 “在……”瑾瑜想起自己的亲生父亲,此时在侯爷面前称呼过去的魏丞相为父亲似是有些不妥,只得改口道:“在叛臣魏启府中。他的书房内有一处暗格,里面藏有各种绝版奇书。我儿时经常偷偷溜进去看。” 过去的回忆涌上心头,瑾瑜忽觉自己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纵使父亲对自己做出过那般绝情之事,令自己在齐王府受尽折磨,但她自知,在自己内心深处,对父亲的情感并不单单是痛恨。 有时候,她会怀念小时候父亲的怀抱,怀念自己在他膝头认字读书的样子。他对自己也曾慈爱过,只是后来,为何竟做出那般事来。想到此处,越觉得心里发酸,这股酸徐徐蔓延,竟漫道了眼睛上来,催得眼角红了起来。 瑾瑜紧忙微微仰头,使眼睛看向房梁,这样眼角的泪珠才不至于掉落。 侯爷看到瑾瑜的反应,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个魏启老贼,不知怎么想的,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也舍得丢给那个混蛋齐王。不过,他这暗格藏书的习惯倒是与老夫一样,而且貌似也对这木匠手艺十分感兴趣。” 瑾瑜此时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扒拉那堆碎木头,没太仔细听侯爷说什么。 “芷菡。” 无人应答。 “芷菡?”侯爷转过身来,正对着瑾瑜,提高音量又叫了遍。 “哦哦,女儿在。”瑾瑜这才站起身,扑掉手里的木屑。 “你不是喜欢钻密室吗?来参观下老夫的密室可有魏相的好呀。”侯爷带着瑾瑜,饶过椅子后的屏风,扭了一下墙角的花瓶,原本是墙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扇门,门自下而上缓缓打开。 瑾瑜心里犯嘀咕,是不是大官家里都得修几个密室才衬得起身份呢。 侯爷一点点将密室里的烛火点燃,里面并不大,就一间卧室的大小。有几列书架,几列兵器架,中间还挂有一副铠甲。 瑾瑜对那些个神兵利器和盔甲都不甚了解,只到书架这边翻看了几本书,里面所记载只是光怪陆离,有好多她闻所未闻的事物。 “这些书也都是孤本,有市而无价。你可从中挑选一本喜欢的,老夫赠与你,算作嫁妆。”侯爷悠哉地捋着胡须道。 “真的吗?多谢父亲。”瑾瑜深深鞠了一躬,喜笑颜开。开始在书架上一本本拿起翻阅,她轻拿轻放,很是仔细,很快遍发现这些果然都是好书,她哪本都爱不释手。 “咳。”侯爷见她哪本都喜欢,忍不住咳了一声:“只能选一本啊。” “知道啦。”瑾瑜心笑,看来这些都是这老头的心肝宝贝,“父亲,之前我的那些兄长与长姐大婚,您也都是一人送一件吗?” “那自然不是。”侯爷微微仰起头,有些骄傲地说道。 瑾瑜心想也是,人家可是亲生的子女,自己怎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刚刚自己这么随口一问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他们压根都不知道我这个密室。”侯爷俯下头悄悄地说,“还有他们的那个亲娘,她也不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还不得把我这给搬空喽。” 瑾瑜抿嘴笑了一下,这侯爷还真是有趣。 最后,瑾瑜挑中了一本名为《遁甲秘要》的书,里面记载了很多奇门八卦的阵法,她觉得十分有趣。 出了密室,瑾瑜还有把地上的碎木头都要走,说自己要做东西玩。侯爷也爽快答应了。 刚入夜,府里各处都掌了灯。闫氏在自己屋内榻上斜倚着休息,贴身婢女翠菊跪在地上,给她敲着腿。这个时辰,侯爷都会在书房内看书,看够一个时辰才回卧室休息。 闫氏歪着等老爷,等得有些困意惺忪,眼前迷迷糊糊的。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将闫氏的困意瞬间吓没。 “什么声音?”闫氏坐直,问跪在地上的翠菊。 翠菊此时正吓得哆哆嗦嗦:“奴……奴婢好像也听到了,好像是有人哭。” 此时门外接二连三又传来凄惨的女人的哭声,高低起伏,忽远忽近,哭声哀伤婉转,仿佛有着无尽的委屈。忽然,窗上一道黑影闪过,身形极快,却能看出是女人的身影,因为长长的头发在随风飞舞。 “何……何人胆敢装神弄鬼?”闫氏状着胆子,强撑着气势大喊出声。 外面并未有答复,只是听见呜哇哇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甚是吓人。那黑影又窜了过来,拿尖锐的指甲挠破了窗户纸,透进来的指甲是鲜血般的红色,又尖又长。 “啊!”翠菊吓得大喊一声,随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她总跟在闫氏的身边,害人的勾搭也都有参与,心中有鬼,所以才如此惧怕。 翠菊尖锐恐惧的叫声把闫氏吓了一大跳,刚想上去踹一脚,发现人已经晕了。 “没……没用的东西。”闫氏拿起桌上的烛台,两只手紧紧攥着,想去开门。“要是让我查到是谁装神弄鬼,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来人啊!管家何在?护卫何在,来人啊?” 闫氏大喊,外面遥远处好像有家丁的脚步声,正在往这边赶来。 瑾瑜心说不好,人来的多了,自己就被发现了,于是收拾起木偶赶紧逃跑。刚跑出回廊的转弯,发现前面有一队护院正小跑着往这边来,赶紧扭头换个方向,发现也有追兵。瑾瑜吓得慌不择路,在院子里借着树木假山,东躲西藏,但她感觉自己藏不了多久,听脚步声,自己好像是被包围了。瑾瑜急得恨不得在假山里挖出个地洞钻进去。 此时,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啊唔……”她刚要大喊出声,就被黑衣人捂嘴把声音给捂了回去。黑衣人用黑袍将她裹了个严实,带着她纵身一跃,飞到树上,又连连施展轻功,飞了好几步,飞出了院墙。 众护卫以为贼人逃出府去,带队的急忙清点一部分人出府去追,剩下的人保护夫人。 那黑衣人在院墙外夹着瑾瑜又跑了好久,最后从另一面墙又翻回院子,最后落在一个塔楼顶上。这是侯府书房的顶层,他的书房有三层,只是上面两层平时很少有人去过,每月只有一次放下人上去打扫。 第25章 甘才人 顶楼内的装饰十分简单,只有一个书桌,一个椅子,一盏烛灯。 黑衣人摘下面罩,瑾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他。 “侯爷!哦哦……父亲!”瑾瑜急忙俯身参拜。 “哼!”侯爷瞪了她一眼,绕过书桌,坐到了椅子上。 瑾瑜紧张地抱着怀里面目狰狞的木偶,还想悄悄地拿衣服给它盖上,无奈木偶个头太大。这回可是人脏并获,自己该如何狡辩是好。 过了半晌,侯爷才缓缓开口:“哼,‘父亲’?你看刚才把你‘母亲’都吓成什么样了?” 瑾瑜吓得一抖,怀里的东西差点掉了。她想解释,想说闫氏作恶多端,害死小桃,她这是在为小桃出气。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人是谁啊,这是闫氏的丈夫,而自己只叫了他几天父亲而已,又不是亲的。用脚趾头想侯爷也不可能向着自己。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求饶吧。瑾瑜跪倒在地,努力挤出点眼泪:“父亲,孩儿错了。孩儿就是一时顽皮,求父亲大人责罚!呜呜呜……”边说边使劲地哭,无奈就是挤不出几滴眼泪。 “做事之前不动动脑子?”侯爷生气地说。 “是,孩儿知错。” “府内这么多家丁,你这多容易暴露啊?” “啊?”正在使劲挤眼泪的瑾瑜忽然愣了愣,怎么觉得这话头不太对呢。 “啊什么啊?下次动手前你起码得想个不被人发现的法子吧。还有这木偶,做得也不怎么吓人,应该再逼真点吧。” 瑾瑜瞪大了双眼,看着侯爷,一时竟无言以对。房间瞬间安静了许久。 许久之后,瑾瑜试探地问了一句:“您……为何要帮我?” “哼。”侯爷看了看她,又扭过脑袋,“此事不准再提。” “是。”瑾瑜乖乖应下。 “剩下几日,莫再起什么幺蛾子。” “是。” 瑾瑜将木偶交于侯爷代为焚毁,她这一路抱着回去,实在是太容易被发现。侯爷也怕她办事不牢靠,只能亲自销毁证据。 经过此事,闫氏也吓得不轻,精神不济,连连卧床几日昏睡。太医诊断也说是受了惊吓,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春喜开心地向瑾瑜说起闫氏的情况,瑾瑜叹了口气,一条人命,只是受些惊吓未免太便宜她了,只是自己现在没什么本事,他日若有机会,定要为小桃报仇。 之后就是入宫封妃的日子,各种规矩礼数繁多,对于瑾瑜来说十分无趣,祭天、接册宝、拜见太后、皇后,一系列繁文缛节结束之后,瑾瑜终于回到了自己寝宫。过去的叠云轩成为齐王妃自缢之处,自然是回不去了,而今瑾瑜以宸妃的身份,住在关雎宫。 身份转变如此之快,由阶下囚一跃而上,成为一宫主位,后宫除太后、皇后,身份最高的便是宸妃。瑾瑜自己都觉得恍恍惚惚,如做了一场梦。但她知道,如此的身份,全靠璟弘与她自小的情谊。若不是皇上的佑持,自己恐怕不知道死了几个来回了。但人心会变,君心更是如渊,路才刚刚开始,要想继续存货下去,还得靠自己。 老虎回来的时候,已是二月。积雪完全消融,枝头的嫩芽提示着春天的到来。老虎削木头的技法已是练得炉火纯青了,接下来要学的就是制作木偶的关节。 关雎宫里每日都有各位才人进来走动,大家知道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就算心有嫉妒,表面也是要巴结着的。 关雎宫内的奴才下人也多了起来,春喜也升为了首领姑姑。 瑾瑜的身孕是在回宫的次月报出来的,这是璟弘的意思,虽然此时身孕已有两个月,但太医所禀却是一个月。一切都为了身份的名正言顺。 瑾瑜总觉得嘴巴没味,每日爱吃些酸杏干之类。这日,她正在榻上吃酸杏,春喜就火急火燎跑了进来。 “主子,甘才人那边又闹自杀了,皇后娘娘要您过去瞧瞧。” “甘才人?她不是前几天刚自杀过?”瑾瑜把杏干往嘴里一塞,吧唧吧唧嚼着,哎呀,真酸呀。 “可不是嘛,今日吃了点酒,又泛起混来。” “可管理六宫是皇后的差事,她要我过去作甚。”瑾瑜砸吧砸吧嘴,想再拿起一颗杏干。 “坤宁宫那边说的是,皇后近日头疼病发作,离开床榻都困难,如此便让主子您过去看看。” 瑾瑜这回也没胃口吃杏干了,心想这烫手的山芋倒是会丢,自己的肚子眼看就要大起来了,还要操心这些乱事。这璟弘也是,往后宫弄这么多女人干嘛。 瑾瑜擦了擦手,起身。 “主子,您这是?” “那甘才人住哪啊?带我去看看。” 甘才人与王才人、李才人、赵才人,四人同住一间小院,名为追莺阁。这里面的其他三位才人都还安静,唯独这个甘才人,三天两头出点事,瑾瑜别的人没人清,这个甘才人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甘才人的父亲为三品武官上将军,甘檎,乃忠勇侯部下最得利的将领。所以,璟弘总要给其父与忠勇侯一些面子,不是闹出太大的事,也就作罢。毕竟一个小小的才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瑾瑜冲进去的时候,屋内梁上正悬着一条白绫,白绫下面系了个死结,人的脖子要是搭上面,再一踢板凳,估计就可以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了。 而此时一身淡绿色宫衣的甘才人正站在这板凳之上,一只手抓着白绫,一只手拎着壶酒,口中还满是豪情地吟诵着诗:“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提笼忘采叶,昨夜梦渔阳。” 边吟诵边挥舞着酒壶,吟完还不忘喝上一口。低下的宫人就吓傻了,紧紧抱着甘才人的腿不敢松开,生怕她喝得兴起,脖子往白绫里一伸,脚下板凳一踢,那她们这个下人的小命怕也是要跟着不保。 “甘才人,你在胡闹什么!”瑾瑜只觉这屋内乱乱糟糟,气得自己头疼,怪不得皇后不来管这事。 “见过宸妃娘娘。”屋内的宫女齐齐拜倒,有两个宫女跪下的同时还不忘拽着甘才人的裙角,生怕她飞了似的。 第26章 误会 “行了,都起来吧。把你们主子也抱下来。”瑾瑜揉着额头,真是多一刻也不想在这屋呆。 哪知这甘才人是练家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上前要抱她下来的宫女全给踹到在地。春喜急忙扶着瑾瑜往后退几步,生怕伤了胎气。 瑾瑜看这架势,更加地生气,左右瞅了瞅,也没什么趁手的武器,看见旁边摆着一个五彩红龙花瓶,大小刚合适,能举得起来,也能扔得出去。瑾瑜抄起花瓶,不顾下人的劝阻,就往甘才人身上一扔。 甘才人被砸得一个趔趄,从板凳上掉落下来。她摇了摇脑袋,晃晃悠悠地就往瑾瑜这边走,嘴里念叨着:“谁!刚才谁砸姑奶奶我?” 瑾瑜没敢往头上砸,刚才的花瓶砸到甘才人的胳膊上,此时她的胳膊已经蜿蜒流出一道血,从上而下,一直到手指,然后血从指间滑落,吧嗒吧嗒滴在地上。 其他宫女都吓傻了,张大嘴巴愣在原地。春喜护着瑾瑜一直往后退。 甘才人摇摇晃晃来到瑾瑜面前,指了指瑾瑜道:“哦,刚才就是你砸的我是吗?” 瑾瑜也有点害怕,因为这甘才人的武艺刚刚自己也见识了,现在这一堆宫女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谁能保护自己啊,但是气势还是不能输的。 瑾瑜咽了口吐沫道:“对,我砸的你。” “你……你……”甘才人摇摇晃晃地指着瑾瑜:“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宸妃。就是肚里怀小宝宝的那个。” 瑾瑜下意识的护了护肚子,让人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是妃位,纠正了下对自己的称呼:“对,正是本宫。” “我不跟大肚婆一般见识,看在你肚子里小宝宝的份上,今天你砸我,就算了,就……”还没等说完话,甘才人晕晕乎乎地就倒下了。 瑾瑜这才长出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喊道:“来人!宣太医。” 太医给甘才人受伤的手臂包扎好,又开了醒酒汤的方子,就离开了。甘才人喝了醒酒汤之后也渐渐清醒,斜倚在床头发呆。 瑾瑜并未离去,她没想到那个花瓶的破坏力这么大,把甘才人胳膊划出那么大一道伤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一直陪着,想等甘才人清醒些,亲口给她道歉。 瑾瑜让下人收拾完之后都退下,自己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开口说道:“甘才人。” 甘才人从发呆中回过神,看到瑾瑜,点头施礼:“见过宸妃娘娘。刚刚多有冒犯,请娘娘责罚。” 瑾瑜倒有些不好意思,说:“还责罚什么呀,我把你胳膊都弄伤了。” 甘才人看了眼自己的伤势道:“哦,不妨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甘才人说话坦荡,性格爽朗,这倒让瑾瑜生出一点好感。“你的功夫很厉害。” “唉,略懂一些拳脚而已。小时候时候随家父练过。幼时,父亲常把我拎起,置于马背上玩耍。”谈及此处,甘才人的眼神中隐隐泛出些哀伤。 “你想家里人了?”瑾瑜试探着问。 “不想。”甘才人转了一下头,道:“他们狠心把我送进这如牢笼般的深宫,为了不就是那点名利,我还想他们做什么。” 瑾瑜心头微动,有些同情甘才人的遭遇,自己也曾被父亲抛弃,投入地狱牢笼。 瑾瑜试着安慰她:“即使是这样,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啊。哪怕不为任何人,为了自己。” “我却是为一人而活的。”甘才人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何人呢?”瑾瑜顺着甘才人看的方向,望了望,养心殿好似就在那个方向,突然恍然大悟,“哦,心上之人。” “嗯。”甘才人点了点头。 瑾瑜一拍脑门,对呀,这进宫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视皇上为夫君的。这进宫这么久,璟弘都没来看过甘才人,心生怨气也是自然的。虽然自己与璟弘两情相悦,与别的女人分享爱人是有点不舒服,但是看甘才人这么可怜,璟弘又那么爱自己,稍微分享一点应该是没关系吧。 瑾瑜好似大彻大悟,在心里打定好主意,末了还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伟大了,这么大公无私、成人之美,璟弘一定会夸赞自己贤良淑德的。 甘才人看着瑾瑜一会一变的神情,有点摸不着头脑:“宸妃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不过事成之后,你可不要在闹着上吊了,皇上应该不喜整天哭着要死要活的女子。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邀宠法子实在是不怎么聪明。皇上喜欢那种……嗯,皇上喜欢哪种女人呢?”瑾瑜说到这自己也想了半天,最后想不出一个标准答案,只能说:“哎呀,反正不喜欢总上吊的女人。” “邀……邀宠?”甘才人的眉毛跳了跳,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宸妃娘娘把自己理解成什么了,急忙解释说:“没……我并不是……” “不必害羞,你的事我给你想办法。我看你脾气与我相投,才帮你的。宫里那么多才人,我可棒不过来,所以,你承恩之后此事切不可宣扬。好了,你好好养伤,我……本宫先回了。” “承……承什么恩呀……您先等等……喂……”甘才人话还没说话,就听见门口宫女喊着“恭送宸妃娘娘”。 夜里,璟弘来看望瑾瑜的时候,瑾瑜正坐在榻上吃山楂,春喜在旁边看着,感觉自己的牙都要倒了。 璟弘从后面抱着瑾瑜的腰:“嗯,腰果然又粗了些。” 瑾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说道:“没有吧,现在显怀也太过早了些。莫非,是我吃胖了?” 璟弘抱着小胖腰的手不舍得松开,在瑾瑜肩头蹭了蹭,道:“吃胖点好,抱着软和。肚子里的皇儿也能多吃点好的,长得白白胖胖的。” “哦,对了,璟弘。”瑾瑜转过身面向璟弘,璟弘双目注视着她,含情脉脉,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璟弘,太医不是说,我这前几个月胎相还不稳,不能侍寝。” 第27章 小产 “是的。”璟弘微笑着看着他,越离越近,呼出来的热气都喷到她的鼻尖上。 “那,那你是否憋得不舒服……”问完这句话,瑾瑜感觉自己的脸刷地红了,烫的可以煎熟一个鸡蛋。 “哈哈……”璟弘笑出声来,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怎么,你忍不住了?” “不是我。”瑾瑜认真地说:“你后宫招进来这么多才人,留着做什么呀。人家这么如花私玉的大好年华,就像一朵花一样,你把它们采下来,插到花瓶里,然后看都不看一眼,任由它们枯萎,不是太可怜了。” 璟弘的脸逐渐冷了下来,语气冰冷:“你要我去宠幸那些才人?” “也……也不是全都宠幸。那个甘才人,人就挺好的,长得也不错……”瑾瑜越说心越虚,她感觉璟弘的脸色不对,越来越难看,到最后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自己也不敢开口再说话。 “朕的事,不需要你管,你好好养胎吧。”丢下这一句,璟弘便走了。 璟弘从未对她这样过,这让她不禁疑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可陛下毕竟是天下人的陛下,也是这一众后宫的陛下,她并没有多少把握可以觉得璟弘对她永远专情,若是便宜了别人,还不如选个自己比较顺眼的人。 第二日,她便邀甘才人来饮茶,一听饮茶甘才人是不来的,瑾瑜又要春喜传话,说关雎宫内有上好的桃花酿,甘才人这才应邀前来。 甘才人闺名为甘舒儿,瑾瑜觉得叫舒儿要比才人顺口许多。 甘舒儿讲了很多家乡的风土人情,讲她的枣红马;讲她蹴鞠可厉害了,把二叔家表弟的门牙都打掉了;讲她在秋风了,就这梧桐叶落而舞剑。 越讲越兴奋,舒儿拎着酒壶,从窗口纵身一跃,飞到院落的枣树上,折了支刚刚抽条的枝丫,就着春风舞了起来。 她飞起来的样子宛如一只鸿鸟,无比轻快,无比自由。头发干净爽利的束在脑后,很少有碎发,只有束发的淡绿色丝合着一身淡绿色的一群随风舞动,场景美不胜收。 瑾瑜一时间看呆了,她羡慕甘舒儿这般恣意洒脱。甘舒儿也舞得尽兴,一飞直冲屋檐,坐在檐角,两条腿垂在下面晃荡着,自在地喝着酒。 “皇上驾到!” 自从瑾瑜封妃,住进关雎宫,璟弘来此处便要太监通传,宫里的规矩一点点都捡了起来。 小福子这一嗓子不要紧,给屋檐上的甘舒儿吓得一激灵,急忙欲下来见驾。但酒喝的太多,又一时情急,腿脚便不甚利索,没有轻功下来,而是直接一头栽了下来。她所坐的屋檐离院落门口较近,所以掉下来正好会掉到璟弘的眼前。 瑾瑜见状转念一想,以璟弘的身手来个英雄救美自然是不成问题,那她撮合的事还不就是水到渠成。 所以,她就眼看着甘舒儿落到璟弘眼前,而后继续下落……下落……,最后,咣当砸到了地上。 瑾瑜都蒙了,璟弘怎么没伸手去接呢,就是一伸手的事情啊,这又不费事。她急忙跑上前去,扶起哎哟哎哟龇牙咧嘴的甘舒儿,一同见驾。 璟弘双手负后,见到此情景有些不悦,皱了皱眉。 行完礼后,瑾瑜说:“陛下,臣妾先带甘才人回屋内,传太医来诊治。” 甘才人还在那边大大咧咧地说:“没事,这都是小伤,皮外伤,不碍事。” 她嘴上虽说着不碍事,但是走路已经一瘸一拐了。瑾瑜和其他几名宫女扶起她费力地往屋里走,璟弘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进了屋。 瑾瑜将甘才人安置在侧屋,自己进了主屋,看见璟弘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自己要不要开口。 璟弘看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是有些心软,道:“那就是甘才人,上将军甘檎之女?这就是你说的还不错?” “她性子随时莽撞了些,但不是率性天真。” “朕不喜欢此类的。”璟弘揉了揉额头。 “那您喜欢什么样子的?”瑾瑜来了兴致,继续询问。 “这貌似是皇后的差事吧。瑜儿,你操心的太多了。” “我是操心呀。”瑾瑜有些委屈,“您是大家的陛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陛下。我就算不操心,您早晚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嫔妃的。”瑾瑜嘟着嘴,眼角有点泛红。 “所以,你就提前把我往别人的那里推?” “今天又不是我设计的,我只是请甘才人来喝酒,我自己一个人无聊,想找人陪我聊天解闷而已,说知道您突然就来了。”瑾瑜越说越委屈,想到之后要和很多女人来分享璟弘,自己心里就更委屈。 璟弘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又心疼起来,抱着她的脸,在脸颊上轻轻吻的一口,然后将她搂在了怀里:“你这样没心计,满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在这后宫恐怕会很艰难。” “不是有您在保护我吗?” 璟弘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加紧了些。 “那您去看看甘才人好不好?”瑾瑜又继续说。 “不了,你喜欢让她陪你做个伴,那就做吧。有人陪你说说话也好。” 璟弘走后,过了一会儿小福子来传旨:升甘才人为甘美人,居关雎宫偏殿。他这是将甘舒儿送来与瑾瑜为伴了。 接下来的日子,瑾瑜每日与甘舒儿嬉笑打闹,日子好不痛快。直到有一天,瑾瑜突然觉得腹痛,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吃坏了东西,谁知道越来越痛,痛到后来瑾瑜已经站不住了。 甘舒儿急忙将她抱起,放置床榻。此时瑾瑜的下身已经渗出蜿蜒的血迹,曲曲折折如一条红色的小蛇,让人触目惊心。 宫里人都慌作一团,等太医来的时候,瑾瑜肚里的孩子已经流掉了,瑾瑜也已经痛得昏了过去。 皇后下令彻查此事,并以加害皇嗣的罪名抓走的甘舒儿。 瑾瑜苏醒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璟弘就守在她的身旁,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让人觉得温暖又安心。 第28章 甘美人入狱 “瑜儿,人没事就好。皇儿没了,日后咱们还能再要。”璟弘微红了眼眶。 瑾瑜忍不住哭了出来,起先是小声地轻轻啜泣,后来越来越大声,哭得撕心裂肺,璟弘心疼地紧紧拥着她。 璟弘还有许多朝政要处理,陪了她一会儿便走了。瑾瑜难过了一天,到了晚上也只喝得下去一点粥,她忽然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人,便问春喜:“春喜,甘美人在偏殿吗?怎么一日都没见她。” 春喜低头叹息:“主子,皇后将甘美人带走了。说有人指正是甘美人在你的饮食中下了堕胎药,才害得您流产,此刻皇后娘娘应该正在审讯。” “怎么可能?”听到这话,瑾瑜急忙忙下了床,一个站不稳又显些晕倒,春喜急忙过来扶着。 “为本宫更衣,本宫要去拜见皇后。”瑾瑜脸色苍白,强撑着站起身子。 “主子,您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啊。这小月子养不好也是伤人的。” “莫要多言,今日定要救舒儿。”春喜拗不过自家主子,只得唤了几个宫女进来,一起为瑾瑜梳洗更衣,梳妆完毕,上了轿撵。 到了皇后院内,看到甘舒儿正趴在春凳上,宫服已被剥去,只着白色里衣。身上满是血淋淋的鞭痕,皮开肉绽,有些伤口深的地方,都可以见到白花花的骨头,白色里衣已经鲜血浸红。旁边行刑之人正在收鞭子,鞭子上满是血污。 瑾瑜急忙跑了上去,甘舒儿头发凌乱,将脸全部遮住,看不到表情。瑾瑜轻轻扶开挡住她面前的头发,此时甘舒儿面色惨白,气若游丝。 “舒儿。”瑾瑜心疼地轻唤,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甘舒儿听到瑾瑜唤她,用尽仅剩的一点力气睁开双眼,嘴唇张合了两下,似要说些什么话,但已经虚弱得无法发出声响。 瑾瑜颤抖着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道:“舒儿不怕,我来救你了。都怪我睡了一天一夜,我这就救你,咱们回家。”瑾瑜口中的“家”是指关雎宫,因为她与甘舒儿同住,两人玩耍时,就将回关雎宫称为回家。 瑾瑜说完,带着春喜急急忙忙跑进皇后宫中的主殿。此时皇后正在端坐,悠闲地品着茶。 “皇后娘娘圣安。”瑾瑜与春喜进殿行礼。 皇后见瑾瑜来,缓缓放下茶盏,站起了身,道:“宸妃快请起,这才刚刚小产,身子弱,不用行此大礼。” 皇后说着,走上前扶起了瑾瑜,将她缓缓拉直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旁边落座。两只手一上一下握着瑾瑜的右手,好不亲切:“自家姐妹,你我之间无需客气。本宫听闻妹妹遭人陷害小产,心下万分着急,急忙叫人查明此时。有下人指证,昨日午膳前,甘美人曾鬼鬼祟祟进过关雎宫的小厨房,动过你的汤羹,本宫便将她拿来问话了。” “皇后娘娘,甘美人绝不是这种人,臣妾相信她。这其中定有误会。还请娘娘明查。”瑾瑜心急如焚,只想快点带甘舒儿回去治伤。 皇后收回了握着瑾瑜的手,面色冷了冷,但转瞬又换回温和的笑脸,道:“本宫已经查明了。确是甘美人所为,而且她本人已经供认不讳。按宫规应当立即刺死。” 瑾瑜腾地站了起来,给皇后吓了一跳。随即瑾瑜又觉得有些发晕,摇了两下,春喜急忙上前扶住。 “妹妹,你若身体不适,快快回宫休息吧。”皇后依然一脸温和,甚至还能看出几分担心在脸上。 “无妨。”瑾瑜强撑身体,让自己镇定。怎么就会赐死,怎么如此之快,自己该如何救舒儿,她快速思考着,片刻后,缓缓呼出一口气,使自己稍微冷静下来。 “皇后娘娘,方才臣妾进来时,看到甘美人被鞭子抽得遍体鳞伤,已经命悬一线,受得如此酷刑,这样得来的口供怕是做不得准。” 皇后神色一愣,目光凌厉地看向瑾瑜:“妹妹这意思,是本宫屈打成招了?” “皇后娘娘仁慈,自当不会这么做。但宫内人多眼杂,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怕是之后传出去不好听,影响娘娘清誉。” “哼,本宫还会惧怕这些。”皇后脸色明显难看起来。 “况且,如此大案一向由宗人府审讯定案,即便是判处死罪应当由陛下定夺。娘娘如此处理速度,虽说是雷厉风行,但只怕陛下得知此事,怕会不悦。”瑾瑜继续缓缓道来,她知道自己此时必须稳住,才能救下甘舒儿一命。 皇后听了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知道这个宸妃此时是仗着陛下宠爱,搬出陛下来压她。但是此时动手,确实于规矩不合,所以只好改口道:“妹妹提醒得极是,那就将甘美人交由宗人府处理。”说到这,皇后给下人使了个颜色,手下人急忙下去办此事。 “不过妹妹,这人证物证与口供具在,怕是伏诛也是迟早的事了。”皇后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瑾瑜一眼,又回到自己的主位坐好。 “本宫有些乏了,妹妹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皇后拄着额头,垂着眼。 “臣妾告退。” 瑾瑜带着春喜急急从主殿出来,想再去看甘舒儿一眼,但皇后手底下的下人办事麻利,已经将甘舒儿拖走,送去宗人府了。 回到关雎宫,瑾瑜急得团团转,她一定要去看一眼舒儿才能安心。 此时天色已深,老虎也来了。他听完事情原委,摸着那没长胡子的下巴说:“你要见甘舒儿,还得去找皇帝帮忙。” “陛下?他会让我见吗?他说不定会刚正不阿地说此事就交由宗人府处理,你回去好好将养身体吧。”瑾瑜学着璟弘的语气说。 “要不然咱们带上些银子,贿赂下守卫,让咱们进去看看甘美人吧。”春喜道。 老虎摇头:“宗人府大牢,你当是什么地方,里面关的都是皇亲国戚,何况这个犯人还是皇后交待过的,你觉得那些守卫敢受贿徇私?他们都不要脑袋啦?” “那怎么办呀?你帮主子想想主意啊。”春喜看瑾瑜心急,她就也跟着心急,她怕瑾瑜急坏身子。 第29章 往日回忆 “我不是刚才出过主意了,让师父去找皇帝啊。” “可是,陛下不允怎么办。”瑾瑜坐下又站起,站起来踱了两步又坐下。 “那你就这样……”老虎附在瑾瑜的耳边说。 养心殿外,瑾瑜裹着大大的披风,帽子也戴的严严实实的,这都是春喜给弄得,生怕现在瑾瑜受了风寒。 “陛下,宸妃娘娘求见。”小福子进内通传。 璟弘听闻,直接自己迎出了门。“瑜儿,来。你现在身子弱,快进来,别吹风。”他伸手拉过瑾瑜进了殿内。 此时,瑾瑜心下已了然,自己这几分薄面还璟弘这还能有些用处,只是只怕越用越薄,还不知能用到几时。 虽然现在瑾瑜在外公认的名字是叶芷菡,但是璟弘仍然喜欢唤她瑜儿,也有宫人好奇私下谈论此事,小福子只说这是宸妃娘娘乳名,然后还吓唬他们闭嘴,之后就没人再谈。 璟弘拉着瑾瑜坐于榻上,双手搓着瑾瑜的手,怕她觉得冷。 “璟弘,我想你了。” 此时璟弘已屏退左右,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瑾瑜说着往他怀里左蹭蹭右蹭蹭,璟弘抱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甘舒儿被抓走了,有人说是她害得我。”瑾瑜带些撒娇的语气。 “此事朕也听说了,你就不要操心了,交由宗人府去查吧。” 一想到你就会这么说,瑾瑜在他怀里翻了白眼,又继续撒娇:“可是……可是,我就这么一个朋友。我相信她不是这种人,就算她真是这种人,我也要亲自去看看,亲口问清楚。” “可你的身体。”璟弘有些担心。 “我的身体好着呢。可是如果我见不到甘舒儿,我就会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瑾瑜越说越委屈,使劲往出挤着眼泪,最后终于挤出了几滴,就奋力大哭起来:“人家想去看看吗?我就想去牢里亲口问问她。璟弘,让我去好不好,好不好嘛……” 瑾瑜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这个老虎出的什么破招嘛,还以为会有什么锦囊妙计,结果还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 瑾瑜抱着璟弘摇啊摇的,还哭得可怜兮兮,最后璟弘在她脸上吻了一口,从书桌上拽出一块令牌道:“去吧,但是不许呆太久。” “谢陛下。”瑾瑜在璟弘的脸上吧嗒亲了一口,拿起令牌,出门扯上春喜就走了。 到了宗人府大牢,守卫看到令牌,便恭恭敬敬行礼,为瑾瑜打开牢门。 瑾瑜看到草堆里昏睡的甘舒儿,心疼得不得了。此时甘舒儿身上简单上了些药,是防止她在受审之前就死掉。 瑾瑜上前轻轻理了理甘舒儿的头发,甘舒儿悠悠转醒。 “口渴吗?我带了些水进来。”瑾瑜急忙从壶里倒出一碗水,端给甘舒儿。 甘舒儿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把碗放在一边,垂着头看地,一言不发,完全不复往日的神采奕奕。 “舒儿,不怕。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的。你先告诉我,你那天去小厨房看见什么了?”瑾瑜帮甘舒儿理了理头发,又看见她满身都是伤,怕碰到她的伤口,只能心疼地拉着她的一只手。 “不用查了。”甘舒儿缓缓摇了摇头,“就是我干的。” 瑾瑜拉着她的手僵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开口:“舒……舒儿,别开玩笑了,这时候不是闹的时候。” “我没有闹,就是我,别查了。” “为什么?”瑾瑜的情绪几近与崩溃,“为什么?”她气愤地站了起来,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宛如在心口插了一刀:“你接近我,与我一同玩耍,看起来那么要好,原来就是为害我的孩子?” 说到最后,瑾瑜痛哭出声。 甘舒儿之后一言不发,靠在墙上一动不动,虽睁着眼睛,却宛如死了一般。 瑾瑜踉踉跄跄从宗人府的大牢里出来,边走边抹去泪痕。春喜等在牢外,见主子这样,急忙迎过去扶住。 “春喜,舒儿说是她害我的。”瑾瑜呆呆地说出这句话。 春喜听完心下一惊,但是也没说什么。 “你信吗?”瑾瑜目光空洞地转过头问春喜。 “奴婢也不知。”春喜摇摇头,她此刻不知说什么好,她只希望自己的主子不要那么伤心。 “人心啊,真是叫人看不懂。”瑾瑜由春喜扶着,摇摇晃晃上了辇车,回了关雎宫。 已是半夜了,老虎还在屋内摆弄着木头,换了宫殿后,这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多了起来,老虎也不敢总是出现,只有隔三差五看心情的到访。 瑾瑜则是以习惯春喜一个人伺候为由,一到夜晚,将其他下人支得老远。 回到屋里,老虎凑上来问:“怎么样了?” 瑾瑜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答话,春喜道:“甘美人自己亲口承认了,就是她害主子。” “她在皇后那里不就已经认了吗?”老虎疑问。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她亲口对主子说的。”春喜解释。 “哎,我看她那样子不像。困了,我先回去睡了”老虎摇了摇头,一闪身就不见了。 瑾瑜坐在床上,春喜伺候她梳洗更衣,准备就寝,此时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瑾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眼睛依旧有点肿。她来到偏殿,看到甘舒儿曾经穿的衣物。 桌上还摆着她最爱的桃花酿的酒瓶,那日,她一身绿袍,在院中舞枣树枝的样子犹在眼前。往日与她嬉笑打闹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瑾瑜站得有些累,坐到了一旁的榻上。眼睛刚好瞟见榻里面塞着一个小虎老虎。她把小布老虎拿了起来,上面的花纹与五官绣的歪歪扭扭的,这个甘舒儿,平日里让她喝酒耍剑,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但是这绣工,真的是能气死教她的绣娘。 瑾瑜想起那日,自己来偏殿找她,见到正费力地鼓捣着什么,走近一看,原来在绣这个小老虎布偶。 她说:“这是给你肚里宝宝的见面礼,愿他以后像这只小老虎一样,长得结结实实,虎虎生风。”边说着,手还被针扎了一下。 第30章 调查 瑾瑜当时笑着说:“要是长得像你绣的这只小老虎一样,那得多丑啊?” “哪里丑啦?”甘舒儿边嘬着手指边说:“这可是他干娘送他的礼物。对了,你可答应我当我做干娘的。” “好好好,你做干娘。” 想到往日说笑的样子,瑾瑜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很快又流下泪来。她突然又想起,刚见到甘舒儿的时候,她正在自己的屋里闹着要上吊,当时喝得醉醺醺的,自己还将她砸伤。但即使是那样,她还说因为肚里宝宝的原因不会伤害自己。 她对孩子的怜爱,装是装不出来的。 瑾瑜忽地站起来,不行,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瑾瑜又拿着令牌,来到宗人府,从宗令口中得知,证人是关雎宫小厨房的宫女植儿。这个植儿瑾瑜是有印象的,她每日的餐食都是植儿从小厨房内端来的。 瑾瑜转了转眼珠,仔细回想了下,说:“这两日本宫好像都没怎么见到植儿。” “回娘娘的话,这个植儿受了惊吓,录完口供之后,皇后娘娘仁慈,就赏她出宫回乡了。”宗令殷勤地说道。 不对,这事听来就蹊跷,这皇后的手可真长,虽说是统领六宫,但自己宫内的人离宫回乡,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可是,凭一己之力,要如何才能将这个疑案查清呢。于是,瑾瑜找来了林霄。 林霄总是跟在璟弘身边,春喜在养心殿外蹲他,一蹲一个准。 瑾瑜在皇城中一处偏僻院落的墙根下等着,叫来林霄后,春喜就在路口处把风。 “林霄,念在咱们从小就认识,你就帮我这个忙吧。”瑾瑜好说歹说,林霄好似榆木一样,不为所动。 “臣的职责是保护陛下,其他事宜,如果没有陛下的旨意,臣不会去做。”林霄双手抱拳,俯身行礼,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瑾瑜看着这个一根筋,气得要死,走来走去,越想越气,抬起一脚狠狠地踩到林霄的皂靴之上,这一脚踩得极狠,她甚至还不解气地用脚捻了捻。 林霄吃痛,一声闷哼,仍不言语。 瑾瑜看他仍不松嘴,只好换个法子,她凑上前去,两眼一眯,像个狡猾的狐狸:“林霄,这里四下无人,你猜我要是大喊非礼,你当如何?” “娘娘,这万万不可。臣是清白的。” “你说你清白就清白啊,非礼皇妃,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说,帮不帮我查案?” 在瑾瑜的一通威逼之下,林霄沉默良久,最终妥协。 宫女离宫,所要办的手续比较繁杂,植儿弄了两天才办好。刚好,今天最后在皇城内住一晚。这几日她都不敢出屋,一直声称身体抱恙。 夜里,植儿收拾好包袱,拿好出宫文书,准备悄悄动身。去往宫门有一处路较为偏僻,周围的院落也许久没人居住。植儿背着包袱,心惊胆战,左顾右盼,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瞅一瞅。 她刚回过头,确定身后没人,再一转身,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来人是个小太监,他急忙捂住植儿的嘴,让她不要叫。说自己是小主派来的,给她送点银子。 植儿接过银子,千恩万谢,说放心吧,自己绝不会乱说话。可当她一转身,小太监的匕首就从后面刺入她的腰腹,一只手还捂住她的嘴。 小太监怕一刀刺不死她,接连又刺了两三刀这才停下。见植儿断了气,冷哼一声:“哼,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小太监将尸体往阴暗的角落拖去,刚准备毁尸灭迹,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小太监抬头看清来人后,吓得腿都软了,瘫倒在地。 林霄将小太监带到了宗人府,宗人府一通严刑拷打,他仍是没招,但他的身份已经调查出来,是王才人身边伺候的小太监。 半日之后,王才人自己过来认了罪。说是自己嫉妒宸妃怀有子嗣,且盛宠不衰,所以贿赂植儿在汤羹中下堕胎药,恰好甘美人进来看见植儿,植儿一咬牙便嫁祸给了甘美人。 其实甘舒儿那天什么都没瞧见,她进来的时候,植儿已经将药下完,她只是来厨房寻些点心下酒。 皇后也赶来了宗人府,命宗令依律行事,必须严惩。最终,王才人判了绞刑,甘舒儿被放了出来,皇后还假模假式的给她道歉,一顿安抚。 甘舒儿从宗人府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身带血的里衣。她一步一晃地迈出宗人府大门,瑾瑜的轿辇早已停在了门口。 瑾瑜抱着一件白玉色的大氅,见甘舒儿出来急忙给她披在身上。抱着她如同抱着宝贝般上了轿,两人同乘一轿,一路无言,只有瑾瑜紧紧攥着甘舒儿的手不放。 回到关雎宫,瑾瑜将甘舒儿安顿好,叫太医来瞧了伤,上了药,一切弄好之后,瑾瑜这才开口:“在宗人府时你为什么要承认是你害我?” 甘舒儿依靠在床头,往上拉了拉被子,满脸严肃,说道:“要害你的并不是王才人,而是皇后。” “皇后?我早猜到。不过,你怎么知道?” “皇后以我全家性命相威胁,那日我不得不妥协。我父亲就在她父亲麾下做事,她想寻个过错,害我家人性命,简直易如反掌。今日我回来了,她必不会善罢甘休。” “莫慌,此事我们从长计议。我必不会让你的家人遭受牵连。”瑾瑜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我们是斗不过皇后的,光靠我一人之言,无法为证,此事闹大,恐怕还会治我个诬告皇后的罪名。”甘舒儿满脸写着担忧,也见不到往日的意气风发。 “不管怎么说,我把你救出来了,没让你冤死,这就是好的。你知道吗?在大牢里听到你那么对我说,我都快恨死你了,我这么信任的人居然背叛我。”瑾瑜假装怪罪她。 甘舒儿也有些羞愧的得低下头,后来似乎想到什么,又问:“那后来你怎么想到去查清真相呢?” “因为我就想嘛,就你平时只会喝酒这么蠢,哪里有心计会去害人?” “嗯……”甘舒儿点点头,后又觉得不对劲:“不对呀,你说谁蠢啊?”说着生气地推瑾瑜。 “哈哈……不蠢不蠢……” 第31章 老虎暴露 “可是,芷菡,你的孩子没了。”想到这,甘舒儿突然觉得好难过,“我的小老虎还没有绣完。” “我定会为我的孩子复仇。”瑾瑜望向窗外,神色难掩恨意。 甘舒儿的事暂时平息,其父那边也没有获罪的动静,瑾瑜想着皇后这是要休息一阵,指不定憋什么坏呢。 这天夜里,老虎照常在学习做木偶,他现在已经能用木头拼凑出一个小人了,只是关节活动不甚灵活。他把小人的胳膊拎起来,一松手,掉了,再拎起来,一松手,又掉了。 他生气的摇晃小木人,小木人的两条胳膊就乱晃起来,毫无章法,完全赶不上瑾瑜做出来的木人活灵活现。 瑾瑜坐在榻的另一边笑他:“学东西呢要慢慢学,就像吃东西一样,贪多嚼不烂。” 正笑着,发现老虎雪白的袖口又短了一截,又道:“你长的还真快,这衣服又小了。师父这也不方便给你做衣服,等下叫春喜取些银两,你拿去铺子里,让裁缝给你做身新的吧。咦,你说你这么爱穿白色,这衣服还保持的挺干净,也不知你平日里居住在哪里,如何浆洗衣服?” “我啊……”老虎刚想回答,嗖地一道白光划过,一把匕首破窗而入,老虎反应机敏,用食指与中指夹住飞来的匕首,大喊一声:“何人?” 瑾瑜心知不好:“老虎,你快走。” “往哪里走?” 瑾瑜对此声音再熟悉不过,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是满含愤怒、冷若冰霜。 璟弘推门而入,瑾瑜吓得不敢动弹,连行礼都忘了。 璟弘的脸色十分吓人,仿佛立马要将面前的两人撕碎一般。如此摄人的眼神,瑾瑜只在进宫的第一天,璟弘问她为何要背叛自己时见过。 “白景辰!”璟弘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咬牙切齿。屋内烛火摇曳,显得他的身影异常高大而冷酷。他的双眼燃烧着熊熊怒火,宛如黑夜中的两颗红星,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的眉头紧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愤怒与杀意。 瑾瑜此时已经蒙了,白景辰是谁。 “宇文璟弘,你这么大火气干嘛?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老虎将手里的匕首一扔,哐啷落在地上。他抄起双手,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呵,夜半在我的妃子寝宫,这就是你的为客之道?你们……这样多久了?”问出最后一句话时,璟弘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璟弘,你听我解释。”瑾瑜急忙跑上前,拉住璟弘的一只胳膊,想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滚!”此生怒吼暴如雷霆,璟弘抬起一脚,正踹到瑾瑜的小腹之上,将她踹飞出去。瑾瑜飞出好远,后腰撞在桌上才停下,跌落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老虎急忙上前,一把将瑾瑜揽在怀里,此时心疼得已经红了眼:“她若有事,我回去定叫我父王发兵,灭了你玉华国。” “呵,苗乡,番邦小国,也敢口出狂言。放开朕的妃子!”未等言罢,璟弘已经出手,一掌劈过来,老虎急忙松开瑾瑜,挥拳迎上。 二人在屋内缠斗一起,一时间屋内的桌椅板凳、茶盏花瓶、花盆玉器,都被砸个稀巴烂。 屋外的侍卫听到屋内打斗的声音,急忙冲了进来。尽管刚刚陛下的吩咐是让他们守在外围,不准进屋,但事关天子安慰,侍卫不敢不冲。 为首冲进来的是林霄,他扫了一眼瘫坐在地的瑾瑜,随后便辅助皇上一起去打老虎。 最后进来的一名侍卫押着春喜,怪不得璟弘进来的时候春喜没有禀报。 “不……不要打了。”瑾瑜只觉小腹疼痛难忍,快要昏厥。 老虎寡不敌众,再战下去定要被擒。他自恃轻功无人能敌,猛击璟弘面门一掌,璟弘刚一闪过,老虎便夺窗而出,飞到院中树上时,回头大喊:“瑾瑜只是本皇子的老师,我二人并无愈距之处,你若不信可以去查。今日不与你这蛮人胡闹,但你若敢伤她,本皇子定举全国之力来讨。”说完就闪身消失了踪影。 璟弘气得已经快失去理智,一拳砸到窗框上,窗框应声而碎。 “陛下,宸妃娘娘好像伤的很重。”林霄单膝跪地禀告。 璟弘这才回过头来,发现瑾瑜嘴角挂着血迹,已经晕了过去。急忙将她抱起放在床上,传太医。 春喜被侍卫带走关进了宗人府,璟弘将关雎宫所有下人撤走,自己一个人坐在瑾瑜床边。他双眼微红,面色阴沉。 李太医进来时,被满屋的狼藉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心想这皇上与娘娘小两口打架居然闹得这么大。 李太医弓着腰,快步来到瑾瑜床前,放下医箱,诊上脉的片刻之后,他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璟弘看到太医这样的表情,不免担心起来:“可有性命之忧?” 李太医摇摇头,说:“性命倒是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只是宸妃娘娘刚刚小产,身体尚未恢复,此时小腹遭受重击,伤了根本,日后恐怕都无法再受孕了。” 璟弘闻言,瞬间脸色惨白:“可有办法医治?” “伤及本源,只能开些补气养血的药,但是怀孕是再无可能。”李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抬头瞥见皇上脸色极为难看,急忙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陛下,老臣无能。” 璟弘挥了挥手,神色惨淡:“你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李太医如获大赦,急忙退了出去。 璟弘双眼通红,一拳砸到已倒的桌子上,桌子应声而碎。璟弘的拳头也滴滴答答流出血来,他也吧嗒吧嗒滴下泪来。 他缓缓走到瑾瑜床边,此刻瑾瑜仍在昏睡,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理了理瑾瑜额头的碎发,轻声说:“瑜儿,你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朕?之前的那个孩子是……”他不敢再往下怀疑,越想心越慌,此时仿佛有千万把匕首在他的心上割肉,一刀又一刀,他已经痛得不敢呼吸。 最终他走出了屋子,让林霄将关雎宫封锁,今晚发生的事也严密封锁,如若走漏一丝消息,提头来见。 第32章 春喜之死 瑾瑜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上午。宫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掌事姑姑端着药碗,伺候她进药。此人是皇后身边的荣姑姑。 荣姑姑冷着脸,一勺一勺喂着瑾瑜喝药。 “春喜她们去哪了?”瑾瑜问道。 荣姑姑冷冰冰地说:“娘娘您还是关心下自己吧。喝完药,赶紧去养心殿。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那里等着你呢。” 瑾瑜看她这架势,知道问她也问不出来什么,就端起药碗,准备乖乖把药喝完。 “哦,对了。昨日太医来诊治的时候说,您腹部受损,日后恐再无法怀上龙种。”说这句话时,荣姑姑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啪,药碗掉落在地,碎成好几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瑾瑜楞楞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恐惧与不可置信,想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荣姑姑恶狠狠地说:“您,宸妃娘娘,以后再也无法生育,永远也怀不上龙种了。” “不,不!”瑾瑜抓住荣姑姑的衣袖,用力摇晃,她不敢相信这一切,“你一定是在骗我的,是皇后让你这么骗我的,对吗?” 荣姑姑不耐烦地想抽出衣袖,无奈瑾瑜抓得太紧,荣姑姑一生气,狠狠地将瑾瑜推倒在床上,道:“奴婢可没空在这给你编瞎话。等下去养心殿见陛下,您自己亲口问问,不就知道了。” 瑾瑜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抚着自己的下腹,想到昨晚璟弘毫不留情在自己腹上踹的这一脚。眼泪一点点掉了下来,先是无声的,之后便嚎啕了出来。 荣姑姑厌烦至极:“别嚎丧了,你先想想能不能保住自己这条命再说吧。快收拾好,随我去见陛下。” 璟弘刚刚下了朝,皇后为他解下朝服,换上便衣。换好衣裳后,璟弘落座。宫女端来两碗茶,皇后亲手接过一碗,放在璟弘旁边的桌上。 “陛下,请用茶。” “皇后,辛苦你了,不用忙了。”璟弘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示意皇后也坐。 皇后笑得满脸欣慰,听话得乖乖坐了下来:“臣妾侍奉陛下,哪里会觉得辛苦。” 此时,瑾瑜头发与妆容已经整理干净,着一身素衣,迈步进来。她的下腹还十分疼痛,身体也很虚弱,她咬紧下唇,强撑着最后的力气,跪下行礼。 璟弘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言不发。还是皇后先开了口。 “宸妃,昨晚的事你该当如何解释。陛下是如何看重你,对你的宠爱后宫皆知。你这样做对得起陛下吗?”皇后端坐着,不急不缓地开口,她知道瑾瑜此时已是瓮中捉鳖。 “臣妾并未做对不起陛下之事。”瑾瑜冷冷答道。 “宸妃,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来人啊,传证人。”皇后挥手,命手下人将证人带上。 关雎宫的宫女小月进了来,她跪下拜见了皇上、皇后后,颤颤巍巍地开口:“回陛下、皇后,奴婢值班时,曾多次听到宸妃寝殿内有男人的声音,有次趴窗看到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他与宸妃搂搂抱抱,嘴里尽说些淫秽之词,还说什么他们的孩儿……” 璟弘此时攥紧拳头,拳头上青筋暴起,面色瘆人。 “你胡说!血口喷人!我们根本没有这样!”瑾瑜听到这话恨得想扑上前去,问一问这个小月,自己平日对她不薄,为何要如此诬陷自己。 但她怎会如愿,刚一起身,就被皇后身边的两个掌事姑姑给按下了。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挣不脱钳制。 小月看她这样,做出一副惊恐姿态,又继续说:“每次……每次都是春喜姑姑给他们打掩护,在外面帮忙守着。春喜姑姑发现了我,威逼利诱我不要说出去,奴婢实在害怕,才隐藏至今,请陛下、皇后娘娘赎罪。” “你胡说!如此陷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瑾瑜已经将牙咬出了血,怒目瞪着小月。 “宸妃,你莫要抵赖了。对了,你想不想见一下春喜啊?”皇后假惺惺地问道,使了个眼色,让人把春喜带了上来。 春喜被人拖了上来,蓬头垢面,浑身上下皆是受刑的血痕,深可见骨。 “春喜,春喜……”看到春喜伤成这样,瑾瑜一直在哭,她挣脱不开束缚,唤着春喜。 “主子。”春喜眼泪汪汪地想过去扶瑾瑜,也被人摁下了。 皇后继续审问:“春喜,宸妃每次与那白衣人通奸,是不是都是你在外面看守。” 春喜仰起头,狠狠瞪着皇后,缓缓说道:“呵,通奸?皇后,你别以为买通了小月,就可以安这种龌龊的罪名到我主子头上。” “那你说,为何会有外男出现在关雎宫?”这句话,是许久未开口的璟弘问的,语气冰冷,如三九天里的寒冰。 春喜愣了一瞬,抬头直视着皇上,说:“陛下,奴婢怎么都没想到,您会怀疑主子。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不信主子,唯独您,不该不信啊!”说这话时,春喜眼中带着血泪。 “呵,相信?你主子与那人在屋内,是朕亲眼所见!”想到刚才小月的话,璟弘更是怒不可遏。 她狠了狠心,又继续道:“那个白衣人,是奴婢青梅竹马的相好,他因为轻功了得,便时常来看奴婢。主子怜悯我二人情深义重,便收他为徒。如此答案,陛下可还满意。” “春喜自知罪无可恕,但主子她是无辜的,秽乱后宫皆我一人所为,还请陛下念在往日情谊,善待主子。”说完这句,春喜拼尽全身所有力气,挣开按住自己的宫女,奋力撞向宫柱。 “不要!春喜!”瑾瑜也发疯一般挣开束缚,此时按住她的两个姑姑也都傻了眼。但瑾瑜扑过去的时候为时已晚,春喜撞柱时拼尽全力,当场气绝身亡。 “春喜……春喜你醒醒……啊……”瑾瑜将春喜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发疯了一般,不让任何人靠近。 看见瑾瑜落魄的样子,璟弘有些于心不忍,站起身来。 皇后还在旁边煽风点火:“陛下,这贱婢明显是为了给宸妃脱罪呀。” “够了!”璟弘愤怒道。 第33章 杀了我吧 瑾瑜此刻脸色惨白,如含冤的厉鬼,她狠狠的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直视着璟弘,声音冷若寒冰:“太医说,我再无法怀有身孕,可是真?” 璟弘脸色也并不好看,只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就是因为昨晚您那一脚?” 璟弘并未回答此话,转过身去,将手负于身后。 瑾瑜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四肢都是僵硬的,她的双手无力到已经抱不住春喜的尸身,但她仍拼尽全力将春喜往上拖了拖,让她躺到自己怀里。 此时春喜的双眼还是睁着的,额头的伤口处仍在汩汩留着血,血落在殿内的地下,很快形成一滩。 瑾瑜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将春喜的双眼阖上,轻启那毫无血色的双唇,道:“春喜也死了……好,很好……是我与他人通奸,那个什么国的皇子就是我的奸夫。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呀!” 瑾瑜双手狠狠紧握,抓得春喜的衣服都快被撕破,她颤抖得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怒目圆瞪,声嘶力竭地大吼,她恨不得扑上前去将璟弘撕碎。 此时的皇后正在看好戏,尽力掩饰内心的喜悦,但脸上还是流露出得意之色。 璟弘愤怒地转身,冲上前去,揪起瑾瑜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瑾瑜吞噬殆尽:“你这贱人,好大的胆子!” 瑾瑜可以看出,他动了杀心,而自己一心求死,又有何可惧:“是啊,我就是贱人。你杀了我啊!” 璟弘抽手给了她一个耳光,瑾瑜被扇倒在地,口吐鲜血。 此时她的愤怒也达到顶峰,你不分青红皂白怀疑我,不问缘由一脚断送我做母亲的机会,今日又逼死春喜,现在你凭什么再来打我。过去的山盟海誓、过去的温暖柔情,竟如此脆弱,简直一文不值。 瑾瑜挣扎着爬起,用尽全身力气挥出手臂。 “啪。”响亮的一声,一个巴掌甩到璟弘的脸上,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时间竟都呆愣在原地,无人上前阻止。 瑾瑜仿佛已经疯癫,看了看自己刚刚打过皇帝的手掌,又指了指皇后,大笑道:“哈哈哈……忤逆犯上,当诛九族!可我真正的九族已死,你来灭啊,最好把这个皇后也灭掉!” 言罢,她还觉得不过瘾,挥手还想再给璟弘一耳光,璟弘刚刚是没防备,这次怎会让她得逞,一把钳住她的手腕,一挥手,将她摔倒在地,大喝一声:“来人!宸妃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听后发落!” 皇后在后面,嘴角浮现出得意的微笑,因为她知道,这局她胜了。 瑾瑜在冷宫里如挺尸般直直躺了三天,每日只有太监送来一顿馊了的米汤,她躺在地上,看也没看,就算是山珍海味,她也一口吃不下。 冷宫的窗子很多地方都有破洞,外面已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然而透过窗子吹进来的风竟然感觉都是阴凉的。万事万物,在迈入冷宫的一刹那,仿佛都失去了生机。冷宫内的事物都落满了灰尘,纱帐也都破败不堪。 这场景是多么的眼熟,她在齐王府时对这样的日子再熟悉不过。后来,她有了璟弘、有了春喜、有了老虎、有了宝宝、有了舒儿,她以为自己的苦难到头了,以后会一直幸福下去。可谁又想到,这一切又瞬间没有了,回想起来,不过是自己太蠢罢了。 忽听得有人在拍门板,声声唤着:“芷菡,芷菡……” 是甘舒儿的声音,瑾瑜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缓慢地向门口爬去。 此时门从外面被推开一条缝,门被铁链锁着,门缝只有两指宽,想开得再大是不能了。 甘舒儿透过门缝看到瑾瑜惨白的脸色,消瘦的身体,十分心疼,可无奈门缝太小,她想伸手进去摸摸都无法做到。 “你还好吗?”甘舒儿的眼泪滴到了木制的木槛上,一滴又一滴。 “我没事。”瑾瑜沙哑的开了口,三天未喝过水,未说过话。她的双唇已经裂干了深深的口子,有点点血迹渗出,上面都是干燥坏死的皮,喉咙像是被刀片划过一样痛。 “芷菡,你是不是渴了,等我,我去给你要点水。” 瑾瑜摇头想阻止她,这会儿她只想和她说说话。但甘舒儿已经飞快跑走了,很快她又回来了,带了一壶水和一个碗,可又发现根本从门缝递不进去。 甘舒儿只好将长长的壶嘴顺着门缝塞了进来:“芷菡,你快喝,我得走了,守卫不让我呆太久。” 她说着一摇晃,满满的壶水从壶嘴处溢,瑾瑜突然也觉得自己口好渴,接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她觉得这是此生喝过最甜的水。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甘舒儿一身湖蓝色的衣裙,头上斜插着一只干净的白玉簪子,日光从她身后照射过来,映得她的发丝都闪着金光,她蹲得低低的,两只手端着水壶,尽量让壶嘴伸进屋子长一点。 多少年之后,瑾瑜还会记起这日甘舒儿的一身蓝裙和那壶入口甘甜的清水。 瑾瑜一直喝一直喝,最后只剩下小半壶倒不出来,方才算了。 甘舒儿对瑾瑜说,皇上这几天也在病着,还未吩咐如何处置她,等皇上病情好些,自己会去求求情。 瑾瑜笑道:“你知道我这是什么罪?你就求情。舒儿,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甘舒儿摇摇头,道:“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的,这其中必有隐情。我猜陛下也是心中知道的,他只是一时生气。” 这时听到守卫了声音:“甘美人,请回吧,您再逗留我们不好交代。” “芷菡,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甘舒儿说完这句话,就被守卫带领着,走出了冷宫。 “活下去……”瑾瑜翻了个身,将自己靠在破旧的门板上,门被靠得吱呀一声。“谈何容易啊。” 璟弘一病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连早朝都没上,他吩咐了忠勇侯监国,暂代朝政。 第34章 冷宫 璟弘病愈后,也只字未提如何发落冷宫里的那位,仿佛忘了这件事一般。皇后在一旁也不敢提醒,怕触怒龙威。 璟弘每日只是上朝下朝,处理政务。晚上也不召见任何人侍寝,现在连每月初一十五都不去皇后宫中了。 皇后本以为瑾瑜是必死无疑,可皇上迟迟不下处死的诏书,她又开始着急起来,怕迟则生变。于是,来找她的姑母太后。 太后倒不关心瑾瑜的死活,她只是着急皇上一只没有子嗣,听闻皇上每次去皇后处也只是看书,更加生气。她遣了皇后回宫,说自己与皇上谈。 傍晚,太后叫璟弘来自己宫里用晚膳,用餐时璟弘一言不发。等吃完,宫人撤下餐具,太后屏退下人,忍不住开了口。 “皇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太后端正姿态,压着自己的怒火。 “是。儿臣明白。”璟弘面无表情的回答。 太后生气地一拍桌子:“你不明白!这玉华国的千秋社稷,你准备让何人来继承?后宫那么多佳丽,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连皇后你都……” 太后顿了顿,不好意思将房事之事直白地说出来,又继续说道:“之前你宠着那个女人,刚好那个女人也遇喜了,哀家便没有说什么。可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局面?那个女人本来就不干净,跟过齐王,现在又跟什么苗乡国皇子不清不楚。如此龌龊肮脏的身子,怎配给皇家诞育子嗣。” 太后越说越气,璟弘坐在一旁,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太后捋了捋自己的胸口,顺顺气,又道:“现在再说她也无甚意义,你到底要什么时候下旨处死她哀家也不管。但皇嗣是大事,况且皇后才是正统,你将来要立的太子,必须是皇后嫡出。今天,皇儿必须给哀家一个答复,何时与皇后圆房?” 璟弘未答一声。 太后怒火攻心,感觉快背过气去了,又敲了敲桌子,道:“皇儿,你要气死哀家不成?” “就今晚!母后满意了吧。”璟弘倏地站起身来,撂下这一句话,拂袖离开了永寿宫。 太后让他吓了一跳,愣在了座椅上。等璟弘离开了好一阵,太后才缓过神来,喜笑颜开,对着空气都欢喜:“满意满意。” “来人。”太后唤来了季泽盛,“速速叫人通知皇后,命她好生准备,沐浴更衣,该收拾收拾,快一点儿。” “是是……”季泽盛领命刚要出去。 “哎,回来。再叫御膳房准备好参汤、补品什么的,多备上些。” “是是……”季泽盛转回身来领命,又刚要出去。 “等等……先扶哀家去拜拜后殿的送子观音娘娘。” “是是……” 宫人们热热闹闹的准备着,竟比过节还要热闹。璟弘看了一阵心烦,突然想起自己曾抚上瑾瑜那还未隆起的肚子。他那么期待的孩子,难道真的不是自己的?白景辰和春喜都说,瑾瑜与白景辰之间只是师徒关系,是真的吗?还有那个小月……要想收买一个宫女,威逼利诱其实也很简单的。可最后,瑾瑜竟自己亲口承认了…… 想起之前种种,璟弘不禁一阵头痛。小福子急忙上前扶住,询问是否要传太医,璟弘摇摇头。 小福子又来一句:“请问陛下是否现在移驾坤宁宫?” 璟弘又觉得一阵心烦:“什么人都来逼朕?” 小福子吓得跪倒在地:“哎哟,我的陛下万岁爷呀,您就是借奴才一万个胆儿,奴才也不敢逼您啊。奴才说错话了,这就掌嘴,掌嘴。” 小福子边说边拿手往自己的脸上抽,手劲不大不小,刚好能听见声响。 “好了。”璟弘素日里都较为宠着小福子,不想拿他出气,就让他停了手。 “朕想四处逛逛。你们谁都别跟来。” “喏。”小福子与身后的太监宫女们都领命。 璟弘走着走着,脚步不自觉地带自己来了冷宫。他提步想迈入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进去。 他命守卫打开门锁,将屋内蜡烛燃上,之后屏退了守卫。 瑾瑜此时正呆坐在冰凉的床板上,床上只有一个破布枕头和一床单薄且有破洞的被子。瑾瑜身上的衣服还是那日在养心殿的那套素衣,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此时已经发黑。 璟弘此时虽着常服,但也是用的都是最好的布料,上绣精致暗纹,并用金丝绣着金龙。靴子也是每日换双新的,刚刚一路走来,方沾了少许灰尘。玉冠束发,无一丝凌乱。好一个仪表堂堂,潇洒伟岸的君王。 璟弘站在屋内地的中央,负手而立,月色透过大敞的屋门,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镶嵌了一圈淡淡的银边。 屋内烛火跳动,瑾瑜不适应这突来的光亮,先瞧了瞧烛火,又看了眼地中间站着的人。璟弘还是那么英俊,只是仿佛消瘦了一些。 她此时也懒得下地去参见皇上了,一个要死的人,还怕失了礼数?忽而想起数月前,她第一日入宫,在叠云轩,自己也是阶下囚,但是当时她还有希望,璟弘就是她的那一丝希望。 记得那日她问璟弘信她吗。璟弘回答的是:“信。只要你说出来,朕便信。” 而现在,讽刺的是,这个曾经的希望将她推入绝望,曾经说的相信,也都成为不信。 瑾瑜冷笑了一声,摸了一下自己的腿,那里面藏着老虎之前送她的匕首,她想给春喜报仇。 但她知道,以璟弘的武功身手,此刻贸然出手,绝不会成功,所以,她只能等待时机。只是不知道,在自己被判死刑之前,还有没有这个时机。 璟弘站在那里,面上瞧不出神色,过了许久方开口道:“你和白景辰……到底有没有……” “呵,我说了你信吗?”瑾瑜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他。 又是这句问话,时光仿佛一下回到了数月前叠云轩,瑾瑜也是这样问的璟弘。然而,此时此地,璟弘却无法像之前一样回答出:“你说出来,朕便信。”这句话。 屋内寂静了良久,璟弘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瑾瑜也知道他不会再相信自己,便也没有再追问。就像自己也不会再原谅他一样,他的那一脚,也踹掉了自己与他的所有情义,此时,自己只想为春喜报仇。 第35章 在坤宁宫 屋内的灯火还在跳动,时不时有晚风闯进来,吹动满是灰尘的纱幔。 时光仿佛过了许久,瑾瑜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结果还是开了口:“你难道觉得是朕错了?一个男人,半夜三更出现在朕妃子的寝宫。朕不当怀疑?不当发怒?” 说出这句话时,璟弘惊讶于自己竟是在同她解释。他本不想原谅这个女人,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在养心殿,居然敢当众扇九五之尊的耳光,竟敢当众承认自己通奸,这种女人还能再活下去吗?自然不能,自己必须赐死这个女人。可是……可是自己却又迟迟下不了诏书。是一时没想好诏书怎么写,对,就是这个原因,没想好怎么写。 “那个白景辰,我是事发之日才知道他的名字与身份的。之前我都叫他老虎,他是我的徒弟,我一直都将他当个小孩子看待。所以,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他之间只是师徒关系,并无其他。” 瑾瑜终于肯开口,缓缓道来。她觉得不管璟弘信不信吧,自己在死之前应当把事情讲明白。 “哦,对了,你想知道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吗?”瑾瑜继续说,她其实是想把皇后派老虎来刺杀自己的事说出来,然后还想告诉璟弘,他们的孩子是皇后害死的。她想让璟弘看清皇后的真面目,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后宫恐怕不会安宁。 “够了,朕不想听你们那些事。”璟弘生气地打断,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对于瑾瑜的话,他此刻还没考虑好是信还是不信。 璟弘忽然想到今夜答应母后,去与皇后圆房,他要让这个女人痛苦,让她也好好感受下被人背叛的滋味。 “你随朕来。”璟弘冷冰冰的开口道。 “去哪里?”瑾瑜倚在床上问,她很不想下地,一动也不想动,累得慌。 璟弘走上前来,捏住瑾瑜的下巴,捏得十分用力,手上的青筋都凸出来,瑾瑜脸上被捏住的部分也失去了血色。 他恶狠狠地说:“你没有询问的资格。”说完甩开了手,拿出帕子试了试自己的手指:“朕现在碰你都嫌脏。” 瑾瑜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好像谁愿意让你碰一样。 她也不想自己显现得太过柔弱,好像在装可怜一样。所以,撑起虚弱的身子下了床。关在冷宫里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日只喝一顿馊了的米汤,之前本就有伤未愈,再加上心情原因,瑾瑜的身体已如风中残烛。 双脚刚踩在地上,便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浑身不受控制地向下坠,最终,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她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璟弘感知到她摔倒,但并未回头,言道:“你别以为你无牵无挂,连死都不怕,也不怕诛九族。你别忘了,还有甘美人。” “舒儿和此事并无关系。”听到璟弘提甘舒儿,瑾瑜瞬间紧张。若论牵挂,怕也只剩下舒儿了,无论如何不能再拖累她。 “是否有关,取决于你是否听话。现在,起来,跟朕走。” 瑾瑜费力地支起身体,扶着旁边桌子的腿,一点点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想要继续往前迈步,无奈又是头晕,这回直直地向桌上的火烛栽了过去。这要是栽倒下去,容貌必然是毁了,甚至有可能戳瞎眼睛。 瑾瑜只觉眼前一黑,脑袋也失去了意识,完全不知道危险降临。 在要触到烛火的一刹那,璟弘将她捞了起来。瑾瑜此时已经晕了过去,浑身瘫软,璟弘只好将她打横抱起,出了冷宫。 养心殿偏殿的床上,瑾瑜换了一身干净的宫女衣服,安静的躺着。璟弘刚刚摸过她的脉,又探了探鼻息,知道她死不了,便也没叫太医。 见她迟迟不醒,璟弘走上前去,捂住了她的口鼻。 不一会儿,瑾瑜便觉得胸腔憋闷,求生的本能令她摇头挣扎,最终,她苏醒过来。 “陛下这么想我死,直接下旨便好。自己动手,多费力气。”瑾瑜大口地呼吸着气。 “如此牙尖嘴利,想必身体已然恢复,喝完这个,就随朕出发。”璟弘递过一个碗来,里面的水较为清澈,看不出放了什么东西。 瑾瑜端过来一饮而尽,都这样了,还怕他下毒不成。 喝完嘴里甜滋滋的,才发现原来是碗糖水。 “下床。”璟弘转过身,朝殿门口走去。 不知是不是口中的糖水有什么作用,瑾瑜看着他的背影竟有种异样的感觉。忽而想起他亲吻自己额头的场景;想起太后打了自己,他说“朕定会护你周全”的场景;想起那晚他说“无人时,你可以唤朕的名字”,而后便深深吻住自己双唇的场景;想起在忠勇侯府,他欣喜万分地说“瑜儿,你有身孕了”的场景……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瑾瑜不禁眼眶发酸。 她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的眼泪应当流干,不应当再这么轻易的掉了。 所以,她用力扬了扬头,想逼回泪水。只是有一滴,却那么不听话,倏地从眼角滑落了出来,瑾瑜急忙拿袖口拭去。 这些都被璟弘收于眼底,他什么也没说,出了殿门,上了辇车。瑾瑜则与一众宫女一起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坤宁宫。 进了坤宁宫,来到皇后的寝殿门口,璟弘指了指瑾瑜:“你,进来侍候。” 瑾瑜蒙头蒙脑的要跟进去,旁边敬事房的太监拉住她吩咐道:“寝殿内浴桶已备好热水,若是一会儿水凉了,你要添加热的进去。旁边搭好了干净的帕子,完事之后要为陛下与娘娘净身。” 说道此处,瑾瑜的脸红了又白,她又不是未经人事,这等下里面要做什么,她是再清楚不过了。璟弘点名要她进去伺候,这就是为了羞辱她。 皇后见到瑾瑜进来,脸色瞬间不好。但知道是陛下的安排,也不敢多说什么。 皇后的凤床前有一个月亮门,月亮门上悬挂着纱帐,伺候的宫女是要在纱帐外等候的。 第36章 你想杀朕 璟弘牵着皇后的手走了进去,两人坐到床上。瑾瑜按照规矩将月亮门上的纱帐放下,自己跪在月亮门外等候。 就听见里面璟弘忽然把皇后推倒在床上的声音。皇后轻微的发出一声惊呼,而后语气又婉转了起来:“陛下,您轻点,弄疼臣妾了。”这声音里带着娇媚的颤音,也是故意让外面的瑾瑜听到。 璟弘没有说话,很快便吻了上去。 因为瑾瑜听见皇后发出“唔”的一声,这是话语被吻堵住的声音。这些事情她与璟弘都做过,现在里面什么场景她想装不知道都难。 瑾瑜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她告诉自己要镇定。 之后就是窸窸窣窣褪去衣衫的声音,而后就是皇后的一声带有轻微痛楚又柔媚的叫声:“啊……” 紧接着是床板摇晃的声音,皇后的声声娇喘此起彼伏,璟弘此时也深深地喘着粗气。 瑾瑜只觉一只大手将自己的心脏捏紧再捏紧,心脏里的血液全部流空,只剩下酸痛。而后,又有千万只匕首在心脏上戳着洞,一刀又一刀,自己的心已千疮百孔,几近破碎,呼吸变得急促且困难。 她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告诉自己不要心痛,不要掉泪。可是鼻尖越来越酸,眼眶也越来越热。瑾瑜急忙抬头,将眼泪逼回,咬住自己的手腕,将所有情绪都发泄给自己的手腕,很快手腕渗出了血迹,但她丝毫不觉,继续咬着。 不知过了多久时辰,里面的声音渐渐平静。又过了一会儿,只听璟弘在里面喊“用水。” 瑾瑜急忙给浴桶添热水,又为皇上、皇后二人净身。 整个过程瑾瑜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完成这些差事的。 为帝后二人净完身,穿好里衣。璟弘瞥见瑾瑜惨白的脸色,她此刻甚至连唇色都是白的,璟弘竟感到心头有种钝痛。 他很不喜这种感觉,此刻自己明明应该感觉畅快,让她痛苦,自己应该高兴。但自己却是心里又烦又乱。他此刻的表情被皇后尽收眼底,她瞧了眼瑾瑜,眼中浮现出恶毒,但很快又收敛起来,自己乖乖回床上躺好等待陛下来共寝。 璟弘回头对躺在床上的皇后说:“皇后,你先好好休息,朕还有些奏章要看,先回养心殿了。” 皇后怎么都没想到陛下会不在这里过夜,急忙撑起身想留:“陛下?” “你先就寝吧。” 璟弘不喜她留自己,扔下这一句话,匆匆披上衣衫,看了一眼瑾瑜,就出了殿门。 瑾瑜定然不愿留在皇后宫中,急忙跟上。 皇后看着瑾瑜的背影,恨地牙根直痒痒,道:“这个贱人!” 瑾瑜跟着璟弘回了养心殿,璟弘回来不发一言,坐在书桌前拿起本书看。 瑾瑜觉得自己应该会冷宫了,便福身行礼,道:“奴婢告退。” 璟弘将她贬为庶人,就是平民百姓的意思,按理说应当自称草民。但璟弘让她穿上宫女的衣裳,今日又服侍皇上皇后,想来说草民都是在抬举自己,应当是想让自己做个低贱的下人吧,所以直接自称奴婢。 “站住!朕准你走了吗?”一声冷冷的呵斥从书桌后传来。 瑾瑜只好转身,低着头等待差遣。 璟弘让其他宫人都下去,只留下瑾瑜,道:“日后,你就在养心殿侍奉,来赎罪。” 最后说的三个字一字一顿,特意要让瑾瑜听清楚。瑾瑜面无表情,答应一声“喏。” 璟弘将书看了一本又一本,但每本都翻看不到十页,心中觉得烦躁,便让瑾瑜去沏茶来。 瑾瑜老老实实端来一杯茶,置于案上。璟弘端起来就喝,被烫了一下,他往日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端来的茶水从来都是温度适宜,要是谁敢端这么烫的茶给皇上,那肯定是要掉脑袋的。 璟弘被烫,瑾瑜浑然不觉,只是失神地盯着地面。 璟弘突然想到瑾瑜宫里的茶总是凉的,这家伙自己沏茶倒是弄得挺烫。他忽而又想起了春喜,那个瑾瑜一直很疼爱的宫女,那天一头撞向宫柱,惨死于养心殿…… 想到这些,璟弘突然又心烦气躁起来。但夜已深了,这个时辰他早该休息,明日还要上早朝。 他叫瑾瑜伺候自己就寝,瑾瑜帮他脱掉外衫,脱掉靴袜,为他盖好被子。 盖被时,瑾瑜的手就在他胸前,熟悉的气息环绕周围。他突然好想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然后抱着她好好睡一觉,但此时的两人,都回不去了。 璟弘渐渐熟睡,瑾瑜就跪在屏风外守夜。 她摸了摸腿上的匕首,还好晕厥时,宫女帮她换衣服,并没有动里裤,没有发现匕首。 她掏出匕首,缓缓拔开刀鞘,轻轻落脚,一步步走到璟弘跟前。此时,璟弘正在熟睡,杀他为春喜报仇正是好时机。 匕首的利刃冒着寒光,缓缓接近璟弘的颈项,距离肌肤只差一寸。 瑾瑜的手在发抖,额头不住地冒着冷汗,她知道只要自己一用力,就可以割破眼前之人的喉咙,为春喜报仇。 此刻的璟弘其实已经醒来,但他并未睁眼,也没有动作。他在等,他想看这个女人到底敢不敢杀他,这个女人的刀锋在接触到自己皮肤的一刹那,他就可以扭断她的脖子。 瑾瑜看着璟弘安静熟睡的脸庞,怎么也狠不下心。她告诉自己,这并不是因为还爱他才心软,而是因为他是天子,死后必定天下大乱,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可春喜的命呢?她最后将春喜的死也都怪在自己头上,如果自己当初不收老虎为徒,不总是让老虎偷偷来学艺,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或许早就该让老虎杀了自己,不该挣扎求生。就把自己的命赔给春喜好了,到了下面,两人还能做个伴。反正这人世,也无甚可留恋。 瑾瑜收回了匕首,归好鞘,又重新将它贴身放好。 刚欲起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瑾瑜的手腕,用力一拉,瑾瑜跌进了璟弘的怀里。 她挣扎着欲起身,璟弘另一只胳膊轻松制服住她,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你想杀朕?”声音低沉且冷硬。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瑾瑜心口酸得不行,浑身不住地抖动。 第37章 忍不住哭 瑾瑜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她哭了出来。越哭泪水越汹涌,像被洪水冲塌了堤坝,无穷无尽,如何也止不住。 瑾瑜一直哭一直哭,璟弘的前襟湿了一大片,他觉得用力拧一拧,身前的衣衫都能挤出一盆水来,这个女人好能哭啊。心也被她哭得一阵酸疼,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璟弘仍是强装坚硬的语气。 “但……但是……我忍不住……”瑾瑜抽着气,她哭得浑身酸疼,手都在抽筋,“哭……是解决不了问题,但是能让我舒服一些……”说完这句话,眼泪果真少了些,越来越少,渐渐停止了哭泣。 璟弘坐了起来,将瑾瑜搂进怀里,他越来越用力,似乎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心头觉得酸痛,他长长呼了口气。 “咳……咳咳……”瑾瑜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感觉自己就要被勒死了,喉咙忍不住地咳了出来。 璟弘这才松开了她,定定地看着她说:“白景辰当真只是你徒弟?” “真不真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一切都已回不去了,春喜也为此丢了性命。”瑾瑜哭过之后似乎冷静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春喜,如果自己就这样和璟弘闹完了又和好,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这背后惨死的一条人命又如何算呢?谁来为春喜的性命抵债? 璟弘看瑾瑜又一点点远离自己,准备站起身要离开,他急忙一把拉住,拽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道:“不管是不是,朕都原谅你了。朕妥协了,哪怕你俩当真……当真做过逾矩之事,只要你答应朕,日后再也不见他,朕都既往不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朕的身边可好……” 璟弘紧紧地抱着她,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她。 瑾瑜叹了一口气,说:“那春喜的命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因为你的那一脚,我此生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她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是喊着说出来的。 “朕的所有孩子都可以是你的孩子。”璟弘紧紧地抱着她不撒手。 “璟弘,我们回不去了。过去,我也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我曾经是齐王妃,满身伤痕,你没有嫌弃我,我很感激你。至于老虎,哪怕他只是我的徒弟,我也不该任由他总在宫内逗留。这些都是我的错。也是我,害死了春喜。但是你那一脚,我真的无法原谅。璟弘,你放过我吧,我的心已经死了。” 瑾瑜说完,一点点拉开璟弘的手臂,此时,璟弘听完这些话,手臂的力气也渐渐松了。 直到璟弘完全松开她,瑾瑜才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屏风后面,跪坐在地上,继续守夜。 瑾瑜呆坐了一夜,一夜未眠,天未亮时,还要强打精神来伺候璟弘更衣上早朝。她刚来,对养心殿不熟悉,所以大多事务都是原本的宫女完成。 璟弘上早朝时,将瑾瑜一人关于寝殿内,命人好生看守,林霄就在门外。 瑾瑜又掏出了匕首,明晃晃的刀锋有些刺眼。 “春喜,是我对不起你。你为了我而死,我却不能帮你复仇。”瑾瑜又掉眼泪了,她隐约看到春喜穿着一身小绿衣,蹲在旁边帮她擦眼泪:“主子,你不要哭了。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 “嗯,好。”瑾瑜用匕首朝自己的心脏比量了两下,并没有勇气刺下去。她觉得自己真无能,当时春喜撞柱时,是哪里来的勇气呢。瑾瑜还在哭,哭得自己头发晕。 她在屋内转了几圈,发现后屋有个浴桶,里面的水已凉,但是够用了。 瑾瑜在自己手腕出狠狠割了一刀,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她摇晃地走向浴桶,血液在地上形成一条长线。 她将自己完全泡在浴桶里,手腕的血液一直在流,整个浴桶内的水被染成红色。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可以感觉到血液在一点点流失,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流失,自己很快就可以再见到春喜了,可以亲口向她道歉。 瑾瑜晕了过去。 林霄一直在殿外守着,因为殿内没有异动,所以他并未进屋查看。 璟弘匆匆下了早朝,只简单地处理了些大事,其他琐事让大臣们上奏折即可。推开殿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不好。”璟弘寻着气味快步走向屋后,瑾瑜此时双眼紧闭,泡在满是血的浴桶中。 “瑜儿。”璟弘冲过去将她从桶里捞出,封住她身上的穴道,令血液不再流出。“快传太医!” 此时的璟弘明显慌了神,将瑾瑜抱到床上,她浑身湿漉漉的,浸满了血水,璟弘用棉被将她盖好。 太医很快便来了,此次又是李太医,还好救治的及时,救回一命。李太医说要是再迟上一刻,失血过多,那即便是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李太医包扎手腕处的伤口,并开了补血提气的方子,便退下了。出了殿外,方才摇摇头,心想这位主子是太能闹腾了。 瑾瑜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汤药无法吞咽。璟弘命人将药留下,其他人都退出殿外。 璟弘含上一口药,双唇覆于瑾瑜双唇之上,用舌头撬开牙齿,将汤药灌入瑾瑜口腔,而后轻轻吹气,确保汤药流入咽喉,而不是洒出来。一碗药喂完,瑾瑜也没有苏醒。 璟弘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中午、晚间也是如此喂药。小福子来劝阻,被璟弘呵斥出去,下人们万不敢将此事告知太后,不然事情又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只能在外边等着,期盼床上的那个主子赶紧醒过来。 夜半十分,璟弘困急,早趴在床边睡着。瑾瑜缓缓睁开双眼,此时她还看不太清,以为自己到了地府,一动手腕,觉得好痛,“嘶”地一声。 璟弘瞬时惊醒,抬头望向瑾瑜,眼中还带有刚睡醒的迷蒙。 瑾瑜看清了眼前人,看清楚周遭的物件,才知道自己并未死成,“唉”地叹了口气。 此时,璟弘也完全清醒,睡意褪去。看到自己费这么大力救回来的人竟然此番做派,一副没死成很可惜的感觉,瞬间怒火中烧。 第38章 摘荷花 “你就这么想死?”璟弘吼了一声。 瑾瑜吓了一跳,愣在当场,直直地看着璟弘,未作答复。 “你可真够没出息的!你那个婢女死了,你以为她是想你也过几天下去陪她吗?你整天除了寻死觅活,还会做什么吗?”璟弘气愤地站起来,句句掷地有声,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鼓槌,在瑾瑜的心头,狠狠地咚咚咚敲了几下。 瑾瑜也来了脾气,道:“既然我今日没死成,日后必要好好活。我这条贱命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璟弘狠狠掐住她的下巴道:“那你最好记住今日说的话,你若是死了,朕就让你的好姐妹甘美人下去陪葬!你这条贱命,日后就好好在养心殿伺候吧!” 在之后的日子里,璟弘开始不断宠幸后宫的各位佳丽,后宫的女人们也开始晋升,成为美人、贵人、妃嫔等等。 但此后这些时候,璟弘并未像在坤宁宫一般让瑾瑜伺候,而是让她与小福子一起在院内等候,屋内有其他宫女侍奉。 一日,春恩车将甘舒儿拉到了养心殿。此时的她是被被子完全包裹的,由两个太监抬着,路过院子的时候,她看到了宫女中的瑾瑜,焦急地想喊,但是太监抬着她走得很快,很快便错过了。 瑾瑜只是在人群中低着头,未发一言,也未抬头看一眼。这些日子以来,养心殿进进出出的女人之多,瑾瑜都习以为常了。 两个时辰后,甘舒儿穿戴整齐,由太监宫女送回自己寝宫。她在院子里左右打量,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瑾瑜。 她急忙往过跑去,一个小太监在后面追:“小主,小主,万不可逗留,失了规矩要被责罚的。” “就让我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少时辰。”甘舒儿不顾阻拦,跑到瑾瑜跟前。 她拉起瑾瑜的双手,满眼愧疚:“对不起,今日……我……陛下……”她说得断断续续,不知该如何解释。 瑾瑜笑了笑,跟没事人一样:“干嘛对我说对不起呀。你能和自己心悦之人在一起,我也高兴。你忘记啦?之前我还撮合你与陛下来着。” “可我的心上人并不是陛下……”甘舒儿凑到瑾瑜耳边道:“那日我就想对你讲,你误会了。结果后来就忘记这事了。我的心上人是我父亲手下的一名百夫长,已随军出征了。” 瑾瑜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复这句话。 甘舒儿又从她耳边离开,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要好好的。我会想办法照应你的。” 瑾瑜微笑着点了点头。甘舒儿这才松开手,随小太监走了。 没多久,甘舒儿就被封为舒妃,身怀六甲。除此之外,宫内的李美人、庄嫔也都怀有身孕,唯独皇后迟迟没有动静。 瑾瑜用膝盖骨也能想到,皇后那张怨毒的脸,并且她又要使坏。所以,她告诫甘舒儿一定要小心,保护好龙胎。其余的人,她也懒得去管,毕竟自己又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圣人,哪来那么多菩萨心肠。 她有时也想提醒璟弘小心皇后,但是一想璟弘肯定不会相信,倒显得自己好像背后嚼人舌根的长舌妇一样。反正,只要舒儿能安好,其他人爱谁倒霉谁倒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盛夏来临,御花园里的荷花开了。 用过午膳,璟弘要去御花园赏荷花。瑾瑜心想,也不知又抽什么疯。下午日头正毒,你让我们一群宫女太监陪你去赏荷花,想晒死我们啊。 璟弘出行,浩浩荡荡带有仪队,有人为他举着大大的红罗伞,有人扇扇子,有人端冰盆,他自然是不热。跟在后面的瑾瑜觉得又热又闷,心慌的紧。 之前时间发生那么多事,把瑾瑜的身体弄得非常虚弱,这么多月以来也没有修养好,干活的时候常常气虚无力,胸闷心慌,好在养心殿内并没什么粗重的活计。 艳阳高照,荷花池内朵朵荷花聘聘婷婷,开得正艳,大大的莲叶如同一个个大蒲扇,瑾瑜好想摘下一片来摇两下,一定很凉快。 璟弘在池边游闲地踱着步,身后打着红罗伞的太监寸步不离,小心翼翼地跟在皇上身后,生怕皇上晒到一点太阳。 璟弘忽然想起小的时候,自己趴在池边,费力地伸出小小的胳膊为瑾瑜摘荷花。想到此处,往后撇了一眼人群中的瑾瑜,没想到那家伙正心不在焉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时而还拿袖子给自己扇扇风,好似有些不耐烦。 试问哪个宫女随皇帝出行敢表现出不耐烦,这人不怕死了之后,果然胆子都十分大。 璟弘心下有些不爽,又继续看了看她,越看下心下的不爽越发扩大。最终,璟弘指了指瑾瑜所站的方向,开口道:“你,过来。” 瑾瑜抬头瞅了瞅,心想:是叫我吗?应该不是吧,那么多人叫我干嘛。 刚巧她站在第二排,她前一排的宫女以为叫自己,急忙“喏”了一声,走上前去。 璟弘一看走出的人不对,皱着眉头说:“不是你,你后面那个。” 瑾瑜数了数,确定叫的就是自己,便垂着头走到璟弘面前,行了个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给朕摘荷花。” “喏。”瑾瑜心想,这大太阳底下给你摘花,就知道折腾我。心里抱怨着,但手上却不敢怠慢,走到池边,伸手欲将一朵离自己较近的荷花摘下。 “慢着。”璟弘喝止住她,“朕要那一朵。” 他指的是靠近池中心的那一朵,花朵开得尤其得大,铺散开来,十分夺目。但它长在深水中,池中的水足以淹没瑾瑜,而且瑾瑜打小就是个旱鸭子,这个璟弘是知道的,他就是在刁难她。 瑾瑜望了望那一朵,咬咬牙,提着裙子下了水。靠近岸边的水并不深,只刚刚到小腿那里,可是荷花池下都是淤泥,还有水草和荷花根交错其中,走起路来十分吃力。 瑾瑜继续要池中靠近,每走一步都脚下一滑,池水很快污染了她的淡粉色罗裙,她今天所穿的裙子倒是池中间的那朵莲十分相似。 第39章 溺水 池水很快就没过了瑾瑜的腰,在往前就要到胸口,届时她呼吸会很困难。而且因为浮力作用,脚下越来越不稳。 她每走一步,璟弘藏在广袖内的拳头就攥紧一分。这个死丫头,还真是倔强。 瑾瑜用力地伸长胳膊,伸长再伸长,指尖马上触到那朵莲花的一瓣,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了池水里。 瑾瑜挥舞着胳膊用力挣扎,但越挣扎呛到的水越多,她想张口呼救,可一开口嘴里灌进的都是水,胸腔被呛得生疼。 “啊……她落水了。”一些胆小的宫女不禁叫出声来,岸上的人慌乱起来。 “肃静!不得惊了驾。”小福子维持了一下秩序后,急忙请示陛下是否要施救。 璟弘捏了捏拳头,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陛下……陛下……”这下岸上的人是真的着急起来,太监与侍卫纷纷跳下水,去保护皇上。 璟弘水性极好,飞快游到瑾瑜身边,将还在水里扑腾的瑾瑜捞了起来,而后施展轻功,飞出水面。 到了岸上,瑾瑜已经昏死过去,璟弘将她放平,用力按压她的肚子。 “呕……”瑾瑜呕出一大口水,然后不断的咳嗽,从她的嘴里还在不断流出水,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快要涨爆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渐渐苏醒,但嘴里还是不断往出冒水,她感觉肚子里全是水,肺也快要炸了,耳朵嗡嗡地响。一阵恶心难受,她侧过身又开始哇哇吐起来。 周围的人都散开了,璟弘坐在池边的凉亭里皱着眉,就看着她吐,等她吐完,渐渐清醒了些。璟弘站起身来,说了句“回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养心殿,瑾瑜撑着双手费劲地坐起来,看了看渐行渐远的那群人,她好累,真的不想跟着回去,可她又能去哪呢? 她摇摇晃晃,半走半爬地回了养心殿,刚迈入殿门,想找自己的指定位置站好,一感觉到一束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微微抬头,悄悄观察主位上端坐的璟弘,却看见璟弘并未瞧她,只低头看书。 刚才难道是错觉? 她缓缓地朝第二个宫柱那挪去,那是她平时站立的位置。春喜那日撞的柱子就在她对面,有时她会呆呆地望着那根柱子出神。 “你,上茶。”璟弘的这个“你”就是指瑾瑜,旁边的宫女都习惯了,一般皇上这时候叫“你”的,都是指这个曾经的宸妃。 瑾瑜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端来了一杯热茶,放在龙案上,但与正常宫女的速度相比,她实在是太慢了,端茶时,手还在微微的抖。 璟弘喝了一口,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颠:“太烫了。” “奴婢给您重新换一盏。”刚刚差点被水呛死的瑾瑜,此时头发晕、眼发花,堪堪能站住。 瑾瑜又去倒了一杯茶回来,璟弘喝了一口,冷冰冰地说:“太凉了。” “奴婢再去换。”瑾瑜再次转身准备去倒茶,在迈门槛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绊倒在门槛上,摔晕了过去。 周围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出,谁也不敢自作主张去扶,宫女与太监们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屏气垂目,一个个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大家都知道此人身份特殊,但却看不懂陛下到底按的什么心思。 殿内安静极了,在瑾瑜“扑通”一声倒下后,再也没有其他声音,直到又两只鸟飞过,叽叽喳喳的叫了两声。 “你们都退下。”璟弘屏退众人。小福子带着其他宫女太监们都出去了,走的时候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贴着门边走,生怕踩到这个晕倒之人的身上去。 众人退出之后,瑾瑜将书放在了案上,缓缓起身,走到瑾瑜身边,先是拿两指探了探鼻息,而后又把了下她的脉,确定无性命之忧后,拉起她的一条胳膊,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龙床之上。 瑾瑜此时的衣服和头发还是湿了,身上与脸上还带有污泥,看起来好不狼狈。 璟弘拿帕子轻轻擦拭干净她脸上的污泥,用稍稍为她整理了下头发,微微叹了口气。他为瑾瑜渡了些内力,使她身体恢复更快些,衣裳和头发也稍稍干了些,只是就着污泥,糊在身上,更硬了。 瑾瑜缓缓睁开双眼,当看清眼前事物后,发现璟弘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瑾瑜突然感觉自己许久未起涟漪的心酸痛了一下,如针扎般难受,难受得鼻头都开始发酸,想落泪。 璟弘深深地望着她,想望穿眼前这双好看的眸子,然后再望进她的心里,看一看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瑾瑜转开头,躲掉了璟弘的目光,璟弘也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 “陛下,庄嫔求见。”小福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让她进来吧。”璟弘蹙了下眉。 瑾瑜挪动着想下床,自己这一身干巴泥,还躺在皇上的龙床之上,一会儿这个庄嫔进来还指不定如何大呼小叫。 瑾瑜刚躲到床后面的缝隙里,庄嫔就扶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一扭一晃地进了来,现在肚子已经圆滚滚的,可是庄嫔还能扭动着腰肢,也着实厉害。 庄嫔开口柔媚:“陛下,臣妾给您带来了酸梅汤,拿冰块冰过的,最为解暑。” “嗯,放下吧。” 璟弘端坐在床边,没有抬头看她。 庄嫔将酸梅汤放在桌案上,向璟弘这边走过来,往他怀里蹭了蹭:“陛下,臣妾都想您了。” 璟弘微微往后挪身,躲开了她,道:“此时你应该好好养胎。” 庄嫔觉得璟弘是在关心她,喜不自胜,道:“臣妾知道陛下最心疼臣妾了,只是这肚里的小皇子也思念父皇心切呢,所以就想让臣妾带他来看您了。” 提到孩子,璟弘的神情变得柔软起来,他伸出手缓缓抚摸庄嫔隆起的腹部,轻轻地摸了一下又一下,面上带着笑意。 躲在床后的瑾瑜透过缝隙看到这一幕,心中苦涩,想着璟弘终究还是喜欢孩子的,自己现在这身子,再也不能……不对!瑾瑜赶紧摇摇头,将脑袋里冒出来的怪念头,莫说是不能生,就算自己身子无碍,也是绝不可能再与璟弘在一起了,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璟弘抚摸了一会儿,柔声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想吃什么吩咐御膳房去做。” “喏,臣妾告退。”庄嫔喜滋滋地走了。 瑾瑜在床后发着呆,璟弘盯着床后,心中道:“瑜儿,你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第40章 孩子 瑾瑜缓缓从床后走出来,向璟弘行礼:“奴婢告退。” “慢着。”璟弘叫住了她,“把酸梅汤喝了。”他只想那碗庄嫔精细熬制,小心翼翼端来的酸梅汤。 瑾瑜不明白这是何意,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璟弘觉得有些不自然,过去拿起酸梅汤喝了一口,道:“真难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你替朕喝了。” 瑾瑜不明白他又是哪一出,走过去端起碗一饮而尽。那汤口感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沁润五脏,喝完整个人都舒服许多,此时盛夏喝这个正合适,并没有璟弘口中说的难喝。 璟弘是怕她本就身子弱,又在外面一通折腾,中暑了。可刚刚折腾她的不就是他本人嘛,这人还真是拧巴。 夜里,瑾瑜当值,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璟弘让掌上灯,沏好茶,磨着墨,自己则批改奏折。 其实,也不怪璟弘挑剔,瑾瑜的茶沏的尤为难喝,不是苦了就是淡了,不然就是要不很凉、又不很烫,好像她是故意把茶弄得这么难喝。 但璟弘偏偏就让她去泡茶,泡得不好就重新泡,来来回回,两人都折腾得够呛。 璟弘批完奏折时夜已深,瑾瑜白天差点被淹死,现在身体疲惫,所以忍不住靠在柱子上悄悄打了个盹。 “把这些都收下去吧。”璟弘喊她来收拾奏折,但并无人应答,抬头望过去,发现这家伙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睡着了。站着都能睡着! 瑾瑜在睡梦中还吧嗒了两下嘴,然后身子一晃一晃的,马上要从柱子上滑到。 “咳。”璟弘故意响亮的咳嗽一声。 瑾瑜被惊醒,但头还是晕着得,一个不注意,直接送柱子上滑到在地,头磕到了地面上。 “哎哟。”瑾瑜揉着额头,感觉可真疼啊。 “值夜的时候都敢睡觉,你胆子是愈发大了。”璟弘一脸严肃,看不出喜怒。 “那您赐死我好了。”瑾瑜揉着疼痛的额角,似乎有些赌气。自己也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可能是磕晕了说话没过脑子。 这句话明显触怒了璟弘:“别以为朕不会杀你。” 瑾瑜今天并没想惹璟弘,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所以扑拉掉什么灰土,恭恭敬敬跪下行礼道:“奴婢失言,忘陛下恕罪。” “好大胆的奴婢,一句失言就想恕罪。你知不知道,你所犯的罪,都够死多少个来回了?”璟弘站起身来,一点点向瑾瑜逼近。 瑾瑜不知道这人又抽什么疯,只垂着头跪着不说话。 见她不答话,璟弘更加生气,过去掐住瑾瑜的脖子,给她拎得站了起来。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瑾瑜脸憋得通红,心中怒不可遏,想着要不是看在你是皇帝,我早就一脚踢上去,你当这是在拎小鸡崽吗? 璟弘还不撒手,瑾瑜感觉自己快被掐晕了,气得飞起一脚,直奔璟弘的命根踢去。璟弘是练武之人,怎会被她轻易踢中,闪身躲了过去,松开了瑾瑜。 瑾瑜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气得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想折磨我就直说,这一天天是做什么呀?” “是你在折磨朕!” “我怎么折磨你了呀?”瑾瑜越发委屈,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璟弘冲上前去,把瑾瑜吓得连连后退,以为他又要掐自己,结果璟弘双手抱着瑾瑜的头,狠狠吻住了瑾瑜的唇。 瑾瑜用力挣扎,对这璟弘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璟弘松开了口,嘴唇上出现一道血迹,但他并未松手,转而环住瑾瑜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瑾瑜的头撞到坚硬的胸膛上,再加上搂得过紧,她觉得硌得要命,一点都不舒服,拼命扭动着身体想逃脱。 璟弘一手抚上她的脑后,又亲吻起她的嘴唇来。她的唇又软又香甜,璟弘迷失其中,亲吻也不似刚才那般粗暴,变得温柔下来。 瑾瑜觉得自己身体软得不行,飘飘呼呼,如坠云端。 璟弘用舌头撬开她的唇,加深这个吻,他看了眼瑾瑜迷蒙的眼睛,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衣襟打开的一刹那,瑾瑜恢复了理智,急急推开璟弘,捂着自己的胸口。 璟弘躺在她身侧,满目都是柔情。他轻轻抚上瑾瑜的脸颊,眼里不是侵略性的情欲,而是温柔的疼惜。 瑾瑜被他盯得不自在,捂住领口想下床,璟弘在身后搂住了她,并没有太用力,但足够留住她,轻声说:“瑜儿,陪朕一会儿好吗?” 这句话让瑾瑜心头一阵酥软,竟鬼使神差的听从了。她又躺回了璟弘的怀抱,觉得心理酸疼酸疼的,就使劲往璟弘怀里蹭蹭,这才缓解。 璟弘用双臂搂着她,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颈窝,在她头顶轻声说话,呼出的气吹动了瑾瑜的发丝。 “瑜儿,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提到伤心事,瑾瑜叹了口气:“唉,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再不会有,又提他作甚?” “朕说过,朕的孩子都可以是你的。现在后宫有三人有孕,等她们生下来,你喜欢谁的孩子,朕便将他过继给你。” “你疯了?”瑾瑜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眼前的人,好似在看陌生人。 “朕想弥补你,弥补朕的过失。”说到这里,璟弘垂下了眸,瑾瑜从未见到他这个表情,委屈,无辜,不知所措。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哪里会有这种表情。 “可那是别人的孩子,你这样对孩子母亲太过残忍!” “在后宫中,生下的皇子公主离开生母,交由其他妃嫔养是常有的事,甚至去母留子也不是什稀奇事。”璟弘解释道。 “但这些女人何其无辜?你不再像我认识的璟弘了,越来越像个昏君!”瑾瑜十分生气,她自己做不了母亲,所以更加能体会到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她觉得让骨肉分离简直丧尽天良。 璟弘这次没有还嘴,被骂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松开了环住瑾瑜的手臂,仰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41章 准备离开 瑾瑜见他这个样子十分心疼,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了他,说:“在我印象里,璟弘是一个善良、仁慈的君王。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了这样。” “不是你的错。”璟弘转过身来,面对着瑾瑜,眼角隐隐有丝泪痕。 瑾瑜轻轻抚摸着璟弘的脸,说:“我不要别人的孩子,我只希望他们能在自己母亲身边,快乐幸福地长大。那一脚,我也不怪你了,这或许是天意。”瑾瑜说着留下泪来。 璟弘狠狠将她抱住,揉进自己的怀里,心痛不已。 “但是璟弘,我真的不能与你在一起了,我觉得这样对不起春喜。放了我吧,也放过你自己。让我出宫,好吗?”瑾瑜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再也不像先前那般赌气的语气。 “不,我不要!”璟弘将手臂收紧,一丝一毫也不肯松开,生怕一松手,瑾瑜就真的离他而去了。 “唉。”瑾瑜叹了口气,躺在他的怀里,不再言语。 璟弘就这样紧紧抱着,然后两个人都睡着了。 第二天,瑾瑜早早起来服侍璟弘洗漱更衣。出去倒水时,听到旁边宫女窃窃私语,说这个被贬黜的宸妃不会又要复宠吧,把奸夫都带进宫里来,被抓个正着,陛下都能原谅她,陛下可真是宽厚仁慈。 瑾瑜真的越来越想离开这个皇宫,她并不是多在意自己的名声,而是怕连累的璟弘,将他帝王的威严都玷污了。 又逢十五,璟弘要去皇后宫中留宿。经过上一次的事,看到瑾瑜在坤宁宫那般伤心难过,璟弘再也不忍如此伤害她,所以并未带她随行。 这晚瑾瑜也不用当差,难得又一个自然松快的时间,她自己便出去转转,在假山树木从中坐一会儿,呼吸下稍微自由的空气。 忽然,一个白影从天而降,当看清来人后,她先是惊恐,转而喜极而泣。 “老虎。”瑾瑜激动地快哭出声来,她真的十分想念他,尤其在春喜过世之后。 “师父,抱歉我才来看你。自那日后,宫内守备越来越严,你从冷宫出来,宇文璟弘就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又有重重高手在暗处埋伏,我根本无法靠近。” “嗯,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怪你。你快走吧,老虎,这里太危险。”瑾瑜抹干眼泪,仔细看了看老虎,他又高了,身体也结实了,越发长得像个成熟的男人,而不是稚气的孩子。 “师父,我这次来就是带你走的。宇文璟弘并非良人,春喜的死我都知道了。”说到此处,老虎的眼角也带着泪。 提到走,瑾瑜犹豫了,她也真的好想逃离这里。 老虎将一只鸣镝放入瑾瑜手中,道:“师父,你先考虑几日,做好准备就将此鸣镝弹至空中,我就在皇宫附近,见到信号必会赶来。” “什么人?”侍卫的大喝打断两人的对话,瑾瑜一回头,老虎已无影无踪。 瑾瑜从假山中钻出,对赶来的一队卫兵说:“抱歉哈,侍卫大哥,我自己一个逛得迷了路。” 皇宫里都认识这个弃妃,明明被废弃了,然后陛下还天天带在身边。侍卫知道惹到此人必有麻烦,所有抱拳行了个礼,就走开了。 瑾瑜伴着皎洁的月光,一路走回了养心殿。今天的月亮格外明亮,夜空中见不到一丝云彩,星星也璀璨地闪耀着。今晚的夜格外安静,可能是因为璟弘不在。 她回到自己平日住的耳房,里面空无一人,这是璟弘单给她安排的房间,并不与其他宫女同住。 屋子并不大,屋内的摆设也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和一个小柜子。看看空荡荡的屋子,春喜往日的笑脸突然浮现。 “主子,用热鸡蛋滚一滚,脸就不疼了。” “主子,您饿啦?” “主子……” 再也没有人深夜陪瑾瑜聊天,躺在她旁边的小榻上打呼噜;也再也没有人永远不离不弃地跟在她身边,陪她荣辱与共了。 之间屋子里有春喜,有老虎,还有许多做得活灵活现的小木偶,还有璟弘…… 现在一个人,还真觉得孤单得紧了。 瑾瑜打开小柜子,找了个破床单,将平日里换洗的衣裳与鞋放进去。现在头上只有一根简单的银簪,其他什么首饰都没有了,所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啊,还真是身外物,人失势时,什么都不留不下,逃命时,也很难带得走。还是有个一直能让自己赚钱的本领才最靠谱。 瑾瑜边胡思乱想边拾掇着,摸了摸腿边的匕首,幸好还有它,心里觉得安全一些。 收拾好包袱,她又将它塞回了柜子里,因为她还没找好离开的时机,此事还需要谋划。 瑾瑜是一个不善谋略的人,想计划把自己想得昏头涨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又早早起来去养心殿那边当差,将殿内按照日常的规矩打扫完一遍后,璟弘也下了早朝回来。 璟弘迈进门槛时,瑾瑜怀里正抱着一个大大的宝蓝色珐琅孔雀瓶,她想把它挪个位置,放在阳光下,插几朵荷花进去会更漂亮。 一转身,正对上一双墨色幽深的眸子,瑾瑜吓了一跳,怀里的花瓶滑落。瑾瑜心急,扑下去接,结果并没有接住,瓶子碎了个四分五裂,自己也摔了个狗啃泥,手臂也被瓷片划出一道口子。 “打坏朕的花瓶,该当何罪?”璟弘挑挑眉。 瑾瑜摔得胳膊疼,缓慢地爬起,改成跪的姿势:“陛下恕罪。”心下不服气,要不是你突然从身后冒出来,还瞪那么大两只眼睛看,吓了我一跳,我能把它摔碎吗? “赔吧。” “奴婢没有钱。”瑾瑜很是无奈,自己现在做着宫女的粗活,但是璟弘并没有明确地说要自己做宫女,所以现在连个月俸都没有,每天和宫女们一起吃个饭,有发的两套衣服穿,才算混得饿不死冻不死。 璟弘又挑挑眉,心想这个女人怎么总是和自己对着干,嘴硬很爽吗? 他一把拉起瑾瑜的胳膊,使她站起来,说:“你的嘴时真……”“硬”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瑾瑜的手腕处有一条蜿蜒的血迹,此时还在流着。 第42章 久违的感觉 “你流血了?”璟弘这才后知后觉,刚刚花瓶的碎片将瑾瑜划伤了。 “朕叫太医来给你包扎。”璟弘心疼地皱起了眉,语气也温和许多。 “不必了,陛下。奴婢如此卑贱的身份,怎能总劳烦太医。”瑾瑜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璟弘手里抽出,往后腿了一步,拉开距离。 瑾瑜的疏离令他很不爽:“谁说你卑贱?” “陛下您说的。”瑾瑜冷静地陈述。 “朕何时说了?”璟弘十分不解。 “您说过,奴婢是个贱人。”瑾瑜继续冷静地解释道。 璟弘忽然想起那一天,也是在养心殿,春喜撞柱而死,瑾瑜大喊着“杀了我”,心口倏地收紧。 “你还在怪朕?” “事情都过去了。奴婢找东西收拾下这里。”瑾瑜转身欲走,她的那句“事情都过去了”,其实自己都不相信。 璟弘又抓住她的胳膊,道:“你别去,等下朕叫别人收拾。” 说着,璟弘手臂微一用力,将瑾瑜拉入怀中,然后顺势将她打横抱起,往屏风后走去。 “来人,关门。”这句话一出,旁边的宫女太监都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并从外面把门关好。 瑾瑜在他怀里猛烈挣扎,但无奈力量太过悬殊,她的挣扎如蚂蚁撼树。 “别动。”璟弘将她往床上一放,瑾瑜赶紧起身,璟弘并不给她机会,直接将她按了回去,紧接着自己的身体也压了上来。 瑾瑜使劲推他,怎么也推不开,气得用手捶他的胸口。 “你干什么?”瑾瑜气急。 “你摔碎了朕的花瓶,又没有钱,只能拿身体做赔偿了。”璟弘一脸坏笑,其实他只是想逗逗她。 听完这句话,瑾瑜停下了手上捶他的动作,半晌未出声。 璟弘以为她同意了,缓缓凑近想吻她的唇,结果身下的人冰冷地开口:“原来……我在陛下眼中,不过是一只花瓶,甚至都不如花瓶的价值昂贵。” “朕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朕只是想逗逗你。”璟弘有些慌了,他丝毫没有轻贱瑾瑜的意思。 瑾瑜缓了缓说:“若陛下还对奴婢有一丝的尊重,请放开我,可以吗?” 璟弘坐直身子,放开对瑾瑜的禁锢。而后,他挽起了瑾瑜受伤手臂伤的衣袖,伤口缓缓露出,好在瓷片割伤的不深。 璟弘下床从柜子里找出瓶金疮药,他素日习武,有些皮外伤也正常,不喜欢每次都要喊太医,而且那太医院里的,基本都是些老头,拎着药箱跑过来太慢了,所以自己就备了些外伤药。 璟弘为瑾瑜上好药,包扎好伤口,看到她胳膊上其他的疤痕,想起她之前再齐王府所遭受过的一切,她的背上、腿上,定是这些疤痕都在呢。自己本想保护她再也不受伤了,可…… “瑜儿……”璟弘将她一把搂过来,裹在怀里,“朕不应再叫你受伤的。” 瑾瑜还在怀里挣扎:“请陛下放开我。” “朕不放。朕不想让你离开朕。”璟弘固执起来,搂得越发紧了。 瑾瑜生气,在他胳膊上重重咬了一口,璟弘吃痛,手臂刚一松开,瑾瑜欲起身,璟弘急忙将她搂回,狠狠吻的上去。 这个吻缠绵又霸道,一开始的力气大得不容抗拒,但是后来便渐渐温柔起来,他希望瑾瑜可以感受得到,此刻他的心是多么得酸楚。 瑾瑜渐渐放弃了挣扎,她想到自己过几日就要走了,永远地离开皇宫,离开璟弘。日后山高水远,此生恐不复相见,心里也是酸痛不止。 她渐渐迷失在璟弘的吻中,想在离开前让自己再放纵一次吧。不去想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此刻只想在眼前人的怀中沉沦。 两个人越吻越深,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璟弘一点点打开瑾瑜的衣襟,这次,瑾瑜没有反抗,只是眼角流出几行泪来。 璟弘轻轻吻掉这些泪,缓缓覆身上来,紧紧抱住瑾瑜,再一次完全拥有了她,这久违的感觉,令两个人心里都说不出地酸楚,但又紧紧相拥,不舍得分开。 此一事后,瑾瑜就开始谋划如何逃出宫去。 庄嫔的孩子突然落了,传说是庄嫔夜里被窜出来的猫儿吓得滑了胎,其宫内的宫女太监都遭了央,皆被重罚。瑾瑜隐隐觉得这是皇后动的手脚,但自己都是要走的人,也无暇顾及这么多。 甘舒儿的身孕已有四个月,肚子渐渐隆起令她十分不适。今天暑气闷热,甘舒儿还有些中暑。 瑾瑜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璟弘,说那是自己最好的姐妹,而今怀了陛下的龙胎,请陛下怜惜,多去看看舒妃,在她宫中多住几晚。 瑾瑜难得开口有事相求,璟弘虽是不爱去,但也不希望惹得瑾瑜不高兴,不日便去舒妃宫中留宿。 难得璟弘不在养心殿,瑾瑜赶紧回了耳房,刚要取出收拾好的东西,给老虎发信号。 咣的一声,门被踹开,两个老嬷嬷挤了进来。 “太后驾到。”季公公的声音。 然后就是太后和她身后的一堆仪仗。 瑾瑜急忙跪拜迎接。 “来人,拿下。”太后怒气冲冲地说道。 瑾瑜不明所以,很快就被两个嬷嬷一人架着一个胳膊控制住了。 “你这贱人,自己生不了孩子,竟然就去害庄嫔的孩子。谁给你的胆子!”太后气得声音都发颤,比上次的打她时的怒火更胜。 “我没有。我从来没做过害人的事。”瑾瑜急忙解释。 “还想狡辩,庄嫔宫中的下人有两个都看见了,是你把猫放进她的宫中。一人能看错,难道两个人都会看错?而且,阖宫上下的确就你最有嫌疑,你自己没有孩子,就不希望别人给陛下生孩子,真真是个该死的贱人!”太后恨得咬牙切齿。 “我真的没做过,还请太后明察。”瑾瑜用力晃动臂膀,想挣开两个嬷嬷的束缚,但是根本做不到,她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觉得此次自己凶多吉少。 “这回,皇儿不在,哀家看谁还能护着你!来人,送她上路。”一句恶狠狠的命令,而后一个小太监就从后面端着一个碗走了出来,那碗中盛满一种褐红色液体。 第43章 璟弘服毒 “不……不要……”瑾瑜本能地摇头抗拒,但她反抗的力量在这么多人面前显得微乎其微,小太监捏开她的嘴把药灌了进去,苦涩的腥味从口腔瞬间蔓延开来。 两个嬷嬷也放开了她,太后只留下“哼”地一声,带着浩浩荡荡的仪队离开了。 瑾瑜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急忙抠自己的喉咙,希望把药吐出来,但为时已晚,腹内一阵绞痛,紧接着一口黏腻的黑血呕了出来。 瑾瑜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疼痛。她扑倒在地,浑身都钻心刺骨地疼,心想,一切就要结束了吗?自己终究没逃出这个牢笼,此一生就这样结束了……璟弘,他此刻在哪呢? 视线逐渐模糊,在昏过去的前一刹那,璟弘冲了进来,身后的小福子都没来得及跟上,所以没有人喊“皇上驾到”。 璟弘是一路跑来的,是林霄看到太后往瑾瑜的院子来,觉得事情不对,才去舒妃宫中叫的璟弘。 璟弘抱起瑾瑜,看到她呕出的黑血,乌青的面色,绝望得快要疯掉。他急忙封住瑾瑜身上的穴道,延缓毒性的发作,将瑾瑜抱到床上。 “快!传太医!”璟弘向外面喊着,这时小福子才刚刚跑到门口,气喘嘘嘘,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就听皇上喊传太医,小福子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去办。 李太医背着他的药箱,一路小跑,跑进了养心殿。 诊断之后,李太医吓得哆哆嗦嗦,急忙跪倒在地:“陛下,恕老臣无能。老臣行医数十年来,从未见如此古怪之毒,实在是无破解之法。不过,此毒像是东夷国手法,如果能找到制此毒之人,或许能问出解药。否则……” “否则什么?”璟弘急问道。 “否则病人恐怕熬不到明早天亮。”李太医说完这话,吓得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生怕皇上迁怒自己。 璟弘急得团团转,看到屋内桌上的碗,里面的褐红色药汤还有残留,刚好够一个碗底。 “李太医,你看下这碗中何物?” 李太医凑近观察了一下,又问闻了闻,答道:“陛下,正是此毒。” “用剩下的毒药研究下,可有办法配出解药?”璟弘追问。 “陛下,老臣与太医院的同僚们皆不熟悉此毒,就算研制出解药,也需要月余时间,到时恐怕已……”李太医吓得哆哆嗦嗦不敢继续往下说。 璟弘没有继续说什么,端起毒药碗,大喝一声:“林霄,随朕去永寿宫!” 此时太后已经就寝,门口的季公公本想拦一下皇上,但见他怒气冲冲,季公公还仔细自己的脑袋,也未敢阻拦。 太后披了外衣,从屏风后出来,道:“皇儿越发没了规矩。” “母后滥用私刑,未与朕商量就处死朕的妃子,难道这就合规矩了?”璟弘怒气冲冲,也未给太后见礼。 “后宫之事,本就由哀家做主。况且,那个女人早已不是你的妃子。有什么事现在说也晚了,那毒药是哀家特地找人寻来,无人能解,哀家劝你趁早死心!”太后说完一拂袖,有送客的意思。 璟弘将手中药碗放在地上,一撩衣袍,跪了下来:“有人制毒,那制毒之人必有解药,求母后赐解药!” 太后回到自己的床榻之上,隔着屏风看着皇上,并没有言语。她知道只要拖到明早,魏瑾瑜咽气,一切就都已成定局。皇上到时再怎么怨他也没用。况且,他还能拿自己的亲生母亲怎样,一国之君,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母亲不孝,那是全天下所不容的。 “儿臣恳请母后赐药!”璟弘又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皇儿,想要解药,绝无可能。你还是回去给那个贱人准备下如何收尸吧。”太后心意已决,准备躺下继续睡觉了。 璟弘双手紧握,缓缓直起上身,腿还是保持跪着的姿势。他的双眼中充满血丝,眼中满是怒火和愤恨,咬了咬牙,端起那只剩下一个碗底的毒药。 “母后不肯赐解药是吗?那剩下的毒药朕便喝下,若当真无解药,那您毒杀的就是一国之君了。” “你在威胁哀家?”太后蹭地从床上坐起,此时哪还有什么困意,自己快被这个逆子给气死。 璟弘没有搭话,直接将剩下的毒药一饮而尽,碗摔碎在地上。 “皇儿!”太后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真的喝下毒药,而且就在一瞬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慌忙从屏风内跑出,抱住璟弘,满是心疼。 “皇儿,你这是做什么呀?” 毒发作得很快,璟弘很快感觉到撕心裂肺地疼痛,他难过地想,原来瑾瑜刚刚遭受如此这般的痛苦,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璟弘提起全部功力,压制体内的毒素,使自己保持清醒,不至于昏死过去,但一口黑血还是吐了出来。 太后慌得乱了阵脚,一边拿帕子给璟弘擦血,一边朝外面喊着:“来人!快叫皇后过来,快!” 璟弘在赌,太后必有解药。此刻,他是拿命在赌,若是赌错,那便随瑾瑜一起去了吧。 皇后匆匆赶到,有一个扣子都没有扣好,到了门口险些绊了一跤。 “参见母后。”皇后急匆匆拜倒。 “别拜了,陛下也喝那碗毒药。你不是说那解药天下只有一颗,速速取来。” 璟弘仗着内功底子,用尽所有内力压制毒性,所以他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真的昏倒。此时口中还不断地呕着血,浑身都在抽搐,太后急得哭了出来。 “是是,臣妾这就叫田虻入宫。”皇后也是慌里慌张地奔了出去,急忙找人叫田虻。 田虻是忠勇侯府上的门客,东夷人,善制毒。 不出半个时辰,田虻入宫,来到永寿宫内,速速献出解药,并对太后与皇后言道:“草民制毒为杀人,因此很少制作解药。此毒更是百毒之首,献出此解药后,草民手中再无解药。” 太后懒得听他废话,急忙接过药丸,塞入璟弘口中。 第44章 护住她 哪知璟弘并未将解药咽下,而是将它含在嘴里,用最后的力气推开太后,踉踉跄跄奔出永寿宫。 “陛下!” “陛下!” 太后与皇后心急如焚,匆匆命人欲拦住璟弘。 林霄就在门口候着,见陛下出来急忙迎上去:“陛下,您这是?” 璟弘吐出嘴里的药丸,握在手里,此时说话都十分困难:“回……养……养心殿。” 林霄明白璟弘要做什么,一刻也不敢耽搁,用轻功将璟弘送回养心殿耳房,身后永寿宫的侍卫和太监,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林霄。 回到瑾瑜的住处,此时瑾瑜正躺在床上,面上一片死气,人也一动不动,只有非常微弱的呼吸。 璟弘刚一进屋,便倒在地上,他虚弱地对林霄摊开手,露出那颗解药:“喂……给她。” 林霄捏起药丸,刚要起身,却迟疑了:“陛下,这药丸就一颗吗?那您身上的毒?” 璟弘此时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颤抖着指着床上的瑾瑜:“快……”他是多么怕天就要亮了,若是再迟疑一点,瑾瑜就回不来了。 “陛下,属下恕难从命!您是万乘之尊,您若出事,天下必将大乱!”林霄单膝跪地,完罪,欲将药丸强制给璟弘服下。 林霄俯下身靠近璟弘的时候,璟弘用尽剩下的力气点了他的穴道,使他暂时无法动弹。 璟弘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瑾瑜身边,掰开她的嘴,将药丸放了进去。 瑾瑜昏迷不醒,已经无法吞咽,璟弘还是用之前的法子,用气帮她将药丸顺了下去。 在做完这些之后,璟弘转头看向还保持单膝跪地姿势的林霄,用及其微弱的声音说:“护住她。”而后,便晕了过去。 瑾瑜悠悠转醒时,已经鸡鸣,天刚蒙蒙亮。 她觉得头疼不已,四肢百骸也都酸痛,像刚刚发完一场高烧。 她坐起身,揉着头,回忆之前发生过的使。自己不是被喂了毒药吗?那现在这是没有死吗?难道又是璟弘赶回来救了自己? 她知道,这宫里,除了璟弘,没有会救自己。 觉得有些口渴,瑾瑜便下床走至桌边,端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 门外的林霄听见动静,推门走了进来。他将佩剑拿在手里,神色疲惫。 “林侍卫?你为何不在陛下身边?”瑾瑜有些疑惑,因为林霄是璟弘的贴身侍卫,形影不离。 “陛下有旨,让我护住你。”林霄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的毒,也是陛下命人为我解的了?” “是。”林霄总是像块木头一样,很少带有语气和表情,他也从不多言,所以,如果不是瑾瑜问,他是不会主动说什么的。 瑾瑜是很感谢璟弘又救了他一命的,心下思量要不要当面道谢。转而一想,还是算了吧,自己已经确定要走,还弄出一副藕断丝连的样子做什么。 “多谢林侍卫的看护,也替我多谢陛下。我现在已经醒了,身体无碍,您可以回陛下那里交差了。”瑾瑜想支走林霄,然后她好联络老虎。这宫中自己真是多一天都不想呆了,到处都要黑锅让自己背,太后皇后都想让自己死,多待几天,指不定她们又要想出什么法子害自己。 “我现在,还不能走。”林霄抱着剑,冷冰冰地说。 “为何?”瑾瑜不解,但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门口呼啦啦来了一队人马,是太后永寿宫的侍卫。领头的人朝林霄微微行礼,道:“林侍卫。太后要此人过去。”他指了指里面的瑾瑜。 “不可。”林霄抱着剑,行至门口,只身挡住了这一队人。 “你这是想违抗太后懿旨?”领头的人用带有威胁的口吻言道。 “我遵陛下旨,护住她。任何人,休想跨进此门一步。”林霄说话依旧不带有任何语气,但却不怒自威,吓得那些人不敢上前。 林霄的武功,为宫内侍卫之首,这些人就算一拥而上,估计也是打不过的。 领头的人悻悻地说:“而今陛下身重剧毒,如此紧急时刻,你不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反而护着这个女人。孰轻孰重,你可分得清?” 林霄沉默了半晌没有搭话,那些人以为这人油盐不进,打又打不过,便只好退回了。 待那些人走远,林霄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护住她,便是护住了陛下。” 此时,瑾瑜跑了过来,拉住林霄一只手臂,十分焦急:“陛下他中毒了?什么毒?严重吗?” “是的。与你所中之毒一样。很严重。”林霄老老实实地回复了每一句话。 “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瑾瑜问出这话的时候有点迟疑,因为皇上中毒,这宫内上上下下一定炸开了锅,此时情况一定非常严峻,她自己可能不方便露面,但她是真的很想见一见瑾瑜。 “不方便。”林霄淡淡的回答。 “你不着急陛下的安危吗?”瑾瑜急得直摇晃他。 林霄垂头,思考了片刻,道:“她们,会救陛下的。” 瑾瑜心急如焚,松开了林霄的胳膊,在屋内踱来踱去:“我这个毒不是解了吗?看来还是有解药的,赶紧拿给陛下服用啊。” 林霄没有理他,单手抱着剑,脸朝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一天、两天、三天,还没有陛下的消息传来。瑾瑜觉得养心殿安静得不正常。林霄依然守在门口,只有小福子来给他和瑾瑜送些吃食,并命人来撤换恭桶。 瑾瑜想从小福子口中打听下璟弘的下落,但小福子瞥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跟她说,就走了,看起来像在怪她。 第四天,林霄在门口守卫时,一个暗器袭来,林霄闪身躲过,喝了声“什么人”,便追了过去。 瑾瑜听到动静,起身查看,老虎钻了进来,拉上瑾瑜不由分说,“快跑。” 瑾瑜连柜子里的包袱都没来得及拿,被老虎拉起就走。 两人刚出屋门,老虎欲施展轻功,带瑾瑜离开,此时林霄赶回了。他并未敢追去多远,怕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自己走后有人对瑾瑜不利,所以只在墙头上看了下没有人影,便回来了。 第45章 火烧养心殿 只是没想到,自己回来见到这般光景。 “你要随他走?”林霄难得在脸上浮现表情,那是吃惊与震怒。 “我……”瑾瑜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 老虎拉着她,二话不说便飞上房顶,准备逃离。 “休走!”林霄飞身追上,与老虎打得不可开胶。 老虎带着瑾瑜有些施展不开,只能一边拉着瑾瑜逃,一边与林霄交手。 很快,三人来到养心殿主殿的房顶上。一群侍卫也涌了上来,把老虎欲瑾瑜围住。 “你可知,解药只有一颗?”林霄气愤地开口,望着瑾瑜宛如仇敌,“你与陛下所中之毒,解药只有一颗,陛下把它给了你。新的解药,制好需十五日,陛下勉强用内力控制住体内毒素蔓延,在加上太医针灸,才勉强稳住情况。这十五日,陛下日日都命悬一线。陛下在昏倒之际,给我下的最后一道旨竟还是要护住你。而你,在这个时候要与人私奔?” 林霄握着剑的手不断收紧,越将越气,此时恨不得要一剑劈过去,将这股没良心的女人生劈成两半。 瑾瑜此刻难过至极,她没想到璟弘为自己竟做到此份上。自己若此时离他而去,当真自己也饶不过自己。 此时追兵步步紧逼,老虎很快就要支持不住。 “老虎,你自己一个人先走吧。我不能走了。而且,带着我会拖累你。”瑾瑜握着老虎的胳膊道。 “师父,他们玉华国的人都奸诈狡猾,你别被他们骗了。”老虎握着佩剑,拉开架势护在瑾瑜身前,并不准备听她的话自己走。 情况一时僵持不下,忽然来了一黑衣人,抓起瑾瑜,飞出皇城。老虎与侍卫们缠斗,根本无暇顾及。看到瑾瑜被抓走,心急地一剑扫开众人,径直追了上去,林霄随后也追了上去。 黑衣人的轻功不及老虎,在快要被追上时,撒了一些粉末出去,老虎被迷了眼睛,停顿了一会儿。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黑衣人便带着瑾瑜不知所踪。后面的林霄马上要追上,老虎只得先行逃离。 黑衣人带瑾瑜来到一个山洞,缓缓摘掉面巾。 “父亲?”瑾瑜惊呼出声。站在她眼前的就是曾经的丞相魏启。 瑾瑜不知自己此时是何心情,看到父亲并没有死,她心中并无喜悦,在他将自己无情地送到齐王府这个地狱般的牢笼中后,就耗尽了他们之间的父女亲情。 但是在心底,瑾瑜却是对他存有一丝想念的,想念那个曾将将自己抱在腿上,教她看书识字的父亲。 “我的好女儿。”魏启露出一个奸猾的微笑,缓缓向瑾瑜靠近…… 十日之后,田虻制出解药,送往养心殿。 太后与皇后此刻都在养心殿内守着,其他妃嫔都守在殿外,她们也甚是担心皇上的安危以及自己的前途,但是却不敢都挤进殿内,打扰到皇上。 田虻着一身宝蓝色宽松长袍,下摆与袖口皆绣有繁复的异域花纹,金发蓝眼,梳着一个短辫子垂在脖子一侧。 田虻躬身,向太后与皇后行了一礼,而后献上一个锦盒。皇后接过锦盒,里面放着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药丸。 皇后取出药丸欲送给璟弘服用,太后说了一句:“慢着。先让太医们看一下。” 养心殿内,太医院所有的太医皆恭候在此,显然是太后早有准备。 皇后有些疑惑,但也遵照太后的吩咐,将药丸交于太医。 太医们正在仔细研究这颗褐色的药丸,田虻的眉毛抬了一抬,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璟弘扑去。 皇后见势不好,急忙上前阻拦,结果被田虻一袖箭给放倒。 就在这耽误的一刻,林霄飞身进来,一剑刺向田虻,田虻闪身一躲,林霄立在了璟弘身前,横剑摆出护卫的姿势。 旁边的一群太医吓得瑟瑟发抖,没人敢动弹。 太后未有其他动作,虽然也心急,但并没有显出过多的吃惊。此时,忠勇侯叶敖带兵闯了进来。 “太后,此前在都城内发现许多东夷国探子,边境敌兵也有蠢蠢欲动之势。果然,这个田虻有问题。他在制药的这几天就是在拖延时间,秘密让东夷高手入琼林城。”林敖向太后一五一十地禀报。 正在此时,果然来了一队黑衣人,将养心殿外围死。来的人数并不多,不过数十人,但可以看出个个都是高手。场面一时成对峙状态。 “你要什么?”太后镇定地问向田虻。 “呵,要你们玉华国而已。”田虻说着出剑,与林霄缠斗在一起。外面的黑衣人也都攻入,林敖率兵抵挡。 皇宫内所有的禁军护卫都赶来,但是这些黑衣高手杀人如同砍瓜切菜,禁军损伤惨重。 忠勇侯的兵马就是宫外,收到变动的消息,想要入宫,结果被赶来的东夷兵拦在宫外。 一时间血流成河,东夷所来的兵将,皆是训练有素,以一敌十。而且他们擅长用毒,很多玉华国的士兵都是被毒倒的。 养心殿内外也厮杀成一片,双方战了一天一夜,后来不知怎地,养心殿燃起熊熊大火,火借风势,很快蔓延到附近的几所宫殿。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最后,是东夷人灭的火。只因,在这皇城之内,无一玉华国人生还。 很快,东夷国君接手了玉华国,朝中有一些武将将军逃到南方,盘踞起来,合力抵抗东夷军队,这才守下玉华国的三分之一疆土。 为首将军甘舒儿之父,曾经的上将军甘檎,他也在混乱中,救得自己女儿甘舒儿一命。恰好甘舒儿腹中怀着璟弘骨肉,几个月后,甘舒儿诞下一名男婴,取名宇文烨。 宇文烨是玉华国皇室最后的一丝血脉,几位忠臣想局势稳定之后,在南方拥立少主登基为帝。只是他们与东夷军队的战争一打就是一年,至今动动荡不堪,百姓流离失所,之后要打多久还未可知。 大火之后,东夷人在养心殿床上找到一具男尸,但已经烧成黑炭,无法辨认是否是宇文璟弘。 殿内殿外的尸体横七竖八,大多数妃嫔与宫女都是被东夷兵杀死的。传闻太后与皇后皆葬身火海。林霄与叶敖合力斩杀田虻,但仍不敌东夷国君,为留玉华国最后的体面,只得放火烧宫,不留尸首让敌人践踏。 第46章 一年后 一年后,苗乡国都城。 瑾瑜一身素衣坐在椅子上,她身体坐得笔直,两只手端正交叠,放于腿上,目视前方,脸上未有任何表情。 魏启正坐在她的对面,慢慢品着杯中的茶。 一对中年夫妇推门走了进来,二人衣着华贵,一举一动皆带有贵族之相。 妇人进屋之后先看了下瑾瑜的状况,而后微微掀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她锁骨处的桃花形胎记,微微闪着荧光。 妇人开口询问:“魏先生,蛊虫炼制得如何。” “蛊虫已放入她的体内一年,一切按照应有的步骤进行,但不知为何,仍是差一点。若是普通蛊虫,此时当早已练成。只是这桃花蛊乃蛊中之王,比需带有圣女血脉的后人身躯方能练成。魏瑾瑜乃前圣女萧兰之女,这一点可以确定。但萧兰生前并未将桃花蛊的炼制秘术告诉我。”魏启缓缓解释道。 妇人看了看与她一同来的夫君,道:“陛下,景辰已经年满十六,若到十八岁还解不了他身上的毒,这……这可如何是好。” 妇人乃苗乡国的皇后,二皇子白景辰的生母,她边说边泣下泪来。 苗乡国的君主白夜轻声安慰道:“皇后莫要心急,再给魏先生点时间,相信他一定能炼出桃花蛊的。” “陛下,可否让草民去宫中的藏书阁查些古籍,看是否能找到炼制之法。”魏启言道。 “好,只要魏先生需要,宫内藏书阁可由先生任意行走。若先生真能为二皇子解毒,之后苗乡国国师之位定是先生的。”白夜说道。 “那就多谢陛下了。”魏启躬身行了个礼。 老虎在玉华国内找了瑾瑜一年,也没有瑾瑜的任何消息。当时玉华国内动乱,一部分归东夷国所有,剩下的很少一部分虽有少主宇文烨,但并未登基,所以算不得国家。 快到苗乡国君主寿诞,老虎便赶回来为父皇祝寿。 苗乡国的大皇子白景琪比老虎要大上十岁,常年领兵打战,十分英武。但其生母是东夷国掳来的俘虏,后来只有个婕妤的名分,所以白景琪是庶出且身份卑贱,其母在他十岁那年,也就是白景辰出生那年,突发急病过世。 白景琪表面对弟弟爱护有加,兄友弟恭,但实际上因皇上皇后的偏心,对二皇子早已心有不满。 但这些白景辰并不知情,每次见到大皇子都亲切地叫着皇兄,对这个长兄相当敬爱。 白景辰下面有三位公主,皆是皇后所生。皇帝白夜也对皇后偏爱有加,大皇子生母去世后,后宫再未填人。 寿宴上,百官齐贺,其乐融融。魏启也在其中,被皇上以贵宾之礼款待。 白夜介绍魏启是苗乡国旧部,潜伏玉华国多年,立下很多功劳,而后他的奇门遁甲与炼蛊之术,皆是世间一绝。 白景辰并不知道魏启就是魏瑾瑜的父亲,但听说他潜藏在玉华国多年,便忍不住多看两眼。只觉得这人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眼熟。 不日,白景辰是藏书阁玩,看了一会儿书之后,便躲在里面睡起了大觉。 这藏书阁是皇家重地,通常只有皇室中人方能入内。 在白景辰昏昏欲睡的时候,魏启走了进来。白景辰不知道来的是魏启,只瞥见了衣角并非皇族中人的服饰。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贼,打扰小爷睡觉。白景辰抄起卷竹简便砸了过去,魏启闪身躲过,以为有刺客,便冲过去与白景辰动手。 二人打了两个回合,魏启发现对面的是二皇子,匆匆收了手。 白景辰看着此人的招式,忽然想起与那日劫走瑾瑜的黑衣人所用招式十分相似,但他却没动声色,说了声:“魏先生好。” “草民参见二皇子。不知二皇子在此,多有惊扰,还望恕罪。”魏启躬身行礼。 “无妨。魏先生来此定是父皇特许。您在此处看书吧,我去别处转转。”白景辰说着走出了藏书阁。 他实际并未走远,走出一段距离后,偷偷用轻功潜了回来,躲在暗处。 盯了一下午,天快黑时,魏启才从藏书阁出来,神情中带走一丝喜色,但极轻,令人不易察觉。 白景辰在不远处跟上,他的轻功堪称一绝,所以并没有被魏启发现。 他随魏启来到住处,是一所离皇宫不远的小院。 院子属于都城内较为豪华的,干净整洁,院内亭台楼阁、山石花草都有,还有一些下人在打扫。 魏启并没有回主屋,而是来到东厢,走进去一炷香的功夫便离开了。 白景辰心头猛跳,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师父就在屋内。 天色渐暗,魏启回到主屋,吃起了晚饭。白景辰也觉得好饿啊,但是他还是等在暗处。 直到夜深,魏启熄灯入睡。白景辰才偷偷去到东厢,此处门窗皆已上锁。 白景辰用内力破开锁头,见到魏瑾瑜平台在床上,和衣而眠,并没有盖被。整个人安安静静的。 “师父。”白景辰眼角有些微热,找了你快一年了,担心死了,终于找到了。 但瑾瑜纹丝未动,白景辰只以为她睡得太死,便用力摇晃:“师父,是我啊老虎。快醒醒,我带你离开。” 猛烈地摇晃让瑾瑜睁开了眼,但是她并没有开口说话,身体仍僵直着躺着,眼睛一瞬不瞬地地盯着上方,没有丝毫表情,就如一个木偶。 白景辰察觉到不对劲,拿手在瑾瑜眼前晃了晃,仍是没有反应。心下得知她定是中了什么术法,没有办法,只能先将人带回皇宫,而后再想办法。 白景辰此时的身量已高,抱起瑾瑜毫不费力,施展轻功,回到了皇宫。 白景辰将瑾瑜安置在自己寝殿,然后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次日一大早,他便去找皇后。 皇后被他领到自己寝殿,而后说:“母后,你精通蛊术。能帮我救此人吗?” 皇后一看床上躺着的人竟是魏瑾瑜,登时一惊。 “皇儿,你怎么把她带来皇宫了?” “母后,您认识她。”白景辰察觉到母后神色有异。 “此人与你是何关系?”皇后也察觉到儿子的异常,想先了解清楚二人的关系,再想着如何向自己儿子解释。 第47章 月圆之夜 “她是我师父,教我木偶技艺。在玉华国的时候,师父十分照顾我。”白景辰只说出这些。 “哦,是这样啊。她是魏先生的女儿,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母后也不太清楚。还是请魏先生进宫来处理吧。”皇后所说之话也有所隐藏。 “女儿?”白景辰思考片刻:“那魏先生是玉华国前丞相魏启?传闻不是说他死在龙武之乱中吗?” “其余的事母后就不太知晓了,等下魏先生入宫,皇儿还是将这位姑娘交还给她父亲吧。”皇后闪烁其词,不想与白景辰说太多。 白景辰并未多言,皇后也走出了他的寝殿。 片刻之后,白景辰用轻功跟上。直到看到魏启进了宫,在一处凉亭内拜见皇后。 皇后遣散了身边宫人,告知魏启,魏瑾瑜被二皇子带进宫里,身上的术法暂未解除,还像个木偶人一样。 魏启起身,对皇后说:“草民已经查到培养出桃花蛊的最后一步,那就是以身养蛊之人要在月圆之夜与一男子阴阳相合,如此蛊虫才会吸食到最均衡的精华,得以现世。只是,此间养蛊之人必须是清醒的。” “随便什么男子都可以?”皇后问道。 “都可以。只要是月圆之夜即可。” “那就从宫外随便找个男丁吧,事后记得除掉。”皇后此言不动声色,如说切个西瓜、洗串葡萄那般平常。 白景辰闻言却是一惊,母亲在自己眼中一向是温柔善良,满是慈爱,今日说出的言语不由让人胆中生寒。 皇后顿了顿又说:“景辰的毒不能再拖了,只有尽快得到桃花蛊,才能保我的皇儿无虞。故此,本宫不惜任何代价。” “是,草民明白。”魏启躬身行礼。 皇后拂袖离开。 “中毒?我怎么从未感受过自己中毒吗?而且,为什么必须要用师父来研制我的解药呢?”白景辰心中有太多疑问,但他眼下最主要的事,就是救师父。因为明日就是月圆之夜。 魏启刚刚说必须要在人清醒下进行,那此时白景辰还不能声张,只能等着魏启将师父身上的术法解开,让她恢复神志,自己才能营救。 皇后执意要将魏瑾瑜送回魏启住处,为了不打草惊蛇,白景辰假装犹豫了一下,说不放心,但是还是同意将师父送回,并说自己之后要经常探望。皇后也都应允。 白景辰藏在魏府中,一直等到月圆之夜,魏启也未令魏瑾瑜恢复神志。反而领来了一个猥琐的男子。那人是城中一屠户家的儿子,大字不识一个,听说来府内与一女子睡一觉就能得白银五十两,顿时乐颠颠的同意。 魏启将他带入房内时,他看到躺在床上的瑾瑜,容貌绝美,如天女下凡一般,顿时起了色心,伸手在瑾瑜的脸上来回的摸,还欲下嘴亲。 这看得梁上的白景辰火冒三丈,也顾得不得其他,用轻功落地,拎住那猥琐男子的衣领,狂扇十数个嘴巴,而后一脚将其踹出门外,那人当时晕了过去。 魏启不动声色地在一旁看着,看他踹完,而后行礼:“参见二皇子。” 白景辰指指床上的瑾瑜道:“此人我要带走。” “此事怕是不妥。”魏启微微挑眉。 “什么妥不妥的,有什么你跟我父皇母后说去。我带她回皇宫,还有,你在她身下用的什么术法,快点解了。”白景辰将瑾瑜打横抱起,怕迟则生变,自己要是今日带不走师父,她肯定要出危险。 “她身上中的事木偶书,二皇子曾与小女学习过此术。只是小女对此术尚未精通,只能用在木头身上。”魏启不急不缓地说道,“若要解开,草民还需请示陛下与皇后娘娘。” “少废话。”白景辰也知道此时魏启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解术,所以抱起瑾瑜,飞上上房,几步窜出院外,借着轻功,飞回了皇宫。 魏启也借轻功追上,只是到了皇宫大门口听了下来,他向守卫出示令牌,而后大摇大摆地从宫门走了进去。 白景辰将瑾瑜安置在自己寝殿,脑袋里飞速旋转,在想用什么办法能救师父。 不久,皇后便同魏启一同赶到。 “皇儿,母后这都是为了你好。”皇后苦口婆心,一时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毕竟说来话长。 “母后,我都知道了。若要救我,必须要桃花蛊;而要得桃花蛊,必须师父在月圆之夜与男人交合,对吗?”白景辰冷冰冰地质问皇后。 皇后微微怔愣了一下,之后垂下了头:“皇儿,母后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所中之毒,全天下并未解药,唯有桃花蛊虫可以吸走。母后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母后一定要救你。至于魏姑娘,母后之后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皇后说着面露难过之色。 白景辰面色凝重,转了下眼珠,道:“母后,儿臣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只是,魏瑾瑜照顾儿臣数载,儿臣不愿眼睁睁见她玷污于他人之手。既然是为了救我,那不如就由儿臣代劳吧。” 皇后愣了一下,一开始没太听懂白景辰的意思,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方才想明白:“皇儿是要与她……这……恐怕不妥……” “除了我,其他人休想靠近我师父半分。母后若是不答应,那这毒儿臣就不解了,那就这么耗死在这好了。” 听白景辰说得如此坚决,皇后犹豫了。她看向魏启,魏启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也可以。 皇后长长叹了口气:“好吧。”临走时挥了下衣袖,刚好从桌面茶壶上掠过。 “等等。”白景辰喊了一声。 “皇儿还有何事?”皇后心中一惊,以为刚才的小动作被发现。 “让魏先生先把我师父身上的术法解开,不是说必须在清醒的时候做吗?” “是。”魏启上前在瑾瑜额头处一点,然后说:“一炷香后,小女就会清醒。这是催情药丸,为防止她醒后挣扎不从,二皇子可以事先喂她服下。”魏启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与白景辰。 第48章 浑身燥热 “好了,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快点,快出去。”白景辰急切地想把人都赶出去。 皇后竟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的皇儿真是长大了,之后要尽快为他寻一门亲事。 白景辰将小瓷瓶随手让桌上一扔,后又心想,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别人捡去乱用也不好,还是先收着吧,于是找了个小抽屉放好。 折腾了一天,又累又渴,于是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两口就下了肚,还觉得不解渴,又喝了一杯,这才好些。 一炷香过后,瑾瑜悠悠转醒。她已经一年没有清清楚楚见到这个世界了。此时的她昏头涨脑,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当瑾瑜完全清醒并坐起来后,她看见老虎仅在咫尺的大脸。 “师父,你醒啦!”老虎十分开心。 “嗯,这里是哪里?”瑾瑜摇晃了下胀痛的头,里面像塞了一团棉花般不舒服。 “这是我的寝殿。哦,你在苗乡国。这事说来话长了。总之,是我救了你,怎么样,你徒弟厉害吧。”老虎像个小孩一样,抱起手,求表扬。 瑾瑜一点点回想之前的事,忽然变得焦急起来:“璟弘,他怎么样了?”老虎沉默了一阵,最终说:“玉华国那边已经分崩离析。传文皇帝宇文璟弘已经葬身火海。都城和大半国土都被东夷国占据,剩下的一些旧臣,护着皇子宇文烨,在南方盘踞。” 听闻这一消息,瑾瑜如遭重击,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哎,师父,你别哭呀。”老虎掏出帕子,为瑾瑜拭去眼泪。 这一试不要紧,两人的距离挨近了,老虎突然觉得脸上发烫,他感觉从师父的身上隐隐传来好闻的香气,这应该是师父独有的味道,香甜、清淡。 接着老虎浑身都开始燥热起来,他忍不住将身子探了探,想继续寻找那幽香,结果脸快贴到瑾瑜的下颌处。 “你怎么了?”瑾瑜一时止住了哭,觉得今天的老虎有些奇怪。 “师父,你好香啊。”老虎开口,竟是一种低沉沙哑,带有男性特有磁性的声音。 “老……老虎……”她察觉老虎十分地不对劲,话音刚落,就觉得被一股力道突然扑倒,瑾瑜仰卧到了床上,老虎覆身而上。 此时的老虎双眼迷蒙,看似不甚清醒,两颊极红,不住地喘着粗气。他与瑾瑜挨得极近,瑾瑜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是那样的炽热滚烫。 这时瑾瑜发觉事件的严重性,急忙用力推着老虎的胸膛,说:“老虎,你好像不太对劲。你是不是中什么药了?” 瑾瑜费力地推着老虎,可是老虎却纹丝未动。 “中……药?”老虎双眼迷迷糊糊,他揉了揉头,心想刚刚小瓷瓶里的药自己碰都没碰啊,只喝了点茶水,难道在茶里? 他现在思考不了太多,只觉得浑身躁动不已,非常难受。他看着身下瑾瑜软嫩的红唇,十分想亲上去。 “老虎,不可以,我是你师父。”瑾瑜几乎崩溃掉,这刚醒来就遇见两件事的打击,自己真的应接不暇。而且两人力量之悬殊,令瑾瑜感觉自己在推一座大山。 她捶打着老虎的胸口,但都无济于事。老虎紧紧抱着她,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他的身体都是滚烫的,灼得瑾瑜十分不舒服。 “不要,老虎,你放开我!”瑾瑜急得又哭了出来,眼角的一滴泪落在老虎手背,他感受到一丝微凉。 理智稍微回来一些,心想一定是母后走的时候做的手脚,恼怒得不行。 他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起,拼着自己残存的理智走向门口,一推门,满心绝望。因为门也被锁了。 寝殿的后面是有个大浴桶的,可是他今晚并未让侍女准备沐浴,所以里面并没有水。 整个屋子里除了桌上的茶壶,一点水都没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老虎又走到窗前,同样也没有推动,然后他就顺着墙滑落,瘫坐在地上,喘着促进。他用力扯了扯领口,感觉自己热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瑾瑜想走过去扶他,被他吼住了:“你不要过来。” “可……可是你……这样下去怎么办?你会不会死掉啊?”瑾瑜心急如焚,此刻已抹去了眼泪,脑筋飞转,在想解决之法。 老虎蜷缩在角落,浑身都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真的要死掉了。但他宁愿死也不想去伤害师父。 瑾瑜跑到门前,用力地敲着门,她料想不远处必定有人,毕竟老虎是他们苗乡国的皇子。 “来人!开门!现在你们的皇子已经被我挟持,如果你们不来放我走,我就用簪子刺死他!”瑾瑜将门板敲得山响。外面有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应该是有人,但是并没有人将房间门打开。 瑾瑜知道这是威胁地力度不够,于是走到老虎身边,说:“对不住了,徒弟。”然后,狠狠地掐了一把老虎的大腿。 “啊……”老虎叫得好大声。本身他身体已经痛苦得快要到极限,再加上这么一掐,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 老虎的叫声刚落,苗乡国皇后便焦急地推开门。白景辰是她的心肝宝贝心头肉,刚才听说被挟持就有点着急,但是想着自己的儿子武艺了得,怎会不是一个柔弱女子的对手。 结果这一声惨叫,让皇后彻底绷不住了,她急忙推门进来查看,看这个恶毒的女人把她的心肝宝贝儿子怎么样了。 此时瑾瑜正蹲在老虎身边,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查看门口情况。 老虎蜷缩在地上,满脸痛苦。 “你这贱人,把景辰怎么了?”皇后气愤地朝瑾瑜吼。 瑾瑜一脸无辜:“我并未把他怎么,你得先去查查谁给你儿子下的春药。” 皇后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指着瑾瑜,气得手指都在抖,但是半天没想到自己要说什么。 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她这药是给你俩吃来助兴的?怕自己儿子心软不动她,特意下点猛料? 堂堂一国皇后,干出如此龌龊之事,让她如何启齿。 “你再不叫太医来给你儿子解药,恐怕他真的会死。”瑾瑜瞪着眼前这位做母亲的人。 皇后偏过头,侧过身子,不与瑾瑜对视,说:“你便是他的解药。” 第49章 为什么不叫师父 “你这说得什么话?”瑾瑜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挑挑眉,“您儿子现在的样子恐怕是不愿动我。那我们就这样拖着,看他会不会爆体而亡。” 瑾瑜现在心里也是十分心疼老虎的,但她赌定,这个皇后更加心疼自己的儿子。 瑾瑜又悄悄地用脚踢了下老虎,老虎现在受到一丝刺激都难受得要命,嗷地又叫出声:“啊!母后,孩儿好难受,母后救我!啊!” 皇后心疼得不得了,没办法,走上前,将一颗药丸塞进老虎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老虎的药效已解,他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额上全是虚汗。 瑾瑜拿袖口为老虎轻轻把汗试掉。 “皇儿,你这是做什么?不是你说要……”皇后十分气恼。 老虎现在的脸色已褪去红晕,转为苍白,嘴唇也是白的,看来刚刚被这药折磨得不轻,但还有心思对他母后嬉皮笑脸:“母……母后,儿臣第一次,不太熟练。” 瑾瑜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到地上,这什么虎狼之词。突然觉得这对母子确实够奇葩。 “母后,儿臣想让瑾瑜陪我。”老虎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紧紧抓住瑾瑜的手不放。 瑾瑜很不理解他的行为,想甩开,无奈他抓得太紧了。 老虎知道,此时若是让魏启把瑾瑜带回,之后定会有危险。而且他们也会加强对自己的防范,之后再想救人就难了。 “本宫看就不必了,将这个女人送回给魏启吧。”皇后冷冰冰地说,她心里怎么不知道自己儿子打的什么算盘。 此时,魏启从皇后的身后走出,站在门口,阴森地看着瑾瑜。 魏启?瑾瑜心下一惊,自己的父亲?突然回想起,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山洞内见过自己的父亲,但之后的记忆如消失了般,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只是隐约感觉,父亲假死,定有什么阴谋。 老虎将瑾瑜的手抓得更紧了,说道:“有我在,谁也别想动她。” “皇儿,你别忘了你的身体……”皇后生气地望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老虎此时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一手抓着瑾瑜,一手扶着窗台站起。深深看了母后一眼,眼里露出一丝隐约的愧疚之色,以掌风推开母亲和魏启,而后抱起瑾瑜,从门口飞了出去。 “来人,给我追。”皇后气得想吐血。 魏启扶住皇后,稳住身形,而后追了上去。其余宫内禁卫也在后面追。但他们的轻功没有一个能赶上老虎。皇后感叹,早知道就不请那么多名师来教儿子轻功了。 老虎带着瑾瑜一路飞出皇宫,而后穿过楼阁街道,来到郊外树林。 此时的他,已经快用光力气,最终轻功也无力施展,只能落在地上,拉着瑾瑜踉踉跄跄地跑着。 他们渐渐跑到树林深处,此时夜已深,满月挂枝头,找的森林内有几分斑驳的光亮。 老虎最终没了力气,靠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瑾瑜也气喘吁吁,但她一路上多半时间是被抱着的,所以相对而言好一些。 “没……没事。”老虎擦了一把汗。此时他的白衣已被一路的树枝荆棘刮烂,还沾染了许多灰尘泥土,好不狼狈。瑾瑜见了突然有点心疼。 “嗷呜……”一声狼叫让瑾瑜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这大半夜的,荒郊树林,肯定会有狼的。瑾瑜吓得有些发抖。 “莫怕。”老虎缓过来些力气,一把搂着瑾瑜的肩膀,带她飞身上的树。 这可树的树干十分粗壮,他们停在距地面有三人来高的树杈上。 “今晚我们就在树上过夜,狼上不来的。”老虎搂着瑾瑜肩膀的手轻拍了两下,仿佛在抚慰她刚刚所受的惊吓。 瑾瑜看着老虎的脸有些怔愣,他果真长大了,容貌也变得较之前更为坚毅,而且还会保护人了。 这时,树下果然来了三只狼,它们的眼睛在幽暗的夜中冒着绿光。它们抓挠这树干,呜呜嚎叫,但怎么也上不去树。 “你看,我说它们上不来吧。”老虎笑着指着下面的三只狼,看它们着急的样子有些好笑。转头看向瑾瑜,却发现她并没有跟着笑。 瑾瑜现在终于得到短暂的安全,刚才一直处于紧张当中,顾不上悲痛。但现在想到璟弘,神色渐渐哀伤了起来。她又处于深深的愧疚之中,璟弘豁出性命为自己解毒,而自己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瑾瑜眼睛越来越红,低着头难过。 老虎见她这样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瑾瑜头顶的发丝很柔软,绵绵的,摸起来像是摸小白兔。 瑾瑜抬头看他,眼睛通红,还含着泪光。老虎心下竟有种吻下去的冲动,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心想可能刚才的药还有些余毒在体内。 老虎有些尴尬,抽回了手,看了看树上的环境,轻轻一跃,从瑾瑜的左边坐到了她的右边,然后又将她往靠近树干的方向挤了挤。 “你睡里边吧,靠着树,免得睡着不小心跌落。”老虎说道。 瑾瑜点点头,没有过多说话。 “没事,我会护着你的。”老虎冲她笑了笑,瑾瑜突然觉得这笑容令自己十分安心。 瑾瑜并不想睡觉,她害怕自己睡着失去知觉,真的从树上掉下去。但她伤心得太久,哭得有些头晕,天快亮时,竟睡的了过去,而后一个重心不稳,向树下栽去。 “啊!”突然的失重感让瑾瑜瞬间惊醒,知道自己在跌落,惊慌得心快要蹦出来。 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将她打横抱住,而后两人缓缓落到了地面。此时太阳初升,那三只狼早就离开了。 “没事吧,瑾瑜。”落地之后,老虎就放开了瑾瑜,将她的双脚安稳地放到地面。 “没……没事。”瑾瑜心有余悸,捂着胸口,忽又觉得不对,抬头盯着老虎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老虎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不叫我师父了?”瑾瑜询问出声。 “哦。”老虎垂了下目光,又笑了一下道:“不想叫了。” “为什么?” 第50章 回玉华国 “你这么弱,怎么当我师父,以后还得我保护你。”老虎用随意地语气说。 “不行,你得叫师父,这是欺师灭祖啊。” “不叫。”老虎又拿出他那副爱胡闹的样子。 瑾瑜垂下头,没有再答话,她并没有过多的心情与老虎胡闹。 “我们现在去哪里?”半晌之后,瑾瑜开口问到。 “你想去哪里,我便带你去哪里?”老虎认真地回答。 “我想回玉华国。”瑾瑜答道。 “回到玉华国你要去哪呢?” “琼林城。” “可琼林城现在已属东夷国。”老虎盯着瑾瑜,注意着她的表情,他知道她会伤心,可是他也必须将事实的真相告诉她。这样,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才会更明白。 瑾瑜思考良久,是呀,现在璟弘也不在了,玉华国也不复当日。自己回去做什么呢?可自己就是不死心,不相信璟弘就这么死了,在这个世界上,以后再也不复相见,自己甚至连他的一捧灰都见不到。 想到这里,心又痛了起来。她只想回去看看,不知道看什么,就在琼林城里看看就好。 “老虎,即使这样,我还是想回琼林城看看。路途遥远,你不用陪我,我一个人回去就好。谢谢你这次救我出来。”瑾瑜认真的说。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老虎将瑾瑜的肩膀掰过来,让她面向自己,郑重地说:“以后,无论天涯海角,你想去哪,我陪你。” 瑾瑜怔愣地看着他,而后突然笑出声来:“你这小屁孩,说话非要学个大人样。” “我不小了,我可以保护你了。”老虎一脸严肃地说道,他望向瑾瑜的眸色越来越深沉,瑾瑜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别开脸去。 突然,周遭的树叶猛然震动起来。后面有追兵赶来。 老虎急忙带着瑾瑜御轻功而行。二人一路从小道而行,游山玩水,由于轻功不错,所以追兵一直没有追上。 两人赶了三天的路,终于来到琼林城。此时的琼林城模样大变,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很多青年男子皆被抓去做壮丁,服徭役。东夷人生性凶残,更不喜异族,所以他们对玉华国的子民大肆虐杀,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城内新开了一家青楼,名为怡红院,老板为东夷人,专抓玉华国的良家妇女,然后逼良为娼,伺候的都是东夷国的达官显贵。 街上饿殍遍野,乞讨要饭的人也不计其数,此时城中已经很难找到旅馆与餐馆,瑾瑜与老虎只好又出了城,二人来到破庙准备过夜。 此时已经入秋,夜里气温骤降。瑾瑜靠坐在供桌腿旁,抱着双腿瑟瑟发抖,老虎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瑾瑜的身上。 “我去找些树枝生火,去去就回,你在这等一下。”老虎蹲下温柔地对瑾瑜说。 “嗯,等下,你将外衣穿回吧,外面风大,更冷。” 瑾瑜站起身,将外套缓缓披回老虎的身上,老虎伸手去接,恰恰碰到了瑾瑜的手,瑾瑜快速将手收回。 “你自己穿好吧。”瑾瑜有些不自然地说。 “好。”老虎笑了笑,便走出庙去。 老虎未敢走远,只在附近寻了一些干树枝和枯草,回来发现二人身上并未带火折子,只得将枯草垫在地上,用两块石头互相撞击,砸出火花使枯草点燃。 老虎第一次如此生火,不慎熟练,弄了好久终于出了一点火星,瑾瑜紧忙保护好枯草上的火苗,火苗一点点壮大,在一点点放上干树枝,终于生起一堆篝火。 两人围着火取暖,仿佛久处黑暗中,终于见到光明。 “明日我就去城中买个火折子。”老虎伸出双手边烤火边说。 “你出来的那么急,带银子了吗?” “我随身的钱袋子有些碎银两与银票,我身上还有两块玉佩。自从上回我穷困潦倒,无奈投靠林敖后,我就对钱特别仔细,身上总要带着钱的。”老虎拍着他鼓鼓的腰间,骄傲道。 这时,瑾瑜感觉到有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腰。 瑾瑜并未回头,直接用手拍掉那只手,道:“老虎,你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我哪里动手动脚了?”老虎被问的一头雾水。 这时,瑾瑜又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她觉得老虎的恶作剧一点也不好玩,便猛地伸手,抓住了那只手,然后转头看向老虎:“你看,我都抓住你了,还不承认。” 老虎脸色瞬间变了,神色一冷,抓起身边的一截树枝,向那只手击去。 瑾瑜此时也发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因为老虎的两只手都显而易见得在眼前,那她抓住的这只手是? 瑾瑜吓得脸都白了,冒出一身冷汗,急忙撒开手,“啊”地一声,往老虎的怀里扑去。 老虎一手抱着瑾瑜,一手以木为剑,伶俐地挑开那只黑黝黝的脏手,而后剑气一扫,供桌便飞了出去,露出后面一个黑乎乎、哆哆嗦嗦地身影。 勉强能看出来是个衣衫褴褛的人,男人蹲在地上,一双满是污垢的首捂着头,看起来是在恐惧。 “什么人?”老虎拿树枝指着那人,并将瑾瑜护在了身后。 那人捂着头,害怕地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听到这个声音,瑾瑜仿佛周身被雷击中一样,她行至老虎身前,想要看清楚此人的样貌。 老虎抓住瑾瑜的胳膊,不让她再上前:“危险。” “这个声音,好熟悉。”瑾瑜难掩激动,拂开老虎的手,走近那个人。 “啊!不要杀我!”那人感觉到有人再向他靠近,更加地害怕,叫得也更加大声。 老虎也听出此人的声音特别熟悉,比瑾瑜先一步来到那人面前,揪起那人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结果那人脏乱的头发挡住了脸,老虎用一只手随意拨开碍事的头发,显露出的面容虽然脏兮兮的,但还是能从五官中辨认出来。 “宇文璟弘?”老虎有些不可置信,传闻玉华国君已葬身大火,而且看这人窝窝囊囊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宇文璟弘啊。 第51章 小夏 “啊!救命!不要杀我!”这人被揪着衣领,开始哭闹不止。 瑾瑜呆愣了一阵,然后走上前,让老虎松开他。 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面庞,上面所呈现出的表情却又那么陌生。 “璟弘?是你吗?”瑾瑜小心翼翼地问。 “肯定不是他。你什么时候见过宇文璟弘这个样,估计只是长相相似的一个人罢了。”老虎插嘴道,撇了一眼那人,满眼嫌弃。 那人好似看出瑾瑜对她没有恶意,便跑到瑾瑜跟前,拉着她的胳膊摇晃:“漂亮姐姐,你让他放过我好不好。我只是看见你特别漂亮,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才忍不住想摸摸你的。” 瑾瑜用手擦了擦那人脏兮兮的脸,看着这种恰似故人的脸,心里酸楚得不行。她险些没有见过璟弘最后一面,而今老天爷,终于把他送回来了。 “你离他远点。”老虎看到这一幕,十分不耐烦,抬起一脚想把那人踹开。 谁知那人手脚竟十分地灵活,像条泥鳅一样,呲溜钻到了瑾瑜身后。 “漂亮姐姐,这个丑八怪好凶啊。你看他,想踹我。”那人一脸无辜,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说谁丑八怪!”老虎彻底被这个人惹怒了,举起拳头想冲上去痛扁他一顿。 “老虎,你干嘛啊?别吓坏他。”瑾瑜像母鸡护鸡仔般将那人护在身后。 “瑾瑜,你都没确定他是不是宇文璟弘,你就护着他。再说就算是,你忘记他欺负你了?”老虎气不过,但是看瑾瑜如此维护,也没有强硬动手,生怕瑾瑜不高兴。 “你看他的样子,心智像个孩童。现在要怎么确定呢?他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瑾瑜说。 “我知道,我的名字叫小夏。之前有个大哥哥这样叫我,他说我好像五六岁一样。”躲在瑾瑜身后的那人回答。 小夏?听到不是璟弘,瑾瑜的心里略微有些失落,但她还是转过头去问他:“那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呢?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和那个大哥哥走散了,城里到处在抓人,我害怕,就躲在这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饱过饭了,好饿呀。”小夏委屈巴巴,还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老虎,将干粮分给他一点吧。”瑾瑜说。 “没有。”老虎看见这个小夏就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在上个镇,明明见你留了干粮,快点拿出来吧。” 老虎磨磨蹭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看了看瑾瑜,又看了看小夏,没有动作。 “老虎,快一点啊。”瑾瑜催促道。 老虎无奈,只能分半块饼给小夏,然后将一整块饼给了瑾瑜,自己吃剩下的一半。 谁知小夏咬了两口饼之后,又说:“饼好干啊,姐姐,我想喝水。” “你怎么这么多事啊。”老虎恶狠狠地瞪着小夏。 瑾瑜只好说:“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水吧。” 瑾瑜刚起身,老虎便拉住了她的手臂,说:“外面太黑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还是我去吧。” 说着从刚刚被掀翻的供桌附近,找了个破碗,出门去找水了。临走时,还瞪了一眼小夏,警告地说:“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小夏躲到瑾瑜身边,拉住她的胳膊,悄悄说:“这丑八怪太吓人了。” 瑾瑜捂嘴轻笑。 老虎走后,瑾瑜问小夏:“刚才那个人长得并不丑吧,你为什么叫他丑八怪呢?” 小夏思考了片刻,答道:“是,长得确实还可以,只是发火的时候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好吓人,所以觉得有些丑。” 瑾瑜忍不住大笑出声,她觉得小夏好可爱,无论他是不是璟弘,在他身边都有种很舒适的感觉。 “漂亮姐姐,是不是那个丑八怪捉住你,不放你走啊。咱们这会儿偷偷溜走吧。”小夏继续说道。 “并不是。他是我的朋友,他叫老虎,你以后可以叫他老虎,不要再叫他丑八怪了可以吗?你以后可以叫我瑾瑜。”瑾瑜耐心地解释道。 “老虎?老虎不是会吃人吗?好可怕。”小夏想到那个场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正巧老虎找完水回来,往火堆旁一放,道:“可怕是吧。等下你别睡觉,睡着我就吃了你。” “哎呀,老虎,你逗他干嘛?”瑾瑜无奈,端起破碗,里面盛了一晚稍有些杂质的清水。 “恰好旁边有条河,这小子还挺走运,渴不死。”老虎又往火堆里填了些柴火。 “我早就知道那边有条河,所以我才躲在这里这么久。白天我可以去河边喝水。”小夏插嘴道。 “知道你不早说?”老虎又剜了他一眼。 “你也没问我啊。”小夏抱着瑾瑜地胳膊说。 “松开她!” “不松。” 瑾瑜只觉头疼,今晚还能不能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瑾瑜向老虎询问道:“老虎,我想带着小夏一起可以吗?他现在无依无靠,而且心智也有问题,留下他一个人,他可能会死掉的。”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不带他吗?” 瑾瑜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老虎心中了然,就凭小夏的那一张脸,瑾瑜是不可能放弃他的。而此时的老虎,并不想让瑾瑜伤心难过到一点,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熄灭了篝火,踢了睡得正酣的小夏一脚,道:“别睡了,走了。” 小夏揉着迷糊地睡眼问:“去哪里啊?” 老虎也不知道去哪里,看了眼瑾瑜,瑾瑜也有些迷茫。原来大家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啊。 老虎无奈,道:“我们去附近的村庄赚赚,有合适的房子便买下来一个吧。现在城里那番光景,是找不到客栈的。” “好呀好呀,有房子住了。”小夏咧着嘴傻乐。 瑾瑜有些过意不去,这一路上,一直都是老虎在照顾自己,一直在付出:“老虎,谢谢你。” “谢什么啊?要是你,也会为我做这些吧。” “嗯,会的。” 三人开始在周边村庄寻找,要找空房子太容易了,这一年来死了好多人,很多人家的房子变成了无主的。 瑾瑜他们相中了一座三间的茅草房,找到村长,从村长手中买下了房子。 第52章 茅草屋 茅草屋收拾完毕,瑾瑜选择了中间一间居住,因为将老虎与小夏放在一起,他们能把屋顶掀翻。 老虎住在东屋,小夏住在西屋。 小院的四周由细竹围成一圈篱笆,篱笆是交叉菱形的样式,交叉处用麻绳绑得结结实实。院门是简单的两扇木板,上面还有两个老旧的铜环。 三间作为卧室的茅草屋并排而立,坐北向南,厨房在侧面,是单独盖出的一间茅屋,只有顶棚,四周并没有围墙。另一个侧面则是一个小小的仓房,用来堆放杂物。院内还有一口小水井,小院不大,但五脏俱全。 这个村子稀稀拉拉没剩几户人家,所以他们的周围并没有邻居。 村长送给他们一些白菜和萝卜的种子,自此三人过上了惬意的田园日子。 老虎花了一两银子,问村长买了一把锄头、一个扁担和两个水桶。村长乐颠颠地接过银子,嘱咐老虎,以后还缺什么,来他这买就好。 小院的东侧挨着一片树林,层峦叠嶂,树叶已经深深浅浅地变黄,风吹过后,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瑾瑜身上的匕首,在之前被魏启拿走了。老虎去城里又买了把新的给她。这把匕首虽不及上次的削铁如泥,但也较为锋利,刀柄处还镶嵌了一颗绿玛瑙,看起来较为精致。 瑾瑜拿匕首看了些粗细适中的树枝,回到屋里,开始做起小木偶来。 瑾瑜做了一些木制的小老虎和小猴子,那是他们三个人的生肖。她准备将这些木偶拿去市集上卖。 小夏看到桌上摆放好的一个个小木偶,稀奇得不得了,摆弄了一会儿,道:“小鱼,你做一个你,再做一个我,好不好?” 不知为何,小夏记别人的名字只能记住后面的一个字。瑾瑜,他就只会记成“小瑜”,不过他不清楚是哪个字,只以为是河里面游的小鱼。 老虎的话,他会记成小虎。遇到村长,他会叫人家小长。 瑾瑜十分宠溺小夏,他叫做一个小鱼再做一个小夏,瑾瑜便听话照做。 雕刻完样貌后,瑾瑜突然失了神。好似时光突然回到许久之前,璟弘拿起小桌上的木偶人,笑着对瑾瑜说:“改天可否做一个瑜儿,一个璟弘,送与朕。” 这件事她答应璟弘好久了,可自己竟然忘却了,一直没有兑现当时的承诺。恍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璟弘。 瑾瑜用拇指摸索着木偶的小脸,然后盯着小夏的脸发呆。 “小鱼,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傻傻的。”小夏不住地摇晃着瑾瑜,这才使他回过了神。 吃过午饭,瑾瑜将做好的木偶放入竹篮内,跟老虎说想去城里卖掉。 “你卖这些做什么?我身上带的银钱够咱们花上一阵子了。”老虎有些诧异。 瑾瑜用手扯了扯竹篮上的布,将其内的小木偶盖好,说道:“银两再多,只花不赚的话,总有用光的一天。为防止坐吃山空,我需研究一门赚钱的活计。” “可外面兵荒马乱的,哪有人会买这些。”老虎并不太看好这门生意。 “琼林城内的百姓饱受欺凌,现在果腹都是件难事。不过,城内的东夷人会买这些。”瑾瑜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 一开始,瑾瑜并不敢进城去,她将自己的脸抹上黄泥,衣服也弄得脏兮兮,裹上头巾,勾着腰,仿佛个年迈老妪,拎着竹篮蹲在城门口,压低声音叫卖。 喊了一下午,并无人光顾。夕阳西斜,瑾瑜拎起竹篮准备回家,一个一身肥膘的东夷男人拦住了她。 “这篮子里是什么东西?”那人袖口裤腿都是扎紧的,衣着布料虽算不上华贵,但也都属上乘。看身型样貌好像哪个富贵人家的打手,或者镖师。 “回客官,是些自己做的小木偶,没事拿来逗趣解闷的。”瑾瑜掀开竹篮上的布帘,压低嗓音说。 那个胖子拿起篮子里的小老虎摆弄了下,确实做得精巧非常,说:“这东西倒是稀奇,从未在城中见过。” “客官过奖了,乡下流传的雕虫小技罢了。” “不错不错,我很喜欢。想多买些,送给家中的兄弟姊妹,你可否随我进城一趟,拿去让他们挑一挑。”胖子掂量着手中的木老虎,看起来确实想买的样子。 “可……这天马上就黑了,城门就要关闭。”瑾瑜有些犹豫,要不要随他进城。 “不打紧的,城门关闭还需要一个时辰,你随我去半个时辰就回。” 瑾瑜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胖子,总觉得此人眼中夹着一丝不怀好意,所以瑾瑜还是拒绝了这单生意。 “不了客官,天色渐晚,老身还要赶回家给老伴与孙子做饭。客官若是喜欢,可先买回去一个给家中兄弟姊妹瞧瞧,他们要是喜欢,明天上午老身还在此处。”瑾瑜弓着身子说完,便伸出手,试探胖子要还回木老虎,还是要将其买下。 “哼,看你做生意如此没诚意,本来还想照顾你的生意,算了。”胖子带些怒气,将老虎还回瑾瑜的手中。 瑾瑜将老虎放回竹篮,盖好布子,转身便走。 在快入村口的小路上,她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加快了脚步,急急向村子跑去。 眼看村口就在眼前,瑾瑜被一群人追上,他们所穿的服饰都与刚刚的胖子一样。为首的便是那个胖子。 “捉住那个女的,那五官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我王老五从未看走眼过。”那个胖子边跑边叫嚣,身后的其他随从也很快跟上。 瑾瑜一紧张,绊了一跤,刚好让那群人追上。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瑾瑜捉住,捆住双手双腿,堵住嘴,塞到了麻袋里。 不知过了多久,瑾瑜只觉得自己被颠得昏头涨脑,最终来到了一个灯火明亮的屋子。 麻袋被打开,他们把瑾瑜骨碌碌地从麻袋里倒了出去,便锁上门出去了。 瑾瑜手脚被绑着,站不起神来,只能躺着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第53章 怡红院 屋子内有一股扑鼻的脂粉香。床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架,上面挂着粉红幔帐。碧绿色的窗帘,里面还衬着层透明的薄纱。地上铺着波斯地毯,八仙桌上的桌布也是上好锦缎。屋内雕梁画栋,装修好不豪华。 看这室内的状况,瑾瑜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房门被推开后,进来一个身姿摇曳的半老徐娘。她抹着厚厚的胭脂,珠宝首饰缀得满头,手拿一把圆形的纱扇,扭着小蛮腰就来到了瑾瑜的身边。 “哟,这小脸脏的哟。来,让妈妈我瞧瞧。”那个女人掏出手帕,从桌上的茶壶里倒出些水打湿,将瑾瑜脸上的污泥擦去。 “嗯,果然是个每人。那王老五没看走眼。瞧瞧,这都绑出勒痕了,妈妈这下帮你解开哈。”她说着解开了瑾瑜手上捆绑的绳子,掏出堵嘴的布,但是没有解开瑾瑜双脚的绳子。 瑾瑜调整身体,坐在地上。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那女人用扇子捂着嘴轻轻笑了下,她已习惯每个被绑来的女子投出的此类目光。 “我呢,叫锦娘。是这怡红楼的主事,你以后也可以叫我妈妈。进了这楼里呢,你也就别想着出去了。但是呢,你如果乖顺听话,以后保准你穿金戴银、吃喝不愁。”锦娘边说边拉高瑾瑜的衣袖查看,发现皮肤上满是疤痕,又鞭痕也有烫伤,锦娘不禁皱了眉头。 “哎哟,这好好的细皮嫩肉是,怎么全是疤,这可以要折了大价钱的。”说着锦娘还想将瑾瑜的衣领往下扯,看看她身上是否有疤。 瑾瑜奋力挣扎,不想让她的脏手在自己身上动碰西碰,推开她的手臂后说:“好了,不用看了,身上也全是难看的疤,恐怖至极,卖不出好价钱。” 锦娘收回了手,也不再动她,摇着小扇道:“确实是,不过这脸蛋倒是标志,应该也有男人会喜欢。我那里收藏了许多祛疤神药,到时候在你身上用用。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已婚妇人了,也不必那么拘谨羞涩,那点事又不是没做过。”锦娘说着,还抛了个媚眼。 “既然知道我是有妇之夫,还敢将我绑来,也不怕我夫君寻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瑾瑜厉声说。 “哟,哈哈,在这琼林城能让我们怡红楼吃不了兜着走的,恐怕还没出生呢。我这楼里的有妇之夫多了去了,有些人的夫婿甚至还有些家业,但是只要非我东夷国人,任你家底再雄厚,也休想这在怡红楼翻出一丝浪来。”锦娘摇着扇子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说了这么半天,都把我说渴了。怎么样,你是决定乖乖配合呀,还是等吃点苦头之后再配合。” 瑾瑜坐在地上一时没有言语,她并不傻,以现在的形式,她在那大喊大叫、拼死不从,撑足了贞洁烈女的名头,最后也只能是遭一顿毒打,然后被绑上恩客的床。那时他们对自己戒备心更重,想逃走难上加难。 于是瑾瑜说:“妈妈说的有道理,谁不想吃香的喝辣的,有此等好事我为何还要回那穷乡僻壤受穷。” “嗯,聪明人就是好讲话,妈妈我呀就喜欢此等聪明之人。”锦娘拿扇子点了瑾瑜的头,言道:“来到我这里,过去的名字就不要了。日后你就叫牡丹了,等下我叫人给你梳洗梳洗,今晚就接客。” 接客这件事自然是越早越好,鸨母知道非得这女子在这失了身,才能安分守几地留下来。说完鸨母就扭着身子出去了,进来两个女子给瑾瑜沐浴更衣。 瑾瑜心下有些着急,老虎和小夏定不知自己被绑到了这里,自己现在还手无缚鸡之力,等下要是真进来男子,自己恐怕也不是对手。 泡在浴桶里,瑾瑜眼珠乱转地思考对策。 为她洗澡的女人看她这般模样,便开头道:“我们也像你一样,都是被抓进来的。跟你说吧,我们什么法子都想了,没用的,这有的是办法对付你,根本逃不走的。还不如乖乖任命,日子还过得好点。” “是呀,就是这样的啊。咱们女人没有大本事,只有顺从任命。”另一个女的也附和。 瑾瑜听着她们的话只觉得脑袋疼,自己不想认命,但目前确实也没找到什么好的脱身办法。 那两个女人手脚很麻利,没一会儿就给瑾瑜梳洗打扮好,她俩也退了出去。 瑾瑜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心想危急关头只能用它了,不是戳死对方,就是戳死自己。 不一会儿,开门进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进来之后有随手把门关上了。此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一身天青色长袍,袖口收紧,头发高高束起。 此人宽肩窄腰,面容较为英武,看起来像是玉华人。 他将佩剑往桌上一放,撩起衣袍坐在了桌边。 瑾瑜坐在床边,把着床柱,紧张地盯着他下一步动静。 却只见那人叹息了一声,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副画像,展开给瑾瑜看:“姑娘可曾见过此人。” 瑾瑜看到画像的瞬间,发出一声惊呼:“她……”话到嘴边又生生地憋了回去,那画像中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璟弘的皇后,自己名义上的姐姐,叶芷若。 瑾瑜再次看见画像只觉恍如隔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会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来寻找前朝皇后。 “姑娘见过?”那男人看出瑾瑜的异常,急忙追问。 “并……并没有。我只是见她长得十分漂亮,所以惊叹了一下。”瑾瑜现在不清楚此人的来路,所以不敢冒然透露自己的身份。 那男人闻言看了看画像,一只手轻轻在画像的脸上抚摸了一下,而后叹了口气,将画像收回。他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置与桌面,道:“今日之事,还请姑娘保密。自然,说出去于你无半分好处,可能还会招来祸事,聪明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第54章 袁朗 瑾瑜看了看那锭银子,嗯,挺大,分量足,这是个有钱的主啊。最主要的是此人来这里并不是图色,看来自己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瑾瑜拿起银锭子,往怀里一塞,然后对那个男人道:“客官,你包月呗?” 那男人一脸震惊,打量了瑾瑜,道:“虽说姑娘容貌姣好,但我对你无意。” 瑾瑜急忙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你要找的人在怡红院,但你如果每天点不同的姑娘来问,不仅效率低,而且很危险。因为这里的姑娘并不都如我一般是好人的。” 那个男人斜了她一眼,心道:好人?看你这贪财的样倒没看出来是个好人。 瑾瑜继续说:“你包了我,我以后在这怡红院就可以给你打探画中女人的下落。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而且我保证不把秘密泄露出去。如果你总是问别人,难保有人把你供出去,到时你和你想救的那个女子都会有危险。” “你怎么知道我寻她是为了救她?” 瑾瑜回想着刚才那人抚摸话的样子,淡淡地说:“我猜的。而且,我还希望你救她的时候,如果有机会我能顺利逃走呢。怎么样?你与我合作吗?” 男人思考了片刻,答:“可以。” “好。”瑾瑜见他如此爽快,心下也高兴,从床边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眼睛弯弯的,满带笑意:“盟友,那现在可否通个姓名?” “我叫……咳……”那人没等话说完,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把瑾瑜吓了一跳,这通姓名的方式咳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那人刚呕完血,身体就瘫软下来,从座椅上滑落下去。 瑾瑜赶紧扶住,无奈这人太沉了,把她也砸倒在地。 瑾瑜费了半天劲才从这副沉重的躯体下爬出来,而后想办法把他往床上拖。心想,这刚找到盟友,眼看着要有出路了,你可不能先死了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真是欲哭无泪,也不知他得的什么病或受得什么伤,瑾瑜没敢妄动他的身体。只能去喊锦娘。 锦娘进来一看地上吐得全是血,就用手指戳瑾瑜的脑袋:“你瞧瞧你怎么服侍的客人。这第一次开张就出这样的事,以后谁敢找你。真是坏了我怡红院的名声。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仔细你的皮!” 瑾瑜让她戳了两下觉得头真疼,便躲开言道:“哎呀妈妈,我又没动他。肯定是他自己本身就带伤,你还是先去寻个郎中给他看看吧。” “嗯,对,可不能死这里,真晦气。”锦娘说着摇着扇子赶紧去吩咐手下找郎中。 经过郎中的施针,那人醒了过来。郎中说他是受了较重的外伤,伤及肺腑,但好歹性命无虞,然后又给开了几副药。 开好药方,郎中递给了锦娘。而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功夫,最终郎中忍无可忍,道:“诊费为一两纹银,请付一下。” “哦,哦。”锦娘这才想起来,走到刚被救醒的那个人身旁,说:“客官,诊费您给一下哈。” 那人虚弱地抬起手,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递与锦娘。 锦娘接过银子,颠了颠,有二两多,随后笑嘻嘻地说道:“那客官你先在这好好休息,奴家就不打扰了。牡丹,好好服侍这位相公。”说着话,扭着腰,欲走出门。 郎中想伸手去接银子,锦娘却道:“你且慢着,等我去找开。”郎中无奈,只得跟着锦娘出去找一两的银子。 人都走后,瑾瑜关上房门,回到床边,压低声音道:“看来你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了,需要养伤。看来你也只能包月了,在这我还能照顾你饮食起居,帮你找画中人,如何?” “也好。”那人说话的声音较刚见面时虚弱很多,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银票,道:“这些应该够了吧。” 瑾瑜打开银票一看,吓了一跳,五百两,这人出手是真大方。她故意逗那人说:“你出手如此阔绰,不怕我现在趁你虚弱,起了歹意?” “那我便杀了你。” 此话语气虽然平淡,但确实震了瑾瑜一下。那人面色苍白,随后又说:“而且,这是最后一张了,我只剩这么多,你就算想大劫也没有了。” 瑾瑜突然有些同情这个人,这个人从没有什么七拐八绕的花花心思,直来直去,用钱也是豁达,前半生不知被人坑骗过多少回了。 瑾瑜收好银票,出去与锦娘讲价,最后一百两成交。她拿着找回来的四百两银票,在房间梳妆台处找了个手帕,将银票叠整齐,包好,又放回到那人的胸前衣服里。 按压到胸口时,那人痛得闷哼了一声,看来是伤在此处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瑾瑜坐在床边,觉得无事可做,便与他闲聊。 “袁朗。” “嗯,是个好名字,有种大将军的威武之感。” “只可惜我不是将军。只是普通的贩夫走卒。”袁朗眼神中有些落寞,感觉他更在意的是,他的身份配不上某个人吧。 瑾瑜看着他哀伤的神色,只得转移话题:“你口渴吗?我给你倒杯水。” “多谢。” 瑾瑜将袁朗缓缓扶了起来,倒水给他喝。 过了一会儿,药煎好端到了屋内。瑾瑜又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袁朗有时痛得冷汗岑岑,瑾瑜只得又给她擦汗。 瑾瑜对璟弘与老虎都没有如此照顾过,没办法,这人现在可是她的护身符,有他在,自己就不用接待其他的客人。照顾个病秧子要比被那些恶心的人轻薄要好太多了。 翌日,袁朗吃过早饭,刚有些精神头,就催瑾瑜出去打探叶芷若的下落。 瑾瑜在凳子上睡了一夜,腰酸背痛,也只得自己捶打了两下,去给袁朗查看消息。 早上的时候,怡红院内是较为清闲的,宾客稀疏。大多妓女折腾了一夜,早上的时候都在补觉。也有几个出来在门口挥着手绢送自己的客人离开。 瑾瑜因为一来就送给锦娘一个包月大单,所以锦娘对她的态度也不错,只要她不走出门口,可以随便在院内转悠。 第55章 找到叶芷若 瑾瑜几乎将这个院子转了个遍,也没瞧见叶芷若的身影。她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正奇怪,这个叶芷若能藏在哪呢?难不成她不在这?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瑾瑜的耳朵,那声音从拐角处最后一间厢房传来。 “啊……不要啊……客官,你弄疼我了……”一个娇滴滴又带着哀婉求饶语气的女子声音传来。 这声音瑾瑜再熟悉不过,不是叶芷若还能是谁? 一年多以前,叶芷若与璟弘在床上的声音瑾瑜也是听到过的。瑾瑜对她的各种声音都很熟悉。 瑾瑜放轻脚步,缓缓来到那间厢房门口,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听着。 “啊……不要……痛啊……”叶芷若的叫声近乎哀嚎。 然后就听到一个壮汉的声音:“真是废物,就会扫老子的兴。老子就爱听女人叫,给我叫大声点。” 说完又听到几声鞭子抽打皮肤的声音。 “啊……啊……啊……”叶芷若夹杂着疼痛与情欲的叫声此起彼伏。 然后就是床板剧烈摇晃的声音,以及壮汉的粗喘声。 瑾瑜难免补脑补出一些画面,不由得一时间面红耳赤。突然锦娘就出现了,吓得瑾瑜差点叫出声。 “嘘!别叫,你再惊扰到里面的客人。”锦娘教训她,“你这小浪蹄子,一大早就趴这听墙角,你要是这么喜欢,等会妈妈再给你安排个客人。” 瑾瑜大惊,连忙说:“可是妈妈,袁朗公子已经买了我一个月。你这样他恐怕会不高兴。” “哎呀,那个病秧子伤得那么重,指不定现在还没睡醒,没事,等下你接一个他不知道。”锦娘拿着红艳艳的手帕,捂着奸笑。 “谁说他没醒,他就是醒来肚子饿,才让我出来给他寻吃食。我,我先走了。”瑾瑜落荒而逃,还不忘去后院厨房找个糕点回去。 还没到做饭的时间,厨房的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只有地中间有个老妇,守着一个大木盆哗啦哗啦地洗着碗。 瑾瑜走上前去询问:“大婶,请问糕点放在厨房哪里了呢?” 那个大婶没搭理她,没好气地洗完一个碗,然后甩甩水,差点渐了瑾瑜一身。 瑾瑜向后退了一步,躲开脏水,突然发现这个大婶的侧脸有点眼熟。她蹲下身子,仰脸往上瞧,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吃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太……太后?”瑾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发出一声惊呼。 那老妇听到声音,急忙抬起头来,看到是瑾瑜,瞬间怒容满面:“是你?” 那妇人站起身来,甚至都忘了擦手,她的眼神凶狠极了,似要将瑾瑜生吞活剥。 “魏瑾瑜?你这个贱人,你就是个祸害,害得我国破家亡。”太后越说越难过,眼角留下泪来:“我的弘儿,怎么就迷恋上你这个妖精。要不是你,东夷人也不会趁虚而入,我与芷若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我……我今日定要杀了你。” 太后怒目圆睁,越说越激动,伸出两只手就掐住瑾瑜的脖子,想要把瑾瑜活活掐死。 好在她的力气没有瑾瑜的大,被瑾瑜挣开,撕扯之时失手将她推到在地。 想去过去种种,太后与皇后坏事做尽,屡次欺负打压她。而今落到此般田地,也属天道轮回。 但瑾瑜并不是伤害璟弘的生母,只说了句:“若你与叶芷若还想活命,就安静些,不要暴露了身份。” 而后自己在厨房翻出几块糕点,拿盘子端了,头也未回地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屋内,瑾瑜还没等喘口气,袁朗就在床上撑起身子问她查得怎么样。 瑾瑜没有回他,将糕点往桌上一放,自己坐在桌边缓解着震惊。 前朝的太后在青楼洗碗,前朝的皇后在接客,我的天。 瑾瑜一点点整理着思路,首先,她很恨叶芷若。叶芷若害死自己腹中的孩子,还污蔑自己与人通奸,间接害死春喜。瑾瑜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他。 可他是璟弘的正妻,是我玉华国之前母仪天下的皇后,为了璟弘的颜面,国家的颜面,此事万不可让他人知晓。 还没等瑾瑜思考完,袁朗又不焦急地开口:“到底有没有找到?” 瑾瑜看了看袁朗,以他现在的伤势,如果知道自己已经发现叶芷若的行踪,肯定会什么也不顾地去看叶芷若。 他现在下床都费劲,更别替从这怡红院内救人了。到时候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所以,瑾瑜决定在袁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再将叶芷若行踪告诉他。 瑾瑜定了定神,说:“还没有找见。这怡红院太大了,有些房门还紧闭,我现在无法每个角落多查清。此时不能着急,容我慢慢去查。” “可是……我想到我晚一天找到若儿,若儿就可能会多遭受一天的折磨,我便心如刀割。”袁朗哀伤地说着。 瑾瑜突然回想起刚刚听到的叶芷若的叫声,她已不知在这里受了多久折磨了。 “可是,你现在伤势未愈,就算找到她,你有能力保护她吗?所以你现在必须努力养好身体,我这边也会尽快寻找,这不刚头一天嘛,我想我很快就能翻遍整个怡红院的。就快找到了她了。”瑾瑜看着袁朗可怜的样子,也想不出如何安慰他,只得这样说。 瑾瑜将拿来的点心递给袁朗,又怕他噎到,给他倒了杯茶。 自己坐在床边边啃着点心边思考:自己很想给春喜报仇,此刻就是天赐良机,可是,自己答应过袁朗会帮他寻画中人。君子一言。况且,看这个袁朗并不是坏人,也算是对自己有恩,所以,瑾瑜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帮袁朗救叶芷若。 袁朗第三日便开始撑着坐起,运功疗伤。 这几日,瑾瑜都在观察叶芷若的动静,除了每天进进出出的恩客,太后也会去偷偷探望她。 姑侄二人在房间内抱头痛哭,叶芷若哭诉着她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委屈,简直是奇耻大辱。那些人帮她的身上弄得伤痕累累,她如何求饶,那些人也不肯放过她。 第56章 求赵公子赎身 瑾瑜回想起往日在皇宫,叶芷若对宫人们也都是颐指气使,稍有心情不顺就会责罚宫人,被冤屈杖毙的也数不胜数。 而且她每次都能给那些无辜的人按上莫须有的罪名,使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让璟弘误认为她是御下严格,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瑾瑜摇摇头。 此时的袁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此时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一,瑾瑜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一日傍晚,怡红院客人正多的时候,瑾瑜将袁朗带出,准备带他见叶芷若。 现在院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锦娘忙着招呼客人,没有时间顾及其他。 路过大堂时,锦娘看到瑾瑜拉着袁朗的手腕,迅速地在人群中穿插走过,忍不住问一嘴:“牡丹,你这是带袁朗公子去哪啊?” 听到身后锦娘的声音,瑾瑜顿住脚步,缓缓回过头,答道:“妈妈,袁公子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不又来了兴致,想看看咱们院里的其他姑娘,见到合适的就再选一位和我一起服侍他。” 袁朗听完脸都黑了,瞪向瑾瑜,瑾瑜察觉到一束寒冰般的目光在瞪自己,拉着袁朗手腕的手紧了紧,并给他个眼神,让他不要露出破绽。 袁朗收到示意,这才没有发作。 锦娘一听来了生意,立马提起精神,说:“那这应该找妈妈我呀,推荐姑娘我最在行。袁公子喜欢什么样的?锦娘帮您选几个。” 袁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瑾瑜接过话头说:“妈妈,袁公子喜欢自己挑选。您先忙,呀,门口又来了好几位客人。没事,妈妈,您先去招呼客人,袁公子这边有我呢。” 锦娘回头看了眼门口,果然进来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锦娘连忙满脸堆笑,过去招呼。 瑾瑜赶紧来着袁朗开溜,左转右转,终于来到叶芷若的厢房门口。 此时房内应该有客人,隐隐可以听到一男一女聊天的声音。 袁朗听出叶芷若的声音,焦急地想要进去。瑾瑜急忙拉住。拿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观察看下,万一里面的不是叶芷若,咱们就打草惊蛇了。” 袁朗点点头,用手指轻轻在窗上捅了个洞,然后趴在上面往里瞧。 瑾瑜也有样学样,在窗户纸上捅个洞,往里瞧。 里面的女子不出所料就是叶芷若,今天她接待的客人看起来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那人一袭白袍,看装束是东夷人,但长得却是俊秀文雅。 白袍公子坐在床边,叶芷若倒了杯茶水,走到白袍公子跟前,白袍公子刚接过茶,叶芷若就顺势往他往里倒。那人倒也不躲不避,稳稳接住叶芷若,令她坐在自己膝头,而后自己一只手端着茶杯,另一手扶在她的细腰上。 叶芷若娇滴滴地开口:“赵公子,您何时替奴家赎身啊。您之前可是答应过我的,不会反悔吧。” 袁朗在屋外瞧见这场景,浑身紧绷,拳头攥的死紧,隐隐发出骨骼摩擦的咯吱声。瑾瑜感觉用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以示安抚。 赵公子回答道:“快了,就这几日。只是要委屈杜鹃了,我家中已有正妻,你过门只能为妾。” 说着,赵公子喝了口茶,而后将手中的杯子搁置在床头小几上,腾出来一只手在叶芷若身上游走。 “嗯。”叶芷若被他摸得嘤咛了一声,接着娇媚地说:“只要公子能救杜鹃脱离苦海,杜鹃就是为奴为婢也是乐意的。” “好。”赵公子也不再客气,将叶芷若的衣领撕开一些,吻了上去。 就只听哐啷一声,木窗碎裂,瑾瑜再看身边,袁朗早就不在了。再一抬头,果然人在屋内。 袁朗将叶芷若从赵公子的怀里拉出,护在怀里,然后一脚踹在赵公子的心口处。 赵公子被踹得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叶芷若刚才被亲得眼神正迷蒙,脸上的红晕还未消。她缓了缓神,才发现救自己的人是袁朗,又惊又喜,趴在袁朗怀里,哭的梨花带雨:“阿朗,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在这里真的是生不如死。” 袁朗看着怀里的人,眼泪汪汪,心疼不已,抬手给她擦掉了脸颊的泪痕:“芷若,不怕。我来救你了。” 此时,被踢倒在地的赵公子也缓了过来,捂着心口,站起身来,擦掉嘴角的血迹,怒气冲冲道:“你是何人?”问完又转过头问叶芷若:“杜鹃,他是谁啊?” 叶芷若不敢看赵公子的脸,装作害怕将脸埋在袁朗怀里。 袁朗轻轻拍着叶芷若的背,安抚她一会儿,然后拉着她的手腕就想往外走。 赵公子伸手拦住,道:“今天谁也别想走!老鸨,老鸨人呢?快点过来!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动静很快引起了院里遍布四周的打手们的注意,他们火速赶到,一个个手里拿着利刃,不一会儿锦娘也赶来了。 一看这场景,便对袁朗说:“哟,袁公子,您要是看上了杜鹃跟我说呀,妾身给您安排,何必在这大打出手。” “今天,我就要带她走。”袁朗紧紧拉着叶芷若的一只手不松开,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哟,想赎人的话也行,我们怡红院的姑娘,想赎身最低万两白银。这杜鹃嘛,来我这一年了,姿色还不错,有很多公子喜欢。妾身我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您想赎她,那就拿出白银两万两。”锦娘摇着扇子,在那算着她的账。 “我没有这么多钱。” “呵。”锦娘一听他没钱,立马换上一副嘴脸,一声冷笑:“没钱还想带走姑娘,你想什么呢?你若是想去凑凑也可以,先把杜鹃留下,她每天至少能接十个客人,你耽误一天,可是耽误我不少生意的。” 袁朗一听叶芷若每天至少要与十个男人做那事,瞬间气血翻涌,怒火冲天。他一脚踢翻屋内的桌子,桌子径直向锦娘砸去。 第57章 老虎来救 锦娘身边的打手也都不是吃素了,一人将桌子踢开,另一人护住锦娘。其他人都持刀围攻起袁朗。 袁朗的功夫不错,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落了下风。 那些打手根本不像普通市井店面样的一些武夫,他们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且秩序井然,看组织有纪律,且很聪明。 这些打手并未留手,出的都是杀招。 袁朗堪堪招架,这时身后叶芷若发出一声惊呼,是因为她不小心绊到散落的桌腿上,面前就是花瓶,摔下去肯定毁容。 袁朗急忙转身拉她,就在这时露出了破绽,一个打手拿刀劈向他的脑袋,这一刀要是下去,估计头会削掉一半。 在窗外躲藏多时的瑾瑜急忙大喊:“住手。” 没想到这一声还挺有用,在场的人都停了手,纷纷向她望去。 他们也不是听瑾瑜的命令,可能只是一时被喊愣住,好奇的转头看她。 瑾瑜也没想好什么对策,慌忙跑进屋内,护在袁朗面前。 锦娘看这架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早该猜到你俩一伙的。来人,女的给我抓活的,男的直接给我砍了。她让住手你们就住手啊,真是的!” 锦娘气得拿扇子猛地扇风,已经深秋,天气没有那么热,甚至有点凉。但锦娘就是感觉从内往外的冒火。 这些打手也才反应过来,刚才怎么就住手了呢?回过神来,又准备向三人围攻。 瑾瑜看这架势指定是凶多吉少,正当她绝望之际,窗外飞进一人。一袭白衣,轻功了得。 这人三两天踢开打手们的攻势,而后立在两方人之间。 “锦娘,你是凛王爷的人吧。回去问问你们主子,苗乡国二皇子,他可敢动?”老虎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丢给锦娘。 锦娘接过玉佩,心下虽有怀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要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凛王爷定会扒了她的皮。 锦娘笑了两声,道:“既然是二皇子驾临,妾身我必当好好款待。只是二皇子需在此委屈几日,待我禀告了凛王爷,才能得知是否可以否您与您的朋友离开。” “哼,凭小爷的轻功,就你们这几个喽啰也想拦住我?”老虎双手负后,一脸傲娇。 “是是是,二皇子的轻功天下冠绝,此事谁人不知呢。可是,若您想将您的朋友们都救走,那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谁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来只为带走一人。”老虎说着指了指瑾瑜。 瑾瑜想了想可怜的袁朗,留在这定然死路一条,便央求老虎道:“可不可以把他也带走。”说完指了指还在护着叶芷若的袁朗。 袁朗此时决绝地来了一句:“我今日定要就出芷若。” 老虎听完只觉一阵头疼,把我当什么了,神仙下凡,想救几个救几个? 片刻后,老虎只得摇摇头,无奈地对锦娘说:“你先拿我的玉佩去见王爷吧。小爷我刚好在这歇会儿。” 说完一屁股做到床上,觉得自己真心累。 锦娘答应下来,撤走了打手,他们退出去后将门锁的起来。屋内是安静了,但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人一听便可知这屋外埋伏重重。 此时,袁朗身后的叶芷若认出了老虎,惊讶地指着他道:“是你?” 老虎打一进屋就看见叶芷若了,只是懒得搭理她。现在听她发问,只是懒懒地斜了她一眼,而后转头对袁朗说:“兄台,您是真不开眼啊。救这女人干嘛?” “你说什么?”袁朗被激怒,捏紧拳头想上前与老虎打架。 瑾瑜急忙分开他俩,道:“别闹了,现在是危急关头。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话糙理不糙,袁朗作罢。扶起窗口边的一个凳子,将叶芷若安顿坐好,自己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副保护的样子。 叶芷若警惕地盯着瑾瑜,她知道要想逃出去,现在还需靠魏瑾瑜,所以即便讨厌她也不能发作。 老虎又伸手将瑾瑜拉了过来,让她挨着自己坐在床上,逗她道:“谁是蚂蚱了?你见过这么英俊的蚂蚱?” 瑾瑜被他逗笑,不过现在见到老虎真的觉得很安心。以前只觉得自己的徒弟是个小孩子,现在都能救自己了。 “对了,小夏呢?他可安全?”瑾瑜问。 “安全着呢,我给他留在茅草屋里让他看家。你不见的这几天,我俩都很着急。后来我寻到你的消息,他也要跟来。可就他那心智,来了也只能拖后腿。所以我就说你在城里一家店铺做工,过几天就回来了,赚了钱回来给他买好吃的。”老虎答道。 “老虎,真的很感激你。你救了我好多次。我这次本来就是想出来赚钱的,可是钱没赚到,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瑾瑜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很愧疚,垂下头,满脸难过。 老虎看她这模样,心底泛起一丝怜惜,想伸出手臂搂在她的肩膀上。结果手伸出一半,瑾瑜就起身从地上的狼藉中翻出个香蕉,剥开皮吃了起来。 老虎的手僵在空中,呆楞楞地看着她吃香蕉。 瑾瑜嘴里塞着半截香蕉,看老虎看自己,便从地上又拿起一根,举给老虎道:“你也想吃吗?” 袁朗不耐烦地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虎看他着急的样子,自己则仰面躺在床上,一脸不着急地道:“等着呗。就看那凛王卖不卖给我面子了。” “万一他不卖怎么办?”袁朗道。 “不卖,我就带着瑾瑜逃跑呗。你俩留这等死就行了,我本来也没想救你们。”老虎一脸不在乎。 叶芷若听到此处,再也坐不住了,从凳子上起身,快步来到瑾瑜身前跪下:“瑾瑜妹妹,过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念在,我们是名义上的姐妹,你当年也叫过我的父母为父母,你救救我。还有,看在璟弘……” 说到这里,叶芷若压低了声音,只让自己与瑾瑜两个人能听清便可。 “好了,你住嘴。”提到璟弘,想起过去种种,瑾瑜气得吃香蕉都没了胃口。她把香蕉皮往旁边一丢,说道:“此事我也做不了主,我也不能看着老虎为你救你而犯险。你能不能在这里逃出生天,且看造化吧。” 第58章 离开怡红院 说到此处,瑾瑜突然想起后院还有个洗碗的太后,她走到老虎身侧,附在耳边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老虎听后也是大为震惊,随后又板起一张脸来,道:“不救!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什么人都让我救。” 瑾瑜也知此事不能为难老虎,毕竟他没有理由一定要救这些人。又想到茅草屋中的小夏,他到底是不是璟弘呢? 没过多久,锦娘笑意盈盈走了进来。她向老虎福身行了个礼,而后说:“王爷请您过府一叙,为表两国友好的诚意,您可以带走您的一位朋友。但其他人,恐怕得留在怡红院了。” “行吧,瑾瑜,我们走。”老虎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牵起瑾瑜的手便往出走,留下袁朗与叶芷若。 瑾瑜回头看了看袁朗,见他面色沉重,但未言语,双手仍搭在叶芷若肩头做保护姿势。 而此时叶芷若眼珠一转,挣脱了袁朗的手臂,跑到锦娘身边摇晃着她的手臂,道:“妈妈,我对您可是一直衷心耿耿啊。刚才,杜鹃是受这人的挟持不敢出声,杜鹃可从未想离开过怡红院啊。杜鹃来的这些时日,一直表现是不错的,还请妈妈明察。” 锦娘是何等老道之人,看着叶芷若这虚伪的嘴脸也并未拆穿,只是笑了笑,道:“如此甚好,杜鹃,你随我去前厅迎客吧。至于这个袁公子,来人,收拾干净些!” “是!”门外那群打手听令而行,纷纷涌入屋子。 叶芷若如同没看见一般,躬着身子,扶着锦娘,从二楼下去,往前厅走。 瑾瑜着急起来,听锦娘的意思是要杀了袁朗,想转身折返回去,但老虎死死抓住了她的手。瑾瑜又心急又难过地望着老虎。 老虎看着瑾瑜一眼,朝锦娘喊了句:“喂,老鸨。屋里那个男人给我留着。待我与你们王爷见面之后,说不定这人还有用。你现在就把人给我杀了,小心我与王爷谈得不开心。” 锦娘闻言,摇了摇小圆扇思考片刻。她并不是非杀袁朗不可,遂从了二皇子的愿,一挥手对打手们说:“算了,你们都出来吧。把这个袁公子带去柴房好生看管。” “是!”手下的人又领命,呼呼啦啦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老虎拉着瑾瑜的手出了怡红院,凛王府的马车早已在门口恭候。马车旁还跟有一小队人马,看样子是凛王府的家兵。 老虎大大方方带着瑾瑜上了马上,坐稳之后,老虎忽然对瑾瑜道:“看起来,你对那个姓袁的很上心啊。” 老虎说这话时面色很冷,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瑾瑜没太注意到老虎的表情,实话实说道:“也算不上上心吧,只是我们相处有些时日,这人也算帮过我,况且他为人耿直老实,并不是坏人,我们也算是朋友。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掉,确实于心不忍。” “相处些时日?”老虎眼睛微眯,他抓住了这段话中最不重要的一句话作为重点,而后又问:“你们在那怡红院内,有没有发生什么?” 说到此处,老虎的脸色已经阴的十分难看。 瑾瑜一直盯着车厢地面,想着袁朗会不会有危险,也没用抬头看老虎。 老虎问,她就答:“发生什么?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啊?每天不就是吃饭、睡觉,然后我帮他找叶芷若。” “睡觉?”老虎彻底暴怒,抓住瑾瑜的手腕用力往自己身边一拉,瑾瑜吃痛,抬起脸看他,见面前的少年怒火中烧,眼中的怒气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大吃一惊。 “老虎,你怎么啦?吃饭睡觉有什么问题吗?什么人不睡觉?”瑾瑜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噗地笑出声,道:“哦,我们俩个是自己睡自己的觉,你在想什么呢?” “那你们可在同一间屋子?”老虎手腕用力,又将瑾瑜拉近些,瑾瑜差点就撞进老虎地怀里,急忙伸出另一只手,撑在他的胸膛上。 此时,瑾瑜心里已察觉老虎的不对劲,她严肃地说:“老虎,我是你师父。” “你早就不是了,我说过。”老虎说完,手腕再用力,直接霸道地将瑾瑜搂进怀里。 瑾瑜刚想挣扎,却只见老虎另一只手一挥,掌风强劲,将马车车厢震得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老虎抱着瑾瑜凌空而起,落在街道旁边建筑的屋顶之上,而后架轻功而走。 后面凛王的家兵急忙追赶,但没一个能赶上老虎的速度,无奈只能在后面边追边喊:“二皇子,我们王爷并无恶意。只想请您过府一叙。” 老虎理都没理他们,带着瑾瑜往城东而去。然而,他们的茅草屋却在城西。 老虎的轻功又进步了,跑得飞快。瑾瑜在他的怀中,只觉耳旁的风呼呼作响,自己仿佛乘上了孙悟空的筋斗云。 “老虎,你要带我去哪?”耳旁的风声过大,哪怕这句话是喊出来的,声音也变得极小。 但老虎却是听到怀中人发出的疑问,贴到瑾瑜耳边对她说:“等会儿再与你解释。”瑾瑜感觉有一股热气喷在自己耳朵上,痒痒的。 老虎带她逃进了城东郊外的树林,后面的追兵早被甩掉。他停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上,然后松开了瑾瑜。 虽然这根枝杈很粗,但是瑾瑜见所站位置距离脚下地面那么高,还有有些发抖,只能抱着树干坐下。 老虎站在她身旁对她解释道:“我们如果直接回城西茅草屋,会很容易暴露位置。他们按照方向找到我们所住位置是迟早的事。我们先在这边停留半日,而后再绕城而走,回到城西。” “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吗?” “可能找到的会晚些。” 瑾瑜闻言沮丧地垂下了头,她还蛮喜欢那个小茅草屋的,自己都没住上几天,不想这么快就被追兵发现,自己又要搬家。 “小夏还在茅草屋里,也不知怎样了?”瑾瑜想到那个酷似璟弘,心智却如孩童的人。 第59章 隐身的阵法 老虎挑挑眉,说:“你这心里惦记的人还真不少。” 瑾瑜听出他口中吃醋的意味,瘪瘪嘴,思前想后一番,道:“老虎,谢谢一直在救我帮我,我一直以为咱们之间是师徒情谊。可你既然不愿做我的徒弟,那我们做朋友也可以。只是……只是再没有其他关系的可能了。” 老虎听出她话中的拒绝,道:“你还放不下宇文璟弘?” 瑾瑜听完缓缓低下了头,而后又摇摇头。 “如果那小夏真的就是他,你会选择和他再续前缘?”老虎继续逼问。 “我不太清楚。应该不会。”此时的瑾瑜竟觉得有些迷茫。 “那你日后想做什么呢?” “我想……为春喜和腹中被害死的孩子报仇。”瑾瑜思考片刻,答道。 “杀了叶芷若?”老虎发问。 “是。” “那你之前在怡红院为何想救她?” “还不到时候。” “那我帮你。” “不用了,谢谢。”瑾瑜摇摇头,拒绝了老虎的帮助。她知道老虎对自己的心思,所以想尽量与他撇开些关系。而且瑾瑜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太弱了,要靠别人不断的帮助才能维持安全,她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老虎看了看嘴硬的瑾瑜,纵身从树上一跃而下。老虎的轻功带起微弱的一阵风,吓得瑾瑜紧紧抱住树干,生怕自己被这微风给吹下树。 老虎在地面上仰头,看着瑾瑜拿没出息的模样,说:“既然你不用我帮,想必这下树也不用人帮了。自己下来吧。” 瑾瑜欲哭无泪,心想这几年前还是个乖徒弟的小孩,怎么现在这么欺负她。 她咬咬牙,不想丢了自己的面子,所以倔强地选择自己爬下树。 她手脚并用地抱着树干,屁股从枝杈上抬起,然后动一只脚向下一步,准备趴下树,只这一步,她都未稳住,一脚蹬空从树上跌落。 老虎急忙飞身将她接住,打横将她抱在怀里,而后平稳落地。 瑾瑜吓得冷汗岑岑,心想这个高度掉下来,不死也要残废。 看着瑾瑜吓白了的小脸,老虎终究是不忍再欺负她,神色柔软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吓唬你。” 瑾瑜在他的怀里看楞了,这个十六岁的孩子长得还挺好看。他的怀里温热,刚好能挡住深秋夜里的凉风,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香气。 瑾瑜赶紧收回思绪,低声说:“老虎,你先把我放下吧。” 夜色已深,老虎带瑾瑜回到了他们城西郊外的茅草屋。 许久没有回来,瑾瑜见这里十分亲切,欢欣雀跃地推开小院的门。三间草屋都灭着灯,这不禁让她有些担心。 她轻轻走到小夏住的那间屋子,将窗子推开一个小缝。借着朦胧月色向内望去,见小夏睡得正香甜,也就放下了心。 小夏呼吸均匀,睡相也极好,只是偶尔翻个身。他这个样子令瑾瑜想起璟弘,这个小夏真的与璟弘好像。 次日清晨,瑾瑜在自己的房间醒来,便看见小夏那张放大的脸贴在自己眼前,不禁“啊”地叫出声来。 “小鱼,你回来了,太好了。”小夏见瑾瑜醒来,高兴万分,扑在瑾瑜身上搂住他,像小孩子一样摇头晃脑道:“小鱼,我想死你了。” 闻声赶来的老虎见状,拎着小夏的领子把他拖到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离她远点。” 小夏被拎住衣领,但两只手还不断向瑾瑜扑腾,委屈巴巴地说:“小鱼,你不在的时候,小虎总欺负我。” 老虎冷着一张脸说:“你错了,她在不在,我都照样欺负你。”然后一甩手将小夏丢到了一边。 瑾瑜见他俩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好啦,你俩别闹了。准备早饭,等下我还有正事要做。” 这三个人都不太擅长厨艺,但一直以来都是瑾瑜和老虎在别别扭扭做着饭,然后照顾着小夏。 院内的白菜长得很快,已经出了些嫩叶。瑾瑜去摘了些,然后打来井水清洗。老虎则抱来柴火生火。 鼓捣了半天,熬了锅青菜粥,三人总算填饱了肚子。 吃过饭,瑾瑜就开始在院内忙乎,她捡来大大小小许多石头,在院子各处摆出奇怪的阵型。 小夏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瑾瑜身后,絮絮叨叨地说:“小鱼,你在做什么呀?这个为什么要摆成这个样子。” 说着,小夏还拿起瑾瑜刚摆好的一块石头摆弄。 “哎呀,你别乱动。去找老虎玩。”瑾瑜说着把石头放回原位。 “不要,他总揍我。”小夏话音未落,就又被老虎拎起来丢到一边。 老虎道:“一边去,少捣乱。”然后自己蹲下来问瑾瑜:“你这是在做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忠勇侯叶敖,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叶芷若父亲,我还在他家吃了几个月的饭呢。” “嗯,他曾赠与我一本稀世奇书。上面记载着许多奇门遁甲之术。我看过一遍,只记得里面这一个阵法了。”瑾瑜摆好了所有石头,打扫下手上的灰尘,对小夏道:“小夏,你去院门外看看,还能看见咱们的家吗?” “好。”小夏屁颠屁颠地跑出门外,然后左看看右看看,没发觉与之前的不同之处,便朝院内喊:“能看见啊,这房子和院子都在呢。” “哪里摆错了?”瑾瑜仔细回忆那个阵法的模样,然后一点点检查院子里石头的摆放,修改了一个石头的位置。 这时就听小夏在外边大喊大叫:“呀,我们的家怎么不见了?家呢,家呢?” “别吵。”老虎冲出院子,拎着小夏的衣领将他提了回来。 “哈哈,大功告成。看来我的记性还不赖。”瑾瑜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觉得自己终于不算个无用之人。 老虎似乎看出了瑾瑜的心思,说道:“瑾瑜,你想不想与我学武功?” “我可以吗?”瑾瑜闻言很高兴,她想学,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总是被别人保护,她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甚至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第60章 璟弘恢复记忆 老虎抓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脉,道:“你的筋骨可以。现在学也不晚,只是想所有大成有些困难,保护自己却是没有问题。” “太好了。”瑾瑜笑靥如花。秋风吹过,卷来树林里片片黄叶。叶子上下翻飞,仿佛在用生命最后的力量为世间留下一幅美丽的画卷。 叶子纷纷飞过瑾瑜身边,她的发丝也随之翻飞起舞,秋阳映照之下,瑾瑜的笑脸格外动人。 老虎握着她的手腕看呆了,一时失神竟忘记了松开。 瑾瑜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将手抽了回来,道:“老虎,教完我武功之后,你就回苗乡国吧。你的父皇母后一定在十分焦急地寻你。” “你要赶我走?”老虎眼神里满是受伤,“这算过河拆桥吗?不需要我了就赶我走?”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瑾瑜无法接受老虎的心意,又不想就这么一直耽误着他,所以希望他回到自己的国家,遇到一个爱他的女子与他白首偕老。 但瑾瑜并没有对老虎这么说,她想了想,最后说:“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或者我不学武功了,你现在就回去吧。” 她想狠一狠心,赶老虎走。如果自己把话说得越柔软,越替他考虑,他反倒可能不走了。不如自己说些狠话,让他死了心,就可以重新回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老虎却来了脾气:“我不走。过河拆桥是吧?吃饱了就打厨子,念完经就骂和尚是吧?你想得美,你不会如愿的。我就要呆在这里,并且让你的没心肝付出代价。” 瑾瑜眨巴着眼睛,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这么多歇后语。 瑾瑜还没回过神,老虎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力气霸道,带有不容拒绝的强势。瑾瑜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小虎,你干什么?你放开小鱼,你放开!”小夏突然出现,用力地撕扯两人,想使两人分开。 老虎这才松开瑾瑜,一拂袖回自己屋去了。 “小鱼,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怕,有我在。” 小夏的话令瑾瑜突然想起璟弘,他似乎说过类似的话。回忆又涌上心头,自己怕是真的忘不了璟弘吧。 小夏见瑾瑜没事,自己便追着院里翻飞的叶子玩了起来。 瑾瑜此时又想起留在怡红院的袁朗,他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叶芷若,自己就算是央求老虎将他救出,他恐怕也不会放弃叶芷若而自己一个人逃走吧。 罢了罢了,旁人的命运自己也无法干预太多,毕竟现在自己自保都困难,还是先想着如何保护自己吧。 这时村长路过此地,在院外张望良久。瑾瑜心悬了起来,也不知他能否看见这个小院以及院里的人。 她急忙拉住小夏,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告诉他不要出声。 村长看了一会儿,挠了挠头说道:“奇怪,我记得这边有一户人家啊。姐弟三人还向我买锄头了,怎么没几天连房子都不见了。难道是我记错位置了?”说完摇摇头走了。 瑾瑜松了一口气,这证明自己的阵法暂时还够安全。 老虎一直在屋里生闷气,瑾瑜带着小夏来河边捉鱼。 两个人也都是够笨的,费了半天力气,一条鱼也没捉到。平日里,都是老虎来捉鱼,他有武功且身手敏捷,所以捉鱼轻而易举。 小夏气馁,便四仰八叉躺在了靠近岸边的溪水里。虽说那里溪水不深,他躺下水位都没有没过脸,但瑾瑜怕他着凉,只得往出拖他。 小夏虽然心智与孩童一般,但身体却是结结实实的成年男子,瑾瑜拉起来非常吃力,小夏还在水里抵抗,抓着瑾瑜的手用力乱摇。 瑾瑜被他摇的重心不稳,脚底在水里打滑,摔倒在了小夏身上。 小夏被她撞击,后脑磕到了水里的鹅卵石上。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在水中晕染开来。 “啊,好痛。”小夏捂着头惊呼,瑾瑜急忙将他拉起,查看他的伤势。 瑾瑜轻轻拨开小夏脑后的头发,发现伤口并不深,宽度有两指左右,只是不断再往外冒着血。她此时并未注意到小夏的异常。 小夏此时头疼欲裂,他捂着头闭着眼睛缓了半天,再睁眼的时候,一切都想起来了。他是玉华国的皇帝宇文璟弘,他也是小夏。事情的前因后果在他脑中转了一圈,此时他觉得自己异常清醒。 璟弘转回头来看瑾瑜,瑾瑜正在研究他脑后的伤,结果脑袋就转走了。 她对上璟弘明亮的双眸,恍然见觉得眼前之人就是璟弘。 “小夏?”瑾瑜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她觉得此时小夏的眼神与平日里很不同。 璟弘立马换上一副痴痴的笑脸道:“小鱼,我没事。小鱼不要担心我了。” 说完他笑嘻嘻地将瑾瑜搂紧怀里,瑾瑜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也未多想,在他怀中伸出两个手臂环住他,然后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他。“小夏,头还疼吗?我带你回家包扎吧。” 璟弘现在并不想坦白事情,因为他不确定当瑾瑜知道自己一切都记得后,会不会再次离自己而去。 于是璟弘又做出小孩子撒娇耍赖的样子说:“小鱼抱抱,抱抱就不疼了,抱抱。” 璟弘正抱得起劲,忽然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提了起来,又是这熟悉的感觉。老虎将璟弘拎起甩到了一边,道:“你离她远点,别总黏在她身上。” 璟弘暗中查探自己的经脉,发现自己内息空空,毫无内力可言。 “老虎,小夏头受伤了。”瑾瑜向老虎解释说。 老虎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小夏后脑的伤,说道:“你可真笨,又流血了,走,回去上药。” 回到家中,老虎熟练地找出外伤药,为小夏上好药,包扎好伤口。 瑾瑜奇怪:“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药了?” “我买的啊。前几天你走失了,小夏自己在家太笨了,经常碰伤。我白天出门找你,晚上还要会来照顾他。”老虎边说边收拾刚才自己在河边捉的鱼。 璟弘也回想起来,瑾瑜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是老虎在照顾他,为他做饭洗衣,自己受伤了也是老虎帮忙处理伤口,但可恶的是这家伙也经常揍自己。 第61章 雨夜 “老虎,你越来越像个大哥哥了。”瑾瑜笑着表扬他。 老虎哼了一声作为回应,而后拿起穿好的鱼在院子里生火烤鱼。瑾瑜也过去帮忙。 璟弘站在后面,看着瑾瑜忙碌的侧脸,怅然若失。 吃完烤鱼,老虎凶巴巴地对小夏说:“你该睡午觉了。” 前几天这个时候,老虎都会要求小夏睡午觉,因为嫌他吵。而且,如果小夏拒绝的话,肯定又要挨揍。 璟弘依照小夏过去的习惯,回到自己屋内睡午觉。 老虎收拾好院子就开始教瑾瑜习武。他先教瑾瑜扎马步,气沉丹田,而后又手把手矫正瑾瑜的出招姿势。 璟弘透过窗子将一切尽收眼底,看到他们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璟弘握紧了拳头。屋子里还摆着瑾瑜送给小夏的两个木偶,一个是瑾瑜的样子,另一个是小夏的样子。璟弘目光扫过那两个木偶,神色暗淡了下来。他好想念瑾瑜,如此近的距离,他也好想念。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瑾瑜练功进步很快,老虎也开始传授她内功心法与轻功。 夜里,瑾瑜一人在灯下做着木偶,她要做一个和真人一样体量的木偶,她将木偶做得十分仔细,要比之前所有做过的都要仔细。 璟弘睡不着,瞧瞧行至瑾瑜的窗前,看着床上映出的剪影。 轰隆轰隆,夜空开始打雷,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个时节下雨是非常冷的。 很快,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落下,砸的瑾瑜的窗子啪啪作响。 一阵凉风袭过,璟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瑾瑜听见声音开门查看,看见璟弘无措地站在自己窗边。 四目相对,璟弘似有千言万语要讲,但又似什么都没有要说的。 “小夏,你怕打雷?”瑾瑜猜测着问。 “嗯。”璟弘不住地点头,就坡下驴,很好地接纳了瑾瑜给的台阶,并说:“小鱼,我怕怕,想找你陪。” 璟弘边说边往瑾瑜的屋里挤,瑾瑜拿他没办法,只得让他进来。 刚才淋了雨又吹了冷风,璟弘又打了两个喷嚏。瑾瑜找出件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 “天凉了,明日得让老虎去城里买些冬衣了。”瑾瑜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无法赚钱,什么都要靠老虎的钱去采买,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忽然想起袁朗在怡红院给自己的那个银锭子,一直被她压在褥子下面。 她取出银子,放在枕边说:“明日让老虎拿这个去买吧。也不知袁朗现在怎么样了。” 看瑾瑜有些惆怅,璟弘从桌边的凳子上起身,移步至瑾瑜身旁,挨着她坐到了床边。他真的好想与她接近,无法抑制自己想要靠近她的冲动。 “袁朗是谁?”璟弘想试着安慰她,了解她的心事。 瑾瑜摸摸他的头,道:“你不认识的。” 提起袁朗,她又想到了怡红院内的叶芷若和太后。太后是璟弘的母亲,如果璟弘知道自己没有救他的母亲,会不会怪自己? 想到这,瑾瑜转头看着璟弘,喃喃出声:“你是璟弘吗?” 璟弘感觉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她发现了吗? 瑾瑜说完又垂下头来,说:“唉,璟弘,我连是不是你都分不清楚,可能真的是没资格做你的心爱之人呢。” 璟弘伸出手,轻轻挨上瑾瑜柔软的发丝,他此刻真的忍不住想告诉她,你的璟弘就在你面前。 瑾瑜又继续开口说道:“璟弘,此前我有诸多对你不住,但你也有伤害过我。我们就此两清吧。若你已魂归九泉,愿你来世能够与相爱之人厮守一生;若你真的是小夏……” 说到这,瑾瑜恍惚地抬起头来,看着小夏又似没在看他,仿佛要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 “若你真是小夏,那我余生便守好你吧。你可以无忧无虑,忘掉过往,快快乐乐地过完后半生。”说到这里,瑾瑜的眼中满是动情。她真的希望透过小夏可以看到璟弘的影子。 此时,璟弘也满脸认真地看着她。瑾瑜看小夏脸上的表情,经仿佛真的看见了璟弘。她是如此地想念他,痴迷地伸出手,轻抚上小夏的面庞。 璟弘此刻也缓缓靠近,他真的很想吻瑾瑜。 “他是小夏,不是宇文璟弘。”老虎冷冰冰地声音自门后想起,而后门就被推开了。 “老虎,偷听很不好。”瑾瑜尴尬地抽回手,此时发现自己的眼角已有泪滴。 “瑾瑜,你在干什么?对一个傻子下手吗?”老虎不满地抱着两只胳膊,一脸戏谑地说。 瑾瑜也被他说得找回了理智,道:“最近不知怎的,总感觉小夏越来越像璟弘。” “那如果他真的是他怎么办?”老虎有些薄怒。 “那我便守着他,安安静静过完下半生。” 老虎彻底怒了,道:“既然你这么爱他,当初为什么想逃走?” “因为当初我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他是皇帝,有他的国家子民,还有三宫六院,有延续玉华国社稷的使命。而后在他身边之会一次又一次地带来麻烦,我无法保护自己,更别说帮助他。而且,我的身体也无法再为他生儿育女。我感觉面对着他,自己一无是处。我的无能,也间接害死了春喜。”想到过去,瑾瑜心痛不已。 “那你就要陪这傻子过完下半辈子?”老虎暴怒。 “不要这么说他!” “那你把我当什么?当初帮你逃离皇宫的工具?” “老虎,你别这么说。”瑾瑜心下酸楚,又十分地自责。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一个傻子比下去。就因为他长得像那个人?”老虎愤怒到了极致,“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掌劈死他痛快。” 话音未落,老虎一掌向璟弘袭来,璟弘丧失内力,但武功招式还是会的。他快速闪身,躲过杀招。 老虎没想到他会躲过,此时愤怒已经占据了理智,又一招一招地袭来,璟弘此时的武功根本招架不住,很快落了下风,被打倒在地。 “不要!”瑾瑜急忙扑过去抱住璟弘,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老虎的攻势。 第62章 与璟弘相认 老虎急忙收招,但被瑾瑜的此番动作气得半死,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去。 老虎只觉这口气在胸中越变越大,逐渐胀得连胸膛都盛不下。接着,老虎的四肢百骸都剧烈疼痛起来,血液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啃咬,心脏如刀割般绞痛。 如此的剧痛使老虎再也支持不住,瘫倒在地,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此刻他脸色惨白,嘴唇也变得乌青。 瑾瑜察觉到异常,急忙松开璟弘,跑到老虎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你中毒了?”瑾瑜很奇怪为何老虎会变成这样,但他身体呈现的状态很明显是中毒了。 老虎哑着嗓子,身体虚弱,但还不忘揶揄瑾瑜:“看你把我气的。” 瑾瑜扶起老虎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着急万分:“你这是怎么了?我该怎样才能救你?” 璟弘不知何时走到了二人身边,他抓起老虎的手腕,食指与中指按到脉上,片刻后说道:“他是中毒了。而且此毒已年深日久,似是在他出生时中的,只是不知为何此时才发作。” 璟弘冷静的样子令瑾瑜震惊,而老虎却一副了然的神情,说道:“宇文璟弘,刚才我没杀了你,此刻你还这么好心替我诊脉?” “璟……璟弘?”瑾瑜呆愣在原地,不知以何种心情面对璟弘。 璟弘没有看瑾瑜,而是继续对老虎说:“你还是回苗乡国吧。你们国家的人善用蛊解毒。回去你的父皇母后一定能想到医治你的办法。” 老虎摇摇头,道:“我走了,把瑾瑜让给你?你休想!” “你让与不让,她都是我的。”璟弘此时立在他二人面前,虽一身粗布麻衣,但君王之气隐隐显现,带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虎,你还是回苗乡国吧。”瑾瑜十分担心老虎的状况,自己这边又束手无策,只有回到他的国家才能保障他的安全。 “你也要赶我走?”老虎望向瑾瑜,眼中满是受伤。 “我是担心你的病情。”瑾瑜急忙解释,此刻她仍抱着老虎没有松手。她将老虎看做个小孩子,如同自己的弟弟一样,而且这个弟弟一直在保护自己,为救自己不惜与父母反目,此时,如何令瑾瑜不心疼。 璟弘看着瑾瑜与老虎抱在一起,眉头紧促,但也没有将二人分开。自他失忆被瑾瑜与老虎捡到之后,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璟弘也明白许多。他可以看出瑾瑜对老虎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 老虎此时身体有所缓解,可以自己坐起身子,他擦擦唇边的血,说:“我没事,现在死不了。” “你不能这样耽搁。这次好了,那下次呢?也不知道这个毒会不会要你的命。”瑾瑜还是十分担心。 “会,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老虎说出这句事实的语气十分平常,仿佛在说明早吃什么一样。 瑾瑜身子抖了一下,她更加着急,刚欲开口,老虎又继续说道: “况且,救治我的方法,母后已经告诉我了。” “是什么?”瑾瑜迫不及待想知道,想着哪怕是多难做到的事情,只要有一丝机会,自己都要救老虎。 老虎看了瑾瑜一眼,又看了看璟弘,心情糟糕透了,他此时一点也不想讲事实说出来。要让瑾瑜在月圆之夜与人交合。那瑾瑜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璟弘。而自己需要用他们两人欢愉之后产生的蛊虫来救命,这比杀了自己还难受。一想到这里,老虎心里就犯恶心。 最终老虎选择了沉默。 瑾瑜更加着急,摇晃着老虎。 璟弘走过去拍拍瑾瑜地肩膀,道:“他不想说你逼他也无用。况且命是他自己的,他自己看着办吧。” 老虎听到这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眼瞪着璟弘。璟弘察觉到他不善的目光,也回敬了一个臭脸给他。 此时屋外的雨越下越大,瑾瑜看老虎的情况趋于平稳,就把他先扶到自己的床上休息。 这时,透过瓢泼的雨声,瑾瑜好像听到当当地敲门声。 可是节奏又不太像是敲门声,因为一下又一下的间隔比较长,而且敲了有十来下。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人直挺挺地往门上撞,撞完一下又撞一下。 她看了眼璟弘,璟弘给出的眼神是他也听到了。 瑾瑜有些害怕,因为自己摆的阵法一般是不会被人发现的,那现在出现这种声音,则说明自己的阵法很有可能被不一般的人识破了。 璟弘推开窗子查看外面的情景,瑾瑜也凑过来,探着脑袋往外瞧。 老虎则躺在床上调理着内息,看到那两人凑到一堆的模样,翻了个白眼,而后闭上眼睛继续调理,眼不见为净。 院周的篱笆是竹竿编成的,而且都不高,所以很容易从屋内看见院门外的情景。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不断地往门上撞。他仿佛感觉到前面有什么阻挡住去路,但却看不见前面到底有什么。 “那人好像是林霄?”许久未见林霄,瑾瑜也不敢确认,于是发出疑问来听听璟弘的意见。 “嗯,是林霄。”璟弘给出了确定答复。 “可他怎么跟僵尸一样,在那里撞什么呢?”瑾瑜在窗前拄着下巴,继续发问。 “大概是看不见门的原因吧。”璟弘也随着瑾瑜拄着下巴,与她聊天。 “他好笨啊,不会敲敲吗?”瑾瑜正说着,却见林霄伸出手摸了摸门。他仿佛感觉到前面有阻碍,于是换了个方向。 这回,林霄面前正对的是竹篱笆,而他自己却是看不见的,他一脚迈了过去,踩倒了篱笆。 瑾瑜心疼地大叫:“哎呀,我的篱笆。”然后快步冲出去,将院子中就近的一块摆阵石头踢开。 霎时间,小院、茅草屋、瑾瑜以及窗边的璟弘,都出现在林霄眼前。 林霄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踩在脚底的白菜,挪开步子,走出菜园,来到茅屋跟前,然后单膝跪地行礼。 “陛下,微臣救驾来持,还请陛下赎罪。” 瑾瑜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又没挟持你的陛下,救什么驾啊。 第63章 林霄找来 璟弘缓缓走出茅屋,扶起林霄,道:“快起身吧,以后在宫外,不要叫我陛下了。” “是,那……叫公子可好?” “也可。” 瑾瑜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璟弘失忆的时候叫自己小夏了,想必是林霄一直在他身边称他为陛下,而他当时又只能记住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所以就变成了“小夏”。 大雨倾盆,三人早已成了落汤鸡,瑾瑜拉着两人来到璟弘平日住的屋子避雨,她想让老虎在自己屋内好好休息。 林霄又看看瑾瑜,此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所以拜了一拜。 “公子,属下有要事禀报。”林霄看了一眼瑾瑜,然后对璟弘如是说,他不确定此事是否适合让瑾瑜知晓。 璟弘见林霄犹豫的样子,一把搂过瑾瑜地肩膀,道:“瑜儿是自己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讲。” 瑾瑜只觉浑身湿透,黏黏哒哒的,璟弘身上也湿乎乎的,这么一挨,极为难受。 所以,在林霄刚欲禀报要事的时候,瑾瑜推开了璟弘,说:“哎呀,浑身都湿透了。不换下来的话,都会生病的。” “是属下疏忽了,公子的龙体要紧。”林霄急忙行礼道歉。 瑾瑜心笑,林霄还真一直都是这副呆样子,都公子了,还叫龙体。 瑾瑜在璟弘的房间内找到两身他平时穿的衣服,一身丢给林霄。 瑾瑜顺手地想帮璟弘换下湿衣服,就像照顾小夏一样。当手刚挨到他衣领处时,顿住了。 瑾瑜忽然想起璟弘已经恢复记忆,他不是小夏了,自己这样做会有些尴尬,于是准备收回自己的手。 璟弘急忙握住她想离开的双手,双眼定定地望着他:“瑜儿,现在都不愿为我更衣了?” 璟弘的双手滚热,瑾瑜被他握着感觉温度从双手蔓延,自己的脸都红了起来。 林霄看这场景,尴尬地将那身干衣服放回桌上,言道:“属下去屋檐处用内力烘干衣服即可。”说罢逃也似的钻出门外。 屋内只剩璟弘和瑾瑜二人,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瑾瑜着急地想把双手从璟弘的双掌中抽出,可璟弘怎么也不许,将它们牢牢抓住,放在自己的胸口,灼灼目光落到瑾瑜脸上。 瑾瑜被他盯得双颊滚烫,别开脸说:“今日让林霄与你睡一间房,我这就回房间了,不然他不好换衣服。” “不,我要与瑜儿睡一间。”璟弘缓缓将唇靠近瑾瑜的脸,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早就想这样做了。”此时璟弘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 这令瑾瑜更加慌乱,用极大地力气甩开璟弘的手,说:“不要,你不要这样。” 她说的声音十分大声,并不是欲拒还迎,而是带有慌乱的拒绝。 见她这样,璟弘有些受伤,说:“瑜儿,我不是皇帝了,还武功尽失。你是否觉得我现在不配拥有你,保护你。” “我过去跟你在一起从不是因为这些。”瑾瑜揉着刚才被捏红的手腕道。 “那你为何要拒绝我?朕的江山日后定会拿回来,朕也依旧能保护你。”璟弘坚定地说着。 瑾瑜盯着璟弘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之前在宫里,我知道你已经拼尽全力保护我了。但如果我自己不够强大,旁人多厉害也无法一直保护我的。而且,我在你身边还会不断给你带来麻烦。所以,璟弘,我不想再躲在你的身后受你保护。现在,我终于离开了皇宫,我想重新开始今后的生活,变得足够强大,甚至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好,我的瑜儿要变强大。但这与你我在一起并不冲突,不是吗?”璟弘双手搭在瑾瑜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眸,极尽温柔地说道。 瑾瑜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看向别处,扭捏地说道:“我……我今后想自己一个人。” “你撒谎。”璟弘轻笑出声。 “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我亲耳听到你说要好好守着我,过完下半生。” “我说的是小夏。” “我就是小夏啊。你想不认账?”璟弘不知何时将落在瑾瑜肩膀处的双手滑至瑾瑜腰间,将她搂在怀里。 瑾瑜感觉周遭的温度都在升高,脸红心跳,浑身发热。这么久了,她还是抵抗不住璟弘的触碰。 “我……不不……”她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心想刚还说要变得强大,怎么现在竟是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璟弘低头,看怀里的瑾瑜如此这般的模样,觉得十分可爱,不自觉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笑着说:“不什么啊?不想认账也得认,你逃不了的。” 瑾瑜被他亲的抖了一下,继续挣扎起来:“不不不……” 这时林霄的声音在门口很合时宜地响起:“公子,属下的衣裳已经烘干。属下还有要事禀告。” 这使璟弘的脸阴得比外面的雨云都黑。瑾瑜趁机拿开璟弘的两只手,从他身边退开来说:“好了,别耽误正事,让林霄进来吧。” 林霄进屋禀报:“属下已在城内发现太后与皇后的踪迹。” 瑾瑜闻言心头一惊。 璟弘听到这个消息则是又惊又喜:“她们现在何处?” “在怡红院内。”林霄如实禀报。 瑾瑜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怡红院是何地方?”璟弘发问。 “回公子。是……是一处青楼。”对于皇上,林霄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叫一个忠诚。 瑾瑜没有再听到璟弘的声音,空气仿佛都沉默了,只留屋外哗啦啦的雨声。 咔嚓,一声巨响,并不是屋外的雷声,而是璟弘一掌劈碎了屋内的木桌。他此时已无内力,这一掌是实打实的力气。 瑾瑜可以理解他的悲伤与愤怒,自己的国家没了,自己的母亲与妻子流落至那种肮脏之地,任谁都会受不了的。 璟弘打碎桌子的手掌吧嗒吧嗒滴着血,瑾瑜在屋内找出干净的布条给他包扎。 林霄此时单膝跪地,继续禀报:“公子请保重。属下已经联络到南方旧部。他们对陛下仍忠心耿耿。舒妃带着小皇子也在南方。” “小皇子?”璟弘惊喜万分。 “是的,是陛下您的骨肉。” 第64章 林霄之死 “林霄,目前我们在琼林城的人手有多少?”璟弘严肃起来。 “回公子。现在暗卫加死侍,可以联络到的不足一百人。”林霄回答。 “若是强攻怡红院,可以把握救出太后与皇后。” “属下这几日都在探查怡红院,其内外守备非常森严,部署严密,且与东夷皇室相勾连,根系庞大。并不容易攻下。不过……”林霄说道此处,看了眼魏瑾瑜。 “不过什么?”璟弘发问。 “不过属下在怡红院内见到过魏小主。”林霄想了半天对瑾瑜的称呼,她辰妃的名号在宫中时就已被废,但已皇上对她的感情,直呼其名未免太过不尊重,所以最终只能叫魏小主。 “魏小主为何人?”璟弘疑惑。 “自然就是我了,我去过怡红院。”瑾瑜接过话头,又对林霄说:“不过不要叫我魏小主了,太奇怪了,以后就叫我的名字,瑾瑜。我只是我自己。” 林霄看了看璟弘,没有答话。 璟弘倒没注意这些,而是皱紧眉头问瑾瑜:“你去怡红院做什么?” “我出门卖东西,被歹人捉了去呗。” “那你在哪里呆了多久,可有……”璟弘本想问可有被人欺负,但后半句因为林霄在,没有问出口。 瑾瑜翻了个白眼,知道他要问什么,而是直接岔开了话题:“我在怡红院里,是见到太后与皇后了。” “她们可还好?”璟弘关切起来。 “不是太好。太后在后厨洗碗,皇后……”瑾瑜不知该如何开口,遂又说:“你准备如何搭救她们?” 自己的母后竟在那种肮脏的地方洗碗,而且她曾经还是尊贵无比的一国太后,璟弘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心如刀绞。他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扶着床边坐了下来。 缓了一下,璟弘脸色十分不好地说:“我要去救她们,现在就去。” “公子,此事需从长记忆,还请公子三思。”林霄只会跪地全解,但璟弘已快冲出屋去。 瑾瑜急忙冲过去挡在璟弘身前,张开双臂将他拦住。 “你现在去就等于是送死!” “你莫要拦我!”璟弘生气,狠狠打掉瑾瑜挡住他的手臂。 但瑾瑜并未退让,二人你来我往,竟过起招来。没想到瑾瑜仅练习几天的武功,竟进步神速,再加上有内功心法的加持,璟弘竟然不是她的对手。 眼见打不过,璟弘感觉到十分受伤,用蛮力推开瑾瑜。 瑾瑜一个手刀劈在他肩膀,璟弘昏倒过去,瑾瑜费力地将他接住。 “公子。”林霄关心地将璟弘抱起,放至床上。然后对瑾瑜说:“你好好照看公子。” “哦,他没事。一会儿就醒了。今晚你们睡一间房,我先回屋了,明日再商议营救之事。”瑾瑜说。 林霄垂垂头,没有回答。 第二天一早,林霄带着太后回到了小院。 林霄浑身是血,脚步踉踉跄跄,瑾瑜从小便认识他,但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太后看起来受了不少惊吓,脸与衣裙上也都沾染了血迹,但她并未受伤。 林霄浑身布满可怖的伤口,他将太后送进小院后,自己就倒在了院子里。 瑾瑜与璟弘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 “母后。”璟弘看见太后悲喜交加,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瑾瑜跑去查看林霄的情况,却见他已奄奄一息,最后断断续续说了句:“属下无能,未能……未能救回皇后,只将……将太后救……”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咽了气。 “林霄,林霄。”瑾瑜难过的唤他。那个忠心耿耿的林侍卫,那个榆木脑袋不知变通的林侍卫,那个曾在马车上悄咪咪递给她大氅的林侍卫,死了。就这么死得悄无声息,躺在院子里,只有瑾瑜在抱着他哭。 璟弘安抚了一阵太后,抬头才发现林霄与瑾瑜的异常,走过去看到,林霄的双眼已经紧闭,伸手探了探鼻息,已经毫无生气了。 璟弘蹲了下来,轻声说:“林霄,我对不住你。” 太后此时受的惊吓已经缓和,见到自己儿子,似乎又来了底气。 她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看瑾瑜,确定是她之后,大叫道:“皇儿,就是这个贱女人,在怡红院落井下石,欺负我与芷若。她不但见死不救,还奚落嘲笑我俩。” 瑾瑜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瞎掰的老太太的,一国太后竟是如此作风? 瑾瑜指着自己的鼻子,愤怒地吼道:“我?落井下石?奚落嘲笑你俩?人说谎话是要遭雷劈的。”她此刻真的很愤怒,这林霄搭上性命,救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 “瑾瑜,你如何对我母后说话的?”璟弘冲瑾瑜发火,他受不了自己的母亲吃了这么多苦之后,回来还要被人大吼大叫。而且,刚才太后说的话他听进去了,此时是半信半疑。他知瑾瑜与太后、皇后素日不合,还把流产之事怪罪到皇后身上,所以在怡红院,她见死不救以泄私愤也是很有可能的。 瑾瑜瞪了他一眼,现在不想理这对自私的母子。她朝茅屋喊了一声:“老虎。” 老虎一身白衣,信步从屋内走出。他瞥了一眼语文璟弘和他母亲,并没有说话,直接走到瑾瑜身旁。 “老虎,能否帮我去把林霄藏了。”瑾瑜蹲在林霄身边,微微侧脸对着老虎白色的衣摆说。 “好。”老虎二话没说,抱起林霄的尸首,然后对瑾瑜说:“瑾瑜,去院里拿锄头,咱们去后山。” “嗯。”瑾瑜点头,跑去拿锄头。 璟弘上前一步,他本也想去帮忙,太后拉住了他:“皇儿,哀家的皇儿啊。让母后好好看看你,母后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你随母后进屋。” “嗯。”璟弘看着自己的母亲老泪纵横,一身粗布麻衣还沾了血迹,如此狼狈,心疼不已,所以听话地扶着母亲进了屋。 来到后山,老虎一边刨坑一边说:“宇文璟弘就是个白眼狼。只认他的老娘。” 瑾瑜呆呆地说:“他是孝顺的,也没什么错。” 第65章 救老虎的方法 老虎生气地把锄头一扔,大着嗓门道:“孝顺和讲道义并不冲突。孝顺就可以不顾为你舍命之人的情义?孝顺就可以颠倒黑白,只听他娘的话?” “或许在他眼里,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而林霄保护他们只是在做应尽的义务,侍卫保护皇帝而死的有很多,可能他都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瑾瑜帮土坑里的林霄整理好衣服与头发,然后一捧一捧往里面填土。 “做皇帝可真恶心。”老虎厌恶出声,然后拿锄头往坑里填土。 “你不也是个皇子?”瑾瑜道。 “但我是极其厌恶生在帝王家的,毫无人情味。我不是还有兄长嘛,自然有人继承皇位,我只想当个闲散王爷。”说到这里,老虎看了眼瑾瑜,继续说:“或者,当不了王爷也罢,能够陪你归隐山林,做一对平民夫妇也好。” 一听到“夫妇”二字,瑾瑜的手抖了一下,急忙答道:“不可。” 老虎丢下锄头,握紧瑾瑜满是泥巴的双手,说:“我的毒是能解的。只要你在月圆之夜与人行房,那你身体内的蛊虫就会降世。我娶了你,你替我解毒,不好吗?” “不好?”瑾瑜只是躲避摇头。 “为什么不好?难道你不愿救我?”老虎急迫地逼问瑾瑜。 “不是,不是。”瑾瑜只是摇头,眼角逐渐泛红。 “那是为什么?你说啊?”老虎急坏了,她想知道瑾瑜拒绝自己的理由。 “因为我再也不能生育了!”瑾瑜这一声近乎爆发地嘶吼,而后眼泪一颗颗落下,她继续道:“我再也做不了母亲,无法为你生儿育女。我不想害了你,我和你在一起只会连累你。”瑾瑜越哭越难过,想到自己的身体,不禁满是伤疤,还不能孕育孩子,作为女人,她当真是如残花败柳一般,如此破败不堪的身体,如何再为人妻?她想着自己的余生恐怕只能在孤寂中度过了。 老虎呆愣了一下,而后说:“是宇文璟弘害的?” 瑾瑜没有否认,只是在哭。 “这个畜生。”老虎恨得咬牙切齿,捏紧拳头道:“我要去宰了他。” “老虎。”瑾瑜莫干眼泪,叫住他:“你知道杀了他,我会不开心的。我只想你俩好好的。而后放我一个人去过清净的日子吧。” 老虎果然听话地站住了,因为他知道,杀了宇文璟弘,瑾瑜会伤心难过,甚至会恨他,所以他选择听她的话。 “我们回去吧。” 瑾瑜已经打定主意要救老虎了,他没有能力帮璟弘复国,况且他在南方还有忠臣良将,还有妃子皇子,现在母亲也在身旁,瑾瑜相信他可以一点点好起来。 而对于老虎,她亏欠太多了,既然知道如何救他,便不会坐视不管。 让她月圆之夜找一个人,她宁愿选择璟弘也不会选择老虎,因为她不想让老虎对自己恋恋不舍,多有牵挂。而且,她与璟弘有过无数次的夫妻之实,在她心里,与璟弘在做一次并不会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就算是夫妻合离之前的最后一场欢愉吧。让她利用他一次,也没那么过分吧。 算了算日子,还有两日便是十五,月圆之夜。 她与老虎从后山安葬好林霄后,回到茅草屋,像没事人一样种菜,做饭。 璟弘过来询问他们将林霄埋哪了,瑾瑜刚欲开口,太后又神神秘秘地把璟弘叫了过去。 太后将璟弘拉进屋内,说:“皇儿,这个魏瑾瑜在怡红院就喜欢勾三搭四,勾搭那个叫袁朗的在她房里十多天。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估计有好多男人都爬上过她的床。从怡红院那种地方出来,怎会是干净的人?” 袁朗这个名字璟弘是听过的,想到那天瑾瑜失神地说:“也不知袁朗现在怎么样了。”难道此人真的是瑾瑜的情夫,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开始疯涨。 “皇后现在如何了?”璟弘开口询问太后。 “芷若自然是好孩子,进了怡红院也是洁身自好的,她只卖艺不卖身。”太后撒谎的时候,脸色丝毫没有改变,她仿佛忘记了怡红院内,叶芷若被那些男人弄出的哀嚎,忘记了她曾向她哭诉自己被折腾得如何受不了。 璟弘起身出了屋,他只觉气闷,想出屋透气。 瑾瑜只当没看见璟弘铁青的脸色,只要太后私下与他说些什么,他脸色总会很差,这点瑾瑜一点也不意外。 她还是该做饭做饭,到了饭点叫所有人出来吃饭,因为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忍受他们几天了。 璟弘吃着瑾瑜做的饭,脸色依然黑得难看,瑾瑜与他说话,他也故意不答。瑾瑜不想在月圆之夜前得罪他,为了老虎的性命,她忍了。 两日后,月逢十五,盈盈当空。 瑾瑜走进了璟弘与太后所住的屋子。她没有看太后一眼,只盯着璟弘,一脸淡定地说道:“你去我屋里睡吧。你们母子二人挤在一间屋子,这么多天想必也没有休息好。” “你个贱女人,你在勾引弘儿。”太后从床上跳起,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母后,您先就寝吧。”璟弘回头看了看太后,欲随瑾瑜出屋。 瑾瑜心中莫名有种感觉,璟弘不会拒绝自己。 “皇儿,你不能去。”太后拦在两人之间。 瑾瑜一挥手点了太后的昏睡穴,然后把他推给璟弘,示意他把自己的母亲放到床上。 璟弘对于瑾瑜武功的进步微微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将太后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今晚瑾瑜特意买了几坛酒,刚刚她跑去假意找老虎聊心事,把老虎灌得酩酊大醉。 此刻,再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俩。她牵着璟弘的手,来到自己房间。 屋子里烛火摇曳,将两人靠得极近的剪影映照在窗上。 璟弘站在桌旁,定定看着瑾瑜,等着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瑾瑜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璟弘一把抓住瑾瑜的手,说:“你要干什么?” 第66章 滚作一团 “这不是你早就想要的吗?刚好今日我也想要了。”瑾瑜语气随意地说着,将手从璟弘的手里抽出,继续解衣带。 将璟弘的外衣脱掉之后,又开始脱自己的。衣衫褪到一半,璟弘生气地将她拉到肩膀处的衣服又提上,语气不悦地说:“你怎么变得如此浪荡?难不成真的是在怡红院……养成了习惯?” 说到此处,璟弘差点把自己的牙咬碎,浑身发抖,眼神冰冷似刀。 “呵。”瑾瑜轻笑一声,淡然道:“我不管别人怎么对你说我的,你信不信我,都无所谓,我今日想你了。” “胡闹。”璟弘怒气未消,只着里衣做到床边,与瑾瑜拉开距离。瑾瑜贴过来,他就把她推开。 瑾瑜心想,怎么今日这么难得手呢。以前无论自己怎么拒绝,璟弘都能轻而易举让自己浑身酥软,怎么调换过来,对自己来说这么难做到呢。 胜负欲突然被激起,瑾瑜撅着嘴巴不满地说:“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有武功的人,你打不过我。小心我等下点了你的穴,把你强了。” 璟弘冷着脸,撇了一眼瑾瑜,淡淡地说:“你如果觉得那样做舒服,那悉听尊便。” “你……”瑾瑜只觉一时气结。眼珠一转,想了个办法,从屋内找出喝剩的酒。好嘛,刚才给老虎灌了一通,这回又要灌璟弘,即使自己喝得少,一直让人家喝,但也难保不会醉。但现在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瑾瑜拎着酒坛,笑嘻嘻地走到璟弘身边。 璟弘虽嘴上拒绝,但他却没有离去,穿着白色粗布里衣在床上端坐。即使衣着朴素,但仪态仍与之前在宫内无异。 瑾瑜看他这样子有些慌神,差点要找龙袍给他穿戴好让他上朝去。 “璟弘,我们喝点酒吧。”瑾瑜在桌上摆好两个碗,然后将酒倒进去。酒也不是什么上乘的好酒,是农家自酿的,有些混浊,但也有一番质朴的香气。 “怎么,想灌醉我?然后为所欲为?”璟弘挑挑眉,一副嘲笑的语气。 瑾瑜自己先端起一碗喝掉,酒壮怂人胆。喝得晕乎乎,更容易明目张胆地勾引眼前的男人。 一碗酒进肚,感觉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头也有些晕,瑾瑜笑笑说:“对呀,老娘就想对你为所欲为。”边说手指还不老实地在璟弘脸颊撩拨。 璟弘一把抓住自己脸庞那如葱白的指节,禁止她的动作。瑾瑜有些不悦,道:“以前都是你对我为所欲为,今日就做不到,这不公平。” 说完,瑾瑜扭着身子够到桌边的碗,递到璟弘唇边说:“来,喝酒。” 璟弘看了看她,并无任何表情,接过碗一饮而尽,但他的酒量要比瑾瑜好太多,这点酒下肚对他来说一点感觉也没有。 瑾瑜接回碗拿在手里,歪着头盯着璟弘的眼睛,仔细看他是否有些变化。但他的眸色仍十分清明,并无半分醉意。 瑾瑜喃喃道:“不行,喝得还不够。我再去给你倒一碗。” 璟弘拉住她,说:“行了,不用想办法灌醉我,我不会醉。” “我才不信,哪有人会不醉的。你是酒仙吗?”瑾瑜此时有些微醺,小脸红扑扑的。 璟弘看着她的脸,怔愣了片刻,而后拉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将她拉坐到了床边坐下。 璟弘用手指抬起瑾瑜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发现此刻她的眼神有些迷蒙,手指便用力地捏,希望她清醒些,而后声音喑哑地问道:“瑜儿,你在怡红院可有与别的男子一起?” “并没有啊。”瑾瑜晕晕乎乎地答道。 “那袁朗是谁?之前我还听你提过他。他为何在你房间内住了十数日?”璟弘捏住瑾瑜下巴的手指更加用力,他十分在意这个问题。 “啊,好痛。”瑾瑜被他捏疼,将脸扭开,离开他的手指,然后嘟着嘴说:“袁朗在我那里是准备搭救叶芷若,他是叶芷若的故交。” “那你与旁的男人可有肌肤之亲?”璟弘对于她的回答将信将疑,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哎呀,我都说没有。”瑾瑜被他问得有些烦躁,想起身离开床边透透气。 璟弘见她要离开,忽觉得心里一空,十分不希望她离开自己身边,于是慌忙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瑾瑜跌坐在璟弘的怀中。 瑾瑜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啊。” 璟弘将滚热地双唇压了下去,盖住她的这一声惊呼。 璟弘地吻温柔缠绵,啃噬得瑾瑜的双唇酥痒难耐。而后璟弘逐渐加深这个吻,舌头在瑾瑜口中攻城略地,翻搅得瑾瑜的舌头也酥酥麻麻。 瑾瑜发出一声嘤咛,身体很快软了下去。察觉到瑾瑜的反应,璟弘的双手开始在她身体上游走,而后将瑾瑜放平在床上,一件件褪去她的衣衫。 瑾瑜被吻得脸色潮红,呼吸急促起来。 璟弘哑着嗓子,用低沉的嗓音在瑾瑜耳边说:“刚刚你说要做什么了?” “做什么?”瑾瑜此时有些晕晕乎乎。 璟弘看她这副模样,不禁笑出声:“你刚刚不是说要对我为所欲为?” “哦,对了。我差点都忘了。” 璟弘轻笑,然后脱掉自己所有的衣衫,温柔地覆在瑾瑜身上,轻声说:“那现在便来吧。”两人在床上滚作一团。 屋外圆圆的月亮照应着小院,内屋满市旖旎。 结束之后,瑾瑜的心脏处一闪一闪发着粉色的幽光。那光越来越亮,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内而外,离皮肤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跃出。 璟弘见状十分担心,轻轻抚摸着瑾瑜心口的皮肤,说:“这是什么?” 瑾瑜却表现得十分激动,回答道:“没事,这是能救老虎的东西。” 正在抚摸她心头的手一顿,缓缓攥紧,收了回来。 瑾瑜突感心脏一阵巨痛,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心脏中钻出,而后穿过血肉,从胸口的皮肤爬出。 “啊!”瑾瑜强忍疼痛,捂住胸口。她痛得躺不住,只得坐起身来,裸着上身等着那发着粉光的东西钻出。 第67章 蛊王 璟弘将一件衣服轻轻披到她的背上。 最终,一条如手指大小的粉色肉虫钻了出来。瑾瑜急忙用手接住,逃出枕头下早就准备好的小瓷瓶,将粉虫放了进去,并盖好盖子,封好瓶口。 蛊虫的出世令瑾瑜十分虚弱,她缓慢地做完这些事,璟弘在她旁边未必打扰,只是眉头皱紧,他看着瑾瑜勉强的样子十分心痛,但他也知道这对瑾瑜而言定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所以他不敢去打断。 瑾瑜封好蛊虫,放在枕头下,只觉得浑身失了力气,仰面躺在床上艰难地呼吸。她胸口的破洞还在汩汩流着鲜血,有些皮肉因蛊虫钻出的力量而向外翻着。 璟弘心疼极了,他不知这样的伤势会不会使瑾瑜撕掉,但此刻的瑾瑜确实面色惨白,奄奄一息。 璟弘急忙披件衣服下床,在屋内翻找出干净布条,按压住瑾瑜的伤口,为她止血。 瑾瑜的呼吸极不均匀,忽长忽短,胸口的疼痛令她紧闭双眼,冷汗岑岑。 “瑜儿。”璟弘抱起瑾瑜的上半身,搂在怀里,“瑜儿,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瑾瑜摇摇头,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脏破了个洞,疼痛非常,血不住地流,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马上要跳不动,估计自己要死了吧。 想要可能会死,瑾瑜急忙将没做完的事交待给璟弘,她微微侧头,看向小瓷瓶的方向,艰难地开口道:“把……把它……给……老虎。” 璟弘听到瑾瑜吩咐,生怕耽误了什么,拿起瓷瓶立刻就去。 此时老虎正在自己屋内,醉的睡着了。 璟弘一脚踹开木门,老虎也惊醒了。 老虎揉揉迷蒙的睡眼,身上酒气还未散,交到璟弘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做什么?” 璟弘黑着脸掏出小瓷瓶,将它递到老虎面前,说:“这是瑾瑜让我交给你的。” 老虎接过瓷瓶打开一看,是一条肉嘟嘟的通体发着粉光的蛊虫,据书籍记载,只有一种蛊虫是粉色的,那便是蛊王。 “不好。”老虎狠狠剜了璟弘一眼,一副想把他大卸八块的表情,而后拿起瓷瓶,往瑾瑜的屋子赶去。 璟弘被他瞪得不明所以,但也跟在他身后,回到了瑾瑜房间。 此时瑾瑜身上并未穿衣服,只有胸口被布条包扎着,璟弘离开的时候,拉过棉被给她盖好。但瑾瑜光洁的颈肩露在被子外,老虎一眼就看出之前他俩人做了什么。 老虎坐到床边,想拉开瑾瑜的被子,璟弘急忙出手阻止。 老虎又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你想让她死吗?” “可……”璟弘想提醒他瑾瑜没有穿衣服,但觉得这样有损瑾瑜的颜面,所以死死按住老虎的手不让他动。 老虎无奈,说:“我只查看伤口,其他地方不看。” “我来吧。”明白了老虎的意图,璟弘板着张脸,将瑾瑜的被子稍稍往下拉,解开伤口处的布条,将被子刚好卡在只能露出伤口破洞而看不见其他的地方。 瑾瑜此刻身上已无血色,人也失去了意识,伤口处的血还在往外流。 老虎急忙打开瓶盖,用内力催动蛊王,然后拿着瓶子在瑾瑜的伤口周围转上两圈。 冒粉光的蛊王此刻散发出淡淡的粉色粉末,粉末落在瑾瑜的伤口出,伤口竟止住流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老虎也惊讶蛊王的效果,说道:“蛊王之力,果然神奇。” 璟弘才懒得管它什么蛊王不蛊王,他赶紧将瑾瑜的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告诉老虎:“东西我已送到你手中,瑾瑜也得救。现在夜已深,二皇子请回吧。” 老虎白了他一眼,心想,就过河拆桥这一点,你俩确实般配。 老虎也深知此二人刚刚必然在房间你侬我侬,此刻他已是局外人,再留在此处也没意思,遂而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他准备明日与瑾瑜好好辞个行,就回苗乡国了。 老虎走到门口,刚欲推门之际,忽地停下,转身对璟弘说:“宇文璟弘,日后好好待瑾瑜。若我知道你让瑾瑜受半点委屈,我白景辰,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追至天涯海角,也定要将瑾瑜带离你身边。” 说完老虎便推门离去,此时璟弘也以为瑾瑜这就算答应回到自己身边了,他也准备不计前嫌,不再计较怡红院内发生的事,好好对待瑾瑜。 此时瑾瑜也悠悠转醒,她惊讶地察觉自己身体竟然恢复这么快,并且内力好似惊人地身后,仿佛一挥手就能掀翻一座房子。 想到此处,她果然挥了挥手,结果房里的桌子连同璟弘都被扇飞了出去。 桌子砸到璟弘的身上,摔得四分五裂。璟弘也被压在了桌子的残骸下面。 瑾瑜想下地去扶,结果一动,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她想了想,决定再试一下,便又一挥手,璟弘身上的桌子残骸被扇到一旁。 而后,瑾瑜对着璟弘招了招手,璟弘整个人便飞过来,落到瑾瑜的床上。 此时璟弘嘴角挂着血,看瑾瑜的样子像看鬼一样,说:“你怎滴变得如此之强?这不像是人的力量。” “或许吧。”瑾瑜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手,活动下手指,心想这难道是圣女之力?此时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她光洁的上身,她光顾着想事情,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璟弘瞬时有种强烈的自卑感涌上心头。自己武功尽失,此刻无权无势,又身无分文,而瑾瑜现在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几乎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但璟弘依旧为瑾瑜披上衣服,他将瑾瑜的衣服从床上和地上一件件捡起,然后整理好。先是为瑾瑜穿上赤红的肚兜,系好带子,然后继续穿里衣。 瑾瑜不习惯这样,自己快速地将所有衣服都穿好。 “瑜儿,感谢你回到我身边。”璟弘看着她穿衣服,轻声地说,此句话中其实带有试探的意味。 “不,我并不是回到你身边。”瑾瑜冷冷答道。 “那你刚才与我?” “那不过是取出蛊王的方法而已。” 果然,璟弘其实心中已经猜到大半,自己不过是个工具而已,不然瑾瑜如何今夜会如此热情。 第68章 扇走老太婆 瑾瑜穿好衣服就下了逐客令,对璟弘说:“你可以回到自己的屋子去了。” 璟弘的脸色并不好看,似一个被用完就丢的抹布。他并未多言,冷着一张脸推门而出,此刻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尊严的践踏。 屋内只剩瑾瑜一人时,她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身体前所未有的的舒畅。那种不再需要任何人,自己就很满足的自豪感,因为强大而不再畏惧任何人,不再依靠任何人。这种感觉很好。 次日黎明,老虎背着包袱出现在瑾瑜屋外,天刚蒙蒙亮,瑾瑜此时还没有睡醒,但她的耳力变得惊人的好。 老虎在门口沉默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上前敲响房门。在手指马上要挨到门板之际,瑾瑜拉开了门,她已料到老虎今早必走。 门开得猝不及防,老虎直接对上瑾瑜明亮亮的大眼睛,觉得瑾瑜有些改变,但又看不出具体是哪里改变了。似乎眼睛比从前更有神韵,面色也更好了。 二人相顾了一小段时间,然后双方齐齐开口。 “你……” “你……” 瑾瑜笑了一下,说:“你先说吧。” “嗯,你多保重。我准备启程会苗乡了。” 瑾瑜微笑着点点头,也没做过多挽留,只是突然想到,至此之后,山高水长,可能再也没什么机会相见了吧。 瑾瑜帮老虎理了理衣领袖口,又拉了拉衣袍上的褶皱,然后帮他把肩膀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道:“路上买些水和干粮,重要的东西贴身放好,哦,对了,你等一下。” 瑾瑜说着跑回屋,找出了老虎第二次送她的匕首,交给老虎,让他带着防身。 老虎摸了摸匕首的刀鞘,对瑾瑜说:“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也可用来防身。” 瑾瑜笑笑,伸手一挥,小院外树林中的一根树枝应声而断,而后飞来到瑾瑜手中。 “我现在不需要匕首防身了。” 老虎惊讶得瞪大了双眼,道:“你何时得如此神力。” 瑾瑜看了看自己的手,说:“应该是蛊虫离身之后。所以,我现在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了,老虎,你也可放心离开。回到家赶紧好好解毒,将养好身体。日后待你娶亲成家,兴许我还会去苗乡国喝你的喜酒呢。” 老虎闻言有些失落,垂下了头,道:“瑾瑜。你可否对我说一句实话,在过去的这些时日里,你可否有一刻对我动心过?” 瑾瑜一时间有些晃神,她突然回想起在苗乡国皇宫中,老虎将她稳稳护在身后,霸气地说:“有我在,谁也别想动她”的样子;又想到她从树上掉下,老虎稳稳接住,并说:“对不起,我不该吓唬你”的样子。 瑾瑜又看了看老虎此刻期待的眼神,赶紧将刚才的思绪从脑中赶走,然后换上一副嬉笑的嘴脸,高高抬起手,掂起脚尖,在老虎的头上轻轻一敲,言道:“你这小屁孩,什么动心不动心的,你赶紧启程吧。” 说完也不顾老虎失落的眼神,用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身,然后推着他的后背,一副送客的样子。 老虎转身时,眼圈已经微红,他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没有回头地一丢,正好落在瑾瑜怀中,然后说:“我将剩下的银钱分为两份,留给你一份。”然后施展轻功,转眼便飞没了踪迹。 瑾瑜看着手里的粗布钱袋,湿了眼眶。 吱呀,瑾瑜身后璟弘屋子的门开了。璟弘悻悻然地走了出来,对瑾瑜说:“白景辰以为我们在一起了,所以走了。” “是。”瑾瑜眨巴两下眼睛,微微抬起脸,将眼泪逼了回去。 “但你其实可以告诉他,你并不打算与我和好,他解了毒就可以回来找你,或者将你一起带走。” “这是我的事,无需你关心。”瑾瑜冷淡地说。 这时太后也醒了,看见自己儿子与魏瑾瑜在屋外不知道说着什么,急忙跑了出去,对着魏瑾瑜大吼大叫:“你这个贱女人,昨天为了勾引我儿子,竟然打晕我。你是真真的不要脸。” 这个千金之躯的太后,刷了一年的盘子碗,竟然沾染了些市井气,吵起架来不输青楼里的那些姑娘。 瑾瑜并未搭话,而是瞪着太后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那眼神中充满的意味就是:对呀,我就勾引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这个眼神更加激怒了太后,开始冲他儿子喋喋不休道:“弘儿,你可再莫要中了这个女人的套。她在怡红院内勾三搭四,上过她床的野男人已经数不过来了,这是我和芷若有目共睹的啊。而且她在院里还欺负我和芷若,明知道我们是你最亲近的人,她离开时也没有救我们。况且这个女人已经不能生孩子了,抱回只母鸡不下蛋,还要她有何用处?” “母后,您少说两句。”璟弘也觉得自己母亲说的有些难听。 此时,瑾瑜眼中已经燃气熊熊怒火,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但仍风轻云淡地说:“没事,你让她说。来,老太婆,你接着说,把话都说完。” “瑜儿,不得对母后无礼。”很显然,璟弘受不了瑾瑜对他母亲用“老太婆”这个称呼。 这时太后又开始叫起来:“放肆!你听听她叫我什么?这个不忠不孝的卑贱女人,实在是太放肆了。” “嗯,我是放肆。你的屁放完了吧,可以滚了!”瑾瑜微笑着说完,神色一凛,一抬手,平地起了一阵大风,将太后扇得飞起老高,然后径直向小院外的一棵大树砸去。 “啊……”伴随着一声惊呼,太后的后腰重重砸到树干上,然后整个人跌到了地上,落在黄色的落叶之中,溅起一些枯叶与灰尘。 “呕。”太后一口血吐了出来。 “母后!母后!”璟弘见状急忙飞奔过去,扶起自己的母亲。刚才瑾瑜出手太快,璟弘根本来不及阻止,现在母亲被打得口吐鲜血,自己是又心疼又愤怒。 璟弘站起身来,用手指着瑾瑜道:“魏瑾瑜!你太过分了!你今日欺辱我母后,我定与你不共戴天。” 第69章 重回怡红院 瑾瑜冷眼看着这对母子,冷笑一声:“是她先开口侮辱我的。要说欺辱,她与叶芷若在宫里可没少对我做!” “但她毕竟是长辈。”璟弘还在替自己的母亲辩解。 “啊哈哈哈!”瑾瑜的冷笑改成了狂笑:“长辈?这可真是个欺压人的好借口!你们滚吧,你们不配踏入我的小院,简直肮脏了我的院子。” 瑾瑜说罢一挥衣袖,璟弘母子随风飞入了密林深处,小院的门也同时关住,瑾瑜归位了隐形阵法的石头,小院的踪影也消失了。 三间茅草房瞬间变得空荡荡,只剩下瑾瑜一人。世界仿佛安静了许多。 秋叶缓缓飘落,拂过瑾瑜素白色的裙摆。长风掀起她的发丝,似是对她美丽的赞许。 瑾瑜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与自在,她张开双臂拥抱这个世界,在长风与落叶中转起圈来,边转边笑。 前半生的种种在眼前一一闪过,瑾瑜知道,自己的命运改变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心酸、委屈与无奈,往后余生,定要好好善待自己。 转累了也笑累了,她将屋内剩下的半坛酒拎出了屋,直接对着坛口喝了一大口。 她觉得自己喝没意思,就将酒坛拎至半空中,口中高呼:“敬长风,不远千里拂山过海!敬骄阳,陪伴万年烟火人间!敬自己,往后余生皆随我愿!” 喝完,将酒坛一摔,瑾瑜便摇摇晃晃进屋睡觉去了。一觉睡到傍晚,夕阳西坠,瑾瑜才醒酒。 扶着头从床上坐起,心想自己再厉害还是有比自己厉害的啊,就比如说这酒,神仙来了该醉也得醉。 瑾瑜点上蜡烛,透过窗看着缓缓落下去的夕阳,心道:该是为春喜和肚里未出世孩子报仇的时候了。 她整理了下头发,梳了个好看的发髻,然后推开门,伸了伸懒腰,朝着城内的方向飞了过去。 傍晚时分,怡红院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瑾瑜从二楼的窗户飞入,一袭白衣翻飞,把周围的男男女女皆吓了一跳,有的人叫喊出声。 一楼大堂迎客的锦娘听到声音,快步踏上楼梯查看。 看到瑾瑜大大方方站在二楼的过道里,心下暗道:“这人真是不知好歹,能安然离开怡红院的姑娘她是头一个,现在还敢回来。” 锦娘挂着一脸假笑,扇着她的小圆扇,扭着水蛇腰来到瑾瑜面前道:“哟,这不是牡丹嘛,怎么,想我们怡红院啦?没关系,跟二皇子要是混不下去,随时回来我都欢迎。”说着还抛了个媚眼。 瑾瑜懒得理她,直接开门见山:“我是来找叶芷若的。” “叶芷若?”锦娘大大的眼睛里写满疑惑。 瑾瑜忽然想起这里的姑娘都不是用真名:“哦,就是你们的那个杜鹃。” “哦。”锦娘带着狡黠地笑,“杜鹃姑娘现在不方便,她房里有客人。牡丹,你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继续留下跟着妈妈我吧。”说着给旁边的打手使眼色。很快,十数名打手便把瑾瑜围了起来。 瑾瑜一声冷笑,说道:“呵,你现在抓我,不怕得罪二皇子和凛王爷?” 锦娘拿着扇子捂着嘴,笑得有些招摇:“你唬谁呢?此次你只身前来,说不定就是与那二皇子闹掰。王爷的面子能卖你一次,不会卖你第二次。再说苗乡国的皇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喜欢女人也只是一时兴起,你已经在我们怡红院的水池子里趟过一糟,早已不是什么身家清白之人,人家皇子与你玩够了,自然就把你送回来了。” 瑾瑜笑笑,道:“嗯,妈妈你还猜的真准呢。”然后一挥衣袖,周遭围了一圈的打手皆被扇翻在地,晕了过去。 瑾瑜又做了个手势,地上掉落的刀皆像受到牵引般,悬在半空中,刀尖直指锦娘。瑾瑜手指又动,刀齐齐向锦娘飞了过去,给她吓得直逃,没跑两步就被刀围住,那刀仿佛有了生命,无论锦娘到哪里它们都跟着。 最后锦娘被逼到墙角,那些刀唰地飞过去,把她吓得大叫,以为这次小命要交代在这。没想到这群刀留了她一条小命,只是插在她周围的墙上,刚好把她围了一圈。 瑾瑜瞬间移至锦娘近前,捏住她的脖子,道:“今日我要找的人只是杜鹃,我也认得路,不用你带。但是你要是没有眼色的敢来拦我……” 瑾瑜说着,指尖凝气,对着过道旁摆着的一个大花瓶微微一弹,花瓶瞬间碎的四分五裂。 锦娘吓得腿都软了,急忙说:“有眼色有眼色,干我们这行的都最有眼色。姑娘自便,来这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您请便。” 瑾瑜松开锦娘,大步朝转角处叶芷若的房间走去。她步子迈得不慌不忙,因为她知道没有人可以来拦她。 推开门,瑾瑜只觉脏了眼睛,看来锦娘说的有一句话倒是对的,杜鹃现在不方便,因为她正在接客。 床上两人皆未着寸缕,在颠鸾倒凤。叶芷若在下面正哼唧,她上面压着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莽汉。 那莽汉正在行事,房门突然被推开,受了惊吓,瞬间委了下来。 他急忙找自己的衣服披上,生气地喊:“老鸨,老鸨!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锦娘早就吓得躲在一边不敢出声,任凭他怎么唤也不出来。 瑾瑜只觉得多看一眼这莽汉都会不舒服,便一挥手将他送至门外,顺便用气关上了门。 此时的叶芷若早已吓得钻进被子里,哆哆嗦嗦露出两个眼睛向外瞧。 “穿上衣服,我留你个全尸。”瑾瑜冷眼瞧着她,觉得要是把她裸着就杀了,有些脏了自己的眼睛和手。 “我……我不信你真敢杀我。”叶芷若吓得手都发抖,但是嘴依旧很硬。 瑾瑜瞬间来到她面前,脸与她的脸相隔只有一拳远。 瑾瑜在好好打量这个昔日的死对头,曾经那么耀武扬武,原来其实这么不堪一击。 瑾瑜淡淡地说道:“没事,敢不敢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第70章 救袁朗 言罢,便伸出手牢牢锁住叶芷若的喉咙,她的指尖缓慢用力,在享受这一点点将她掐死的感觉。 “不……不要……想想璟弘……”此刻叶芷若已经被她捏变了声,费力地吐出这几个字。 “呵,璟弘已与我毫无关系了。”瑾瑜冷笑。 叶芷若脸色已经泛青,冷汗岑岑,她又费力地吐出几个字:“袁……朗……袁朗……” 瑾瑜手上的力气微微松了松,想到那个傻乎乎说话做事都不会拐弯的榆木脑袋。自己曾经答应过帮他救人,结果事还没办成,这会儿没跟他打声招呼就把要救的人给杀了,好像是有些不太讲究。 瑾瑜松开了手,看着气喘吁吁的叶芷若,心想:先完成袁朗的心愿,过一阵再杀她也不迟。可是这样袁朗岂不是很伤心。 但是,把这种女人留在袁朗身边也是在害他,所以完成承诺后,杀了叶芷若,也算是救了袁朗以后的人生。恨我就恨我吧,没事,我做好事不留名。 刚刚叶芷若躲在被子里一直没有穿衣服,瑾瑜掐她的时候,她挣扎得被子从身上滑落。 瑾瑜松开手,厌恶地说:“穿上衣服,跟我走。” 叶芷若被松开脖子之后,疯狂地咳嗽,呼吸平缓之后,便赶紧听话地穿好了衣裳。 “你知道袁朗关在哪里吗?” “好……好像后院的柴房。” 瑾瑜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叶芷若便出了门,一路院里的姑娘以及来光顾的客人都伸着脖子围观,但无人敢近前来瞧,纷纷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瑾瑜带着叶芷若大步流星来到柴房,柴房门上挂着个大铜锁。瑾瑜像没看见一样,咣当一脚踹开柴房的门。 袁朗满脸脏兮兮的躺在柴堆旁,身上倒未添新伤,只是消瘦了许多,自那日老虎带瑾瑜离开,锦娘便将袁朗关进柴房,只是没想到一关就是这么多天。 现在已是夜晚,柴房里黑漆漆。瑾瑜踹开门后,为柴房带来些光亮。 袁朗微微皱眉,缓慢地抬眼看向门口,他的嘴已经干燥起皮。看见瑾瑜,哑着嗓子道:“牡丹,好久未见你啊。” 瑾瑜十分不喜牡丹这个名字,她几步走到袁朗身边,蹲下身子,神色淡然地说道:“袁朗,我的名字叫魏瑾瑜。” “哦。”袁朗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 瑾瑜知道他在想谁,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叶芷若刚刚一直乖乖守在门外,她知道自己现在是跑不了的,拿袁朗做挡箭牌反倒安全些。 叶芷若听到瑾瑜在叫她,急忙迈步进了柴房。 “芷若。”袁朗见到叶芷若欣喜万分,尽管身体十分虚弱,也拼尽全力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走到叶芷若身边,抱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揽进自己怀里。 叶芷若假模假样地装作一脸感动,回抱住袁朗,温柔地唤道:“阿朗。” 瑾瑜看了直皱眉,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们走吧,现在再无人敢阻拦我们离开怡红院了。” 三人刚刚走出柴房,便见柴房外的小院内皆是火把的光亮,一群衣着统一的护卫围了一圈,挡住瑾瑜他们的去路。 从人群中悠然走出一个人来,红衣红裳。是个长相柔媚的公子,衣着锦绣,头冠华贵,手拿一把纸扇,一身贵气之相。虽说是男子,但却生得柳眉杏目,一双朱唇娇嫩动人,五官长得甚是好看,且肤若凝脂手若柔荑。 “姑娘请留步。”那红衣公子面带微笑,开口讲话,虽然是男人的声音,但却有一股女人的腔调。 瑾瑜听他这语调有些不舒服,上前一步,挡住袁朗与叶芷若二人,腰背挺直地问红衣公子:“你是何人?” “呵呵呵。我是何人?看来那白景辰从未与你提起过我呀,真是让人失望。”红衣公子拿折扇微微掩嘴轻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妩媚,接着又说:“我是当今万岁爷的胞弟,慕容凛,他们都叫我凛王爷。” 瑾瑜怎么也没想到,凛王爷会是这般情况,心下着实意外,心想这老虎嘴可真严,这么特殊的情况也没同自己说说。 “凛王爷,幸会。”瑾瑜微微点头行礼。 凛王爷摇着纸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瑾瑜,缓缓开口:“你就是那日白景辰从我怡红院带走的姑娘?我只听锦娘唤你牡丹,不知姑娘的芳名可否告知?” “魏瑾瑜。”瑾瑜大方相告。 “是怀瑾握瑜之瑾瑜?” “正是。” “嗯,好名字。真是人如其名,长得如美玉一般。”凛王爷摇着扇子一脸欣赏地说。 “不知王爷帅众人挡住瑾瑜去路,所谓何事?”瑾瑜挑挑眉,不想与他耽误时间。 凛王爷收起折扇,缓缓行至院内的一个石凳处坐下,一个胳膊拄着石桌,不慌不忙地开口说:“我这怡红院虽说不大,但也是在东夷国出了名的。瑾瑜姑娘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带上我们院里的姑娘走,这么做怕是不妥。” “你逼良为娼,坑害良家妇女,都没觉得不妥,我不过救走一两个人有何不妥。” 凛王爷并未生气,道:“听闻瑾瑜姑娘身手过人,刚巧本王的武功也算是小有成就,不如姑娘与本王比试一下如何?” 凛王爷言罢,一个举火把的领头家丁就赶紧替自己主子宣扬,一脸骄傲地说:“我们王爷可以东夷第一高手。不仅东夷,恐怕全天下能与我们王爷过上几招的人都是屈指可数。” “哦,那我还真是有幸。”瑾瑜微微一笑,看了看凛王爷。 凛王爷一拍石桌,一跃而起,朝瑾瑜攻去。瑾瑜也急忙展开招式应对。 凛王爷的武学造诣的确高深,招式行云流水且内力雄厚,一招一式都做到极致,出起招来十分漂亮。 而瑾瑜则是靠着身上那股奇异的内力加持,武功招式只是跟老虎粗浅地学过一阵。光论招式,瑾瑜险些抵挡不住。 那些家丁看见瑾瑜落了下风,都兴高采烈地为自家王爷贺起彩来。 瑾瑜飞身到屋顶,凛王也追至屋顶。 第71章 凛王爷 瑾瑜浑身蓄力,对着凛王爷击出双掌。掌风激起的气浪,将对面的屋顶生生掀翻出去,地上的人也被吹得到处乱飞,七窍流血。 袁朗急忙一只手拉住叶芷若,另一手抱紧柱子,才使他俩没被强风吹走,但也难免被内力震得吐出血来。 就连院里的石桌石凳,也被掀翻了去。 如此强大的气流,凛王竟然用双掌接下,且自己站在房顶纹丝未动。 瑾瑜正要惊讶于此人超乎常人的能力,结果此人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捂着胸口喊疼。 此时气流已停,地上的家丁稳住身形,看到房顶上凛王爷正在吐血,急忙关切地喊:“王爷,王爷!” 凛王爷一挥手,叫他们住嘴:“行了,别吵,真够丢人的。” 瑾瑜笑了,说:“凛王爷,还继续打吗?” 凛王爷摇摇手道:“不打了,高手过招,点到为止。”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屋顶,揉着自己的胸口。 瑾瑜双手环抱起来,对他说道:“不过刚才瞧王爷的身手确实不俗,若说是东夷第一,我肯定是信的。能将我的力量抵抗至如此,已十分不易。” 凛王揉着胸口,一脸不爽地说:“行了,你别宽慰我了。还是我自己学艺不精,但这可不代表我东夷国,我可以不认这个第一的名头,但是绝不能使国家颜面受损。我国之内定有可以打败你之人。” “行啦,这对我来说又不重要。”瑾瑜觉得这个凛王爷莫名有些孩子气,还蛮可爱的,“那我们现在能走了吧。” “不行。你想请你到我府上住上一阵子。凡是高手,我都想结交。”凛王爷说着竟微微撅起了嘴。 瑾瑜挑挑眉道:“你觉得就你现在这样能留住我?” “自然是留不住。”凛王爷倒也实在,然后表情竟然委屈了起来,“可是……可是……这是白景辰欠我的,他都爽了我好几次约了。我请他不成,请他的相好代替一下也行啊。我不放你走,就不,就不……” 这凛王爷说着说着,居然哭了出来,拿他那好看的红色锦袍擦起了鼻涕,边哭还边蹬腿。 瑾瑜第一次见到这种王爷,简直傻了眼,真真觉得是大开眼界。 地面上的那些家丁看到自家王爷哭,也纷纷大哭出声,哭得半真半假,但声音却是老大,且及其哀婉。有人拿着自己的衣袍擦着眼泪擤着鼻涕。 瑾瑜其实是个心软的人,过去自己柔柔弱弱之时,就很心软,现在身体力量强大了,本来想让自己铁石心肠些,岂料还是心软。 “哎呀,好啦。你们哭得我心烦。我去你那王府作客便是。但我得先安顿好这俩人。”瑾瑜指了指袁朗和叶芷若,“我得先带他们出城。” 凛王爷听到她答应了,高兴地擦干眼泪和鼻涕,道:“行啊,本王随你去,本王跟你一起。” “那怎么可以。你要是知道了他们的去向,又派人给抓回来怎么办。”瑾瑜肯定不想让凛王爷跟着。 “本王不管,要是不跟着,你跟那个白景辰一样,半路跑了怎么办。” 瑾瑜双手一插腰说:“我要是想跑还需要半路?你觉得现在我想走,你能拦得住吗?” “倒也是。”凛王爷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又说:“但本王还是舍不得你,想一直看着你。生怕你会抛下我而去。” 凛王爷说话的样子活像一个撒娇的小姑娘,瑾瑜只觉一阵头疼。 “要不这样吧,你把他俩都带上,本王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保证不会亏待了你们。”凛王爷眨着他那双美目,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呼扇,觉得自己想到了个好主意。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瑾瑜无奈只能妥协,谅他也不敢玩什么花招。 瑾瑜、袁朗和叶芷若被凛王爷接进了王府,现在夜以深,便给他们三人各自安排了房间沐浴更衣,然后就寝,一夜无事。 第二日清早,就有丫鬟来伺候三人洗漱,并告知王爷在前厅等他们一起用早膳。 三人收拾妥当来到前厅。凛王爷的早膳也比较丰富,小菜有十来样,还有清粥与数样点心。 瑾瑜看看眼前的食物,又看了看凛王爷,一脸戒备地说:“你先吃。” 凛王爷被她这么一说,觉得有些委屈,道:“你是觉得我会下毒害你们?虽然东夷国人善用毒,但本王从不屑那样去做。以后府里的东西都是我先吃,你们再吃,行了吧。” 凛王说着,开始挨样小菜夹来吃。他今天换了身暗红的衣袍,看来他对红色情有独钟。凛王左手搂起右手的暗红色衣袖,右手拿着筷子,站着身子,将桌上的菜挨个夹了个遍。 “等等,不行。我刚刚忘记你们东夷国人善用毒了,说不定你们早已百毒不侵,毒不倒了。”瑾瑜摸着下巴,边思考边说。 凛王爷生气地啪地一摔筷子,一搂袍子坐了下来说道:“你有完没完啊,这么提防我,一点信任都没有。” 瑾瑜疑惑地看着凛王爷道:“我难道应该信任你?” “你!”凛王爷气结,说:“好,有性格,本王喜欢。你们爱吃不吃,反正本王饿了,要先吃了。”说着拿起糕点啃了一口,然后开始喝粥。 瑾瑜想到了一个办法,她瞪了一眼叶芷若道:“你先吃。”心想这不是有现成试毒的嘛。 “不成。这样芷若太危险了。”袁朗紧忙维护。 叶芷若也吓得急忙摆手,声称自己不愿当试毒的。瑾瑜白了她一眼,道:“那都等着饿死吧。我反正功夫好,溜出去弄点东西不在话下,反正我可不管你们。” 袁朗这时挺身而出,道:“我来试。”说完夹了下离自己近的菜,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起来。 瑾瑜和叶芷若都瞪大了眼睛看他反应,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袁朗此时每样吃食都吃了一遍,自己也快吃饱了。 他喝完最后一口粥后,一抹嘴道:“嗯,还挺好喝的。应该是没有毒。” 第72章 饭中有毒 此时,凛王爷用帕子擦着嘴道:“本王门客众多,其中很多都与本王交过手,有些还是曾经想要刺杀本王的,皆被本王收入麾下。他们都被好好的养在府中,没有哪个被毒死。况且,本王也没有害你们的理由。怡红院每天要逃的人多了去了,不用本王费这么大阵仗下毒吧。” 瑾瑜一想也是,再怀疑下去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便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叶芷若看瑾瑜开吃,自己也咽了口水,拿起筷子开动。 三人都吃饱喝足,坐着休息。丫鬟把碗盘撤下,将桌子收拾干净。 凛王爷突然面露狡黠,拿着一条粉红色的锦帕捂嘴轻笑,言道:“都吃饱了吧,诸位。那我告诉你们个秘密,这些饭菜里其实是有毒的,只是当时不会发作,每月特定的时间才会毒发一次。我王府里的门客都是这般被我控制的。哈哈哈……” 叶芷若瞬间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差点哭出来。袁朗急忙搂住她安慰,一副要死我也陪着你的样子。 瑾瑜气得一拍桌子,木桌瞬间四分五裂。她一闪来至凛王爷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凶狠地说:“把解药交出来。” 凛王爷被她掐的舌头伸出来老长,翻着白眼,说话都费劲。瑾瑜这才缓缓松了手劲,凛王爷费力地喘着气,道:“我没下毒,没下……” “到底下没下?” 此时一道黑影闪过,空气中多了些淡紫色粉末。 瑾瑜、袁朗和叶芷若急忙挥手驱散空气中的粉末,这个黑影也将凛王爷救下。 “王爷,您没事吧。”那人一身玄色服饰,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面容冷峻,一看就是练家子。 “本王没事,玄同,本王和他们闹着玩呢。你快把毒给他们解了。” 瑾瑜这才回身观察叶芷若和袁朗,都已被毒晕在地,只有自己安然无恙。 玄同一脸不屑地望着瑾瑜,道:“我们王爷好心招待你们,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爷要想下毒害你们,何须亲自动手。府中门客人人皆可用毒。今日,我就要教训一下你们这些不懂礼数之人。” 瑾瑜被气笑了,说:“刚刚明明是他自己说下毒了,这怪得了我吗?你速速将解药交来。” “王爷并未下毒,我们这些门客也都是心甘情愿投身效力。你的朋友所中之毒乃我玄同一人所下,有事来找我就好。” “我找的就是你。”瑾瑜言罢便想动手。 凛王爷急忙跑到二人中间拦下:“别打别打。都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刚刚只是想开个玩笑。没事了,现在没事了,玄同,快把毒解了。” “是。”玄同很听凛王爷的吩咐,一挥手又洒出一阵白色粉末,过后不久,叶芷若和袁朗便慢慢苏醒。 “只是玄同,本王有些奇怪,你下毒为何只毒他二人,却不对瑾瑜下毒呢?”凛王爷奇怪地发出疑问。 “回禀王爷,我是对他们三人用的毒。只是这位姑娘的身体异于常人,我的毒粉并未对其造成影响。”玄同如实回答。 “哦,原来如此,没事,你先下去吧。”凛王爷让玄同退下。同时也安排人引着袁朗与叶芷若去休息。他则带着瑾瑜在府内的花园闲转。 此时园内的各色鲜花大多凋谢,只留下几株菊花迎秋而放。二人赏完秋菊,便在池塘边的小亭中坐下休息。池塘两侧栽满垂柳,这个季节柳叶皆已枯黄,微风一吹,簌簌落到池水中。 凛王爷让身旁的下人都退下,亭内只留他们二人。自己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瑾瑜,一杯自己拿起来喝。 经过早晨这一折腾,瑾瑜也逐渐对凛王爷放下戒心,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凛王爷将手中茶杯的茶水喝尽,率先开口道:“瑾瑜,你是从哪学来如此厉害的功夫呢?何以有如此神奇之力,并且好似也不怕毒药。” 瑾瑜看着池塘中飘落的黄叶,回忆了一下,说:“我也不太清楚此力具体是从何而来,只是睡了一觉就有了。要说学功夫嘛,老虎倒是教了我一些入门的功夫。” “老虎?”凛王爷一脸诧异。 “哦,就是白景辰。” “可此功夫的路数,并不像景辰的。不过,感觉倒像是苗乡国的圣女。” “圣女?” “是的。前一任圣女失踪已久,其在时确是有排山倒海之能,且百毒不侵,统领万蛊。真真是天下第一的存在,其能力近乎妖魔化。” 瑾瑜似也听过圣女一事,感觉是听魏启说过,但却又记不清了。她力量觉醒时,也隐约感觉好像魏启曾说过的圣女之力。 “景辰很喜欢你吧。”凛王爷话锋一转,打断了瑾瑜的沉思。 “额,也没有吧。”瑾瑜有些尴尬。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能感觉得出来。”凛王爷挪着凳子,坐到离瑾瑜非常近的地方,说话的时候脸凑过去,胳膊贴着胳膊。瑾瑜很不习惯他这么亲昵的举动。 “你又没见他与我在一起什么样,你会感觉到什么?”瑾瑜反问他。 “嗯……反正就是一种默契,对于心上人的默契,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想什么。”凛王爷思考片刻,答道。 “心上人?”瑾瑜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定一遍地问:“谁是谁的心上人?你对他?” “本王早已心悦于他,怎么他从未对你说起过吗?”凛王爷回答得一脸镇定,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之事,一点也不需要惊讶。 瑾瑜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凛王爷,暗红的衣袍,乌黑的秀发,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含着娇媚。莫非这家伙是女扮男装? 瑾瑜小心翼翼地问道:“凛王爷,您是不是女儿身呀?” 凛王爷淡定一笑,仿佛知道她有此一问:“非也。本王倒也希望自己是女儿身,只可惜投错了胎。” 瑾瑜张大了嘴巴,只感觉自己快震惊掉了下巴。这凛王爷行事确是出人意表,但也不失率真。 “那……那白景辰对你的态度是?”瑾瑜竟有点好奇起他二人的故事来。 “他虽然嘴上不认,一直在拒绝本王,但本王知道他心里有本王。”凛王爷一副自信的样子。 第73章 凛王爷的想法 “那之前王爷还以为我是白景辰的心上人,难道您心里没有不舒服?”瑾瑜又试探着问。 “不舒服自然是有一点的,但是我们都被世俗礼教所束缚嘛,他需要个女子为伴也是正常的。本王现在也是妻妾成群,府里的王妃不下数十人。但本王心里依旧有个位置是他的。” 瑾瑜只觉十分震撼,但一听说妻妾成群,瑾瑜又想起怡红院欺男霸女之事。 “那你开怡红院是怎么回事?这种逼良为娼的行事可不像个好人。”瑾瑜撇撇嘴道。 凛王爷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脸自豪地说道:“本王可没有逼良为娼。本王是在帮她们。” 瑾瑜感觉自己的下巴又要被惊掉一次。 凛王爷继续说:“战争之后,有太多的女人流离失所。本王看她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所以就把她们聚拢起来,让她们做生意赚钱。还有些女人,虽然不是穷困潦倒的,但她们的丈夫不是酗酒就是赌博,都十分爱殴打女人,那些遭受欺负的女人只会哭。本王看不过去,就让这些女人来院里过好日子了。何必围着那一个男人转,这世界有大把的男人可以挑选啊。” “啊?!”瑾瑜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这凛王爷的言论看似是谬论,但却有他自己的道理在里面。或许初心是好的,但实现途径却是大大的差劲。 “可……可是那些女人是自愿的吗?”瑾瑜反问了一句。 “嗨,那些女人,大多自己没有主意,遇见事了只会哭。比如怡红院里的春红,她丈夫是个屠户,特别爱打人。基本上每隔两三天就要寻个理由来打她泄愤,有时候也打他们的两个孩子。外面谁惹那个屠户不顺心了,他就回家打老婆出气。本王游历民间的时候遇见这种事,十分气愤,就问她想怎么办,她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丈夫是天,她不能逃走,逃走被抓回来是要浸猪笼的。本王问她:那你想挨打吗?她说不想。于是,本王就帮她把事情解决了。” “你是怎么解决的?”瑾瑜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凛王爷脑袋里搜不出什么好点子。 “把那个屠户杀了。本王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 “啊?”瑾瑜心想,果然不出所料,没个好点子。 “你别着急啊,还没完呢。本王将屠户杀了,将春红送到怡红院让她自力更生,穿金戴银,她的一双儿女我放在府中帮她抚养。”凛王爷洋洋自得地说。 “那春红感谢你吗?” “本王没有问,再就没见到她。但偶尔听到坊间传闻,说我强抢民妇,逼良为娼。看到谁家女子漂亮,就杀了她丈夫,将人抢进怡红院,还绑架女子的孩子来做威胁。” “呵呵,有人这么说一点也不奇怪。”瑾瑜冷笑一声。 “本王一点也不介意这些啊。夏虫岂可语冰,本王也不需要他们理解。” “但那春红根本不会感激你,甚至反到会恨你。” “为何?”凛王爷又睁着他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向瑾瑜投来疑问,眼神中甚至有些无辜。 瑾瑜心想,就你这傻瓜脑子,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所以瑾瑜就只是摇摇头,说:“改日你去怡红院里亲自问问就知道了。” “本王跟你打赌,她们肯定不会恨本王,还会对本王说感谢王爷的收留与栽培。”凛王爷一脸傲娇,胸有成竹地说。 “那是因为她们惧怕你的权势,你个蠢货。”瑾瑜气得弓起食指去敲凛王爷的脑壳。 “哎哟。”凛王爷吃痛,气呼呼地说:“还没有人敢敲本王的脑袋,敢骂本王是蠢货。” “怎么,打一架吗?”瑾瑜双手交叠,环抱着胸前,看着他说。 “明知道本王打不过你,你就欺负本王,你恃强凌弱,你是小人。”凛王爷捂着脑袋,蹬着腿,气得眼泪汪汪。 “好了,改日你与我去怡红院转转,体察下她们的心声。或许你的初衷是好的,但你如此行事未免过激。想让她们自力更生,可以做些别的营生,为何非做这行?” “这行赚钱快啊,还快活。”凛王爷眨巴着眼泪汪汪的眼睛说道。 “行了,你闭嘴吧。”瑾瑜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被微风轻轻带起波澜的池水,说:“你这池塘里有鱼吗?” “有啊,大的小的,品种繁多。本王往里投了很多鱼。” “那你去找两个鱼竿,咱俩垂钓吧。”瑾瑜突然来了兴致。 “你就会使唤我。”凛王爷有些不满。 “那你去不去?”瑾瑜微笑着看了凛王爷一眼,但不知为何,凛王爷总觉得这微笑中带有着威胁的意味,只得乖乖叫人去准备钓鱼的东西。 上午的秋阳,明媚温柔,映照着池边一红一白两个美人,加上金叶垂柳,形成一副如画美景。 两个钓了一上午鱼,什么也没钓着。凛王爷嘲笑瑾瑜钓鱼技术烂,瑾瑜则怪凛王爷太过聒噪,叽叽喳喳把鱼都吓跑了。 二人边绊着嘴,边坐到了摆好午餐的桌边。袁朗和叶芷若也由丫鬟带路,请来用午餐了。 饭桌上,叶芷若还贴心地为袁朗夹菜,袁朗开心得合不拢嘴,叶芷若夹什么,他吃什么。 叶芷若为他夹了一块鱼,他连刺都没挑,一大块直接放进嘴里,最后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但是袁朗皮实惯了,咳嗽两声,拿米饭往下噎噎,再喝口茶顺顺,就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然后,还对着叶芷若憨笑着说:“没事,刚才那刺一点也不扎,芷若夹什么都好吃。” 瑾瑜差点没被他俩恶心吐了。 叶芷若还温柔地替袁朗摘掉嘴边的饭粒,她悄悄地瞥了瑾瑜一眼,恰巧瑾瑜也在看她。吓得急忙收回了目光,小心谨慎地吃着饭。 最近这几天,叶芷若见到瑾瑜都是小心翼翼地,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说话了,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瑾瑜,自己的小命就玩完了。 第74章 执掌怡红院 瑾瑜也收回目光,扒拉着碗里的饭。杀人的冲动渐渐淡了下去,见叶芷若对袁朗很好的样子,要是她死了,袁朗那个傻子一定伤心极了。 于是,瑾瑜又悄悄变了想法,如果叶芷若以后可以跟着袁朗好好过日子,那便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吃过午饭,瑾瑜睡了一觉。傍晚时分,凛王爷兴致勃勃地拉着瑾瑜前往怡红院。 锦娘一见瑾瑜,吓得又开始腿抖。心想这昨天才送走的瘟神,怎么今天又回来了。 凛王爷今天穿的是一套桃红色的衣袍,看起来风情万种,与这怡红院的景色倒是相得益彰。他不经常来院里视察,所以有些客人是不认识他的。 甚至有人喝多了,把他当成院里的姑娘,照着脸蛋就摸上一把。凛王爷皱着眉头一脚踢开,用手帕狠劲擦脸,十足地嫌弃。 “锦娘,给本王找间上房,快点的。”凛王爷不耐烦的吆喝着,不想在这乌七八糟的男人堆里多待一刻。 瑾瑜在旁边一撇嘴,言道:“王爷,您也嫌这群男人肮脏啊。那你还觉得这里的姑娘们每天都快活吗?” 凛王爷在这个时候竟开始反思起来,嘟嘟囔囔地说:“本王当时也没想这么多。” “哼。”瑾瑜送他了个白眼。 凛王爷与瑾瑜在上房坐定,锦娘就按照吩咐叫了十来个姑娘进来,其中就有春红。 那些姑娘一个个穿得桃红柳绿,身姿窈窕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参见王爷。” 凛王爷看这些女子打扮得都很漂亮,对自己的成果还比较满意。让锦娘先退下,将这些女子留在房内。 锦娘转身退出门外,将门关好。 凛王爷摇着手中的折扇,在这群女子面前踱着步。踱了一圈之后,缓缓开口说:“你们在这里过得可还开心?” 那些女子怎么也没猜到凛王爷会有此一问,面面相觑,之后犹犹豫豫地答道:“开心。” “那你们可有恨本王?” “没有没有。”那群女子急忙摆手否则,有两个机灵的还说:“多谢王爷照拂。”“多谢王爷栽培。” 凛王爷满意的一收纸扇,回头看了眼瑾瑜,得以洋洋地说:“你看吧。” 瑾瑜此时正在嗑瓜子,将瓜子皮往桌上一丢,道:“你这样问她们,她们哪敢说实话啊。” “哎呀,那你说怎么办。这群女人总是这样子,本王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想要什么。” 瑾瑜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吐了皮,说:“春红是哪位?” 一位着淡青色纱裙的三十多岁女子走了出来,微微福了福身,道:“奴家正是春红。” “嗯,你可想念你的一双儿女?”瑾瑜问得漫不经心,边说还边往嘴里塞葡萄。 春红怔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回话。但见她眼眶越来越红,渐渐有泪光溢了出来,最后悠悠答道:“自然是想念的。不知他们现在可好。” “他们安顿在我府中是极好的。”凛王爷美滋滋地接过话头,“我将他们养得生龙活虎,还请了先生为他们上课。与他们一起的还有许多其他孩子,可能其中就有你们的孩子吧。”凛王爷说着指了指其他女子。 那些女子闻言,都默默垂了下头,有的忍不住拿袖口去擦眼泪。 瑾瑜又问春红:“那若现在将你的儿女还与你,放你离开怡红院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这句话是春红脱口而出的,她甚至都没有犹豫,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不安道:“可我在这怡红院内讨过生计,已经众人皆知。,况且就琼林城现在的形势,日后我与孩儿们,恐怕无法在这城内立足。” “有这么严重吗?以后谁敢欺负你们,你就来找本王。”凛王爷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瑾瑜看了他一眼,说:“你还是消停会儿吧。王爷,现在让她们出去自谋生路确不是一个好打算。不如,你将这怡红院交给我吧。” “你……问我要这么大的礼,合适吗?”凛王爷心想之前怎么从没发现瑾瑜如此脸皮厚。 “我只是帮你经营,你还是老板,收入你分我两成就行了。”瑾瑜吃够了葡萄,掰了根香蕉继续吃。 “那锦娘怎么办?”凛王爷问。 “她给我打杂啊。我还没试过开店呢,挺有趣的。”瑾瑜突然来了兴致,想尝试下新事物。 “你能行吗?”凛王爷有点怀疑瑾瑜能否做好。 “能不能的,试试就知道了。再说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你打不过我。”瑾瑜嘴里嚼着香蕉,大大咧咧地说。 第二天一早,瑾瑜就上任了。怡红院的牌子没有换,装修也没有改,人也是原班人马,除了掌事的换了人,其他真看不出其他变化。 瑾瑜来到大堂,让锦娘把怡红院内的全部人交出来,包括姑娘、打手、厨子老妈等所有人。大家都在大堂内排排站好,等待听瑾瑜训话。 瑾瑜平日爱穿素色,但今日却受了那凛王爷感染,穿了一身大红色衣裙,看起来相当喜庆。 瑾瑜开始讲话:“从今日后呢,咱们怡红院再也不是妓院。但至于做什么生意,我一时还没想好。大家有什么特长都可以各自施展,有好的点子也可以与我说,或者也可以做个清倌,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如果,有哪些不长眼的男人还把咱们这里当青楼,想占姑娘们的便宜。打手直接打出去。” 瑾瑜说完,所有人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大家都怀疑这么做是否可行,因为这样怡红院可能就没有生意了。 尤其是锦娘,率先开口:“魏姑娘,您这样是绝了我们的生路啊,这以后怡红院哪还有生意了。” “哦,对了。我已将大家的卖身契整理了出来,如果有人想离开怡红院,自谋生路,我魏瑾瑜也赞同,来我这里取卖身契即可。” 言罢,那些女人还是不相信,都摇了摇头,没人敢提出自己想要离开。 瑾瑜也不强求,一挥衣袖,将双手背后,道:“都散了吧。对了,禁止私下接客,如若让我发现,定不轻饶。” 说完摆摆手,回二楼雅间喝茶去了。 第75章 东夷国法 楼下的人们都在互相讨论着,这今后该怎么办。 瑾瑜又推开房门,斜倚着栏杆对锦娘大喊:“锦娘,给我找几个擅长弹曲儿的姑娘上来,我要听曲。” 锦娘连忙称是,点了三个姑娘上去伺候。 瑾瑜坐在窗边,将胳膊搭在窗台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条街本来是琼林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但被东夷国统治之后,店铺零落,百姓流离失所,路两边有好多乞丐。 街上还是有车马与轿辇的,但里面坐的都是东夷国的贵族。人们两极分化特别明显,衣着光鲜的大多是东夷人,而衣衫褴褛的都是过去玉华国的人。 东夷人种族歧视特别明显,尽管已经吞并成一个国家,但是他们对外族人持的都是鄙夷态度,认为他们只配做东夷人的奴隶。 瑾瑜摇摇头,心道如此暴力的统治必然不会长久,若不是当日璟弘出事,定不会叫如此蛮夷之邦钻了空子。 瑾瑜想起当时璟弘是把唯一一颗解药给了自己,才会发生接下来那些事,这样说来,如此情形,自己很难置身事外。 进来弹琴的三个女子,一人着一身鹅黄色长裙,怀抱琵琶,名为夏娘;一人着一身淡蓝色长裙,善奏古筝,名为秋月;一人着一身浅绿色长裙,善弹箜篌,名为冬影。 瑾瑜转头问三人:“你们可都是过去玉华国之人。” “回魏姑娘,正是。”领头的夏娘代三人回禀。 “这院里的姑娘,可有东夷人。” 夏娘摇了摇,道:“只有锦娘为东夷人,其他皆是玉华人。” “那过去来往的客人们呢?都是东夷人。” “大多数都是东夷人,只有少数玉华人,也是因为他们为东夷人卖命,所以才能得来些银两逛这里。”夏娘如实答道。 瑾瑜微微点头,大概了解了下现在的形式。 三人演奏的乐曲悠扬,弹奏的是繁华太平、纵情享乐之感,但瑾瑜望向窗外,那景色却与这乐曲格格不入。 这时,路上突然出现一行人,在追捕一对男女。那男女皆着红衣,女人手里还抓着盖头,看装束像是将要成亲的新郎新娘,而且从衣着服饰看是玉华人。追逐他们的明显是东夷人,而且是一群士兵。 那两人跑不过士兵,被团团围住。 瑾瑜急忙让夏娘等人停止演奏,来到窗边看这是怎么回事。 夏娘往下看了一眼,摇摇头道:“唉,造孽啊。” 瑾瑜还没得及问她为何这么说,只见从那队士兵后出现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东夷贵族装扮,来到红衣男女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一对男女道:“按国法,玉华人若想婚嫁,新娘的初夜必须给我们东夷贵族,而后你们夫妻二人方能入洞房。今日你们私下逃跑,坏了规矩,看来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那新郎新娘纷纷跪倒在地求饶,新娘哭的泣不成声。 马背上的人毫无心软可言,对着手下道:“来人,男的给我砍了,女的给我带回府里。” 手下的士兵丝毫未有怠慢,提刀上前,马上要动手。 “岂有此理!”瑾瑜在楼上气得一拍窗框,将窗框木条生生拍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手里震掉的木条,抬手便扔,径直砸中提刀要砍人的士兵头上,那士兵的头瞬间爆开。 溅出来的脑浆与血喷了新郎新娘一身和一脸,新娘瞬间吓得哇哇大叫,扑到新郎怀里,新郎此时也吓得傻了眼。 “何人?”马上之人暴怒,抽出腰间佩刀,直指楼上。 “你姑奶奶我。”瑾瑜自二楼飞身而下,一脚踹飞马上之人,还觉不过瘾,在那人落地之时,一脚踩碎其胸膛,那人当场咽了气。 速度之快,令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半晌过后,场面混乱不堪,人们纷纷四散逃命去了。那些士兵的主子没了,自己也不敢轻易去送小命,所以大概是跑回去禀报了。 那对新婚夫妇还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脸上都是红白相间的血液和脑浆。 瑾瑜掏出手帕递给他们,让他们把脸擦干净。 那二人感激得直磕头,齐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女侠?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不过我喜欢,哈哈。”瑾瑜开心的笑着,她想自己有过许多身份,但最喜欢的还是女侠这个身份。 瑾瑜一摸腰间,想起自己未带钱,便在怡红院门外冲里面大喊:“锦娘!锦娘!锦……” 还未喊完第三声,锦娘急急跑了出来,她哪敢怠慢啊。 “魏姑娘,何事啊?” “锦娘,给我点钱。” “哦,您要多少。”锦娘逃出自己装碎银子的钱袋,打开口子伸手进去掏。 “哎呀,都拿来吧。”瑾瑜拽过钱袋,颠了颠,大概有个五十两的碎银子,都交给了那对新婚夫妇,说:“这城里你二人是待不了了,赶紧拿着钱逃命,能走多远走多远。” 那二人万分感激地接过银子,又说了好多句“多谢女侠”,然后赶紧跑路了。 目送那二人走远,瑾瑜转过头来,恰好对上锦娘那哀怨的眼神。 瑾瑜拍拍她的肩膀,半似安慰地说道:“哎呀,你那钱也是之前赚的不义之财,我帮你做点好事,这是为你积福呢。” “哼。”锦娘气得够呛,拿了自己的钱,还骂自己之前做坏事,锦娘一甩手里的圆扇进了屋,不想理她。 锦娘是个爱财如命的性格,失了这五十两,要比割她的肉还心疼。 瑾瑜突然想起有话要问,就又追上锦娘,道:“锦娘,你们这东夷国什么规矩啊?为何如此欺负玉华新娘。” 锦娘扇着圆扇,没好气地说:“此乃国法,魏姑娘还是莫要多管闲事。刚刚你杀的那人可是大将军之子,这回可是捅了大篓子,也不知会不会连累我们王爷。” “我还怕他们不成?” 锦娘翻了个白眼道:“双拳难敌四掌。姑娘再厉害也抵不过一个国家,再说人都有弱点,您还是不要太自满的好。” 说完,锦娘便扭着小腰走了,瑾瑜琢磨着她最后这句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第76章 风水轮流转 果然,这刚吃完午饭,就有大队官兵找上门来。 锦娘大敞着门迎接,生怕那些士兵踢坏了门,也叫院里的打手都隐去,不要掺和这些闲事。 官兵由锦娘引路,径直上了二楼瑾瑜所在的房间。 锦娘还是怕他们踹破的屋门,提前小跑几步,先把房间门打了开,然后做了个躬身行礼的姿势。 瑾瑜吃饱了饭,正在喝茶,看锦娘这副样子,瞟了她一眼。 锦娘急忙讪讪地过来解释:“魏姑娘,奴家知道您身手不俗,定不畏惧他们,只是咱们的房门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弄坏了可惜。奴家只是帮忙开门,没别的意思哈,奴家先下去了。”说完好像又想起些什么,趴在瑾瑜耳边小声道:“等会儿大家时,稍微仔细点家具。” 瑾瑜轻笑,这锦娘倒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管家,管事的都不是她了,还在这操心家具的事。 锦娘说完一溜烟跑了下去。领头的官兵才说话:“你可是当街杀害将军公子之人。” “正是。”瑾瑜又抿了口茶,真是香醇。 “大胆!”那人大喝一声,接着所有官兵都哐啷哐啷地拔出佩刀。 瑾瑜这才转过脸正眼瞧来人,突然觉得这个领头的官兵十分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不过。不过,隐隐有种感觉,这人是自己十分讨厌之人。 瑾瑜冲着那领头的士兵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的名字岂是你随便打听的。”那人说话有种痞气,说罢举刀便砍了过来。 瑾瑜轻轻一扶袖,那人的刀掉了,人也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瑾瑜将脚踏在他脸上,一只好看的绣花鞋将下面的丑脸踩得更丑。后面的士兵见状起忙发起攻势,瑾瑜一挥手,全部摔倒在地。众人呲牙咧嘴爬起,吓得暂时不敢上前。 “说!你叫什么名字。” “傅……傅子庆。” “没听说过。”瑾瑜疑惑,便又接着问:“你爹叫什么?你家是做什么的?是哪里人氏?” “你……你这怎么还刨根问底的?” 瑾瑜脚下又微微用力,疼得傅子庆吱哇乱叫。 “你说不说?” “说,说。家父名为傅恬,现为琼林都城的府尹,小人为其手下副使。小人祖上一直居住在琼林,为琼林人氏。” “你家一直居住在琼林,那你是玉华人?”瑾瑜觉得这个傅恬的名字好似耳熟,又继续追问。 “是。家父过去是前玉华国的御史中丞。” 瑾瑜终于想起来了,此情此景又是何等的似曾相识。当日她在齐王府时,就是傅子庆带人抄的家,还想借机非礼她,幸亏林霄及时出现救下自己。 “你们父子做墙头草倒是做得极好,这么快就变成东夷国的狗腿子了。”瑾瑜轻笑,挪开了脚。 傅子庆爬起来,揉着脸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过去齐王叛乱,龙武之乱后,查抄齐王府是你带人去的吧?”瑾瑜缓缓起身,揉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慌不忙地问。 傅子庆想了想,答道:“是呀。” “里面有个齐王妃你还记得吗?” 傅子庆眼珠转了两圈,仔细看了看瑾瑜,磕磕巴巴地说:“是……是你?你……你何时如此厉害了?” “哈哈,想起来了?那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吧。”瑾瑜揉着手指就往傅子庆身前走,越走越近。 那种压迫感让傅子庆感觉大腿发软,急忙对着带来的人马求救:“你们快上啊!” 那些士兵比比划划的,无人敢上前。 “滚!”瑾瑜喊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震得士兵们手里的刀都拿不稳,哗啦啦掉了一地。 有两个人不死心,捡起刀劈了上来。瑾瑜一挥衣袖,将二人摔出窗外。其他士兵犹豫着不敢上前,但也不敢逃走。 瑾瑜看了看吓得脸色苍白的傅子庆,用手轻轻捏了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傅公子,这回可是风水轮流转了。” 说完抬手给了他一耳光,这耳光看似没用力,但甩得他在空中转了一圈才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脸瞬间肿得老高。 “你这个花花公子,欺负女人很好玩吗?”瑾瑜拿起他的刀,一刀一刀挑烂傅子庆的衣衫,最后傅子庆光了,只剩下一条袭裤。 那傅子庆吓得捂着身体,躺在地上痛哭流涕:“齐王妃饶命啊!求您放过小人吧。” “不准叫我齐王妃!我早已不是了。”瑾瑜最讨厌的一个身份,那就是齐王妃。 “是是是,瞧小人这张破嘴。女侠饶命啊!女侠!仙女!仙女娘娘饶命!”傅子庆跪着连连磕头。 “你将背转过来。”瑾瑜冷冷地说。 傅子庆十分恐惧,但也不敢违抗,只得慢吞吞地将背转了过来。 瑾瑜拿着刀尖在他背上划了一通,傅子庆疼得哀嚎连连,叫得比杀猪害惨。 瑾瑜划完,傅子庆的背后多了三个血淋淋的大字:我错了。 瑾瑜将刀一扔,说:“你就这样走回家去,不得穿衣服。以后再也不准欺负女人,如果再犯,小心你的命。” “是是是。”傅子庆连滚带爬,带着他的手下出了房间。 人都走了以后,锦娘摇着圆扇迈步进来:“哟,魏姑娘还真是厉害。可是,您这事情怕是越闹越大了。” 瑾瑜坐下往嘴里塞了颗葡萄,她隐隐也有种不安的感觉。 没多久,凛王爷穿着他的大红衣裳,风风火火地进了房间。 “魏瑾瑜,你也太能给本王闯祸了!”凛王爷气得直跺脚,“那大将军之子岂是说杀就能杀的?你还是玉华国人,皇兄都快怀疑我通敌叛国了。” “此事你劳王爷挂心,瑾瑜一人做事一人担,我这就进宫会会你们皇上。” “胡闹!魏瑾瑜,你真当这东夷国无人能拦得住你?你不要太高估自己了。”凛王爷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瑾瑜无奈地说。 “我给你准备了盘缠,你赶紧跑吧,越远越好,最好去到苗乡国找白景辰。”凛王爷说完从怀中一个大大的钱袋。 第77章 深夜行军 瑾瑜也觉得自己坚持留下势必会连累凛王爷,所以二话没说,拿过钱袋就收下了。然后对凛王爷说:“袁朗和叶芷若就放了吧,让他们爱去哪去哪,不要浪费你府里的饭了。感谢你这些日子的款待,我欠你人情,日后你需要我时,无论万水千山,我必然来还。” “哎呀,不用,你快走吧。”凛王爷急着把瑾瑜往外推。 瑾瑜也没犹豫,从窗口就飞了出去,一路没听,踩着琼林城各家的瓦片,往城外飞去。 我回头看了眼皇城,果然奔出许多人马,领头的几个看起来像是高手。 虽然距离遥远,但那些高手还是察觉到了瑾瑜,立即从马背上跃起,用轻功追瑾瑜而来。 那些人轻功了得,他们与瑾瑜之间的距离竟然渐渐缩短。瑾瑜挥手,使出一记掌风,此掌风力度巨大,扇翻了一路人家的屋顶。 那些人竟然在空中组成了个奇怪的阵法,将如此大力的掌风生生接下,而后又回弹了回来。 打在瑾瑜身上,瑾瑜口吐了鲜血,落到地上。此时离城门已经不远。瑾瑜被自己的力量击伤,一时竟无法站起。那些高手也追至近前。 千钧一发之际,瑾瑜感觉地面下有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鬼呀!”瑾瑜还没等叫完,就被拖进了地底。接着,她就感觉眼前黑乎乎一片,到处都是泥土的气味,她被一个人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拖着前进。 等钻出地面后,瑾瑜终于感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喘了半天气之后,才抬头看帮自己的人,此人一身玄衣,正是凛王爷府中门客玄同。 玄同还是一副臭脸,道:“王爷让我保你安危,现在你以安全,我走了。”说完就遁地不见了。 瑾瑜瞧了瞧周围环境,自己在一座大山上,周围都是连绵的小山和密林。自己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周围还有各种鸟叫,还有风过树叶的沙沙声。瑾瑜突然觉得有些孤寂。她找了棵较为高的树,飞身立到枝头,看向远处,都是连绵不绝的山峰与密林。心里骂道:“这个玄同把我扔到这么个荒郊野岭来,也不告诉我一下这是哪,按的什么心啊。” 瑾瑜就这这棵大树的树干坐下,此时太阳渐渐落山,她又渴又饿,倚着树干,后悔走的太急,没从怡红院中带点吃的出来。 半夜时分,瑾瑜被渴醒,她揉着眼睛看着空中明晃晃的月亮,又是个满月啊。瑾瑜匝吧着嘴,从树上零星的枯叶上抖落点露水下来,勉强润润嘴巴。 瑾瑜忽然感觉树干在震动,从轻微的震动到越来越明显的震动。她侧耳细听,远处有许多人深夜行进的脚步声。听起来又好多好多人,成千上万,还有马蹄的声音。但他们走得很轻,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深夜行军?”瑾瑜提高了警惕。 过了不久,一条长长的军队行进了过来。为首的人骑在马上,瑾瑜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心脏忽地漏跳了一拍,自己认不出谁也不会认不出他:宇文璟弘。 璟弘又穿着深墨色的华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他目光坚定,骑在马上十分稳当。看他已回了南方,集结好军队,准备反击。 瑾瑜不想再撞见他,但转而一想,他这军队中的士兵身上肯定有水,自己渴得实在太难受了,花钱买你一壶水总不为过吧。你们的士兵过了一段路找到水源就又能蓄水了。 瑾瑜打定了主意,静静等待队伍走过。山路狭窄,这只军队通过竟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瑾瑜终于等到队伍的末尾行过,盯上最后面的一个小兵。 那个小兵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样子,拿着长矛,走起路来精神抖擞,腰背笔直,虽说是深夜,丝毫看不出倦怠之色。看来这是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可是自己怎么下手呢,动了他,他身旁的人总会发现,这样一个连一个,一整支队伍就都会发现她了。 瑾瑜对着那个小兵仔细观瞧,终于看到他腰间悬挂的水壶,手指一勾,激起一股浅浅的气流,小兵的水壶轻轻松松飞到了瑾瑜的手里。 瑾瑜自认动作很轻,觉得小兵不会察觉,哪成想那小兵竟是个十分机警之人,立马发现腰间的水壶不见了,大声喊道:“什么人?” 周围的士兵听到他呼喊,立马警备了起来,将长矛拿成了战斗姿势,到处查看。 瑾瑜打开水壶咕咚咕咚的喝完,准备扔回给小兵就走,岂料军中有轻功了得的将领发现了她,飞身上树一掌朝她面门击来。 瑾瑜虽然躲过,但刚和两口水,让他这么一弄,差点呛到,心里十分不爽。 “哎呀,好啦,不过喝你们点水。我赔给你们便是。”说完从钱袋里掏出块银锭子仍了过去。 那个将领查看了下银子,是东夷国贵族所用制式。 “东夷奸细?”那人面露不善,不打算放过瑾瑜,立在树上朝下面的人喊道:“来人,这里有奸细。” 瑾瑜想跑,却被一群轻功上乘的将领围上。瑾瑜并不想伤害玉华国的兵,因为她看到琼林城的百姓们过得有多辛苦,她知道有数以万计的同胞等着这些士兵去救,她不能伤害自己人。 但这些将领们出手皆为杀招,还死缠烂打,瑾瑜被他们纠缠得不行,只得大喊:“宇文璟弘,管管你的手下行不行?”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看来果真是敌国细作。”其中一个将领说着,便又挥剑向瑾瑜袭来。 瑾瑜弹指震掉他的宝剑,抓住他的手腕扭到其身后,那人另一只手袭来,瑾瑜又轻松扭住,擒住那人后,对其他将领喊:“找你们头来见我。” 不一会儿,宇文璟弘骑着一匹漂亮的枣红马出现在瑾瑜所处的树干之下。他开口时的语气冷若冰霜:“魏瑾瑜?你竟然做了东夷走狗?” “呸,你才狗呢。会不会说句好听的?”瑾瑜扭着那人的两只胳膊,制住他不断挣扎的动作。 第78章 又中毒了 “如果你不是走狗,以你这一身的本事,何不去推翻东夷王朝,还老百姓以太平。”璟弘勒紧马缰,抬头与瑾瑜对视。 “我不懂政治,以我一己之力就算杀了东夷皇帝,也只会弄得朝局大乱而已。我可以帮你去打东夷,这也算我欠你的,行了吧。”瑾瑜好似入了他话中的套,但也是自己心甘入的,因为百姓现在的苦难,确也与自己多少有些关联,璟弘恰好说到她心中愧疚之处。 “哼,朕如何得知你是不是假意投诚,实际已经在为东夷人效力了?”璟弘冷哼一声。 “那你想怎么样?”瑾瑜十分不耐烦,将手中抓住的将领一扔,扑通一声丢到璟弘的马旁,自己也飞身下了树。 璟弘的马嘶鸣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璟弘紧握马缰,喝止了战马。 “我真的并无恶意。有吃的吗?我饿了。”瑾瑜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只好揉揉那空瘪瘪的肚子。 璟弘一挑眉,冷笑道:“哟,你都混到这个地步了。看来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瑾瑜回瞪他道:“你信不信等会儿我就把你的战马烤了充饥,我看谁拦得住?” 璟弘身后的军队闻言立马都进入作战准备状态,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 璟弘挥了挥手,让身后军队收了兵器。他们是偷偷潜伏进来的,如此庞大的队伍,只能暗夜从这深山老林里过,为了就是避免打草惊蛇。此时与瑾瑜动手,并不是明智之举。 “我们就此安营,休息整顿一下吧。”璟弘下令给身旁的一位将军,那位将军就一点点传令下去。大军在密林中扎了营。 璟弘一撩身上的黑色大氅,下得马来。如此密林,军队又人数众多,如果大家点起一堆堆篝火,很有可能引来森林大火。所以将士们只能吃些干粮冷食。璟弘也同士兵们一起,没有生火。 他找了一棵较为粗大的树干,倚着坐下休息。周围有十数名将领护在身边。 璟弘将手里的饼分给瑾瑜一块,又将水壶递给了她。 瑾瑜此时已将小兵的水壶还给了小兵。 一时间,树林变得十分安静,远处还有几声起起伏伏的狼叫。但在如此的大军中,并无人会惧怕豺狼,相反,狼过来很可能被做成行军的口粮。 瑾瑜席地而坐,坐在璟弘对面,吃完了饼,喝够了水,将水壶扔回给璟弘,然后闭目养神。 此时节夜风的温度已经有些凛冽,树上的枯叶也即将掉光,冬天即将来临。 璟弘一直盯着她,看风撩动她的发丝,就这样过了许久,瑾瑜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坐着,好似入了定。 璟弘觉得应该是刚刚涂在饼上的蒙汗药起了效果,起身缓缓朝瑾瑜走去。他命人去取绳子,然后走到瑾瑜面前,蹲下身子,将瑾瑜脸上乱飞的秀发掖到她的耳后。 瑾瑜忽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给璟弘吓了一跳,手怔愣地留在了瑾瑜的耳边。 “你干嘛?”瑾瑜看到他对自己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有些反感,皱着眉头质问他。 “你……”璟弘愣在原地,想说你现在都毒不倒了吗,但是没敢问出嘴。 “你什么你呀?”瑾瑜一转头,又看见璟弘手中还未来得及藏起的绳子,心下了然,笑道:“就你这破绳子还想捆住我?刚才给我下迷药了?” “嗯。”璟弘诚实地点了点头。 瑾瑜看着面前这熟悉的眉眼,想起那天在茅草屋,自己赶走他和太后的场景,想起他发狠地对自己说定与自己不共戴天。 自己与他现在理应是桥归桥路归路了,再也不应有什么交集。 瑾瑜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哎呀,吃饱喝足了,刚才扔给你们将领的那锭银子应该够买这些吃的了,我先走了。” “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推倒东夷?” “又不想帮了。”瑾瑜回话倒是利索。 “你何时变得如此容易出尔反尔了?”璟弘皱眉。 “我一直都这样啊?好容易得几天自在日子,谁也别想管我。”瑾瑜打扫干净手上的尘土,飞上枝头准备离开。 璟弘一口血呕在了地上。 “陛下!” “陛下!” 手下们急忙围了上来,瑾瑜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心想自己就是用了下轻功,他不会这么脆弱,连阵风也挡不住吧。 结果就看到璟弘脸色惨白,不省人事,吐出的血也是黑色的。 “中毒了?”瑾瑜微微皱眉,又从树上飞了下来。 这时那些将领又戒备起来,将璟弘围在身后,阻挡瑾瑜靠近。 “你们陛下中的什么毒?” 那些将领犹犹豫豫,不知道她是敌是友,不敢轻易告知,军医很快拎着药箱跑了过来。 “李太医?”瑾瑜一看竟是老熟人,忽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李太医也顺口答应着:“是,娘娘。”后来突然又感觉不太对,仔细看了看瑾瑜,赶紧捂住了嘴。 李太医为璟弘诊完脉,面色十分难看,与旁边领头的将领交头接耳了半天,神色犯难。 瑾瑜此时的听力已高于常人,她竖起耳朵细听,很容易听到了那两人的耳语。 “甘将军,陛下情况十分不妙。一路上下官虽一直施针压制,但如果半个月内找不到解药,恐怕就……” “李太医,你们还是无法研制出解药吗?” “这是东夷国的秘药,我等实在是无能啊……”说着,李太医又开始摸起了眼泪。 瑾瑜听完,挥挥衣袖,想冷下心离开,告诉自己:此事与我无关。 但刚迈了一下步子,脑子里竟出现过去璟弘各种语气唤自己的声音:“瑾瑜”“瑜儿”“小鱼”…… 瑾瑜敲了敲脑袋,烦躁得不行,气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最终,还是转回身来,那群将领想阻拦,皆被瑾瑜一袖子扇飞。 其他兵士见此情境,急忙前来护驾,一排又一排地往上扑,瑾瑜一袖又一袖的将他们扇走。 行至璟弘身前,此时李太医正拿着根长长细细的银针准备施针,看瑾瑜如此过来,吓得怔愣住。 第79章 留在身边 瑾瑜实在是嫌身后的军队一次次攻击太烦人,便一手抓着李太医,一只胳膊夹住璟弘,施展轻功飞走了。 飞到一处山崖上,看到崖下有个石洞,洞口隐蔽,旁人不易察觉,瑾瑜便带着两人钻了进去。将两人往洞里一丢,洞口刚好能照进来满月的光辉,使洞内不至于太暗。 “哎哟。”李太医手里还拿着银针,被摔得生疼,哆哆嗖嗖地想把针先收起来。 瑾瑜上前夺过针来,在自己食指处刺了一下,轻轻一挤,一颗红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李太医,我现在的身体百毒不侵,你看看,我的血液是否可以解毒?” 李太医观察了下这滴血,又将这滴血摸到自己手指上,闻了闻,说道:“为何您可以百毒不侵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自打蛊王从我身体里钻出之后……” “蛊王?苗乡国之宝的蛊王?”李太医惊讶。 “应该是吧,就是通体粉色的那个,像条毛毛虫。” “那您应该是圣女血脉呀。圣女血脉一旦觉醒,是会百毒不侵的,而且血液亦能解毒。”李太医兴奋地走来走去,回忆自己看过的古书记载。 瑾瑜一听能解毒,也没听李太医后来的废话,走到璟弘身前,拿银针在自己手腕处划出细细长长的一道伤口,掰开璟弘的嘴,让自己的血液滴入他的口中。 做完这些,瑾瑜让李太医过来诊脉,李太医诊了许久,最后长出了一口气,道:“陛下体内的毒性暂时得以压制。但是看来此毒非比寻常,竟连圣女之血也无法解毒。” “那怎么办?”瑾瑜有些着急。 李太医看了瑾瑜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主意,说:“或许找来蛊王,就可解此毒。” 瑾瑜思考了一会儿,说:“嗯,那就去苗乡国,去找白景辰。” “朕不去。”一个虚弱却又倔强的声音从山洞内发出。 瑾瑜看他这副倔强的样子有些不爽,说:“你厉害,连命都可以不要,你的子民也不要了?” “琼林那边,已做好安排。此次时机,万不可错过。况且……朕已立了太子……”璟弘扶着山洞内的石壁,慢慢坐起来,李太医急忙过去搀扶。 “那你随便吧。等下我给你俩送出去我就走了。”瑾瑜冷漠地说。 洞内一时安静了下来,李太医左思右想了半天,走过去跪在瑾瑜裙边,磕头道:“宸妃娘娘,老臣这些年是一点点眼见着您二位的感情的。纵然之间有什么误会,但老臣相信,陛下心中一直是惦念您的。如今陛下性命危在旦夕,现在只有您留在他身边方能缓解。还望您能看在往日情分,看在玉华国数万子民的份上,救救陛下吧。” 李太医说得情真意切,竟边磕头边老泪纵横起来。 “李太医,不要求她!”璟弘怄气地说,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咳嗽起来。 瑾瑜回头瞧着璟弘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方开口:“那个太子,是舒儿的孩子吧。” 璟弘没有理她,李太医急忙接话:“正是舒妃娘娘与陛下之子。” “我不想舒儿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父亲。我还想见见他们母子。”瑾瑜呆呆地说着,仿佛这才是他救璟弘的全部理由。 “朕不需要,你走吧。”璟弘依然在那里嘴硬。 李太医却心里明白,瑾瑜已然答应留下来救陛下了,便扯开话题道:“娘娘,您看今晚月色真美啊。” “我早已不是娘娘了。”瑾瑜望着外面的月亮,回想起了过往。 璟弘没有出声,看着二人被月光照下的剪影,又看看月色,安静了下来。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瑾瑜将璟弘和李太医还了回来。军中的将领皆是一脸戒备。 但见璟弘气色平稳,对那些将领们淡淡地说了句:没事了。那群人才解除危机。 璟弘对着为首地将军说:“甘将军,昨夜耽误了行军速度,白日定要赶上。白天行军,更要注意戒备。” “是。”甘将军抱拳领命,便下去整队准备出发了。 “甘将军?他是甘舒儿的父亲?”瑾瑜问道。 璟弘冷冷地看她一眼,最后还是回答了她:“正是。” 璟弘命人给瑾瑜找来一匹白马,让她骑着马随军前行。 瑾瑜并不善骑马,但那马儿乃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十分听指挥,然后瑾瑜又有武功在身,所以坐在上面还算稳当。 瑾瑜骑着马刚欲前进,李太医背着药箱凑过来笑着说:“娘娘,这匹小白马与陛下那匹枣红马说来算是夫妻,它俩还生下个小马驹。” 瑾瑜被李太医的模样逗笑,然后又故意板下脸凶他道:“行了,就你知道的多。” “老臣多嘴。”李太医笑嘻嘻地回到队伍里去了。 瑾瑜的马与璟弘的马并肩而行,说来也怪,这匹小白马就爱往那枣红马跟前凑,紧跟不舍,一步都落不下,有时候还故意往枣红马那边贴,把枣红马行进的路线都挤歪了,然后枣红马又费劲地挤回到正路上。 瑾瑜并不多理会这两匹马的事,昨晚折腾得一夜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竟来了困意,眼皮如灌了铅一般沉。 起初瑾瑜还告诫自己,不能睡,这要是睡着了不得摔下去啊。结果没一会儿,眼睛一闭,就失去了意识。直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瑾瑜!”璟弘在旁边看到瑾瑜栽下去,急忙伸手拉,但她栽向的是另一面,自己根本够不到。而且,璟弘在失去武功后,动作都慢了许多。 结果,瑾瑜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回困意也摔没了,脑袋磕得生疼,硬生生磕出了泪花。 “哎呀,好疼呀!” 璟弘急忙下马查看瑾瑜的情况,瑾瑜疼得眼泪哗哗地流。 璟弘板着一张脸,将瑾瑜抱起,放在自己的枣红马上,自己也飞身上了马,拿胳膊圈住瑾瑜,说着温柔地话,语气却冰冷:“现在睡吧。” 瑾瑜刚才被摔得晕晕乎乎,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了过来,脸颊竟变得绯红。 第80章 熟悉的怀抱 经过这么一折腾,瑾瑜哪里还有心思睡觉。璟弘的胳膊就在自己身体两侧,久违的松柏清香围绕四周,他的胸膛由于颠簸偶尔会轻轻撞到瑾瑜背上,瑾瑜可以感觉到璟弘在自己头顶上的呼吸。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瑾瑜有些不自在,说道:“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不困了,自己能骑小白马。” 璟弘没有理她,“驾”的一声,加快了赶路速度。 空下来的小白马让李太医骑上了,这匹小白马特别眷恋璟弘的枣红马,没一会儿就赶了上来。 李太医边赶路还边说:“看陛下的气色要比之前好多了,看来这圣女之血到底要比施针管用。陛下要是每两日能服上一次,至少可保半年之内无虞。” 李太医美滋滋的说着,瑾瑜只觉得自己是个行走的药罐子。 璟弘的手还是那么白皙修长,有力地握着马缰。瑾瑜看着这双手发起呆了,心里竟不自觉地发酸。 不行,不能让自己这么没出息。瑾瑜告诫自己,然后闭上眼睛,宁神静心。无奈这静着静着,瑾瑜又睡了过去,还歪倒在了璟弘的手臂上。 璟弘垂头看了下睡着的瑾瑜,一只手将她搂得紧了些,另一只手牵引缰绳继续赶路。 晌午时分,大军驻扎休息,瑾瑜也睡醒了。 瑾瑜抬起头来,觉得自己脖子无比酸疼,更丢人的是自己嘴巴与璟弘衣袍之间,居然由口水拉出一条长长的细丝。 瑾瑜急忙擦擦嘴角的口水,由悄咪咪地擦擦璟弘的袖子。 璟弘此时仍然牵着马缰,板着脸说:“醒了就下来吧。” 此处已离琼林城不远,再往前走便无密林保护,大军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军队驻扎此处,派人与城内暗线取得联系,商量进攻时机。 瑾瑜在山腰望着不远处的琼林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回来了。要是让玄同瞧见,他会不会遗憾没把自己扔得再远点。 瑾瑜突然想起追赶自己的那几个高手,提醒璟弘道:“他们皇宫内好像隐藏了很多高手,切不可轻敌。” “这些不劳你操心。”璟弘负着手,同样望着琼林城,板着一张脸。 瑾瑜懒得理他,转身回营帐找东西吃去了。 也不知道李太医跟甘将军说了什么,他们把瑾瑜安排在璟弘的主营帐内。 主营帐门口增派了侍卫,将整个营帐紧密地围了一圈,瑾瑜进帐篷的感觉好像进了包围圈,心想这些兵是不是怕一个不注意,自己把他们的陛下给吃了。 主营帐内摆放着一张较为豪华的大床,一看就是璟弘的,然后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上面有些公文。在靠边的角落里,摆着一张简易的小床,上面有干净的被褥叠放整齐。 早已有士兵将饭菜送来,两道菜,两碗米饭,两双筷子,还有一壶热茶。 瑾瑜毫不客气地坐在桌前吃了起来,不一会儿璟弘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见瑾瑜坐着唯一的椅子,在书桌上吃饭,并未言语,径直坐到自己的床上。 待瑾瑜吃饱喝足,要走出营帐的时候,璟弘忽地上前把她拉住。 瑾瑜没防备,被他一拉,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做……做什么?”瑾瑜有些紧张,然后故意鼓足气势说:“别忘了,你现在可打不过我,来硬的话你可没好果子吃。” 璟弘冷着脸,将她头上的竹节虫摘了扔掉,然后说:“别以为自己有多美似的,谁见了你都想来硬的。” “我……”瑾瑜一时尴尬地不知如何回嘴:“我本来就挺美的。” 说完,瑾瑜想大大咧咧地出去,璟弘却在后面悠悠地一声:“你近来可好?” 瑾瑜这几天都没有换衣服,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全是灰尘,衣裙上带有逃跑那天被东夷高手们打出来的血迹,同时还有玄同带她钻地里的泥,看起来狼狈至极。 瑾瑜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确实像是挺惨的,回头说:“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我找个地方沐浴更衣去。” 璟弘想了想,找出自己的一身叠放整齐的素色衣物,递给瑾瑜。 瑾瑜拎起来瞧了瞧,特别大,便又说:“军中可有与我身量差不多的小兵,找套他们的也行。这套太大了。” “只有这,不想要那就别换了。”璟弘板起来脸,他是不会让其他男人的衣服出现瑾瑜身上的。 瑾瑜瘪瘪嘴,端着衣服出门了,恰好撞见甘将军,瑾瑜抱拳行礼:“甘将军,我想找一处水源沐浴更衣。方才见到有士兵打水做饭,想来这附近定有水源,请问可否告知?” 李太医最近也不知向甘将军说了些什么,使他对瑾瑜的态度也缓和许多,渐渐放下敌对的姿态。甘将军为瑾瑜指了个方向。 瑾瑜道:“多谢,劳烦告知下您手下士兵,不要跟过去哈。”瑾瑜可不想自己洗澡被偷窥。 甘将军点了点头。 瑾瑜抱着衣服,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一处小溪,溪水不深,刚过膝盖,但是却很清冽。 瑾瑜脱了衣服,急急下了水。河水有些凉,但此时正是午后,也不至于太难以接受。 瑾瑜蹲下身子,让溪水没过自己的脖子,然后迅速洗了洗头发,搓了搓全身,准备上岸。毕竟在野外如此洗澡并不让人感觉安全。 瑾瑜踩着溪底的鹅卵石,小心翼翼地往岸边走去,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膝盖与手掌都被石头磕出血来。血液在水中迅速晕染开来。 瑾瑜还未完全出水,但也快到岸边,膝盖痛得一时起不来,只得坐下揉腿。突然,一件干爽的衣服从天而降,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 瑾瑜抬头便看到璟弘那张臭脸,气得大吼起来:“你居然偷看我洗澡!你……太猥琐了!” 璟弘本是担心她安危才跟来,在野外一个女子洗澡太不安全了,让其他士兵来护卫自然更不放心,所以只能自己亲自来。 但溪水那么浅,璟弘站在暗处,早将瑾瑜看得一览无余,看着看着走了神,看到瑾瑜的满身伤疤又开始心疼,直到看到瑾瑜摔倒他才走了出来。 第81章 我心口疼 “朕并未偷看。”璟弘脸别到一边,有些不自在地说。 “那你怎么出现在这?你来这里多久了。”瑾瑜噘着嘴有些不高兴,将那件衣服裹得更加紧了些。 璟弘看到瑾瑜抓着衣边的手还在流血,衣服下面的脚腕处,也有自上而下的血迹。便将旁边干净的衣服一件又一件裹在瑾瑜身上,将她缠了个滴水不漏。而后自己捡起她的那身脏衣服,又双手将她打横抱起,往营地回。 瑾瑜虽然被裹得严实,但毕竟里面是光着的,自己一乱动肯定就春光乍泄了,所以只得没了脾气,任由璟弘将自己抱回主营帐。 路过营地,李太医恰好瞧见这一幕,笑得满脸褶子更加深了,一副好似过了年的高兴样子。 瑾瑜见状,羞得把脸往璟弘肩膀处一塞,心想我看不见你我就不尴尬了。 璟弘将瑾瑜丢到自己的大床上,取来外伤药,给瑾瑜上药包扎。 “只是擦破点皮,不用包了。”瑾瑜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说。 璟弘没有理她,将伤口包扎好。 瑾瑜裹着左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坐在床上一声不吭,璟弘也没再说话,蹲在床边不知想着什么。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瑾瑜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 “魏瑾瑜,朕本该恨你的。”璟弘先开了口,打破宁静。 瑾瑜觉得有些冤枉,道:“你恨我什么?” “你当时那般羞辱朕与朕的母后。” “可是她侮辱我在先。” “她毕竟是朕的母亲。” “够了,我不想与你讨论这件事。”瑾瑜想到就气,不想再旧事重提。 结果两个人此刻都心口疼了起来,那种酸涩得像被人捏住心脏般的疼,又似好多根针在心头上戳的疼。 璟弘伸出手,很想去抱抱瑾瑜,但他终究落下了手,起身出了营帐。 瑾瑜将裹在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重新整理穿好,这是洗干净的衣服,但却有着淡淡的璟弘的气息。 瑾瑜将衣角与裤脚都往上挽了两三圈,这才看起来较为合适。 大军一直在等内线的消息,所以一直没有行动。 傍晚时分,瑾瑜实在不想在主帐呆了。一想到晚上璟弘要回来,两人在一个营帐里睡觉,心里就难受得很。 她钻出营帐,找到李太医,说:“是不是你叫人把我安排在主营帐的?” 李太医满脸堆笑,说:“微臣这不是怕陛下的毒不稳定,万一突然发作,您在旁边还能应急。” “就算他的毒发作,我就在军营里,也跑不远,你去叫我也来得及啊。没必要把我俩弄这么近吧。” “嗯嗯。”李太医干笑两声,没再说其他。 瑾瑜翻了个白眼,心情很不好。对李太医说:“今晚我睡你营帐,你爱睡哪睡哪去?” 李太医不敢得罪瑾瑜,只得引路。 刚走两步,璟弘竟拦住了去路。 “参见陛下。”李太医急忙行礼。璟弘一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瑾瑜不想见到璟弘,转身欲走。璟弘一把拉住,手上用着十足的力气,将瑾瑜拉着往主营帐走。 “喂,你现在可打不过我,我劝你赶紧松手!”瑾瑜威胁道。 “不松,你可以现在打死我。”璟弘冷着脸,语气冷硬。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瑾瑜竟渐渐失了底气,用另一自由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也没下去手。她知道璟弘现在身子弱,怕一下子真把他打出个好歹来。 璟弘一路将瑾瑜拉回了帐篷,旁边的士兵与将领自动将路线闪开。 回了主营帐,璟弘松开了瑾瑜的手,说:“你那么喜欢住别的男人的营帐?” 瑾瑜一脸震惊,他竟然因为这个生气:“那李太医是个老头,他年龄都能当我爹了。” “那也不可以。”璟弘冷着脸说。 “你现在凭什么管我?”瑾瑜觉得璟弘简直不可理喻。在她吼出这句话时,璟弘竟没再出声。 瑾瑜抬头看了一眼,从璟弘的眼神里竟看到一闪而过的受伤。瑾瑜意识到这句话可能戳中了他的痛处。 不知过了多久,璟弘缓缓地说:“是啊,朕现在一无所有。落难皇帝,武功尽失,就连自己母后也保护不了,母子俩被你轻而易举扇了出来。朕确实再没资格管你了。” 璟弘只感觉自己疲惫无比,想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歇歇。 刚走上两步,瑾瑜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璟弘用力地想掰开她的手,但掰了两下,发现自己现在力气都没她的大了,便颓然地站在原地,冷冷地说:“你干嘛?” 瑾瑜没有回答,但一点点却起了呜咽之声,声音很小,像只小猫。 璟弘回头看见瑾瑜瑟瑟的肩膀,发现她在哭。 “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朕吧。或者说可笑的是朕。” “璟弘,你别这样,我心口疼。”瑾瑜哭得一抽一抽的,感觉自己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痛。 璟弘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瑾瑜的头,动作变得极为温柔。 瑾瑜这才松开了手臂,璟弘得以转身,将瑾瑜抱进自己怀里。 瑾瑜在璟弘的怀里,好似心脏的疼痛得以治愈,但是眼睛却酸胀得不行,眼泪一颗一颗往出钻。 “璟弘,不知为什么?见到你我的心总会痛。”瑾瑜说出自己的疑问。 璟弘顿了顿,然后缓缓地说:“朕也是。” 两人抱了好久,才觉得心痛好了一些,最后缓缓地分开了。 璟弘帮瑾瑜把脸上的碎发理至而后,看她哭的眼睛肿得像桃子,说道:“渴吗?朕为你倒点茶喝。” “嗯。”瑾瑜不客气地点点头。 瑾瑜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璟弘为她端了杯热茶,还特意吹了吹。 瑾瑜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说:“你怎么会中这么严重的毒的?这个毒难道还是上次在皇宫那次中的?” “是。那次朕用全部功力去抵消毒素,但也只压制了两年。现在又复发,朕已经没有功力可抵了。”璟弘落寞地说。 “你是为了救我。把唯一可以解药给了我。但那毒药明明是太后喂的,你怎么也会中毒呢?”瑾瑜回想起过去的事,有些疑惑。 第82章 打猎 “那些都不重要了,已经过去了。”璟弘淡淡的笑了笑。 瑾瑜已经很久没见过璟弘笑了,他们好像已经在矛盾中过了好久好久。 璟弘的笑真好看,瑾瑜想着,呆呆地望着璟弘。 璟弘看着瑾瑜明亮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忍不住俯下身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落下轻轻一吻。 瑾瑜惊得打翻了手里的茶盏,好在茶现在是温热的,已经烫不伤人了。 “你没事吧。”璟弘急忙拿衣袖替瑾瑜擦身上的茶迹。 “没事。”瑾瑜脸颊悄悄飞上了红晕。 茶盏破碎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士兵,两名士兵急匆匆掀开门帘进来。 “陛下。” “陛下。” 二人齐刷刷跪地等候指示。 璟弘觉得此二人来的真不是时候,板着脸道:“朕没事,你们把地下的碎瓷片收拾一下。” “是。”那两名士兵挎着刀紧张兮兮地进来,结果一人手里抱着几片碎瓷片出去了。 瑾瑜觉着与璟弘两个人面对面挺尴尬的,便借着出去洗衣服的由头,想躲出去。谁知璟弘竟要陪她一起,说是要逛逛。 瑾瑜抱着自己的脏衣服,走在前面,璟弘负着手,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又来到刚才的小溪边。 瑾瑜找了溪边一块较为干净的石头,将脏衣服堆在上面,而后挑出其中一件放在溪水里揉搓。 璟弘静静的站在旁边,待瑾瑜洗好一件,他就顺手地接过来,将衣服拧干,而后端在手里。瑾瑜一件件洗完之后,璟弘的手中已叠起了一摞洗过的衣服。 瑾瑜看璟弘手脚不太熟练的帮忙样子,却觉得很可爱。璟弘手中的衣服还时不时滴答出一些水来,璟弘只好弯着腰,防止水溅到身上。 忽起了一阵北风,璟弘墨色的衣袍和头发都被吹了起来。瑾瑜帮他理了理头发,忽然有种时光静好的感觉。要是没有其他的那些人与事,只有他们两人该多好啊。 瑾瑜一时失神,眼里露出落寞的神情。璟弘端着湿淋淋的衣服,望着她有些心疼,但却无法伸手安慰。 “瑾瑜,我们先回营吧。” “嗯。” 两人就如寻常夫妻一般,抱着洗过的衣服并肩走了回去,一起将他们搭在营地里拉起的绳子上。 这时,甘将军过来禀报:将士们吃了多日的素,早就想动点荤腥,恰好此处是深山密林,有很多野兽出没,想派出一小队兵进山打猎。 璟弘同意了,派出十名善于骑射的士兵进山打猎,并嘱咐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璟弘也跨上了枣红马,命人拿来弓箭,也准备进山狩猎。 璟弘坐在马上,向瑾瑜伸出手,道:“走吧,一起去。” 瑾瑜觉得打猎应该会很有趣,便伸出手回握住璟弘的手,璟弘一用力,便将她拉上了马背。 “驾。” 两人一马很快消失在树林中,此时小白马突然在营中嘶鸣了起来,望着枣红马离去的方向,撅起两个前蹄,眼神哀伤。小白马被拴在马桩上,无法跟随着枣红马一起,所以有些难过。 李太医过来摸摸小白马的头,说:“小白呀小白,你不要着急,你的夫君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白马如同听懂了一般,安静了不少。 璟弘在马背上将瑾瑜搂在身前,笑地问:“瑾瑜,今晚你想吃烤兔肉吗?” “兔兔这么可爱……那能多放点辣椒面吗?”瑾瑜想了想,麻辣兔肉,一定很香。 “好,那就多放点辣椒面。”璟弘宠溺地笑。 突然,真的有一只白兔一闪而过。璟弘翻身下马,放轻脚步,在草丛中寻觅兔子的踪影。瑾瑜也悄悄跟在身后。 终于,小兔子的窝被发现了,窝里面有四只幼兔,还没有睁眼,皮肤呈半透明状。四只幼兔旁边卧着一只母兔,好似刚刚生产完,十分虚弱。刚才跳过来的那只白兔,是这窝里体型最壮的,应该是幼兔们的父亲。 瑾瑜拉拉璟弘的衣袖,璟弘回头看了看她,心下了然,瑾瑜定是不忍心伤害这一家子,璟弘在瞧见此场景时,也是不忍心出箭的。 两人又悄悄离开了那兔窝,瑾瑜边走边嘟囔着说:“要吃还是吃大一点的猛兽吧,豺狼虎豹,兔子太小了,一个都填不饱肚子,还害了人家一家。” “可是,豺狼虎豹也有家人啊。如果朕杀死了一只公老虎,它家里可能还会有一只母老虎在盼着它回家。”璟弘故意想打趣她。 瑾瑜却当了真,说道:“是啊,这些动物,无论大小,家中都有妻儿老小吧。想想也挺可怜的。” “那如果朕出意外了,你这个母老虎会着急吗?”璟弘笑了出来。 “你才母老虎,讨厌!”瑾瑜才听出他在打趣自己,伸手想打他。 璟弘一把抓住瑾瑜伸出的手,拉住不放,又问了一遍:“你会着急吗?” 此时璟弘的表情变得认真,眼神中满是柔情,瑾瑜突然觉得骨头都酥了,自己不想回答这个肉麻的问题,眼神躲闪起来。 璟弘追着瑾瑜躲闪的眼神,无论瑾瑜怎样扭头,因为手被拉着,璟弘总是能注视着她。 瑾瑜觉得耳根在隐隐发热,璟弘看她这模样,抿嘴一笑,还想继续撩拨,一声狼叫很不合时宜地打破这暧昧的氛围。 瑾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到璟弘身后。 璟弘笑道:“你现在的功夫可是比我高,怎么还怕狼?” “对呀,你说我差点忘了。”瑾瑜又从璟弘身后钻出来,想运用内力击杀豺狼,这样晚上就能打牙祭了。 璟弘按住了她,说:“还是让朕来吧。即使没有武功,朕的箭术还是不错的。” “嗯。”瑾瑜忽然想起前几次璟弘因失去武功挫败和落寞的表情,所以这次并不想出手,想到璟弘等下自己捕获到猎物,定会十分欣喜。 从草丛中跳出三只狼,龇牙咧嘴地准备进攻。 璟弘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根箭,拉满弓,一箭便了结了一只狼。 其余两只见此情景,皆警惕了起来,来回跳跃躲避开璟弘之后射出的箭。 第83章 射狼 而后,这两只狼以极快地速度发起猛烈攻击,璟弘只得来回闪躲,一只胳膊还被狼的利爪抓伤。但他身手仍很敏捷,将狼打开,保护瑾瑜不受伤害。 瑾瑜看到璟弘的伤口有些心疼,但又不敢这时出手帮忙,她想保护璟弘剩下的尊严,所以只是问:“璟弘,你的伤可要紧?” “无妨。两只狼而已,朕现在连它们都拿不下,如同统领大军,夺回我玉华国土。” “璟弘,你肯定行的,我相信你。” 璟弘从未听过瑾瑜鼓励自己,过去的瑾瑜是柔弱的,会无条件躲在自己身后,自己不需要她的鼓励。后来,瑾瑜变得强大,自己武功尽失,因为一些矛盾,两人越来越疏离。 所以,璟弘听到这句话时竟觉得那么温暖。 他最终射杀了剩下了两只狼,自己身上也被狼撕咬和抓挠出多处伤痕。瑾瑜一直被他护在身后,丝毫没有受伤。 因为璟弘穿的是墨色衣裳,瑾瑜看不到他现在流了多少血,但她知道他受了很多伤。 瑾瑜扶着璟弘,说:“我们赶紧回去吧。” “别忘记朕的猎物呀。” “嗯,你等着,我去捡。”瑾瑜将三只狼拖到一起,还挺重,她拉着三只狼的尾巴,准备拖它们到枣红马那边。 璟弘突然脱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瑾瑜急忙扔下手中的狼尾巴,跑去看璟弘。 璟弘此刻唇色乌青,面色惨白,浑身在不停地抽搐,是毒发之相。 “璟弘,你又毒发了?” 璟弘勉强半睁着眼睛,点点头。 瑾瑜指尖凝气,在自己手腕上用力一划,然后将血液送到璟弘唇边。 璟弘轻轻地吸允着,瑾瑜觉得手腕酥酥麻麻的,璟弘并未多吸,咽下两口后便不吸了。 瑾瑜跪坐在地上,让璟弘的头可以枕在自己腿上,等待着他慢慢恢复。 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璟弘的毒得以平息,他缓缓坐了起来,瑾瑜紧盯着他,观察他的面色是否恢复。 璟弘却是在自己身上到处翻找,终于找到一片干净的衣角,撕扯下长长的一条来,给瑾瑜的手腕包扎。 布条的触碰让瑾瑜的伤口有点疼,瑾瑜轻声地“嘶”了一下。 “很疼吗?那朕轻点。”璟弘紧张地说。 “没事,不疼。都已经不流血了,不用包了。”瑾瑜看着自己的手腕,觉得自己划得并不深。 “还是包上的好。”璟弘仔仔细细地为她包扎着。瑾瑜觉得璟弘变了很多,会拧衣服、晾衣服,还会包扎伤口,为自己倒水。过去皇宫里的璟弘,虽然对自己也很好,但不会做这些细小的事情,而现在的璟弘,变得更像平民家的一个夫君。 璟弘发现瑾瑜盯着自己,笑道:“怎么,又对朕动心了?哈哈……哎哟!”璟弘本来想开个玩笑,结果自己没笑成,倒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把自己疼叫了。 “噗,哈哈!”瑾瑜被他逗得笑了出来。“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你的伤口才需要上药包扎。” 二人同乘着枣红马,马后面驮着三只狼,回了营地。 其他士兵也都打猎回来,带回来许多猎物,有狐狸、豹子、猎鹰、兔子等等,十分丰盛。军营里一派喜气洋洋。 小白马老早就感受到枣红马的气息,在马桩旁扑腾个不停。李太医听到声音,往小白马盯着的方向看去,果然枣红马带着璟弘与瑾瑜回来了。 走近一瞧,发现璟弘墨色的衣服多处被抓破,还有血迹。李太医急忙去取药箱。 主营帐内,李太医将璟弘上身的衣服都脱了下来,一点点为他上好药,包扎好,就退了出去。 瑾瑜在璟弘的营帐中找出一套他的干净衣服,将外衣披到璟弘裸露的后背上。 璟弘坐在椅子上,抓住瑾瑜的手,瑾瑜想抽出,璟弘却攥得更紧了:“我想你陪陪我。” 瑾瑜有些惊讶,说道:“怎么不叫朕了?” 璟弘孩子气地说:“对着你,不想叫。对于其他人,我是他们的君主,但对于你,我只想做你的夫君。” “什么夫君?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不要占我便宜。”瑾瑜终于费力地把手抽了出来。 璟弘却一脸无辜,又抱住瑾瑜的腰,委屈巴巴地说:“你不要我啦?小娘子不要夫君啦?” “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瑾瑜用力想扒开搂住她腰的手:“在皇宫里,你早就把我贬称宫女啦。宫女不属于你的妻妾范围内,宫女出宫是可以嫁人的。你我没关系了。” “没有,我只是把你打入冷宫了。” “你还好意思说?都打入冷宫了,你瞧瞧你怎么对我的?” “是我的不对。倘若能回去……”璟弘突然顿住了,一想到前途未卜,他松开了瑾瑜的腰。 瑾瑜正在那里使劲地挣扎,没想到他会突然松手,自己差点摔到地上。 “你干嘛?”瑾瑜有点生气,回头却看见璟弘神色中的凝重。她叹了口气,拍拍璟弘的肩头说:“你一定能回去的。” “那你到时可愿陪着我?”璟弘抬头,满怀期待着望着她。 “到时,放我自由吧。我不想再被深宫束缚,天大地下,我想四处游玩,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女。”瑾瑜想到日后游历四方的生活,眼神中充满期盼。 “你当真舍得我?”璟弘心下发酸。 “璟弘,你身边会有很多人陪的。没有我你也不会孤独,你还有舒儿、有太子,将来还会有很多很多人。而我,只想要自在逍遥地过完下半生而已。过去,我有太多身不由己,以后,不想再有了。”瑾瑜认真地说道。 “我怕你孤单。”璟弘垂下头。 “孤单,我就养只猫陪我,哈哈。”瑾瑜对自己以后的生活规划得很好。她其实心里知道,自己还是喜欢着璟弘的,但她也清楚,自己不适合生活在深宫禁院,他们两个终究是不合适。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璟弘沉默了良久,最终说出这句话。 第84章 梳头 这时,甘将军进来禀报,派去与线人接头的士兵已回。琼林城内已安排妥当,明夜就是进攻的最好时机,到时候里应外合,攻入皇宫,擒主东夷王。 瑾瑜看着璟弘的伤担心起来:“你这刚刚受了伤,不能拖几日待伤势恢复吗?” “不行,形势是不等人的。这次是最佳时机,万不可错过。” “那我随你去,以我现在的本事,帮你抵下东夷兵力的一半,应该没问题。” “此事,我想自己解决。”璟弘摇摇头。 “璟弘,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打赢这场仗最重要。再说,先前我们都说好了,我帮你攻打东夷。” 璟弘想了想,说:“那你帮我备上一小瓶血浆吧,我随身带着,这就算帮我了。” “血浆我会给你,但我也会去,你拦不住我。”瑾瑜说完就转身出了主营帐,去找李太医要瓶子装血。璟弘在帐内摇了摇头。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将士们都吃上了野味,这炖肉吃得十分酣畅,刚好明天要进军了,这顿肉大大鼓舞了士气。 吃过饭,瑾瑜将一小瓶血浆送给了璟弘。然后自己就谁在主营帐角落里的小床上,璟弘睡在大床上,两个人都出奇的安静,各自想着心事。 第二天一早,璟弘便进行严密的部署,来来回回有许多将军出入主营帐议事。 瑾瑜尴尬地缩在被窝里,应该是天没亮,他们就开始进行商议了。此时想起了自己的隐形阵法,要是现在能有石头让她摆上一个就好了。 晌午时分,该商量的终于商量完了,主营帐里安静了下来。瑾瑜一早饭也没吃,脸也没洗,甚至想小解都在憋着。 终于清净了之后,她赶紧爬起来,出去找地方解决自己该解决的问题。 璟弘刚想走过去跟瑾瑜说几句话,但见瑾瑜跟兔子一样跳出被窝,嗖地一下钻出了营帐。 过了一会儿,瑾瑜回来了,只觉浑身舒畅。 璟弘命人打来的清水,瑾瑜进行洗漱,而后梳着头发。璟弘取过瑾瑜手中的梳子,为瑾瑜梳起头发来。这是他第一次为瑾瑜梳头,也是第一次为别人梳头。 璟弘的动作很轻,一点点地从头顶出梳到发尾,将每一个头发都梳得又顺又直。军营里没有镜子,但她能感觉到璟弘梳得很仔细。 梳好之后,璟弘取过发簪,为瑾瑜挽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发髻。发髻随简单,但璟弘却挽得十分细心,弄了半天,最后将发髻挽得很工整漂亮。 “璟弘。”瑾瑜欲言又止,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生于皇家的璟弘而言,能为女子梳头,又梳得这么好看,实属是不容易了。 璟弘拉着瑾瑜的手,将她带到刚才洗脸的那盆水前,让她对着水面照了照。 “好看吗?”璟弘笑着说,语气温柔。 “好看。”瑾瑜对于这个发型也是很满意的。 “那做为奖励,你陪我喝几杯吧。” “哦,原来这头发不是白梳的。可是,今晚就要打仗,现在喝酒怕是不妥。”瑾瑜担心道。 “没事,少饮些许,我不会醉的。就当是为我践行,祝我旗开得胜。” “好吧。” 说是喝几杯,璟弘却将瑾瑜灌起来没完。他们越聊越欢,瑾瑜也渐渐上头,越喝越多。最终,瑾瑜醉的不省人事,而璟弘则事先向李太医要来了解酒的药。 璟弘将喝醉的瑾瑜安放在自己的大床上,盖好被子,嘱咐李太医照顾好她。 而后,天一入夜,璟弘便带着他的大军出发了。 瑾瑜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一早。她摇着又昏又胀的头,只看见李太医焦急地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瑾瑜坐起身来,只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巳时了。” “巳时?天亮了?一晚上过去了?”瑾瑜扑腾着从床上爬下来,掀开营帐的帘子往外看,确实太阳高照。 瑾瑜怪自己真是糊了脑子,璟弘给自己梳一顿头发就将自己梳得晕乎乎,之后故意把自己灌醉,自己居然都没发现,还在那有说有笑要再来一坛。 瑾瑜一拍脑门,道:“大军已经入城了?现在什么情况?” 李太医此时也是万分着急,说:“是的,昨晚一入夜就出发了,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瑾瑜心中突然有种不敢的感觉,心慌得不得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 瑾瑜喝了杯水,让自己清醒一些,钻出营帐,准备用轻功飞到琼林城内。 这时,一个小兵的身影摇摇晃晃出现在远处,他看起来身受重伤,走路十分吃力。 瑾瑜飞身到小士兵近前,看到他就是先前走在队伍末尾,被自己偷了水壶的那个小兵。 小兵满脸是血,看见瑾瑜,声音嘶哑地开口道:“我军中了敌人奸计,全军覆没,陛下……被擒……”说完,小士兵便昏倒了。 李太医此时也跑了过来,急忙给小兵把脉。 瑾瑜听完这几句话只觉天塌了一般,脑袋嗡嗡作响。 “不行,我得去救他。” 此时,军营中传来几声马的嘶鸣,那马叫得声嘶力竭,好似极尽焦急与悲伤。 “小白马?”瑾瑜回头看见孤零零拴在马桩上的一白马在冲她嘶吼,“走,我带你去找枣红马。” 瑾瑜飞身过去,将拴在马桩上的缰绳解下,跨到马上,扬尘而去。 “此去小心啊!”李太医在后面关心地喊。 此时琼林城门口已是重兵把守,城门的守兵,看到老远处,一白衣女子骑一白马,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呼啸着往城门处奔来,白马过处尘土飞扬,守兵们皆亮出兵器紧张防范。 瑾瑜骑着马,丝毫没有停顿,左手持马缰,右手出招,将所有的守兵放倒。 小白马此时也十分英勇,丝毫没有畏惧与退缩,勇往直前,奔跑的速度应当是它此生最快了。 城门还未来得及完全关闭,瑾瑜骑着小白马飞驰而入。 小白马一路未停,直奔皇宫,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它知道枣红马就在那皇宫之中。 第85章 小白马之死 皇宫门口当初打伤瑾瑜的那几个高手并排而战,仿佛早就知道瑾瑜要到来一般。 小白马一直在飞奔着,瑾瑜从马背上起身,脚下用力,飞身而起,像一名高手攻去,出手皆是杀招,几招之内将那人击杀,夺下其手中宝剑。 而后二话不说与其余几大高手开战。瑾瑜此时如发疯了一般,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杀进皇宫。此时刀剑砍到身上仿佛都不知疼一般。 那几名高手却是厉害,与瑾瑜缠斗住,瑾瑜身负重伤,无法脱身。 小白马在旁边也用前蹄踢伤几名士兵,同时也被砍伤。 那几大高手用阵法将瑾瑜压在其中,瑾瑜被压得跪下了身子。小白马在旁边费力嘶鸣。 “今日,我定要救璟弘,拦我者,死!” 就在那几名高手以为瑾瑜已经无力反抗时,瑾瑜的眼睛此时充血变成红色,她的周身滚动着奇异的力量。她仿佛把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激发了出来,大吼一声,破开了阵法。 那几大高手都被震飞出去,瑾瑜向城门猛劈一掌,那坚固无比的皇城门竟在瞬间土崩瓦解。 小白马向破开的门洞内飞奔而去,瑾瑜也飞身上了马。 一路上皇城的禁军和侍卫皆来攻击,瑾瑜持剑挡开攻击。 一人一马飞奔至主殿门口的赤水桥前,小白马突然停下了。瑾瑜怔愣了一下,往前面的地下一看,看见枣红马倒在水泊之中,身上插满了羽箭。 瑾瑜下了马,小白马此时也是伤痕累累,红色的血液染污了那一身漂亮的白色毛发。 小白马缓步至枣红马近前,马蹄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哒响声。小白马用鼻子蹭了蹭枣红马的脸,枣红马却再也给不出回应。 小白马的眼睛中汩汩流出了泪水,它两只前蹄高高抬起,仰天嘶鸣,那声音极尽哀伤。 最终,小白马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可能是伤势太过严重,它倒在了枣红马的身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瑾瑜上前探了探小白马的鼻息,它已经去了。 周围的禁军侍卫都围了上来,此时东夷王也走了出来。东夷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帝王的华服,君高临下地睥睨着瑾瑜。 “魏瑾瑜?当初杀害大将军之子,让你给逃脱了,如今还敢回来?” “你东夷人作恶多端,欺压我玉华族人,而今擒我玉华君主,今日我定要讨个公道!”瑾瑜剑指东夷王,坚定地说。 “啊哈哈……如果这你公道你又本事讨回,当初你就不用逃了。”东夷王胸有成竹,望着瑾瑜犹如在看瓮中之鳖。 “皇兄,皇兄。”凛王爷提着他的大红衣袍,急匆匆跑了过来,“皇兄,这个魏瑾瑜是个人才,倘若能为我们所用……” “够了,平日我就是太纵容你了。此人留下必为祸患。” “皇兄。”凛王爷跪倒在地,他知道现在是在貌似求情:“还请皇兄看在小弟我的面子上,留她一命。” “不必多言。”东夷王说罢,一挥手,全部兵将一拥而上。 瑾瑜刚才冲进来几乎耗尽全部力气,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一名东夷大将手拿弯刀,向瑾瑜砍来。瑾瑜挥剑抵抗,但已落入下风,几个回合下来,瑾瑜单膝跪地,已经无力站起。 她看了看旁边的枣红马和小白马,心下想:璟弘,今日我若战死于此,无法救你,咱们两人便像这两匹马一样,下了黄泉做个伴也好。 此时,那柄弯刀正以夺命之势砍来,瑾瑜已无力在提剑,只好闭上了双眼。 哐啷一声,刀剑相击的声音。瑾瑜睁眼一看,白景辰一袭白衣,出现在她身前,挥剑帮她挡下致命一击。 “东夷王,我用我国之宝苗乡国蛊王,与你交换魏瑾瑜和那半死不活的宇文璟弘,你可愿交换?”白景辰收剑,与东夷王交涉,那名持刀的东夷将领也未继续动手。 东夷王思考片刻,道:“蛊王是个好宝贝,但只可交换魏瑾瑜一人。” “宇文璟弘已功力尽失,现在全军覆没,你留着也无用。” “朕要在三日后,于午门将其斩首示众,以示国威,让还有不轨之心的余孽看看,不服东夷的下场。你无需多言,要换便换,朕不需要那蛊王,也可称霸天下。”东夷王信誓旦旦,一副高傲的模样,称霸天下的野心已经无需掩饰,言下之意,你们苗乡国迟早也是我东夷的囊中之物。 白景辰从怀中掏出个锦盒,向东夷王扔了过去。东夷王打开盒子看了一看,一条通体冒着粉光的蛊虫安静握在里面。 东夷王给旁边的凛王爷看了看,凛王爷说具古书记载,这是蛊王没错了。 东夷王收下蛊王,挥了挥手,手下立马放行。白景辰抱起瑾瑜飞出了皇城。 “老虎,有什么办法让我更强。”瑾瑜依偎在白景辰怀里,虚弱地说。 “你在说什么胡话?为了那个宇文璟弘,你命都不要了?”白景辰咬牙切齿道。 瑾瑜没有搭话,闭目养神。 白景辰带着瑾瑜回了他们之前住过的院子。瑾瑜坐在床上,努力的养伤,心中万分焦急,运功时分了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白景辰十分心疼,但如何全她,瑾瑜始终未发一言,他知道,三日后,瑾瑜定要去午门救宇文璟弘。 白景辰无奈,只得飞鸽回苗乡国,向父母借兵。 次日得到的回信,白景辰并不意外,父皇与母后拒绝发兵,因为这可能会挑起东夷与苗乡之间的战事,他们不愿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白景辰摇摇头,叹气道:“唇亡齿寒。东夷的野心昭然若揭,此刻就算是不帮忙搭救宇文璟弘,由东夷国壮大下去,苗乡国与东夷国迟早会有一战。” 虽然白景辰收到了拒绝的回信,但送信之人却是个有用的,那人便是魏瑾瑜的父亲——魏启。 魏启说要照顾二皇子起居,之后护送二皇子返回苗乡国。 魏启躬身立在屋外,安安静静地保护着白景辰。白景辰不愿搭理他,瑾瑜从门缝瞥了几眼魏启的身影,总觉得带有几分猥琐与邪恶。 第86章 白景辰与凛王爷 夜半时分,瑾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屋内的烛火已熄,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瑾瑜只觉桌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那人躬着身子站着,一声不吭。 “什么人?”瑾瑜警觉地坐起。 “女儿。”一个久违的声音,一个久违的称呼。 “父亲?”瑾瑜仔细向黑暗中查探,但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脸,听声音是魏启没错。 “女儿,你很想救宇文璟弘吧?”魏启的声音依旧年轻,语气里丝毫听不出父亲的亲切,只有邪魅与蛊惑。 “你有办法?”瑾瑜开门见山地发问,丝毫没有兴致与他攀谈。 “想要激发出你身体的全部力量,为今之际,就是让蛊王重回你身体里,你与它真正的合二为一,这样,你就是是天下无敌的存在。”魏启叙述完最后一句话,语气中竟有些激动的颤抖。 “可是如今蛊王已被东夷王拿走。”瑾瑜皱眉。 “你与凛王爷不是相熟吗?让他帮你去偷。” “我与凛王爷的交情并没有那么深,他不会帮我冒这么大风险吧。” “他不是喜欢白景辰吗?”魏启继续出谋划策。 “这……不太好吧。”瑾瑜犹豫,她不想总是连累老虎了。 “你难道不想救宇文璟弘吗?错过可就没机会了。”魏启奸笑一声,身影消失于黑暗中。 瑾瑜在黑夜中抱着双腿,一筹莫展。她不想利用老虎,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本来就是自己与璟弘的事,一次又一次地拖老虎下水。可是,这事关璟弘的性命,让她如何狠得下心不救。 白景辰在房顶,轻轻把刚才拨开的孔洞用茅草铺平。刚刚魏启与瑾瑜的谈话他都听清楚了,他也知道,瑾瑜一定会去救宇文璟弘。 白景辰从茅草屋的房顶一跃而下,施展轻功,来到了凛王府。 凛王爷白天被东夷王臭骂了一顿,晚上回到家来喝了点酒,此时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白景辰悄无声音地出现在凛王爷的卧室,窗子因为他的进入变得大敞四开,夜里的凉风呼呼灌入卧室之中。凛王爷在床上打了个喷嚏。 “凛王爷。”白景辰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卧房内响起。 凛王爷边打呼噜边说梦话:“白景辰,啊,白景辰,今天你都没理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白景辰走过去捏住了他的鼻子,止住他猪一般的鼾声。 凛王爷很快被憋醒,坐了起来,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白景辰收回手,立于床边。 凛王爷很快看清床边的人,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然后撅起嘴说:“你还知道来见我啊?” “走,我带你出去转转。”白景辰抱着手,笑着看床上的人。 “去哪啊?我不去。”凛王爷傲娇起来,将脸转向床里。 白景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拿到凛王爷面前,然后打开。里面摆着四块荷花酥。 “荷花酥!”凛王爷高兴起来,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道:“你还记得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啊。” “嗯。你小时候曾在苗乡国呆过四年,我们二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白景辰微笑着说。 “对啊,这叫青梅竹马。”凛王爷边美滋滋地嚼着桃花酥边说。 “咳咳。”白景辰干咳两声,“青梅竹马这个用词不太准确。” “怎么不准确啦?咱俩小时候还一起骑过竹马呢?你忘啦?咱们俩偷溜出宫外玩,别的小孩往你脸上抹泥巴,还是我救的你呢。”凛王爷一脸骄傲道。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引诱我出宫,我岂会被那些孩子欺负?”白景辰想到小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凛王爷吃了两块桃花酥,把剩下的两块用纸包好。下床翻找出一个盒子,将剩下的两块桃花酥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而后盖好盖子,放了起来,并说:“这剩下的两块以后吃,我要先保存起来。” 白景辰笑道:“这桃花酥就是巷尾那家永福记卖的,你喜欢以后让下人去那买回来就行。” 凛王爷垂下了脸,面色微带忧伤,轻声说:“就算是同一家店,不是你买的,我也不爱吃。” 凛王爷是何等人物,平日里山珍海味,怎会缺这么普通的桃花酥。他所爱吃的、珍视的,只是白景辰手里递给他的桃花酥罢了。 “吃好了,你穿上衣服,你带你出去转转。小的时候,你最喜欢我用轻功带你到处飞了。”白景辰说道。 “行,你等会哈儿。”凛王爷又在翻箱倒柜找他的红衣裳,找了一件他觉得最漂亮的大红色衣袍,穿戴整齐。忽然渴了,伸手到桌子上拿茶壶。 屋内有些暗,白景辰没看清他手里在拿什么,看他穿戴好,便拉着他的手,飞出窗外。 “等会儿,我的茶壶……”凛王爷话还没说完呢,人就起飞了。 白景辰拉着凛王爷停在王府的高墙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凛王爷委屈巴巴地抱着茶壶,说:“也没什么,带上它路上渴了喝吧。” “哈哈。”白景辰看他抱茶壶的样子,笑了出来:“不好意思,刚才我没看见。” 凛王爷看他笑话自己,噘着嘴道:“哼,我现在的轻功不比你差。你能追上我吗?”说完,凛王爷抱着茶壶就窜了出去。 白景辰在后面追赶,就这样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琼林城的夜色下窜来窜去。 两人飞累了,在一座高塔的顶处坐下。白景辰看着脚下的景色,道:“真是美景,此时要有美酒才是极好。” 凛王爷掏出怀里的茶壶道:“美酒没有,美茶倒是有一壶。你将就一下吧。” 白景辰爽快地接过茶壶,举过头顶,茶水通过壶嘴划出一道弧线,流入白景辰口中。他喝完了一抹嘴,递给了凛王爷。 凛王爷也用同样的动作喝了几口茶,然后畅快地说:“好喝!” 两人一起在塔顶看着月亮,吹着晚风,最后,白景辰还是开了口:“凛兄,你可愿帮我做一件事情?” 第87章 蛊王反噬 凛王爷抱着茶壶,轻笑了一声,眼角掩盖不住地闪过一丝落寞:“我就知道你是有事要求我。说吧,何事?” “帮我将蛊王盗出来。” “你要我背叛皇兄?” “我们不会动你皇兄,更不会伤及东夷国根本。只是想救宇文璟弘而已。” 凛王爷看着弯弯的月亮没有说话,又喝了一口茶。 第二天早上,瑾瑜醒来,屋内的木桌上多了一个锦盒。瑾瑜一眼便认出那是白景辰将蛊王交给东夷王时,用来装蛊王的盒子。 瑾瑜慌忙下地,打开锦盒,粉色肉嘟嘟的蛊王果然躺在里面。 瑾瑜将盖子盖好,跑去找白景辰。白景辰此时正在院里的露天厨房里做着青菜粥。魏启立在一旁。 “老虎。”瑾瑜抱着锦盒,站在院子里喊着。 白景辰将锅盖盖好,笑着回头看了一眼瑾瑜,然后告诉魏启道:“添柴火,看锅。” “是。”魏启抱拳行礼。 三人吃过早饭后,白景辰问魏启:“这个蛊王再进入瑾瑜体内,除了能增加瑾瑜的力量之外,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魏启摇摇头,说:“不会。” 白景辰还是有些怀疑,但瑾瑜十分着急救宇文璟弘的事,丝毫不介意对自己会有什么风险,她向魏启问了如何将蛊王放回身体的法子。 还有一天,就到宇文璟弘问斩的日子。瑾瑜问清楚法子,急忙带着蛊王回到自己屋中,将门关了起来。 白景辰十分担心地站在门口,魏启告诉他,将蛊王放回很简单,只要刺破胸口,放出一点心头血,再将蛊王放至伤口上,蛊王就会爬回瑾瑜的心里。所以魏启叫白景辰不要担心。 “啊!”瑾瑜在屋内痛呼了一声,白景辰急忙推门而入,瑾瑜半露着肩膀,趴在床上,面色惨白,刚刚仿佛十分疼痛。 白景辰急忙帮瑾瑜将肩头的衣服拉起,让魏启出去。 “瑾瑜,你没事吧?” “没事,让我睡一觉。”瑾瑜满脸都是冷汗,双唇都是灰白色的。白景辰帮她擦去了汗,怀中的瑾瑜已昏昏睡去。 转眼到了宇文璟弘斩首的日子,午门外聚集了很多人。有东夷国的王孙贵胄,他们逍遥地笑着,看玉华的惨败;也有玉华的子民,他们连流眼泪都只敢偷偷的擦,大气不敢出一声,来送自己曾经的君王最后一程。 璟弘跪在午门前,穿得还是离开瑾瑜时的那身墨色衣袍,但是早已破破烂烂,身上新伤叠着旧伤。他垂着头,无颜面对那些等待他相救的子民们。 时辰快到了,刽子手开始擦他那冒着寒光的大刀。周围布满了东夷兵将,守卫森严。 一阵狂风袭来,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瑾瑜一身白衣,乘风而来。 她此时的力量,是之前的十倍有余。东夷再多兵将,也无法动瑾瑜分毫。瑾瑜轻而易举在千军万马中带走了璟弘。 回到茅草屋,璟弘不仅身受重伤,而且体内的余毒发作,浑身颤抖,昏迷不醒。 瑾瑜拿了一个碗,将自己手腕划开,放了半碗血给璟弘喝下。 魏启诊着璟弘的脉说:“此时圣女已与蛊王合二为一,圣女的血则可以完全解毒了。” 瑾瑜闻言高兴极了,为璟弘清理伤口,包扎上药,并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而后,她就寸步不离地守在璟弘身边。白景辰与魏启见状,都退了出去。 瑾瑜拉着璟弘地手,念叨着:“璟弘,你身上的毒终于可以解了,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璟弘,我现在厉害了,比之前还厉害?我可以帮你夺回玉华国的江山,等你醒了,咱们就去。” “璟弘,你爱吃什么呢?之后我学着给你做。然后你带我去南方把舒儿和孩子接过来,我好想见见他们母子啊。小太子不知是长得像你多一些,还是像舒儿多一些呢?” “璟弘,我原来真的舍不得你。等你醒来,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瑾瑜握着璟弘的手,说了一箩筐的话,说到最后,竟把自己说哭了。 吧嗒,一滴泪落在璟弘的手背,璟弘费力地抬起手给瑾瑜擦了擦眼泪,虚弱地说:“别哭了。” “你醒啦?”瑾瑜喜出望外,扑上去紧紧抱住璟弘。 “疼,疼……” 瑾瑜意识到自己压到了璟弘的伤口,赶紧松开手臂。 璟弘捏捏瑾瑜的小脸,说道:“我的瑜儿,现在都这么厉害了,一个人能打一个国,还能在危难中救我。” “嗯,幸亏父亲告诉我的方法,让我把蛊王重新引回体内。” “父亲?”璟弘疑惑,瑾瑜的生父不是魏丞相吗?他不是早就死了? 此时,魏启从门外走了进来,缓缓向璟弘施了个礼:“草民魏启,参见陛下。” “魏丞相?你没有死。”璟弘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魏启看起来很不像好人。 “是的,草民乃苗乡国人。”魏启平淡地解释道。 “你之前潜入我国有何图谋?你现在又有什么阴谋?”璟弘警惕地发问。 此时,在门外的白景辰听到动静也跑了进来。 “哈哈哈……”魏启大笑了起来,说:“草民一生所求很简单,唯天下第一尔。” “天下第一?”璟弘思考了一下,暗叫不好,道:“瑾瑜,你快走!” “走?”瑾瑜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站起来,刚准备迈步,竟有种双腿酸软的感觉,两条腿不听使唤。 扑通一声,瑾瑜重重摔倒在地。她用手撑着地面,让自己起身,发问:“我……这……是……” 瑾瑜的声音便得及其缓慢,且含糊不清,说完整一句话都十分困难。 璟弘不顾伤痛,急忙下床,踉跄来到瑾瑜身边。 此时白景辰也蹲在了瑾瑜身边,对着魏启怒吼:“你这老贼!到底搞了什么鬼?之前我问过你,蛊王重新回到瑾瑜体内,会不会对瑾瑜不利?” “哈哈,没什么不利啊。她只是会被蛊王蚕食,慢慢地化成一条巨大的蛊虫,其实,圣女才是真正的蛊王。”魏启一甩手,将几根极细的绳子甩到瑾瑜身上,绳子如有生命般,立马钻入瑾瑜的四肢与后颈中。 第88章 蛊王消失 “傀儡术!”白景辰一眼认出此术法,暗叫不好。 此时,瑾瑜腾空而起,双眼紧闭,但四肢却施展招数,向白景辰与璟弘袭来。 璟弘突然想起,瑾瑜嫁给齐王之前,曾刺杀过自己,但之后却不记得这件事,很有可能也是中了魏启的傀儡术。 魏启潜伏在玉华国这么久,确实是一个大祸害。齐王叛乱很可能就是他挑唆的。 璟弘正思索着,瑾瑜挥起一掌向他袭来,白景辰拉起璟弘堪堪躲下这一击。 “不行,此时瑾瑜身体的力量强大,我们无法抵挡,还是先逃吧。”白景辰对璟弘说。 “可是,瑾瑜……”璟弘对着瑾瑜大喊:“瑾瑜,快醒醒!你不能被魏启控制!” 空中的瑾瑜动作顿了一下,歪着脑袋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她此刻的瞳孔涣散,眼神如死人般空洞。 “哈哈,没用的,现在蛊王正在吞噬她的意识,她抵抗不了蛊王。控制她的不是我,而是蛊王。你们斗不过蛊王。”魏启胸有成竹地说。 “什么蛊王,一条破虫子,就想要我瑾瑜的身体,我不答应。”璟弘满眼充血,面色愤怒,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就要冲上去。 白景辰急忙拉住他,说道:“你不了解蛊王的力量强大,你我二人现在斗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白景辰拉着璟弘要走。 “不行,来不及从长计议。我们现在要走了,瑾瑜就会被蛊王彻底吞噬。”璟弘说中了要结,白景辰犹豫了,抓住璟弘的手微微松了力气,璟弘飞扑出去。 他现在没有轻功,瑾瑜漂浮在空中,他只能够到瑾瑜的小腿,他抱着瑾瑜的腿喊着:“瑾瑜,你快醒醒。” 瑾瑜竟然真的落了下来,站在地上,以奇怪的目光盯着璟弘。 “瑾瑜?”璟弘欣喜,以为瑾瑜就快醒来,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瑾瑜的脸颊。 魏启在旁边十分恼怒,运气到手指的丝线上,大吼一声:“杀了他!” 话音刚落,瑾瑜化指为抓,抓进璟弘心脏所在的位置。 “噗!”璟弘心口的血迸溅出来,落到瑾瑜身上。 有几滴血液溅到瑾瑜胸口的位置,竟然一点点渗了进去。胸口霎那间冒出粉色的光芒。 瑾瑜痛苦万分,声嘶力竭的大吼,她周身迸发出极大的威力,震断了傀儡术,魏启被傀儡术反噬,口吐鲜血。 瑾瑜吼的声音十分大又十分刺耳,震得魏启、璟弘、白景辰三人的七窍都渗出血来。 不知过了多久,瑾瑜吼完了,昏倒在地。魏启率先爬起来,冲过去查看瑾瑜的情况,却发现瑾瑜体内的蛊虫消失了。 “消失了?消失了?”魏启喃喃自语,到最后几近崩溃,“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血液是蛊王的克星?不可能啊,堂堂蛊王怎会如此脆弱?这是为什么?” 璟弘与白景辰也缓了过来,爬起来要去将瑾瑜抢回来。魏启自是不许,一个掌风便将璟弘扇飞,撞到门框上,白景辰的武功在魏启之下,很快也落了下风。 此时,一抹红色身影掠过,一掌正中魏启胸口,魏启口吐鲜血,一时失了力气,单膝跪地调息。 凛王爷赶来,他打倒魏启之后,最先扶起了白景辰。 魏启还在思索蛊王消失的原因,又爬到瑾瑜身旁仔细查看着,嘴里不断念叨着:“不!这是为什么?不!不!” “让蛊王消失的是宿主挚爱之人的血。”凛王爷冷冷说道。 白景辰诧异地望向凛王爷,说:“你是如何得知。” 凛王爷笑着回看向他,说:“哈哈,小时候在你家皇宫里呆了四年,没事总去藏书阁偷书看。再说,你母后可是我师父。” 凛王爷又转回头看向魏启,道:“瑾瑜的母亲上一任苗乡国圣女,是你所杀吧?” “不错,那次我也是差点就成功了。让那贱人与蛊虫重新融合,谁知那贱人奋起反抗,用剑刺破我胸口,害我差点丧命,而后她体内的蛊王就消失了。蛊王消失她便也无用了,反正她留下了女儿还可以继续炼制蛊王,我便将她除了。”魏启说得十分自然,仿佛所杀之人与自己毫不相干,只是个实验失败,需要被处理掉的垃圾。 凛王爷听罢,继续说:“她刺破你的胸口,取来心爱之人的心头血化解掉自己体内的蛊王。” “胡说,我才不是她的什么心爱之人,她从未正眼瞧过我,她从未看得起我!”魏启情绪有些激动,仿佛回忆起过去的很多事。 凛王爷傲娇地捋了捋自己鬓边的头发,继续说:“并非我胡说。可化掉蛊王实体的,只有宿主心爱之人的心头血。况且你想想,当日她已刺破你胸口,为何不直接刺穿心脏,取你性命?你如此对她,她却留有余地,可见,你是她心中所爱之人。而如今的宇文璟弘,自然也就是这魏瑾瑜的挚爱。” 凛王爷言罢,白景辰眼神中多了些失落,他望向摔在门口的璟弘,此时璟弘也听到了这些,费力地向瑾瑜爬去,但无奈伤得太重,半天也没爬到。 “不会的,不会的!你撒谎!”魏启好似心中一直坚信的东西崩塌,整个人疯疯癫癫起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报复她,她从未爱过我,从未!” 魏启说着大口大口吐出血来,一会哭一会笑,已经呈痴呆模样。 凛王爷懒得理他,抱起瑾瑜,对白景辰说道:“咱们先走吧,懒得理这个疯子。” 白景辰只好将璟弘扶起,架着轻功,跟上凛王爷。 四人暂时住到凛王爷城郊的别苑中,瑾瑜和璟弘分别住在两个房间内养伤。 凛王爷还不忘对白景辰揶揄道:“咱俩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还得伺候他们两口子。你是一路给你的小情人保驾护航啊,最后连她的爱人都得一块保护。我真替你不值。” 凛王爷说着一个胳膊自然地搭上白景辰的肩。他俩的身量差不多,都属于修长高挑的,凛王爷的胳膊搭着也不费力,感觉刚刚好。 第89章 辞行 白景辰甩掉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臂,默不作声,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瑾瑜和璟弘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瑾瑜的力量失去一半,但剩下的功力也足以使她在常人中成为佼佼者。 凛王爷送给瑾瑜一套淡粉色衣裙,他说女孩要穿些带颜色的,每天穿的那么素,浪费了青春大好年华。 冬天悄然而至,别苑里飘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瑾瑜身着粉色衣裙,脚踩粉色绣鞋,披着雪白的狐裘大氅,来到院落中。 凛王爷的别苑中也种有红梅,瑾瑜突然想到许多年前,自己初入皇宫,璟弘为自己摘的那支红梅。 “看这红梅,傲雪凌霜。风雪越大,开得越艳。” 言犹在耳,却已物是人非。 瑾瑜立在梅树下,看白雪一点点压在枝头。 白景辰走了过来,站在瑾瑜身侧说:“外面风雪大,你身子刚好些,不要受了风寒。” 瑾瑜微微侧过脸,看向白景辰,道:“老虎。我觉得我欠你的越来越多。” “哈哈,净胡说。你何时欠过我?这些只不过是我自己乐意做的事罢了。”说到最后一句,白景辰隐藏不住话语里的落寞。 “最开始,你不过是想学木偶术罢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将你教好。现在,我想好好教你,可以吗?” “好。”白景辰转过头来,低头看向瑾瑜,犹记得,当初拜师学艺时,他看瑾瑜是平视的,现在身高已经差了这么多了。 凛王爷来瑾瑜屋子时,看见瑾瑜和白景辰在屋里鼓捣着木头,忍不住好奇,也嚷着要学。 其实对于有内功的人来说,学木偶术是很简单的。瑾瑜当初教老虎时,是故意磨磨蹭蹭,当时她怕教会了,老虎就要杀了自己,再到后来,发生很多波折,也没有时间再好好教老虎。 白景辰与凛王爷在一天之内学会了木偶术,它就像是低级的傀儡术,只能操控死物,若是学得出神入化,可操控活物以及其意志,那就是傀儡术了。 教会他们之后,瑾瑜想着告别了。一直住在别苑,倘若让东夷王发现,定会给凛王爷惹来大麻烦。至于白景辰,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还一次又一次地麻烦他相救,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 瑾瑜想随璟弘南下,去南方的根据地,帮助璟弘重振旗鼓,就算打不回来,也要守护住南方的一方土地。 “老虎,我还是希望你能娶妻生子,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瑾瑜望着白景辰,想着昔日那个小少年,如今出落成翩翩佳公子,心里说不出的开心。现在白景辰的毒也解,瑾瑜是真的希望他以后能安稳顺遂的生活。 “好了,你比我母后还烦。”白景辰看瑾瑜婆婆妈妈的样子,忍不住被逗笑了。 凛王爷大大咧咧将胳膊搭在白景辰的肩膀上说:“其实他娶不娶都无所谓,有我陪着他就好。” 白景辰没好气地甩开他的胳膊道:“再胡说,把你嘴打歪。” 凛王爷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次日,凛王爷设宴,为瑾瑜和璟弘送行。凛王爷为二人准备了行囊盘缠,并让玄同送二人出城。 临走时,凛王爷贴心的给瑾瑜找了一身青蓝色衣裳,为璟弘准备的是墨色衣物。 璟弘腿上有伤,此时还拄着一直拐。他第一次见到瑾瑜穿如此深颜色的衣服,倒是显得英气干练。 璟弘说:“多谢凛王爷。没想到瑾瑜穿上这深色衣服也很漂亮。” 凛王爷笑着说:“这深色衣服有用,等下你就知道了。” 瑾瑜看着走过来的玄同,无奈地笑了笑,心下已了然。 璟弘又向白景辰道了谢。白景辰别别扭扭地说道:“我不需要你的谢,好好对瑾瑜,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让她不开心了,小心我拧断你胳膊。” 璟弘经过这么多事,之前的傲气少了许多,更添了几分内敛与深沉。他微微点头,看向瑾瑜,说:“我必不会再让瑾瑜受一点委屈。” 然后转过头来,拱手抱拳道:“二皇子、凛王爷,此次一别,山高水长。二位大恩,璟弘铭记于心,他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 还没等璟弘寒暄完,瑾瑜拉住了璟弘的手,说道:“走了,玄同不耐烦了。” “玄同?”璟弘疑惑地回头,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气猛地一拽,身体急速下沉,陷入泥土之中。周围一片黑暗,只有泥土的气息环绕,而后自己则以飞快地速度在土中前行。 等璟弘、瑾瑜和玄同从土里钻出来之后,璟弘终于明白为什么要他和瑾瑜穿深色衣服了。现在的三人,满身、满脸都是泥。 玄同将包袱递给两人,道:“这是琼林城南郊森林,自此往南,你们可回南方。就此别过。” 玄同为他们指完向南的方向,干脆利落地消失于泥土中。 瑾瑜为璟弘找了跟树枝当拐杖,二人背起包袱,一路向南赶路。 边走璟弘边用袖子擦瑾瑜脏兮兮的小脸,瑾瑜笑道:“不用擦啦,这样更安全。两个人脏兮兮的像乞丐,才不容易引人注目。” “嗯。”璟弘微笑着放下了袖子。 瑾瑜看看他,说道:“璟弘,你好像变了?” “变了吗?” “是的,变得更轻松,更平易近人了。” “是不像以前那样桀骜不驯了吧。过去我太过自负,又太过心急。我只为了我的尊严与面子,在还未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带领十万大军突袭东夷。导致中了敌人的陷阱,十万将士全军覆没。这些都是我的错。” 说道此处,璟弘语气中有掩藏不住的痛苦。此时他拄着树枝,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璟弘。”瑾瑜摸上他抓紧树枝的那只手,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璟弘好像感觉到了她的意图,说道:“我没事。我只是想明白了很多事,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十万将士,我定不能让他们白白战死。那里面还有……舒儿的父亲。” “甘将军……”瑾瑜也回想起来,那个英武忠心的将军,就此牺牲了。瑾瑜想到舒儿,不禁难过起来。 第90章 小武城 玉华南方的势力主要集中于凌水城,要从琼林到凌水,需要跨过大大小小许多座城。这时璟弘也才想到,自己之前率领那么大的一直队伍,如果不是东夷王睁一只眼闭一只,怎会如此容易地从凌水到达琼林。 一路上都有通缉二人的告示,瑾瑜乔装打扮成男子,与璟弘尽量走荒野,绕山路。实在有躲不掉的城池时,就趁夜以轻功飞入。 现在每座城中的客栈很少,仅有的客栈也都是为东夷人准备的,玉华人能有钱住上客栈的少之又少。瑾瑜与璟弘这样的身份,住客栈太过招摇,所以他们只好去寻乞丐窝,与乞丐住在一块。 每一座城的乞丐窝都非常多,里面住着很多玉华小孩或残障人士。 这天,瑾瑜和璟弘来到小武城。瑾瑜将他二人身上的衣服都弄脏扯烂,脸上也抹了污泥,想混在乞丐堆里弄些吃了,休息几晚再出城。 瑾瑜在给璟弘抹泥的时候,璟弘竟笑着看着她。 “笑什么啊?逃命几天,把自己都给逃傻了?”瑾瑜好笑地看着璟弘说道。 “要是能与你一直在一起,哪怕每天抹泥,睡乞丐窝,那也是幸福的。”璟弘握着瑾瑜那满是泥巴的爪子。 “傻样,我可不想整天抹泥巴,脏死了。赶紧回凌水,我要在浴桶里美美地泡个澡。” “好。”璟弘微笑地看着瑾瑜。他现在对瑾瑜的情愫中又多出一种依恋。 璟弘经常梦魇,睡醒之后总怕瑾瑜不在她的身边。他有时会突然惊醒,慌张地抱着瑾瑜道:“瑾瑜,我好怕你离开我。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瑾瑜这时会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有时候,瑾瑜会突然想起淩水城里还有那个太后,就跟璟弘揶揄道:“没事,你还有你娘。” 璟弘一般这个时候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额头上冷汗岑岑,晕晕乎乎不答瑾瑜的话,在瑾瑜的怀中继续睡去。 瑾瑜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将璟弘身体放平,让他的头枕在茅草上,然后盖好被子。 瑾瑜心里考虑着,此次玉华军损失惨重,留守凌水城的兵已然不多,若东夷此时进攻,恐难以抵挡。每每想到此处,瑾瑜难免忧心,她想寻法子让璟弘尽快恢复武功,然后招兵买马。 这时候,她身边的一个小乞丐醒了。这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名叫小荷。她家过去是在小武城里开药铺的,现在父母都被东夷兵给杀了。小荷当时出去玩,没在店里,所以逃过一劫。 后来,小荷成了乞丐,东夷人占领好城池后,杀人的情况就会减少,他们懒得杀乞丐,除非惹到他们。 小荷说:“姐姐,这个哥哥怎么像小孩子一样,总是要你哄着睡觉啊?” 瑾瑜一惊,捂住胸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而不是哥哥?” 小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睡觉的时候,我挨着你,有一次碰到了你的胸口,软软的,像我娘一样。我就往你怀里钻了钻,你身上有种和我娘一样的感觉,我有些想我娘了。” 小荷说到这里,有些难过地垂下头,眼眶红红的。 瑾瑜将她搂在了怀里,用手轻抚她的脑袋,安慰道:“小荷最坚强了。那小荷能为姐姐保密吗?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小荷回头看了看乞丐窝里熟睡的其他小乞丐,那些小乞丐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才三四岁。小荷点点头,说:“好。” 瑾瑜将小荷抱了一会儿,然后也让她躺好,准备睡觉。小荷此时却来了精神,与瑾瑜聊上天。 “姐姐,你说玉华国能回来吗?” 瑾瑜听到这句问话,心头一紧,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小姑娘,前路渺茫,此时的她感到深深的无力。 “你特别期望玉华国回来吗?”瑾瑜反问一句。 “是呀,爹娘曾说过,我们玉华国过去的君主是个贤明的君主。要是他回来,定不会让我们再当乞丐的。”小荷语气中充满了向往。 瑾瑜有些心酸,她转头看了眼沉睡的璟弘,这个问题,她无法代替璟弘回答。 “那当玉华国回来之后,你想做点什么呢?”瑾瑜没办法回答,只得又发问。 “我想去读书。” 小荷的回答倒是令瑾瑜吃惊:“可是,过去的玉华国女孩子也无法进学堂,只有男孩子可以。” “嗯,是的。以前是爹爹在家教我读书认字,邻居家的哥哥们去学堂上学。可是现在,东夷人把所有的玉华学堂捣毁了,他们不允许玉华的小孩读书。我们想活,只能给他们做苦力,或者乞讨。” 瑾瑜叹了口气,摸摸小荷的脑袋,心道可怜的孩子。 “要是蓬莱仙岛的神仙能来救救我们就好了。”小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瑾瑜笑了出来,道:“哪里有什么神仙啊,不过是传说罢了。” “有的。”小荷坚定地说,“小时候,爹娘去采药,他们两人都见到了。那座仙岛被仙气笼罩,十分美丽。娘采药差点跌入海里,是仙人救了她。” “唉,若是有仙人,为何不来救救这些可怜了人们。”瑾瑜叹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小荷:“那你爹娘说仙岛的位置了吗?” “唔……”小荷想了想,回答道:“爹娘没仔细说,只说在东方。” “是出了小武城,一直往东走吗?” “应该是吧。” 次日清晨,瑾瑜捡了许多小石头,在乞丐窝内摆了个隐形的阵法。她又给每个小乞丐一些散碎银两,叮嘱他们不要乱花,不要被旁人发现。 瑾瑜去集市上买了两只烧鸡,一些馒头,回来大伙美滋滋地吃了顿饱饭。 吃过饭,瑾瑜与璟弘商量:“我们先不回南方吧,咱们去东边。” “东边?”璟弘疑惑。 “听闻东边有仙岛,若是真有神仙,或许能求得帮助。” 璟弘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莫说这只是传言,即便是真有神仙,他们也不会管这凡人之事,只会冷眼旁观罢了。” 第91章 海边渔村 瑾瑜不死心,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而且,我想你能恢复武功。玉华国的百姓想你能回来。还有小荷,小荷她想上学。” 瑾瑜感觉自己说得话也是乱了章法,东一句西一句的,但她是把想到的都说出来了。她不想丧失希望,她觉得有很多理由需要让自己拼尽全力。 璟弘垂下了头,思索片刻,道:“好,我听你的。” “嗯。”瑾瑜高兴地点头,“你听说过蓬莱仙岛吗?可知它的位置。” “在地图上,并没有蓬莱仙岛。小武城往东五百里,倒是有一片海,名为东海,很多渔民在那里捕鱼,未曾听闻谁见过了仙岛。” “不管怎样,咱们先去看看吧。” “好。” 瑾瑜与璟弘一直向东,穿过密林幽谷,一直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海边。 东海一望无际,十分壮阔。现在是隆冬季节,海风吹来还是比较冷的。周围有零零散散的渔民出海捕鱼。 海边的渔村没有受到东夷人太多影响,村子里有种难得的安稳幸福之感。 村长说,此地偏僻,东夷人不太常来。每个月有两个兵来这里收租税,收完便走了。村落里不过十来户人家,百口来人,东夷人觉得不足为虑,况且东夷人一直生活在内陆,不识水性,所以不爱来海边。 瑾瑜送给村长一块大大的银锭子,村长高兴极了,为瑾瑜和璟弘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并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好。 渔村的民风淳朴,白天男人出海捕鱼,女人在家做饭、纺织,孩子们在村里跑来跑去玩耍。瑾瑜与璟弘住在这里都十分地愉悦。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他们还是连仙岛的影子都没看见。村长也说这只是个传说,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海边,都没见过仙岛。 瑾瑜换上了凛王爷赠与的粉色罗裙,梳洗干净,坐在礁石上发呆。 璟弘也换了整洁的衣服,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站在瑾瑜身旁。 “璟弘,我很喜欢这里,有点不想走了。”瑾瑜很喜欢渔村的氛围,可以忘记世俗忧愁,这里有种平稳幸福之感。 “好,那我们就呆在这里,不回南方了。”璟弘平静地说。 “那怎么行?你还有责任在身,玉华子民都在等着你。”瑾瑜焦急地看向璟弘。 璟弘看向远方的大海,说:“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担起这份责任了。” 瑾瑜握住璟弘的手,感觉他真的变了,说:“逃跑可不像你宇文璟弘所为。” 璟弘回握住她,笑笑没说话。 “璟弘,我记得你水性不错。”瑾瑜望着一波又一波地海浪说道。 “是。” “咱们租一条渔船出海吧。”瑾瑜笑着说道。 “可你并不识水性,这太危险了。”璟弘担忧地说着。 “你会保护好我的,我相信。”瑾瑜微笑着看着璟弘。 二人找村长,想租一条渔船。村长为他们找了村里最好的渔夫和渔船,两后日,由这个有经验的渔夫带着他二人出海。 两日后,三人带好了足够的干粮和淡水,准备出海。 他们在海上漂泊了一天一夜,渔夫船上捕了一大堆的鱼,但就是没有看到仙岛的影子。 渔夫告诉他们,干粮与淡水都要用完,而且大海缥缈无际,再往远行恐怕会有危险,三人只得返航。 突然,船被什么东西撞得剧烈摇晃起来,三人望向海面,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褐色鱼鳍,在海中飞快地窜来窜去。 “不好,是鲨鱼。”渔夫惊慌起来,他急忙将一部分船上补来的鱼丢入海里,投喂鲨鱼。 但鲨鱼好似不买账,对着他们的船紧追不舍,连续剧烈地撞击,很快就要将渔船撞破。 瑾瑜只得使出内力,打向鲨鱼,谁料鲨鱼灵活地沉入海里,躲开这一击。瑾瑜用内力推动渔船,渔船快速地往渔村方向行驶。 三人之中,只有瑾瑜会武功,但她却不会游水。另外两人会游水,但是却游不过鲨鱼,如果船破了,三人落入海中,定是凶多吉少。 由于瑾瑜内力的加持,船驶得要比平时快两倍。此时已经能看到渔村了。 鲨鱼紧追不舍,一个重击,船舷破了一个洞,渔夫飞了出去,落入海里。 “快救人!”瑾瑜不断使出掌风,让鲨鱼不敢靠近渔夫。璟弘跳下去将渔夫救起,爬回了船上。 此时鲨鱼被彻底激怒,从海中一跃而起,咬住瑾瑜的胳膊,将她拖入了海里。璟弘急忙又跳下水去寻找瑾瑜。 瑾瑜被海水呛得几乎晕厥,胳膊被鲨鱼咬的疼痛无比。此时鲨鱼张大了嘴巴,想一口把瑾瑜吞掉。 瑾瑜此时离鲨鱼非常近,她用力使出一掌,激起地气流使海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虽然在海里,掌风的力量会被减弱,但瑾瑜此时发出的力量,若在陆地足以摧毁一整个街道的房屋,所以足以击杀海里的鲨鱼。 鲨鱼被击碎成肉块,瑾瑜因为呛水也昏了过去,璟弘及时赶到,往瑾瑜嘴里渡了几口气,急忙带着她游出海面。 瑾瑜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租来的小屋里,衣服换成干净的,胳膊上的伤口也得以包扎。 瑾瑜挣扎着坐起,璟弘端着一碗鱼粥走了进来。 “醒了?来喝点东西吧。”璟弘看到瑾瑜醒来十分高兴。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璟弘说着,舀起一勺粥,仔仔细细地吹凉,然后送至瑾瑜嘴边。 瑾瑜吃了一口,道:“真香,是那鲨鱼肉熬的吗?” “不是。”璟弘笑道。 “哼,臭鲨鱼,胆敢吃我,若不是我将它打个粉碎,定要拿它来熬粥。” “那只鲨鱼被你击成肉块,渔夫只用网捞上来一块鱼翅。你若是想吃,明日问他要上一块熬粥。” “嗯。”瑾瑜点点头,还想着拿鲨鱼熬粥的事,璟弘伸手摸上了她的头。 掌心的温热令瑾瑜回神,她看向璟弘,发现他满脸担忧。 “瑾瑜,我们回凌水吧。我不想你再冒险,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我真的好怕。”璟弘一手端着粥,一手摸着瑾瑜的头,表情是说不出的委屈与担心。 第92章 牧华 “好吧,再等三天,三天后我们启程回凌水。”瑾瑜也对仙岛的存在失了信心,那可能就是小荷的父母说来哄小荷的一个故事,然后小孩子当了真。 那天随他们出海的渔夫,送了几条鱼来。傍晚时分,瑾瑜在海边生起了一堆篝火,将鱼插在树枝上,就着海景吃烤鱼。 村长送给他俩一些调料,璟弘为鱼撒着调料,瑾瑜津津有味地啃着,然后说:“璟弘,再多撒点辣椒面。嗯,好吃。” “好。”璟弘微笑着应下。 “好香啊!”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瑾瑜身后,吓了瑾瑜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烤鱼丢出去。 “何人?”璟弘迅速站起,拉过瑾瑜,将她护在身后。 海边的礁石后缓缓爬出一个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浑身是血,看起来二十左右岁的样子,身受重伤,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 那人咽了咽口水道:“那……那鱼好香啊,能给我吃一口吗?我都三天没吃饭了。”说着竟然抹起眼泪来,哭得好生伤心。 璟弘和瑾瑜都被他哭傻了,瑾瑜拿起火堆旁插着的一条烤鱼,把上面的辣椒面掸了下来,然后递给那人,道:“你有伤在身,不能吃太辣。” “谢谢谢谢,姑娘真是人美心善。”那人笑嘻嘻地呲出一排小白牙,然后接过烤鱼,趴在地上啃了起来。 “你的……腿受伤了?”瑾瑜看着他趴着啃鱼的古怪姿势,觉得他有些可怜。 那人手里的烤鱼,飞快地变成了一串鱼骨头。 “嗯嗯,在下牧华,能扶我一下吗?”那人介绍完自己,冲瑾瑜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脸。 牧华长得儒雅俊朗,最令人奇怪的是,瑾瑜竟觉得这张笑脸十分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那种熟悉感仿佛已经很久很久,要比对璟弘的熟悉还要长。 瑾瑜将牧华翻转过来,正面朝上,璟弘也过来帮忙,二人合力一点点将他上半身拖起,靠到礁石上。 然后璟弘拉开瑾瑜与牧华的距离,满脸戒备地问:“你是做什么的?” 牧华和煦地笑着,说道:“我是仙岛上的仙君,你们来到这里,不就是找仙君的?” 瑾瑜与璟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再看看牧华一身的狼狈,异口同声地说了句: “骗子。” “哎,哎,瞧瞧你们这人,问我,我如实答了,你们还不信。”牧华不满地噘嘴嘟囔着。 瑾瑜道:“你会法术吗?” “不会。” “你能帮璟弘恢复武功吗?” “暂时也不能。” “那你如何证明自己是仙君呢?” “现在也不能。” “……” 璟弘一把拉过瑾瑜的手,说道:“好了,瑾瑜,莫要与他啰嗦了。咱们找神仙的事整个渔村都知道,估计他是来骗钱的。” “我不要钱。”牧华张大他那双明亮亮的大眼睛说道,眼里都是无辜与坦然。 “我们回去吧,不要理他。”璟弘拉着瑾瑜,准备回住处。 “不要丢下我,夜里的风很冷的。”牧华靠在礁石上,无辜地说道。璟弘牵走瑾瑜,但瑾瑜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底莫名出现一种凄凉与酸楚之感,她总觉得与牧华应该认识好久了。 冬天的海风的确刺骨。两个时辰之后,璟弘躺在床上已经睡熟,瑾瑜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翻找出自己那件白色的狐裘大氅,抱着出了门。 牧华果然还倚在海边的那块礁石上,姿势都没变。他看着大海,眼中似乎藏尽潮起潮落。吹了半天的海风,他的嘴唇已经冻得泛白,浑身也冷得发抖。 见到瑾瑜来,牧华的眼神瞬间又充满光:“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少油嘴滑舌。我是怕你在这冻死,村长怀疑我们是凶手。”说着,一件白色大氅披到了牧华身上。 牧华自然地往上拉了拉大氅的毛边,将自己裹紧,然后说:“那你将我带回去呗。我现在两条腿断了,自己也动不了,在这早晚会死掉的。” 瑾瑜望着他,心底有些犹豫,毕竟对这人的底细不了解,但是心里总隐隐觉得,这人不会害自己。 “别犹豫了,我有办法帮你那个朋友恢复武功。虽然现在不行,但是我有办法的。”牧华又在强烈地推荐自己。 “算了,先将你带回去再说。”瑾瑜准备上前将牧华背回去,她现在体内有着强大的力量,背个男人不在话下。 “你真要把他带回去?”璟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一只手按住了瑾瑜的肩膀。 瑾瑜转过头,对上璟弘十分不悦的脸色,仿佛做错事一般:“他……他说他能帮你恢复武功。” “他是何底细我们都不清楚。”璟弘冷着脸说。 “我说了,我是仙君。”牧华笑呵呵地插嘴,却被璟弘一个眼神给瞪得住了嘴。璟弘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分明写着:“你闭嘴。” 瑾瑜有些手足无措,看着牧华身上那一处处外翻的伤口,说道:“他现在双腿有伤,不能走路,留在这里会被冻死的。” 璟弘无奈地看看瑾瑜,然后自己走到牧华面前,蹲下身来说:“还是我背吧。” 璟弘将牧华背回到租住的小屋,推开门后说:“这里只有一张床。” 牧华趴在璟弘背上,伸长了脖子看看那张小床道:“没事,我不嫌床小,够我躺了。” 璟弘没好气地将牧华仍在板凳上,牧华一个趔趄,勉强坐稳。 瑾瑜在后面关好了门,将寒冷的夜风挡在外面。 牧华扭着身子,绕过璟弘,对后面的瑾瑜说道:“你们两个平时睡一张床呀?你们是夫妻吗?” 此话问得瑾瑜脸色通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璟弘生气道:“与你何干?” 牧华没理璟弘,对瑾瑜继续说道:“这小子平时对你好吗?要是不好你对我讲,我帮你教训他。”说完还调皮地眨巴眨巴眼睛。 “你不想待的话现在可以滚出去。”璟弘冷着脸道。 “好啦好啦,将就一晚。”瑾瑜赶紧当和事佬。 第93章 好像认识好久了 不过就一张床,三个人确实没办法睡。 瑾瑜开始在屋内鼓捣,找清水为牧华清理伤口,包扎,说着明天要从村长点借点外伤药。 璟弘将桌上的东西都挪走,说道:“休想让他睡床,给他睡张桌子就不错了。” 瑾瑜笑着点点头,但是屋里这么躺着一个外人,瑾瑜也不好意思与璟弘一同躺在床上,只好在床的一角坐着,让璟弘躺下睡,璟弘见瑾瑜不躺下,自己也陪着坐了一夜。 牧华的伤口被包扎好,躺在桌子上准备睡觉,由于桌子不够长,他只能蜷缩着双腿。 瑾瑜看到他费力地将失去知觉的小腿挪动,一点点蜷起来,心居然不自觉地疼起来。瑾瑜也十分诧异,自己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关心,此事有些反常。 “瑾瑜,此人来路不明。明日我们便启程离开吧,这个房子我们交的租金还够他住上一阵,以后就让他自生自灭吧,毕竟只是陌生人。” “嗯。”瑾瑜点点头,璟弘说得句句在理,自己将个陌生人随随便便捡回来,已经是危险的事,不能再好心泛滥了。 第二日,瑾瑜早早起来煮鱼粥。平日里,她都会放些葱花进去,但今天却突然有一个感觉在心头,那个感觉告诉自己:牧华不吃葱花。 在端上鱼粥的时候,瑾瑜问了句:“牧华,你是不是不吃葱花?” “是的。”牧华温和地笑起来,他的笑如三月里的暖阳。 瑾瑜心头越发感觉奇怪,她坐在璟弘身旁,说:“好奇怪,我对他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们认识好久好久了。” “是吗?”璟弘更加戒备地盯着牧华了。 “是呀,而且这是种十分真实的感觉。就刚刚我做饭的时候,很自然地就知道他不吃葱花,然后我就没放。结果刚刚一问,他真的不吃葱花。” “他莫非会什么妖法?”璟弘如临大敌。 “哎呀,我都说我是仙君了,妖法是不会,仙法以前倒是会,不过现在也没有了。对了,你叫瑾瑜是吗?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牧华接过话头。 “是的,瑾瑜。”瑾瑜用手指蘸了杯子里的水,在桌上写下这两个字。 “那他呢?”牧华看了下璟弘。 “在下宇文璟弘。”璟弘遵照礼节报上自己的大名。 “宇文璟弘是你这世所爱之人?”牧华说话总是简单直接。 瑾瑜被他直接的问法弄得有些脸红,她之前和璟弘一直闹矛盾,兜兜转转,现在算在一起了,但是一直没有确定正式的名分。 但瑾瑜思考了片刻,还是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的。” 璟弘一脸欣慰,握住瑾瑜的手。 牧华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眼神复杂。那眼神中有种不爽的感觉,但又有着一种果然如此,我已习惯的感觉。 牧华对璟弘说道:“喂,臭小子,好好对瑾瑜。”他好似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他隐掉了想说的后半句话。 “我会的。此事不劳你费心。”璟弘看牧华也十分不爽。 “你们准备去哪里?带上我吧。”牧华看向瑾瑜。 “可是你的腿,恐怕不方便。”瑾瑜说道。 “你让我休养几天,我会尽快养好的,之后我拄着拐,就能跟上你们了。”牧华仍然脸上带着笑意。 瑾瑜竟不自觉落出一滴泪来,泪滴落到手背时,自己才发觉,急忙抬手擦了去。 “瑾瑜,你怎么了?”璟弘看着这一幕,有些奇怪,但还是帮瑾瑜擦了擦泪痕。 “我也不知道,好生奇怪。”瑾瑜也十分疑惑。 “这一点也不奇怪。”牧华说道,而后叹了口气,继续喝粥。 吃过早饭,瑾瑜问村长借了外伤药,顺便了解了一下,牧华确实不是村里的人。村长从未见过他。 瑾瑜帮牧华上了药,重新包扎好伤口,问道:“你的伤是何人所致?” “我的同族。”牧华望向大海,眸色深沉。 瑾瑜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之前你说能帮助璟弘恢复武功,不知用何办法呢?” 牧华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说:“从前我有仙法,可以很容易帮他恢复武功。但现在,我仙法尽失,唯有……” “唯有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但在此之前,我得确定那小子值不值得我救。” “行了,我不用你救,大仙君,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我们要赶路了。”璟弘走进屋内,没好气地说。 “我说过,带上我。”牧华面无表情地看着璟弘。 璟弘看向瑾瑜,瑾瑜垂头,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带上牧华。 璟弘看瑾瑜那表情就已了然,只得出去向村长买菜,看来三人还需要在这住上几天,等牧华伤好。 牧华的身体好的要比常人快些,他虽然双腿断裂,但将养了七日,拄着一双拐杖便可以慢慢走路了。 璟弘找了跟木棍为剑,在院子里练剑,他虽然失了内力,但是武功招式还是会的,他不想自己慢慢荒废了武学。 瑾瑜在屋内忙着做午饭,牧华坐在屋檐下看着璟弘练剑,说道:“宇文璟弘,你是过去玉华国的君主吧。” “是。”璟弘坦坦荡荡答复,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曾经因你的傲慢轻敌,还是有感情用事,失了国家。”牧华接着说。 这次璟弘并未理他。 牧华又接着问:“你可曾怪过瑾瑜,当初若不是你为救她中毒,也不会给东夷人可乘之机。” “这怎么能怪到她身上,那是我愿意做的。”璟弘又向空中刺出一剑。 “也是,要怪也该怪你那乱下药的糊涂老娘。”牧华轻笑道。 璟弘收了剑,诧异地看着牧华,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会知道如此详细?” “我都说了,我是仙人。”牧华笑眯眯地看着他。 “呵。”璟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说:“要是让我知道你是细作,定不饶你。” “细作?你现在有什么值得我可监视的?再说,谁会先把细作打残废了然后再派出来干活?” “苦肉计也说不定。” “嘁,懒得与你说。” 二人斗着嘴,瑾瑜喊了一声吃饭。 第94章 回到凌水城 牧华的腿走路一天比一天利索起来,瑾瑜和璟弘在海边仍是查不到半点仙岛的消息。回凌水的事不宜耽搁太久,所以,二人辞别村长,带上牧华,就上路了。 三人一路小心谨慎,还算顺利,很快到达了凌水。凌水城的北门一直是紧闭的,防止东夷进犯。南门开着,与南方各部落通商往来。 快要到北门口时,瑾瑜仰起头,逆着光看向城门,上面戒备森严,井然有序,守城士兵穿着熟悉的玉华国战袍。 “守城之人是谁?”瑾瑜看着城墙上巡逻的士兵,问道。 “你的一位故人?”璟弘回答。 “故人?”瑾瑜有些摸不到头脑,会是谁呢。 “别聊了,我这拄着拐呢,累死了,赶紧进城吧。”牧华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 璟弘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三人齐齐来到北门城下,守城士兵在城楼上大喝一声:“什么人?” 璟弘仰起脸,说道:“忠勇侯叶敖可在?” 那个士兵向下看去,仔细瞧了瞧璟弘的脸,激动地说道:“是陛下,陛下回来了,陛下回来了……快去禀告侯爷。” 城上一片欢呼,城门将欲打开,呼地一支利剑飞过,直逼璟弘心口。 璟弘反应迅速,闪身躲过。紧接着,千千万万支剑从三面袭来,瑾瑜急忙施展内力,以掌风震开飞来的剑。 叶敖骑马匆匆从城中奔来:“陛下,快上马!” 此时的叶敖只有一只独臂,他用这只独臂拉起璟弘上马,迅速调转马头回城。 此时,周围的东夷兵已经显现,他们埋伏在这里等待刺杀璟弘。 东夷兵们口中高喊着“杀”,齐齐向前袭来。 瑾瑜拉起牧华飞身上了城楼,璟弘也被叶敖带入城中,此时城门紧闭。东夷兵在下面开始攻城,战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打响了。 外面打杀声、滚木礌石声、弓弩射箭声四起,乱作一团。 璟弘与叶敖急忙登上城楼,指挥作战,商量防守之策。 瑾瑜此刻也在城楼之上,用自己的内力抵挡敌兵,虽有击退一部分敌兵,但无奈敌人太多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城。瑾瑜一时不慎,中了两只流箭,一支射在左手臂,另一支射在右肩。 瑾瑜登时觉得失了力气,软软地倒在牧华怀里。 璟弘见状,从牧华怀里抱起瑾瑜,急匆匆回了府邸。牧华一声不吭,但却寸步不离地跟上。他就像个隐形人一样,不作为,但却如影随形。 此时的凌水城内,哪有什么皇宫,只有过去知府的宅院,作为现在皇帝与皇亲的避难所。 甘舒儿抱着太子宇文烨在前厅站着,此时的宇文烨已经会说些零散的句子。太后在厅内急得踱来踱去。 院门忽然打开,太后急急迎上去,却见璟弘抱着受伤的瑾瑜走了进来。 太后气愤地开口:“弘儿,你怎么还和这个妖女混在一起?” “母后,此事之后孩儿会向您解释。来人,找李太医来。” 甘舒儿在后面,眼角含泪,用几不可闻地声音说了声:“瑾瑜。” 府内有两个伺候的婢女,其中一个领了命,去后院找李太医。 自打那日在山坡营地,瑾瑜跨上小白马去救璟弘,李太医就速速回了凌水,将此事禀报叶敖,好商量营救对策。 璟弘直接大步将瑾瑜抱至自己卧房,放在床上,牧华紧跟上来,立在床边,李太医赶紧上来医治。 箭头处是有倒刺的,所以取箭时非常疼,还会大量出血。牧华紧锁眉头,最终叹了口气,使出身体中残存的一丝仙力,为瑾瑜止痛。 淡蓝色的气流自牧华的指尖流出,丝丝汇聚至瑾瑜的两处伤口上,瑾瑜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些。 但此仙力十分微弱,刚用了一会儿,牧华便支持不住,口吐鲜血,坐在了地上。 璟弘此时已有三分相信牧华是仙君之事,但瑾瑜此刻情况紧急,他没时间去问其他,命李太医去做准备,为瑾瑜取出身上的箭。 李太医应下,很快将需要的东西准备整齐,告诉陛下要拔箭了。 璟弘坐在床边,轻轻搂着瑾瑜的肩膀,道:“瑾瑜,不要怕,我在。” 瑾瑜虚弱地点点头,箭取出之时,瑾瑜痛苦地哀嚎两声,而后就晕了过去。 “瑾瑜,瑾瑜。”璟弘紧张地呼唤,李太医也急忙把脉。 牧华靠在床边淡淡地说:“放心,她阳寿未尽,死不了的。” 李太医把完脉后点点头,说瑾瑜只是晕过去,自己这就下去开方煎药。 璟弘这才放下心,搅湿了帕子,为瑾瑜擦去脸上刚刚疼出的汗水。 而后,他转过头看向牧华道:“你当真是仙人?” “那是自然,我都跟你说过,你却不信。” “为何你的仙力如此微弱?” 牧华此刻的状态也很不好,坐在地上,脸色泛白,头无力地靠在床边,虚弱地说:“出来的时候,与族人打了一架,他们废去了我的仙力。刚刚用的,不过是我这具仙体中残存的一点仙力,用光了,这具仙体也就消散了。” “你知道瑾瑜没有性命危险,刚刚你还动用残存的那点仙力?”璟弘皱眉。 “因为,我不忍心看她如此痛苦。”牧华轻轻笑了笑。 “你冒着丧命的风险,仅仅为了帮瑾瑜缓解些疼痛?你究竟与瑾瑜有何渊源?”璟弘追问道。 “你小子话真多,我累死了,给我找张床睡一觉。”说完,牧华就闭上眼睛休息,也闭了嘴,不再说话,璟弘命府里的两个婢女将牧华扶到厢房休息。 瑾瑜无碍,璟弘又急忙回到城门上,率领部将抵御进攻。 东夷兵攻打了三天三夜,双方都损伤惨重,东夷将领准备原地扎营休息,他们并不着急,因为现在凌水城被围,城内粮草耗尽是迟早的事。 东夷兵在城外喝酒吃肉,大肆庆祝,有的还吹起羌笛,唱歌跳舞。 城中将士也终于能喘口气,叶敖赶紧整顿兵将,轮番休息。 瑾瑜的箭伤稍稍好转,看见璟弘这三天连衣服都没更换过,知道战事危急。 第95章 寻求援兵 璟弘这几天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他会合衣躺在瑾瑜身边,抱着瑾瑜睡上一会儿,但总是被惊醒。瑾瑜可以感觉到他的不安。 敌兵停止攻打,璟弘也筋疲力尽,躺在瑾瑜身边沉沉睡了一夜。 清晨,瑾瑜轻轻用手整理着璟弘的发丝,璟弘缓缓睁开了眼睛。 “璟弘,城内粮草还可撑多久?” 璟弘沉了眸,答道:“不足月余。” 玉华所有剩下的兵都在这里了,此时举目无亲,再没有别的地方能借兵,也没有援军可等。 璟弘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道:“瑾瑜,抱歉,带你回来,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以你现在的武功,自己突围不是问题。若是可以,请你带上烨儿,到时我让叶敖掩护你,你去苗乡国找白景辰吧。” 瑾瑜盯着璟弘疲惫的眼眸,知道他已是尽力了,但兵败如山倒,此时的他已做好以身殉国的打算了。 “璟弘,我会陪着你的,直到最后一刻。”瑾瑜定定地看着璟弘,璟弘深深将她拥入怀中。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去借兵,我去找白景辰。”瑾瑜退出璟弘的怀抱,坐起身来。 “之前苗乡王就表示过,不愿插手此事。况且苗乡国路途遥远,与凌水之间隔着东夷的多座城池,远水解不了近渴。” “凌水往南是哪里?”瑾瑜问道。 “凌水往南有两个番邦部族,胡鲁部和平月部。这两个部族若是联手,兵力尚能与东夷一战,但此两部族速来不睦。之前,我也曾修书求援,但他们皆表示不愿蹚这趟浑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想明哲保身,只怕等东夷完全吞并玉华后,下一步就是他们。我还就不信了,璟弘,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借来援兵。”瑾瑜穿鞋下床,扯动了身上的伤口,轻嘶了一声。 “瑾瑜,你干嘛去?”璟弘急忙起身。 “你看你这一身脏的,赶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去给你找援兵。”瑾瑜冲他呲牙笑笑。 “我不放心你自己去。”璟弘说。 “没事,牧华会陪着我。” “那我更不放心了。”璟弘皱起眉头。 “生死存亡之际,你就不要吃醋啦。”瑾瑜走了回来,在璟弘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瑾瑜,正因为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我才想多看你几眼。我好怕,你刚刚穿鞋走出去那一刻,就是你我的永别。” 瑾瑜觉得璟弘失了武功之后,人也脆弱了许多,但是没关系,现在,换自己来护着璟弘。 “璟弘,那你可愿随我一同去?” 璟弘犹豫了下,道:“此生死存亡之际,我若出城,城中将士、百姓定会觉得我舍了他们逃命去了。到时军心涣散,不攻自破。况且东夷人残忍,就算此刻投降,怕也会血流遍野。百姓们活命的机会渺茫。” “所以,你得留下。” “嗯,我已经对不起我的子民太多了,现在最后关头,我必须与他们一起。” “好,璟弘,你就在这,等我回来。”瑾瑜笑着握了握他的手,出去找牧华。 牧华总是跟着瑾瑜,不用瑾瑜问,他也会随她去。毕竟,他不属于凌水城,也不属于玉华国,他只是为了瑾瑜到了这。 瑾瑜带着牧华以轻功出了城,后面射来一堆的箭,都被瑾瑜扫了回去。追兵一直追至胡鲁边境,便不再上前。士兵入他族部落,总要先通传首领的。 胡鲁与凌水城差不多大。瑾瑜很快找到胡鲁王君主住的宅邸。 看守的侍卫见到瑾瑜十分不屑,语气傲慢说道:“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简直可耻,还想见我们的王?痴心妄想。” “你们部族这么不尊重女子的吗?”瑾瑜对他的语气十分不满。 “尊重?女人怎配用尊重二字?她们只配供男人玩乐、养育小孩以及做些吃食。你现在到这已是犯了我族族规,念在你是外乡人,不予追究,还不速速退去。”门口侍卫说着抽出刀开始往外赶人。 “怎么回事?”瑾瑜气恼得想出手教训下那个侍卫,被牧华拦下。 “咱们是来借兵的,还没见到人家君王就打起来,不太好。”牧华劝解道。 “如此欺辱女人,想必这君主也不是什么好人。”瑾瑜此时已被牧华拉到一旁的巷子里。 “他国习俗,我等无权过问,还是尊重下比较好。”牧华拍着瑾瑜的后背,让她消消气。 正巧,巷子里一户人家中传来女人的阵阵哀嚎。瑾瑜想着,这真没法让我尊重,尊重不了一点儿,然后倾耳细听,她的耳力本身就高于常人,所以听得很仔细。 “啊……夫君,你就饶了我吧!啊……好痛……”女人哀求着。 “臭女人!真没用,一连三年都生不出儿子,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生了两个没用的女娃,真该死。”男人粗声粗气的骂着,听起来还有木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屋里有个老妇在求情:“你媳妇刚生产完,轻点打。要是打死了,这两个女娃娃就没娘了。” 院内响起婴儿与孩童的哭声。 “打死了再娶一房,反正我们胡鲁娶妻又不花钱,正好还能赚些陪嫁。这女人就是赔钱货。”那男人边说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打得女人阵阵哀嚎。 这瑾瑜哪忍得了,当地一脚踹开院门,夺下男人手里的擀面杖,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夫君!”那挨打的妇人惊慌失措,急忙赶到男人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瑾瑜气得血冲脑门,道:“他这么打你,你还护着他?” 那女人苦苦啼啼答道:“夫君若是死了,妾身是要陪葬的。” “什么狗屁规矩?”瑾瑜大叫,觉得荒谬至极。 旁边抱着婴孩的老婆子看起来有些眼色,小心翼翼走过来道:“这位娘子不是我们本地人吧?” “对呀。”瑾瑜看向老妇。 “哎呀,怪不得。之前有外地人来我们这里也是这个反应的。你们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胡鲁,男人才是人,我们女人就如这猪狗牛马,畜生一般。”老妇边说边叹了口气。 第96章 生擒胡鲁王 “就这种地方你们也待得下去?”瑾瑜此时还没有消气,可能因为自己过去受过伤,所有她此生最恨男人欺负女人。 “那能怎么办?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是命,唉,女人就得懂得认命。”老妇将怀里的女娃交给刚刚挨打的女人。 “呸!什么认命?命是自己争取的。不管你娘、你奶奶、你祖奶奶她们是怎么活的,你要想你这辈子怎么活?为什么她们遭罪,你就必须也得遭罪,你活一辈子就是为了重复她们的苦难的?”瑾瑜气得叉着腰,在两个女人面前走来走去,怎么也消不下心头的火。 春喜的样子突然又浮现眼前,那个曾为她撞柱的小丫头,曾经是她身边唯一亲近的人。在那个漆黑寒冷的夜晚,春喜为自己煮鸡蛋,然后将鸡蛋剥了皮敷在瑾瑜脸上,为瑾瑜消肿。那个夜晚,春喜就抱着她穿着绿裤的腿,与瑾瑜谈心,讲到她母亲过去受到父亲怎样的欺凌。 那老妇见她火气这么大,颤颤巍巍地道:“唉,我就是个稳婆,接生完我得回家了,不然我家夫君也要责骂的。这世道就是如此,还争取什么啊?我们这妇道人家哪有力气反抗。”稳婆说完,赶紧离开了小院。 此时,那个打人的男人渐渐转醒,他醒了看着抱着自己的妻子,觉得丢了面子,上去又给了女人一耳光来出气。 “你们这些臭女人,就是欠收拾。敢打老子?”那男子打完妻子,站起身,撸起袖子朝瑾瑜走来。 牧华想上前拦着点瑾瑜,瑾瑜把他往旁边一推,而后捏住那男子的脖子,手指用力。瑾瑜气得周身内力四溢,周身气流泛起漩涡,将院里的尘土都卷了起来。 那男子脚尖离了地,被瑾瑜掐的眼球吐出,口吐白沫。 那妇人抱着孩子急忙上前,苦苦哀求:“这位娘子,求你饶了我夫君吧。他若是死了,我定要陪葬,我这一双女儿可怎么办啊?” 瑾瑜看了一眼女子,将男人一把扔到地上,然后一脚踩断了他的右腿,道:“今日我废你一腿,倘若你以后再欺负女人,我就把你手脚都剁下来,眼睛挖出来,鼻子耳朵削掉,做成人棍!” 那男子在地下痛苦哀嚎,大喊:“女侠士,女菩萨,小的知道错了。” 出了小院,瑾瑜径直往胡鲁王宅邸方向折返。牧华颠颠地跟在身后,好言相劝道:“瑾瑜,别忘了此行的目的,我们是来借兵的。” 瑾瑜顿住脚步,跟在后面的牧华没来得及停住,直挺挺撞到瑾瑜身上。瑾瑜瞪了他一眼,牧华急忙稳住身形,乖乖站好。 “你当真以为我是如此粗鲁莽撞,只为解气?”瑾瑜没好气地说。 “那不然呢?” “那胡鲁王,如此傲慢,他们部族的传统如此蔑视女人,你认为就算我好好与他商量,你会借兵给一个女人?” “那怎么办?” “那就打到他服。我一人虽难抵千军万马,但是擒贼先擒王,我打他一个还戳戳有余。” 此时,二人以抵达胡鲁王府邸。这此瑾瑜没有走正门,绕后王府后墙,拉着牧华,飞身而入。 二人进去之后直接就上了放,几步窜到正厅。此时,胡鲁王正与他的一群妻妾在吃饭。 偌大的一个饭桌,只有一个男人坐着。此男子目测有五十岁左右,身量极高,肩膀宽厚,四四方方的脸盘,上缀满络腮胡子。他身着一身深紫色衣袍,上绣蟒纹,头戴紫玉冠。看他的装束与排场,应是胡鲁王没错。 站在胡鲁王身边伺候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衣着华贵,一身绿色衣裙,头戴珠宝钗环,看样子应该是正妻。而其余女子,莺莺燕燕,有十数名,皆整整齐齐跪在地上,头俯视着自己的手臂,不敢抬头。 正妻为胡鲁王布菜,起先,胡鲁王吃得还比较满意。 后来,正妻遵照胡鲁王的意思,夹了一块鱼肉给他,但鱼刺没有挑干净,遗漏了一根在里面,胡鲁王咀嚼的时候,扎了舌头,立马大怒,扇了正妻一个耳光。 正妻嘴角被扇出血了,但还不敢出声,忍着痛,继续为胡鲁王布菜。 胡鲁王吃饱了,午饭进入到下一个环节。胡鲁王的妻妾们需要在饭钱轮流亲吻他的一只脚,以示忠诚,得到胡鲁王的满意后,胡鲁王会离开休息,妻妾们才能上桌吃他剩下的实物。 由正妻最先开始亲吻,她脱掉胡鲁王右脚的鞋和袜,然后在满是汗毛的脚趾上轻轻吻了一口。 瑾瑜在房顶看着,只觉自己要吐了。牧华也皱着眉头,感觉十分不适。 为阻止这恶心的一幕继续进行下去,瑾瑜自房顶一跃而下,一脚踹飞了胡鲁王。厅内顿时传出一群女人的惊呼。 府内侍卫蜂拥而至,瑾瑜一挥衣袖,那群侍卫皆飞出数丈之远,而后重重摔落。 “你……你是何人?一介妇人,胆敢如此造次,简直倒反天罡。” “什么天罡,你姑奶奶我就反了,怎么样?”瑾瑜说着,照着胡鲁王的肚皮又来一脚,他刚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瑾瑜瞥了一眼饭桌,一桌子丰盛佳肴,她并未忍心将桌子掀了,因为她想着这群女人还没有吃饭。 瑾瑜端起刚刚那盘鱼,对着胡鲁王说:“你不是嫌有刺吗?今天我让你将整条鱼带刺全吃了。” 说着,掰开胡鲁王的嘴,将那盘鱼就往他嘴里倒。周围的侍卫又围攻上来,瑾瑜一扇袖子,侍卫又倒了一片。 胡鲁王被鱼刺扎得哇哇大叫,疼出了眼泪来。 胡鲁王武功也是不弱的,但在瑾瑜压倒性的力量下面,那武功简直不堪一击,他的几番挣扎都被瑾瑜轻松按下。 牧华趴在房顶的琉璃瓦上,对瑾瑜这单刀直入的方式叹为观止。他此时无仙力傍身,更没有轻功,自己想从房顶上下来就做不到,只得在上面老老实实地趴着。 第97章 来到平月族 折腾够了胡鲁王,瑾瑜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说道:“胡鲁王,你可服?” “本王不服!”胡鲁王梗着脖,感觉他满脸的胡子都气得撅起来了。 “将你的兵将借我一用,我打完一仗,回来就还你。”瑾瑜手指继续发力,对着脸色青白的胡鲁王说道。 “休想!原来是有求与我,居然如此嚣张,简直岂有此理!你就算杀了本王,你休想借到一兵一卒。” “那我今日就杀了你。”瑾瑜面色可怖,继续威胁他道。 “不要啊,不要!”旁边的那十几个女的一听夫君要死,急忙跪下求情:“女英雄饶命啊,求您放了我家大王吧。” 而胡鲁王此时是一副凛然赴死的样子,丝毫不服软。 瑾瑜松开了手,胡鲁王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周围的那些女人都围了上去,胡鲁王烦躁地将她们拨开。 “胡鲁王,你倒是有几分骨气。”瑾瑜轻笑道。 “那是自然,男子汉大丈夫,行走于天地间,岂能像女人一般哭哭啼啼。”胡鲁王一脸骄傲地说。 瑾瑜望了一眼房上趴着的牧华,好似第一次见面,他就在那哭。 但瑾瑜并不反感牧华的哭,倒觉得也不失几分率直。 “胡鲁王,你既然不松口,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瑾瑜眼角露出一丝邪气,揪起他的衣领,将其拎至屋顶,走时还不忘对下面哭作一团的女人们说道:“你们别哭了,这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你们该吃吃该喝喝,过几天我就把你们丈夫送回来了。” 瑾瑜带着牧华与胡鲁王,飞行十分不便,一路还有胡鲁兵的追赶。此时是万不可回凌水城的,不然那些胡鲁士兵以为璟弘挟持了他们的王,别说借兵了,得立马围攻凌水城,到时候璟弘腹背受敌。 瑾瑜左思右想,带着胡鲁王与牧华,窜进了平月部族的地界。 只听后面的追兵喊道:“果然是平月奸细,臭女人,快放了我们大王。” 瑾瑜没理他们,飞快越过平月族防线,朝部族中心奔去。 平月族的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飞了过来,瑾瑜就窜没了影子。她们刚反应过来要去追时,胡鲁族的士兵就杀了过来。很快,平月族士兵与胡鲁族士兵就杀作一团。 瑾瑜抓着两个男人,在街道上飞驰,随便问了一个路人:“姑娘,请问你们大王的府邸在哪?” 那姑娘以为瑾瑜这是火急火燎要为大王献上男宠,便笑了笑,给她指明了方向。 瑾瑜道过谢,便一路飞奔,去找那平月王。 此时,平月王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罗裙,在躺在踏上享受着她男宠们的按摩。 瑾瑜三人突然闯进来,将那些男宠吓得惊慌失落,平月王警惕地坐直身子,看到胡鲁王在对面,十分不悦,道:“胡鲁王,你如今不请自来,擅闯本王寝宫,是何居心。” 胡鲁王吹吹脸上飞乱的胡子,瞪了一眼瑾瑜,答道:“你以为本王想来吗?” 平月王看了看瑾瑜擒着胡鲁王的手,说道:“你是何人?” 瑾瑜松开胡鲁王的手,向平月王行了礼,说道:“在下魏瑾瑜,是友非敌。今日来此,为大王您献上一礼物。” “哦?什么礼物?”平月王问道。 瑾瑜答道:“正是胡鲁王。” “你开什么玩笑?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胡鲁王梗起脖子道。 平月王轻笑了一声,道:“这算什么礼物?你是来膈应本王的吗?看见他那张脸,心里就犯堵。” “你!”胡鲁王气得怒目圆瞪。 “本王怎么了?”平月王边说边将腿交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她摆摆手,周围服侍的男宠都下去了。 “你杀了我吧。”胡鲁王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想到自己落到这些女人手里,定是容颜扫地,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这话说的,又不是本王绑来的你,本王又因何要杀你呢?”平月王语言平和,对瑾瑜说道:“不管怎么,朋友远道而来就是客,本王安排住处给你们先住下。” 瑾瑜谢过平月王,拉着胡鲁王下去了,牧华跟在身后。平月王坐在床榻上,看着瑾瑜的背影,目光变得深邃。 到了住处,瑾瑜满是疲惫,刚松开了胡鲁王,想歇歇胳膊,松快下筋骨。胡鲁王突然发难,攻向瑾瑜,瑾瑜伶俐地躲开胡鲁王的杀招,胡鲁王眼看自己不敌,又要被擒,索性将内力都汇聚掌心,向自己心口击去,想震断自己的心脉求死。 瑾瑜急忙阻止,控制住胡鲁王,然后让牧华去找绳子。牧华找来绳子,瑾瑜将胡鲁王牢牢捆住,防止他咬舌自尽,拿手帕将他嘴也堵住。 折腾完,瑾瑜真的累了,躺在床上休息。胡鲁王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坐在角落,瑾瑜斜眼看他的时候,经发现他眼角沁出了泪花。 瑾瑜突然心里五味陈杂,这个一向视自己为尊,视女人为草芥的君王,如今被一女人如此欺负,当真是奇耻大辱。想来,居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可能他的思想也是他的祖先传给他的,祖祖辈辈,一代传一代,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受到的教育就是男尊女卑。他在他的部族里,或许没有错,他一直遵从着一生下来他的父母长辈所教会他的道理。 平月王给他们安排住宿的同时,还安排了两名宫里的男官作为随从,名为伺候,实为监视。 快到用晚饭的时间,那两名随从进来问瑾瑜想吃点什么。 瑾瑜想了想,道:“好想吃面条。给我们三人一人来一碗肉丝面。” 随从们称是,便退了出去。 瑾瑜走到胡鲁王近前,将他口里的帕子掏出来。此时,胡鲁王嘴角因为长时间的撑胀,已经破裂,微微渗出血迹。 瑾瑜在桌上倒了一杯水,递到胡鲁王嘴边,说:“大叔,喝点水吧。” 胡鲁王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脸转到一边。 瑾瑜又将水杯递到另一边,杯沿挨到他嘴边,说道:“你肯定口渴,嘴唇都干燥起皮了。你得养精蓄锐,这样才能找机会向我报仇啊。” 似乎最后一句话说动了胡鲁王,他叼起杯子,咕咚咕咚,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第98章 茶馆见闻 “大叔,你爱吃肉丝面吗?很好吃的。”瑾瑜拽了拽胡鲁王脸上的胡子。 “休得无礼!”胡鲁王生气地将头扭到一边。 牧华无奈,做到桌旁,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没想好。”瑾瑜如实回答。 “没想好?”牧华吃惊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恢复如常,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这么鲁莽。我早都已经习惯了。” “我跟你很熟吗?”瑾瑜扭过脸来问他,“好像你认识我很久的样子。” “确实很久啦。”牧华笑笑说。 不一会儿,肉丝面上来了。瑾瑜先端了一碗,拿到胡鲁王面前,拿筷子挑给他一口,放到嘴边:“很香的。” 胡鲁王生气得将脸转到一旁,但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起来。 瑾瑜想了想,说道:“那我先给你松绑,你不要想着跑,跑了我也能给你捉回来。” 胡鲁王瞪了她一眼,未置可否。瑾瑜刚解开绳子,胡鲁王拿起面秃噜秃噜地吃了起来,竟觉得这面比他平时在自己王府里吃得美味佳肴还香。 瑾瑜坐在桌前,与牧华一起吃完了面,看向远方凌水城的方向。心里想着:也不知璟弘现在吃饭了没有,我得抓紧时间了。 第二天一大早,瑾瑜就带着胡鲁王去平月部的街市上闲逛。这里抛头露面,出来经商采购的都是女人。偶尔看见几个男人,抱着孩子,低眉顺目地跟在女人后面。 他们来到一家茶馆听曲,里面有一男子,一袭白衣,抱着琵琶,悠悠转转地唱着小曲。下面的客人有人往上抛赏钱。 一曲完毕,有个女人身穿一袭红衣,满身贵气走了上去,一把抓住唱曲男子的手腕,让他跟自己归家住上一些时日。 那男子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拒绝,一只手被拉着,只得用另一只手抬起袖子,半遮着面。 那红衣女子笑得更加猖狂,另一手拉住白衣男子的手,言道:“既然出来抛头露面唱曲,就不怕被人看吧。来吧,乖乖从了我,日后在我府中吃香的喝辣的,也不必在外面受苦。” 那白衣男子挣不脱双手,只得扭着头,莹莹落泪。 瑾瑜奇怪,说道:“这男人身量要比女子高,正常来说,体力也应当必女人好,为什么挣不脱女人的束缚呢?” 旁边一个一袭紫裙正在嗑瓜子的年轻女子听到她发问,把头转过来,看向瑾瑜道:“你们是外乡人吧。” 瑾瑜行了个礼,言道:“正是。出来贵宝地,对这里的风土习俗不太了解,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嗯,外来的人都会奇怪。为什么我们平月族的男人要比你们那里的柔弱。这要从我们先祖说起。先祖开创得神明庇佑,开辟平月族。神明曾赠与先祖一枚树种,明月女君树。树上结的女君果状如苹果,但却是通体银白色的。男子吃下这个果实,就会体质变得娇弱。女子食用此果,力量大增保家卫国,上阵杀敌都不在话下。”那紫裙女子细细讲原委将来。 “原来如此。那你们这里的百姓,出生后都要去女君树那里吃此果吗?”瑾瑜追问。 “早已不用了。先祖以及之后的几代都服用过此果,年深日久,后代的血液中已经承载了这种记忆。所以,后代子孙不用服用此果,也会自然成长成男子柔弱,女子刚强的情况。但是偶尔也会出一两个特例,这种的族人便会带他们去吃女君果。” 紫裙女子说完,瑾瑜觉得十分稀奇有趣,觉得此次是大涨见闻。她笑着看向牧华,牧华的表情不以为意,说道:“像我们仙人,什么稀奇的事没见过。况且那种子,还是我的一位故人给她们先祖的。” “哦?哪个故人啊?做出这么伟大的事情来,讲给我听听呗。”瑾瑜好奇心大发,拉着牧华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旁边的胡鲁王嗤之以鼻:“哼!简直有违天道纲常。做出如此狂背之事,有何伟大?” 瑾瑜白了他一眼,说:“你等着,改天我就让你吃那女君果。” 胡鲁王眼里闪过明显的惊慌,但他很快平复下去,还摆着一副臭脸,强装镇定。 此时台上男子哭声更大,原来他被那红衣女子搬过连来亲了一口。 那男子哭哭啼啼地说:“奴家一直以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你这狂徒,如此轻薄,让奴家怎有脸活在世上。” 说着那白衣男子便要撞柱寻短见,红衣女子急忙懒腰抱住,说道:“潇潇,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这三年来,我日日都来这里听曲,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为了你,我家中的众多妾室都可以遣散。” 那白衣男子哭得梨花带雨,死命挣扎,说道:“无奈我此生投的是男儿身,受如此羞辱也无力防抗,还不如让我速速去死。” 红衣女子失了耐性,一掌将白衣男子劈晕,让手下过来,将男子抬回府里。 “住手!”瑾瑜实在看不下去了,出面阻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良家妇……妇男?”说完自己都觉得别扭,但她也没管这些,继续说重点:“你好生卑劣,那个男子多可怜。” 只是没想到此言一出,竟惹得在座的女人哄堂大笑。刚刚为她讲解风俗的紫裙女子,边笑边与她说:“姑娘是外地人,不晓得我们这里的风俗,也不怪你。那男子不可怜的,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甚至有的还心里盼着被抓走。我们这里女子娶男人都是抢亲,男子越挣扎说明他越节烈,这样嫁到婆家才不会被轻视。或许有些是真的不从,但抢回去,过上一段日子,失了贞洁,渐渐也就从了。” “荒谬!” “荒谬!” 没想到此时瑾瑜与胡鲁王竟然异口同声。而牧华则是揉着脑门,头痛至极。 眼看着红衣女子的手下把白衣男子抗走,在走到瑾瑜身侧之际,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挥衣袖将一干人等扇飞,将白衣男子抱在怀里。 第99章 潇潇 别说,这白衣男子虽然身量高,但柔弱无骨的,抱在怀里还挺轻。 红衣女子抽出腰间的那边,喝到:“大胆贼人!你们可是我王姐说的来作客之人?” “你姐姐是平月王?”瑾瑜眨巴眨巴了眼睛。 “没错。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瑾瑜皱眉,心想这借兵的事恐怕是越办越砸。可事已至此,她将白衣男子交给牧华,让他背着,自己抓着胡鲁王。另一只手使出掌风,震飞红衣女子,自己带着这三个男的赶紧跑。 跑回平月王安排的住处,让仆人紧闭院门。 他们将白衣男子放到厢房的床上,男子刚才哭了好久,眼泪冲花了脸上的脂粉,瑾瑜绞了帕子,替他擦干了脸。不多时,白衣男子就悠悠转醒。 他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又看了看周围,言道:“这是何处?你们又是何人?” 白衣男子的声音十分娇媚,温柔,令瑾瑜也晃了晃神。心下感叹道:这平月族的男子确实有一种让女人看了想疼爱的冲动。 瑾瑜语气柔和地说道:“这是我的地盘,放心,有我在那女人不敢动你。” 白衣男子抬头望向瑾瑜,眼中隐隐闪着波光,而后又看了看瑾瑜身后的两个男子,垂下了头,下床深施一礼,道:“奴家潇潇,多谢侠士相救之恩。” “哼,你救得了一时能救得了一世吗?”胡鲁王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粗声粗气地开口说:“你们走了,让这潇潇怎么办?他还不是照样得被那可恶的女人抓去。” 瑾瑜回头一看这胡鲁王,他还来了脾气,便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让这潇潇跟我回胡鲁族吧,那里才是世道正常的地方。” “你还好意思说正常?”瑾瑜被气笑了,“让他回去跟你们学着怎么欺负女人?” “那也总比在这里被女人欺负得好吧。”胡鲁王又撅起他的胡子。 “好了,你们别吵的。瑾瑜,咱们是来借兵的。”牧华愁的直揉头。 “哦,对了,胡鲁王,你借不借兵?”瑾瑜直接问胡鲁王。 “老子不借!”胡鲁王梗着脖子答道。 “不借?那我就让你吃女君果,然后将你送给那红衣女子做小妾。”瑾瑜叉着腰说。 “士可杀不可辱,到时老子就自尽,胡鲁部族定会为本王报仇,你什么也别想得到。”胡鲁王打定了主意。 瑾瑜气得在屋里直转圈,潇潇站起身来,想安慰瑾瑜,言道:“瑾……瑾瑜姑娘?” “嗯,我是叫瑾瑜。” “您可是有急事用兵?” “是啊,我要救很重要的人。” 潇潇左思右想之后,说道:“我部族的兵权现都在骁骑大将军手中,大将军曾心悦与奴家,想纳奴家为妾,被奴家拒绝了。但是奴家现在为了恩人愿意委身大将军,替您盗出兵符。” “这可是死罪呀!”瑾瑜惊讶道。 潇潇摇摇头,说道:“奴家身世飘零,在这世间苟延残喘,从未有人像恩人这般对我好过。” “我?对你好?”瑾瑜惊讶道。 潇潇此时竟然两颊浮起红霞,害羞地低下了头,说道:“刚刚在茶楼里,你将奴家抢过来,抱……抱在怀里的时候,奴家就醒了。” “额。你先别误会。”瑾瑜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旁边的胡鲁王一巴掌糊在自己脑门上,揉着头道:“冤孽啊!造孽啊!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如此样子。” “恩人难道不喜奴家?”潇潇见瑾瑜有拒绝之意,脸上写满了失落。 可以看得出来,潇潇很漂亮。他的五官无论放在玉华国、胡鲁族还是平月族,都是好看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女人抢着要他。 “不……不是……”瑾瑜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如何不伤害小男子的心。此时她想到璟弘那曾经充盈的后宫,这种事,璟弘是不是会有点经验。 牧华眼珠转了一下,想着眼下借兵要紧,用胳膊肘怼了两下瑾瑜,然后想给胡鲁王拉走。 “你先把胡鲁王捆好,今晚你俩睡同一间屋子,看住他,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嗯。”牧华点点头,出去找绳子。回来将胡鲁王捆好,带走了。 潇潇低着头,站在床边手足无措。 瑾瑜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便找点话题说:“你今日唱的曲子很好听。” “谢,谢恩公。您若是爱听,奴家也可为您唱,只是琵琶没有带来。” “不用了,你先坐,先坐吧。”瑾瑜想着,要借兵,目前只有潇潇这一个突破口,但又不忍他这么为自己以身犯险,如若潇潇真因此被杀,自己会十分愧疚。 潇潇乖乖听话地坐在了床边,微微低着头,时不时拿眼睛看着瑾瑜。 瑾瑜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说道:“你们这里纳妾,是否会操办一下。” “一般是不会的。但若这妾室是主家十分喜爱的,偶尔也会为他简单办一下。宴请宾朋,拜天地。” “那你能否让骁骑大将军为你操办下,而后我冒充你,盖着盖头,去洞房盗取兵符。” 潇潇想了想,摇摇头道:“你我身量相差太多,即使盖着盖头,一眼也会看出不对。而且兵符乃十分重要之物,定会放得十分隐秘,光靠成亲那一天,肯定是找不到的。” “那你难道真要牺牲自己?” “奴家贱命如蒲柳,若能为恩人分忧,也算死而无憾了。” “没……没这么夸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瑾瑜犹豫地说道。心想自己这脑子怎么一到用的时候就不好使啊。 她让潇潇先休息,自己去牧华的房间商量对策。 她大大咧咧地推开门,牧华将胡鲁王绑着让他坐在地上,自己正喝着茶。 “怎么?这么快就商量好了。”牧华正坐在房间里喝茶。 “牧华,帮我想想办法,我脑筋不够用。”瑾瑜坐道牧华的身边,虽然与他认识不久,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竟然有种淡淡的信赖与依靠之感。 第100章 收胡鲁王进后宫 “不如我们先去问问平月王的意思,看她需要什么条件才肯发兵。”牧华放下茶盏,对瑾瑜说。 “可咱们来的那天,平月王看起来对胡鲁王并不感兴趣,咱们手上又没什么可交换之物,她确实没有理由发兵。”瑾瑜叹了口气,说道。 “哼,平月王乃阴险狡诈之人,你们与她谈判,无异于与虎谋皮。”胡鲁王手脚被捆,靠墙而坐,一脸桀骜不驯地说着。 瑾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牧华。牧华淡淡地说道:“她表现出来不感兴趣,不一定是真的不敢兴趣。” 次日,瑾瑜三人又来到平月王的府邸求见。 平月王还是一身素色衣衫,看起来较为平易近人。她端坐正堂,堂内檀香缭绕。 瑾瑜还是直接说出了诉求:“大王,小人乃玉华国人。而今东夷围困我们国主于凌水,希望大王可以发兵援救。” “你们的底细,本王已派人查清。只是,瑾瑜姑娘何以见得本王会愿意发兵相助玉华呢?”平月王淡淡地说。 “唇亡齿寒。东夷早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吞并完玉华之后,难保下一个就是平月与胡鲁了。” “哈哈,我平月只是个小小的部族,称不上什么国家。从古至今,无论朝代如何更迭,我部族按时进贡即可。弹丸之地,君王们不屑大动干戈。”平月王平平淡淡地说完这些,而后摆弄着手里的玉麒麟。 瑾瑜思索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胡鲁王,又道:“据小人所知,平月与胡鲁两部速来不睦,今日我献上胡鲁王,您何不借此机会一举吞并胡鲁王。” “臭贱人,你说什么?”被捆着的胡鲁王听闻此言,瞬间青筋炸现,恨不得跳起来将瑾瑜生吞入腹。 平月王扫了一眼胡鲁王,言道:“胡鲁莽夫,何足畏惧?就算你们不把他送来,本王日后空闲时,自会将其拿下。何苦现在还有领你们的人情?” “你说什么?臭娘们!”胡鲁王听到平月王如此狂妄之语,气得也不顾自己被绑着,要冲上前理论,被瑾瑜给拦了下来。 “魏瑾瑜,你好不公平!同样是部族首领,你到本王那儿是什么样的?趁本王吃饭,大肆捣乱。你到这里呢?对她那么客气。难不成因为你们都是女人,所以对本王有偏见?”胡鲁王气得吹胡子瞪眼,言下之意你怎么不把平月王也绑起来。 瑾瑜听他这么一说,又仔细打量了下胡鲁王,而后心安理得地说:“好像还真是这样,确实对你有偏见。见你粗鲁不堪,欺压妇女,我就十分来气。” “哈哈,瑾瑜姑娘的此番想法倒是与本王不谋而合。”坐在主座上的平月王笑出声来,继续道:“你教训胡鲁王的义举,本王倒是很欣赏。这样,你不妨将这胡鲁王相赠于本王,本王愿意发兵助你。” 瑾瑜皱了下眉,有些戒备地说道:“不知平月王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平月王挑了挑眉道:“本王欲将胡鲁王纳入后宫,以壮士气。如此一来,兵不血刃便可使两部化为一部。化为一部之后,本王自可发兵助你,到时军队的力量也可更为强大。如此两全其美之事,瑾瑜姑娘意下如何?” 瑾瑜回头看了眼胡鲁王,没想到这位大姨看上大叔了。此时,瑾瑜正对上胡鲁王那哀怨的眼神,心下突然不忍起来。但是为了凌水百姓,为了璟弘,如此做可能有些缺德,自己也不得不这么干了。 “大叔,抱歉哈。其实,你与平月王还挺相配的。你都有那么多女人的了,也不在乎多一个。想来也是一桩喜事,哈哈哈……” 胡鲁王悲愤地言道:“士可杀不可辱,士可杀不可辱……” 瑾瑜虽心有不忍,但还是将胡鲁王往前推了推,言道:“大王,此人就送与您了,还请您尽快履行承诺,尽快发兵。” “好。瑾瑜姑娘也是爽快之人。本王封胡鲁王为胡妃,今晚大婚。我将设下酒席,答谢款待姑娘。”平月王看起来很高兴,着人将胡鲁王带下去沐浴更衣。胡鲁王看向瑾瑜,眼中带有愤恨与绝望。 回到住处,瑾瑜只觉得心内发焦,坐立难安。牧华好笑地看她:“怎么了?事情得以解决,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潇潇扭动着腰身走了进来,端来刚沏好的热茶与几碟点心。 “恩人这是怎么了?来尝尝奴家新做的点心,等下奴家为您按按头,可解烦忧。”潇潇笑起来十分温润,让人看了心都要融化。 “不不,谢了。”瑾瑜特意躲开身形,拉开与潇潇的距离。然后突然又来了一句:“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她的一惊一乍给潇潇吓了一跳,牧华却习以为常,道:“什么感觉啊?” “强抢民女的感觉。哦,是民男。就是当时红衣女子抢潇潇的感觉。” “什么?”潇潇听的不明所以。 “我们这么做与强盗何异?胡鲁王刚刚看我的眼神,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纵使他有错误,但我们这样做,岂不是与先前的他一样了。”瑾瑜扶额。 “你同情胡鲁王?”牧华笑着言道。 “你呢?你作为男人,是怎么想的?”瑾瑜反问。 “我没什么想法,我都听你的。但是,在我心中的你,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牧华耸耸肩,笑道。 “不行,我得去救他。”瑾瑜说着,喝了口潇潇端来的茶,就要往外走。 “你不借兵啦?”牧华在屋内说道,眼看瑾瑜推门走到的院内。 “借兵之事我再想办法,不伤天害理,我也能借到兵。”瑾瑜说罢,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平月王府邸内,下人们正紧锣密鼓地张罗夜晚的喜事。瑾瑜悄悄潜了进去,蹲在屋顶,看两个男丫鬟端着新娘服与头饰往一个方向走去。瑾瑜暗暗尾随。那两个男丫鬟边走还边接头接耳。 其中一个说道:“大王许久未纳后宫了,唉,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让大王选中。”边说还边羞红了脸,用手捂着。 另一个说:“你是什么身份啊,想也别想了。咱们大王今日纳的可是胡鲁王。” 第101章 救出胡鲁王 “是啊,我听说了。可是那胡鲁王武功极高,力气又大,想必会挣扎,咱们等下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也不知道他能否配合。” “这你不用担心,我听闻侍卫早就送去女君果了。那胡鲁王就算再英勇阳刚,服下女君果之后,还不是跟咱们一样。哈哈哈……” “哈哈……”两个男丫鬟都捂嘴笑起来。 “对了,我还听说。大王命术士练了一种丹药,男子服下后,就可生孩子了。大王欲先在胡鲁王身上一试。”一个男丫鬟接着说。 “啊?生孩子很疼的。”另一个男丫鬟捂着小腹道。 “哎呀,又不用你生,你操什么心。定是先要用在后宫嫔妃身上的。” 两个男丫鬟边说边走,瑾瑜心道不好。前面不远处传来剧烈打斗的声音,以及胡鲁王叫喊的声音。 瑾瑜急忙现行一步,来至发出声音的门前,路过那两个男丫鬟身边时,把他俩吓得啊地叫出声来。 瑾瑜一脚破开房门,见胡鲁王脸上已擦破了皮,衣赏因打斗被扯得破烂,头发散乱,一身灰土,被四个女侍卫按在地上。他面前还站着一个女侍卫,拿出一个银白色果实,用刀切下一块,掰开胡鲁王的嘴,准备塞进去。 “住手!”瑾瑜飞身上前,踢掉侍卫手里的女君果。周围的十数名侍卫均围攻上来,瑾瑜三下五除二将她们打倒在地,而后抓起胡鲁王飞出了王府。 瑾瑜与胡鲁王回到住的院子,平月士兵们很快包围的小院,平月王亲自带兵前来。 瑾瑜将先前平月王送与的两个男侍从扔了出去。紧锁院门,与潇潇、牧华、胡鲁王,四人躲在屋子里。 平月王命人破开院门,站在屋前喊道:“瑾瑜姑娘,何以出尔反尔?还请归还本王的胡妃。” 瑾瑜看了看胡鲁王,然后说道:“你娶他,还得他愿意才行。这样逼迫人家,乃强盗所为。而且,你还要让他吃药来生孩子,实在有些有违天道。” 听到此话的胡鲁王转头看向瑾瑜,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一想到要被喂女君果,之后又要被强迫生孩子,不禁汗流浃背。 “哈哈哈……”平月王听瑾瑜言罢,竟然大笑起来,“天道?何为天道?难道我们女人生孩子就是理所应当,他们男人就不能受苦吗?天道怎能如此不公,瑾瑜姑娘,你也是女人,你难道就是这么想的吗?” 瑾瑜想来想去,一时觉得有点捋不清,然后说:“不管怎样,你不能强迫于他。若是你的那些男人自愿服药,为你生育子嗣,那我自然不管。” “哈哈,瑾瑜姑娘,强迫他的人不是一直是你吗?是你把他抓来要与我换取救援。今日,你又出尔反尔,在这里装得圣洁高尚。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可耻吗?”平月王眼中满是蔑视。 瑾瑜被她说得理亏,半晌才冒出一句:“反正你现在打不过我。” “呵,本王的兵打不过你。那你自己去救你的君主吧,何须借兵。那胡鲁王本王也不是一定想要,只是姑娘的为人,呵,真是让本王不齿。”平月王说罢,收兵回府。她知道瑾瑜的能耐,自己此时这点儿兵是打不过她的,只能白白损耗兵力。但若还想让自己发兵帮她,那是白日做梦了。 瑾瑜颓丧地坐在桌边,脑袋里飞快地转着,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潇潇找了身干净的衣服给胡鲁王换上,又帮他梳洗干净。 然后,潇潇凑近瑾瑜身边,温柔地说:“恩公,我觉得你就是个大英雄。你刚刚的那些话让我很敬佩。” 瑾瑜无奈地笑了笑,言道:“我而今把事办成这样,恐怕也就你一个人会敬佩我吧。” 此时胡鲁王收拾干净,粗声粗气地在一边说道:“魏瑾瑜,你为何还要救本王?” 瑾瑜无奈地揉了揉额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那样做,太缺德了。” 没想到胡鲁王说了这几天以来最长的一段话:“本王在这几天也想了许多。被人欺凌、侮辱的日子不好过。之前,本王纵容部族里的男人欺压女人,确实是过分了些。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当自己处于弱势地位时,无法保护自己的清白、自己的尊严甚至自己的生命,确实是很悲惨的一件事。恃强凌弱,不应当是一件正确的事。” 要放在往常,瑾瑜听到他的一番感悟与忏悔,应该会挺高兴,但此刻她提不起一点兴致,只懒懒的答道:“是,你感悟地很对。唉,我的借兵怎么办……” “你放心,我们胡鲁族,答应为你出兵。就当交你魏瑾瑜这个朋友。”胡鲁王继续说。 瑾瑜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而今的胡鲁王,不仅答应出兵,而且愿意与女子做朋友,这说明他对女人的歧视与偏见减轻了很多。 自己稀里糊涂好似没做对一件事,但却迎来了一个大收获。瑾瑜高兴地跳了起来,张着胳膊给了牧华一个大大的拥抱。 兴奋激动了一阵,突然感觉不太对,赶紧松开了牧华,然后又尴尬地理了理头发。牧华看着她,温和地笑着。 “可是,光有你一族的兵力不够啊。”瑾瑜又发愁道。 胡鲁王献计道:“本王领兵先攻打平月。放出话说,本王已投靠东夷,联合东夷兵力攻打平月,以报被强掳之仇。平月必定出兵抵抗,届时本王将兵力皆引至凌水城外,东夷士兵见你与我一起,浩浩荡荡引兵而来,以为你求到援兵,定会开战。本王再带兵闪开,后面追来的平月士兵就会与东夷士兵遇上。双方削弱之时,本王带兵击退东夷兵即可。” “嗯,是个好办法。到时不仅可以赶走东夷兵,恐怕平月军队也会被大大削弱,你就可以真的发兵攻打平月族了。”瑾瑜说道。 “老子打她平月族又怎么了?今日让老子受如此侮辱。”胡鲁王气得叉起了腰。 “可是……”瑾瑜不知说什么好,但是她不希望平月与胡鲁相斗不休,到时生灵涂炭,受伤害的只会是双方百姓。 第102章 仙子月瑶 潇潇此时做好了一桌菜肴,摆上碗筷,让大家填饱肚子再行商议。 瑾瑜看着桌上,菜肴的色香俱佳,有荤有素、有菜有汤,竟觉得这潇潇比自己做得还像女人,拍了拍潇潇的肩膀道:“真贤惠。” 潇潇害羞的两颊飞上红晕,嘴角遮不住欣喜。 牧华坐下夹了一口菜到嘴里:“嗯,真好吃的。对了,瑾瑜,这平月族说来与你还颇有渊源。” 瑾瑜嘴里正嚼着米饭,咽下去后,回道:“什么渊源?” 牧华笑笑,说道:“等吃完,我与你讲。” 胡鲁王在旁边大快朵颐着,对潇潇的厨艺赞不绝口。 吃完饭,潇潇将碗碟收拾下去,去厨房刷碗,牧华也开始讲起了故事: “两千年前,一位名叫月瑶的仙子,不甘蓬莱仙岛寂寞,来到人间。与苗乡国的一个普通民夫相恋。后来,他二人此处游历,来到凌水之南。这里本来群山环绕,有些江湖的武林帮派和修道人氏居住。月瑶与她的恋人遇到了一对情侣,就是胡鲁族和平月族的先祖。这对不知为何,因爱生恨,斗的不死不休,两人具为当时能力颇大之人,所以开宗立派,两派也打了数十年。情侣中的男人,信仰男权,痛恨女人不服用于他,所以以武力镇压女性,开创了后来的胡鲁族。当时的月瑶仙子看不过去,像帮一帮情侣中的那个女人,遂赠予她女君果的种子,那个女人后来就开创了平月族。” 瑾瑜两只胳膊拄着桌子、托着腮,正听得津津有味,故事却戛然而止。胡鲁王在盆栽中寻了根松针叶剔牙,然后大大咧咧地说:“哎呀,这个传闻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们两族人都知道这开族历史。” “嗯,是的。”牧华温润地点头。 瑾瑜发出疑问道:“那这又与我有什么渊源呢?” “因为你就是那月瑶的转世。”牧华平静地说。 “我?是那两千多年前仙子的转世?”瑾瑜一脸地不可置信。 “自然,你已经转世轮回许多世了,但每一世,我都能找到你。”牧华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后来月瑶与仙族闹翻,仙族收了她的仙力,但月瑶仙身仍在,并擅长驭蛊之术,所以留在苗乡国成为了圣女,她的后代子孙中的女子,就会继承圣女血脉。这两千年来,你兜兜转转投了许多不同的身份,这一世,你又转回本族,成了圣女血脉。” “真的假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瑾瑜还是满脸不信地看向牧华。 牧华淡然道:“我与月瑶乃是挚交。我们相识了三千年,我也在人间护了你两千年了。”他清澈的眸子里,好似浮过了沧海桑田。 瑾瑜还是不太相信,总觉得牧华神神叨叨的,说:“那你现在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呢?” “女君树由你法力孕育而成,自然由你可解。你将血液滴于树根,女君树就会溃散,四散的仙力将会把平月族的男人们恢复成正常模样,届时平月族将不复存在。”牧华说道。 “这个好!”一个突然的拍桌子声音,吓了瑾瑜和牧华一跳,转头就看见胡鲁王在那里叫好。 此时潇潇也迈步进来,他听到了这些对话,并没有说什么,悄无声息将茶水摆好。 瑾瑜看着潇潇,问道:“潇潇,若是没有平月族,你会开心吗?” 潇潇有些茫然,回答道:“不知道。只是有些不知何去何从了。” “到我们胡鲁族吧,跟着本王吃香的喝辣的。”胡鲁王拍拍潇潇的背乐呵呵地说道。 瑾瑜瞪了一眼胡鲁王,说:“这个女君树我不会毁掉的。既然当年的我,使它出现,那现在的我更不该违背初心。我若毁掉平月族,让胡鲁族彻底胜利,我觉得对不起那些受压迫的女人们。” 牧华赞同瑾瑜的观点,继续说:“我告诉你这些,也并不想你毁掉平月族。而是想让你以此逼平月王发兵。” 瑾瑜思考了一番后,答道:“好。” 翌日,平月王府邸。平月王刚与大臣们谈论完正事,走在回卧房的路上,瑾瑜忽然现身,双手负于后背。 平月王面带愠色道:“你还有脸来?还不速速离开我平月族。” 此时,瑾瑜将手从身后拿到身前,手中托着一个银白色状若苹果的果实。此时已隆冬腊月,但那女君树仍然可结果,一年四季,果实取之不竭。 “女君果?”平月王诧异道,“你要做什么?” 瑾瑜指尖凝气,在食指指腹处划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滴了一滴鲜血在女君果上。登时,女君果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瑾瑜道:“我乃当年月瑶仙子的转世,这就是证明。那女君树我可以栽种,自也可除去,而且还可恢复平月族男子的力量与阳刚。届时,平月族必将倾覆。” “你在威胁本王。”平月王眼神凌厉,恨极了瑾瑜。 瑾瑜道:“倾覆平月并非我所愿。我所愿之事仅为借兵。还请王爷通融。” 平月王思考片刻,最终咬牙切齿道:“本王答应你出兵。” 瑾瑜大喜,回去将胡鲁王放回,临走时还不忘说:“我的血可以帮你一举歼灭平月族哈,你得跟我关系好点,说不定之后我就会帮你。” “切,本王何须你帮。”胡鲁王捋了捋他那坚硬的胡子,一想到能回家,还有些激动。 两日后,胡鲁与平月共同发兵,再加上瑾瑜力量的加持,很快击退了凌水城外的东夷士兵。 胡鲁王回到府中,他的十数名妻妾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一时间,他竟觉得难得的幸福,对那些妻妾的态度也好上许多。 瑾瑜建议胡鲁王与平月王,让两族通商贸易往来。起先两位王爷还是咬牙切齿地不愿意,但胡鲁王怕挨揍,平月王怕树毁,双双只好妥协。 凌水城危机解除后,璟弘开始招兵买马,囤积粮食。正是用人之际,瑾瑜就把胡鲁王和平月王都收编了。 第103章 友好相处 胡鲁与平月互通贸易,竟出现了奇异的现象。起先大家都觉得两族百姓会起很多争执与矛盾。但当胡鲁女子遇到平月男子的时候,惺惺相惜之感悠然而升。 还有一些胡鲁家养在闺阁的女儿,悄悄逃跑,与平月男子私定终身。不过,平月族的男子倒很少往胡鲁族跑,因为胡鲁这边恃强凌弱的民风,对于男子中的弱者,也较为看清,男人也会欺负男人。而胡鲁族的女子逃去平月族之后,不仅夫君会疼爱,平月族的女子也会保护这些女人,她们认为女子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不应受到欺辱与压迫。 瑾瑜见到这些情景不禁感叹,女子还是心软的存在。 因为互通往来,两方的民风也相对有些改变,歧视变得较为轻些。瑾瑜让两族广设学堂,无论男孩与女孩,都有上学的资格。 渐渐地,送子女去别部上学,增涨见闻成为一种流行。平月族的采桑织布技艺超群,织出的锦缎天下一绝,还有弹琴谱曲,吟诗弄词也都十分有韵味。胡鲁族的男男女女对这种优雅之美心向往之,所以让自家小孩前去学习。而胡鲁族的武艺与医术较为出色,平月族人也送了很多孩子过来学习。 那些孩子把对方族里的文化习俗带回来一些,竟将两族之前那种极端的男女对立调和了许多。 潇潇为躲避平月王的妹妹,只好到胡鲁族这边定居,他之前唱曲攒了些银钱,到了胡鲁族,租了个小院居住,而后又找了家茶馆卖唱。 起先茶馆中听曲的胡鲁男子并不接纳他,觉得一个大男人,做如此行当实在令人不齿。但随着优美的歌曲飘荡在胡鲁的街道上,人们渐渐被他的歌声所吸引。 来听曲的客人络绎不绝,都快挤破了茶馆。潇潇赚下越来越多的银钱,便开始开班授课,收了很多身世飘零的女子为徒,教她们弹琴唱曲。 一日,胡鲁王来街面闲逛,听说有平月来的男子开了一家歌舞坊,名为胡月坊,一时稀奇便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看见台边抱着琵琶优雅弹唱的老熟人。 胡鲁王乐呵呵地落座,观看歌舞表演。一曲完毕,台上的姑娘们刚要散去,竟有两名胡鲁男子上台来闹事,扯着台上姑娘的胳膊不让离开,口中污言秽语,还要上手轻薄。 台下的男子也都暴露了本性,在下面起哄嬉闹,等着看好戏,无一上去阻止。 潇潇上前阻止,被闹事男子推倒在地。胡鲁王一见不高兴了,这怎么说也是本王的旧相识,之前本王可说过要带他来胡鲁吃香的喝辣的。 胡鲁王飞身上台,给了闹事的男子一人一脚,将两人踹下台。 台下百姓一见自己的王来了,急忙下跪磕头。胡鲁王朗声道:“这个潇潇老板,是本王的好朋友。以后,他在胡鲁就是贵宾,谁要是敢惹他不痛快,本王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纷纷磕头称是,潇潇高兴得不得了,请胡鲁王喝酒。自此之后,人人都知道胡月坊是大王罩着的,谁都不敢来此闹事,规规矩矩听曲看舞。而且,越来越多人士慕名而来。胡月坊的姑娘们也跟着潇潇过上了好日子。潇潇的身价也越来越高。 一日,潇潇在街上游玩,恰遇见一家卖女儿。那女儿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家中父亲嗜赌如命,输的欠了一股屁债,父亲就把她卖给一恶霸换钱,那恶霸性情暴力,已经打死了三任妻子。 恶霸带人来领人时,几人撕扯来到街边,那女儿和她母亲,都跪下痛哭,乞求恶霸开恩,乞求家中父亲将收的银钱退回。结果那女儿与母亲遭受了恶霸和父亲一顿毒打。 潇潇急忙上前阻止,起先恶霸与父亲都不松开,但潇潇表明身份,称自己是胡月坊老板,是胡鲁王点名被照应的人,而且潇潇还掏出了一大叠银票。恶霸与父亲收了一大笔钱,才喜笑颜开地放过这个可怜的女孩。 女孩算是被潇潇买下,跟他来到胡月坊。来到不就,女孩就大病一场,潇潇给清大夫看病,抓药熬药喂药,忙前忙后照顾了大半个月,女孩才渐渐好转。之后,女孩便依赖上了潇潇。 一日,潇潇带女孩来凌水城看望瑾瑜。瑾瑜笑道:“潇潇,你身后那女孩看你的样子,一如当日我救你时,你看我的样子。” 潇潇听后,面颊悄悄飞上两朵红晕。不久,潇潇命人为瑾瑜送上的喜帖,潇潇要成亲了,娶得正是那个女孩。 瑾瑜依偎在璟弘肩膀边看喜帖边啃果子,感叹着潇潇的幸福,也明显感觉胡鲁和平月两族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好。 璟弘批阅完最后一本奏疏,对瑾瑜温柔地说:“现在大家都传言,胡鲁与平月共同的王,其实是你魏瑾瑜。而且你领着两族的百姓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 瑾瑜又啃了一口果子,道:“哈哈,我真的那么厉害吗?我感觉我什么都没做啊。” “但是,我好奇的是,当胡鲁族的男子与平月族的女子强强碰头时,会是什么场景呢?会不会打起来?”璟弘饶有兴味地问。 “打一架是不可避免的,但之后还是蛮和谐的。”瑾瑜吃完果子,擦擦嘴道。 “和谐?我怎么不信呢?”璟弘笑道。 “真的,那天潇潇来跟我聊天,讲到平月王的妹妹,那个红衣郡主为了抓潇潇,追来了胡鲁族,然后遇上胡鲁族大将军之子。两人大打出手,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打着打着,两人竟互相都看对了眼。深感平生难遇这么实力相当且有个性的对手,互相都十分欣赏,红衣郡主想把对方抢回去当郡马,那大将军之子也想把对方抢回去当少夫人。一时僵持不下,两人又打了起来。” “那最后怎么样了?”璟弘笑着问道。 “事情越闹越大。胡鲁王和平月王因为这事差点又打起来,还是我出面调停的。最后,两族的大王各自出钱,在边境上建了一座巨大的庭院,这个院子刚好横跨两族地界,且一边一半,绝不偏袒。红衣郡主和大将军之子这才消停,男不娶女不嫁,双方谁也没拿彩礼嫁妆,拜了天地君亲,两人就算成了亲,在那院子里住着。” 第104章 又见叶芷若 时光一晃过了两年,璟弘在南方的势力不断扩张,已经攻下了小武城。瑾瑜再见到小荷时,她长高了不少。 依照小荷的心愿,小武城开设了很多学堂,男孩和女孩分别上各自的学堂。瑾瑜将小荷收作养女,平日里带在身边。牧华也虽瑾瑜来到小武城,只是每日闭门不出,不知道在屋里鼓捣什么。 这一日,瑾瑜带小荷在城中买胭脂,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胭脂铺的胭脂水粉琳琅满目,瑾瑜拿起手边的一盒,打开闻了闻味道,小荷凑上去也要闻,结果打了个打喷嚏。瑾瑜急忙将胭脂盒盖上,拍拍小荷的头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为娘替你买好多胭脂和首饰。” 小荷笑呵呵地点头答应。 这时,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娘子,这盒胭脂的颜色很衬你。” 瑾瑜循声扭头去看,果然是袁朗,他怀中抱着一个一岁来多的女娃娃,陪着叶芷若试胭脂。 “袁朗,叶芷若。”瑾瑜唤他们。 “瑾瑜?”袁朗看到瑾瑜十分高兴,走上前来攀谈。叶芷若脸上则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继续低头研究她手里的胭脂。 “瑾瑜,你怎么在这里,咱们好多年没见了。”袁朗往上颠了颠怀里的孩子,孩子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瑾瑜。 “是啊,我过来小武城办点事。你是你家孩子?”瑾瑜逗弄了两下小孩,小孩在袁朗的怀里咯咯乐了起来。 “是的,小女名唤英儿。我与芷若成亲已有两载,一直也没有你的消息,就没有通知你。现在我们定居在小武城,就这条街道走到头向左拐第一个巷子里,第三家。你有时间可以过来做。”袁朗单纯地笑着,看来他家闺女是随了他。 “恭喜。好,改日我一定去。”瑾瑜微笑点头,她丝毫未提璟弘的事情。现在袁朗与叶芷若过上安慰的日子,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这时,叶芷若突然开口,她的声音仍然温柔妩媚:“相公,我想吃街口的那家条头糕,你去帮妾身买些回来。我与瑾瑜到对面茶摊坐下聊会天。瑾瑜妹妹,可以吗?” 叶芷若微笑地看着瑾瑜,仿佛从前的龃龉都不曾有。瑾瑜知道她定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点头答应了。 袁朗不疑有他,将怀里的英儿交与叶芷若,自己乐颠颠地去买条头糕。瑾瑜领着小荷,去对面茶摊坐下,要了三碗茶,一碟点心。 小荷吃着点心,是不是看一眼叶芷若怀里的英儿,觉得喜欢得不得了。 叶芷若开门见山地说:“带我去见璟弘。” 瑾瑜喝了口茶,面色比方才冷上了三分,言道:“你而今的生活已经不错,为何还要见他。” “我与璟弘夫妻数载,自是有着情分。若不是东夷突袭,我俩怎会夫妻分离。璟弘攻下小武城的消息人尽皆知,他此时就在小武城内,你不带我去,我也能找到他。你现在已然自己霸占了璟弘,难道连让我见他一面也不敢吗?”叶芷若语气咄咄逼人,又恢复了几分过去的傲娇。 瑾瑜放下茶碗,淡淡言道:“不是不敢,是不想,不想你再出来搅局。” “一切已成定数,我还能出来搅什么局?”叶芷若垂下眸子,竟有几分楚楚可怜。她继续道:“况且,我听闻父亲与姑母都在凌水。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你总不允许我不见他们吧。” 瑾瑜忽然想起叶敖,那个头发斑白,喜欢做木匠活的侯爷,他对自己还算是不错的。 “你这么瞒着我的消息,要让璟弘知道了他怎么想?我是他的发妻,因为落难许配他人,他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瑾瑜将一碗茶干了干净,此时袁朗也拿着条头糕回来。瑾瑜拿了一块条头糕给小荷吃,然后就匆匆告辞了。 璟弘此时住在小武城的府衙内,知县将当地的各项情况整理成册,递交璟弘。 璟弘在内院一点点梳理情况,院外守着许多亲兵。瑾瑜将小荷带到厢房休息,自己来看璟弘。 她看到璟弘认真的模样,不忍心打扰,就没有进屋,在院里的青石凳上坐下,盯着大槐树上纷纷落下的黄花发呆。 “自私就自私吧。”瑾瑜心想叹了口气,心想,现在是最好的结局,以叶芷若的心思,让她再见璟弘,后患无穷。 第二日,就有一妇人在府衙门前击鼓鸣冤。知县急匆匆整理好衣冠,前去查看情况。可来人只要见璟弘。 “大胆,国君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知县一敲惊堂木,勒令手下将这个疯妇赶出去。 谁知道那妇人疯了一样朝后院大喊:“宇文璟弘,宇文璟弘!我是你的皇后,叶芷若啊!”哭喊之声撕心裂肺,凄苦无比。 知县从座椅上急忙站起身,心下思量着,先前陛下后宫确实有位姓叶的皇后,后遭逢大难,不知去向。此人若是真的,今日不让她面圣,那自己定是犯了大罪。 知县正思量,瑾瑜从后堂款款走了出来。见叶芷若大吵大嚷,心下烦躁,想回后院去告知璟弘。岂料一转身,与璟弘撞了个满怀。 “何事如此吵闹?”璟弘疑惑。 瑾瑜揉着鼻子刚要告知,却听到堂下一声哀哀婉婉的叫声:“陛下!陛下,臣妾是芷若啊。” 瑾瑜正站在璟弘身前揉鼻子,挡住了视线。璟弘急忙推开她,奔到堂前,见皇后叶芷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心疼万分。 “皇后!”璟弘不敢置信地唤了声,叶芷若抬起头来,看到多年未见的璟弘,百感交集,站起来扑到璟弘的怀里。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瑾瑜鼻子已经揉好,已经不疼了,但见此情境,不知怎地又酸胀起来,连同着眼角一同发酸。 璟弘将叶芷若扶去后院,小心问候,说她这几年受苦了。瑾瑜坐在旁边一眼不发。 璟弘看到瑾瑜有些不高兴,便让她先回屋休息。瑾瑜看了一眼叶芷若,便回屋陪小荷去了。屋中只剩叶芷若与璟弘两个人,叶芷若遍又楚楚可怜地哭起来。 第105章 杀了叶芷若 “陛下。自那日宫中遭难。臣妾与母后辗转流落到怡红院,但臣妾坚守本分,只卖艺不卖身。后来,在怡红院内遇到瑾瑜,臣妾求她念在往日情分,求我出去。结果……结果她……”叶芷若说到一半,又哭出声来。 璟弘微微皱眉,说道:“皇后不必难过,将事情说完。” “结果她佯装救我,却把我暗中卖给一个武夫。臣妾被……被那武夫强迫,做了他的妻子,而今,已生下一女。臣妾身子被玷污,深知对不起陛下,臣妾愿以死谢罪。”叶芷若越说越凄苦,站起身来哭哭啼啼奔着内屋的一个柱子撞过去。 璟弘急忙拦住,叶芷若正好撞到璟弘怀中,顺势倒在他怀中哭泣。 璟弘用手轻拍叶芷若,安抚她说:“你先别伤心,此时朕会调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叶芷若答应着,仍在璟弘怀里呜呜地哭着。 瑾瑜在内屋坐立难安,不用想也知道叶芷若不会说些好话。袁朗与孩子也不知怎么样了,他为何会同意叶芷若过来与璟弘相认。 瑾瑜心中疑惑,便去到袁朗给的地址处,准备问个究竟。 瑾瑜敲了多声院门,还朝里面喊了几声,都没有人来开门。瑾瑜一脚破开院门,之间正厅内赫然躺着袁朗,他口吐黑血,双眼紧闭。 瑾瑜急忙上前探了探,已经没有了鼻息,袁朗的怀里,躺着那一岁的英儿,嘴唇青紫,七窍流着黑血,也没有了呼吸。 瑾瑜急忙划破中指,给父女两人的嘴里挤上一些血,只是他们已经没了呼吸,不知是否能救得活。 一个时辰过去了,袁朗与英儿依旧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瑾瑜知道自己来晚了,已经救不活这对父子了,会毒杀他二人的只有叶芷若。 瑾瑜起身,刚想离开小院,却有一对人马死死将小院围住。瑾瑜定睛一看,是璟弘的亲卫。亲卫首领认识瑾瑜,对她十分客气,将她接回了璟弘所住之处。 待亲卫首领向璟弘秉明情况后,叶芷若哭得几乎晕厥了过去,言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定是魏瑾瑜怕她偷卖臣妾给那个武夫的事情败露,所以杀害了那个武夫和臣妾的孩子。臣妾现在已是无家可归了。”叶芷若跪在璟弘脚边,诉说着自己的凄苦。 璟弘将叶芷若扶起,让她坐在椅子上。 “我没杀他们父女俩。”瑾瑜气愤地说:“倒是你,杀夫弃女,天理难容!” “我,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那是我的骨肉啊,你怎么能这么诬陷我?”叶芷若拿手帕试着眼泪。 璟弘皱了眉头,说道:“瑾瑜,你这么说过分了。” “你相信她的话是吗?”瑾瑜越来越生气,道:“叶芷若,当初我就不该心慈手软,让袁朗将你带走。我就该早早杀了你,为春喜报仇,免得现在又白白枉死两条人命。” 瑾瑜的杀气越来越盛,周身气流起了波澜。璟弘护在叶芷若身前,道:“魏瑾瑜,你要做什么?” 叶芷若躲在璟弘后面瑟瑟发抖,仿佛她就是真正的受害者。 正僵持着,有人禀告太后与叶侯爷到。太后与叶敖看见叶芷若哭得凄凄惨惨的模样,又见到瑾瑜杀气腾腾。 太后急忙抱住叶芷若,大骂瑾瑜:“魏瑾瑜,你就是个祸害。你现在看璟弘的皇后回来了,就心存嫉妒是吗?哀家告诉你,有哀家在,你永远也别想登上后位。” 叶敖将璟弘三人护在身后,拔出佩剑道:“魏瑾瑜,你今日要大逆弑君吗?” 瑾瑜看向叶敖,他的白发更多了,面容却没太大变化,还像当初领自己逛密室的那个小老头一样,只是,现在的表情都是敌意。曾几何时,瑾瑜还在他身上找寻过一丝父亲的温情。 “哈哈,当真是恶心的一家啊。”瑾瑜怒极反笑,道:“宇文璟弘,当初凌水城危机,你别忘了谁给你寻的救兵。你而今攻城略地,收复大量城池,别忘了是谁在旁协助你。” “所以,你这是挟恩图报,拿这些来威胁朕吗?”提起这些,宇文璟弘更加不悦,桩桩件件,仿佛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无能。 “呵呵,不用你报。而今,你拿你皇后的命来换即可。今日,我想杀叶芷若,就凭你们几个,谁能阻拦?”瑾瑜大喝。 “来人!”璟弘将外面的亲卫都召了进来,一时间剑拔弩张。瑾瑜头都未回,一扫衣袖,将亲卫都挥倒在地。 正在这时,一个亲卫将隔壁的小荷劫持出来,拿刀抵到小荷的脖子上,小荷吓得哇哇大哭。 瑾瑜的怒火答道顶峰,等着璟弘,道:“你竟然拿小荷威胁我?” 璟弘冷冷道:“你如今要取皇后性命,朕知道,朕的手下都拦不住你。但是,你起码还有一个在意的人。” “卑鄙小人!”瑾瑜周身气流大作,挥手扫倒了劫持小荷的亲卫,那人见瑾瑜出招,刚要对小荷对手,刀和人瞬间都飞了出去。 瑾瑜抱住小荷,轻声哄道:“别哭,娘亲带你出去。” 小荷竟真的乖乖止住了哭,躲在最后面的叶芷若吓傻了眼,怕自己小命不保,急忙说道:“魏瑾瑜,你……你不要乱来。想想璟弘,他仍是爱你的,想想你俩过去的情谊,你舍得让他对你失望吗?” 叶芷若想拿璟弘与瑾瑜的感情做挡箭牌,当她心软放过自己。 瑾瑜笑笑,说:“他失望?此时我才是真真对他失望呢。”言罢,一手抱着小荷,另一只手出招,三两下打飞叶敖,甩开太后和璟弘,掐住了叶芷若的脖子。 “瑾瑜,不要!”璟弘趴在地上,伸出手苦苦哀求。 瑾瑜瞥了他一眼,手指用力,“咔啪”一声,淡然地扭断了叶芷若的脖子。叶芷若眼珠突出,气绝当场。太后又惊又气,晕了过去。 “妖妇!”璟弘恨恨地说道。 这两个字深深刺伤了瑾瑜的心,自己帮了璟弘那么多,却是因为力量太过强大,所以在他心里已成为妖妇的存在。璟弘早已不是当初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少年郎,不是一直会站在自己身前保护自己的那个人。原来,他想保护的其实不是自己,而只是弱者。 第106章 凛王爷有难 璟弘跪坐在地,抱着叶芷若的尸体,愤恨地看向瑾瑜。目光中似有无数寒箭,根根都想直取瑾瑜性命。 叶敖关心太后的安危,用他仅有的一只手掐着太后的人中,而后高声喊着李太医。 此次李太医与叶侯爷、太后一道从凌水城而来。李太医背着他的大药箱,看着院子里摔得东倒西歪的亲卫,心下隐隐感觉不好。当他跨进屋门的时候直接傻了眼,一时间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愣着作甚,快来为太后诊脉。”叶侯爷呵斥道。 “喏。”李太医只好抱好医箱,从围成一圈的侍卫中间挤过,又小心翼翼地从瑾瑜身旁走过,蹑手蹑脚,生怕挨到瑾瑜一点,将他也拎着衣领扔出去摔倒亲卫一堆。 终于挪到太后身边,李太医诊治片刻,言道:“太后只是受惊过度,气血瘀阻,一时昏厥,很快便会醒来。” 李太医又往璟弘那边看了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好像是失踪多年的皇后,但又不敢确认,而且那人看起来明显已气绝。 李太医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场女子之间争风吃醋,斗得你死我活的戏码,明哲保身,李太医立在旁边,一动没动。 璟弘眼中竟氤氲出泪水,他拿衣袖狠狠擦去眼泪,道:“李太医,为皇后也诊治下。” “喏。”李太医刚欲上前,被瑾瑜的声音打断了。 “不必了。”瑾瑜紧紧攥着小荷的手,淡淡地说道:“我从未见过被扭断脖子的人还能活,若她真能活,那我就再补一招。今日,她必死!” “你好狠毒!朕从前怎么从未发觉你如此蛇蝎心肠?”璟弘眼中的怒火与悲伤交织,捏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叶芷若,她早该死。我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放她一条生路,白白害了袁朗性命,还有那个孩子。”瑾瑜的语气中满是冷峻。 “妖妇,你不要以为朕斗不过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你是要逼朕与你势不两立!”璟弘怒红了眼,放下叶芷若,抽出佩剑准备上前,被叶敖拦在了身后。 叶敖在璟弘耳边嘀咕了些什么,璟弘稍稍镇定了下来。 牧华居住的东厢突然传出动静,起先是推翻桌椅的打斗声,接着就是牧华的一声惨叫! “啊!” 瑾瑜拉着小荷急忙赶往东厢,破开门时,看到牧华手腕被割破,正在被士兵按在地上放血。瑾瑜一脚踢翻血碗,将周遭士兵尽数扔了出去。 “疼吗?”瑾瑜撕下裙子的一角,为牧华包扎止血。 “疼。”牧华捂着手腕,哭得泪眼汪汪。 小荷伸手擦擦牧华眼角的泪,轻声说道:“大哥哥,坚强点,不哭。” 瑾瑜无奈摇了摇头,说道:“小荷都比你坚强。” “就是很疼嘛。”牧华无辜地撅着嘴。 瑾瑜说:“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瑾瑜牵起小荷,牧华跟在后面。院子里满满的亲卫和士兵,但无人敢上前一步。 璟弘在屋内没有出来,他知道此时无人可以拦住瑾瑜,出去也是无用,随她去吧。 瑾瑜旁若无人地牵走一名士兵的战马,那匹战马也是枣红的颜色,只不过不再是璟弘骑过的那匹枣红马了。枣红马死于战场上,小白马为它殉了情,它们的爱情故事也截止于那时了。 瑾瑜帮牧华与小荷上了马,自己也飞身上马。望了一眼洞开的屋门,她知道璟弘此刻就在屋内,但此刻,自己连他的一片衣角都见不到了。 曾经的山盟海誓,也不过如此。 瑾瑜刚欲策马,不知情的知县蒙头蒙脑地闯了进来,看着满院子的士兵与亲卫,颤颤巍巍朝屋里喊道:“陛下,微臣收到一封东夷来信,说要瑾瑜姑娘亲启。” 知县手里正扬着信,瑾瑜二话没说,策马飞快掠过,一把夺下知县手里的信,言道:“多谢!”而后挥手打飞门口碍事的士兵,驾马疾驰而去。 知县的帽子都被刮歪了,他整了整帽子,此时璟弘已从屋内走出来,他正好对上璟弘那张难看的脸。 瑾瑜驾着马,一路飞奔出了小武城。她将刚刚抢来的书信交给身后坐着的牧华,对他说:“念念。” “哦哦。”牧华接过来信,打开道:“一块红布。” “什么一块红布?”瑾瑜疑惑道。 “就是一块红布啊?”牧华说着将手中的红布递给了瑾瑜。 瑾瑜一只手持缰,另一只手接过红布查看,这块红布像是急匆匆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的线头乱飞。再一看红布上绣的锦纹,瑾瑜瞬间想起,这不是凛王爷平素最爱穿的大红衣裳吗? “凛王爷有难。”瑾瑜大声言道。 “凛王爷是谁啊?”牧华奇怪地大声问。 “东夷国的一个王爷。”瑾瑜又大声回复。 “啊?这不会是陷阱吧。”牧华大声地说。 此时马儿跑得飞快,瑾瑜跟牧华说话要扯着嗓子喊,所以她没有回答,策马往平月族的方向奔去。 瑾瑜将牧华与小荷放在平月王处,只身欲前往琼林城救凛王爷。 “这太危险了。”牧华阻拦道。 瑾瑜说:“凛王爷曾对我有恩,我说曾说过,欠他恩情,他日需要我时,无论万水千山,我必然来还。” 瑾瑜言罢,不敢耽搁,驾轻功而走。来到琼林城,才知道凛王爷犯了谋逆大罪。城中张贴告示,凛王爷于十日后凌迟处死。 城中百姓议论纷纷,说这个凛王爷胆子真够大的,居然敢弑兄夺位。 瑾瑜倒觉得凛王爷干得好,有骨气,这东夷王如此暴虐,早该下台了。 但瑾瑜突然想到:如今凛王爷关在大牢之中,能为他送信的只有可以遁地的玄同。可是玄同既然可以遁地送信,为何不直接救出王爷。难道这真的有诈? 正想着,玄同一身黑衣,出现在瑾瑜身边,给瑾瑜吓得“啊”地叫出声来。周围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玄同急忙拉走瑾瑜,将她引至暗处。 玄同对瑾瑜拱手行了礼,瑾瑜忙问现在凛王爷是什么情形。 第107章 救出凛王爷 玄同一五一十言道:“现在凛王爷与府中门客皆被俘,只有我施展遁地术逃脱。那日,我潜到牢中欲救王爷。发现他锁骨处被一种特殊的锁链锁着,如果强行开锁,锁链则会收紧,钻入身体,王爷会受到噬心裂骨之痛。王爷让我撕下他袍子一角,塞入信封,去小武城寻你。他知道你必会救他,也知道东夷王拖着没有当时杀他,就是为了引出你。所以,东夷王定会有准备,你若想劫狱,必然凶险万分。” 瑾瑜这回遇到难题了,想到东夷国的那几大高手,曾经把自己打到吐血,自己单枪匹马一定是打不过他们的。 这时玄同又说:“你先莫要着急,我引你去见一人。” 一座僻静的小院子里,白景辰在等着瑾瑜。瑾瑜推开院门,只见白景辰仍是一袭白衣,公子如玉。 瑾瑜再见他,竟有种前世今生之感,一时有些恍惚。尤其在经历过与璟弘的决裂之后,见到白景辰竟感觉心底压抑已久的委屈再也压不住,铺天盖地全卷了上来。 瑾瑜站在那里哭了出来,从啜泣到嚎啕。白景辰走上前去,无声地将瑾瑜搂在怀里,只是静静搂着,久久未出声。 最后,玄同打破了这个氛围。“王爷还在牢里,请你们二位来是商量对策……” 白景辰这才将瑾瑜从怀里放出来,瑾瑜也止住了哭声。 白景辰道:“现在苗乡国内部也是分崩离析。父皇病危,皇兄想除掉我,直接登上皇位。母后为保我,与玉华太后交好,但玉华迟迟不肯出兵救援。母后将我救出,此刻皇兄想必已经逼宫。同时,我又听到东夷国有变动,知道凛王爷有难。” 瑾瑜揉了揉额头,好一个混乱的局势。 “老虎,你不妨去找东夷王谈一谈。” “谈什么?” “你告诉他,你被兄长欺负,父母性命危在旦夕。希望他相助你登上王位,届时苗乡国愿臣服东夷。你皇兄是个胸有大志之人,野心颇大,他若登位,必然要与东夷国一战。而你,从小就没什么出息……” 瑾瑜没等说完,就感觉要被白景辰凌厉的目光瞪死。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你就先对东夷王这么说。还说到时愿意拉上我,一同投诚。我与宇文璟弘闹掰的事,估计现在也传开了,我背叛玉华,投靠东夷也很合理。” “可是,东夷王如果不同意怎么办?”白景辰说。 瑾瑜又想了想,咬咬牙说:“你让亲信在苗乡国散播出你在琼林城的消息,并说东夷王已经答应出兵帮你平叛。到时候,你皇兄肯定派杀手暗杀你,咱们将杀手引进皇宫,让他们去劫狱。到时候我们趁乱救出凛王爷。” “这招虽说凶险,但此时我们以小博大,只能如此兵行险着了。”白景辰思考片刻后说道。 三人商定好后,白景辰进宫去见了东夷王,玄同土遁带着瑾瑜藏在地下,以防有变,可以瞬间土遁逃走。 果然,东夷王没那么好上当,他直接捉住白景辰,欲向苗乡国大皇子求和,并以二皇子作为两国交好的祭品。他命人拿下白景辰关入大牢后,就修书一封,命人送去苗乡国。 玄同着急想破土救人,瑾瑜将他按下了。瑾瑜比划了个向外的手势,让玄同出宫。 玄同急急土行来到宫外,问瑾瑜是何用意。瑾瑜让玄同拦下信使,封锁消息。此时,白景辰的亲信已然行动,苗乡国大皇子已经相信白景辰与东夷王勾结,派出杀手入琼林皇宫刺杀。 接下来,就是一阵混战。东夷王以为杀手是白景辰手下,来搭救主子。而杀手则以为东夷王是在保护白景辰。 双方打得不亦乐乎,玄同带着瑾瑜进到天牢,将白景辰、凛王爷门客都救了出来。凛王爷被困在一个坚硬无比的铁笼里,身上的铁链与铁笼相连。 瑾瑜的确解不开凛王爷身上的锁和铁链,但是她力气大,扛起铁笼和凛王爷一路狂奔,一路上狱卒都看呆了,等想起追上去的时候,瑾瑜已一掌劈开天牢的大门,奔了出去。 出去之后,有诸位凛王爷门客与东夷兵应付。瑾瑜扛着凛王爷和他的笼子,与白景辰、玄同汇合后,杀出一条血路出了琼林城。一路逃向之前玄同把瑾瑜扔下的那座荒山。 山中地势复杂险要,东夷兵一时半会儿找不见。瑾瑜记得这山林中,临近山崖处有个山洞,当时她与李太医就是在那里救的璟弘。 四人外加一个笼子进了山洞,瑾瑜捡了石头摆上隐形阵法,这才算消停。 四人都感劫后余生,深深喘了口气。 凛王爷在笼子里说道:“瑾瑜,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这才是好姐妹。” 瑾瑜扶着脑门道:“行了,我真应该把你送到平月族去。你去了连女君果都省下,直接可以入乡随俗了。” “平月族?本王听说过,早就想去见识一下了。听闻那边风土人情十分有趣。哎哟……”凛王爷在笼子里兴奋地手舞足蹈,结果牵动了伤口处的铁链,疼得直叫唤。 “现在,我们要如何解开王爷的锁链呢?”玄同焦急地说。 瑾瑜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她只想到牧华说自己是仙君,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总是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办法。 瑾瑜说道:“我自己回趟平月族,你们先在这里等我几日。饿了的话抓些山中的山珍野味充饥。此处往东三里有一处溪流,可饮用。这几日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回。” 瑾瑜回到平月族时,平月王正忙得焦头烂额,没工夫搭理瑾瑜。原来平月靠近山林沼泽,每年秋初都会被大量瘴气侵害,百姓中有大量中瘴气之毒。今年的情况更为严重,瘴气所带来的疫病居然快速传染开来,全族百姓近乎全部中招。以往用来抵御瘴气的药,今年疗效甚微。 平月王的院子里,巫医正支着一口大锅,熬着治疗疫症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