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孕肚去随军，凝脂美人撩翻军爷》 第1章 求书架么么么～ “呜呜……嗝。” “呀，呜……”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谁在哭？ 哪里来的小孩…… 她死了吗，死了怎么还会听到声音。 林书颜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像黏上一样。 身上闷闷得疼，胸口和嗓子眼里最是难受。 衣服又冰又冷…… “呜，啊呜呜，咿呀。” 奶声奶气的声音，似乎更着急了，害怕地慢慢凑近。 再然后。 脸上被黏黏糊糊亲了一下。 软乎乎的，好像有口水。 林书颜一口气喘了过来，猛然睁开双眼，就对上一张小孩的脸。 她怔愣片刻，后知后觉的想……孩子是活的。 小孩不过两三岁的模样，头发枯黄扎得歪歪扭扭，营养不良的小脸上嵌着一双大眼睛。 那双眼睛包着眼泪，想哭不敢哭，小手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可怜得紧。 林书颜心口莫名动了一下，这孩子是谁？ 怎么会在自己身边？ 不…… 这里是哪里？ 脑子里突然塞进无数画面，差点让林书颜又晕过去。 她躺回床上，捂住钝痛的脑袋。 福宝看到舅妈又躺下了，着急抱住她的身子，像是知道舅妈身上很冷，要抱抱才会暖。 孩子弱小力道让林书颜感到一丝温暖，勉强腾出一只手揽住她。 “没事，不怕……” 她嗓音虚弱，被脑海里的画面砸得头晕眼花。 不知过去多久，才终于缓过来。 她穿书了，很巧的是这本书她看过。 原主跟她同名同姓，也叫林书颜，是个傻子。 这里是夏桥村，她有一个军官老公叫贺章，现在她和两个孩子借住在贺章的叔婶家。 今天她差点死了。 不，是原主已经落水死了，她穿了上来。 身上的衣服还湿漉漉的，把床单都弄湿了。 想到是谁推原主下水，林书颜浑身抖了一下。 “呀……” 小手笨拙地擦她头上的汗，孩子眼神怯怯地看着她，格外懂事乖巧。 林书颜回神，柔声道，“福宝，你是福宝吗？” 福宝歪着小脑袋，本来就扎歪的头发更歪了，有点呆萌。 她想了想林书颜的话，慢慢点了下头。 林书颜叹了口气。 她想起来了，这个孩子有点问题，好几岁了才会说话。 她上下打量了下房间，房间很小，床边一个破衣柜挡住一半，另一半拉着布帘子隔出来，睡觉这块区域只有床和一张小桌，几乎转不开身。 帘子另一边放满了农具和杂物，角落还有个水缸，年代感满满。 林书颜又把孩子抱到身边，孩子惊讶自己被抱起来，乖乖得一动不敢动。 正是八月，福宝身上穿了薄薄的短了一截的长袖布衣，脚上袜子破了两个洞，露出小拇指。 见林书颜看着自己的小拇指，福宝知道害羞，伸出小短手努力包住小脚脚。 这一伸手，林书颜眉头皱了起来，孩子瘦弱的小手臂上，布满一块块乌青，还有几块泛着红，显然是刚被掐的。 林书颜顿时心头火起。 记忆里并没有原主打福宝的场面，而且孩子给她抱着也不挣扎的态度来说，这伤不是原主弄的。 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真是太过分了。 她又气又心疼，“疼吗，福宝。” 孩子疼过了，这会儿被温柔的抱着，一点都不疼。 她抱住林书颜的脖子，小脸天真又单纯，“呀咦…唔。” “砰——” 门突然一把被推开。 “哟，舍得醒了，还敢给我装死，赶紧给我起来干活！” 女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嫌弃和厌恶。 正是贺章的婶婶刘秀梅。 刘秀梅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 听说林书颜落水被村民送回家，从地里火急火燎的回来，结果一看这不好好活着呢。 这傻子，活着就得给她干活，蠢的要死。 林书颜心里堵着火，冷冷瞪着刘秀梅，“出去！” 刘秀梅被她吼得一愣，随即大声嚷嚷道，“出去？你敢叫我出去，这是我家，我好心收留你只有我叫你滚的份！” “你这什么鬼样子啊，让你收拾贺小树，人呢！” 听到哥哥名字，福宝从她肩膀上抬起小脑袋，怯生生看着刘秀梅。 林书颜眉一挑，抬高了声音，“跑了，饼呢？” “跑了？你不会追啊，瞧你这蠢样子，你的饼早被他吃了，今晚你没得吃！” 刘秀梅哐哐一顿淬，每次让这傻子打孩子，总是打不上几下。 今天原主会追着贺小树打，是因为家里烙了酸菜肉饼。 饼一人一个，本应该有六个，但刘秀梅说林书颜那一个给贺小树偷吃了，所以让她追着孩子打。 这时候的农村，一个月能吃一回肉都是奢侈。 他们贺家一个月能吃上三回，还是因为贺章每月寄回来的津贴和票，肉票一般是三张。 那是寄给孩子吃的，但刘秀梅哪里舍得哦，每次都找理由不是克扣孩子那份，就是克扣林书颜的。 林书颜可不是原来的傻子，脑子里的记忆虽然七零八落，但刚发生的还记得清楚。 肉是她在厨房帮忙剁的。 饼也是她捏的。 就是六个，贺小树更不可能偷。 家里开饭都是要等贺平国回来才会吃。 那饼合计着还在厨房。 …… （椿椿有话说： 喜欢的宝子求加书架～ 男主有颜有钱哪哪哪都好！！！ 开窍之后对女主独宠疯宠！！ 家长里短，随军致富，养娃生崽！ 尽量查资料，最好当架空看。 不要带脑子，因为我也没脑子。 脑子寄存处！【脑花】 比心，啾咪～） 第2章 抢饼 想到这，林书颜把福宝往床上一放，溜下床。 她几步跑到门口一把扒拉开刘秀梅，‘蹭蹭蹭’就往隔壁堂屋跑去。 厨房就在堂屋后边。 灶台上摆着一个缺了个口的菜盘，上面放着五张酸菜肉饼。 林书颜瞥了一眼，“啪”地打开旁边的柜子，那张少了的饼就在里头。 她二话不说，端了出来，然后顺手拿起灶台旁的两张叠在一起，揣在怀里。 刘秀梅这会才反应过来，刚跑到厨房门口，就被出来的林书颜一把撞开。 矮胖的身子摔在门上，一阵“叮呤咣啷”。 再一看柜子门大开着，里头的饼没有了，灶台上的也少了两张，顿时两眼一黑，爬起来破口大骂。 “挨千刀的蠢东西，你给我把饼放下，唉哟，你皮痒了是吧！！！” 林书颜头也不回跑回房间，转身就把门关上，干净利落插上门后的木头。 “放什么放，桌上不就五个饼，我拿两个给你剩三个怎么了！” 她叉着腰，声音比刘秀梅还大。 刘秀梅‘啪啪’拍着门，骂骂咧咧，“蠢东西，你敢抢吃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刘秀梅不好不打自招，又咽不下这口气，门推不开，绕到窗户边拿了棍子哐哐砸窗。 “你给我出来，你这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你给我出来。” “敢偷我家的东西，我让贺章休了你！！” “坏婆娘，坏分子，把你抓走！！” 砸窗的声音很大，福宝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爬下来，吓得抱住她的腿。 林书颜弯腰把孩子抱起，冲着窗子喊。 “你砸啊，反正又不是我家的窗，砸烂了拉倒。” 她低头看了一圈，捡起门边的一块木板。 “砰——” 一声巨响，木板砸上窗框，比外头动静还大。 “再吵吵，我就帮你把房子拆了！！” 刘秀梅气不打一处来，脑子嗡嗡作响，又骂了几句，才气哄哄地走了。 外头没了动静，林书颜呼出一口气，看看怀里害怕的福宝，又看看这泥土剥落的墙。 这一穿过来就是一堆烂摊子。 真是…… 没话说 别人都穿什么霸总文，她这！！ 绝了！！ 把福宝放在床上，林书颜从碗里撕一小块饼给她，瞧见孩子脏兮兮的小手，又忍不了了。 脏成这样。 桌上的破脸盆里还有水，林书颜瞧着算干净，给福宝把手洗了。 “福宝，吃东西要把小手洗干净，不然脏脏的吃进去，肚子会长虫子的。” 福宝眨巴着大眼睛，孩子不过两岁，半懂半不懂的，伸着小手乖乖让她洗。 等到洗完，脸盆里的水都浑了，林书颜拿了帕子给福宝擦干净小手，撕下一小块肉饼给她。 “乖，福宝自己吃着。” 看着肉饼，福宝慢吞吞把饼往小嘴巴里送，安安静静的。 林书颜坐到她旁边，也拿一张饼吃了起来，饼里面只有些肉沫，夹着酸菜，算不上好吃，但有点肉味足够孩子喜欢了。 福宝吃得小脸都是，乌溜溜的眼睛就盯着她看，小丫头胃口挺好，林书颜又给孩子一小块。 可这回她拿着小饼，没有再吃，捏在手心里。 “吃饱了吗？怎么不吃了。” 孩子小脑袋转向门口，看着门，也不吱声，像在想谁。 林书颜心里一想，突然明白了，“是要留给哥哥吗。” 小丫头点了下脑袋，两个乱糟糟的小揪揪晃了晃，生怕她不同意，又把那小块肉饼捏紧了一点。 林书颜皱眉，这孩子这么小，却是很懂事，她放柔了声音，“福宝自己吃，舅妈给哥哥留着那个。” 大眼睛又看向桌上，福宝不懂，舅妈不喜欢哥哥，怎么会给哥哥留饼饼吃。 “吃吧，哥哥有。” 见她没动静，林书颜又说了一句。 福宝这才乖乖吃了起来。 两个孩子是贺章姐姐的，想到她们这么小就没妈了，当爸的也不要她们，林书颜心里也有些不舒坦。 脑子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林书颜吃完饼捋了一下剧情。 俩孩子是贺章姐姐的，贺章会娶自己，是因为要给这俩孩子过户，公安局有要求，必须成家。 说起贺章，来头不小，贺首长家的大儿子，今年27，在部队当团长。 但那是之前。 贺章母亲身份敏感，资b家的女儿，本来已经过了最敏感的那几年，母亲也去世了。但被人暗地里翻出来，如今家里被调查，父亲也被下放。 他原本的未婚妻第一时间退了婚。 贺章只能让叔婶给找个媳妇，给一千块彩礼。 刘秀梅夫妻，本就存了心思弄个能拿捏侄媳妇，他们贪贺章手里的钱，不能被侄媳妇弄走了。 傻子不会抢，傻子好，所以林大有把林书颜送上门的时候，叔婶答应了。 …… 第3章 不当女配就自己改命 领了证后。 叔婶天天在原主面前嚼舌根，说等贺章回来后财产都是两个孩子的，她是给别人养孩子。 还说孩子偷她东西，背地里骂她泼妇疯子。 林书颜人傻，随便一挑拨，就拿起棍子打人。 那叔婶又在孩子面前说，林书颜要打死他和妹妹，怕他们分家产。 贺小树把妹妹当眼珠子疼，妈妈死之前，交代他这辈子都保护好妹妹，所以在书中对林书颜怀恨在心，长大之后，她是被贺小树亲手弄死的。 想到这里，林书颜打了个寒颤，想起原主记忆里的贺小树，确实阴沉沉的让人害怕。 但现在结婚才一个多月，统共只打过孩子两次，还有救。 而且……再有几个月，贺章就会提前回来，跟自己提出离婚。 书里的女主是贺章原本的未婚妻姚玲，退婚后，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和那人是一段夫妻佳话。 说到底她和贺章都是炮灰。 两人离婚后，贺家隔了两年就平反了。 贺章对女主念念不忘，重新回到女主身边，心甘情愿做个温柔男二，用无限的财力和人脉帮助女主开拓事业，成为最优秀的女企业家。 …… 林书颜有些无语。 果然一个顺风顺水的女主背后，都有个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没脑子男二。 哦，还N个下场悲剧纯纯炮灰的女配。 比如自己。 她穿书可不是来当这种无脑衬托女主的炮灰的。 在贺章回来之前，这两个月，她怎么也得照顾好这俩孩子。 不想当炮灰女配就只能自己改命。 到时候，贺章一提离婚，她就走得远远的，离开这里，找个小地方凭借着现代的那些知识，肯定能活下去。 这年代去哪里都要介绍信，贺章神通广大，看在自己照顾好孩子的份上，跟他提点要求不算过分。 至于什么女主和男二的情情爱爱，不关她的事。 不想管也管不了。 想到这，林书颜心里有了点底。 身上衣服还湿着，又脏，林书颜是喜欢干净的，这么一身忍不了。 她倒了脸盆里的水，去水缸装了点干净的，用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上衣服。 自己换完再看福宝那一身，袖口和领口的布料都快包浆得反光，大大小小的补丁，说是个小乞丐都有人信。 想到孩子身上的伤，正好脱了看看能不能处理一下。 这一脱，林书颜更恼火了。 福宝的肚子上、腿上、手臂上全是一块一块的淤青，还有指甲印，有几个狠的，早破皮结了痂。 偏生孩子已经忘了疼，光溜溜坐在被子上，乖乖任她弄。 林书颜唇抿得紧紧的。 这一家子可真行！ “呀啊，啊。” 福宝看着林书颜神情，小手又摸摸她的手，仿佛还在安慰她。 林书颜沉默着给孩子换上衣服，既然这个孩子现在由她照顾，她就会解决这事。 她落了个水，又闹哄哄吵了一架，这身子是个营养不良的身子，已经有些疲累，干脆抱着福宝躺到床上。 陈旧的被子散发着一股潮味，林书颜尽量让自己不要在意，拍着福宝哄她睡觉。 孩子也是困了，拱着小身子，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林书颜眼睫颤了颤，闭上眼睛。 又突然想起什么。 上辈子，她生病之后，医生说只能活两年，但是因为脑子里有一个东西。 她硬生生活了六年。 那是一个超自然的东西，但现在都穿书了，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神奇。 林书颜感受着脑子里的东西。 眼前逐渐出现一片白雾，穿过白雾，她看到熟悉的空间，心中一阵窃喜，还好一起穿进来了。 那是一块小小的草坪，大小不过几十个平方。 草坪的左边有一个小水塘，里面正冒着一股清澈的泉水，右边的空地被分为四块开垦好的地，只是上面现在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林书颜暂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她调动着意念，将水取出一点，放入桌上的一个搪瓷杯。 然后迫不及待端起喝了一口。 …… 第4章 她不是来给人当奴才 甘甜、清爽。 冰凉的泉水划过喉咙，连脑子都清醒了几分，浑身说不出得畅快。 林书颜上辈子躺在病床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小说，有些小说里有灵泉空间，她估摸着就是。 这泉水不止是好喝，还对人很有好处，强身健体，长期喝着，皮肤会变得又滑又白，红红润润。 上辈子，那些照顾她的小护士就经常说她皮肤好得不像生病的人。 林书颜看着身上黑黢黢的皮肤，叹气，喝一个月总能白回来！ 她喝完剩下一点，用毛巾沾着，给福宝身上的青紫擦了擦，能缓解一点。 等到以后，让孩子都喝一些，他们都太瘦了，这个年代，能吃饱就算好了，哪里会注重营养，农村的孩子一个个大多都面黄肌瘦。 这两个没妈的，就更惨了。 弄好了东西，林书颜躺回床上，眯了一会儿。 …… 这边。 贺小树在村子里晃荡了一圈，心里惦记着妹妹，还是没忍住往家里走去。 刚刚那个女人掉河里了，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免害怕。 随即又咬紧了牙。 死了就死了，以后没人欺负自己跟妹妹。 他不想看到叔公和叔婆，猫着身子从后门溜了进去。 房间的门紧闭着，贺小树小心推了推，没有推开。 难道是那个女人把妹妹关在里面打，贺小树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一对虎牙龇着，管不了那么多，他抬手就砸门。 “开门，开门，把妹妹还给我！！” “开门，你这个坏女人！！！” 林书颜刚眯了一小会儿，灵泉里的水让她精神好了许多，身上也不累了。 听到外头的声音，估摸着是贺小树回来了，起身拉开了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贺小树就猴子似地蹿进来，跑去床边。 看到肚子上搭着一点被子的妹妹，眼眶通红。 妹妹怎么了？ 死了吗…… 他的妹妹。 眼泪珠眼看就要掉下来，他要给妹妹报仇，要杀死这个恶毒的女人！！ 贺小树拳头一捏，一转头就朝着林书颜撞去，嘴里‘啊啊啊啊’叫着。 林书颜吓了一跳，被他撞得一个踉跄，赶紧伸手挡住，呵斥道， “干什么！小声点，别吵妹妹睡觉。” 睡觉？！ 妹妹没死！！ 贺小树呆在那里，手一抬，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回头紧紧盯着床上的妹妹。 然而福宝已经被吵醒了，小丫头睡得有些懵，大眼睛眯着，睁开一边，软乎乎地从床上坐起来，头上一点呆毛翘着，呆萌呆萌的。 看到哥哥，眼睛就亮了。 “咯，咯……” 贺小树一下扑过去，把妹妹抱在怀里。 妹妹没有死，没有死掉，他只有妹妹一个亲人了，妈妈说过要保护好妹妹的。 贺小树眼神戒备地看着林书颜。 难道这个女人是想等自己回来，一起打。 林书颜微微皱眉，这孩子心思重着呢，难怪长大还记仇杀了她。 书里他应该是八岁了，但看起来就跟六七岁一样，瘦弱得可怕，肩膀上的骨头都从那破背心里突出来。 福宝一脸懵懵，还不会说话，也不可能帮自己澄清，再说打贺小树这事，确实是打了。 林书颜不指望第一天就能收服孩子的心。 这种事，急不来。 “你身上脏死了，自己打点水洗干净，不然晚上不要你睡觉。” 她声音冷淡，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桌上饼吃了，看好妹妹，我去洗衣服。” 说完，没再看他一眼，找了个木桶提着和福宝换下来的衣服走了。 贺小树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唇紧紧抿着。 她……不打自己？ 还给妹妹洗衣服？ 不，一定是故意的，这女人是个只会听叔婆话，打他和妹妹的人！！ 贺小树心里很清楚，女人是个傻子，脑子不好，什么都听叔婆的。 不对。 她之前不是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利索。 * 堂屋里，刘秀梅一脸气愤，拉着贺艳艳把林书颜骂了个狗血淋头。 贺艳艳听她妈叭叭往外说，满脸写着不耐烦，“妈，她是个傻子，哪里还知道你藏饼了，你是不是藏的时候不小心给人瞧见了。” 她打着哈欠，靠在门边，贺艳艳今年二十岁了，还没结婚，听说是看上了一个哪里的军官，正铆足劲往上贴。 本就是贫下中农的儿女，一双儿女供得像少爷小姐似的。 刘秀梅和贺成国两人，指着女儿嫁过去，攀上有钱人家，还有机会回到城里。 在城里住过的两人，心高气傲，鼻孔朝天，这农村这十多年，就憋屈了十多年。 林书颜目不斜视，提着衣服快步走过去，就被贺艳艳叫唤住了。 “诶，傻子，洗衣服去？帮我的也搓一下。” 说完捞起旁边凳子上堆积的衣服，劈头盖脸扔过去。 林书颜侧身避开，掀起眼帘，冷冷看了贺艳艳一下。 她眉眼清丽，干净通透，看得贺艳艳心里莫名一突，随即骂道。 “你要死啊！！把我衣服都弄地上了。” 贺艳艳怒气冲冲跑下门槛，捡起地上的衣服，一股脑塞进林书颜的木桶里。 “给我洗干净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她可是要嫁给城里军官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身上每一寸都要好好养着，洗衣服这种粗活让这傻子干最好。 后头刘秀梅还在气那个肉饼的事，大嗓门嚎了起来，“还有我们的，都拿去洗了，洗完回来做饭。” 原主在这家就是供她们一家使唤的，比那旧时候的下人都不如。 但如今内里早换了芯子，早不是受气包原主。 林书颜可惯不了一点。 她嗤笑一声，两手捏起木桶里一件衣服。 这家人还真好笑，就这浑身黢黑、没点文化、粗鲁又嚣张的女儿也当个宝，还要嫁给军官，当人家眼瞎啊。 把衣服往地上一丢，林书颜放开一点嗓门。 “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贺章娶我进门，让我照顾两个小的，可没说连你们几个一把年纪的都要一起照顾！” “嘿，你今天还来劲了。” 刘秀梅冲了下来，推了一把林书颜，“我们好心收留你们，洗点衣服怎么了！！不该好好伺候我们！” 林书颜瞪了过去，“好啊，那洗衣服的时候，我就让村里的女人都瞧瞧，你那红色的裤头，哦，还有贺艳艳这垫着假胸的小背心。” 贺艳艳脸一般般，五短身材，前平后平，这时候城里的百货大楼已经有内衣了，但农村人里头还是穿的棉背心。 贺艳艳琢磨着男人都喜欢胸大的，每一件背心上都缝了两坨棉花。 此时，那带着棉花的背心就在林书颜手里晃荡，像在嘲笑她。 “你，你不要脸，我不要你洗了！” 贺艳艳一把夺过自己的衣服，一张脸又黑又红地回了房间。 林书颜又斜了一眼刘秀梅手里一堆。 一副你敢给我，我就敢把你裤头给全村人看的架势。 “你给我等着，我明天就给贺章写信，让让他回来收拾你！” “你以为你是谁，”林书颜翻了个白眼，提着小木桶走了。 欺软怕硬的东西。 告状？ 她不告状自己还要去告状呢！ 不过刚刚刘秀梅的话倒是提醒了林书颜，这里是她们家，住在这里她太被动。 而且这刘秀梅天天见缝插针地挑拨她和贺小树的关系。 贺小树虽然聪明，但毕竟是孩子，还有福宝，那一身伤，自己总有看不到孩子的时候，免不了还会挨打。 林书颜想着，最好还是找个地方搬出去，带着两个孩子住得远远的，到时候更容易修复关系。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来给人当奴才的！ 也不知道这村里有没有空置的房子，想来应该去公社问问。 还有贺章寄回来的津贴和票，那都是给她和孩子，要想办法拿回来。 …… 第5章 宁愿当个泼妇 回到房间，刘秀梅还在破口大骂。 “气死我了，林书颜今天要造反啊！看她回来我不收拾她。” 贺艳艳虽然没文化，但脑子还算活络，不跟刘秀梅似的就知道生气。 她看着手里的脏衣服，疑惑道，“不对啊，妈，那傻子说话怎么利索了？还会威胁人了。” 听女儿这么一说，刘秀梅也反应过来了。 “啊，是啊……她还把肉饼抢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难不成她不傻了？” “不能吧，谁不知道林家这女儿傻了十多年了，娘胎里带来的，生下来就是傻子。” 贺艳艳可不信，把脏衣服一丢，急匆匆就往外走去。 “不成，我得问问，她今天在外头遇什么事了，前头不还去打那小东西。” “诶，问清楚再回来啊。” 刘秀梅朝着女儿的背影喊了一声，心里直犯嘀咕，要是这林书颜不傻了，以后可不好糊弄了。 还有贺章寄回来的那些东西，她得赶紧去收好。 刘秀梅赶紧跑回自己屋子，把藏在柜子里的钱和票换了个地方，藏到了床底下。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 而此时，部队里。 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板正的军装，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朝政委办公室走去。 “政委。” 贺章将信封放下，里头是他写好的退伍申请。 李政委抬起头，看着这个全军区最拔尖的团长，手点在那个信封上。 “你回去干嘛？ 啊，贺章，你一身本事就打算走到这了？” 李政委神情严肃，他是不舍得这个兵，不说他，军区哪个领导舍得。 这么优秀的兵王，多少年才能出一个，更何况他家里那背景，要不是贺首长那事，前途不可限量。 “我父亲下放了，我在这里待着不合适。” 贺章声音不卑不亢，身姿挺拔，冷峻的脸上平静无波，语气只是在陈述事实，并没因此感到低人一等。 从小到大，贺章可以说是天之骄子。 父亲很早就当上首长，母亲虽然早逝，但家中也未再娶。 他从小长在大院里，处处拔尖，身上那股傲气没有因家中变故损失分毫，反而看起来更沉稳优秀。 就算脱去家里的光环，仍是有让他人追随和信服的人格魅力。 贺章递上这申请。 一方面是不想让上头保他的人难做。 另一方面是因为贺成国前几天寄来的信，家里一团糟。 娶回那女人不是个安分的人，撒泼打滚，仗着入了家门，就暴露了本性，虐待两个小孩。 贺章娶她本意是给孩子过户，也有个人照顾孩子。 他不差钱，自问给女人的东西并不少，甚至算的上很多，但这样不知好歹，怎么也要回去处理。 不过贺成国那人说的话，贺章也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这个叔他接触不多，但心里清楚，作风是有些问题的，不然不至于被赶到乡下，这么多年断了往来。 李政委还在沉默着，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知道他决定的事就不会改，但退伍不是儿戏，还是一摆手压了下来。 “这报告我不会批，你等团里任务结束，就回去一趟，到时候考虑清楚了，我再给你批。” 他叹口气，先拖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想通了。 贺章蹙眉，应了一声，“是。” 任务大于天，只能再等等。 * 正是下工的时间，河边洗衣服的人一茬接一茬。 林书颜拿着洗衣棍，跟别人一样敲着衣服。 河水清澈见底，空气清新舒适。 如果没有家里那些糟心事，在这个年代生活也挺好。 边上蹲着几个村里的女人。 村子小，有没有娱乐活动，谁家有点事情一下就传遍了。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眼睛时不时往林书颜身上瞄，看几眼又嘀咕着笑开，显然没说什么好话。 一个女人挑起了话头，“嘿，贺家傻子，听说你今天给自家侄子推水里了，我说你这脑子本来就不行，再进点水，不成浆糊了吗？” 她穿着白碎花的女人，头上绑着个黄头绳，一张脸还行，反正在几个女人里算她好看点。 “怎么，你想试试？” 丹凤眼一下上挑，林书颜没给她好脸色，“你连名字都不会叫，我看你脑子里才是浆糊吧！” 那女的愣住了，往常骂了林书颜，她只会‘呵呵’傻笑，今天怎么还敢还嘴了。 “你怎么说话呢，谁不知道你是个傻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叫。” 林书颜拍拍裤子，站起来扫了一眼那几个人。 “还有谁这么叫？” 刚刚还跟这女人一起嘀咕的几个，见她看过来，纷纷低下头，装作没事。 这种事情嘛，谁都乐得看人吵嘴闹笑话，但要是碰到自己身上，就一问一个不吭声，省的惹一身骚。 那女的一跺脚，啐了一口，“孬种，刚还在说，现在不吭声。” “没有就行，以后嘴巴放干净点！少张嘴闭嘴就是傻子，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林书颜现在是明白了，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宁愿当个泼妇，也不能让人觉得好欺负。 那女的气得端起的脸盆就走了。 林书颜重新蹲下身搓起衣服，旁边的人凑过来来打圆场。 “书颜妹子，你也别放在心上，兰娟就是嘴巴喜欢占点便宜。” 她抬高点声音，干脆挑明了话，“我知道，反正别惹我就行，掉水里一趟，我现在脑子清楚着呢，谁好谁坏看得出。” “啊，还有这好事，那可，那可太好了，”边上几人都听清楚了，嘴上呐呐说了句。 林书颜很清楚，她不是夏桥村的，是个外乡人，她结个婚，拿了一千的彩礼，这村里不少女人眼红着。 不过这些女人虽然嫉妒，但又因为觉得她是个傻子，在她面前总是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但关她什么事，当初一个个不嫁，现在冷嘲热讽只会捏软柿子。 衣服洗的差不多，林书颜拧干水，把衣服放进木桶，远远看到一个穿着蓝布衣的女人过来。 她定睛一看，是村委会老支书的媳妇。 林书颜眼睛转了转，又把一件衣拿出来漂水。 …… 第6章 打津贴主意 现在是七十年代末，农村都是村委会和大队管理。 村委会管的是村里大大小小的琐事，大队管的是跟村里的经济建设有关的事。 像夏桥村这样偏僻的小山村，没什么经济建设，只做做工分。 大多时候，还是村委会话语权大，而且老支书在村里这么多年，一直很有威信。 照她今天落水那一出，这热心肠的婶子估摸得过来问两声。 林书颜低头漂着衣服，果然耳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诶，贺家媳妇，身体没事吧？” 林书颜抬头，像是刚看到她，“吴嫂子，是你啊，我好着呢，脑子还清醒了不少。” 听她这么利落说话，吴婶子也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 “那是好事啊。” 这林书颜嫁到贺家后，不是挖菜掉田里，就是上别人家要吃的，不然就跟叔婶吵架打起来。 闹了好几出，她都跟着跑了几趟去协调，现在脑子清醒了，不惹事就好。 林书颜往旁边让了让，“吴婶子，你在这洗吧，我差不多了。” “好嘞。” 吴婶子看她说话动作，频频点头，看着正常多了。 她蹲下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林书颜却是没有走。 “吴婶子，从前我脑子糊涂，没少给你添麻烦，真是麻烦你跟老支书了。”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吴婶子差点把木盆掉水里，怎么这贺家的媳妇脑子灵光了，说话还文绉绉的。 “啊，应该的，我们家老张不就为乡里乡亲干这事的。” 林书颜蹲到她身旁，凑近压低声音，“吴婶子，我想问一下，我家贺章寄回来的津贴是寄到哪里的。” 听她问这个，吴婶子停了手里动作，“村里的这些往来，都是寄到县城，然后邮局的人每月十五送到村委会的。” “那要怎么领呢？” 吴婶子迟疑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唉，我现在脑子清醒了，这些事情不想麻烦叔婶。” 话是这么说，但吴婶子什么人，心里门儿清，这是想要拿在自己手里。 那笔钱以前都是刘秀梅来领的，但上面很清楚写的是寄给林书颜。 “来领的话带上你们结婚证就可以了，”吴婶子不掺和人家的事，实事求是。 “行嘞，谢谢婶子了。” 吴婶子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林舒颜也不多留，问到想问的，抱起木桶就走。 后头传来别人的声音，“吴婶子，傻子跟你说什么啊？” “去去去，别傻子傻子的叫，人家有名字。” * 把衣服晾在屋檐下的竹竿上，林书颜回了屋子。 屋里，贺小树和福宝趴在桌边，他鸡爪子似的手里拿着半截几乎握不住的铅笔头头，在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什么。 福宝就趴在一旁，睁着大眼睛乖乖看着，不吵不闹。 听到开门声音，贺小树把纸一揉，塞进裤兜，把福宝拉到自己身边，一副母鸡护犊子的模样。 林书颜瞥了一眼，碗已经空了，这小孩还是聪明的，不跟吃的过不去。 “啊，呀咦……” 福宝歪歪斜斜靠在哥哥怀里，冲着林书颜笑，小孩天真可爱的笑容瞬间让林书颜觉得心都化了。 她没养过孩子，也只能摸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诶，跟你说点事。” 贺小树双眼警惕，不吭声。 林书颜拉了破凳子坐在他对面，她回来时想了一路，至少先软化一下两人之间的冲突， 白天贺小树就敢把自己推下河，万一晚上给自己来一下呢。 虽然剧情到这里，她还死不了，但被打了也会很痛诶！ “小树，舅妈先跟你认个错，以前舅妈不该动手打你，”林书颜放软了声音，尽量慈爱温柔，“但你今天也把舅妈推到河里了，这事情咱们就两清了怎么样？” 贺小树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两清？ 她还打妹妹了。 而且自己把她推到河里，害她差点死了，怎么可能就放过自己。 林书颜观察着他的神情，继续道，“以前舅妈脑子生病了，很糊涂，所以你叔公叔婶一挑拨，我就以为你偷东西才教训你。但今天舅妈掉进河里，脑子清醒了很多，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打你了。” 林书颜把自己撇清，顺便将仇恨推到了刘秀梅一家身上。 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傻子，被旁人诓骗并不稀奇，而且贺小树肯定碰到过叔婶骗原主的时候。 没有妈妈的孩子，又被爸爸丢弃，贺小树见过太多恶意，小小的心早就封闭起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听信她的话。 他抱紧妹妹，咬着牙恶狠狠道，“我才不相信你！” “信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书颜看看什么都不懂的福宝，心里头清楚福宝是他最在意的亲人。 “你想想看，如果福宝身上的伤是我弄的，她看到我一定很害怕，会哭，但是福宝还愿意让我抱是不。” 她尽量说得缓慢，给贺小树时间去想明白。 听到自己的名字，福宝呵呵笑了起来，歪着小脑袋朝林书颜伸出小手晃啊晃。 “你想想，这个家里福宝最怕谁？” 贺小树紧绷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吃惊，然后又变成生气，每次贺艳艳要抱福宝的时候，福宝都会哭会挣扎。 见他这小模样，林书颜知道他想到了，没有逼太紧，反而退了一步。 “好了，你先自己想想，我答应过贺章会照顾你们，以后就会管着，不然等他回来，还得收拾我。” 如果一下变得太慈爱，贺小树这样的性子难免怀疑，不如说是贺章要求的。 林书颜叹口气，当初贺章把孩子送到夏桥村后，就着急回了部队，结婚是刘秀梅一手张罗的。 贺章只寄了结婚报告回来，让人把林书颜迁到了户口底册上，然后发了结婚证。 两人一面都没见到，印象中林书颜只记得小说里写了贺章很高大，其他的并没有太多着墨，毕竟作者的赞美之词都留着形容男主了。 林书颜叹气，自己这便宜老公，总不能长得太丑吧。 难道女主一直不选他是因为太丑了！！ 想到这一点，林书颜搓了搓手臂。 算了，丑不丑的关她什么事，反正都要离婚。 贺小树抱着妹妹往角落里坐了一点，看着女人想东想西的模样，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 第7章 给她一个下马威 另一边。 贺艳艳在外头问了一圈，黑着脸往家里走，路上遇见洗衣服回来的几人，又停下唠了几句。 “你们家那傻子真的不傻了吗，刚在河边可神气了，把兰娟气跑了。” 贺艳艳跟兰娟关系不错，两人整天凑在一起，都异想天开的想嫁到城里去。 “她自己说的不傻了？” 来人瞪大了眼睛，信誓旦旦，“是啊，我们都听见了，嘴皮子利索着呢，不然兰娟能被气到。” “成，我回去瞧瞧。” 贺艳艳拔腿就走，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到门外，贺成国正好也回来了，看她着急忙慌的，叫了一声。 “咋了，艳子。” “爸，有事你快来。” 贺艳艳从回了屋里，跟刘秀梅和贺成国把这事一说，几人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本想给贺章找个好拿捏的婆娘，怎么还能清醒起来。 这可怎么整。 * 夏天天黑得晚。 一下午林书颜就没停下来，把床上的被子、枕头一股脑拿到门外晒，这会儿刚收好。 没有换洗的，只能先晒晒凑合一下。 贺小树坐在一旁，还在摆弄那破铅笔，偶尔陪福宝玩一会。 到了这时候，两个孩子都饿了，林书颜也不例外。 许是下午的相处，让福宝更愿意亲近她，小丫头扭着小屁股爬到林书颜身旁，小手扒拉着她的衣服。 看看她，又摸摸自己的小嘴巴，一张一合。 林书颜柔声道，“我们福宝饿了吗？” “咦呀……” 小嘴巴抿了两下，真得饿了。 林书颜一把将福宝抱了起来，两岁的孩子该有二十多斤了，可小丫头抱在怀里比一只猫重不了多少，真该好好吃饭。 那边贺小树看到她动作，‘蹭’一下就站起来，紧张盯着抱妹妹的手。 林书颜也不在意，丢下一句，“吃饭去。” 出了屋子，隐约能闻到堂屋饭菜的味道，看来做好饭了，但没人叫她们。 林书颜心里预感这顿饭不会吃得太顺心！ 一大俩小走进堂屋，叔婶三人果然在吃着。 贺成国没到五十，一张国字脸，埋头吃饭，倒是刘秀梅跟贺艳艳停了筷子，盯着她们。 桌上摆着地瓜，一盘咸菜，一盘河里捞来的小鱼干炒野菜，还有几个玉米饼子。 看起来就不好吃。 不过这年头，就这样的生活水平，能有小鱼干，还算沾了点荤腥。 林书颜无视几人，弯腰把福宝放在了长条凳上，福宝很乖，扒拉在桌沿，稳住小身子。 “福宝坐好，舅妈拿碗去。” “哼，这是我们吃的，你们的在厨房，自己盛去。”贺艳艳翻了个白眼，满脸厌恶。 厨房在堂屋后面，林书颜走去拿碗筷。 拉开门帘就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天已经很暗，她打开灶上的锅盖，看见大锅里头，烂菜叶烂菜根煮成一锅，黑乎乎的。 连猪都不吃！ 林书颜心里一阵冒火，这一家子，拿着贺章每月寄回来的钱和票，给孩子吃这玩意！ 她碗也不拿了，挽着袖子往堂屋回去。 才走出两步，就听见福宝‘哇’的哭了。 紧接着是贺艳艳刺耳尖锐的骂声。 “吃什么吃，你们今天干什么了，不洗衣不做饭，有你们吃的吗！赔钱货！” “不许打我妹妹！！” 贺小树拿脑袋去撞贺艳艳，小炮弹似得冲过去。 可他那瘦小营养不良的身子，哪里撞得倒身材敦实的贺艳艳，一把被推在地上。 贺艳艳得意地挑起眉毛，“给你们住，给你们吃还敢打我，小兔崽子，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林书颜火一下烧到心口。 她快步走出来，二话不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脚踹上长凳一头，直震得脚心发麻。 屋子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长凳高高翘起。 贺艳艳一屁股墩摔在地上。 四仰八叉，又蠢又好笑。 她愣了片刻，“诶哟诶哟”叫唤起来。 刘秀梅赶紧过去扶自己的女儿，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婆娘，我要把你们赶出去！” “好啊，你赶啊！有你们这种叔公叔婆，自己吃着好的，让孩子吃糠咽菜，我这就找支书评评理去！！再拍个电报告诉贺章！！” 林书颜说着就要往外头走。 贺成国终于坐不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呵斥道，“像什么话，大晚上的，家里的事找什么支书，丢人，都坐下吃饭！” 今天他一回来就听说侄媳妇不傻了，本想着给她下个马威，让她知道这家还轮不到她翻天。 但林书颜这么耍横，要闹到村里去太丢脸了。 贺成国从来觉得自己在这村里高人一等，哪里会让别人有笑话他的机会。 “老头子，怕什么啊，支书还能管我家的事，这傻子敢打我女儿，我不会让她好过。” 刘秀梅边骂边拉起贺艳艳，女儿要是摔坏了，将来还怎么嫁到城里去！ “够了，都别吵。” 贺成国可是比刘秀梅有心眼子，真把人赶走了，亏的是他们，以后还怎么找贺章要钱。 况且当初贺章给他三百的时候，是在村委那边，大家都看见了，现在不给人吃饭，不是找骂吗。 林书颜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但这可由不得这一家子。 等她走了，什么都得拿回来。 她皮笑肉不笑，“还是叔公有数，贺章给了三百，我们的吃什么都够了吧！” 说完，抱起福宝往厨房走去，贺小树皮实，爬起来一溜烟跟了上去。 林书颜手脚麻利的找出柜子里的鸡蛋，一点猪油下锅，煎了三个荷包蛋。 又把做玉米饼子剩下的面糊下到汤里，煮了一大碗面疙瘩，端着离开了。 看她得意的样子，贺艳艳气得直跺脚，“爸，你怕她做什么！” “赶走了，还怎么要钱，贺章这月的津贴要不要了。” 刘秀梅摔着筷子，想到那八十块钱的津贴和那些票，只能忍了下来。 只有贺艳艳还在生气，“今天她敢打我，以后她还不得骑到我头上！” “别吵，吃饭，”贺成国横了两个女人一眼，都一样蠢！ 不服气的贺艳艳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等那小的一个人，非得拉来掐一顿。 …… 第8章 是我先打残你，还是他先休了我 端着面疙瘩回了屋子。 林书颜把福宝抱到床上，先看她手上的伤。 孩子手背上被筷子打了两条， 红红的。 “还疼吗，福宝。” 小丫头歪着小脑袋一个劲看桌上的面疙瘩，荷包蛋好香，她吞着口水摇头，早忘了疼。 可林书颜心里却不是滋味。 这么小的孩子，贺艳艳也下得去手。 贺小树站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眼神阴沉沉的。 林书颜没说什么，她拿了桌上喝水的搪瓷杯分了一大碗面疙瘩出来。 “先吃东西。” 贺小树把脸扭到一旁 ，没吭声。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东西也不吃，以后还想保护妹妹？”林书颜抱着福宝坐到桌边，淡声开口。 想到刚刚自己一下就被贺艳艳推开了，贺小树沉默片刻端着搪瓷杯大口吃起面疙瘩。 面疙瘩里有荷包蛋和猪油，又放了一点葱花，对两个孩子来说很香很好吃，比中午有肉沫的酸菜饼还好吃。 林书颜也饿了，给福宝喂一口自己吃一口。 上辈子她躺在床上，偶尔吃点流食，很多时候还是输营养液，可惜了一手好厨艺。 现在能大口吃饭，真觉得身心满足。 软软呼呼的面疙瘩很适合孩子的口味。 福宝小嘴巴动得快，跟小兔子似得，眼睛都亮起来了。 吃饱了饭，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里只有一盏煤油灯，这时候煤油还是稀罕物，要拿票换，林书颜干脆没点了。 让贺小树带着福宝去洗脸，自己铺床，睡前把门关好，林书颜又从杂物堆里拿了根木棍顶着。 贺小树躺在里侧，福宝躺在中间。 林舒颜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没想到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 就这么过了两天，贺艳艳和刘秀梅照常天天挑刺，都被林书颜怼了回去。 她借了贺小树那支铅笔头，也许是那晚帮他打了贺艳艳，孩子难得对她脸色好了一些。 林书颜写写算算，把贺章给的钱都算的清清楚楚，现在是一号，等到十五号，该拿的她一分不会给这一家子。 一早就没看到贺小树。 林书颜以为他去哪里玩了，抱着福宝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 小丫头这几天被拾掇得很干净，衣服虽然都是补丁，但干干净净还带着太阳晒过的味道，小手小脸也不脏了，越看越可爱。 她乖乖窝在林书颜怀里，啃着邻家大婶路过给的烤土豆，不时还往林书颜嘴里塞一塞，一副要分给她吃的模样。 堂屋没听到动静，许是都不在家，林书颜把孩子放在小椅子上，“福宝，舅妈去方便一下，你自己坐好哦。” 福宝啃着土豆，乖乖点头，林书颜就放心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贺艳艳就从屋子里探出脑袋，恶狠狠看着椅子上的人。早上刘秀梅去自留地种菜，她装肚子疼没去，听贺成国说今天活多，让他带走了贺小树，现在家里就自己和这两人。 这两天她太憋气了，林书颜什么活都不干，她要自己洗衣服，还要给家里做饭。 偏偏贺成国让她忍几天，贺艳艳可忍不了一点，打不了大的，还不能打这个小的了。 想到这里，她快步冲着福宝友去。 福宝还在吃着小土豆，完全没看到跑过来的堂姑姑，贺艳艳抬手一巴掌拍过去，土豆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福宝愣愣地抬头，小身子抖了一下，她什么都不懂，但小丫头知道贺艳艳会打自己，大大的眼睛满是惊恐。 “闭嘴，小东西，以为有那傻子护着你，我就不敢打你了！！” 贺艳艳脸色狰狞，伸手就掐她的小胳膊，下手又重又狠，福宝顿时大哭起来。 她又捂住孩子的嘴，掐上她的腿，心里一阵痛快，每次打这孩子，贺艳艳都觉得心里舒坦。 福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挣扎起来，竟是一下从小椅子上滚到地上，‘哇哇’大哭。 林书颜听到声音就知道不好，跑到前院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孩子趴在地上，贺艳艳蹲在那里，手往小小的身上掐。 “干什么你！” 她大声呵斥，看也没看拎起墙角一根木棍，直接就朝着贺艳艳砸去。 贺艳艳被吓了一跳，伸手挡住木棍，小臂一阵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要命啊，打人了打人了！” 林书颜人要气炸了，一只手把孩子抱起来。 干干净净的孩子衣服沾满了泥，脸上都是眼泪，手臂上一块一块红，哭到没有声音。 她眼睛一红，把福宝放在小椅子上，上下看了一通，还好还好。 她转头瞪着贺艳艳，杀气腾腾。 在林书颜眼里，孩子都是块宝，更何况福宝这么小又这么乖，贺艳艳这就是虐待！！ 贺艳艳抱着受伤的手臂，嘴硬道，“你想怎样，还想打我啊。” “打你？我要打死你！！”林书颜现在一整个破罐破摔，豁出去不要脸也得打回来！ 看她提着棍子就冲来，贺艳艳拔腿就往院子外跑去。 杀人了杀人了。 她要告诉支书去，村里打架闹事，看不把林书颜抓起来批评！！ 林书颜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动静大得很，邻里的人全都被吸引了出来，有热心肠的抱起要跟着跑的福宝。 “诶哟，小福宝婶子抱你去看。” 贺艳艳有些胖，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林书颜也跑不动，但想到福宝被她打的模样，咬着牙一步不肯停。 追到大榕树下，一棍就敲到贺艳艳腿上。 “诶呀呀，你挨千刀的林书颜！!” “你敢打我，你不得好死。” “我让我堂哥休了你，啊——救命啊，杀人啊。” 贺艳艳跳着脚，边躲边骂，林书颜也不听，铆足劲就是一棍接一棍。 边上很快围满了人，看这架势，怕真出人命，赶紧去叫老支书，有人又去地里叫刘秀梅。 “放你的狗屁，看看是我先打残你，还是他先休我！” 林书颜上辈子讲文明懂礼貌，这几天骂得脏话比上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但是发疯好啊。 发疯好过憋屈！！ “我他妈今天就打断你的手，看你还怎么打孩子。” 说着，贺艳艳屁股上又挨了一棍，疼得她眼泪哗哗往下掉。 要是平时，贺艳艳身形在那里，林书颜讨不到好处。但今天林书颜先发制人，手里又拿着棍子，一下就把贺艳艳打蒙了，没了余力反抗。 “诶哟，有话好好说，可不兴打架啊。” “贺家媳妇，这要出事的，快别打了别打了。” 围观的人一个个劝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老支书来了！” …… 第9章 欺负军属 “干什么干什么，在村委门口打架，还不快拉开！” 老支书就是吴婶子家的，在夏桥村当了一辈子支书，虽然三年一换，但每次换，村民还是选他来当。 可见在夏桥村众人心里，地位很高，这一吼，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林书颜也停了，她追了一路，头发也乱了，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瞪着贺艳艳，因为生气，脸红扑扑的。 围着有几个人心里忍不住嘀咕，从前不觉得，怎么现在看贺家傻子这么好看呢。 “贺家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老支书五十多岁，看着就一脸正气。 村里人对林书颜这个外乡来的傻子有偏见，平时蹭吃蹭喝的不讨喜。但老支书倒是没什么偏见，坐这个位子就是要一视同仁。 林书颜还没回话，地上的贺艳艳一骨碌爬起来，躲到老支书身后，拿手指着人。 “支书大爷，大家都看到了，林书颜要打死我啊，追了一路了，你看看你看看。” 她袖子一扯，手臂上是被棍子抽红了一道。 村民瞪大了眼，这林书颜看起来瘦瘦弱弱，打起人来一股子狠劲，还挺凶。 老支书眉头拧起来，没轻易下判断，只说，“为什么打起来了？村里不许闹事的。” 林书颜这会儿气也喘顺了，把头发捋到耳后，学着贺艳艳叫。 “支书大爷，你知道的，福宝过户到我和贺章名下，就是我的孩子，她打我孩子，我还不能打她了!” 说着，林书颜就看见了人群里抱着福宝的人，“谢谢婶子，孩子给我吧。” 一接过来，福宝就死死抱住她的脖子，一双大眼睛包着眼泪，怯生生的，可怜得紧。 林书颜把孩子袖子和裤腿往上拉，青青紫紫的一片。 村民见了，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村里生活虽然困难，农村里也会打孩子，但福宝这么小的，才两岁，在谁家都不会挨这个打。 “我才没有，我没打过，这是她自己摔的，小孩子摔几跤怎么了。” “摔几跤？你当大家瞎啊，不然你摔给我瞧瞧，能摔成这样我认了！” 那青紫一块一块的，有之前打的，也有刚刚在院里掐的，还夹杂着一两个带血痂的指甲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打的，不是摔的，顿时嘀嘀咕咕起来。 “这也太狠了啊，这么小的孩子下得去手。” “她们家这孩子话还不会说，一向很乖的，每次看到都不吵不闹，怎么打孩子呢？” “怎么说也是堂姑姑，真是太坏了。” 女人大多心疼孩子，看贺艳艳的眼神都不友好起来。 “你们，你们别她瞎说！林书颜，你放什么狗屁！我没打！！” 贺艳艳慌张大喊，那边刘秀梅也被人带来了，还有贺成国和贺小树。 行，一家整整齐齐。 刘秀梅是清楚的 ，自家女儿有时候会打打那小丫头，但谁家不打孩子啊，又没怎么样。 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刘秀梅也不敢承认。 她扒开人群，张嘴就是颠倒黑白，，“书记啊，老书记，我给你说，这可不是我家艳子打的，她在村里哪里惹过事了，这是那傻子自己打的，你们前两天不还看林书颜追着打贺小树吗！” 贺艳艳虽然嚣张看不起人，但是在村里确实没跟人闹过大架，反倒是林书颜，是实打实地追着贺小树打过。 贺艳艳见刘秀梅来了，一下子有了底气，抹着眼泪躲到她身边。 看大家有些信了，刘秀梅拍着大腿，“我们老头啊，看在侄子的份上好心收留这几个，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们打孩子，丧良心啊。” “是啊，这说不定是林书颜自己打的。” “毕竟养的又不是自己亲生的，都说贺家有钱，到时候肯定给孩子。” “前天就打贺小树了，追到河边。” 这时候农村里的人就这样，爱看热闹，听风就是雨，说啥信啥。 更何况林书颜有打孩子前科，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 林书颜并不着急，轻轻拍着福宝的背。 “你说是我打的，孩子还愿意让我抱，还这么亲我，你过来看看，福宝愿意让你抱吗！” 听到这话，贺艳艳满脸心虚，不敢上前一步。 老支书背着手，“贺艳艳，你去抱。” 被所有人盯着，没有办法，贺艳艳只好往前挪了几步，脸上挂上虚伪的笑，朝着福宝伸出手。 “福宝啊，堂姑姑抱你，给你糖吃。” 那手还没碰到孩子，福宝就紧紧抱住了林书颜的脖子，一个劲往她怀里钻，大哭了起来，显然是怕她。 孩子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据，刘秀梅走上前，就想给贺艳艳找借口，“那是孩子不懂……” 林书颜直接打断刘秀梅的话，“支书大爷，您看到了吧，孩子很怕她，要是贺艳艳平时对孩子好，没打过孩子，我们福宝会这么害怕她？” 她又轻飘飘地扫了大家一眼。 “是，我以前是打过小树，统共两次，第一次刘秀梅说，小树骂我疯婆子，我是他后妈，要教孩子，打一顿就好了。 第二次，也就是前两天，刘秀梅说小树偷吃了酸菜饼，让我打他。 大家知道我之前脑子不灵光，所以刘秀梅一撺掇我想不明白，就打了。但现在我清醒了，今天就跟支书大爷做个保证，以后会好好对两个孩子，好好教他们，不会再打了。” 林书颜说话条理清晰，不卑不亢，主动认错又做保证，连老支书心里都啧啧称奇，这贺家媳妇正经起来，说话还是很中听的。 “嗯，孩子好好教就行，不能随便打骂。” 林书颜点点头，又瞪向贺艳艳。 “但福宝被无缘无故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事往大了说，就是欺负军属。 我们家贺章在部队当团长，保家卫国，孩子是他户口下的，就是他的孩子，在村里被人这么打骂，说得过去吗？欺负军属是要挨批的！” 这顶帽子扣下来，贺艳艳差点瘫坐在地上。 “你，你胡说八道，我哪里欺负军属了，我打两下孩子怎么了。” 她是想林书颜被抓去批，怎么现在批到她身上了，当即就口不择言，不打自招。 林书颜冷笑了一声。 “哦，承认是你打的了！” 一旁的贺小树捏着拳头，狠狠瞪着贺艳艳，充满仇恨。 原来是这个女人，真得是她打的妹妹。 将来，将来等他长大了，一定要让这女人好看！ …… 第10章 搬出叔婶家 “承认是你打的了。” 林书颜话说完，贺艳艳顿时哑声。 “啊，还真是贺艳艳打的啊。” “孩子怪可怜的，才两岁呢，听说妈都没了。” 林书颜眼睛横了过去，“迁到我户口了，以后我就是孩子的妈，哪里没了。” 听到她这么说，围观的村民呐呐闭了嘴，贺小树呆呆看了她一眼。 “贺家媳妇，那你说这事要怎么处理呢？” 老支书皱眉，这贺家媳妇上下嘴唇一碰，就给安了个欺负军属的帽子，他处理轻了重了都不合适。 “支书大爷，我想问问，村里还有闲置的房吗，破点也没关系，我跟孩子搬出去住。” 一直躲在人群里的贺成国听到这话，憋不住了。 “像什么话，搬出去住？贺章把你们交给我这个叔叔，怎么能搬出去呢？” “现在是叔叔了，那孩子无缘无故挨打的时候、给孩子吃烂菜叶的时候你这个叔公管过一点吗？”比起那两个坏在表面的女人，这个贺成国更让林书颜厌恶，出事了就躲在后面。 “你，我写信，我这就写信让贺章休了你！” 林书颜哼了一声，“你写吧，不过现在讲的是离婚，没有谁休了休，贺章要跟我离婚，我二话不说就走。但今天，我必须搬出去！” 本来那便宜老公就是要回来跟自己离婚的，林书颜无所谓。 “支书大爷，有地儿吗？” 老支书点点头，“是有两间屋子，不过很久没人住了，在村尾靠近山脚下，是从前的老房子。” “好，谢谢大爷了。” 林书颜这转变，让村里的人都大开眼界，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说她泼辣吧，人又有礼貌得很，一口一个‘谢谢’‘麻烦’。 这事老支书也是站得林书颜那边。 现在讲究各村互帮互助，这嫁过来了，都得帮衬着。 这贺成国十几年前来到夏桥村，开始两年觉得自己是城里来的，作威作福，后来可能是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才开始上工赚工分。不过每次一开工，就在田边抽‘地头烟’，打鱼晒网，村里人并不喜欢。 老支书警告地看了一眼，“贺成国，你们也别闹了，人本来就不是你家户口上的，想住哪里住哪里。那贺艳艳，打孩子不对啊，罚你扫一周生产大队的院子。” 说完又指指人群里儿子，“青岩啊，你带几个人帮忙把那房子收拾下，搬搬东西。” 一个身材健实，穿着军绿色的上衣的青年走了出来，点了几个人。 “你们几个跟我走吧，帮人搬家去。” 吴婶子也招呼闲着的女人一起去帮忙。 林书颜道了个谢，跟着大家往贺家院子走去。 剩下刘秀梅几人黑着脸走在最后。 …… 到了院门，张青岩带着男的先去整理村尾的老房子。 林书颜哄了哄福宝，把她交给邻居的婶子照看，自己去房间整理东西。 吴婶子跟在她身后，一看那房间，眉头皱了起来。三个人就挤这么小块地方，还是杂物房隔出来的，确实住不下去。 “书颜啊，要带的东西都拿出来，大家一人搬一点。” “好的，吴婶子。” 三人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抱了换洗的衣服，装进一个篓子里。 林书颜背着身，把藏在枕头里的十块钱塞进裤腰，原主记忆中，这是嫁过来的时候，她妈偷偷给的。 那个家也是一团麻烦，林书颜现在没空想， 先把眼前的事办了。 “就这些啊，你们住那边，这些哪里够，”吴婶子热心说着。 “婶子帮我拿一下吧，还有些在堂屋。” 堂屋里。 刘秀梅三人脸色铁青坐着。 看到她进来。 贺艳艳嚷嚷道，“你想干嘛，这里可没你的东西。” 林书颜懒得搭理她，带着吴婶子进了贺艳艳屋子，虽说那便宜老公连结婚都没回来，但他可是很大方，该有的让人买了送过来。 只是原主傻，新东西都被贺艳艳和刘秀梅换成了他们家的破烂。 她直接走去架子上，把一个崭新的带着‘喜’字的搪瓷脸盆拿起来，然后从柜子里扒拉出喜被。 天气热，喜被里包着新棉花，没到用的时候，还是新的。 然后是新暖水壶，搪瓷茶杯，搪瓷盘…… 用过的搪瓷夜壶和枕套林书颜不要了。 嫌脏。 拿着这些，贺艳艳还没冲上来，刘秀梅先爆发了。 “挨千刀的蠢东西，你敢抢我们东西啊，没有良心啊，在我家吃住两个月，你敢抢东西了。” 林书颜看她撒泼，只觉得好笑，抢人东西这么理直气壮。 “吴婶子，这些东西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是贺章安排城里人送来的。走的是村里大路，乡里乡亲都看到了，而且上面是‘喜’字，这家贺艳艳没结婚，她弟也没结婚，显然都是我的，我拿自己的东西，有问题吗？” 吴婶子也看不惯刘秀梅那副贪小便宜的模样，这是人家结婚的东西，一辈子就一次，她倒好，都抢来给自己女儿用，太过分了。 “没问题，书颜啊，你的东西都拿仔细了，我们给你搬过去。”说完又瞪了刘秀梅母女一眼，批评道，“差不多行了啊，这么多人在，别欺负人了，不然还得挨罚。” 刘秀梅气得要死，又不敢再说，只能哭天抢地的坐在门口地上拍腿。 “吴婶子，可能还要麻烦青岩同志来一下，这张桌子和那个衣柜也是我的。” 崭新的四方桌和双开门带镜子的大衣柜，确实也是城里抬来的。 大家清楚，贺章只来过村里一趟，但一身衣服干净笔挺，还是被人开小汽车送来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那可是首长家，他死去的妈还是资b家的女儿，钱多得要死。 “行，我等下让青岩来搬。” “天杀的啊，桌子也要搬走，老头子，你就不说句话啊！”刘秀梅跟被剐了肉一样，心疼得抽抽，哭爹喊娘差点背过气去。 “说什么说，等贺章回来，让他收拾这女人！” 得，收拾就收拾。 林书颜当没听到，抬步出了屋子，一群婶子人手一点，帮忙搬走了。 吴婶子说桌子衣柜不用管，迟点让张青岩过来搬，林书颜点点头，抱过福宝一起走。 走出几步，才想起没看到贺小树跟上来。 …… …… 第11章 贺章 回程 林书颜回头看去，见贺小树还在院子里，刘秀梅拉着他说了几句什么，被孩子一把推开了。 贺小树跑出院子，手里抱着打衣棍和一把小锄头。他看了林书颜一眼，闷不吭声走到她旁边。 林书颜笑了笑，毫不吝啬夸奖，“还挺仔细，把落下的都拿来了。” 低着头的孩子抿了抿唇，快步走了过去过去。 前头吴婶子等她走上来，开口道，“那边房子靠近山下，稍微偏了一点，隔壁只有个婆婆，姓高，跟村里人不太来往，性格有点古怪。” “好，”林书颜点点头，又跟吴婶子唠了几句，就看见房子了。 毕竟是老房子，外头看着有些破旧。 黄泥瓦的，一间大的房间，一间小的是厨房，前面围着七八平的小院，长满杂草。 这会儿已经被大家粗略打扫出来了。 大的屋子有一张炕，两个破条凳，没有多余的东西。 几个大男人在院子里都转不开身，没其他什么事，吴婶子就让张青岩带着去搬桌子和衣柜。 林书颜谢过了大家，说改日再上门道谢。 村民客气地摆摆手，乡里乡亲的，她一个女人家照顾俩小孩不容易，搭把手的事没那么多讲究。 眼看就要天黑，婶子们也都走了。 林书颜回到屋子，就看到两个孩子眼巴巴瞧着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心道以后就得自己跟这两个小家伙生活了。 还别说，挺有意思。 “小树，你不是拿了小锄头吗，把院子里的杂草除一除好不好，舅妈收拾屋子。” 贺小树看看她又看看坐在炕上的妹妹，还是去墙角拿起小锄头除草去了。 只不过他蹲在门口的位置，一眼就能看见妹妹。 林书颜不在意，这孩子的心本不就是几天能融化的。 当初贺章写过一封信回来，说孩子户口迁完就让他们改叫妈妈，但且不说孩子愿不愿意叫，林书颜也还没适应这身份，暂且就没去管。 再说，等那便宜老公回来，就要跟自己离婚呢，改不改口不要紧。 老房子带着一股霉味潮气，因为空置着，之前被村民拿来堆放柴火，刚刚几个男人收拾，也只是帮忙把杂物搬走了。 灰尘和柴火碎屑满地都是。 林书颜把所有窗子打开，又在院里找了把破扫把，仔仔细细扫了起来。 房子后面有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用劈开的竹子引到一个大缸里，又从大缸漫出来，流到小水渠中。 扫完地，林书颜拿脸盆装了水，找出一块破布，慢慢擦着睡觉的炕。擦到一半，院外闹哄哄，是张青岩带人回来了。 张青岩在最前头，四方桌放在背上，另两个年轻人抬着大衣柜。 林书颜想上前搭把手，张青岩笑道，“不用不用，我们来。” 都是做惯了农活的人，身强力壮的，三两下就把东西抬进去了，张青岩父母都是处理村民关系的，他也很健谈。 “嗐，那贺家女儿还不肯让我们搬衣柜，好说歹说才把东西清理出去。” “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大家帮忙，今天这事还有得磨。 接近傍晚，抬柜子的两人放下衣柜，就回去吃饭了，剩下张青岩看着两个孩子，多交代了两句。 “以后你们就住这里了？那个，要不要跟你的丈夫说一声，写信的话可以到村委，有人帮忙写。” 他印象里，没听说过林书颜识字。 林书颜笑笑，“好的，我先把孩子安顿下来。” 她笑起来格外好看，虽然皮肤不那么白，但眉眼温柔，五官清丽，张青岩没成婚，不由脸上热了几分，挠挠头往外走。 “好好，那我走了，有事可以再去村委找我，我们啊。” “好的，谢谢慢走啊。” 送走了人，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林书颜又把桌子和大衣柜擦了擦。 等到整理完，林书颜躺在炕上不想动弹了，下面垫着旧的褥子，但被子是新婚干净的，没有那股难闻的味道。 她伸了个懒腰，虽然累点苦点，但没有那一家讨厌的人在边上指指点点，心情格外好~ “咦嗷，呜……” 福宝凑到她身旁，小身子往林书颜身上拱着。 林书颜拍拍她毛绒绒的小脑袋，把人抱在怀里，“小福宝，以后你就跟舅妈住一起呢，开不开心呀。” “啊咦，呀呀。” 福宝摸着小嘴，叽里咕噜说不清楚，小脸蛋挂着笑。小孩子其实很敏感，能感感受出谁是对自己好的。 蹲在院子里的贺小树，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小锄头‘吭吭’砸着。 妹妹以前只喜欢自己，怎么喜欢这个女人了。 逗了几下福宝，林书颜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还不能休息，俩小的都等着自己养呢。 想起上辈子她是独身主义，不结婚不要孩子，现在倒好，竟然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好啦，舅妈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说到吃的，林书颜有点头疼，东西是搬过来了，但吃的却不好拿那家子的，摸着身上的十块钱，想来明天要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回来先。 其余的，她现在手头没票，得等贺章的津贴和票寄到。 * 另一边，京都十八军区。 一辆军用吉普开出军区大门。 贺章和李政委坐在车里，两人正说着话。 “你绕去湘南一趟，把东西交给那边，就直接回家里吧，给你批一个月的假，想清楚了就回来。” 贺章眉间沉冷，闻言只是略略点头，“知道了。” “还有你这个月的津贴还有两天才下来，怎么说？” “照常让队里寄回去就行。” 李政委了解贺章的脾性，也不在乎他冷淡的态度。 这是个不差钱的主，八十块的津贴和那些票。不说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他这个政委都很看重，偏生这小子不放在心上，一股脑就寄回去了。 “你父亲的事，不用太担心，上面都没提及你，说明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严重，只是要等些时间。” “嗯。” 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事情，贺章不做多余的担心。 李政委拍拍他的腿，语气关切了几分，“既然已经成婚了，回去之后万事商量着来，离婚报告我是批了，但有余地，咱还是多考虑考虑。” 贺章是他看着长大的，主意正着，到了27也没结婚，前头定下的未婚妻也跑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媳妇，真能相处的来是最好了，不然再离个婚，不知又拖什么时候去了。 “我知道了。” 贺章转头看向车外，显然是不想聊了。 离婚报告就在包里，那女人虐待两个孩子，他绝对是不能忍的。 车子开上山路，朝着火车站去…… …… （把男主拉出来溜溜！下两章一定让男女主见面！！哈哈哈！） 第12章 重生的女主 暮色四合，家家户户开始做晚饭，村子里炊烟袅袅。 林书颜站在院门四处张望了一下，离她们最近的是一百米开外的一个小房子。 应当是吴婶子说的高婆婆。 她的黄泥瓦房比起林书颜这边，小一些，屋子后边两块地种着菜。 林书颜打算去借一点吃的，让贺小树看好福宝，走出门时，又从裤腰带里翻出了五毛钱。 万一人家不借，就买一点。 她沿着田埂下去，很快就到了门前。 “有人在家吗？” “叫叫叫，吵什么吵？” 一个老人从屋子里出来，佝偻着背，穿着黑色布衣，打满了补丁，满头银丝，一丝不苟梳得整齐。 她神情有些被打扰的不快，隔着木门问道，“干什么，你谁啊。” “高婆婆是吗？我刚搬到隔壁屋头呢，家里还没来得及买粮，两个孩子没吃饭……” 高婆婆瞪她，转身就想走，“我没吃的。” “诶，我就在您地里拔点菜可以吗，我给你钱。” 生怕她不答应，林书颜赶紧摸出准备好的五毛钱，这年头，五毛钱买一点菜绰绰有余。 高婆婆停了步子，一把就从她手里把钱拿了过去，塞进口袋，“自己去拔。” 林书颜松了一口气，好在是答应了，吴婶子说的没错，这高婆婆脾气是有点古怪，不过答应了就行。 她去后面地里看了看，倒是种了不少菜，萝卜正水灵，拔了一个，又摘了一颗白菜。 现在的菜实打实的天然无污染，看起来格外翠绿。 想起家里还没有锅，林书颜只好硬着头皮回去找高婆婆。谁知这次她只喊了一声，高婆婆就让她自己进去了。 这边只有一间屋子，少了厨房，院子也小，角落围栏里养了两只鸡。 “高婆婆，能借你的灶台用一下吗，家里东西还没置办齐。” “用吧，桌上两个鸡蛋和土豆给你，我不让你吃亏。” 林书颜笑了起来，果然人还不错，五毛钱换这一餐，她愿意的。 “谢谢，”也许是原主残留的记忆，林书颜手脚很麻利就点了火，几个土豆扔进灶台下面烤着。 现在的油很贵不好买，林书颜只放了一点点，把两个鸡蛋煎了，等鸡蛋煎到焦黄，开水一冲，汤奶白奶白的。 再放入切得极细的萝卜丝，煮上几分钟，丢了点菜叶子跟葱花下去。 她放水时偷偷加了空间里的灵泉，灵泉水要是放在菜里，会让菜香味浓郁，更美味，要是用来洗脸擦身子，会让皮肤更好，这是林书颜最近几天慢慢摸索出来的。 大概就是能激发每一样东西里，好的那部分精华。 此时满屋都飘着鸡蛋汤的香味。 汤煮好了，火炕里的土豆也差不多烤好了。 她忘了带碗筷，只能借用高婆婆家的，还单独倒了一碗汤，留下一个土豆在灶台上。 “高婆婆，您这碗先借我拿去了，明天洗好给您送回来，灶上还有一点，您不嫌弃就当晚饭吃吧。” 高婆婆坐在炕上，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林书颜就捧着大碗和土豆离开了。 刚进院门，屋门口小身影一闪而过，不用说也是贺小树，看到院子地上的杂草都被挖出来堆到一边，林书颜微微抿了下唇，嗓音轻快。 “我回来了，是不是很饿啦？” 她把吃的放在桌上，福宝已经爬到炕边，小短腿晃荡晃荡着不敢下来。 林书颜把小丫头抱起，又看了一眼贺小树，“福宝，你看哥哥好厉害，把草都除完了，快去洗手吃饭吧。” 福宝“咯咯”地笑，表示赞同。 被温柔的夸奖，贺小树把头扭到一边，别扭地跑去屋后洗手。 “咦，啊啊，”福宝伸出两只小手，冲着林书颜摇，也要洗洗。 林书颜笑了起来，都挺乖，教一次就知道了，等到都洗干净了，三人坐到桌边吃饭。 天完全暗下来了，林书颜点了桌上的煤油灯。 汤很鲜甜，萝卜丝也甜丝丝的，大概是今天累了，汤里又加了灵泉水，格外好吃。 碗不够，贺小树还用的搪瓷杯。 看着汤里的煎蛋，贺小树很自觉没去夹。 怎么可能给他。 一共就两个，肯定这个女人自己吃了，要是能给一点妹妹就好了。 还没想完，搪瓷杯里就多了一个煎蛋。 林书颜看着他，“多吃一点，别光啃土豆。” 说完，又夹起剩下那个喂给福宝吃。 贺小树愣在那里，看看妹妹，又看看自己碗里的煎蛋，有些想不明白。 “快点吃，等会儿凉了。” 看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林书颜叹气，一定要给孩子营养跟上来，当然也少不了自己。 这几天，她每天都喝一杯灵泉水，给孩子们的水里也偷偷加了一些，看起来是精神气好了些。 除此之外，每天早上，林书颜还用灵泉水洗脸，擦身子，皮肤总算没第一天那么黑了。 三人把汤喝的干干净净，土豆还剩了俩，正好明天当早饭。 这一天也累了，林书颜灭了灯，带着俩孩子睡下。 躺在床上她还在心里盘算，明天要去供销社买点什么，还有津贴的事，眼看就要十五号了。 到时候，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说起来，她是该给贺章写封信，把带孩子搬出来的事告诉他。 就这么想东想西。 林书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而此时。 军属大院的一栋二层小楼里。 一个女人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头发散乱着，眼里充满惊恐，大口大口喘着气。 姚玲紧紧抱住自己，双手慌张地摸上脖子。 刚刚，就在刚刚。 她明明是被自己的丈夫孟邵启掐住脖子，无法呼吸。 明明……死掉了？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自己嫁人前的家啊。 姚玲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镜子前边。 这一眼，她整个人愣住了，自己不是已经四十岁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镜子里的人，才十八九岁的模样。 心口疯狂跳动起来，姚玲不敢置信地看向墙上的挂历。 一九七八年…… 难道她死了，却回到了二十三年前。 姚玲瞪大眼睛，浑身发抖。 许久之后，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 …… 第13章 还有二十分钟到夏桥村 第二天一早。 贺小树看着福宝，林书颜去了村头的供销社。 夏桥村是个小村子，供销社里的东西非常少，蔬菜什么的家家户户都种有，里头没卖。 米面粮油要用票换，不过接近八十年代了，有些东西用钱也能买到。 林书颜四处看了看，最重要的还是要一口大锅，放在家里那灶台上，不然没处做饭。 昨天她在村里出了名，柜台里的女人认识林书颜，村委会除了老支书，下面分几个委员，在供销社上班的也算个委员。 “贺家媳妇，你要买啥啊。” 林书颜笑笑，“我那老房子不是没锅吗，锅要上哪里买去。” “哟，这大口锅可不好买，家家都是补补用用的，我给你问问去。” 女人钻进了后门帘子，供销社和村委会在一个院里，没一会儿她就带着人来了，来的恰好是吴婶子。 “书颜啊，那锅要去城里买，咱这村里得遇得上才有，不过之前有队伍在前面修路，饭是我们村委做的，现在走了那边有两口锅放着，你要话买一个去用。” “真的吗？那锅多少钱。” “现在城里买一口锅要个十来块，我看那老房子的灶小，你把小的拿去，给个六块钱好了。” 能直接买是最好的，省了去城里麻烦。 林书颜心里盘算了一下，马上就十五号，手里的十块钱能用到那时候就行。 “行，那我要了。” 她又走近点，压低了声音，“吴婶子，我还想买点米面，家里孩子要吃，但现在手头没有票，你能先给我赊点或借点吗。等十五号，拿了贺章寄回来的，我第一时间还给你。” 吴婶子犹豫片刻，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从前这贺家媳妇，家里没吃饱饭就上别家蹭吃蹭喝去，现在看着倒是好了很多。 再说她那男人每月十五寄回来的钱，吴婶子是清楚的，不担心还不了。 “成，我自己给你垫上，换两天口粮，咱不能饿着孩子。” 林书颜笑了起来，感激道，“谢谢吴婶子了，拿到票我马上还给你。” 就这么说好了，林书颜把六块钱给了她。 吴婶子另外帮她换了两斤玉米面和一斤米，还有简单的调料，照理说，村里的人都是不舍得吃精细的大米，家里都是高粱米，玉米碴子混在一起。 “不然用玉米碴子，你这米能换五斤玉米碴子了。” “不打紧的，过两天再来换，”林书颜面容温和，将米提在手里，“俩孩子小，嗓子细。” “行吧。” 吴婶子没多说，让人帮忙把那口锅送去老房子，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这贺家媳妇倒是疼孩子的，但就是不太会过日子。 买到了想要的东西，调料瓶和一些小零碎花了点钱，林书颜口袋里还剩两块八，打算留着跟隔壁高婆婆买菜。 她步子轻快，口袋里从没有这么穷过，嘴里却忍不住哼着小曲~ 回到家，锅也送到了。 林书颜从刚刚买的东西里摸出一小把糖果，给了帮忙搬锅的人。 “辛苦你了，拿回去给孩子甜个嘴。” 她这么客气，搬锅的人也很高兴，把糖揣兜里走了。 看到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兄妹俩都被吸引了目光。 贺小树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从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什么糖都吃过，但妈妈死了，爸爸不管他和妹妹，他很久很久没吃糖了。 “咿呀…” 小福宝更是不用说，甜的东西没吃过多少。 供销社只有最便宜的水果糖，包着透明纸。 好在这个糖不要票，林书颜没买多少，想着等有钱了买些好的奶糖，这个就给孩子们尝尝味。 她走到炕边把福宝抱到腿上，手心摊开，“福宝喜欢什么颜色的呀，选一颗，小树也来选一颗。” 福宝抬头看看她，又看看糖果，伸出小手选了一颗红色。 贺小树站在一边，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没有挪动步子。 “怎么，小树都不喜欢吗，下次舅妈再给你们买别的。”她当然知道小孩是别扭，自顾拿了颗黄色的，塞进贺小树手心里。 贺小树看着手心里的糖，他喜欢蓝色。 …… 很快到了十五号这天。 一大早，林书颜就起来了。 拿着头一天准备好的结婚证，欢快朝着村委会去。 结果她到的时候，村委院子前早就排起了长队，林书颜以为自己够积极了，原来全都比她积极！ 毫不意外，她在人群里看见了那一家子，刘秀梅带着贺艳艳排在最前边，怕是天没亮就来了。 两人满面红光，跟排在后面的几人唠着，没看见排到末尾的林书颜。 “诶，你们家命好啊，侄子这么有出息，看看我们家，连儿子都是没用的，他在部队里一月才能寄回来十五块。” “嘿，没办法，我这侄子那可是团长，军区也是顶顶好的那个。” 刘秀梅抬着下巴，恨不得鼻孔看人，自从贺家那几个人借住在自己家，每个月十五就是她最得意的日子。 “真好，你说你这侄子这么本事，能不能给个机会拉拉我儿子啊。” “诶，还有我家的也是啊。” 有孩子在部队的婶子赶紧凑了上去，盼着能给孩子捞着个好去处。 刘秀梅更得意了，但心里又看不起这些人，“去去去，这要靠自己的，你们自己儿子本事才能上去。” “妈，你说的，这次拿到钱要给我买百货商店的那条裙子，我可等了好久了。”趁着刘秀梅高兴，贺艳艳赶紧提要求。 “你真是，那裙子可是要二十多块呢。” 最后几个字刘秀梅提高了声音，看着像在责备贺艳艳，实则是故意让大家都听见，“那么贵，百货商店的新裙子，不过咱们艳艳喜欢嘛，穿漂亮点，嫁到城里去。” 瞧她那抖擞的性子，婶子们白了两眼，自讨没趣。 谁让人家命好呗，以前听刘秀梅说自己男人的大哥是首长，所有人还当笑话听。 没想到还真是，现在她们一家在村里真得意起来了。 正说着，老支书带着个年轻人从走廊下过来。 年轻人叫齐小丁，文文气气戴着个折了腿的眼镜，是村委会的出纳，文化人。 平时记工分，十五号就过来，帮忙念念信什么的。 吴婶子也在，这种时候正适合了解各家各户的情况，聊上几句。 大门打开，排队的人一个一个进去，没轮到的等在门口外面。 刘秀梅是第三个进去的，排在她身后的几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还是不是那么多钱。 又是羡慕又是眼红。 “嘿，齐同志，我还是领贺章寄来的津贴，写林书颜名字。” 齐小丁翻了翻，从底下拿出跟从前一样的信封，厚厚的一摸就知道里面有不少东西。 岂料还没递给刘秀梅，被吴婶子拿了过去。 * 与此同时，下乡的最早一班车正开在山路上。 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汽车最后一个位置，他眉目冷峻，淡淡看着窗外。 到夏桥村，还要二十分钟。 …… 第14章 他在人群里 吴婶子拿着信封，又给齐小丁看。 “你说这上面，写的是谁收？” 齐小丁不明所以，扶着眼镜，认真回答，“写的‘林书颜收’。” “刘秀梅，听到了吧，这是寄给林书颜的，等下她自己会来取。” 听到这话，刘秀梅顿时傻在那里，扯着嗓子喊，“什么啊，林书颜那傻子哪里会管钱啊，我拿着是给孩子们买东西。” “不行，你们现在没住在一起，她自己的东西自己拿去，别人怎么好领？” 贺艳艳更是生气，这钱要是给林书颜了，她的裙子就泡汤了，好不容易答应买新裙子，“这可是我堂哥寄来的钱，凭什么给林书颜啊。” 要不是因为自家老头是支书，吴婶子都想骂人了。 “说了，林书颜收，你们听不明白是怎么的？人家男人寄给媳妇孩子还不行了？” 吴婶子冲着门外喊，“诶，你们看下林书颜来了没，让她先上来处理事情，都稍微等等。” “来了来了，我看到了。” 前头被刘秀梅冷嘲热讽的女人大声回答，着急忙慌回头叫人，“书颜妹子，叫你领钱呢。” 打刘秀梅进去，林书颜就悠哉在队末尾，丝毫没有担心。 那天吴婶子借票给她，她心里就有底，如果这钱拿不到，吴婶子也不会借。 “我在的。” 林书颜挥了挥手，嗓音清亮，她从队伍里出来，脚步淡定从容，纤细的脖颈轻抬着往前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住，这贺家媳妇之前有这么白，这么好看吗？ 怎么人不傻了，长得都水灵了起来。 没在意他人目光，林书颜进了屋子。 屋子里老支书坐在角落的桌子旁，这边的事，吴婶子和齐小丁负责。 见她来了，吴婶子招招手，“书颜啊，你材料带来没，你家贺章东西寄到了。” “带来了的。” 林书颜走到桌边，将手里的小布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结婚证。 这时候的结婚证还很有意思，薄薄一张，打开像大红奖状，顶上印着名人语录，下面是两人的名字还有日期。 林书颜和贺章。 一九七八年六月八号。 “麻烦齐同志了。” 她客客气气的，跟刚刚刘秀梅大吵大嚷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连齐小丁都多看了两眼。 “没问题，是你们的结婚证，你看看有信需要我念吗？” 信封递到了林书颜手上，她打开，就看见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比自己那十块毛票子阔气多了。 林书颜略略点了下，是八十块，另外还有一小叠票，约莫十来张，剩下的并没有信。 想到贺章和自己的关系，确实没到有什么需要写信的地步。 “不用了，就津贴和钱……” 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贺艳艳急得跺脚，“妈，你看，我们的钱……” 刘秀梅也不干了，甩手冲了上去，劈头盖脑就要夺林书颜手里的信封。 “诶，刘婶子……” 齐小丁想要拦一下，可他文文气气瘦的跟竹竿一样，一下就被身形壮实的刘秀梅撞开了。 “闪开，别人的家事你也管？” 刘秀梅骂骂咧咧，抓住林书颜的胳膊，她做惯农活的手力气很大，林书颜抽不出手，秀丽的眉拧了起来，“你这个坏分子，以为你蠢你傻，原来背地里算计着寄来的钱。” “我男人寄来的钱怎么了，大家都看着还想抢钱啊！” 刘秀梅嗓子眼里快要冒火，“我侄子寄来的钱我还不能用了，你可是我给他找的媳妇呢，今天这钱不给我，我让他回来就跟你离婚！！” 林书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确实是要离婚，不过跟你没关系。 “呵，他要回来离婚是回来之后的事，现在这津贴就是寄给我的，你一分都别想要。” 这边吵成这样，老支书不能当没看见，走上来呵斥道，“干什么！闹事啊，刘秀梅你给我松开！” 抓着林书颜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刘秀梅梗着脖子，“不成，这钱是我的！！” “你什么你，人家寄给媳妇的，你这是抢钱，再闹给你抓起来！” 老支书语气严肃，声音吓得刘秀梅一哆嗦，松开了手。 贺艳艳看钱没拿回来，跟她妈一样闹，“吴婶子，你们怎么这么偏心呢，这林书颜和孩子在我们家住了两个月，说搬走就搬走，我堂哥不知道她搬走了，才写了她名字。” “就是，等我跟贺章一说，回来就休了她！” 林书颜甩了甩被抓痛的手，冷笑一声，“贺章一个男人，我竟然不知道他离婚还得听你这婶婶的，有这个时间，婶婶不如好好管管自家女儿和儿子。” “你……” “我怎么了，正好今天人都在这，要算就都算算清楚。” 林书颜干净利落地打断刘秀梅的话，从小布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 “支书大爷，齐同志，这上面是我结婚之后，贺章寄回来的东西，除了这次之外，前面两个月每次八十块钱，加上各种票。 一共一百六十块钱，在她家住了两个月，六十算我和孩子用了，剩下一百，麻烦还给我。” 刘秀梅头晕眼花耳鸣，听她轻飘飘几个字就让自己掏一百块，气得要死。 “你什么六十、一百，没有！你们三个人吃的用的都花钱，早就花完了！” 林书颜一副无辜的样子，委屈道，“吃的有肉票、粮票、油票，用的有布票、棉花票，各位乡亲说说，这么久以来，我和家里的孩子可做过一件新的衣裳。” 那天搬家很多人都在，而且乡里乡亲的，大家天天瞧见俩孩子。 大的一件破背心，小的衣服脏到反油光都没得换，哪里有什么新衣服。 倒是贺艳艳裙子都添了两条。 “没有，刚刚排队的时候，我听刘秀梅说拿了这钱要给贺艳艳去城里买裙子，二十多一件呢。” 被刘秀梅抖擞的女人找到了出气的地方，扯着嗓子就喊了出来，神情夸张不怕事大。 “放什么屁，有你什么事！” 刘秀梅弯腰一脱鞋子，朝着人群扔去，拿她钱就是要她命根子，还要什么脸面。 “干什么还打人啊。” 老支书呵斥道，“刘秀梅，态度端正点！” “钱都没了，我不端正，这个蠢女人，娶进来就跟我作对，我给艳子买裙子那花得是我自己的钱。” 林书颜轻笑一声，“那挺好，用你自己的钱，没用到我的布票，等会儿把布票还给我。齐同志，我这里写了，结婚的时候还有一辆自行车，是贺章给我买的，被刘秀梅给城里读书的儿子用了，这也帮我记上。 还有我听说，嫁进来之前，贺章是给了刘秀梅三百块钱的，当做这几个月我和孩子吃住的钱，对吗？” 老支书点点头，“是，那天贺章正要走，刘秀梅追上来说要钱，他就掏了三百给她。” “我也看见了，”齐小丁老实说了句。 “我们村的支书，怎么还帮着外乡人呢，我不管这钱是我的，”刘秀梅急眼了，撒泼发疯，连老支书也一起说。 老支书一辈子做事劳心劳力，都是为了夏桥村的人，被这一说顿时脸色难看了。 “刘秀梅，我们是对事不对人，谁有道理帮谁，你现在就是去城里告到县委那，这钱也给不了你！” 眼看这事板上钉钉，说也说不过，刘秀梅一下炸了，撒泼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 “诶哟，天杀的啊，欺负人啊，抢我的钱啊，你们这些人抢我的钱啊。艳子啊，快去，快去把你爹叫回来，这村是容不下我们了啊。” 她闹得越起劲，所有人看得越高兴，平时鼻孔朝天，现在好了吧。 林书颜摇摇头，低头核对齐小丁抄写在纸上的单子，看完放回桌上。 她打眼往门外瞥了一眼，挤作一团的人群中，一个男人站在最左侧，双眼如鹰锐利。 印象中村里似乎没这个人，林书颜停顿片刻，收回了目光。 * 贺章二十分钟前到的夏桥村。 村委院前排这么多人，不时传出吵嚷的声音。 他本想直接走过去，却听声音有几分耳熟，就拐了进来。 然后就看见里头那婶子招呼一个年轻女人，“书颜啊，你材料带了没，这是你们家贺章寄来的东西。” “带来了的。” 女人从容淡定，与信里描绘的有些出入。 是个傻子？ 虐待孩子？ …… 第15章 回家 贺章身高腿长，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瞧见。 前头屋里太闹腾，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着，现在消停了些，老支书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他。 “诶，贺章啊，你回来啦。” 这一声出来，所有人都扭头看去。 林书颜浑身一个激灵……原来刚刚看到的就是他。 便宜老公？？ 贺章神情冷淡，也许是常年在军队里，上过战场扛过枪，浑身气质有些生人勿近。 他微微颔首，“嗯，刚到。” 这一眼看得林书颜莫名有些心虚。 刚到是到了多久，一回来就让人看到自己把他婶婶欺负得坐在地上哭。 这不是直接坐实了自己粗鲁蛮横，脾气坏，还有贪财…… 算了，反正都是要离婚的！ 想到这，林书颜又不虚了。 “贺章啊，你可回来咯，你这媳妇把我们一家闹腾死啦。” 刘秀梅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哭爹喊娘地冲过去，“你这恶媳妇，闹得叔婶家鸡飞狗跳的，诶哟，诶哟，造孽啊。” 她捂着心口做戏，刚要冲到贺章面前，被贺章一个眼神看着，停住了步子。 说起来，刘秀梅一家来夏桥村十几年，没跟贺家再有过来往，跟贺章只在小时候接触过几次，根本算不上熟悉。 他那眼神看得人心头发凉，饶是刘秀梅这厚脸皮的都吓了一跳。 可要是让林书颜那女人先告状，这财神爷跑了怎么办，干脆扯着嗓子又嚎了起来。 “婶子给你说啊，我和你叔让孩子吃好住好，这女人偏要带孩子去老房子住，那房子破得哟，受罪啊……” 周围几个婶子听不下去，但不好插嘴别人的家事。 也有不太了解的，听刘秀梅一番话，嫌弃的眼神不时往林书颜身上瞟。 林书颜倒没太大所谓，只打量着这个便宜老公，也想看看他会怎么样。 “回去再说，”贺章出声打断，目光看向林书颜，“走了。” 林书颜愣了下，“好，等等。” 她低头从布包里拿出两张票，先还了吴婶子，才从屋子里出来。 见她出来，贺章抬腿往院外走去，他背上背着半人高的军用背包，步子却是走得很稳，林书颜快走几步跟在他身后一点。 刘秀梅‘啧’了一声，赶忙拉起贺艳艳跑上前去。 摸不准这侄子什么意思，应该是怕这里人多给别人看笑话吧。 说不定等回去就要揍这女人一顿。 想到这里，刘秀梅心里又高兴了起来，给了贺艳艳一个眼神，“艳子，等会儿记得说些好话。” 贺艳艳自打看到贺章，眼神就没离开过，跟看大团结似得。 “我晓得的。” 四人前前后后走着。 林书颜看着男人的背影有些纳闷，书里贺章明明还有三个月才会回来提离婚，怎么这个时候会回来呢。 这背包，也不像只回来一两天。 蝴蝶效应？ 自己的出现改变了书中剧情？ 还是原书里没提到。 正想得入神，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林书颜差点撞了上去，赶紧站稳身子。 贺章微微侧身，“怎么走？” “啊？” “不是说换了老房子，搬到哪里去了？” 原来前面是岔路口，林书颜指了指右边小路，“那边，那个房子就是。” 刘秀梅一下挤开她，“对对对，贺章你去老房子把孩子带回来住，我回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补补，孩子被这女人带去住破房子，连吃的都没有。” 贺章看了她一眼，刚刚在村委会他把话都听了个全，虽不知道这女人怎么对孩子，但刘秀梅肯定是有问题的。 “再说。” 贺章冷冷丢下两个字，朝着林书颜指的老房子走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贺艳艳有些着急，“妈，怎么办啊，他要去那边。” 刘秀梅神情抖擞，得意道，“没事，我瞧着是去带俩小孩回来。走，咱先回去杀只鸡，等会儿肯定得过来，说不准给咱们道歉呢。” “杀鸡，”贺艳艳口水开始分泌，平时不到过年，她妈哪里舍得杀鸡，“好嘞，快回去快回去。” 母女俩高高兴兴地走了。 * 田埂有些窄，贺章走得快，林书颜稍稍落后一点。 这男人竟然长得很帅。 高、瘦，脊背疏阔，瞧着快一米九，面上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特别是那双眼睛，深褶的双眼皮，配上高挺的鼻梁，剃着寸头都很帅。 要长相有长相，要实力有实力。 也不知道那叫姚玲的女主怎么就跟他取消婚约了，还可怜得当男二…… 想到这里，林书颜摇了摇头。 惨。 走到小院子前，贺章四下打量起来。 从前贺家是住在军属区，独栋的二层小楼，这里在他眼里确实太破了。 林书颜上前，因为走得快，呼吸有点急，胸口微微起伏。 她上前开门，解释道，“我们才搬过来几天，孩子应该醒了。” “嗯。” 两人进了院子，就看见贺小树站在炕边，正给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福宝穿外衣。 衣服被林书颜仔仔细细洗过，虽然布有些发白，但很干净。 “小树，你……舅舅回来了，”林书颜淡声开口，把小布包放在一边，接过福宝自己帮她系扣子。 贺小树眼睛一下瞪大，回头看见站在门口高大的贺章，小脸一下紧绷起来。 从前贺章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里，逢年过节才有可能回去一趟，姐姐有自己的家庭，这两个孩子跟他并不亲近。 但贺小树心底最敬佩的人就是这个舅舅，妈妈说过舅舅是部队里的团长，还是最厉害的兵王，他一直想跟舅舅一样，当最厉害的兵。 可这会儿看到贺章，孩子还是生分的，反而不吱声了。 林书颜没说什么，看看贺章那身高，这屋子的门都显得有些矮，“先进来把东西放下吧。”那包看着就重。 贺章走进来把包放到墙角，屋子里东西很简单，一张炕，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其余就几条凳子和简单的生活用品。 但被收拾得很干净，显然是用心收拾的。 贺章心里又给林书颜打了个问号，他垂眸看着女人，见她动作娴熟地给孩子穿好衣服，顺手还扎了两个小辫。 “怎么会搬到这来？” …… 第16章 新婚夫妻怎么过日子？ 林书颜刚要回答，福宝“咿呀”发出声音。 想起还没吃早饭，估摸着是饿了，“我先去弄早饭，你吃了吗？” “没有。” “有忌口吗？” “没。” 贺章言简意赅，看着眼前的女人还有些不习惯。 从前跟姚玲订婚，是因为两人从小在一个军属院里长大，两家也有那个意思就撮合着来，后来他一直在部队，拖着拖着就遇上家里的事，人家也怕不及待退婚了。 他本就不是沉迷感情的人，心里倒不算有太大的波动。 但现在直接有个媳妇在眼前，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有点不习惯，又没想象得那么排斥。 “福宝，你跟哥哥玩一会儿，舅妈给福宝做面片汤吃，”林书颜嗓音温柔，跟刚刚在村委会闹腾的时候天差地别。 福宝大眼睛看看贺章，也许是贺章的形象太过冷硬，福宝又不跟小树一样对他有记忆，孩子有些怕，抱着林书颜的手不松开。 林书颜摸摸她脑袋，“怎么啦，那跟舅妈一起去厨房吧。” 小丫头开心了，小脑袋埋进她肩窝，被抱了起来。 贺章往旁边让出门口的位置，给林书颜出去。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贺章走到床边，屈腿蹲下收拾背包里的东西。 上面是两套干净的衣服，白衬衣，军绿色裤子，两件外套。 叠得四四方方，放在包里都没压皱，他拿起放到床尾，又把其他水杯、电筒拿了出来。 这次去湘城，顺便给两个孩子买了些吃的，糖果、饼干，装了一大袋，再下面是些资料文件。 微凉的手指碰到那份离婚报告，贺章顿了顿，脑子里突然想起李政委说的话： 要有余地，还是多考虑考虑。 先看看再说，没弄清楚不好下定义。 他动作利落地整理着东西，贺小树就躲在门外眼巴巴看着，两个月前，他是见过舅舅的，但也没说过什么话。 “过来。” 贺章抬眼看他，这孩子瘦的，干巴巴的，当初在城里周恒虽然不喜欢两个孩子，但也少不了一口吃的。 贺小树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跑去了厨房。 贺章：…… 他把衣服放进衣柜空着的一角，顺手摘了手腕上的表，放在一起。 厨房里，福宝坐在灶台后的小凳子上，林书颜正往盆里倒水和面。 俩孩子都爱吃面片汤，热乎乎的，特别是福宝那几颗小牙吃起来也方便。 她低着头，一缕头发挂在脸侧，袖子挽起，手腕又细又白，早不是当初黝黑的模样。没那男人在旁边，林书颜松了一口气。 新婚夫妇要怎么过日子啊…… 上辈子她生病时才22岁，在病床上躺到28岁就死了。 母胎单身，也不知道跟男人要怎么相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正想着，贺小树跑了进来，站在灶台边不吭声，林书颜一看他那模样，生出点同病相怜的心思。 怕是也不知道怎么跟那个面冷的舅舅相处。 把面揉好，正想生火，贺章过来了，一家四个全挤在厨房，男人弯腰抱起福宝递给了贺小树。 “带妹妹去玩，我来生火，”说完顺手塞了几颗糖在他衣服口袋里。 贺小树看看林书颜，这女人说过，吃太多糖会长蛀牙的，他不是要听这个女人的，只是不想长蛀牙。 林书颜笑笑，“一天吃一颗，吃完要漱口。” 听他说完，贺小树放心地抱着福宝出去了。 她瞥了一眼灶台后的人，贺章正拿着几根木柴，放膝盖上一折，丢进灶膛里，动作利落。 锅里的油很快冒出气泡，跟高婆婆换的鸡蛋还有三个，想到贺章这身形，林书颜全都打了进去。 在吃东西方面，她并不小气，前世想吃都不能吃，现在有得吃一定不会亏待自己，也不会亏待两个小的。 鸡蛋的香味瞬间出来了，两面煎蛋得金黄后，倒入开水，香味一下蔓延开来。 面片汤做了好多次，越做越熟练，把面团揪着丢下去。 贺章烧好了火，一抬头，隔着锅上徐徐袅袅的水汽就看见她清丽的容貌。 早前贺成国寄到部队的信里说，她是隔壁林家村林家的二女儿，别的只有后来说她虐待孩子，不安分。 其实贺章让朋友查过。 这二女儿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平常跟着父母下地干农活，详细到连样貌都提了几句，绝不是眼前这副模样。 贺成国俩夫妻会骗自己，但那朋友是他信任的人，不会也没必要骗人。 这里面是为什么会有出入。 他改天还要再问问。 面片下完，林书颜又丢了一把青菜，自己种的青菜翠绿翠绿的，干净无污染，还格外好吃。 撒完葱花，面片汤也好了。 家里碗不多，有两个还是后来跑供销社买的，一大一小加贺小树的搪瓷杯。 三碗盛完，锅里还剩一点，三个荷包蛋盖上。 等她装完，一回头，男人已经站在灶台边，“我来端。” “嗯，这碗给你。” 林书颜把大的给他，贺章又顺手端起搪瓷杯往外走去。 屋子里的四方桌一面靠墙，林书颜抱着福宝坐一边，贺小树和贺章一人一边。 汤里加了灵泉水，味道分外鲜美。 鸡蛋原本换了12个，三个人每次都是一人一个，福宝吃不完就会分一半给贺小树。 不过今天只有三个，只能将就一下。 林书颜习惯喂完福宝再自己吃，两人吃得同一碗。筷子刚夹了一点鸡蛋，对面又递过来一个放在她的碗里。 林书颜怔愣得抬起头，男人已经埋头吃了起来。 “福宝吃不完一个的，你吃就好……” “不用。” 男人头也没抬，他吃东西很快，却没有狼吞虎咽，只是单纯得快，大碗在那宽大的手里也显得小了几分，像不怕烫一样，几口就吃了大半。 听他这么说，林书颜也就不磨叽了，喂福宝吃了起来。 福宝吃东西很乖，跟小松鼠似得，嘴巴鼓鼓。 也许没了爸妈的孩子就是这样，在哪里都觉得是寄人篱下，懂事的早。 面片汤看起来一般般，但吃起来却是爽口热乎，味道很好。 一大碗贺章几下就吃了干净。 “锅里还有，我们都够了，你把它吃完吧，”林书颜放了吃饱的福宝下地，顺嘴说了一声。 “好。” 贺章几步走去厨房，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大锅面片汤几人一扫而空，贺章顺手捡了碗筷去厨房。 等林书颜擦完桌子去厨房一看，里面已经干干净净的，碗也洗了，连灶台都擦干净了。 只剩下锅里装着水，没有处理。 “这个，我不知道倒哪里，”贺章语气有几分生硬，在他眼里，家里的事能做什么就顺手做了，跟部队一样。 林书颜笑笑，难得看到长眼睛且勤快的男人。 “我来就好。” 上辈子看多了吐槽男人的视频，让洗个碗，真的只洗个碗，对凌乱的厨房视而不见。 两人之间气氛很是微妙，有种明明不熟悉但又是夫妻的尴尬。 看他站着没事，林书颜想了想问了一句，“你要去刘……叔婶家看下吗？” “迟点再说。” 他个子高，厨房本来就不大，窗子泄进来的光被挡了大半。站在那里让林书颜顿觉压力，逆光看不清表情，但无法忽略他锋利的目光。 林书颜稍微侧了点身子，目光往下落一点，避开他的眼神。 她想稍微解释一下。 “今天的事，我……” “堂哥，你在吗？” 话还没说出，外头响起了贺艳艳的声音。 贺章皱着眉，走了出去。 …… 第17章 告状 看到贺章，贺艳艳一下兴奋起来，脸上带起讨好的笑。 “堂哥，我妈炖了鸡汤，让你去家里吃中饭。” 鸡汤？ 厨房里的林书颜挑了挑眉，在她家两个月了，连孩子都没喝过一口鸡汤，啧啧，刘秀梅这是下血本了。 只怕是把贺章叫过去，要一顿声泪俱下的告状吧。 贺章皱眉，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又应了，“我中午再过去。” 看他答应了，贺艳艳高兴又得意，果然她妈说得没错，这个堂哥会答应的。 “好嘞，那就中饭过来吃啊。” 两小只在屋子门边偷偷看着，贺艳艳瞥了一眼，装作很亲近得样子，弯下腰看着福宝，“小树也记得带妹妹来哦。” 福宝吸了吸小鼻子，很不给面子的，‘哇’得一声就哭了出。 贺小树一下挡在妹妹身前，防备地大喊，“坏婆娘，你走你走，我们才不要去！！！” 这一幕让里贺艳艳有些尴尬，顿时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再对上贺章探究的眼神，赶紧吓得落荒而逃。 “呵呵，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我先回去了啊，堂哥你记得中午过来。” 贺艳艳边说边往外逃了，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林书颜从厨房出来，把福宝抱在怀里哄，“不怕不怕，我们福宝不哭了，舅妈在这里呢。” 贺小树想起来舅舅刚刚答应要去那个贺艳艳家里，生气地朝着他‘哼’了一声，拔腿跑出了家门。 贺章刚想叫住孩子，林书颜就制止了他，“没事，小树不会乱跑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农村孩子都是满山头跑，这时候让孩子出去透透气也好。 福宝被哄了一会儿，小身子趴在她肩头，小声抽搭着，看着怪可怜。 贺章不是傻子，两个孩子很明显不喜欢贺成国那一家子。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出去一趟，中午回来吃。” 林书颜：……刘秀梅家不是有鸡汤喝吗，干嘛还回来，米都只剩一点了。 当然这话她只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嘴上说道，“好。” * 炉子的瓦罐里，‘咕嘟咕嘟’滚着汤，满屋子飘着鸡汤的味道。 贺艳艳馋得不行，探着脑袋一个劲往外院门看。 “怎么还不来？妈，他不会又不来了吧。” 刘秀梅从屋里出来，也有点不满了，看着提前请假回来的贺成国，嘟囔道： “你这侄子到底听不听你的啊？等会儿可好好说说，把孩子弄回来咱们养，那女人一个人住那边咱不管，只要孩子在这，就不愁他不给钱。” 贺成国其实摸不准这侄子的性子，有时候被他看一眼，觉得比他那大哥还难搞。 大哥好歹是他哥，这侄子，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 要不是这次家里落了难，他上赶着找去军属院，也轮不到住在他这，不过自己怎么说都是他亲叔叔，他总要听自己的话。 “别吵吵，你现在倒是操心了，前头那俩小鬼头住家里的时候怎么不好好对着，还打人，最好这事不能让贺章知道，不然什么都没！”贺成国皱着眉头，就不该惯着这母女俩打孩子。 贺艳艳心虚地努努嘴，打都打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指不定贺章又不知道。 “你这死老头，还怪起我们了，哼，什么都不管家里的，你这马后炮。” 人还没来，一家先窝里翻天，咋咋呼呼吵开了。 最后还是贺艳艳喊了声，“来了来了，过来了，咋从村头过来的。” “诶，那就好，我把鸡汤端出来。” 刘秀梅赶紧扯了两块抹布，包着瓦罐把整罐鸡汤端到堂屋桌上，除了鸡汤还有一盘炒萝卜丝和青菜。 “等会都给我机灵点，你们一个个的，别再胡咧咧。” “嘿嘿，妈我知道了，我想吃鸡腿。” 贺艳艳蹿到桌边，终于可以开饭了，今天有大白米饭还有鸡汤喝，比过年都好，等哄好这个堂哥，她的小裙子也回来了。 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院子门低，贺章低头沉肩走了进来。 “诶哟，来了啊贺章，小树和福宝呢，怎么没带来？我特意给俩孩子炖了鸡汤补身子呢。” 刘秀梅眉开眼笑迎上去，装模作样往门外看了几眼，心里却想着不来正好，少两张嘴巴分鸡汤。 “嗯，他们在家吃。” 贺成国也从凳子上起来，上下打量了几眼贺章，摆出长辈的派头，“进来吧，吃饭。” 贺章淡定走了进去，坐到桌边。 满堂屋都是鸡汤的味道，但贺章觉得还不如早上的面片汤香。 “来来来，先喝碗鸡汤吧，”刘秀梅伸手想去打开罐子上的木盖子，贺艳艳眼巴巴看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岂料还没打开，贺章先开了口，“不急着吃，我想问问早上在村委会是怎么回事？” 他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命令，是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 刘秀梅就一村里妇女，被这一打断，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打开的盖子，“啊，早，早上啊。” 随即想到贺章一定是要给她做主，毕竟自己早上都被林书颜欺负得坐在地上哭，一定要让他好好给自己出出气，打那女人一顿也是行的！ “贺章啊，侄子诶……你那媳妇不得了啊，你看看我们这饭菜，每天就是这么好吃好喝伺候着，她，她居然存了心思要抢你的钱啊，没良心的白眼狼，仗着有结婚证，还让我在全村人面前出丑，婶婶这想着，都不如一头撞死好了。” 刘秀梅拍着腿，一股脑的往外说，连气都不带喘。 …… 第18章 离婚？找个听话的？ 贺章凉凉看着她，面上不动声色。 “那些钱我确实是寄给林书颜的，走得时候给了你们三百，那三百才是吃住的钱。” 刘秀梅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情况？ 跟想象的不一样！ 刘秀梅赶紧辩解，“贺章啊，不，不是这么回事。我们拿了钱都是为了孩子好，那女人脑子有问题的，小时候烧傻了，钱都认不清哪里能花得好？到时候乱买乱花，都用不到孩子身上。” “脑子烧傻了，”贺章手敲在桌沿，冷硬的声音重复着这几个字，“所以你们给我找个脑子不好的媳妇，当初信里可没跟我说。” 这话一出，刘秀梅顿时哑声了。 当初林书颜是傻子这事，他们瞒下来了，就是怕贺章不答应，毕竟一千块钱不少，村里那些正常人家的女儿虽然犹豫，但总归会有人答应的。 就说贺艳艳那朋友，兰娟，明里暗里问过好几次。 “这……这。” 刘秀梅咽了咽口水，被贺章的眼神盯着，仿佛自己是个待审的犯人，一个字也蹦不出。 反倒是贺成国开了口，“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当时这事情不是着急嘛，他们第一家找上门来的，我们也是急着为你办孩子的过户。”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刘秀梅嚅嗫着唇，干巴巴附和了句。 贺艳艳眼珠子转了转，“堂哥，那林书颜现在不是好了嘛，在林家村傻了十几年，那都是到我们家之后我们好好照顾着才不傻的，她得谢谢我们。” 一家三口，张嘴就是谎话。 要不是刚刚在村委会找老支书聊了会，还真能信他们几句。 贺章身子往后一靠，冷峻的脸上皮笑肉不笑，“所以，该给你们一笔钱，谢谢你们？” “嗐，这咋好意思，都是一家人，不过你看这林书颜好了就坏心思坏心眼。照婶子说，现在孩子户口已经迁好了，不如你就把她休了咱再找个好的，至于孩子还是送到叔婶家来，我们好好照顾着。” “离婚？然后找个听话的？乖的？” “对对对，”刘秀梅忙不迭地回答，当然要重新找个好拿捏的，林书颜这泼妇，她管不了一点！ “堂哥，我妈说得对，我们会好好照顾小树和福宝……” 这话没说完，贺章冰冷的一眼定在贺艳艳身上，仿佛看穿一切，看得贺艳艳浑身发毛。 “好好照顾？你们当做得那些事我不知道，打孩子？欺负军属？” 他一字一句带着戾气，战场上下来的血性军人，哪里是普通人敢叫嚣的？ 被这么看一眼，刘秀梅和贺艳艳腿都快软了。 贺章强压着情绪，“早上林书颜说的一百，拿出来给我，还有自行车，明天让你儿子送回来。” 事情跟刘秀梅想得完全不一样，她就差没蹦起来，急火攻心，“凭什么啊！” 贺成国一拍桌子，“贺章，你好歹叫我一声叔叔，就这态度？你们家出事，还不是我第一个站出来帮你们。” 贺章冷眼看了过去，没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 “是不是帮忙你心里清楚，叔叔？贺成国你难道忘了当年是怎么被赶出贺家的，要我帮你想想？” “你……” 贺成国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怎么也以为这个侄子要听他几句，却不想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快抽过去，抖着手指他。 “我得告诉大哥，我得告诉大哥去。” “你去。” 贺章懒得跟这一家子废话，站起身，“还不去拿钱？” “诶哟诶哟，你你你贺章，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啊……我们养了两个月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欺负军属判刑，能关两年，你自己考虑。”贺章沉声开口，没了耐性，脸色冷的可怕，刘秀梅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嘴唇发白。 这个时期，军人是很受保护的，不管是欺负军属，还是破坏军婚，只要有关的，都会被重判。 到了这地步，刘秀梅坐到了凳子上，趴着桌子直哼哼，不敢吵不敢闹了，“艳子，拿钱。去。 “不行，我要买裙子我要买裙子，妈你说要给我买裙子的，我不拿！！” 贺艳艳跺着脚，就要撒泼，对上贺章的眼神，眼泪直掉，什么会让林书颜来道歉，都是假的。 这个贺章，就是个魔鬼。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刘秀梅抽着气，从凳子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进了屋子，她可不能真的被送进去啊，这钱给他了，到时候自己再找贺小雨要去。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从床底下摸出铁皮盒子，刘秀梅无比心疼地数了一百块钱，出去丢在桌上。 一百块钱对这时候的人来说，是一年的开销，但在贺章眼里并不多，只是家里那女人要，他顺道就要回来，给这一家不如给那女人。 他拿起钱，随手塞进口袋里，看了眼桌上的瓦罐，伸手就端了起来，“既然是特意给孩子炖的，那我就端走了。” 说完，迈开步子离开了刘秀梅家。 直到人走远了，贺艳艳才反应过来，“妈，鸡汤，我的鸡汤啊啊！！！” 可她也不敢追上去，气得丢了筷子。 * 接近午饭时间，各家各户都开始做饭。 贺小树不知道到哪里溜达了一圈，从门外回来，不吭声地坐进灶台后面看火。 林书颜也没问他，小孩愿意说了自己就会说。 她把家里剩的米都放锅里蒸着，早上那八十块还在手里，拿了一块去高婆婆那换了些菜和鸡蛋。 这些日子她和高婆婆熟悉了许多，高婆婆一个人，种的菜和鸡蛋都吃不完，自己去换其实她是高兴的。 米饭边上放了南瓜，还有福宝爱吃的水蒸蛋一起蒸，等到出锅，撒上一点酱油和葱花，很香。 她又额外炒了个辣椒炒蛋，辣辣的下饭，油也见底了，林书颜干脆都用了，反正手里有票，迟点去供销社换一些。 想来过两天也到赶集的日子了。 油热下鸡蛋，伴着大火炒，喷一点米酒，酒味一下蒸腾出来，辣椒、葱段下去，再放进调料翻炒。 油亮亮的辣椒炒蛋就好了，林书颜把菜盛出来，往外看了看，“小树，你看看舅舅回来没。” 贺小树纳闷抬起头，舅舅不是说要去那家讨厌鬼那里。 “他说回来吃中饭的，你去瞧瞧，要开饭了，”林书颜很清楚小孩想什么，明着让他去看看，实则帮贺章解释了一句。 真是操碎了心。 贺小树别别扭扭地站起来，他才不是听这个女人的，是想看看她有没有骗自己。 他跑到院门边，远远看到贺章端着一瓦罐什么回来了，大大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舅舅真得回来了。 “他，他回来了。” 贺小树怕被贺章发现，看了两眼跑回屋子里，假装跟福宝玩。 林书颜笑笑没有拆穿，把菜端到了桌上，一碗水蒸蛋，一碗蒸南瓜，还有辣椒炒蛋。 多了一个大男人吃饭，这些不太够，但谁让他突然回来了，只能先对付一顿。 …… 第19章 一张床，怎么睡？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林书颜朝着门口看去，有些傻眼。 贺章抱着一个瓦罐，步履稳健地走进来，“饭煮好了？” “嗯，这是……” 还没问出口，鸡汤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那边拿的，不知道好不好喝，你试试。” 木盖子打开，瓦罐里的鸡汤飘着油花，林书颜拿小勺尝了一点，时间是炖够了，但味道一言难尽，有些油腻。 农村自家养的土鸡，这么好的食材浪费了。 “不然我再加点调味，你和孩子先吃点别的。” 她接过鸡汤端去厨房，心里纳闷刘秀梅这么好心把鸡汤让他带回来？ 不过孩子们最近吃的只有鸡蛋算点荤腥，真得好久没吃肉了，连她都有点馋。 把汤倒进锅里，林书颜将上面的油花用勺子撇出来一些，清淡点，让孩子们好喝汤。 她又偷偷加了一点灵泉水，小葱打结丢进去，然后加了盐花，有灵泉水的鸡汤味道完全被激发，顿时香味扑鼻。 等到重新煮沸，林书颜倒了一小勺尝尝，果然入口鲜美，要是有板栗或者蘑菇就好了，下次上山找找看。 这般想着，林书颜把鸡汤从锅里盛了出来。 “这个给你，”低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贺章走了进来，将一叠零散的钱放在灶台上。 “这是哪来的？” 又是鸡汤又是钱的……林书颜有些看不懂。 贺章垂眸看她，女人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小脸清丽精致，皮肤柔滑，一点也不像地里做农活的人。 片刻，他收回目光，“你早上在村委会说的一百块拿回来了，自行车我让他们明天送过来。” 这话说完，林书颜奇怪道，“刘秀梅怎么会把钱给你？” 要知道，早上村委那么多人，刘秀梅宁愿撒泼打滚，丢尽脸面都不肯掏钱。 “这钱本该就是你的，不还就送去公安局。” 这男人真是……有点狠。 但也太爽了吧！！ 林书颜心里暗爽，又看了眼鸡汤，“这汤也是你抢回来的？” “没有，刘秀梅说特意给孩子炖的，我就端回来了。” “噗嗤，”林书颜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了唇，“那我先收着？” 贺章不太在意，他在部队很少花钱，也从来没缺过钱花，看女人脸上的笑意，觉得这钱给她挺好。 “你先用着，添置些家用，不够再跟我说。” 林书颜把钱仔细收进缝在衣服里侧的一个小口袋，只当贺章说得客气话。 书里写过，贺章母亲是留下了大笔的钱，都在这个儿子手里，后期贺章帮姚玲做生意，也是用得这笔钱。 但他们家现在不是调查嘛，林书颜想着应该不能用那些钱，所以手里的还得节省着花。 一百八十块钱，够用很久了。 想到刘秀梅估计有几天睡不着觉，林书颜就身心舒畅。 贺章端了汤抬腿往外走，心道有钱了真这么开心吗。 屋子里。 贺小树带着福宝乖乖坐在桌边，碗里盛了一点米饭。 碗是林书颜刚跑去供销社买的，一大一小，贺小树和贺章一人一个。 其余的，等后天赶集了去买，更划算。 鸡汤倒了一半在汤碗里，剩下的装进瓦罐晚上喝。 林书颜拿了大勺，先给贺章碗里盛了满满一碗，他淡声道，“给他俩先喝。” “有呢，多着，晚上都够吃了，你弄回来的鸡汤你先喝。”她温声说着，眼睛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贺小树。 倒完之后，她又给贺小树碗里舀了一大勺，连带着还有不少鸡肉，孩子太瘦了，别人家八岁的孩子可不长这样。 最后才轮到自己的碗，林书颜干脆把鸡汤倒进米饭里，泡着饭喂福宝吃。 吃着鸡汤泡饭，福宝大大的眼睛眯起来，显然是很喜欢，连之前最喜欢的蒸鸡蛋都冷落了。 林书颜笑，“我们福宝喜欢喝鸡汤呀？” 小脑袋点了点，福宝做了个喜欢的小表情，小鼻子皱在一起别提多可爱。 这顿饭几人都吃得很开心，贺小树连着添了两碗饭，要不是怕他积食不让吃了，小家伙还能吃。 锅底剩下的米饭，还有桌上的蒸南瓜被贺章兜底，一扫而空。 他也不懂，从前觉得部队的老师傅做大锅饭不错，现在一对比，只觉得以前吃的东西没滋没味。 吃完饭，放俩孩子在院子里玩。 有了这么一大笔钱，林书颜美滋滋开始盘算要买些什么，这家空荡荡的，什么都缺。 她拿出贺小树那半截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无论什么年代，买东西总让女人快乐！ 贺章倒是不知道她会写字。 “你会写字？” 林书颜愣了一下，光顾着高兴，忘了原主是个傻了十多年的傻子呢。 “只……只会简单的数字，在村委会学的。” 村委会确实有办过几场‘树新风、学知识’的活动，每次搬一块破黑板在村头的院子里，齐小丁教些简单的字。 原主去过几次，但什么都听不懂，只是看到人多就凑热闹。 村子里的人让他们学写字还不如多上点工，所以每次去的都是闲着没事的人，在底下纳鞋底、聊大天，干什么的都有，气的齐小丁教了几场就不愿教了。 “学点字挺好，以后想知道的可以问我。”贺章淡淡说了句，没有挪动步子的意思。 那么大高个杵在身边，林书颜写也不是，怕他看出端倪，她抿了抿唇，“你要是没事，帮忙把窗子修一下，那窗子晚上有些漏风，怕把孩子吹病了，墙角有工具。” 老房子年久失修，住进来才知道大大小小的问题一箩筐，窗子和门都不牢固，前些天下了一场雨，屋顶也有几处漏雨。 现在有个男人在家，不修等到什么时候。 “好，”贺章二话没说，卷起袖子就干了起来。 贺家其实有很多处房产，他母亲那边留下的东西不少，但现在正在调查，大张旗鼓地住新房不合适，是先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房前房后很快响起了敲敲打打的声音。 不敢写字，林书颜只能画点形状代表要买的东西，弄了会儿就无聊了，干脆把纸收起来准备出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 正是八月天，秋老虎卷土重来，太阳下干活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贺章的衬衣不知什么时候脱了，挂在窗框上。 结实的肌肉覆在身上，露出劲瘦的腰身，手臂线条流畅有力，是在部队里实打实练出来的。 林书颜看了两眼移开目光。 咳咳，有点赏心悦目 歪斜的窗子被摆正、固定，缝隙也敲了两块木条填好，瞧着应该不会漏风。 他放下铁锤，转身问道，“还有哪里要修？” “还有几个地方漏雨的，这会儿没有材料，等下次下雨看看位置先吧。” “嗯。” 他拿着衬衣走近，身上带着一点汗味，并不难闻，满满的属于男人的气息。 林书颜闪开两步，心里突然有点愁。 家里只有一张床，今晚倒是要怎么睡？ 贺章看着她闪身的动作，眉头皱了皱，自己太臭了？ 摸不清这女人的性子，他也生性不爱说话，有点麻烦。 …… 第20章 狐狸精附身 贺章转去屋子后面，破了口的大缸里是清冽的山泉水，上面放着一个葫芦瓢。 他舀起一瓢水，弯腰直接浇在脑门上，冰冷的山泉从脖子淌下，一半流到后背，刺激着毛孔，浑身舒爽。 林书颜从厨房的窗子望出去，只觉得日头下都冷得要命。 男人抬起湿漉漉的脑袋，对上她的目光。 林书颜赶紧收了回来。 * 中午把米吃完了，晚饭之前，林书颜拿着票准备去供销社买点大米。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点自留地，基本能自给自足，除了她们一家外来的，只能指着供销社的米粮过日子。 临出门，贺章又给了她一些票，粮票、油票、布票……换什么的都有。 “这么多……” “嗯，结婚之前家里和部队都用不上，就放着了。” 而且每个月他寄回来的只是部队的基本津贴，还有很多出任务额外给的补贴和票，他也没带在身上，这里只是一部分。 他看得出来，孩子亲林书颜，她也对孩子好，每次吃饭都先紧着小的。 钱啊票的，她好好对两个孩子，他自然也会给她应给的。 虽然不能一下子能把林书颜当成自己媳妇，但也不会缺了她什么。 不过贺章也没说，一来他不擅长跟别人交代什么，二来这些他也没放在心上。 林书颜就不一样了，这年代，有钱有票就有好日子，才能吃上饱饭，这些票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如果贺章不是这书的温柔男二，倒也不失是个好对象啊，林书颜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对钱和票心动！ 她揣着自己的小布袋，背了个小背篓，把上次打酱油之类的空瓶子一股脑装上，快乐出了家门。 福宝也要跟着，她顺手抱上了孩子。 一路走到供销社。 原以为这个时候供销社没人，没想到一眼就瞧见了某个面熟的人。 正是前几天在河边被她骂走的兰娟，旁边站着贺艳艳。 自打中午贺章端走了鸡汤，贺艳艳的裙子也泡汤了，在家里哭了一场。 思来想去，肯定是林书颜抢在她们之前告状了。 想起自己的堂哥第一次结婚，也没接触过别的女人，才会这样着了这个女人的道。 想到这里，贺艳艳开口道，“兰娟，你有没觉得，林书颜自从掉了河里，这才不到一个月呢，咋长得好看起来了，皮肤那么白。” “谁知道了，狐狸精附身吧，不然就是水里有什么脏东西。” “呸呸呸，这话可不兴说，”贺艳艳眼睛瞪得老大，“现在要破封建迷信，可别再乱说了，要我说可能擦了什么脸白的面膏。” “诶，是不是城里那珍珠霜，我前些天去了一趟，一小瓶就要好些钱呢，可给我馋的。” 兰娟可舍得不买，五块钱一瓶，她哪里来这么多钱。 要给家里知道买了这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少不了要挨她妈揍。 在这一点上，兰娟就很羡慕贺艳艳了，至少刘秀梅愿意给贺艳艳花钱，让她嫁去城里。 话说到这里，贺艳艳抖擞起来，“那改天让我妈给买去，等我抹了珍珠霜，不信就白不起来。” 她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兰娟讨好着凑近，“那你买了可分我擦擦。” “成，谁让咱俩好呢。”贺艳艳连声应着，心里却想着这么贵谁会给她用，但眼下还有事情要兰娟忙活，少不了先应着。 “你堂哥真的会喜欢我吗？” “你觉得呢，今天你可看到了，八十块的津贴呢，还有那么多票，都给林书颜拿去了，要你是我堂嫂，这钱不都是你的，什么珍珠霜，雪花膏，想用啥用啥。” 兰娟确实看到了，而且还看到了贺章。 贺章长得真好看，比村里那些愣头青俊多了。 又高又俊。 前头她妈说人家家里会遭处分不让嫁，但现在明明什么事也没，人家还拿着部队的津贴，她就想嫁。 至于她跟林书颜结婚了，那算什么事，贺章当时没回来，只是为了给孩子过户口，连睡都没睡，那林书颜就是个大姑娘。 这么想着，兰娟脸上一阵泛红，越想越觉得可行。 “好了，你别在这美了，赶紧买个新头绳就去她家。不然天一黑，万一我堂哥给那狐狸精迷了眼呢。” 贺艳艳催促着，她就想让兰娟入了贺章的眼，林书颜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男人才不喜欢呢。 兰娟虽然没她好看，但女追男隔成纱，往上追就是了，万一成了，兰娟以后都听自己的，才不会跟林书颜一样跟家里对着干。 两人在玻璃柜前一阵嘀嘀咕咕，供销社的赵姐看了好几眼，零散听了几句，努努嘴翻了个白眼。 真是异想天开。 村子的供销社当然没什么好看的头绳，就最简单的，一根红绳子，上头一朵红花，还有黄色的，蓝色的，一共三个颜色。 兰娟拿不定主意，想要红的又想要蓝的。 “诶呀，那个红的算了，我给你出钱。” 贺艳艳不耐烦道，反正戴了头绳也没林书颜好看，重要的是让她主动上。 一听贺艳艳给自己掏钱，兰娟立刻答应要红色，她本来也就喜欢红色，就这年代怕戴个红头绳太显了。 还没给钱，外头林书颜就来了，“福宝真乖，今天舅妈给福宝买个小礼物好不好。” “咿呀咿呀。” 福宝被夸得害羞了，小身子窝在林书颜怀中。 林书颜走了一路，有些气喘吁吁，把孩子放到了地上。 福宝很乖，小手揪着林书颜裤腿，自己迈进了供销社大门。 一眼瞧见里头两人，林书颜暗道一声晦气，随后拉着福宝的小手往柜台走去。 供销社左边是米面粮油这些吃的，右边是生活用品和零散的东西。 “赵姐，我来买点粮。” …… 第21章 该泼辣就泼辣 “是书颜啊。” 赵姐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嘴里熟络道，“是哦，你们家男人回来了，是吃得多了些，今天要买多少啊。” 林书颜来前就整理过票，贺章拿的票是全国通用的，有细粮和粗粮两种，其实这里面也是可以转换的。 比如一斤细粮可以换3-5斤粗粮，像红薯、土豆之类的，可以换七八斤，全看地方上当时的一个比例。 另外二斤粮票还可以换五两油。 村里人要是手头有一点细粮的票，大多都是换了粗粮，林书颜听儿子在部队的婶子说起过，大概一个月寄回来五斤细粮，十斤粗粮的票。 但林书颜手头…… 粗粮票有七十五斤，细粮票竟然也差不多，足够吃很久了。 反正多得很。 林书颜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暴发户，有钱有票。 但是有一点……买多了她提不回去！ 刚瞧着贺章要修屋子的门，就没叫上他。 “赵姐，你给我称十斤玉米面，然后拿五斤大米，再换两斤油。”这粮票换的粮不是地里没加工的，都是加工好，玉米面就算是粗粮。 两斤油…… 谁家好人一次买两斤油，换个五两就能用很久了。 贺艳艳听得心里嫉妒，“哼，还不是从我家拿了钱才能买这些东西，林书颜，得意死你好了。” 贺艳艳一说话，福宝就往林书颜身前钻，大眼睛怯怯的害怕。 林书颜原本懒得跟她计较，但别人惹到头上她不吱声就是包子，她可是傻子泼妇。 人设不能倒。 “还给你说对了，我就是得意，从你家拿的钱？那是贺章的津贴，我以为只让你们还一百块回来，你们一家要烧高香来谢谢我，怎么，不然那些票也算算？” 一听到‘算算’两个字，贺艳艳就气不打一处来，她那上下嘴皮子一碰，自己买裙子的钱都没了。 “算什么算，我懒得搭理你，就你这模样，哪个男人会喜欢？等我堂哥跟你离婚，你什么都不是。” “离婚，那你觉得贺章喜欢哪种？” 林书颜目光在兰娟身上扫了一下，想起书里还提过这叫兰娟的一嘴，好像当初贺章要娶亲的时候，她上门问过。 林书颜突然明白了这两人想做什么，清丽的小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讶神色。 “不是吧，贺艳艳，你不会想让人勾引贺章吧？” “你，你胡说什么！” 贺艳艳还没开口，兰娟赶紧否认，这存了心思是一回事，被拿到明面上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让人知道别个男人的主意，一辈子戳脊梁骨，她还是要点脸的。 “哦，不是最好，贺章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别浪费时间吃力不讨好了。” 林书颜好言相劝，毕竟某人喜欢的是书中女主，至于别的女人，八成是喜欢不了一点。 兰娟还想说什么，看见站在大门外的人，顿时闭了嘴。 供销社里诡异得安静着。 林书颜回头看去，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白衬衣扣在军绿色的裤子里，宽肩窄腰，双腿笔直，神情淡淡地看着自己。 林书颜背上蹿起一阵鸡皮，果然是白天不说人，说谁谁就会出来。 她垂下眼帘，刚刚那股怼人的气势一下收了起来，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对金主爸爸就要有不同的态度！ 贺章抬步进来，“怕你东西提不回去，我来拿。”他目不斜视，没看贺艳艳两人一眼。 贺艳艳一推兰娟，冲她挤眉弄眼，一副让她上前搭话的模样，兰娟瞧着贺章那身量，牙一咬就凑了上去。 “贺章，你回来了。” 贺章顿了步子，拧眉认真看了她一眼。 兰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 “你谁？” 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就是正经没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 含羞的笑卡在脸上，兰娟紧紧咬住嘴巴，又气又恼，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回头瞪了贺艳艳一眼，气得跑了。 “诶，兰娟，你等等我，”贺艳艳巴巴追了出去。 林书颜看着跑走的人，摇摇头，看吧，说了也不听。 可别喜欢眼前的男人，那是女主的男人。 当然，也不是她家的。 “好了，书颜妹子你要的都称好了，”赵姐手脚麻利，一边看这边动静，一边还把东西都整好了。 十斤玉米面，五斤大米，两斤油，还有装酱油和米酒的玻璃罐也给装满了，整整齐齐放在柜台上。 贺章道：“再买点吧，省了再跑。” 也是，这么点东西，实在有点浪费贺章这么大的劳动力。 “行，赵姐，再给我十五斤大米，五斤面粉，五斤绿豆吧。” 供销社东西并不多，林书颜买了最基本的，有些东西还是跟村民换或者去集市买划算。 也不知道城里怎么样，什么时候想去一趟。 “咿，咿呀……” 福宝一直抱着林书颜的腿，跟个小鸡仔似得黏着她，林书颜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哦，差点忘了给我们福宝买小礼物呢。” 礼物？ 贺章听她说话，倒是新奇。 像这样的村子里，哪有礼物一说，逢年过节去别人家带上点东西，也只是人情往来。 她倒有心思给孩子买东西。 林书颜抱着福宝往另一边走去，橱柜里东西少得可怜，听说这供销社也是因为当时前面修路，才特许开在村里的，给修路的队伍提供便利。 后来修路队走了，就留在了这里。 毛巾、茶缸、铅笔、本子，零零碎碎的，样式都很老旧。 福宝的大眼睛看着红红蓝蓝的头绳，又转头看看林书颜，又看看头绳。 林书颜知道她想要，憋着笑，“福宝要什么呀？” 福宝伸出小手，指了指的橱窗里的头绳，“呀……” 快三岁的孩子，还没完整说过一句话，平时只会‘咿咿呀呀’的，其实孩子是有表达欲的，偏生就说不出话，这事还得重视起来。 林书颜叹息一声，“赵姐，帮我拿下头绳。” “给孩子买呢？” 这头绳不算便宜，放橱窗里大半年都没卖出去，村里的人随便拿个皮筋、绳子就扎头发了，五毛钱可以买一小块肉了。 “嗯，福宝喜欢。” 三个颜色放在手心里，福宝没有一点犹豫，拿了红色小花的。 “哟，这孩子年纪小，主意倒是正，”赵姐笑着夸了一句。 林书颜没有装作客气的否认，而是点了一下福宝的小鼻子，“是呢，我们福宝可有主意了，特别棒。” 福宝被温柔夸奖着，小嘴巴紧紧抿起，抓着新头绳害羞得把脑袋藏起来。 “福宝有礼物了，咱们也给哥哥买一份，”想到贺小树那用到只剩一截手指长的铅笔，林书颜又让赵姐把橱柜里的铅笔拿了两支。 赵姐手里拿着东西，一边跟她唠嗑，“诶，你们不是住在山脚下吗，这几天山上菌子多不多，不过都没下雨，应该还要等等。” “菌子？” “嗐，忘了你之前不在下桥村，秋老虎一过，下几场雨，你们屋后那山头，菌子不少呢，不少人都捡了卖去城里饭店。” 林书颜眼睛亮了起来，那可真是好，菌子鲜美，还能卖钱，自己近水楼台，等下雨了就上山看看。 “嘿嘿，那倒时候有了我让小树来给你说一声，咱们一起捡去。” 赵姐心里啧啧称奇，以前在村里，她多一眼都不看林书颜的，因为印象不好。现在这林书颜脑子清醒了，事事都很周到，话说得也体面，难怪看到她都想聊几句。 “得嘞，到时候一起。” 说完话，东西也收拾好了。 贺章早就拎起背篓，站在门边等她。 当初想要离婚，是因为贺成国寄来的信里说，林书颜泼辣不讲理，打孩子。 还有军区里有两个小战士也是夏桥村的，探亲节回来，听家里的父母说起过林书颜闹得那些笑话和荒唐事。 她直觉这女人不行，可才短短一天，贺章就发现眼前的女人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泼辣的时候泼辣。 对人好的时候也是很周到。 …… 第22章 夜深 林书颜拿出小布包，数了票和钱给赵姐。 有票在手，还买了头绳、铅笔和调料，花了七八块。 真便宜啊！ 这钱挺经花的。 抱着福宝回身，林书颜笑道，“走吧，回去了。” 三四十斤的东西在贺章手里好像没有重量，甚至没有背到背上，轻松拎着。 想起书里对男二的人设是部队最优秀的团长，林书颜表示赞同。 反正一般小说里的男二都这样，有钱多金，帅气优秀，但偏偏女主看不上！ 这样才刺激嘛，读者才会捂着心口心疼男二，自己从前也是其中一员，听书时心里就在呐喊，‘放开那个男二，让我来’！ 想到这里，林书颜忍不住勾起了唇。 男人不知道她又在笑什么，伸出手，“孩子也给我抱吧。” 贺章心里摇头，那小身板，跟个小土豆一样，自己走田埂都走不稳，还想抱孩子。 林书颜看看福宝，想着该让孩子跟舅舅亲近亲近，况且抱这一路也累人，干脆递了过去。 “福宝乖乖，舅妈手酸了，让舅舅抱抱。” 听到她手酸，福宝就很乖得没闹，瘪着一张小嘴不情不愿待在贺章怀里。 林书颜想帮忙拿背篓，看看那些大米，又放弃了，顺手拎了两个玻璃瓶出来，量力而行！ …… 太阳下山，火烧云红了半边天。 落在脸上黄澄澄的。 贺章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背篓走在前面。 林书颜抱着两个玻璃瓶走在后面。 福宝趴在贺章肩头，手里抓着红头绳看林书颜。 下工回来的人看见这一幕，个个都有些奇怪，本来以为这贺章回来，听刘秀梅夫妻俩一撺掇，会跟林书颜这傻子泼妇离婚。 这咋看咋不是这么回事。 买那么些东西，一副要安心过日子的架势。 有人牵头开了话匣子，“诶，你说这贺章从部队回来，不会是被下放了吧，怕以后找不到媳妇，就将就跟傻子过日子了。” “你才傻啊，林书颜这不脑子都灵光了，而且一天比一天俊的。” “就是，这部队里都是男人，现在一回来就多了个媳妇，谁不往上凑啊。” “得了吧，那贺章早前可是有未婚妻的，我听我家在军属区做保姆的说，那未婚妻可是个，什么什么师长的女儿呢，多漂亮的女人没见过。” “你这话说的，咱农村女人咋了，我瞧着林书颜就挺好看的，不比城里的差。” “死鬼，我打死你，你说她好看你咋不娶去。” “诶哟诶哟……” 一群人说着说着，就看女人打起了男人。 没听到自家吭声的女人也不由看向家里男人，生怕他们也看林书颜去了。 * 回到家里，贺小树正从外面摸回来。 早上还干净的衣服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滚到哪个泥塘里了。 福宝伸出小手，指着远处来的哥哥，“呀咦，啊……”谁知贺小树只瞧了三人一眼，一溜烟就跑回家了。 八岁的孩子已经有自己的小心思了，特别是贺小树这样没了妈妈的，更是难打开心扉相信她人。 林书颜没有要的让孩子完全信任自己的想法，只要贺小树将来长大了，不想着找自己报仇已经满足，所以并没有太过干涉他的自由。 但是福宝还小，就不一样了，只能带在身边。 三人走回院子，林书颜探头看了下，从厨房看出去，贺小树正在后头舀了水往身上冲。 都说打孩子像舅，跟贺章真是一模一样。 山泉水下来可是冰冷，贺章常年在部队，身体强健不怕冷，但小孩哪里洗得，太阳也下山了，要在生个病上哪里拿药去。 “你把东西放下，拿点热水给小树兑着冲澡，水冷小孩洗不得。” 贺章没说什么，放了东西就拿去暖水瓶和搪瓷脸盆去后面了。 看到绷着脸的舅舅过来，贺小树‘哗啦’一瓢水吓得倒在背上，浑身冷得打了个摆子。 贺章眉头皱了一下，冷声道，“这一身哪弄的？” 他在部队里训人训惯了，开口就是严肃的语气，贺小树乌溜溜得眼睛看着他，不吱声。 小孩子虽然打心眼里崇拜这个舅舅，但毕竟从前鲜少来往，加上贺章那一脸的严肃冷峻，他也不说话了。 贺章哪里管过这半大的孩子，喝道，“立正！” 贺小树‘啪’得一下，腿不自觉地并拢，小胸膛挺了起来。 “向后转！”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贺小树歪歪扭扭转了过去，不敢乱动。 贺章瞅他一眼，倒像点样子，他舀两瓢水在脸盆里，又添了一瓢热水，劈头盖脑就往贺小树脑袋上浇去，别提多粗鲁。 贺小树那小身板被冲来的水差点浇了个踉跄，后头就传来训斥的声音，“太瘦了，男子汉要身体结实有力！” “……” 林书颜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有点无语，但发现贺小树并不排斥，甚至看起来是服从贺章管教的，也就没说什么。 她走上前，把毛巾和衣服递给贺章，“洗完了擦擦换上，我去做饭。” * 晚饭简单，林书颜直接做了个鸡蛋卤子，然后用面粉和面煮面条。 灵泉水煮过的面，劲道好吃，加上鸡蛋卤子和烫好的小青菜，贺章和贺小树一人吃了两碗。 福宝也吃得小肚子滚圆。 天一黑下来，村子里安静得不行。 这年头煤油不好搞，蜡烛又费钱，家家户户都省着用，基本天黑就滚床上睡了。 窗外月光亮银银的，房间里点着煤油灯，他们票多倒是用不着省那点煤油。 贺小树吃撑了，在院子里溜达，左蹦右跳，福宝手里一直抓着她买的小头绳不肯放下。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尴尬，林书颜不知道是只有自己尴尬，还是贺章也有。 两人是夫妻，却也是第一次见面。 然后就要睡在一个屋子，一张炕上。 但凡有两间屋子，林书颜就要提出分房睡了，她也不想将来姚玲因为自己占用过她的男二怀恨在心。 唉，愁…… 眼看着迟了，林书颜叫了贺小树回屋，孩子在外头玩了会儿，被蚊子咬了几口，挠这挠那的。 这屋靠近山脚，晚上确实有蚊子。 睡了几天，林书颜也没少被咬。 一睡觉就给自己和福宝换上长袖长裤，想着赶集一定要看看有没有熏蚊子的东西。 贺小树洗过澡了，这会儿贺章在屋后冲凉，林书颜给福宝套上小衣服，哄她睡觉。 福宝好哄，一会儿就点起小脑袋，睡着了。 往常这张炕，她睡外边，贺小树贴墙睡最里面，福宝睡中间。 今天想了想福宝靠墙，她挨着福宝，外面依次是贺小树，贺章，林书颜把两个孩子隔开，主要不想小树夜里踢到福宝了。 把两个孩子安顿上床，她拿了睡觉穿的衣服躲衣柜后换上，穿着的白天穿过的衣服真睡不着。 刚换好，屋外就想起了脚步声。 贺章带着一身水汽进来，拿着脸盆去架子旁放，迎面就对上刚从衣柜后出来的人。 他上身只有一件白色背心，把身后月光挡得严严实实。 男人气息扑面而来，林书颜愣了一下，嘴唇嚅嗫着，“睡觉吧。” 说完一溜烟从他身边蹿开，爬到了炕的里边。 贺章把脸盆放下，看着外边留给自己的位置，躺了下去。 老房子，窗户上仅剩的两块玻璃已经裂了，用胶布粘着，另一边糊了塑料膜，正对着炕。 月光很亮，照进来剩朦朦胧胧的光。 林书颜睡在靠里，落在阴影里，贺章那位置照着光。 安静躺了很久，她忍不住睁眼看了下。 男人躺得笔直，半张脸照着月光，侧脸坚毅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要用现代的词来形容，就是硬汉帅气，性张力十足。 只不过啊，好东西都是女主的。 林书颜脑子乱想，不自觉得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 “睡不着？” “……” 第23章 一家进城 “睡不着？” 贺章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她，深邃的眼底清明，分明就是没有睡着的样子。 林书颜被抓了个正着，赶紧闭上眼睛，忙不迭道，“睡得着睡得着。” 她眼睛闭得死紧，睫毛还在颤，贺章狐疑看了眼，没说什么。 他倒是睡不着，毕竟第一次跟一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虽然中间隔着贺小树。 但这种感觉。 难以形容。 外头墙角下响着蛐蛐的声音。 林书颜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眼睛一闭，也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 清晨，薄雾裹着村子。 上工的人天没亮就起来，抓两个窝窝头边走边啃。 林书颜醒来时，床上只有两个小家伙，贺小树睡得歪七扭八，福宝窝在她怀里。 这样软乎乎的小团子真让人招架不住，林书颜亲亲她的小脸蛋，坐起身。 早上还有些凉，林书颜给孩子盖了点被子，悄声下床，没瞧见贺章，她换了衣服去了厨房。 厨房里暖烘烘，灶火竟然烧着了，里头添了柴，锅里是一锅热水。 林书颜把热水舀了出来装进暖水壶，又泡了两杯茶，家里就两个搪瓷茶缸，一个是她和福宝用，一个是小树用的。 她在茶里加了灵泉水，每天都会让孩子们喝上一点。 俩孩子从前住在城里，本来就比乡下孩子白，喝了之后，福宝白回来不少，但贺小树天天太阳底下跑，喝再多，也抵不住他晒的。 剩下的水林书颜端着去后头兑了山泉，洗了把脸。 看着挂了水珠的手，皮肤真的好了很多，虽然在林书颜这个现代人眼里，还需要好好保养，但在村里已经算是顶了天得白。 收拾完自己，林书颜又回厨房添了点柴火。 早上准备煎鸡蛋饼，四个鸡蛋打散在碗里，加灵泉水和玉米面搅拌成面糊，又撒了一把葱花。 黄澄澄的面糊，林书颜发现这几天天天不是鸡蛋汤，就是蒸蛋、煎蛋…… 实在没办法，村里能弄到的就鸡蛋了，肉类什么的要集市或城里买，家里有两个孩子，营养少不了。 不然再养几只鸡，不仅下蛋过段时间还能吃肉！ 林书颜一边煎鸡蛋饼，一边想着，外头贺章就回来了，他习惯早起，在部队五点就要起床，刚刚出去跑了一圈。 厨房里飘来葱花鸡蛋的香味，贺章路过看了一眼，“起来了。” 林书颜回头，刚跑完回来的男人一件白色北背心，皮肤上泛着汗意，神清气爽。 她收回目光，“嗯，把孩子们叫起来洗脸，马上就好了。” 俩孩子被她带的起床都要先洗漱，贺章走到隔壁，一掌拍了贺小树的屁股，还没睡醒的贺小树懵懵着，就被一把拎到床尾。 “洗脸去。” 贺章声音冷硬，一下就把贺小树瞌睡弄没了，他一个激灵换了衣服跑去后头。 福宝蜷成一小团，红扑扑的小脸埋在被子里，贺章站床边看着有些为难，总不能跟小子一样拎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莫名学着林书颜平时和孩子说话的模样，“我们福宝起床了。” 孩子蹬了蹬小脚，睁开眼睛，四目相对。 “……” 福宝瘪了一下小嘴，看着床边高大的贺章，一下忘了是自家舅舅，差点哭了出来。 还好林书颜刚煎好鸡蛋饼，端着过来，“呀，福宝醒啦，快起床了宝宝。” 温柔的声音很好安抚了福宝，小丫头从被窝里钻出来，委委屈屈看着林书颜。 林书颜笑笑，放下鸡蛋饼走过来，“你去洗吧，我带她。” 等到给的福宝换好衣服，洗了小脸，厨房炉子上的粥也熬好了。 小炉子是隔壁高婆婆给的，这么些日子，高婆婆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但林书颜清楚，她面冷心热。 盛好了粥，林书颜又端了个小罐子出来，是前几日腌的 萝卜，高婆婆那萝卜多，她就腌了一小罐，配着粥吃正好。 “先凑合吃吧，等后天集市开了，我去买点肉，再买两只鸡养着。” 贺章似是想起什么：“不然今天跟我去趟城里，缺什么买一些。” “你今天要进城？” 林书颜眼睛都亮了，城里的东西再怎么也比集市的齐全。 “嗯，去看贺小雨，然后回大院取点东西。” 军属区的房子暂时封着，但也不是不能进去，让勤务兵跟着拿点东西就走。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孩子也去，我想着给他们买两身衣服。” 秋老虎过了天气马上转凉，之前没钱的时候，林书颜还想过，是不是找到小树他爸那边，拿几件以前的旧衣服回来。 但现在有钱了，不如买新的，省的孩子看见从前的东西又想起伤心事。 听到要进城，贺小树埋头扒饭，乌溜溜的眼睛沉了下来。 “行，一起去。”贺章拍板决定。 想着进城，几人连吃饭都快了不少，林书颜揣上自己的小布包，又拿了个布袋子装东西，一家四口出了门。 去城里要先到村头马路边等车，一天只有两趟。 贺章抱着福宝走在前面，林书颜在后头跟贺小树说话。 “到了城里要跟在舅妈身边，不可以乱跑呢，万一跑丢了容易遇到坏人。” 贺小树低着头没吭声，林书颜叹了口气，心道他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 四人走到村头。 没等多久，车就来了。 车票一人一毛钱，福宝不用，林书颜数了三毛钱给售票员，几人坐到最后一排。 车上人不多，正是要秋收的时候，上工忙、地里忙，很少有人这个时间进城。 等车开出一段路，林书颜才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山路的颠簸，坑坑洼洼，车子摇晃着。 林书颜从前就晕车，这个身子的原主估计也没坐过几趟车，完全适应不了。 她皱眉靠着椅背闭上眼，好在福宝在贺章怀里乖乖坐着，不用她照顾。 挨了十几分钟，脑袋突然被人轻轻扶了过去，她靠上一个结实的手臂，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贺章侧目，就看见女人闭着眼睛，小脸白着，他知道有些人会晕车，看得出是不舒服。 在他眼里，林书颜现在是他的媳妇，自然就要照顾一两分。 睫毛轻轻颤了颤，林书颜身子紧绷着，她有些不习惯，睁眼想要坐好，就听见头顶上低沉的嗓音，“靠着舒服些，到了叫你。” 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矫情，只好别扭地靠着了。 其实贺章也不大习惯，没有女人跟他这么近过，鼻端都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家里明明没有肥皂什么，怎么她身上总是有香味…… 车子颠簸着开出很远，林书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到了城里，还没等贺章叫她，就被外头的声音吵醒。 城里不比农村，现在接近八零年，恢复高考，思想和经济都在全面开放前期，街上很是热闹。 林书颜坐直身子，看向窗外，对什么都觉得好奇。 很快，汽车在站点停下，说是站点，就是街边的一处。 四人走在最后，随着人下了车。 * 而此时，军属区的二层小楼里。 姚玲正跟父母吵得面红耳赤。 “我不管，我要下乡。” …… 第24章 姚玲要下乡 “你疯了，下乡？你下乡干嘛去，你要读书家里让你读书，要做什么，爸妈都不拦着你，但下乡不行！” 薛红华气不打一处来，自家这宝贝女儿最近天天闹腾着要下乡。 薛红华和姚振兴就这一个女儿，夫妻俩也是吃苦过来的，但有了女儿之后家里条件好了，从没让女儿受过一点苦。 原本跟贺家攀上亲事，以为后半辈子没什么操心的了，谁知道贺家会出事，现在婚是退了，但她们又要重新操心给姚玲找对象。 “我要下乡，去知星小学当老师，那边我自己谈好了，爸妈，你们不同意也没有用。”姚玲眼神坚定，看着薛红华闹腾，没有丝毫退让。 重生回来，她说什么也不能再听父母的。 上辈子就是这时候，父亲将她嫁给那个叫孟邵启的，孟邵启现在还是个副团长，后面步步高升当了师长。 嫁给他之后，开始几年孟邵启对她还算好。 但一路高升成师长，他开始嫌弃起自己，在一次动手之后，家暴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无数次。 想起自己还是死在他手下，姚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走重复的路。 薛红华指着女儿，手不停发抖，“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姚振兴开口道：“你说说，什么原因？” 上辈子几十年，姚玲很清楚这个爹跟孟邵启是同一类人，虽然对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好，但后来也没少利用自己。 说实话，孟邵启比不上贺章一点，但那时候的自己愚昧无知。 一面心里装着贺章，一面害怕被贺家连累。 后来嫁给孟邵启，她不止一次后悔过，更想过离婚跟贺章一起。 可贺章言辞拒绝，虽愿意借资金给她，但也是因为那些生意有贺小雨一份。 那是一笔姚玲想都不敢想的钱，贺章轻易就拿出来，可见在他手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份。 这一次，她不会再选错。 贺章的人，她要。 贺章的心，她要。 还有贺章的钱，每一分都只能花在自己身上！ 姚玲咬咬牙，“我要嫁给贺章，爸，贺家会没事的，你看贺章如今在部队里，有受到一点影响吗？还当着他的团长，被十八军区重用着。您知道十八团的特殊性质，如果有问题，他早被遣送回来了。” 姚振兴看着这个女儿，哪里还是从前不谙世事的样子。 这个女儿从小都是很乖，一切听家里安排，唯独这一次这么坚决。 贺家的事情姚振兴一直在关注，现在上面的态度很暧昧，没明确说贺家有哪些错处，旁敲侧击去问，也只说在调查中，姚玲的话不是没道理。 虽然他跟孟邵启谈过，把女儿嫁过去，但如果贺家没事，孟邵启跟贺章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反正孟邵启那边没说死…… “你先跟孟邵启见见，见了我就同意你下乡，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道理你应该懂，小孟这人也是有干劲的，将来不会差。” “老姚，你也疯了，你要让女儿下乡？下乡说好听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但你还不清楚嘛，乡下那环境，我不答应，不许去。” 薛红华心疼女儿，也不知道姚振兴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还有什么嫁给贺章，当初退婚是你自己答应的，现在又找他去，这不是上赶着嘛，他们家现在可不是首长了，才配不上你呢，我看小孟就挺好！” 从前因为贺家的地位，薛红华一家在别人眼里多少有些上赶着，如今贺家一落千丈，凭什么还让女儿倒贴。 姚玲没听薛红梅华的，看向自己的爹，“行，我可以去，但只是见见，然后下乡的事你们就别管我了。” 姚很清楚，现在是一九七八年，等到今年年底，知青返城的政策就会下来，明年三月初，知星小学这一波知青就会安排返城。 说起来，根本用不了一年。 上辈子，有一次贺章让贺小雨去知星小学给贺小树送东西，是自己陪贺小雨去的。 等她当了知星小学的老师，不怕跟贺章没有交集。 况且贺小树那个孩子，她也是要拉拢的。 至于孟邵启，想到这个名字，姚玲恨得牙痒，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见见又怎么样，拒绝就是了。 至于孟邵启的将来，什么师长，她不会让他得逞！！ * 城里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穿着的衣服颜色更为光鲜亮丽，还有穿长裙的。 林书颜在村子里看到大家的衣服，大多都是蓝色、黑色，灰扑扑的，但城里的人已经开始追求好看、鲜艳的颜色。 随处可见大红大紫，林书颜从前看那些复古画报，觉得红色衣服太扎眼，但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颜色那么大胆。 被压抑几十年的人，终于迎来了改革开放，不用再穿灰扑扑的颜色，当然是往鲜艳的颜色去穿。 两个孩子从前生活在城里，贺章更是不用说，林书颜发现几人之中属自己最土老帽，到处看不够。 走出一段路，贺章停了脚步。 “怎么了？” “前面是国营百货，东西齐全，不过我要先去一下贺小雨学校。” 他过去差不多赶上午休时间，迟了估计贺小雨要上课。 “好啊，那你去，我进去买就好，”家里那么多东西要买，起码得一两个小时，买好正好等他回来拿。 她答应得干脆，贺章却有些诧异，这女人应该没来过城里，他以为她胆子小，所以先说一声。 不想倒是个胆子大的。 林书颜不解地眨眨眼睛，看他，“怎么了？” 随即想到自己只是个农村女人，没进过城的，“反正我就在百货商场里，不去别的地方，买好就到门口等你。” “在里面等我就好，想买什么就买，这些钱拿着，”贺章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叠大团结，递给她。 一张大团结是十元，这么一小叠起码两三百，林书颜有些诧异…… 果然低估了男二的财力，能给女主当提款机的，怎么会没钱！ 反正都是给家里买东西，林书颜还不知道城里的物价，心安理得地接过来了。 “好。” 把钱放进贴身的小口袋，林书颜接过了福宝，又招呼一声贺小树，“走啦，跟着舅妈。” 站着发呆的贺小树，定定看着一辆公交电车开过，低头跟了上来。 看着三人过了马路，走进国营百货，贺章才转身大步离开。 一走进国营百货，林书颜就先扫了一圈，这里分上下两层，一楼是些吃的用的，二楼好像是衣服。 她把布袋子给贺小树拿着，带着两个孩子站在角落，先把小布包掏出来数了数钱，总要心里有数才好买东西。 贺章刚刚给的那一小叠足足有三百二十块，原来的一百八用了一点，剩下一百七十二。 这样一来，她手里一共是四百九十二块钱。 林书颜有些咋舌，这时候接近八零年，京都这个地方是中心城市，生活水平算是不错，但工厂里，男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六十，女的三四十，贺章这出手真大方。 她手里布票、糖票、肉票、肥皂票、茶叶票…… 种类不少，不过家里要添置的东西也确实很多，林书颜把要用的票和钱单独放在外层。 想到可以买买买，心情不错。 …… 第25章 贺小树跑了 一楼柜台里的东西琳琅满目，花花绿绿的糖装在玻璃罐子里，福宝睁着大眼睛，看得移不开目光。 林书颜抱起福宝，笑道，“先去二楼，给你们俩买点衣服，再下来买这些吃的，小树，跟好啊。” 三人上了楼梯，二楼的人比一楼明显少了很多。 这个时候，农产品便宜，但国家轻工业还不发达，衣服布料算是比较大的花销。 林书颜看了看，小孩子的衣服，一件短袖或者衬衣在一两块钱左右，但外套就会贵一点，要四五块，裤子是两三块钱。 最贵的是那种胶鞋之类的，要六块钱一双，难怪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自己纳鞋底，做鞋。 林书颜可没那个本事，有些钱还是该给别人赚。 况且在她眼里，咳咳，这些价格真得很便宜啊！ 八月过了，马上天气就转凉，衣服是必不可少的，合着手头有钱，不能少了孩子的东西。 福宝喜欢红色，她是知道，贺小树喜欢什么倒是不清楚。 “小树，你来选两件短袖。” 也许是换季了，短袖集中放在一个大大的架子上，上面贴着牌子，‘五块减一块’。 这感情好，买十块钱还能便宜两块，等于多得了一件短袖。 等林书颜给福宝挑好两件，一件红底白花，一件是黄色的纯色，这两件样式虽然一般，但都是棉料，比起颜色更鲜艳的的确良料子舒服多了。 一转头，贺小树手里捏着两件黑色的短袖，站在那里。 “小树，你喜欢黑色吗？” 贺小树没吭声，目光却定定看着一件蓝色条纹的圆领短袖，爸爸说过，黑色耐脏，不用整天给他换衣服。 “你看，两件都是黑色，舅妈洗的时候容易弄混了，咱们换一件这个吧，”林书颜把福宝放在地上，蹲下身子跟他说话，伸手就把那件蓝色条纹的拿了过来。 “蓝色好看，舅妈喜欢，就这件吧。” 手里的黑色短袖被抽了出去，塞进了蓝色的，贺小树怔怔看着林书颜，又看着抱着新衣服的妹妹。 心里突然有点暖暖的，又有点难过，妈妈在的时候，也会给他买喜欢的蓝色。 可这点小情绪很快被林书颜打断，“好了，你们都有新衣服，舅妈也要买一件。” 五件短袖，一共十一，小福宝那件红色带花的贵了一块钱，但那件布料厚实，确实值这个价格，减掉一块刚好十块钱。 买了短袖林书颜又给两个孩子挑了外套，长袖，裤子凑足了两套衣服，现在买秋装会贵一点，下次进城还能再买。 来过一次，比林书颜想象得更方便，不用跟贺章一起她都能自己来了。 她也给自己挑了一套，家里那些衣服还是从前在林家捡姐姐剩下的，全都是补丁，洗得发白。 重活一世，林书颜并不想亏待自己。 大人的一套也不便宜，她买了碎花长袖衬衣，和一条蓝布直筒裤子，唔……就是很有年代感。 售货员看她买了这么多东西，皮肤白白净净的，又生得好看，虽然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但花钱大方，应该是舍得花钱的。 “同志，你皮肤真白，怎么不买条裙子啊，你看新到的裙子，面料也舒服，包边都很齐呢，要不要试试。” 那几条裙子挂在墙上，林书颜一进来就看到了，在这个时候算是款式很新颖。 她身段本来就不差，虽然瘦，但该有的地方一点也不小，现在皮肤养回来许多，打眼得很。 几条裙子颜色不少，她最喜欢白底碎花的那条，领子是个白色翻领，像衬衣一样但周围有一圈波浪边，腰身也有同样白色的花边收着。 简简单单，很清爽。 等回去自己再在腰上缝两针，弄成掐腰的款式，应该很符合自己审美了。 “那条碎花的，给我看看。” “好好好，”售货员高高兴兴得把裙子取了下来递给她。 面料不是的确良那种硬挺的，还算柔软，浅蓝色的小花，手放在上面很显白。 林书颜放身前比了一下，不用试也知道能穿，反正回去要稍微改改的。 “同志，这条真的很适合你，你太会选了，衬得皮肤很白，”售货员打心眼里觉得林书颜合适，这种碎花裙子，要是皮肤黑点，穿起来难免有几分土气。 但比在这女人身上，真得显白，脖子连着脸都是白嫩嫩的，身段也合适。 “这多少钱。” “不贵的，十二块钱，你买其他一套，凑凑也要十来块呢。” 林书颜手里握着四百多，花个十二确实觉得还好，这钱她不花，以后还是那什么女主花，不花白不花。 “帮我包起来吧。” “好好。” 售货员收了钱，欢天喜地帮她包好衣服。 林书颜又去买内衣的地方买了两件内衣，国营百货的内衣比较老式，一片式的，胸前两个位置有棉，扣子在侧边手臂下。 但怎么也比她身上那破洞的背心好。 破洞还不是关键，主要她这两团不小，一不注意就有凸点危险，穿不了一点。 要是去那种港货商店就好了，可以买精致一些的。 林书颜暗暗发誓，等以后离了婚，自己得多赚钱，想穿什么买什么。 又用布票扯了布，棉花票换了棉花之后，二楼差不多的就买够了。 “走吧，咱们去一楼咯。” 一楼要买的东西就多了，这里的生活用比集市上的精致，当然价格也是贵一些。 想到贺章还有两个孩子，从前都生活在城里，特别是贺章，首长家不可能用不好的东西。 买这些倒也适合他们，自从贺章今天随随便便掏出三百块，林书颜对钱就宽容了很多。 五毛一个的碗，要四个，一人一个吃饭，汤碗、碟子、吃面的，每种再来两个。 搪瓷茶缸也要两个，一大一小。 还有脸盆，洗脸、洗脚分开，还要有个大一点的洗衣服，毛巾牙刷，一人一份。 还有洗澡，肥皂票换了洗衣服的肥皂，另外林书颜还买了稍微好一点的香皂和洗发膏。 她带来的布袋子装了衣服几乎满了，这些零零散散的一股脑装在脸盆里。 想起老房子的蚊子，林书颜又去问了售货员，止痒防蚊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花露水了。 ‘美人蕉’，菱形的瓶子，里头也是绿绿的，看起来跟现代的花露水也没差。 林书颜给孩子买了些糖，这里有奶糖和奶片，要住在城里还能订牛奶，但在乡下就喝不了了，买点奶糖奶片就当补点奶。 不过这时候有麦乳精，她在书里听过，算是这年代的营养品了，价格也不便宜，但买给两个孩子喝林书颜很舍得。 逛了一大圈，林书颜的买买买的势头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眼红的，小声嘟囔着，“谁家败家娘们来乱花钱了，回去肯定给男人掘。” 林书颜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真不巧，钱还是男人给的呢，就是有钱！ 一楼买的东西装了满满两个大脸盆，售货员把零散的给她用袋子装起来，脸盆和被子直接拿绳子一搓一收，能提了。 看着那一串，想到贺章拎起来应该会‘叮呤咣啷’响一路，林书颜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啦，福宝，现在去买点肉，今晚回去给你和哥哥做红烧肉吃！” 其实是林书颜馋红烧肉了，好想大口吃肉！肉汤拌饭！！ 贺小树一直跟在她身后，没离开一步，林书颜也很放心，跟售货员说了东西先放柜台一会儿，就带着孩子俩出了门。 肉和菜是在大门外单独的一个小店面，可能是分开的。 好的五花比瘦肉贵一点点，现在人缺油水，都喜欢买带点肥的。 想到没有冰箱什么储存，林书颜打算买一点肥肉熬油渣，可以放久一些，再买一条五花和一点瘦肉。 她刚说完，抱着福宝‘咿呀’了一声。 “怎么了，福宝？” 孩子一直趴在她肩上看着后边，此时挣扎起来，林书颜回头一看，一道瘦小的背影朝着街对面跑去，正是一直站在身边的贺小树。 林书颜心下一惊讶，大喊道，“小树，回来！” …… 第26章 垃圾男人！ “小树，回来！” 听到声音，孩子脚步一顿，然后头也不回得跑到了对面。 见哥哥跑了，福宝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贺小树停在街道对面。 一辆公交车刚好停下。 林书颜顿时察觉到他想干嘛，这孩子是想坐那车。 上车就不好追了，她抱着福宝跑出门，岂料太心急，忘了店门口有一道台阶。 脚下一空，整个人失去平衡往边上摔去。 摔倒的一瞬间，她心里想得是不能把福宝摔着了，紧紧把孩子抱在怀里。 膝盖狠狠磕在地上，脚踝钻心得疼，林书颜顿时眼泪都飙了出来。 福宝哭得更凶了。 街对面，贺小树爬上了公交。 从窗户里看到林书颜和妹妹摔了，小脸紧绷着，似乎想要回头，可车子恰好发动开走了。 店里的人出来把林书颜扶起。 她呲牙咧嘴的，眼泪‘哗哗’得掉，急道，“刚刚那辆车是去哪里的？下一趟什么时候。” “那是去梧桐街的，下一趟要半小时呢，治安队、粮食厂都在那一块。” 半小时，孩子都跑没影了，治安队？ 治安队。 林书颜脑子灵光一过，原主记忆里，刘秀梅骂两个孩子的时候，有骂过治安队当干部的爹都不要他们了。 所以。 贺小树难道去找他爸爸了？ 想到这里，林书颜只想赶紧过去。 “嘶——” 浑身上下都疼，林书颜强迫自己不坐下来看，一看就怕起不来了。 她转头回了国营百货，找到一楼帮自己打包东西的售货员。 售货员看她浑身是伤得回来，吓了一跳。 来不及解释，林书颜把福宝往她怀里一塞。 “麻烦帮我看一下孩子，她舅舅说好一会儿来接我我们的，寸头很高长得很俊，叫贺章，哥哥丢了，我得马上去找找。” 林书颜不敢耽误时间，一口气跟售货员讲清楚。 听到孩子丢了，售货员答应了下来，这时候人还是比较热心肠的。 “对了，要是贺章来了，告诉他我去治安队那边找。” “好好好，你快去吧，孩子放心。” 顾不得哭着的福宝，林书颜转身就走。 她抱着孩子不可能找得快，国营百货里的售货员相当于就是铁饭碗，家世清白，吃得官家饭，交给她林书颜比较放心。 急匆匆出了大门，她伸手拦了一个人力车，“麻烦去治安队，速度快点，我孩子丢了。” 车夫是个身强力壮的，听到孩子丢了，脚下飞快，“好嘞，大妹子你放心啊，我走小路。” 林书颜紧紧抓着扶手，这么一坐下来，才感觉手上、脚上钻心得疼。 她身上穿的短袖，手肘连着小臂擦伤一大片，裤子膝盖破了洞，皮也擦破了。 还有脚腕，估计扭着了。 疼死了，她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 心里忍不住想自己今天怎么没多看看小树，明明进了城，他的情绪就好像不太对。 要是贺章知道自己把孩子弄丢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林书颜叹了一口气，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她根本照顾不好两个孩子。 这段时间她对福宝和贺小树都算用心。 现在的贺小树不至于恨自己，贺章也回来了，要不然回去之后就跟贺章说离婚的事情。 看在照顾孩子这些日子的份上，让他给个介绍信，再跟他借点钱，自己就能离开了。 她想着想着，愈发笃定这样可行。 车子穿过小巷子，没一会儿就拐到了梧桐街，公交车早看不见影子，车夫停在治安队前面。 “大妹子，这里就是治安队了，你快找孩子去。” “谢谢大哥。” 林书颜往他手里塞了一块钱，也没等找，就一瘸一拐朝着治安队走去。 治安队顾名思义，是管这一片的治安，前面是两边开的铁门，此时一扇半开着。 守门亭没人，林书颜朝着大门走去，才走近，就听到孩子的尖叫声。 她心口顿时一松，是贺小树。 “啊——啊啊啊啊啊！” 孩子的叫声揪心，林书颜还没推门，就听到男人的呵斥。 “安静！你想干什么，户口早被贺章迁走了，以后不许来找我。” 周恒拿着文件，他正在里面写资料呢，就被守门的人叫出来，说是孩子找上门了。 这孩子，自打他妈走了，性子就古里古怪。 当初贺家那边一说贺平国要下放，他第一时间就把孩子丢到军属区门口，然后假装出差。 他好不容易在治安队站稳脚跟，才不想受到贺家牵连。 原本贺小树是个男孩，周恒想留着传后。 但那会儿他在外头养的婆娘正好怀了，牙一咬，也就送走了。 至于福宝，起个福宝的名字，一出生就把她妈克死，可不能把自己也克了。 贺小树紧紧攥着拳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硬是没有流下来。 他瞪着眼前陌生的爸爸，声嘶力竭吼道。 “你骗人，你说在那里等你来接我和妹妹！！你没有来！你骗人！！” 周恒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今天队里正在开会，手头的报告还得快些交上去，申请提干的。 “骗什么人，丧气鬼，老子生了你你就得谢谢我了，我不养你了又怎么样，现在不是的有人养你吗！滚滚滚，别来烦老子。” 贺小树不是傻子，他知道户口迁走了，知道周恒一直没接他和福宝，就是不要他们了。 今天，他是想要来确定一下，这个男人不要他和妹妹，等他长大，一定会讨回来！！ “周恒，我不要你当爸爸了，你也不是福宝爸爸！！是我们不要你！！” 边上还站着门岗的下属，周恒自觉这句话让面子有些挂不住，骂道，“你这丧门星还有你妹那赔钱货，克死你妈还不够，还想克老子！老子现在有儿子了，赶紧给我滚。” 以前他不敢把女人儿子带回家，现在贺家倒了，他也不怕说出来。 这话听得门岗的小队员都觉得刺耳，动静引来了不少人，一个个站在远处走廊下听着。 贺小树只是个孩子，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顺着脸上流下来，他骂自己就算了，还骂福宝。 妈妈说过，福宝是最有福气的宝宝，不是她克死的妈妈，要自己好好照顾福宝。 福宝不是赔钱货。 也没有克死妈妈。 没有！ “呵，垃圾男人，老婆才走多久，儿子都有了，怕不是早就在外面勾三搭四。我还不知道，有当爹的骂孩子赔钱货、丧门星，还说孩子克死家人。” 清亮的声音响起，林书颜尽量走得正常，脸上带着怒意。 她把贺小树轻轻拉到自己身边。 …… 第27章 抱她 “周恒，现在破封建迷信，你一口一个克死，我是不是可以去找你的领导问问，你这要被批D吗！” 周恒顿时哑声，这名头可不能被安上，他满脸横肉一抖，骂道，“关你屁事，老子骂自己儿子轮到你管了!” “怎么，你要骂的时候就是你儿子了，怕被牵连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把儿子和不到三岁的女儿丢在军属区大门，你是畜生吗？” 林书颜对周恒这个人真是嗤之以鼻，当初听书的时候就恶心得不行。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真够让人恶心。” “你少胡说八道，丢什么丢，我那是送去给他舅舅，他舅舅不是乐意养吗，上赶着娶媳妇都要把他们户口迁走。” “是，舅舅都比你有良心，要我说，送走好，省的在你身边，有你这种垃圾当爹，将来孩子出门都不好意思说爹是谁！你就养你的小三和私生子去吧，丢人的玩意！” 后头走廊下的人低低笑了起来。 这个周恒从前占着是首长家的女婿，在队里鼻孔朝天，什么事情都不干。后来把孩子送走的事情大家都有听说，还有他现在那个儿子，跟女儿就差两三个月大，分明就是老婆没走时就在外头养女人了。 大家对这事心里都很糟心，但又不好说，现在看林书颜骂的，一个个暗暗叫好。 林书颜道，“还有，这两孩子很乖很听话，我跟贺章都乐意养着！将来孩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恒自知理亏，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哪里冒出来的。 “哪里来的泼妇，赶出去，把她们俩给我赶出去，你不是守门的吗，什么人都敢放进来，我要处分你！！” 他冲着门岗的下属发火，一边拿手里的资料开始往林书颜身上招呼过去，想赶走她。 “打人啊！治安队的干部打人啊！！” 林书颜大声叫了起来。 她身上都是伤，被他手里的资料刮到一下都疼。 慌乱之中，林书颜护着孩子抬起没受伤的脚踹了过去。 这一下，稳、准、狠。 踹到一团软肉，前面男人发出杀猪般的痛叫声，恼羞成怒一巴掌就要挥过来。 周恒快被气死了，本来今天开会提个申请报告，他说不定就能被提干。 结果来个臭小子坏他好事，又来个女人敢骂自己。 他要打死这两个人！！ 扬起的手没有甩到女人脸上，却像是撞到一块坚硬的石头，手腕发麻。 周恒抬头一看，脸都吓白了。 贺，贺章……这活阎罗什么时候来的！！ 贺章火急火燎找到这里，听了林书颜几句话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走进来，就看见周恒要动手打人。 他不去找周恒麻烦，周恒还敢打他的人，长胆子了！ 身强体健的男人，不是周恒那种酒囊饭袋能比。 贺章扣着周恒的手一扯，当胸就是一脚踹过去。 “砰——” 肥胖的男人直接飞出去三五米，一屁股摔在地上惨叫出声。 林书颜捂住孩子眼睛，惨……真是惨。 脸上的手温温的。 贺小树原本以为这女人找到自己会先打骂一顿，却没想到她会保护他和妹妹。 她说愿意养着自己和妹妹。 她的手很暖很……暖，像妈妈的手一样。 …… 这一脚可比林书颜的狠了不知道多少倍，周恒整个人躺在地上痛呼出声，爬都爬不起来。 胸口阵痛，肋骨不断也裂了。 贺章淡定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冰凉的眼睛看着他。 “周恒，以后你跟贺家就没关系了。” “贺……贺章，误会都是误会，啊。” 周恒捂着胸口，脑瓜子‘嗡嗡’的，得罪谁他都不敢得罪贺章，这小舅子不是还在部队吗。 走廊下不少人出来，治安队的大队长也出来了，看到贺章眼神变了变，脸上挂起讨好的笑。 眼前可是十八区的团长，十八区执行最难和最机密的任务，是上头最重视的军区。 要不是现在贺家被调查，贺章怎么也得往上蹿一蹿了。 跟他们这样混着的治安队，云泥之别。 而且，贺家出事，上面还一堆人要保贺章，军区也不肯放人，里头是什么意思，他可不是傻子。 “贺团长，您怎么来了。” 贺章站起身，鞋尖踢了踢地上的人，沉声道。 “李队，周恒抛弃儿子、女儿，妻子怀孕期间，在外面作风不良，且在治安队有受贿行为，我觉得不适合继续担任现在的职位。” “是，是吗，周恒，你怎么回事！” 周恒脸色大变，提干泡汤了，现在这情况是要把自己抓进去啊。 他顾不得疼，挣扎起来，“不，我没有啊，队长我没有，你听我……” “剩下的事李局自己处理了，受贿的证据，迟些我会让人送过来。” 贺章懒得浪费时间，刚看见林书颜身上弄了一堆伤，得先去医院。 他转身往林书颜身边走去，眼睛狠狠瞪了一眼贺小树。 回去再收拾他！ 林书颜刚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愧是读者争相要抢的男二，做事干净利落，还挺有魄力。 “你还好吗？” “啊……” “伤。” 被贺章一说，浑身的痛也被唤醒了，林书颜脚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有力的手环住她的腰，将人轻而易举抱了起来。 “先去医院。” 是啊，先去医院，呜呜，疼死人了。 林书颜下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忍着不好意思落下，被男人抱着的感觉让她脸有些烫。 她浑身紧绷，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贺章结实有力的肌肉和青筋，皮肤滚烫。 他的手避开了身上的伤，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手里的女人，分量几乎可以忽略，还不如负重跑步的沙袋。 林书颜叹了口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一吸鼻子，“小树，跟上。” 她是被贺小树吓怕了，不敢看不到人。 贺章冷笑一声，“他不敢跑了。” 也是……有这舅舅在，他哪里敢跑。 “福宝呢？” “还在那边，我让人看着了。” 贺章步子大，几步走出了大门。 外头停着一辆军用吉普。 原本他想着应该买了不少东西，让军属区的勤务兵帮忙开车送一趟，到国营百货知道出事了，就把福宝交给勤务兵看着，自己先开车来找人了。 “先送你去医院，我再回去接他们。” “嗯。” 把人放进副驾，贺章坐到驾驶室，开车朝着医院去。 去的是军区医院。 给林书颜联系医生安排好病房后，贺章才离开去接福宝。 * 第28章 教育理念 军区医院基本上是为部队服务。 这时候人并不多。 给上药的小护士性子活泼，一边给林书颜处理伤口，一边跟她闲扯，“诶，同志刚刚抱你来的是谁啊，长得真高大。” “我……” 林书颜想说我男人，嘴巴张张又说不出，“咳，我哥。” “哇塞，长得真俊，结婚没哈哈。” 这年代都这么开放的吗，林书颜尴尬笑笑没吭声。 护士虽然八卦，但手脚麻利，很快就给处理好了伤口。 手臂包了一块纱布，膝盖包了一块，还有脸上擦伤，脚腕肿了。 林书颜看着被包成这样的自己…… 无言以对。 原本想着进城买买买，结果怎么就进了医院。 “呵，这你孩子吗， 这么紧张看着你。” “嗯，我侄子。” 林书颜看相站在床尾没吭声的贺小树。 有些无奈。 但她能理解孩子的做法。 八岁的孩子，被抛弃了两个多月，在陌生的乡下，被打骂被欺负。 他不像福宝一样，还不懂事，什么都明白，但只能憋在心里。 终于等到今天进城，自然是想找亲爸问清楚。 想起贺小树说的那些话，满满恨意，这也可以看出他确实是一个记仇的孩子。 好在这记仇不是对自己。 护士收拾好东西，嘱咐道，“伤口都不要碰水啊，这两天也别走路，脚腕要养养。” “好。” 护士离开，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见她看过来，贺小树倔强地转开了脸，咬着嘴巴。 “小树……” “我去给你倒水。” 林书颜话没说完，就被贺小树打断，他提起床头放着的暖水瓶就跑了。 当初妈妈生下妹妹，在医院住了两天才离世，他知道怎么照顾人。 看着孩子的背影，林书颜无奈摇了摇头。 算了，迟点再说。 药上好了，她有些昏昏欲睡。 今天这一天发生太多事了。 * 贺章是抱着福宝回来的，勤务兵帮忙把东西送了上来。 病房是双人的，另一张床空着，贺章把东西放下，见床上的人在睡，贺小树规规矩矩站在一边。 福宝哭了好几场，见到哥哥和林书颜，嘴巴一瘪又要哭出来。 “不哭了，福宝，舅妈在睡。” 福宝硬生生把声音憋在嘴里，大大的眼睛一眨，泪珠就掉下来了。 谁看了都可怜。 “福宝在这坐着，舅舅跟哥哥说点话，”贺章擦去她的眼泪，把孩子放在空着的床上。 然后眼神严肃地一瞪贺小树，低喝道，“给我出来！” 贺小树跟着走了出去。 贺章抬手，把小孩拉到墙边。 “立正！” 贺小树腿一并，贴着墙站得笔直，低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 看着豆芽似的小孩，贺章也有些头疼，在他看来，贺小树今天的做法是严重得‘无组织、无纪律’。 出来买东西不跟好大人，擅自乱跑，害得别人担心着急还受伤了。 但贺小树不是他手下的兵，如果是，这会儿已经被揍一顿带去操练了。 贺章一扯裤腿，单腿屈膝蹲下。 一米九的男人蹲着比小孩还高出一个头，深邃的眼睛盯着人。 “认识到错误了吗！” 训惯了人的团长，语气严肃，声色俱厉。 贺小树盯着地上不吭声。 “说话！” 又是一声呵斥，瘦小的身子抖了抖。 贺小树知道自己错了。 但孩子没学会认错，在敬佩的舅舅面前，更是说不出口，生怕承认错误就会被讨厌。 如果舅舅也不要自己，他要去哪里。 不说孩子，贺章也没学过教小孩。 在部队里，他只知道下命令，不听得打一顿训一顿。 现在没动手，已经是对孩子对大的忍耐。 “给我站着，好好反思！” 打不得、骂不得，他气得不轻，站起来就回了病房。 床上的人还在睡，贺章坐到另一边，把拿回来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提到房间角落。 福宝也不吱声，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看睡着的林书颜，又看看门口，不知道哥哥哪里去了。 小丫头害怕了一天，平时都是林书颜照顾，冲着贺章不敢撒娇亲近，吸着小鼻子抽抽搭搭。 …… 隔了一会，林书颜醒了。 她睁眼就看见坐在对面床的福宝，小丫头眼睛通红，可怜见的。 “怎么了福宝，”她撑着身子坐起来。 贺章刚好从外边进来，手里拿着几个铝饭盒，几人到现在都还没吃中饭，他去医院食堂打了一点。 “醒了？” “嗯，把福宝抱过来给我，”林书颜无奈，男人养孩子还是不够细心。 贺章顿了顿，还是把福宝抱到她身边。 “不哭了，福宝，今天是不是吓到了。” 被这么一安慰，小丫头更委屈了，眼泪就掉下来。 这段时间她把福宝养的很好，白白净净的，又乖又干净，头发每天扎着整齐。 这么一会儿，孩子又哭了一脸眼泪，头发也散了一边。 “乖乖，不哭，舅妈给我们福宝扎头发。” 林书颜耐心哄着，给她擦了眼泪，把另一边头发扎好，孩子头发又细又软，不像当初那么枯黄，在手心里很舒服。 贺章杵在那里，看她动作，自己哄了孩子半天都没用，怎么她一说话，孩子就不哭了。 难不成还要学会扎小辫。 “好了，我们福宝真可爱。” 福宝不哭了，乖乖坐在被子上，又看看林书颜手臂上包着纱布的地方。 凑近，用嘴巴笨拙地呼呼。 林书颜顿时心软成一团，有时候福宝磕着碰着，她就是这么帮孩子呼呼的。 “福宝还帮舅妈呼呼呀，果然一下就不疼了呢。” 站在门外的贺小树，竖着耳朵听的病房里的说话声，小嘴抿着。 “哥哥呢？” 听到问自己，贺小树立刻做贼心虚地站直。 林书颜看向贺章，压低了声音，“你罚他了？” 被这一问，贺章木着脸，‘嗯’了声，错了就该罚，孩子不能惯着。 但怎么被问得有点亏心。 林书颜叹了口气，现在的教育理念还是很落后的，很少了解孩子的内心。 农村对孩子就是打骂，但贺章应该不会动手，估计在外头罚站呢。 “我跟他说说。” 没一会儿，门被打开，传来贺章低沉的声音。 “进来！” …… 第29章 道歉 贺小树低头走进病房。 自己一定会挨骂的，害她摔倒了，还差点害妹妹也摔了。 骂就骂吧，除了妈妈，谁都会骂自己。 他不在乎。 孩子站在床尾，瞄了一眼林书颜，又低下头去。 林书颜朝他招招手，“过来，小树。” 贺小树挪着步子靠近病床，福宝一下拉住哥哥的手，已经忘记哥哥丢下自己跑了。 “咿呀……呀。” “小树今天问到想要知道的答案了吗？” 林书颜温声开口，没有责怪，先问了他。 贺小树眼睛睁大，呆呆看着她，心里奇怪为什么没有骂自己。 他点了点头、 问到了，那个男人不要自己和妹妹，以后就不是他的爸爸。 “问到了就好，但是你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了吗？” 贺小树嘴唇嚅嗫，挤出两个字，“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一问，自己就忍不住回答。 “错在哪里了？” “不能自己跑掉。” 林书颜笑笑，“很聪明嘛，你看你突然跑掉，舅妈不知道你怎么了，妹妹也以为你丢下她了。 这样舅妈会担心，妹妹会难过的，是不是？” 贺小树点头，认真思索着她说的意思。 “那以后，如果小树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可以先告诉舅妈吗？” 贺小树犹豫着，自从妈妈不在，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 见他犹豫，林书颜换了个问题，“今天处理了周恒，你觉得过分吗？” 没有说‘爸爸’，而是周恒。 在林书颜心里，周恒不配当两个孩子的爸爸。 这一下贺小树毫不犹豫，摇头。 “是谁帮你处理，给你和妈妈还有福宝出气的呢？” 贺小树回头，看着贺章，对上他深沉的目光，又躲了开去。 “是舅舅对不对？” 贺小树伸出手，指指林书颜，“还有你。” 他分得清好坏和对错。 林书颜笑了一下 ，“是，所以如果今天小树告诉舅妈你想做什么，舅妈也会陪你去的，不用自己逃走。 任何事情，只要小树是对的，舅妈和舅舅都会站在你这边。 知道了吗？” 这话说完，连贺章都有些动容。 她的心思竟然这么细，循循善诱，几句话就让孩子说出心里想法。 除了每一句话都站在孩子的立场去想，肯定也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对孩子真心实意的好。 贺章突然开始检讨自己，在面对孩子这件事情上，确实不如林书颜做得好。 贺小树抿唇，生硬道，“我知道了。” 他唇又动了下，补上几个字，“对不起。” “没关系，下次我们改正就好。” 林书颜也不是生来就会教孩子的，只不过曾经她的家庭一样一言难尽，她也曾处在贺小树这个位置，连得了绝症都得自己张罗着赚医药费。 她也恨过生养自己的人。 但也正因为如此，穿到这个时间的时候，她也没那么惊慌失措，甚至觉得挺好，也有独立面对一切的能力。 林书颜看向贺章，“好了，先吃饭吧，都饿了。” “吃吧，”贺章收回思绪，两张床中间有个床头柜，他坐在另一边，把饭盒一一打开。 两盒米饭，两盒菜。 菜还挺丰富，一盒全素，豆角炖茄子，清炒黄瓜，还有炒豆芽。 另一盒都是肉，两块大排，木耳炒肉丝，酱炒鸡蛋。 两盒菜塞得严严实实。 不过他去的迟，大排只剩两块了。 “我早上买了碗的，去拿两个出来用吧。” 贺章还没起身，贺小树先跑了过去，从一堆东西里拿出两个饭碗，跑出房间去洗。 林书颜笑了起来，教孩子也很有成就感嘛。 趁着孩子不在，她凑近贺章一点，“你不要对孩子那么凶，跟他讲道理，小树能听懂的。” 她嗓音软软的，说出来的话让人能听进去。 从前在部队，下面的人都说贺章是活阎罗，凶得不行，贺章觉得没什么。 这时候心里也纳闷起来，自己真得有那么凶？ “把孩子心结打开了，建立信任，以后就好了。” 他‘嗯’了一声，眉头微蹙，放下手里的饭盒，看着林书颜。 “抱歉，我早上应该早点来接你们的。” 见了贺小雨之后，时间还早，贺章干脆回军属区拿了东西，所以耽搁了时间。 要是早点回来，也不至于这样。 “没事。” 林书颜对他的抱歉是有点惊讶，可以说今天的事情都有点出乎意料，在人力车上时，她还想过贺章会不会怪自己把孩子弄丢了。 毕竟贺章有多在意这两个孩子她是知道的，就算娶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也要把孩子过户。 但从头到尾，他没说过一句带有责备的话，还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唉，女主啊~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丢了什么好男人啊。 那张清丽的小脸从满意到失望，又叹气，贺章完全看不懂，只当她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去迟了。 下次做什么还是一起比较好。 小孩子动作快，一下就跑回来了，两个碗洗的干干净净。 林书颜分了半盒米饭给贺小树，几人就着菜饱饱吃了一顿。 吃完饭两点多，林书颜觉得身体没什么事，都是皮外伤，除了脚踝有点肿。 “我们今天就回去吗，我身上也没什么事。” “再待一天吧，医院方便换药。” 他们不用上工，不用农忙，无所谓回不回去。 既然贺章这么说了，林书颜也就安心住着，讲道理，这病房比家里漏风的房子好不少。 * 另一边，贺小雨约了姚玲出来。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要不是家里出事，姚玲就是贺小雨的嫂子了，关系一直很好。 “姚玲，我可想死你了。” 贺小雨比姚玲小几个月，惯会撒娇，她穿着一身蓝色小裙子，头发扎起一半，用蝴蝶结发夹别在脑后。 她上前一把环住姚玲的手臂。 姚玲穿着一件衬衣，下身是百褶长裙，比起贺小雨更成熟稳重。 “最近有点忙，所以没来看你。” 前世，贺小雨就是个傻子，被自己各种利用还不知道，跟贺章差不了多少。 现在她既然要挽回贺章，当然是得好好对这个小姑子。 “怎么突然约我出来？你哥什么时候……” “诶，我就知道，你一来就得问我哥，不过今天呢，我可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 第30章 内衣…… “诶，我就知道，你一来就得问我哥，不过今天呢，我可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贺小雨神情得意地看着她。 “给你说啊，我哥已经回来了，早上还到学校看我呢。” “真的？” 姚玲没想到贺章这个时候回来，上辈子并没有印象，不过那个时候她正忙着和孟邵启认识，也许是没注意到贺章回来过。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我给你说啊，他早上带那个女人进城买东西。姚玲~我可不想一个乡下女人当我嫂子。又蠢又笨，听我叔婶说，那个女人是个傻子呢，太丢人了。” 贺小雨去过乡下两趟。 第一趟林书颜还没过门，第二趟也没遇上。 但叔婶一见到她就大吐苦水，说那女人在村子里丢脸丢尽了，脑子又有问题。 这个阶层的贺小雨，哪里接触过农村的人吗，观念里带着偏见。 更别说是一个傻子了。 “你忍心让我哥娶一个傻子吗，呜呜，姚玲还是你当我嫂子吧。” 姚玲当然知道，贺章那媳妇，脑子有问题，长得嘛其实还行，但是太黑了也不会打扮，土里土气的，跟自己完全没有可比性。 “知道了，那你哥呢，回夏桥村去了？他这次回来多久啊。” “嗯，应该回去了吧，说有一个月，诶，我们去逛逛，他给了我三百块钱呢。” 姚玲想要套她话，自然愿意奉陪，“好，去逛逛，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嘛，我正好给你买个礼物。” “你真好，姚玲嫂子~~” “别瞎叫。” “不管不管，你就是我嫂子。” 两个穿着不错的女人站在街边，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引得人频频回头。 姚玲面露得意，原本有点忐忑能不能挽回贺章的心，顿时笃定了。 自己这模样，哪里是那个农村女人比得上。 更何况贺小雨还站在自己这边。 两人逛了百货，又去港货店转了一圈。 姚玲给她买了一条手链当生日礼物，高兴得贺小雨一个劲叫嫂子。 晚上，贺小雨本来是要回学校的。 姚玲邀请她回家吃饭，顺便可以让父母看看，贺小雨这日子过得多滋润，如果贺家有问题，贺小雨是过不了这样舒心日子。 两人搭公交车到军属区，下来进了大门。 走出一段，迎面遇见了这一片区的勤务兵。 正是早上给贺章开车的那位，叫刘东。 勤务兵是给军属区的干部处理一些杂事，送送东西，开开车。 看见姚玲和贺小雨，笑嘻嘻地打招呼，“姚同志，贺同志。” 他从前经常出入贺家，跟贺小雨很熟悉。 “小东，你干嘛呢。” “这不快中秋了，我刚给领导把上面发下来的糕点票送去。” “哦，真辛苦~” 刘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面对两个女同志，有些拘谨。 “对了，贺同志，那个贺团长在医院你知道吗？” 贺小雨瞪大了眼睛，“啊，我哥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 “不不不，不是你贺团长，是早上你那小侄子跑了，然后贺团长的媳妇去追，摔了一跤，送医院去了。” 站在一旁没吭声的姚玲听到这，眼神眯了眯。 “哦，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哥出事了，那女人我才不管她。” 刘东有些尴尬，看来这团长媳妇没和小姑子搞好关系啊，倒是他多事了。 “啊，我去食堂吃饭了，再见哈，”刘东匆匆告别离开。 等人一走，贺小雨翻了个白眼，气鼓鼓道，“就说是蠢女人，还能把自己摔一跤，哼，白花我哥的钱去医院。” 姚玲拍拍她的手，“怎么说也是你嫂子，还不知道严不严重，不然明天我们去看看吧。” “啊，你还要去看她？我可不去！” “咳咳，我很久没看到贺章了，”姚玲垂下目光，脸上露出一副羞怯的模样。 “哦，原来是想看我哥啊~~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 两人一阵笑闹，嘀嘀咕咕朝着姚家走去。 姚玲心中冷哼，那女人在医院里肯定很狼狈。 等她出现在贺章面前，不用费劲，高下立现。 * 晚饭贺章去得早，饭菜比中午丰富，还多了一份鸡汤。 几人吃完，林书颜逗了会儿福宝就困了。 病房里两张床，倒是能睡得下。 “你带小树挤一挤吧，福宝跟我睡。” “好。” 洗漱要病房外，每一层走廊尽头有洗手池和热水。 今天坐车，去商场，还摔了一跤，她也想稍微擦擦身子。 “贺章，能帮我打一盆水来吗，我想洗脸。” “好。” “今天买了脸盆的，还有新的毛巾。” 林书颜说着，就挪到床边，一副准备拿东西的架势。 “你坐着，我找，”男人迈开长腿，走到墙角放东西的地方，蹲下身找。 脸盆在网兜里，有三四个。 他拿了最上面一个，然后去布袋子里翻找起毛巾。 翻着翻着，摸出几件衣服，贺章随手放在了床上，看那大小是孩子穿的，布料摸起来很舒服。 再下面有一条裙子，应该是买给自己，白底碎花挺好看。 贺章觉得很好，她身上的衣服跟孩子的一样，都很旧了，是该换新的。 如今林书颜是他媳妇，给她的钱自然是随她用，况且她对孩子那样上心。 手上没停。 贺章一边想着，一边继续翻。 两件白色棉布的小背心……女人的内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他手里。 他的手很大，指节修长，因为长期训练指腹和手心有一层薄茧，手背青筋横亘凸起，是那种看一眼就知道多有力量的手。 小小两块布料挂在那只手上，莫名有些涩情…… 满是难以言说得冲突感……张力满满…… 林书颜眼睛都瞪大了。 她脸红得滴血，干脆头一扭，假装自己没看。 贺章停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将东西一股脑塞了回去，最后在另外的袋子里找到了毛巾。 “哪，哪条毛巾是你的？”说出口的话有些生硬，贺章站起身。 林书颜装作才转过头，“黄色的是我的。” “好，我去倒水。” 贺章大步离开房间，没看见林书颜红透的耳尖。 水很快端回来放在床头柜上，他在热水房加了些热水，刚好洗脸。 “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你带小树和福宝去那边洗脸吧，我自己来。” “好。” 男人嗓音低沉，拿上东西，一手抱起福宝带孩子出去。 估摸着他回来要些时间，林书颜赶紧先擦了身子，然后换上新买的那套衣服。 虽然没过水穿上有些不舒服，但只能将就一下了，里头的背心不脱就是了。 差不多弄好，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贺章把福宝放在她床边，端着她用好的脸盆去倒水。 林书颜算是发现了，也许是当兵的自觉，贺章生活习惯非常好。 早上会把被子叠好，自己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家里桌上、地上有要收拾的，第一时间就会清理。 倒让她刮目相看。 医院里有电，可以开着灯。 两个孩子都比平时兴奋，快九点了才躺下睡觉。 …… 第二天一早，贺章去见了朋友。 从前他对姐姐姐夫一家没太多了解。 姐姐当初要嫁给周恒，全家反对，周恒就是个凤凰男，但架不住姐姐迷了眼，跟家里闹翻也要嫁过去。 结婚之后姐姐赌着气，几乎没回过军属区，贺章一年也才从部队回来一趟，交集非常少。 但自从周恒把孩子送到门口，他就让朋友开始调查周恒这个人。 本来这次回来就打算处理周恒，现在赶上了，那些东西直接就能用。 * 林书颜习惯早起，醒了后把病房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脚腕冰敷过，没那么痛了，护士说中午时候再过来换药。 然而还没等到中午。 先等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 第31章 挑拨离间 说好今天要来医院，贺小雨昨晚干脆没回学校。 等到她睡醒，姚玲正在楼下把煲好的汤装进保温桶里。 贺小雨揉着眼睛下去，“哇，好香啊。” “快下来喝一碗，咱们去医院了。” “啧，这总不能是给傻子煲的吧，说，是不是给我哥的。” “是是是，就你聪明。” 贺小雨喝着汤，夸张道，“呜呜，我哥肯定很感动。” 两人拿了汤，出门正好遇到小东，就让他送了一趟。 车子开出军属区。 姚玲幽幽叹了口气，“小雨，你说我没提前说一声就跑到医院去，会不会不好啊？要不然还是不去了吧。” “有什么不好，我哥都好久没看到你了。” 话虽这么说，不过贺小雨心里也有点纳闷，从前姚玲是喜欢她哥，可是好像没这么主动过，不然，哪能订婚两年了还没结婚。 “可毕竟你哥现在结婚了……万一你新嫂子不高兴。” 听她这么说，贺小雨顿时心疼了，安慰道，“别多想啦，我那嫂子脑子不正常，什么都不懂，就是个傻子。况且你从小认识我哥，她才跟我哥结婚两个月呢，我们去看她就不错了。” 前头的刘东抓抓头发，脑子不正常吗？ 昨天那么多东西都是团长媳妇一个人在国营百货买的，要是傻的怎么会买东西。 不过……这姚同志是要去干嘛呢。 听着奇奇怪怪的。 …… 医院不远，车子很快到了楼下。 “小东，谢谢你，你回吧我们搭公交回去。” “好，团长在三楼哈。” 姚玲和贺小雨上了三楼。 病房里。 闲着无事，林书颜给福宝扎了头发，她特意花了些心思，编了小辫子。 昨天在国营百货买了新的发绳，红绳上两个塑料小兔子，做工粗糙，但架不住福宝喜欢。 这会儿戴在头上，小丫头抱着镜子不肯松开。 贺小树坐在床头拿着新铅笔和小本子练习写自己的名字，在城里的时候，他有在学校上课，会写一些简单的字。 原本到了夏桥村，贺章也是给他找了乡镇的小学，但不知怎么没读了。 林书颜正打算改天去学校问问。 病房三人画风格外和谐。 门突然就被推开了。 贺小雨带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姚玲。 林书颜朝门口看去，以为是走错病房的家属，“你们是？” 贺小雨目光在看到林书颜时候顿了顿，不是说乡下女人，怎么皮肤这么白，比她都白上不少。 难道走错了？ 不是啊，福宝在这里。 可……这女人眼睛好大，双眼皮，鼻梁秀气，唇红齿白的。 贺小雨反问道，“你是林书颜？” “是。” 林书颜淡声回答，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客气，当即也冷了神色。 贺小雨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了林书颜一眼，伸手去抱福宝。 “福宝，小树，小姨和姚玲阿姨来看你们啦。” 岂料福宝没有扑上来，而是往女人怀里缩去。 “这孩子，忘了小姨给你买好吃的了，过来让小姨抱抱。” 林书颜条件反射看向门口。 姚玲？ 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就遇见姚玲，按照书里的剧情，现在姚玲才退婚没多久，应该没出现在贺章眼前，而是忙着家里的相亲。 怎么贺章提前回来了，姚玲也莫名其妙出现了？ 难道是剧情真的发生了偏移。 福宝不让抱。 贺小雨脸上有几分不高兴。 “真是的，才几天没见就不认识小姨了。” 姚玲一直站在床尾，上下打量着林书颜，倒是没想到，比自己想象得好看。 林书颜也对这个书中大名鼎鼎的女主很好奇。 两人不动声色，最后是姚玲先开了口。 “小雨，这就是你嫂子吗，长得真好看。” 贺小雨翻了个白眼，“好看有什么用，你不是不知道我哥，女人好不好看他都分不出，我哥只对你特别，不然怎么这么多年就愿意跟你订婚~” “别胡说……” 姚玲嘴上嗔怪，脸上却一副淡然受之的模样。 林书颜眉梢轻挑。 哦~走这个路线啊。 让贺小雨上来蹦跶，她装的大度无辜。 见林书颜没有吱声，贺小雨以为她是傻的听不懂，嫌弃道，“林书颜，你趁早跟我哥离婚，我才不要一个傻子当我嫂子，你哪里配的上我哥了，只会让我哥被笑话。” 林书颜忍不住笑出声，“是吗？你哥要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你可以让他自己来跟我提离婚，至于你说的，不好意思，算不了数。” 这话条理清晰，不冷不热。 贺小雨愣住，“你不是傻子吗？” “我看有的人比较像傻子，喜欢给人当枪使~” 姚玲嘴角轻抿，这女人…… 然而贺小雨是个心大的，没听出林书颜话里的意思。 姚玲上前一步，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不好意思，林同志，我和小雨只是听说你住院了，来看看。小雨，你不是给孩子买了东西吗，快给她们吧。” 说着拿出袋子里的东西递给贺小雨。 一个是给贺小树的木质小陀螺，一个是给福宝买的新头绳。 贺小雨得意接了过去，这下看孩子还理不理自己。 “小树，给你的，拿去玩。” 她把小陀螺往桌上一放，贺小树脸上没有一丝惊喜，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木陀螺。 片刻后，才伸手接过来，“谢谢。” 说完，走到病床另一边把陀螺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你怎么回事啊？小树，这可是姚玲阿姨给你买的呢，要两块钱！” 贺小树抬头看她，“我不想要。” 从前妈妈给他买过一个，他从来不舍得玩，最后却被周恒拿去送给领导的小孩。 察觉到孩子情绪，林书颜只说了声，“去外面玩会儿吧。” 等到孩子出了病房，姚玲若有似无地说了句，“倒是生分了，以前小树跟我和小雨挺亲近的。” 贺小雨一听，更气了，“林书颜，是不是你教的，教孩子不听叔叔婶婶的，现在还教他不理我们，你安的什么心啊！” 林书颜：到底谁是傻子啊。 …… 第32章 维护 “小树什么性格你应该比我了解，他能听我的？ 你是孩子的小姨，给他买东西自然是好，但也别乱买，孩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多了解，再买。” 她说着话，眼睛瞥了一眼姚玲。 挑拨离间这种事，这女人做得得心应手，她原本不想得罪姚玲，毕竟人家有女主光环。 但欺负到头上来，林书颜没有忍耐的习惯！ “你，我才不要你教我做事，”贺小雨哼了一声，然后又别扭地把手里的头绳伸了过去，“那这个总喜欢吧，福宝就喜欢红色。” 林书颜有些想笑，贺小雨有点意思。 “这个喜欢。” 林书颜把头绳放在福宝的小手里，“福宝，小姨给你买的头绳。” 福宝看着林书颜，眨眨大眼睛，小手抓紧头绳，然后又看看贺小雨，咧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贺小雨顿时心花怒放，就知道福宝喜欢，她决定暂时不跟林书颜计较了。 姚玲心里有些烦躁，没想到林书颜不仅不傻，还长得好看，前世她和林书颜没有太多交集，印象里这个女人很没存在感。 无论如何，她要早些下乡去。 知星小学在小镇上，周围几个村子的小孩都在那里读书。 到那时，就可以随时去夏桥村了。 “小雨，我们先回去吧。” “啊，现在就回吗，可我哥还没回来，你的汤……” 姚玲把汤放在床头柜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书颜一眼，“没事，下次我再给贺章炖。” “好吧，福宝，小姨走啦~” 两人一离开，病房瞬间清静。 看姚玲那模样，上赶着送汤来，林书颜有些弄不懂。 说好的贺章只是男二呢，书里明明说姚玲对贺章不冷不热。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算了，轮不到她管，这是属于别人的故事。 只要她不招惹到头上，林书颜懒得掺和。 * 另一边。 贺章把资料证据给了治安队，亲眼看着周恒被送进派出所。 这时候，很多事情没有明文规定，要是有背景有人，有些错处，疏通疏通就能囫囵混过去。 但周恒的事有贺章亲自盯着，而且身为治安队的干部，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没人敢糊弄。 这年代，蹲局子不会给你白蹲，文件几分钟就下来了，送去劳改农场三年。 劳改农场在条件最差的山沟沟，有兵看着，除了日常种地，还可能要搬山运石，修路修桥，反正最苦最累的活都往上招呼，不会让他们好过。 事情办妥了，贺章没再耽误时间。 瞧着接近中午，匆匆往医院赶去。 才走到医院大门，正好遇上出来的姚玲和贺小雨两人。 “哥！你去哪里了，我们刚要走呢。” 贺小雨快走几步，跑了过去。 姚玲眼前一亮，温声叫了声，“贺章。” 贺章皱眉，“来这干嘛？” “昨晚姚玲姐听到勤务兵说你们在医院，她就特意炖了排骨汤送来，啧，那林书颜可真讨厌，哥，我不喜欢她，你跟她离婚好不好嘛。” 贺小雨叭叭告状，虽然林书颜没做什么，但她怎么也比不上姚玲啊，姚玲会给自己买东西，对自己又好。 贺章眼神冷了下来，贺小雨一看他这眼神心里就发怵，赶紧站直了身子，不敢撒娇了。 “她是你嫂子，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你不喜欢我没强迫你来见她。” “……” 贺小雨瞪大眼睛，什么啊，她哥竟然会为了个女的说话！！ 还批评自己！！ 贺章没再说什么，大步走进医院。 贺小雨一跺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哥有病吧，什么叫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他到底离不离婚啊。” 姚玲眼神暗了下来，贺章刚刚一个正眼都没看她。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退婚的事还在生气。 难道是故意帮林书颜说话气自己。 “姚玲，我一定不要那女人当我嫂子。” 姚玲叹了口气，面上为难，“可现在连你哥都帮她说话，都怪我，当初不该被我爸妈逼着就答应退婚，都是我不好。” “是叔叔阿姨逼的，你也没办法，等你跟我哥解释了，就好了。” “嗯，我只是很怕林书颜又会在你哥面前说些什么，现在不止孩子喜欢她，连你哥也向着她。刚刚在病房，我忍着没说，那角落的袋子里还有一件碎花裙子，我在国营百货看见了，三十多块呢，你哥都舍得给她买这么贵的裙子。” “什么，我哥的钱要是都给她了，那我用什么，过几天我就去村子里看看叔婶，非得让我哥知道这女人有多坏。” 姚玲唇角勾了勾，贺小雨虽然笨，但没脑子，性子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什么事让她先搅和着，没有坏处。 …… * 贺章脚程快，上楼取了饭盒很快打了饭回去。 贺小树也回来了，几人照常把饭分了一下，林书颜看着那保温桶。 “对了，姚玲给你送了汤。” 贺章‘嗯’了一声，伸手打开，“在楼下遇到了。” 排骨山药汤，两人都没浪费的习惯，跟孩子一起喝完了。 不吃白不吃。 看到排骨林书颜又想起来，“昨天我还想买肉的，今天本来是集市日，但我们回去肯定已经结束了，要不等会儿再过去买点肉。” 难得来一次城里，怎么能不买肉呢。 贺章看她身上的伤，“要买什么肉，我去买就行，你换完药在这里等我来接你们。” “好，买五斤猪板油，再来两斤五花肉。” “嗯，还要其它吗？” “不用了。” “行。” 福宝很乖，没喂她的时候会自己扒着小勺子吃饭，慢吞吞的，但不吵不闹。 林书颜看看孩子，“等会儿我想让医生看看福宝，三岁的孩子应该会说话了，可福宝现在都没有说话。” 听她说起福宝，贺小树看了过来，妹妹原本已经快要会说话了…… 要不是因为…… 贺章道，“等我回来，你腿上还有伤。” “没事，差不多不疼了。” “好。” 贺章应了声，心想还是早点回来得好。 * 贺章刚离开，护士就来给林书颜换药了。 林书颜顺道问了护士，说是带孩子去二楼看就好。 比起三楼，二楼人多了很多，林书颜抱着福宝找到了医生。 说明情况后，医生尝试着跟福宝沟通。 …… 第33章 眼红 看到不认识的人，福宝有些认生，一个劲往林书颜怀里躲。 “孩子一直这样吗，认生？” “是的。” 原主刚接触福宝的时候，一抱孩子就哭，是因为天天住在一起，才逐渐熟悉。 “医生，孩子不开口说话是什么原因啊，生理上的问题吗，声带有损坏吗？” 医生看她问的话，心里有些惊讶，竟然还能说出一些词来。 几番沟通，等到从医生那出来。 林书颜松了口气。 孩子不是生理上的问题，应该是在学说话的时候，受到了什么刺激，也没得到好的引导。 慢慢疏导孩子，多陪她说话会好转。 见过周恒之后，林书颜完全可以想象，两个孩子在周家的生活 。 哥哥白天上学，福宝也许就在家里跟着周恒父母，得不到重视的孩子年龄又这么小，一个人多害怕。 走上楼梯，身后的贺小树突然开口，“妹妹哭了，发出声音，奶奶就说把妹妹丢掉卖掉，后来妹妹就不说话了。” 孩子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林书颜诧异转过头，对上那双漆黑却充满恨意的双眼。 心口都抖了下。 所以听懂了的福宝，不敢哭不敢说话，一直到了夏桥村，挨打痛狠了才会哭。 林书颜汗毛倒竖，只觉得人心的险恶令人发指。 “你也会走的吧，没有人愿意养别人的孩子。” 贺小树的目光带着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冷漠，与福宝的懵懂单纯形成鲜明对比。 楼道安静，没什么人走动，林书颜叹了口气，不想骗他。 “是，我会走，但没走的时候会照顾好你跟妹妹。” 她不想欺骗和敷衍，但也要为自己打算。 昨天在人力车上，想过回去就跟贺章说离婚，今天姚玲又突然出现。很多事情，林舒颜控制不了，只是现在不忍心撒手不管。 如果把福宝交给贺章，林书颜是不放心的，就算他再厉害，但在教导孩子的事情上，并不擅长。 “要走就快点走，我自己会照顾妹妹。” 贺小树说完，蹭蹭蹭跑上楼，他和妹妹不要别人的可怜。 林书颜叹气，她是泥菩萨过河。 * 贺章买了肉。 考虑到林书颜身上的伤，他让刘东送一趟。 车子等在楼下，上去提了东西，几人离开医院回村子去。 威风的军用大吉普开在路上。 林书颜带着孩子坐在后面，贺章在副驾。 “刘东，谢谢你，麻烦你跑一趟了，”林书颜声音温和，说话软软的。 刘东嘿嘿笑了一下，“不麻烦不麻烦，我乐意给团长开车。” 从前在军属区，他大多是给贺首长和团长处理事情，一句话的事。 吉普比昨天的大巴好坐多了，没那么颠簸也没油臭味，速度更是快了不少。 坐着舒服。 没一会儿就到了夏桥村。 房子在村子最后，村子里都是小路，车开不进去。 “嫂子，我来我来，你还受伤呢。” 贺章抱着福宝，伸手拿东西，“给我点。” “嘿嘿，哪要你拿啊团长。” 刘东说完，手脚利索地提起东西，一行人往老房子回去。 林书颜提了比较轻的衣服，贺小树抱着一大袋塞紧的棉花。 刘东提一网兜的锅碗瓢盆、零零碎碎，还有早上买的几串肉。 那肉用麻绳穿着，白花花的猪板油还有三条快半米长的五花肉。 林书颜合理怀疑贺章买多了，让他买两斤五花肉，这一条就不止两斤。 几个人才走进村头，就碰上赶集回来的一群人。 集市十来天开一次，村民都买了不少东西，一个个红光满面。 边走边说自己家买了什么什么，看着闲聊，其实都在互相较劲。谁家多买了半斤猪肉，谁家又买了什么糖，都能拿出来抖擞。 贺艳艳提着一小块猪肉走在前头，跟兰娟挎着手，钱虽然还给林书颜了，票还剩一点。 “艳子，你这猪肉买回去怎么烧啊，炖白菜呗，炖白菜好吃。” 兰娟买了一条碎花的围巾，自然就不舍得买肉了，要是没有肉票，买肉要贵出不少钱。 “不要，我可不想吃白菜，让我妈煸香了，油滋滋的才好吃。” 两人嘀嘀咕咕，后面几个婶子瞥了眼贺艳艳。 得，臭显摆的。 她们又不是没买，只是没她的多。 一群人远远看着林书颜一家下了车，往处走来。 “哇，那么多肉啊。” “我家一年都吃不到这老些肉，他们家可真能买啊。” “那么多肉得多少钱，这还没过年呢，别到了过年时候光屁股腚子喝西北风。” 有人羡慕有人酸。 最羡慕的是兰娟，最气的是贺艳艳。 “哼，吃吃吃，败家娘们，你看看她这伤，难不成乱花钱挨打了。”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 这话落到耳朵里，林书颜停了步子，侧头看她。 “肉是你堂哥买的哦， 我还说买这么多吃不完呢~还有，贺章是保家卫国的部队兵，怎么会乱打人呢，侮辱君人小心把你抓走。” 说完眼睛一瞪，转头就走。 贺艳艳气急败坏，“你！你，我回家告诉我妈去！” 林书颜唇角勾了勾。 有时候气气贺艳艳这种不带脑子的。 非常解压~ 贺章站在几步开外等她，见她眉梢带着笑意走回来。 倒是不吃亏的性子，挺好。 * 把东西送到家，刘东看着小破房子，差点冒出眼泪花。 “呜呜，团长，你的房子这么破了。” 贺章冷冷睨他一眼，“说人话。” “咳咳，团长要帮你修房子吗？” “不必，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刘东习惯了贺章的冷漠无情，跟林书颜挥挥手，“嫂子我走了啊。” 林书颜抓了一把糖和牛奶饼干给他，“拿着路上吃，辛苦你了。” “不要不要……”刘东嘴上说着客气，手已经伸出去了。 贺章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半挡住她，“他不要吃，留着你们吃。” 林书颜：…… 刘东重重点头，含泪拒绝，“对，嫂子，我一点都不想吃。” 然后悲伤转过身子，走了。 林书颜摸摸鼻子，“小树，拿去跟妹妹分着吃，糖不可以吃多哦。” 贺小树接过吃的，点头塞到枕头底下。 他和妹妹一天只吃一颗。 买的东西太多，林书颜闲不住开始收拾。 她一边整一边耐心交待，“这个是香皂，用来洗澡，黄色这块给你和舅舅，白的我和妹妹用，这还有洗发膏。” “这个脸盆洗脸，这个是洗脚的，不可以拿错哦，搪瓷的放到厨房洗菜，最大的用来洗衣服。” 现在农村很多人还用碱洗衣服，林书颜觉得伤手，买的肥皂。 她的观念就是，在有限的条件里，不铺张浪费，但也不委屈自己，该花就花。 也许是觉得林书颜因为自己受伤，贺小树分外积极，拿过搪瓷脸盆送去厨房，又把大的放到后面山泉下来的大缸旁边。 贺章站着没事，把布袋里的衣服倒在床上，准备叠一下。 “我来我……有些还洗一下。” 林书颜赶紧上前抱起衣服，她可不想回忆起内衣在贺章手上的画面！ 贺章手顿在那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那我做点什么？” 说实话，以前在部队里只要管好个人内务，偶尔回家，家里有一个当保姆的远亲，负责做饭收拾，基本没有贺章要做的事情。 “帮忙烧一锅热水吧，猪肉拿去后面洗一洗，我等会儿来做。” “行。” …… 第34章 喂他 林书颜很快收拾好了房间，抱着一堆锅碗瓢盆去往厨房去。 灶台上的铁锅里烧着水，贺章连小炉子也生火了，这会儿正在厨房后头洗猪肉。 林书颜把碗筷摆在一小块台子上，拿了一块干净的布遮在上方挡灰尘。 东西不够全乎，什么时候还要打几件家具。 “贺章，洗好了吗？” 贺章躬着身子，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衣摆塞进裤腰，肩膀上的肌肉纹理流畅又好看。 林书颜自问不是个色鬼，但天天这身材在眼前晃真是。 ……很难表示自己清白。 “好了，”他直起身子，将洗干净的三条猪肉放在搪瓷脸盆里，直接从窗子递进来。 林书颜伸手去接，又递了一个汤碗给他，“装点水，等会儿做饭。” “嗯。” 没在一起生活过的两人相处起来还算自然，主要贺章不是个甩手掌柜，让做什么都会帮忙，林书颜也不是事多的人。 把猪板油切成小块，五斤猪板油装了满满两大盘，还好昨天她多买了一些碗和罐子。 锅里的热水倒出来，换了冷水，林书颜将猪板油焯水又捞出来冲洗一遍。 洗干净的猪板油重新下锅，放一把花椒去除腥味，趁着厨房没人，她又往里加了半碗灵泉水，在锅上熬着。 水熬猪油的方法会有更多出油率，等水干了，出来的就是清澈的猪油。 想着大概还要熬一个小时。 林书颜转而去处理那些五花肉。 看着三条五花肉，她有点头疼。 这么多肉，天气还不冷，放着会坏了。 想了想，她决定一条拿来炖红烧肉今天吃，另外两条做成风干腊肉，能多存放一些时间。 红烧肉不难，林书颜做过几次，这次进城还买到砂锅，虽然有些粗糙，但炖汤炖肉很香，正好派上用场。 将五花肉切大块焯水，锅里下油，下一小把冰糖，小火炒出糖色，沥干水的五花肉下去，瞬间发出‘滋啦’声响。 再下了姜片、大葱和香料，香味顿时漫出，引来两颗小脑袋凑在门外。 福宝被哥哥拉着，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嘴巴抿啊抿。 林书颜看着两人，笑道，“先去玩会儿，舅妈给你们炖红烧肉吃。” 贺小树把头扭到一边，是妹妹想吃，他才没有。 加了酱油和米酒，肉香越发浓郁，翻炒几下林书颜将热水倒下去。 盖上砂锅盖子，没一会儿就‘咕嘟’起来，她回头看了下灶上的猪油，水分几乎熬干了，油变得清澄透明，等再熬干一些就成了。 整个厨房和小院都是肉香味，得亏他们住的偏，不然邻里要被馋哭。 贺章忙完外面的，到厨房帮忙烧火，林书颜看着他，也不知道好好在部队当着团长，回来天天烧火做什么。 “贺章，你回来多久啊？” 灶台后面窄，男人白衬衣坐在矮凳上，腿都撑不开，双手搭在膝盖，“一个月。” “这么久？” 他眼神微微眯起，很久吗？ “呃，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有事要处理？” “我父亲的事还要再走动走动。” “哦。” 原来是因为他爸的事情，这就不难理解了，他爸现在还在干休部住着。 其实没什么走动，上头没有定性，轮不到贺章走动，他回来是奔着离婚的事情。 厨房又静了下来，猪油熬得差不多，猪油渣全浮在上头，焦黄喷香。 林书颜把两个黄色的搪瓷盆拿出来，上头还有盖子。这盆她小时候还在那种年代电视剧里看过，原来现在就有了。 “我来吧，”油热，想到她手臂上还有伤，贺章起来帮忙装猪油。 他高大身影站在旁边，比林书颜高了大半个头，灶台前一下闭仄起来。 林书颜也不矫情，把大勺递给他。 “先把油渣捞这盆里。” 黄色搪瓷盆，装猪油渣标配。 贺章听她的，把油渣捞出来，锅里的猪油清亮清亮的，装在另一个盆里。 她拿出小碟子，盛出一些猪油渣，撒一点白糖，筷子夹起一块。 “尝尝。” 说完才愣在那里，喂福宝喂习惯了，下意识就夹起来递了过去。 贺章侧头看她，对上那张白皙的小脸，她捏着筷子，眼神闪躲一下，似乎有点懊恼。 贺章莫名觉得有点有趣。 他没说什么，低头把那块油渣吃了进去。 入口就是油香，再是微微的甜，融在一起。 猪油渣里的油几乎熬出来了，没有一点腥味，跟白砂糖很配。 林书颜赶紧收回手，冲着外头喊，“小树，端去跟妹妹一起吃。” 给了贺小树一碟，林书颜又照样装了一碟塞给贺章，“把，把这个送给隔壁高婆婆吧，然后你跟她换五毛钱鸡蛋。” “好，”贺章接过碟子，抬腿出了门。 林书颜把水倒进铁锅，只觉得脸都在发热。 明明她没什么心思，但荷尔蒙爆表的男人真是…… 消受不起…… 院子里。 贺小树和妹妹坐在小椅子上，他把沾着一点白糖的猪油渣放进福宝嘴里。 小嘴巴努力咬啊咬，福宝皱着小眉头，等尝出甜味和香味，大眼睛亮了起来。 “啊啊……” 她指指哥哥的嘴巴，意思让哥哥也吃。 贺小树抿唇，看着碟子里的猪油渣，“福宝先吃，吃够了哥哥再吃。” 福宝似懂非懂，见哥哥不吃，着急抓起一块，往他嘴里放。 小短手用力伸着，贺小树只得接了过来。 一咬开，满嘴都是肉香味，没有凉透的猪油渣不脆，有一点梗啾啾的，越嚼越香。 真好吃…… * “你真看到买那么多肉？” 田埂上。 刘秀梅和贺艳艳远远走来。 贺艳艳嫉妒得磨牙，“妈，你是不知道，三条五花，一大块猪板油，还老些老东西呢，光脸盆就四五个，哼，那些原本都得是咱们的。” 刘秀梅哼了声，“怎么说我也是他婶婶，捞不着东西咱还不能上门吃肉了。” “就是就是，我咋都闻到香味了呢！” 贺艳艳急得不行，拉着刘秀梅赶紧往老房子跑去。 …… 第35章 揽腰 “小树，你们在吃什么呢，快给姑姑吃个。” 贺艳艳一进院子就闻到老香老香的味道，两小的手里那一碟，分明就是猪油渣啊。 看着馋死个人。 她几步走过去，不由分说，伸手就拿了一块，赶紧塞进嘴里。 “唔，好吃好吃，妈你快来吃。” 贺艳艳弯腰就想再拿。 “你走开，这是我们的，”贺小树把小碟子抱在怀中，往后躲了躲。 厨房里，林书颜听到声音跑了出来，大声道。 “你们干嘛呢！” 刘秀梅哼了一声，“买这么多肉吃独食啊，我好歹是贺章的婶婶，上次还给你们熬鸡汤喝了，上门吃顿饭怎么了！” “鸡汤？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林书颜主打一个吃都吃到肚子里了，死不承认，“上门吃白食，我可要打人了！！” 贺艳艳上次被打得满村跑，心里有点发怵，嚷嚷道，“怎么了怎么了，吃顿饭就要打人，疯婆子又要发疯了！！” “我可是贺章的婶婶！你这个败家娘们，就知道乱花钱，你这一身伤，怕是乱花钱让贺章打的吧！” 那天在他们家，贺章那么凶，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人，肯定打人很狠。 津贴没了。 粮票没了。 鸡汤没了…… 刘秀梅这几天说不出得憋屈，还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他们一家打孩子。 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今天就是要教训她。 刘秀梅做惯农活，种地除草，身板硬挺，她一抡墙角的锄头，今天非得出出气！ 有刘秀梅撒泼，贺艳艳也不怕了，伸长脖子，“我劝你赶紧跟我们道歉，然后把肉拿两条出来给我们，今天就放过你！” 林书颜简直要被气笑了，见过厚脸皮的人，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真是长见识了。 “刘秀梅，你敢动手试试看。” “我有什么不敢动手的！” 见她来真的 ，林书颜赶紧让两个孩子进屋。 一锄头砸了下来，林书颜往边上一躲，院子里还是泥地，瞬间被锄头砸出一个坑。 林书颜眉头一皱，暗道这刘秀梅真是疯了，好在那锄头跟刘秀梅一般高，她挥起来不是很利索，一身蛮力就只会乱拱。 林书颜捡起小椅子甩了过去，刘秀梅没躲开，手被砸了一下，愈发凶狠起来。 “还敢打我，你还敢打我，我非得帮贺章教训教训你！！” “我媳妇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了！” 男人的声音冰冷，一手抓住那锄头，眼神在林书颜身上扫了一下，见她没事，转而狠厉地盯着刘秀梅。 这母女还敢上门闹事。 看来从前就是这样欺负人的。 刘秀梅被吼得一愣，浑身汗毛竖起，转头看到贺艳艳已经跑到门外，贺章那高大的身影立在边上。 “贺，贺章，婶婶这是帮你教教这个女人，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哪里能买这么多东西，迟早会被这女人败光了！” 贺章冷峻的脸紧绷着，没有一丝笑意，一手还拎着一篮子鸡蛋。 但他站在那里，就让人压迫感满满，不敢吭声。 “呵，轮得到你？没记错的话的，当年贺成国早被迁出贺家族谱，算不得贺家人，我更没有什么叔婶。” 这辈子，谁都管不到贺章头上，就连那当首长的亲爹，贺章也没听过他几句话 ，贺成国又是什么东西。 当初把孩子送过去，在贺章眼里是给钱办事，不让刘秀梅一家办，也能让别人办，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这一家敢蹬鼻子上脸，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刘秀梅哆哆嗦嗦，还在嘴硬，“你……话，话不是这么说，那我也是为你好。” “滚，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还有自行车，我说过，昨天送过来！” “自，自行车，给小雨了，又不在我们志飞那里，”刘秀梅眼神闪躲，一副心虚模样。 那天贺章了之后，她就让人带口信给贺志飞，让他把自行车送去给贺小雨，再挑拨几句，此时肯定已经送过去了。 那自行车是买给林书颜的，给谁都不好使。 “你要不想贺志飞在城里混不下去，就让他送到这。” 刘秀梅眼睛都瞪大了。 这贺章…… 这贺章难不成真给狐狸精迷了眼，连给他亲妹都不行…… 懒得再废话，贺章把锄头一抽，刘秀梅一下摔了个大马趴，在地上滚了一身泥，“诶哟”叫唤起来。 林书颜摇摇头，“贺艳艳，把你妈拉走，怪吵的。” 贺艳艳看着贺章，不敢吭声，赶紧拉起地上刘秀梅走了。 “没事吧？”贺章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没见有什么伤。 林书颜接过他手里的鸡蛋，弯了下唇，“还好你回来的快，没事。” 她既准备倚仗贺章一些日子，就知道嘴甜的作用，偶尔的夸赞并不吝啬。 这话让贺章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这个小媳妇是不是太单纯了点，人家欺负上门还说没事。 “哎呀，我的水。” 锅里的水开了，林书颜放了十来个鸡蛋下去，等煮好剥壳捞到砂锅里跟五花肉一起炖，贼好吃。 鸡蛋捞出，她让贺章端去屋子里，跟贺小树一起剥蛋壳，两个男的都是硬邦邦的性子，指望他俩拉近距离要等到猴年马月。 林书颜操碎了心，顺手把米饭蒸上。 等到米饭蒸好，剩下两条肉也腌到搪瓷脸盆里了，只等腌一晚挂到通风的地方就好。 有猪油和油渣，当然要吃猪油拌饭，蒸出来的米饭粒粒分明，格外香。 现在福宝也有了一个小碗，四个碗摆在灶台上，贺章的最大。 盛满米饭，林书颜在饭上挖上一勺猪油，倒一勺酱油，再撒上油渣和葱花。 “吃饭啦，快来端饭。” 贺小树很快来了，把米饭端走，林书颜用毛巾包着砂锅，整锅端了过去。 红烧肉油亮油亮的，裹着黏稠的汤汁，蛋也入了色，一打开喷香扑鼻。 林书颜笑道，“先把米饭拌吃了，等会儿再盛一碗，拌肉汤。” 福宝举起小勺子，表示赞同，小嘴巴包着米饭，“呀，咦。” …… 眼看天气凉了，半夜飘起了雨。 窗外风呼呼吹着，林书颜醒了。 上次下过一场雨，屋里漏了好多地方，窗户也漏风，这会儿一听到动静，她顿时清醒了。 只是屋里已经点了煤油灯，她往床外一看，贺章没在。 林书颜给孩子盖好被子，往床尾爬去。 外头晃了下手电筒的光束，贺章拿着脸盆走回来。 炕靠着门这边的墙，她刚好从床尾下来，踉跄一下，就被揽住了腰身。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哼。 …… 第36章 上山 男人手臂有力，皮肤滚烫。 这一下像把她整个圈在怀中，林书颜呼吸一窒。 贺章也愣了下，触手的腰又细又软，用点劲都怕掐坏了。 他高，略一低头就看见她微微敞开的领子，光洁的脖颈和某处饱满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林书颜活过三十年，但母胎单身，实在没跟男人这么亲近过。 贺章更不知道怎么跟女人相处，媳妇是有了。 但没亲过、碰过。 “下，下雨了……” 林书颜稍稍后退一步，假装看向外面，这会儿雨不大，就是闪电一阵阵的，闪的人心慌。 贺章不着痕迹收回手，只觉得指尖都是软的，“嗯，我去后面拿了脸盆，屋子里有点漏水。” 这一说，林书颜也没空想刚刚的事。 何止是有点，漏水的有五六个地方，有两处比较厉害，其它还算好。 林书颜接过他手里的脸盆，“我去放，你再拿几个大的汤碗来。” “好。” 脸盆接在地上桌上，汤碗放在漏得少的地方。 林书颜又拿毛巾把湿了的桌子擦干净。 “还好刚下不久，没怎么弄湿，上次盆也不够，只能拿布接着拧一拧，还好是白天。” 她语调轻松，没有抱怨的意思，但听在贺章耳里却不是滋味。 身为部队的团长，他虽然家境优渥，但从不怕吃苦。 他自己无所谓，可想到林书颜和两个孩子要住在这里，心里还是有些抱歉。 夜深人静，外面风雨声声。 贺章上前把门关上，又检查了前后的窗户，好在没有风透进来。 这么弄了一通，两人都不困了。 林书颜干脆倒了杯热水，喝着暖暖身子。 山里就是这样，昼夜温差大，特别是一下雨，温度很容易就降下来。 煤油灯的光微微晃动着，照在她的小脸上，贺章才发现她的眼睫很长，长得也好看，就是太瘦了。 他手指轻轻捻动，莫名想起刚刚柔软的触感，看来以后要多买点肉。 “咳，你要困了就去睡吧。”林书颜轻声开口。 任谁被这么有压迫感的眼神看着，都有些不自在。 “不困。” …… 林书颜道，“也不知道雨会不会大起来，要是大了，脸盆估计不够接。” “没事，我看着就好。” 贺章嗓音低沉，说话有一种说不出的笃定，在风雨交织的夜晚轻易安抚下不安情绪。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抱歉，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城里房子要过段时间才能住，明天我会把屋顶修一下。” 杯子里的水氤氲着雾气，飘在眼前。 林书颜有些纳闷。 以后？ 说得好像不会跟离婚一样。 她又想起了那天的姚玲，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没事……” 反正住不了多久，等离婚了，她去哪里好呢，去南方？ 找个江南水乡也不错。 或者港口城市，将来方便做生意。 林书颜胡乱想着，眼睛盯着煤油灯发呆。 贺章便看着她，愈发觉得眼前的女人跟自己想得并不一样。 把水喝完，林书颜有些困了，揉揉眼睛看了眼脸盆。 雨越下越大，好像真会不够用。 “去睡吧，不用担心。” 贺章又说了一声，林书颜看了看他，觉得他眉头为什么皱得这么紧，像在隐忍着什么，又想起刚刚那声闷哼。 “你不舒服？” “没有。” 男人沉默寡言，眉头却是松了两分。 也许是不想说话吧，林书颜这般想着，放下了杯子。 “那我去睡了。” 她从炕尾爬上去，怕福宝滚到被子外面，又把她抱到中间跟贺小树挨在一起。 躺进被窝，林书颜不由自主朝着桌子方向看了眼。 男人靠墙坐着，一条腿屈起踩在长凳上，手随意搭在膝盖。 脊背笔挺，双目轻阖。 她抿唇，收回了目光。 * 雨天格外好睡，第二天，林书颜睡过头了。 等到起来，外面已经放晴。 福宝在被窝里呼呼睡着，贺小树倒是醒了，在吃昨天剩下的鸡蛋。 她起身下床，地面干干净净的没有弄湿，也不知雨什么时候停的。 “小树，你舅舅呢？” “舅舅说去村委会看看，那边可能有修路剩下的材料，换一点回来补屋顶、修院子。” “哦。” 林书颜也不懂这些事，给福宝洗完脸，喂孩子吃了点东西。 想到要带人来帮忙修屋顶，她抓了点那天买的饼干、糖果放在桌上。 找人来帮忙，中午怎么也得管顿饭吧。 红烧肉倒是还有，但两个孩子喜欢吃，留着给他们晚上吃。 腌着的两条五花肉，切半条炒辣椒好了。 林书颜把肉切下来，剩下一条半挂在窗子里头，通风但不会淋雨。 没一会儿。 贺章真带了几个人回来。 支书家的张青岩，还有齐小丁。 张青岩倒是可以……不过那齐小丁，林书颜瞧他豆苗似的，不知道行不行。 张青岩跟她算熟，把肩上的担子放了下来，两桶麦秸，棉花杆。 他笑呵呵道，“书颜妹子，村里人都上工去了，就我们俩有空了。” “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先给你们泡茶。” 贺章走到最后，担了两桶黄泥，这时候，修屋顶就把黏土黄泥跟麦秸和一起，补补。 修房子这些事，张青岩是老手，“等会儿回去，借个板车拉些石头压一压院子就好。” “嗯，”贺章对不熟悉的人一向惜字。 林书颜端茶出来，心里好笑。 有的人就是那样，不擅长说客气话，也没什么好脸色，偏偏那一身气质，就让人愿意跟着他做事。 “先喝口茶吧，桌子上有饼干和糖，你们吃点，中午也别走了，在家吃饭。” “诶，不用了不用了，太客气了，”张青岩摆摆手，“对了，赵姐还说昨晚下雨了，等会儿来找你上山摘菌子。” “是吗，这山里真有菌子，”林书颜来了兴趣，眼睛圆圆的瞪着。 贺章看她一眼，好像跟这张青岩很熟悉，他从两人身边走进屋子，自己端了杯茶喝起来。 然后把外套一脱，拿上毛巾，出来干活了。 见他动手，张青岩和齐小丁也把杯子放在窗台上，“对对对，有菌子，应该还不少呢，趁着都在上工你们先赶紧去挖。” 他说完走去贺章那边，一起帮忙。 林书颜还没采过菌子，以前看视频倒没少看。 ‘红伞伞、白杆杆、吃了躺板板……’ 不过赵姐应该能分清有毒没毒，林书颜回屋找背篓。 “小树，你看好妹妹啊，舅妈采点菌子去。” 贺小树‘嗯’了一声，把本子拿到床上，陪福宝待在一起。 “哟，开干了呢，”外头响起赵姐的声音，“书颜妹子，走不走啊。” “走的走的，等我一下。” 林书颜跑到床头，把花露水拿出来在衣角裤腿倒了些，又在手臂上擦了不少。 “赵姐，给你擦点驱蚊水，山上指不定有蚊子呢。” “诶哟，你这讲究的，还有这新奇玩意，那给我擦点。” 花露水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总比被蚊子咬了好。 “等我拿个背篓，”她跑到厨房，背上小背篓，就迫不及待要出门，“走啦走啦，你们中午别走啊，等我回来做饭。” 走到门边，被贺章拦了一下，他把肩上的毛巾拿了下来，放进她背篓里。 “别走远了，不用采多。” 林书颜看了眼毛巾，点点头。 心里想得却是，万一满山都是，那肯定要采一大框再回来。 还能卖钱呢！ …… 第37章 灵泉空间：雪莲花 夏桥村从老屋开始，后面全都是延绵的山。 林书颜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感觉这边的气候很湿润，虽然不如她知道的云南暖，但听村子里的人说，雨季很长。 加上夏桥村偏僻，这个年代也没有太多工业破坏，大概就是菌子能生长的原因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赵菊芳是个活络的性子，闲不住嘴。 “下次咱们要早一些来，现在才刚开始，没有太多菌子，所以来的人很少。 再过十来天，估计村子里的人都要请假采了，到时候晚了就没了。” “这么多人吗？赵姐你是不是经常来。” “恩，我每年都来，今天找吴婶子请假了，反正那供销社一天忙不出名头。” 林书颜看她熟悉，又多问了几句，“菌子要自己送去城里卖吗？卖多少钱呀。” 说起钱，赵菊芳就来劲了，“那可不老少钱了，要看你摘的什么品种，等菌子多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来收。 自己卖要坐车去城里，送去饭店，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不如等人来村头收。便宜的二毛一斤，贵的能卖到一块多呢。” “那可挺贵啊，能买一斤肉了，”现在一斤肉也就一块五这样。 “是呗，最多一天，我摘过十来块钱呢。” 一天十块钱，一个月都有小三百了，要知道现在普通人的工资，一个月也就五六十块。 那真是宁愿请假来摘菌子。 “不过也看运气，人一多，摘的就少了，少不了还要抢的。” 竞争可真够激烈，林书颜想赚钱，这钱要是赚了，就可以自己存起来。 贺章给的毕竟是贺章的，大部分还是用在两个孩子身上，到时候走了，还不还给贺章也是另说。 总归有自己的钱才安心。 林书颜从口袋里掏出桌上拿的饼干和糖果，拉住赵菊芳塞进她手里。 “赵姐，路上填填肚子，谢谢你带我来采菌子，不然我肯定不知道这门路。” “嗐，说什么呢，”赵姐收了饼干，声音爽朗，“迟早都是知道的，咱俩走一起，结个伴挺好。” 她不喜欢跟村头那些爱嚼舌根的女人一起，但是过段时间要早，天没亮来，她一个人又害怕。 说到底，也是找个人陪。 而且林书颜这小胳膊小腿，没采过菌子，估计摘不了多少。 绕了会儿，她们终于找到上山的地方。 林书颜原本以为是有什么山路，走到这里才发现连路都没有，下面部分的还好，有村民进山踩出的痕迹。 但走的深了，渐渐就难爬了，植物密密麻麻，几乎挡在脸上，要拉住树干才能往上走。 昨晚下过雨，地上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树枝挂满水珠，走了一段路，林书颜脸和头发都湿漉漉的，人也气喘吁吁，实在是不行了。 两人停下休息，林书颜想起背篓里的毛巾，拿出来擦了擦脸。 赵菊芳看着她，黝黑的脸上笑得意味深长，“你家贺章还挺疼人的，听村子里的人说买了一大堆东西，刘秀梅上你家闹去了？” “嗯，被贺章赶走了。” “呵呵，她们那一家子就闲得慌，眼窝子浅，跟你闹着来还不如跟你搞好关系。” 林书颜懒得提那几个，不在意得笑笑。 赵菊芳是个会看脸色的，又转了话头，“你这出门贺章还给毛巾，让你少摘点，对你还仔细着呢，诶，你俩之前结婚他不是没在吗？ 这是第一次见？” 原来八卦这种事是部分年代的。 林书颜道，“嗯，第一次见。” “那他肯定是上心了，看上你了。” “哪有……” 林书颜想说，人家是回来离婚的，那离婚报告就在衣柜里压着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说而已。 “要我说啊，你配他余着呢，村里哪个姑娘有你好看，白净白净的，跟城里人一样。 你家就一间屋子，还养了俩孩子，是不是都没成事啊，我给你说，这事还是得快点成。” 林书颜眨眨眼。 成事？ 成什么事。 那头赵菊芳还在说，“成事了，搞个自己的孩子出来，一辈子就黏在一起咯。” ……合着是成这个事。 林书颜赶紧拉了她袖子，果然结了婚的人说起话来就是奔放啊！！ 她都要招架不住了！ “赵，赵姐，我歇够了，咱还是快点走吧。” 赵菊芳被她推着往上，嘴里还在唠叨，“我说真的啊，书颜妹子，我看你家贺章身体板正，那肉结实啊，肯定行的，要不了多久就能要上孩子。” “赵姐，赵姐吃块糖，那奶糖贵着呢，好吃的，你快吃。” 林书颜要疯，在这里跟别人讨贺章行不行这种事…… 我知道他很行。 但他是对女主行。 再行也不关自己的事。 赵菊芳塞了块糖，终于闭上嘴。 约莫又走了半个小时，她慢了脚步，“差不多就这一块，咱慢慢找起来，有些没冒，在树叶下，可仔细找着。” “呃，可我不知道哪些有毒啊。” “对对对，你没采过，你先都采了，等会儿我给你往外挑。” “好嘞。” 这是个好主意，等挑一两次，自己应该就认识了。 两人一左一右，分开走。 林书颜不急不缓的，反正现在不多，今天能采一盘够吃就行，认路学习为主。 走了几步，赵菊芳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书颜妹子，别走远了啊，踩实了再走啊。” “好嘞。” 林书颜当然不想摔得脏兮兮回去，走得格外小心。 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她探头看了下，下面好像没有。 诶…… 上边树根旁有几个，就是小了点。 黄色的伞面，菇脚是白色的。 林书颜不认识，反正先采了再说，她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将菌子放进背篓。 别说，采菌子还有点意思，软乎乎的，捏着菇脚一揪，整个就起来了。 解压满足又治愈！ 她摘完树下这几个，一抬头又看见前面零散几个。 林书颜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通通摘走。 她摘一会儿，便叫一声赵姐，防止两人走得太远了。 这边赵菊芬摘了半天只采到三四个，果然还没到时候一点，看来今天是采不到多少了。 …… 山林安静，树枝高耸入云。 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 林书颜走着走着，摘了半背篓，觉得差不多了，有毒的丢掉，留个二分之一可以炒一盘了。 她刚想往左边回去找赵姐，前面一排白黄交织的小花映入眼帘。 深山之中，满目葱翠。 偏偏那些小花生机勃勃，悄然绽放。 像有什么吸引着她，林书颜无法控制得一点点走近。 拐过一颗巨大的树，满目花朵铺满山间，其间一朵，尤为惹眼。 那朵花生得奇怪，周围仿佛氤氲着淡淡金色的光泽，花瓣层叠。 林书颜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但在她的认知里，无论是什么品种，哪里会有花像开了特效一样，有光环绕着呢。 正愣着，林书颜脑中什么亮了一下，淡金色的光和这花呼应着。 她瞬间想起灵泉空间里的那几块空地。 林书颜走到那朵花旁边，伸手去触碰，指尖碰上花朵，她在意识中想着将花移入空间。 指尖突然一空，再看去，花已经不见了。 而空间的地上多了一朵花。 金色的字浮现在花的上边： （雪莲花。 可防止衰老、祛皱及脂质的堆积，改善微循环，使皮肤富有光泽。 性温，味甘苦，可除寒、壮阳、调经、止血之功，用于腰膝软弱、妇女月经不调、崩漏带下、风湿性关节炎及外伤出血等症。)——摘自度娘！！ …… 第38章 采菌子新手光环 林书颜满心震惊，这是什么情况？ 还未等她细想，赵菊芳的声音着急传来。 “书颜妹子，书颜妹子！！你在哪呢？” “我在这，”林书颜赶紧应了一声，探出脑袋。 赵菊芳快步爬了过来，满脑门的汗，看来是真急了，“诶哟，你吓死我了，刚叫了你十几声，都没人应我。” 林书颜着实没有听到，可能是太专注雪莲花的事情了。 “赵姐，我刚在这看花呢，一看入神了。” “我说呢，这花是好看，诶，今天真没什么菌子，咱还摘不？” “都行啊，我也没摘多少，你看看哪些有毒呢？” 林书颜把背篓放了下来，赵菊芳一看，“这还少，你这很多了，哟，还都是好的呢。” 她弯腰拨了会儿，才找出三四个有毒的，“你看这俩，我们叫奶浆菇，正面看不出什么区别，翻过来，这伞下面叫菌褶，密的这个有毒，这样散开的没毒。” 林书颜拿起看了眼，果然，一个伞盖下面密，一个比较疏。 “这奶浆菇就挺值钱，五六毛一斤呢。” 也是，无论什么世道，都不差有钱人。 看她采了这么多，赵菊芳腰一叉，又来了劲头，“你都捡了这么多，看来这山上不少菌子啊，咱再找找。” 时间还早，林书颜不能自己捡够了就回去，虽然她很想回去研究一下空间里的雪莲花。 又过了一会儿，林书颜快把背篓装满了，“赵姐……咱回去不，捡够了。” 赵菊芳有些傻眼，她的背篓刚铺了个底，林书颜的快捡满了。 “书颜啊，你这你真是运气好啊，看来这土地爷旺你啊。” 林书颜也说不上来，感觉菌子像是没那么难捡，大概是来自新手的光环。 “赵姐，你快分一些去吧，这么多我背不回去。” 赵菊芳很心动，但又不好意思要。 这都是钱啊。 “你就放一些我这，背下山了还给你，哪能要你的。” “别跟我客气，多亏你带我来呢，当我给你交学费了，快拿着。”她说话让人挑不出毛病，听着都舒坦。 林书颜大方把背篓里的分了一半给赵菊芳，乐得赵菊芳合不拢嘴，明天正好要进城，还能拿去卖掉。 “那谢谢书颜妹子了，下次我要采多了，也给你分。” “不用不用，回去吧，正好上我家吃菌子去。” 下山不比上山轻松。 林书颜磕磕绊绊还是摔了两个屁股墩，还好地上树叶铺得厚，倒也不疼，只是比较脏。 等走到山脚，看到了路，她一眼瞧见站在路边的贺章。 “贺章，你怎么来了？” 早上干干净净出去的人，花着一张脸回来，贺章眉头皱了皱，看她满裤子泥巴。 “我提。” 他接过林书颜背上的背篓，拎在手上。 林书颜腰酸背痛也不逞强，跟了上去。 …… 院子里，张青岩和齐小丁还在压石头。 修路剩下的一些石头，小颗的、扁平的都被他们运来了，一块块压在泥地里。 这样一来，下雨就不泥泞了。 “书颜妹子回来了，菌子多吗？” 林书颜高兴，采得很有成就感，“还成，反正肯定够咱们中午吃。” “菊芳呢？” 赵菊芳不好意思拿了菌子，还留在这吃饭，硬是不肯进来。 “赵姐先回去了，怕供销社忙。” 贺章后面进来，把背篓放在墙边，张青岩一看。 “真不少，还好贺团长非要接你去，怕你走不回来。” 林舒颜看贺章一眼，原来是怕自己背不回来，这男人…… 贺章没吭声，走到一边，跟着搬石头。 “你们稍等哦，我做中饭去。” 林书颜跑到后边，舀了水把脸洗了，又去屋子里换了身衣服。 她在衣柜后头扯了块布，隔出一小块地方，方便换衣服。 有了菌子，也不做什么辣椒炒肉了。 当然要吃菌菇炒肉，还有菌菇汤。 肉才腌上，要是风干过的，炒菌子更是一绝，不过现在炒肉也不错。 不想躺板板。 林书颜还是叫张青岩再挑拣一遍，“张大哥，你帮我看看这菌子，都没毒吗？” “诶，好嘞。” 张青岩拐到厨房，看着铺在竹编上菌子，“没毒，这这这，这几个炒着好吃，你要想烧汤，就用这些。” 他是土生土长的夏桥村人，打小就在山里捡菌子，熟悉得很。 “好，你们差不多先歇着吧，下午在弄，去喝杯茶。” “好好好，”张青岩抓抓头发，这贺家媳妇现在变得可真客气。 门口光被挡了大半，贺章站在门边，看了张青岩一眼，声音冷硬，“走吧，喝茶。” 张青岩眼睛一亮，干了一早上，这贺团长跟他说话不超过十个字，这会儿叫他喝茶，受宠若惊。 年纪轻轻就当了团长，贺章不知道，自己在夏桥村的男人眼里，都是很厉害的存在，说起来满眼崇拜。 “好好好，喝茶喝茶，”张青岩搓着手出去了。 贺章走进了厨房，“要我弄什么吗？” “不用不用，你去招呼他们，我很快就好。” 虽这么说着，贺章还是去把火升了起来。 林书颜先在小炉子蒸上米饭，旁边放了几个玉米面做的窝窝头，几个大男人肯定能吃不少东西。 把摘来的菌子清洗一遍，分成三份，她先做菌菇炒肉。 五花肉切薄片，上好的五花肉切开层层分明。炒肉用牛肝菌，新鲜切片，热锅下油，加上五花肉煸炒出的油脂，再把肥厚的牛肝菌放下去。 热油裹着菌菇，下蒜末、姜片、辣椒，激出满锅香味。 林书颜谨记着一定要炒熟，直到菌子微黄才盛到盘子里。 第二道，用面粉、鸡蛋、灵泉水调好面糊，挂在切成大片的菌菇上，下油锅油炸。 炸物怎样都好吃，况且还添了灵泉水，但炸东西费油，农村很少去做。 最后煮了三鲜菌菇汤，汤里用的全都是灵泉水，菌菇的鲜美完全被激发，不用过多调料，打个蛋花，撒了盐和调料就出锅了。 香味阵阵飘来，隔壁几人早馋得不行。 家里几个倒是习惯了林书颜做饭时的香味，不至于失态。 齐小丁一个劲地咽口水。 真香啊，比城里大饭店的饭菜都香。 虽然他们也没去大饭店吃过…… 但就是香。 还好刚刚留下来吃饭，不然可就亏大了！ 三人坐在桌边，一人一杯茶。 贺章没有搭话的意思，自顾喝着杯子里的茶，他没有表情时面容冷峻，连一向话多的张青岩都不好意思闲聊。 直到隔壁传来声音。 “贺章，先把桌子抬出来吧，可以吃饭啦。” …… 第39章 读书不如种地 家里的桌子靠墙，今天人多，抬出来才够坐。 贺章还没动手，张青岩站起身先张罗开了，“我来我来。” “嗯，”贺章也不客气，转而去厨房帮忙端菜，贺小树自觉带着福宝去洗手。 齐小丁看了，心道还怪讲究，看看自己做完活的手也没洗干净，拔腿往后边跑去。 “我也洗洗。” 林书颜给三个男人盛了满满的米饭，大米饭里加了一点玉米碴。 那玉米碴林书颜自己拿去高婆婆家重新碾过，碎碎的，添一点在米饭里，不影响口感，更不是为了省米。 而是吃点粗粮对身体好。 这边几人已经坐好，贺章端了菜过来，一大碗菌菇蛋汤，菌菇肉厚，鸡蛋花细细的，撒上翠绿的葱花，看着就鲜美。 一碟牛肝菌炒肉，五花肉大片大片，泛着油光，一口就能塞大半碗饭。 再是过了蛋液面糊的炸菌菇，撒了调料粉和一点辣椒面，另外碗里有几个裹着浓油赤酱的鸡蛋，是林书颜放红烧肉的炖锅里热的。 还有一小碟油渣和酸萝卜。 林书颜估摸着几个大男人能吃不少，什么都端一点出来。 毕竟人家帮忙干了一天的活，都是力气活，下午还要忙呢。 “先吃着，锅里还有窝窝头和米饭，吃了再盛。” “好嘞好嘞，真是辛苦你了书颜妹子。” 齐小丁拿着筷子，不知道先吃哪个好，“这菜咋看着都这么好吃啊。” 林书颜笑笑，“快吃吧，等会儿冷了。” 她把福宝抱到身边，两人坐一条长凳，福宝有了自己的小碗，喜欢自己吃饭。 “福宝想吃什么呀？” 福宝小手指着汤，又指指小碗，意思是要汤汤倒在饭里。 林书颜给她倒了汤，多挖了些蛋花给她拌着吃。 几个男人吃得筷子飞起，一开始还拘谨着，吃了几口简直好吃到吞舌头，完全控制不住筷子，连带着贺小树都跟着添了一碗饭。 “怎么连这米饭都比我家的好吃呢，真是奇了怪了。”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 加了灵泉水自然是好吃的，米饭更糯，更香甜，谷物的精华和香味都会加倍激发出。 想到这里，林书颜又想起空间里的雪莲花，怕是等到入夜才能研究了。 她在发呆，碗里就多了一筷子菌菇炒肉。 她看向男人，贺章已经收回目光，自顾吃饭，仿佛什么也没做的模样，瞧着那见底的菜。 林书颜心口微动。 这算什么啊…… 饭菜和热着的窝窝头被一扫而空，林书颜暗自庆幸，还好多做了些。 家里要是真的天天这么多人吃饭，那可真吃不起。 还好小树和福宝还是两个小豆丁。 她摸摸福宝毛绒绒的头发，福宝歪着小脑袋，把一勺鸡蛋递给她。 呜呜，太贴心了，小棉袄。 “乖乖，福宝自己吃，舅妈吃饱啦。” 福宝听了话，把小勺子小心翼翼放进嘴里的，自己吃。 一直到傍晚，院子里的石头终于铺好了。 张青岩和齐小丁先回去，虽然很想再吃一顿，但也不好意思。 林书颜简单热了红烧肉，又用油渣炒了一盘青菜，一家四口简简单单吃了。 吃完饭，林书颜把扯的布和棉花拿出来，照着床上那条被子，研究怎么缝被子。 眼看天要冷了，得快点把被子缝好。 贺小树在桌子上写字，煤油灯暗，林书颜又找了根蜡烛给他点上。 “小树，写字时要坐直，眼睛离书本一尺，不然得看坏了。” 贺小树努努嘴，还是坐直了身子。 看他写字，林书颜又想起上学的事情。 “贺章，你原先给小树找的学校在哪里啊，我想着孩子得去学校读书。” 高考恢复了，以后知识就是一切。 原书里，贺小树从这里开始就没再上学，两年后，贺家平反，福宝送去育儿所，贺小树就离开了贺家，自己在外面东跑西跑，最后不知怎么跟姚玲混到一块去，明面上做着生意。 实则成了姚玲手里的一颗棋子，帮她扫清一些见不得光的麻烦。 这段时间相处，林书颜知道这孩子，他崇拜贺章，想当兵，当一个优秀的军人。 而且孩子很聪明，不该走歪路，要是好好读书，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建树。 贺章看向她，之前叔婶的信寄回来，说是林书颜不让孩子去上学的。 果然，那一家一句真话都没。 “知星小学，这里过去，要走半个小时，附近只有那一所学校。” “行，那我明天送小树去看看。” “我不去，”贺小树把笔放了下来，眼睛盯着林书颜。 贺章起身，站在桌边，“为什么不去？” 男人严肃起来，连林书颜都有些怵，更不用说孩子。 只是贺小树虽然怕，但也倔，就那么僵持着不吭声。 林书颜上前，拉了贺章袖子一下，眉眼间带起一丝责怪，前两日才说对孩子要有耐心，这就忘了。 这男人骨子里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 被她软绵绵地一看，贺章蹙眉，但还是没再说。 “小树，你不是喜欢写字读书吗，为什么不想去上学？” 孩子眼睛不自觉看了床边，林书颜努力回忆了一下，贺小树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去上学的。 她嫁过来不久，福宝大哭了一场。 后来贺小树就没再去上学。 “舅妈和舅舅都在家，会看着福宝的，见他听着，林书颜继续道，“你觉得舅舅厉害吗？” 在贺小树眼里，贺章就是最厉害的人，他把周恒抓进去，如果自己也这么厉害，就可以保护好妹妹。 “要在部队里当一名团长，做一个厉害的人，不是训练厉害就行，一样要看书写字，看懂各种……” 林书颜顿了顿，她这‘村姑’最好不要冒出什么‘文件’、‘资料’这样的词，不然怕是要被贺章抓进去。 “看懂各种书啊，比如，比如那书上写着枪要怎么使，炸药要怎么使，你看不懂怎么办！” 她说得乱七八糟，贺小树眉头拧起，“书上没写。” “那学校的书是教你识字的，是什么字都认识了，到时候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 贺章听着林书颜说话，部队里自然有枪械的课，但虽然说错，糊弄孩子够了。 那边贺小树忍了又忍，还是开口了，“……但是你之前说，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种地。” 林书颜：“……” 合着贺小树退学这事，还有自己的手笔。 空气里弥漫出一丝尴尬，她清了清嗓子，“那舅妈那时候脑子坏了，说得话当然是错误的，你怎么能听傻子说的话呢？” 林书颜连自己都骂，就是盼着贺小树走正道，将来不长歪，不找她麻烦。 “好吧。” 贺小树勉强应了，林舒颜松了口气。 两人说好明天一早就去学校一趟。 * 清早，知星小学。 办公室里，校长带着一个女人走进来。 “认识一下，这是今天新来老师，姚玲同志。” 知星小学一共两个班，低年级一个班，高年级一个班。 加上姚玲，总共三位老师。 负责的校长姓何。 …… 第40章 拒绝姚玲 天光还没亮，雾蒙蒙的。 贺章和林书颜也带着孩子出发了。 贺章抱着福宝，贺小树换上蓝白条的新衣服，看着干干净净又精神。 他手里提着布袋子，里头装了本子和书，还有中午的饭盒。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只是贺小树继承了贺章那张冷冰冰的脸，面上不显。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送他上学了。 从前周恒不管他，只能自己背着书包去学校，也羡慕其他同学有人接送。 “早知道那天要买个书包的，我给忘了，等会儿舅妈去给你买一个，”林书颜边走边说着，声音温柔。 她昨晚在灵泉空间里研究很久，不仅没有困，早起时还精神十足。 雪莲花好好长在地里，灵泉水流到空地，似乎浇灌出更多金色的微光，林书颜仔细读过那些字，应该写的是雪莲花的作用。 但至于怎么用，还得试试。 美容养颜、防止衰老，风湿关节、外出血…… 女人谁不喜欢漂亮呢，她当然愿意更好看一点~ 灵泉水培元固本让身体更好，至于雪莲应该是更有针对性的对症。 …… 走在路上，偶尔遇见几个去上学的小孩。 手里拿着土豆或红薯，要么就是窝窝头，边走边啃，步子走得比林书颜还快。 这年头，上学的孩子不多。 城里的学校不算，是给有钱人上的。 村子这边，十里八乡就一个知星小学。 思想还没完全觉醒，在农村人眼里，读书确实比不上种地。 半大的孩子能赚工分了，读书花钱又费时，读多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会文绉绉念些没用的。 不如赚点工分，一年到头也能给家里分点钱和粮。 所以一个家里，要么就孩子多，工分足足的，送一个幺娃来读书，要么就是有点是思想觉悟的，很是难得。 路过的孩子好奇看着林书颜几人。 没见过哪家送孩子上学，两个大人都来的。 更没见过那小孩还穿着新衣服，爸爸长得那么高，走路笔直笔直，妈妈又漂亮，像城里人。 等腿都走酸了，知星小学的大门终于出现在前面。 学校很小，往外几百米是个小镇。 整个学校就几间平房和一个破破烂烂的黄泥操场。 两个教室，摆着旧桌椅，窗子四面通风，这会儿已经有孩子们坐在位置上。 一个班约莫三十多个学生。 旁边是吃饭的食堂。 说是食堂，做得只有老师的饭菜，然后有个热饭的大锅，学生到了就把自己的铝饭盒放在那边，中饭时间过去拿。 要是夏天，连热饭都省了。 条件比林书颜想得差，但现在只能先上着，城里来回太远，不方便。 看到这么多人，福宝有些害怕，林书颜把她抱了过来。 “福宝呀，这是哥哥的学校，哥哥以后要在这里读书。” 福宝听不懂，趴在林书颜肩上，大眼睛四处张望。 正想带着贺小树去办公室报到，斜里就传来一道女人声音，“贺章，你怎么来了？” 贺章看她一眼，“送孩子来上学。” 姚玲早就看到几人，新来第一天，早上她被安排给两个班上语文课。 本来快到上课时间，她在两个教室逛了逛，都没看到贺小树，以为哪里又出了岔子，没成想这就来了。 能说不是命里的缘分的吗。 果然贺章跟上一世一样，只会跟着自己跑。 林书颜抱着福宝站在一旁，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 她第一次看到男女主见面场景诶！！ 非常值得打卡。 贺章奇怪瞥了她一眼，“给孩子报到去。” 他的意思是两人一起去，结果林书颜一副恍然大悟神情，“走啦小树，跟舅妈去办公室。” 贺章正想跟上，姚玲又叫住了他。 “贺章，能说几句吗？” 贺章蹙眉，贺小雨跟姚玲一般大，两家父亲是战友，所以自小两家来往频繁，但他入伍之后就很少见面。 说实话，对现在的姚玲并不算熟悉。 贺章略略颔首，“有事？” “到那边说吧。” 姚玲带他到小操场的杨树下，上次医院匆匆一面，这还是重生后第一次认真看眼前的男人。 一件简单的白衬衣穿在他的身上，也是俊朗的，五官深邃，气质冷峻。 自己怎么就眼瞎了，放着这样的男人不要。 前世她选孟邵启，是因为不知道贺家还会站起来。后来挨打的那些日子里，她无数次后悔，要是坚定选择贺章就好了。 她费尽心思笼住贺小雨，让贺章给她们投资，赚得盆满钵满，成了成功的女企业家。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回到家，外面的光鲜亮丽都是假的。 她在孟邵启身下如同没有尊严的狗。 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选错。 贺家下放又怎么样，现在是贺章最难的时候，只要自己坚定陪在他身边，以后这个男人会千百倍的爱她。 “贺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男人似乎没什么兴趣，目光看向进了办公室方向。 “退婚的事，对不起，都是家里逼我的。” 姚玲眼眶微红，红唇轻轻颤着，我见犹怜。 “你知道的，我爸比较强势，这段时间一直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退婚的事他们自作主张，不是我答应的。” 贺章收回目光，凝着眼前的女人，深邃的眼眸带着几分审视，声音冷淡。 “事情已经过去，既然退了，你就当没这回事。” 姚玲愣住，眼泪掉了下来，“不，贺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说过我们会结婚的，你……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贺章皱眉打断了她，“当初订婚，我说我们会结婚，这没错。但婚已经退了，自然也就没结婚也一说，还有喜不喜欢这种事，我没兴趣。” “怎，怎么可能呢， 你是喜欢我的。”她上前，一把抓住了贺章的衣袖。 贺章手一甩，抽回袖子，“我已经结婚了，姚同志注意影响。” …… 第41章 林书颜吃瓜 从办公室里出来，林书颜一肚子的气。 之前贺小树不上学后，刘秀梅竟然来学校闹过，非要校长把学费退回去，还在校长面前诋毁自己。 说她是贺小树的后妈，不让孩子上学。 林书颜重新交了钱，虽然只要五块钱，但想到刘秀梅那样，就来气。 “小树，你先去教室，放学了来接你。” 贺小树看看她，早上走一趟就气喘吁吁的，还要来接。 “我不要，我自己会回来。” 林书颜基本摸透了他性子，伸手摸了一把孩子脑袋，“怎么，不会是怕舅妈太累吧？” 贺小树顿时小脸一红，恼羞成怒，“乱说，你走得慢死了，我不要你接。” 说完‘噌’跑进了教室，林书颜摇摇头，看了怀里福宝一眼。 “唉，还是我们福宝可爱。” 福宝‘咯咯’地笑，抱住她脖颈，‘吧唧’又亲了一口林书颜。 操场那边。 两人远远站在一起，林书颜寻了个位置吃瓜，“咱们等等舅舅，嘘。” 看姚玲拉住贺章衣袖，再看男人不留情地甩开。 林书颜纳闷，这什么剧情，怎么 角色互换了？ 大概是小情侣吵架，闹别扭呢，毕竟现在是贺章被退婚，怎么也要发点脾气吧。 不过姚玲怎么会来当老师，刚刚听校长说，是主动申请下乡的。 结合眼前一幕，林书颜有些想不通。 书中的姚玲自命不凡，骨子里总透着几分高傲，下乡这种事，在她眼里是不符她身份的事。 算了，轮不到她管。 左右是要快点攒够钱离开，再不走真被姚玲记恨上了。 别刚哄好贺小树，又来一个讨厌自己的。 正想着，贺章已经朝着这边走来。 身后的姚玲一脸怨恨盯着自己。 林书颜叹气。 反正女主怎样都会讨厌女配就是了！ “弄好了？” 贺章走到眼前，动作自然地抱过了福宝。 “嗯，小树去教室了，我们回去吧？” 她又顺口把刘秀梅的事说了下，贺章应了声。 出了大门，福宝还在回头张望。 “咦，啊……” “哥哥上学呢，福宝，等放学我们再来接哥哥。” 听到还会来接哥哥，小丫头放心了。 贺章道：“去一趟城里。” “嗯？” “不是要给小树买书包吗，顺便把自行车拿回来，下次要是过来，你可以骑车。” 林书颜眼睛一亮，“好啊，上次在国营百货就有几个很好看的书包。” “这边可以等车，应该快来了。” 车会经过镇上，两人站在路边没等一会，就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 到了城里，直接去了国营百货。 书包就在一楼，售货员还记得林书颜和福宝，更记得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是个军官呢，上次开着大吉普来的，就说这么漂亮的女人得有个当大官的丈夫。 “诶呀，是你们啊。” 林书颜笑笑，“嗯，上次真是太谢谢你了，帮我看着孩子。” 两人寒暄几句，贺章就站在一旁。 售货员道，“要买什么？” “孩子去上学了，我看看书包。” 这时候书包大多都是军绿色的帆布挎包，孩子斜挎在肩上，再高级点的，后头有个扣，可以自己折腾成背背上的。 售货员拿下来放在柜台上，林书颜指指另外几个。 那是从南方来的货，正经的双肩书包，挂在这里不少时间，来的时候五个，一个月只卖出去两个。 这三个怎么也卖不动了。 不是复杂的款式，就普通书包的样子，上头一个小红五星。 但好在质量不不错。 “这个蛮贵的，现在多是买斜挎的，也能装挺多书，”售货员好心介绍，斜挎的那只要一块五，这双肩要五块钱。 林书颜温声道，“这个背着会轻松一点，也省的孩子单边挎，将来肩膀不衬了。” 她又看向贺章，“这个怎么样，小树喜欢蓝色。” 贺章点点头，“就要这个。” 掏钱的时候，林书颜知道售货员为什么让买另外个，五块钱够交一年学费了，确实不便宜。 但这种常用的东西，买好点没什么问题。 她看了眼贺章，好像这个男人对钱更不在意。 买的东西都是好的，想起他买回来那些饼干糖果，还有放在衣柜里的手表。 就算林书颜不知道现在的手表牌子，也能看出那表很贵。 两人又买了点其它的，正好放在书包里带回去。 * 刘秀梅说自行车送去贺小雨那里。 贺章是不信的，不过就是想扯谎让自己以为在贺小雨那，就放过他们。 他直接去了贺志飞的学校。 贺志飞今年十八岁，还在读初二，就这初二来来回回他读了三年。 光长年龄不长脑子，刘秀梅给这儿子花了不少钱。 城里的学校就是比村里的好。 两层小楼，教室明亮，桌椅也新，白瞎给贺志飞这样的人读。 贺章直接去了主任办公室，没一会儿，老师就把人带来了。 老师没说是贺章在等他，等走到办公室外，那愣头青看到里头的贺章，吓得拔腿就要跑。 但贺章已经快他一步，伸手就把人扣住。 “跑什么，站好！” 一声厉喝，贺志飞唯唯诺诺站着不敢动了，讨好道，“堂，堂哥，你怎么来了，我娘让你来看我？” 贺章盯着他，“自行车呢，带我去拿来。” “自，自行车啊，什么自行车啊，给贺小……” 对上贺章凌冽的眼神，后头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也说不出。 贺志飞头一抬，眼一闭，扯着嗓子豁出去，“车被偷走了，我不知道！” “啊，自行车被偷？” 那边主任坐不住了，自行车呢，两百多块钱，问题是有钱也买不到，真被偷了学校也有麻烦。 贺章审惯作奸犯科的人，撒谎还是实话一眼看出，冷哼一声。 “什么时候，在哪里被偷？去写下来，然后跟我去公安局，查出来有问题，你就给我直接蹲里面。” 一听公安局，贺志飞瞬间心虚了，哪里被偷了…… 自行车就停在宿舍楼下，早上还有同学看到自己嘚瑟，根本不用查一问就知道了。 贺志飞在外头混久了，是个老油条惯会察言观色，知道贺章不是说着玩的，转口就认怂，“不，不用了，我想起锁在楼下呢，锁着锁着，偷不走。” 都是因为林书颜，他娘托人哨话说，家里东西和钱都被拿走了，全是这个女人折腾的。 他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林书颜，然后愣在那里。 什，什么啊…… 这傻子什么时候长这模样了，白嫩嫩水灵灵的，腰这么细，真好看啊。 摸起来肯定很…… 他脑子里冒出一串肮脏龌龊的想法，心道贺章吃的真好。 林书颜被那眼神看着，恶心得蹙了蹙眉。 贺志飞喉咙滚了下，这一眼看得人魂都要没了。 他到了年纪，早就馋女人滋味…… “啊——” 腿上一阵剧痛，贺志飞一个前滚摔在了地上，发出惨叫。 那主任站在一旁，吓得原地不动，咋……咋好好的踹人了呢。 贺章冷冷看着他，“眼睛，不想要了？” 他声音像淬了冰，不是刚刚那种冷淡，而是透着一股狠厉，好像贺志飞敢说点什么，真会当场废了他眼睛。 贺志飞浑身发抖，疼也不敢喊了，连滚带爬出了办公室。 自行车拿了回来，车子还好。 贺志飞要拿自行车臭显摆，平时宝贝着没弄坏。 周围一群学生看着，看到贺志飞灰头土脸的样子，都在幸灾乐祸。 “活该，平时就会臭显摆。” “原来不是他的车啊，撒谎精。” 他被说得抬不起头，又犯了狠劲，“吵什么吵，要你们管，滚滚滚。” 贺章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带着林书颜离开了。 贺志飞看着他们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哼，嘚瑟什么，今天这口气他不会就这么咽下去的！！ …… 第42章 我和我媳妇 回家路上，林书颜睡了一路。 自行车绑在车顶，到村口，贺章爬上去卸了下来。 “不然你等会儿骑着去接小树吧，早上说好去接他的。” “好。” 把东西和林书颜送回家，贺章骑车去接孩子。 福宝车上不睡，到家了开始打起小呼噜。 林书颜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又揉了揉那软乎乎的小脸。 手感真好，从瘦瘦小小一点一点养回来了。 肉嘟嘟的。 她洗手去厨房准备晚饭。 等饭做好，贺章也带着孩子回来了，骑自行车就是快。 贺小树平时很少笑，跟贺章一模一样的冷脸，今天小嘴角压也压不下去。 舅舅来接他，还骑着自行车。 舅舅比别人的爸爸还高还厉害，全部同学都看到有人来接自己。 他有新铅笔，新本子，新衣服，跟在城里的时候不一样。没有人会骂他是没妈的小孩，没有人说他连爸爸都不给开家长会。 缺失父爱的小孩格外在意这个，连走路都忍不住蹦跶了一下。 林书颜瞧着他的小模样，总算有两分孩子的天真。 “小树，洗手吃饭，妹妹在睡觉。” 贺小树趴在床边，看了会儿妹妹，然后乖乖去洗手了。 洗完手又帮着端菜，擦桌子。 等到晚上，他翻出了本子，开始写今天新学的字。 林书颜坐在一旁，看他写的认真，虽然字很稚嫩，但一笔一划，横平竖直，格外板正。 “你认识吗？” 见她盯着自己，贺小树抬头问了一句。 林书颜摇摇头，唇角勾起一点笑，温柔看他。 这孩子主动跟她说话，可真不容易。 “笨死了，这个是‘李’，木子李，这个是‘张’，弓长张……” 林书颜一点也不扫兴，“那我能写吗，你借我一支铅笔。” 贺小树给她一支笔，又拿了一本新本子，反正都是她买的。 笔握在手中，是削好的，她很久没写字，慢慢写几个打发时间，故意将笔拿得歪歪扭扭，怕被看出。 贺小树伸过小脑袋看了眼，老气横秋地摇摇头。 林书颜抿唇忍住笑。 想当初她一手字也算漂亮，现在倒让一个小学生嘲笑了。 手背一热，温热干燥的手贴了上来，捏着她手指握住笔。 “指尖到笔尖一寸，掌心虚握，笔杆倾斜六十度，就差不多这样。” 男人声音贴着耳廓，低沉平缓 他拿笔的姿势跟叠衣服一样，一丝不苟，说话时微微的热气扑在她耳尖，林书颜只觉得耳朵有点痒。 “横、竖、撇、捺，双木林、书、颜。” 贺章躬着身子，宽大的身影几乎将娇小的她整个拢住。 “你的名字。” 他一字一顿，顺着笔画念，等到写完才顿在那里。 鼻端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两人靠得太近。 烛光下。 她长长的眼睫轻轻扇着，脸侧连着脖颈，肌肤如雪。 皮肤接触的地方逐渐升温，手心贴着柔滑的肌肤，腻出一点汗…… 贺章咽了下喉间，觉得有些渴，哑了声音。 “你写着，我……去烧点水。” “嗯，”林书颜眨眨眼睛，盯着纸上没动。 手上的温度离开，男人抬步转身往厨房走去。 林书颜慢慢呼出一口气，一抬头对上贺小树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快写。” 她重新低下头，慢慢写起自己的名字。 贺章的字，遒劲有力，字里行间又带着锋利张扬，应该也认真练过。 林书颜干脆学着他的字迹写了几遍，然后才收了笔。 * 第二天，贺章骑车送了贺小树，然后把车放在学校，自己去了一趟城里。 他朋友不多，但京城贺家的长子，人脉不说遍布京城，也是不少的。 读书时的同学，大院的干部子弟，部队里的各种领导干部…… 凡是结交的，都是他自己这个层面上的人，而这些人里，又属贺章地位斐然。 有什么事要办，他都能找到不出其间的朋友，总能搭把手。 到了城里。 贺章下车直接去了一个商场，找了现在负责商场采购的老同学。 杨少山看到他，神采飞扬地走出来。 “哟，贺大团长终于有空来找我了。” 两人是多年同学，少有人敢跟贺章贫嘴的，杨少山算一个。 贺章稳若泰山，略略挑眉问句有空没。 “你找我还能没空啊，没空都得请假。” “走，国营饭店。” 城里吃饭，他们大多都去国营饭店，两人要了个包间。 许久没见，贺家的事情杨少山是知道的，但贺章的事情，就是他没说到头上，做朋友的都不会去问。 因为一群人里，贺章做事是最沉稳周全的，他都没开口，了解的朋友也不会多事。 但今天特意约他出来，杨少山只能想到是贺家的事情。 “怎么了，家里有事，要做点什么你吱一声。” 贺章押了一口茶，神情淡淡，衬衣袖子卷上两圈，手随意搭着茶杯。 气氛并不沉重。 “恩，家里的事，军属区那边的房子暂时被查，我名下还有一套房产，在祥和巷那边，我想收拾出来住。” 杨少山愣了愣，啊……是这个家事啊，还以为是贺首长的事。 “那边是一套二层楼，房子一直空置着，没有家具，你们商场不是有售卖家具，或者你认识什么手艺好的木匠……” 说到这里，杨少山一下就懂了。 “哦哦，要添些家具是吧，这事你交给我啊，要什么样式的大概跟我说下，我肯定给你找合适的。” 他做这些，自然有门路的。 “材质要好，你往现下时兴的款式去做就行，”贺章拿出了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桌椅、沙发、衣柜、床……总之房子里需要的都添上。” “诶，那你得给我说说谁住啊，我可着年纪来，要老首长那年纪，我不得找点红木的，孩子又孩子另说。” 贺章眉梢轻挑，“我住，还有我媳妇和两个孩子。” 杨少山没合上嘴，“啊——你那婚不是为了给孩子过户结的！” 两人上次见面就是贺章去部队之前，当时一起聊过，杨少山骂了姚玲几句，被贺章制止了。 后听贺章说会先找个人结婚，给孩子过户。这事他是知道的，但现在怎么就真打算住一起了。 “你做就是了，衣柜大点，镜子柜子什么都打上，颜色浅淡点，越快越好。” 他的意思就是不让多问，饶是杨少山心里痒痒的，也只能忍住。 “成，这事交给我就行了。” “先拿一千去，少了跟我说。” 贺章递过一个信封，刚路上取得钱。 杨少山接了过来。 一千块，真舍得啊。 这别说打一个房子的家具，两个房子都足足了。 贺章这事早几天就在心里盘算着了。 那天漏雨，他虽跟林书颜说要再住一段时间，但心里已经想好早点搬到城里。 他看得出来，林书颜虽然是农村的，但用什么东西都很讲究，身上总是透着点娇娇气气的模样。 洗澡要用香皂，睡前要换干净的睡衣，擦防蚊的水，早上起来会在脸上涂些面膏什么的。 她不是自己这样，对孩子也是一样仔细。 夏桥村的条件太差，房子怎么整也是老房子，都能当危房处理了。 他打算好好过日子，不是让人跟着自己吃苦。 两人话头说到这，菜上来了，贺章又另外点了几个菜打包。 一顿饭吃完，他转头去了休干部。 贺平国要下放。 但一来上面说还在调查中。 二来现在这形势，真能拍板把下放文件出来的单位呢，都在互相推诿。 于是，这三个月他一直住在休干部。 …… 第43章 不离了 休干部跟养老院差不多，一个大院子，住的都是老领导干部。 只是贺平国住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前头有人守着，不让出来也不让进。 贺章打过报告，被放了进去。 院子里，贺平国坐在石桌边上，桌上摆着围棋，正左手跟右手下。 外套披在肩上，快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身子骨很硬朗。 眉眼跟贺章有几分相似，锐利锋芒。 “爸。” 听到声音， 贺平国抬头，“嗯，回来了。” “棋盘收收，吃饭。” 贺平国把棋盘收了起来，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 父子俩感情说不上好。 自打贺章母亲不在，他就跟贺平国不太亲近，进了部队后更是。 如果不是一年回家一趟。 甚至可以不联系。 但贺平国心底，这儿子一直是他的骄傲。 两人没什么话说，无非就是贺平国让他不用管家里这遭事，左右上面怎么决定就怎么来。 贺章原本就是这么想，嗯了声就应了。 饭菜打开，贺平国吃了起来。 见到桌上还有另一份打包的饭菜，倒让他想起来。 “对了，你给小树、福宝办户口，结婚了？” 当初他费尽口舌才让贺章同意跟姚玲订婚，为这事，两人真是把十多年的话都攒一起说了。 当然，大部分是他在说，贺章就应一个字…… 谁成想，这一出事，还没查清，姚家就反悔了。 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贺平国年轻时上战场打敌人，扛枪放炮，脾气爆得很，只是年纪大了才沉下来。 他重义气，讲承诺。 姚家这事，贺平国很反感。 贺章道 ，“结了。” “哦，你要是不愿意，户口转好，跟人姑娘好好说说，给一笔赔偿金，离了就是，以后再找合适的。” 他跟贺章母亲是自由恋爱，在那个年代属实难得。 虽然着急贺章的婚事，但真不喜欢就算了。 当初看走眼，咋就以为他跟姚玲是有点心思的。 “不离了，挺好的。” 贺平国：“？？？” 能从贺章嘴里听到说哪个女人挺好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头一遭。 贺平国筷子都顿住了，“什，什么？” 没理会他，贺章催促道，“赶紧吃，吃完我回了。” 今天来这，反正也只是想说他准备跟林书颜好好过日子，省的老头心里不踏实。 * 三点多，知星小学放学。 贺小树跟两个同学在教室做值日，擦黑板扫地。 门口响起声音，“小树，过来一下。” 贺小树放下抹布，跑到门口，低低叫了声，“姚老师。” 两人从前不认识，那天来的时候，贺章和姚玲认识，贺小树默认她是舅舅的朋友。 姚玲伸手想要摸他脑袋，被孩子躲了过去。 她眼神微闪，收回手，“没人的时候叫我姚阿姨就行了，今天的字都记住怎么写了吗？林书……你舅妈应该不识字吧，回去是不是没人教你。” 贺小树抿唇，想到林书颜的字……无法反驳。 “我自己记住了，不用舅妈教。” “这么厉害呢。” 姚玲笑了起来，蹲下身看着孩子。 “小树，阿姨听说你舅妈对你不好，会打你和妹妹，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老师，阿姨会保护你的。” 贺小树狐疑看着姚玲，往后退了一步，“我舅妈没打过妹妹，也不会打我了，她以前病了，现在已经好了。” 姚玲没想到孩子会反驳，上一世，贺小树是恨极了林书颜，把自己当成最信任的 人。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 “是吗，不过这种病，都是会反复的，说不定哪天又要发作，如果以后有事还是可以来跟阿姨说。” “不用，舅舅在家。” 贺小树不喜欢别人管家里的事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喜欢别人说舅妈坏话。 孩子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姚玲有些不高兴，转了话题，“阿姨只是想关心你，你舅舅今天来接……” 话没说完，贺小树朝着她身后看去，“舅舅。” 贺章站在远处，朝贺小树略略点头，“回家了。” 贺小树一溜跑回教室，拿上小布包风似得跑走了，连声再见都没。 直到两人身影远去，姚玲才站起来。 她死死盯着两人背影。 为什么，为什么贺小树对自己充满防备。 贺章也不在意自己。 * 自行车带着孩子一路回家。 这时候的学校放的早，一是没那么多门课上，二是考虑到农村孩子回来了还要帮家里忙。 林书颜下午缝了一会儿被子，她的技术就是，裁了两块布，对照着另一床把边边缝起来。 至于针脚歪歪扭扭什么，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技术有限，差不多得了。 才缝了一半，她把被单收起来放进衣柜，准备明天继续。 田埂拦着，自行车骑不过来，贺章一般把车停在对面牛棚下。 “回来啦。” 两人从院子进来，都是闷不吭声的性子，林书颜习惯了。 “嗯，”贺章把菜放在桌上，“今天不用烧菜了。” 林书颜眉眼一弯，抱着福宝去看，“你买的？” “中午在国营饭店吃。” 两个搪瓷盆盖着盖子，里面有肉有菜，还有烤鸭，看起来味道不错。 不过国营饭店应该挺贵，吃一顿得要十多块吧，还买这么多菜。 贺小树从后头洗了手进来，他现在养成好习惯，回来会先去洗手。 “小树，早上忘了把书包给你，你看看喜欢不。” 林书颜把福宝放在床上，从柜子里拿出昨天新买的书包。 书包是他喜欢的蓝色，贺小树一看就喜欢得不行，但他很少表达情绪，别别扭扭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你把东西收拾进去，明天就可以背着去学校。” 贺小树想起姚玲前头说林书颜的话，心里又有点生气，舅妈不会再病了。 …… 晚饭只蒸了米饭，就着贺章带回来的菜，一家美美吃了一顿。 搬回城的事情，贺章没提，一来杨少山说打那些家具起码半个月时间，二来他做事的习惯一向是做成了再说，没有还没到眼前就先嚷嚷的毛病。 * 隔了两天，家里来了一个人。 姚玲的妈妈，薛红华。 …… 第44章 得罪 薛红华提了一瓶麦乳精。 还有一袋子红枣。 从村头一路开始问，磕磕绊绊寻到了田埂旁。 看着对面破落的院子和房子，心里更是生出了些嫌弃。 还说贺家没问题，没问题能住在这破地方，贺章是优秀，但那是从前。 薛红华托人打听过，他回来前是递了退伍报告的。 到底是主动递的，还是上面给的，谁知道呢。 她踩着田埂走到院子前，一双布鞋满是烂泥，心里更不痛快了。 …… 正好周日，贺小树也在家。 这会儿正坐在桌前写字。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的，他不仅自己写，还硬是要叫林书颜一起写。 这不，林书颜就在旁边跟他一起学。 想想也不错，以后会写字不用藏着掖着，说是贺小树教的就行。 两人埋头写字，福宝自己坐在床上玩。 贺章在屋后洗衣服。 山泉水凉，平时孩子的衣服也都是贺章洗。 林书颜的不是贺章不洗，而是她不肯。 两人挂名夫妻，还有内衣什么的，林书颜不习惯让个大男人帮自己洗。 “有人在吗？” 院门响起声音，薛红华提着东西扯着嗓子喊了声。 林书颜把笔放下出门，“你是？” 薛红华是文工团的，身上有几分气质，四十多岁了。 “你好同志，贺章是住在这里吗？” “是，您先进来吧，”林书颜让她进屋，冲着厨房窗子叫了声贺章。 薛红华上上下下打量着屋子。 又破又小，还要挤四口人，真是…… 贺章端着衣服回来，顺手晾在小院的拉着的绳子上。 薛红华看他个大男人洗衣服，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贺章啊，怎么能让你洗衣服呢，你这媳妇也太不懂事了吧，让汉子洗衣服。” 薛红华瞥了林书颜一眼。 林书颜脑袋冒出三个问号。 这人管天管地管到她头上了，谁啊！ 贺章并不接茬，走进来问道，“有事吗？” 薛红华把东西往林书颜手里一塞，心想这麦乳精怕农村女人都没喝过。 “给孩子带了点东西，我今天是为了姚玲的事来找你的，你帮伯母给姚玲说说，让她回城里工作，你说在这乡下多吃苦啊，她爸不管，我这当妈的可不能不管。” 原来是姚玲的妈？ 林书颜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觉得聊姚玲的事情，自己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她抱起福宝，“我出去走走……” “走去哪里，快下雨了，别出去，”贺章拦了下她，看出林书颜并不在意姚玲的事情，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得劲。 林书颜只好在炕边坐了下来，陪福宝玩儿。 “贺章，伯母跟你说的话呢，你听到了吗？” 薛红华从前可没拿这种语气跟贺章说过话，看到了都是轻声细语，上赶着捡好话说。 现在贺家落难，她倒是一下就变了态度。 贺章神情冷淡，“姚玲的事，我管不着，她有选择的自由。” “怎么能这么说呢，不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当初还订过婚，这次她可是为你才申请下乡的啊，还不是追着你来。”薛红华急眼了，心道自己女儿来找他，他还这样油盐不进。 贺章冷了神色，“我已经结婚了，照你这么说，姚玲是想破坏军婚？” “破坏军婚！！贺，贺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是能乱说的吗？” “你看我像乱说？”他神色严肃，带着警告。 林书颜竖着耳朵在听，对薛红华理所当然的态度有些厌烦。 又对贺章强硬的语气有些不解。 “没什么事，请回吧。” 贺章直接下了逐客令，婚事既然退了，姚玲的事都跟他无关。 薛红华还不死心。 从前姚家比不上贺家，现在自家可是比他们好了，贺章还敢给她脸色看。 “贺章你，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们贺家落了，你别想再哄着我们姚玲在这里，耽误她嫁去好人家，我这就让她跟孟邵启相亲去。” 这话说完，屋子里静了下来，连福宝都呆呆地抬起小脑袋。 林书颜虽然想过感情层面上贺章对姚玲还有留恋，但她绝对相信贺章不是这样自私的人。 薛红华以为自己说中了，神色更是鄙夷起来，“你说说你，退伍报告打了，住在这破地方，以前真是我们看错你了。” 这话越说越难听，林书颜‘腾’一下站了起来。 “我是听明白了，姚玲的妈？ 你们见贺家出事就急着退婚贺家看错你们才差不多吧，原来姚家是这样背信弃义怕事鬼！” “你……” “你什么你，姚玲下乡是我们贺章绑着她下乡的？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还能有人逼着她不成，你倒是去劝你的女儿啊，上我们家闹腾什么。 耽误她？我看是她上赶着来找贺章吧。 赶紧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她身子小小的，站在贺章面前，小脸上带着气，眼睛圆圆瞪着。 ‘我们’、‘我们家’、‘我们贺章’。 贺章莫名有点想笑，唇角勾起一点，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生气跟猫挠人似得。 薛红华气得要死，“你，你这个泼妇，轮到你说话了。” “这是我家……” 男人将她拉到身后，贺章眼中带着几分戾气，显然对薛红华失去耐性。 “姚家这段日子做的事，我会好好记着，你可以走了。” “贺章，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长辈？”他锐利的眼盯着薛红华，“别在我面前拿乔。” 薛红华脸抽了抽脸上青红交织，她……她也不想得罪贺章，怎么今天就没收住嘴。 要是自家老姚知道她上门惹了贺章，怕又要说她。 “等等。” 林书颜叫住她，转手提起桌上的东西，丢给薛红华，“把你的破东西拿走。” 薛红华抱着东西走了，她在文工团许多年，从没受过这种气。 就这贺章，她是绝对不会让姚玲嫁给他的！ 屋子里安静下来，贺小树偷瞄舅舅一眼，心想原来那个姚老师想跟舅舅结婚。 把舅妈赶走，抢走舅舅。 哼，这跟周恒外面找的坏女人有什么区别！！ 以后不跟那个女人说话了！ 她不配当自己的老师。 “呵，挺会骂人，”贺章凝着林书颜，难得笑了一下。 林书颜眨巴眨巴眼睛，“……” 没忍住…… “咳，我没骂错吧，你跟姚玲的事……” 刚没来得及考虑，贺章想不想得罪姚玲的妈，毕竟姚玲是他的女主啊。 “你知道她之前跟我订婚。” 林书颜目光闪躲一下，“嗯，听刘秀梅说过，后来在学校办公室，何校长有说小树的老师叫姚玲。” 所以在学校姚玲找他说了半天话，她并不在意？也没问过。 想到这，贺章心里有点烦躁，“我现在跟她没关系。” “哦。” 哦什么哦！！ …… 第45章 矛盾 过了周末，一连下了几天雨。 林书颜心情好，下雨就代表可以采菌子，采菌子就等于赚钱。 她算了算，攒够三百块就跟贺章摊牌。 要一张介绍信。 南下找个城市，租个小院。 这天一早，雨停了。 林书颜天没亮就起来，换了衣服，在厨房做好早饭。 杨少山那边家具买了一些，还有些在定做，贺章最近时不时要进城。 林书颜乐得他不在家，可以安心上山。 小树起来自己会去上学，她把福宝放在隔壁高婆婆家，放半天，给五毛。 五毛钱不少，但是按照赵菊芳说的，那天她给的菌子，赵菊芳卖了三块钱。那一整筐怎么也有五六块，如果是贵的菌子，就更多钱了。 这样比起来，五毛钱不算什么。 “高婆婆，我午饭前就来接孩子，麻烦你了。” 高婆婆跟林书颜熟悉，也喜欢福宝。 除了在钱上，‘亲兄弟’明算账以外，其它都很好说话。 “去吧去吧，放心。” 福宝有点不开心，皱着小眉头看林书颜，“呜，咿呀。” 林书颜抓了一颗糖和一块小饼干放在福宝兜里，“乖福宝，舅妈很快就回来，听婆婆的话。” 福宝看看糖，又看看林书颜。 扯着她的手，在她脸上怼了一口，才放林书颜走。 两人出了屋子，赵菊芳道，“这孩子，现在养的跟你真亲近，跟自己闺女似的。” “那可不就是我闺女，福宝可乖了。” “唉，书颜啊，话是这么说，但你还是要生个自己……” “赵姐，快走啦，你看那边都来人了。”见她旧事重提，林书颜赶紧打断。 赵菊芳往下面田埂一看，还真的有人影往这边来了。 现在可不比上次，山里的菌子多了，抢着采的人也多。 “快走快走，咱走第一波，记得啊我给你说的那几种值钱。” “好，记着呢。” 两人快走几步，有了上次的经验，林书颜爬山快多了。 出门前她特意喝了两杯灵泉水，现在精力充沛、干劲满满。 跟上次一样，两人分开采菌子。 虽说知道这次菌子多，但看着一簇簇的菌子，林书颜有点懵。 真得多成这样了…… 她弯腰就采，左一个，右一个。 这场景仿佛只有做梦捡钱时出现过，走一步就捡好几张钱。 捡都捡不完。 不过二十分钟，林书颜的背篓就满了。 她算是发现了，今天要担心的不该是有没有菌子，而是这么多菌子她根本背不回去。 就算满山都是，她最多只能把背篓装满。 这就像钱在眼前她却捡不走，林书颜很郁闷，要是能存放到空间里就好了。 就这么一想，背篓里的菌子突然消失不见了。 林书颜被吓了一跳，不会吧…… 意识立刻进入灵泉空间。 空间里并没有菌子，空地上只有雪莲花，灵泉水和原本一样。 难道不在这里？ 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突然发现右上角一个小小的包裹图标。 灵泉空间是个三维空间，可那个包裹图标仿佛在画面上的小图标没有实体。 林书颜在心中想着点开它，包裹居然真的打开了，跳出来一个黑色格子，格子里显示着蘑菇标志。 [蘑菇*107] 难道是有107个蘑菇的意思？ 属实是很神奇了，只可惜只有一格，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想着把石头收进空间，并没有作用，应该只能存放一样东西。 有了这个格子，林书颜压抑不住开心，比找到雪莲花还开心，以后采菌子可以先藏在这里，她觉得自己要发财了。 三百块钱在招手。 林书颜从灵泉空间里出来，弯腰继续采菌子，快要放满背篓，就悄悄转移到空间里，保持背篓只有一半。 一路走一路采。 不久下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是后来的人到了。 “诶，书颜妹子，采的怎么样了？” “还成，小半框，今天菌子不少，你们赶趟的。” “好好好，来了。” 约定成俗的习惯，要是碰在一起了，大家会各自选个方向，自己采去，一般这条路有人了，就不会再有人跟过来采。 但遇上实在不讲道理的，也没办法，只能抢着采，或者自认倒霉换个地方。 人多了，林书颜不好往空间里藏。 她宁可少摘一点，也不能透露出一点空间的秘密。 要被人知道，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 下过大雨的山里湿漉漉的。 叶片上到处是雨滴。 空气清冽，呼吸一口人都舒坦了。 她采得差不多，叫上赵菊芳回去。 赵菊芳背篓也快满了，林书颜估摸着，如果把空间里的算上，有采三背篓那么多。 “走吧，这会儿前头应该有人来收了，咱卖完，还来得及回家吃中饭。” “嗯。” 两人走到村头，收菌子的果然在了。 一男一女，把背篓的菌子倒在垫子上，分类称斤算钱。 林书颜那一背篓，卖了六块多。 赵菊芳看着跟她采的差不多，但只卖了四块，不过她已经很满意。 “诶，你下午真不去了？我吃个饭还去采。” 林书颜摇摇头，下午小树该放学了，而且她不想把福宝放在高婆婆那一整天。 钱是赚不完的，采菌子只能赚点辛苦钱，解决她目前的问题。 按照三背篓算，今天至少有十五块，够了。 “你们这菌子，进城是卖去饭店吗？” “是啊，有些卖去饭店，有些我们会直接去问问有钱人家的厨子，要不要买，”那女人善谈，一边麻利算钱，一边跟林书颜搭话。 这些告诉她也没事，一背篓菌子，村民都不愿意坐车来回去卖，有坐车的时间不如上山再采一框。 “这么多都卖的完吗？” “是呀，还不够卖呢，京城可是首都，你说虽然村子啊，乡下啊生活不好，但城里有钱人可多着呢，都吃个新鲜。” 这时候已经不抓投机倒把了，鼓励个人经营的政策逐渐下发，所以他们才敢下乡收菌子。 …… 一连几天，只要早上没下雨，林书颜都跟着赵菊芳上山采菌子。 贺章每天去一趟城里，两人倒也不耽误。 但他到底不放心林书颜天天上山，山路湿滑怕她出事。 更因为那点钱在贺章眼里太少了，他不愿意林书颜这么辛苦。 京城贺首长家的公子，根正苗红，不铺张浪费，但在钱的事情上没吃过苦，骨子里是无法跟林书颜这一分钱都没的人共情的。 风平浪静下，矛盾渐显… 这天他早早从城里回来，林书颜在家。 “这个给你，”贺章把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林书颜拿起摸了摸，信封很厚，沉甸甸的，“这是什么？” “钱，以后别上山了，家里不缺那点钱。” 男人说话直接，简单说明眼前的事。 林书颜打开信封，一叠大团结，还有七七八八的各种票。 不是津贴的八十，也不是上次给自己的三百。 没有一千也有一千五。 “为什么不？” 第46章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为什么不？” 林书颜清澈的眼眸看着他。 贺章眉头微蹙，“缺钱跟我说就好。” 他不擅长关心人，声音略微冷硬，听在耳朵里像质问。 “你的钱是你的，贺章，我不觉得凭劳动赚钱有什么问题，”她看向床上的福宝，“我只有早上去，你不用担心孩子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 心里闷闷的。 林书颜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又不是姚玲，那离婚报告还在柜子里压着。 上下嘴唇一碰就不让自己赚钱。 到时候难道还能给她一笔钱。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还是靠自己实在。 贺章还想说什么，林书颜已经起身走去厨房。 他不太懂女人的心思，更不懂林书颜的心思，觉得她比别人心更细。 面上看着柔柔弱弱，实则心里主意正着，只是不同自己说，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什么。 部队里的各种任务难不住他，但遇上眼前的人。 贺章有些头疼。 * 生火做饭。 吃完晚饭，林书颜把那条被子也缝好了。 歪歪扭扭，边缘也不直，但棉花都是新的，软软的挺舒服。 “天冷了，这条你和小树盖着。” 她情绪不高，弯腰铺好被子。 男人走到她身后，将床上两床被子换了下，“你们睡新的。” 林书颜没说什么，走到桌子边整理东西。 她声音淡淡的，跟小树说话，“小树，以后每天早上记得泡一杯麦乳精喝，给妹妹也喝一小杯，新的铅笔本子，在柜子下面，用完就去那里拿。” “福宝喜欢吃汤泡饭，明天我教你蒸鸡蛋好不好？” 贺小树抬头，觉得她有些奇怪，但想到妹妹很喜欢吃蒸鸡蛋，点了点头。 林书颜尽可能把一些简单的事给孩子交待清楚，有贺章在，两个孩子应该会好过很多。 等到两年后，贺家好了。 他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贺章眉头稍皱，男人站在门边，身高腿长。 天渐渐黑了，他抬步走去后面洗漱。 …… 第二天，林书颜照常上山采菌子。 这几天，她一共赚了五十多块钱，但空间里的菌子不少，卖了应该能有一百多。 林书颜不知道是自己运气格外好，还是怎么的。反正她随便走那条路，菌子都不少，别人采半天大多时候还不到一背篓。 她采满背篓，空间里还偷偷放着很多。 得想办法换成钱。 一早上过去，林书颜和赵菊芳去村头卖钱。 没想村头收菌子的两人不在。 问了一圈，有村民说看到他俩去隔壁村了。 夏桥村是个小村子，统共二十来户人家，采的菌子不够多，他们就去了隔壁的村子收 。 “那这咋整，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呢！” 赵菊芳是个急性子，一下嚷嚷开了。 林书颜也不知道怎么办，难道一背篓菌子还要眼巴巴送去城里卖。 进城的车早晚各一趟。 这会儿过了时间，如果坐傍晚的车进城，又回不来。 赵菊芳拍着腿，“不然我给背到城里去，这菌子放个一两天就囊了啊。” 吃菌子吃个新鲜，不好放久。 两人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后头采菌子的村民也来了。 渐渐聚集起十多个人。 听到没人收，一个个都冒火了。 “那人也太不厚道了，好歹昨天跟咱们说一声，今天也能提前想个法子。” “就是就是，前两天还说别村的便宜，估摸着就是想压价。” “诶呀，说这些有什么用，倒是想个法子啊！” “你厉害你想，哼。” 没了主见的村民一下吵了起来。 只有林书颜不紧不慢的，一个个看了背篓，菌子都很好。 她抬了抬嗓子，“不然这样吧，你们的菌子卖给我，跟那俩人一样的价收。” 村民一下围了过来。 “书颜妹子，你收这菌子干嘛呢？吃又吃不完啊。” 林书颜道，“我买去做些好吃的，你们要愿意的话，卖给我就好了。” 几个婶子互相看了看，有人收走是最好的。 但一个个又有点犹豫，牵扯到钱了，都会谨慎几分。 人群里，贺艳艳和兰娟凑在一起翻白眼。 贺艳艳走了出来，“林书颜你不是疯了吧！买这么多菌子？” 兰娟跟着，“不会是傻病又犯了吧！” 这话恰好说中周围人的小心思，都竖着耳朵等着林书颜回答。 林书颜走近一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再说我傻？” 她瞪着兰娟，当初在河边就警告过兰娟不要说蠢话。 兰娟努努嘴，嚷嚷道，“咋的，还不让人问了，你想买我的东西，我当然要问问清楚，万一你买走又找上门要我退钱！！” “呵，放心，你俩的这些，我不要。” 这话说给兰娟听的 ，也是说给周围的人听。 没人买的时候，菌子就不值钱。 这会儿她要买，一个个又当宝。 她说了这话，就是告诉她们，自己可以买也可以不买，大不了就是不要。 贺艳艳嘴硬道，“你不要就不要，我还不稀罕卖给你呢！！” “就是，才不稀罕呢！” 这里头赵菊芳跟林书颜最熟，交往这么久，她知道林书颜是怎样的人。 她把背篓往林书颜跟前一放，“书颜，我的卖你，还省了跑城里去。” 林书颜笑笑，“好，赵姐，你能帮我借个称吗？” “供销社就有，我去给你拿，”赵菊芳大步朝着村委跑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都生怕林书颜说不要就不要了，赶紧抱着背篓挤上来。 “书颜妹子， 看看我的。” “还有我，我今天采得多呢。” 贺艳艳一下被挤到外面，怨恨地盯着林书颜，就她抖擞，她倒是要看看这么多菌子收走，她能做什么。 到时候全部坏掉，回头看贺章生不生气！ 赵菊芳拿了称过来，“来来来，称来了。” “称是有了，可咱们没人会算钱啊，是不是叫齐同志帮忙下。” “小丁不在啊，他今天正好进城去了。” “那可咋办，谁会算钱啊。” 林书颜刚想说大家先自行分类，她来算，人群外就传来一道声音。 “大家是在干嘛呢？” 姚玲站在那里听了很久，她穿着一身连衣裙，手里拿着小包，娉婷站在那里。 与刚采了菌子一身泥泞的大家形成鲜明对比。 …… 第47章 你天天找我男人，不合适吧！ 村民好奇看去，没见过这人啊…… 贺艳艳看着这个女人，脑子灵光一闪。 这不是姚玲吗？ 堂哥之前的未婚妻！ 她前头为了自行车的事找贺小雨告状，正好见过这个女人，还给自己一把糖呢。 “姚，姚玲姐，是你啊。” 姚玲也认出了她，点点头。 贺艳艳一下得意起来，就算不买自己的又怎么样，现在就让林书颜求到自己头上。 “诶，你们可走运了，我姚玲姐可是城里来的，算点钱简单得很。” 村民顿时眉开眼笑，“是吗，这同志看起来就是文化人。” “这裙子可真好看啊。” “能抽空帮我们算一下钱吗？” 姚玲瞥了林书颜一眼，“没有啦，我现在在知星小学当老师。” “哟，还真是文化人呢！” “难怪我家娃儿说学校来新老师了。” “真厉害。” “你就帮我们算一下吧，姚老师，辛苦辛苦你。” 姚玲装作为难，“不好吧，钱的事情，还是让林同志自己算吧。” 有婶子急道，“诶哟，我们村里的女人哪里能跟你们城里的比，不会算钱的，字都不认识。” 姚玲看向林书颜，心里几分得意。 她什么都不用做，在这些村民眼里就已经比林书颜优秀了。 前世贺章是三个月后跟林书颜离婚的，离婚之后才搬回城里，所以少不了还要在这住。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姚玲才配的上贺章。 跟她比起来，林书颜不过就是一个无知的村姑。 她自觉算数很好，但懒得帮这些村民做事，估摸着林书颜肯定会拒绝，不让自己出风头。 想到这里，姚玲装模作样地开口，“虽然我很想帮忙，但是毕竟是钱，还是林同志自己来吧。” 林书颜可不这么想，她眉眼弯着，笑道，“既然姚老师这么想帮忙，今天就麻烦你啦。” 姚玲愣在那里，脸色不好看起来，对上周围村民殷切的目光，转念一想。 今天帮了她们，以后来村子里也方便。 她看称是赵菊芳借的，又问赵菊芳借了纸笔。 “有纸笔好算钱，清清楚楚的。” 事情定下来，婶子们都高兴了，“对，姚同志就是细心。” “姚同志等下先给我算呗，我还回家做饭呢。” “先给我算先给我算，谁不做饭呢，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先算了再去采。” “我我我，我家还俩孩子等着呢。” 婶子们抱着背篓，一个个往姚玲跟前挤。 姚玲看着她们身上的泥巴，眉头微不可闻地皱起来，满心嫌弃。 真脏，可别蹭脏她今天特意穿的裙子。 她脸上勉强保持着笑，看一旁站着当甩手掌柜的林书颜，更气闷了。 林书颜全当没看见，托腮在榕树下坐了下来，又随手拿了张纸，慢慢撕成小块。 算呗~ 送上门的壮丁不用白不用。 “大家排排队好吧，不然一个都算不成了。” 姚玲皱着眉，拿过纸笔，好在贺艳艳帮着张罗，好歹是把队伍排起来了。 排在第一的婶子把菌子往地上一倒，分出了十来种，每一种价格都不一样。 姚玲愣住，这是要每一样都单独称，单独算钱…… 贺艳艳只会嚷嚷，称不会用，大字不识，什么都帮不上。 还在她跟前一个劲吹牛，“我姚玲姐速度很快的，大家别急，这随便一算就好了。” 姚玲磕磕绊绊开始算价格。 肠子都悔青了。 她原本以为林书颜会拒绝，才承了贺艳艳的话嘚瑟一下。 气死了，有这时间，先去找贺章多好！ 然而现在已经由不得她，只能硬着头皮弄。 她不认识菌子，算得很慢，会用称的一两个人，根本不愿意留下来帮大家称。 等算完两个，后面的婶子等得不耐烦了。 “怎么这么慢啊，这城里人也不好使啊。” “还不如前头收菌子的人快。” “就是，还老师呢。” 排在后面的人嘀嘀咕咕，林书颜看得直乐。 “诶诶诶，我说这个是五毛一斤的，你咋给我算错了。” 大家不识字，但数字是认识的，那牛肝菌是五毛一斤，怎么就给自己算三毛了。 姚玲额头直冒汗，纸上写的乱七八糟。 她那里记得住这么多种菌子的价格啊。 “知道了，五毛就五毛嘛。” 姚玲烦躁得语气有些冲，横了那婶子一眼。 “姚老师，你能不能快点啊，真过饭点了，我得回去了。” “是啊是啊。” 林书颜摇摇头，她都饿了！ 行吧，这壮丁原来是个白丁，一点用都没有。 她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往姚玲身边一蹲，“姚同志这速度，怕是天黑都算不完，还是我自己来。” 姚玲瞪她，“你会算？” “一般一般，小树没少教我，早知道你这么慢还不如让小树来。” “你！！” 姚玲气得要死，把纸笔往她手里一塞，“你连书都没读过，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算。” 林书颜站起身，并不着急算钱，开口道，“每个人把背篓里的菌子倒出来，先自己分好，称的时候快一些。” 然后她把手里的小纸片递给赵菊芳，“赵姐，你会用称，这叠纸给你，你帮忙一个一个称出重量，在纸上写个数。” 她侧头压低声音，“等会儿我付你五毛工资。” 赵菊芳眼睛一下亮了，称东西是她的强项，称点东西能有五毛钱，太划算了。 她立刻弯腰拿起称，“好好好，大家分好，我来称。” 供销社的赵姐，没人不认识，买东西都是她称的。 “可以可以，这下就快了。” 婶子们一个个把菌子倒出来，手脚麻利地分好了。 赵菊芳卖东西，跟称和钱打交道，基本的算数和写字是会的。 她一边称着一边写着。 林书颜看大家动起来了，拿起纸笔就开始算钱。 这么简单的算数口算就好，纸上只要稍微记一下价格，最后加起来。 婶子们对钱是很细心的，摘的菌子，哪样多哪样少，大概多少钱，心里比她这算钱的还有数。 等林书颜算好，大差不差的，没人有疑问。 贺艳艳和兰娟的卖不出去，两人看了半天，气得早早走了，要自己送去城里卖。 姚玲咬着牙站在一旁，想先去找贺章，又被林书颜告知家里没人，不方便进去。 林书颜算好一个就给钱。 又给每个人多加一毛，让她们把菌子直接送去家里。 “书颜妹子，还是你厉害。” “是啊，贺家媳妇真行，我就说她现在聪明吧。” 婶子领到钱，高兴了，一个个忍不住夸她。 “林书颜，贺章什么时候回来！”姚玲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问她。 林书颜无辜地眨眨眼睛，“姚老师，你不是都退婚了吗，为什么现在天天找我男人？” 正想走的婶子停了下来，互相看了眼。 什么什么，退婚？ 这姚老师？？ 林书颜把手里的钱收起来，嗓音清浅。 “现在我才是贺章媳妇，你这样找他不合适吧。” 自打那天和贺章拌了两句嘴，她就有些不高兴。 想到书里的贺章对这个绿茶女人言听计从，更气了。 蠢男二！！ 什么都不知道！ …… 第48章 登堂入室 “轰轰——” 车子开在山路上，驾驶位的男人把着方向盘。 进城频繁，今天刚把车开出来，贺家在京城的地位，弄到几辆车不奇怪。 不过贺章这辆是军区特批的，前几天拿来的文件，十八区有个任务在京城郊区，方便他行动。 他半个月后要过去报到，反正车批下来，就直接用了，方便进城。 …… 林书颜心里不舒坦，看到姚玲更烦了。 贺章眼睛得有多瞎，喜欢这女人。 开车的人打了个喷嚏。 车子拐进村口，远远看到前面聚集的人。 姚玲咬着唇，她没想到林书颜会在大家面前说这个。 “我……我跟贺章退婚是家里的决定，我们明明是……” 饶是她脸皮厚，也不能说什么有感情的，毕竟人家都结婚了，在正主面前说这种话，被这些农村人听到，又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的。 “就算退婚了，我跟贺章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也认识，我们还是彼此珍贵的朋友。” “林同志，你不能乱说话，这样曲解我的意思。” 这话差点把林书颜听笑，“哦，也是，我听你妈说你要跟别人相亲了。” “我没有！我……” “不过贺章没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他。” “我……” 姚玲脸上涨红，如果大家都知道她要相亲了，以后还怎么来找贺章。 “叭叭——”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所有人朝着后边看去，才发现一辆吉普不知道停了多久。 这边听得太起劲，完全没注意后头。 贺章是听了几句，他从车窗探出头，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先是上下打量了林书颜，又把自己弄得真么脏，看着没事。 然后眉梢不耐得挑起，看向姚玲。 见到是他，姚玲眼里立刻就挤出了眼泪。 “贺章，你回来了。” 那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听得周围婶子都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拿这声音跟自家死鬼说话，那不得魂都飘没了。 没想到贺章神色都没变一下，只冷冷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我……我有点事情找你说，所以就过来了。” 她擦擦眼角，说得娇羞，任谁听了都是体己话，不方便在外边说，偏偏贺大团长一点不解风情。 “什么事？” “我我……” 姚玲自然是说不出来的，无非就是些跟贺章说得软话，上次他气自己退婚，想来现在气也该消了。 说几句服软的话，再示弱哄哄男人，不就什么都成了。 林书颜弯腰背起自己那篓菌子，她饿了，回家。 才不想看女主勾搭男二的戏码！ 再见！ “林书颜！” 男人看她跟自己一句话都不说，埋头就要走。 心里烦闷得很，“站着等我。” 说完，车子一打，调头把车停进村委后的空地。 姚玲看贺章对林书颜的态度，心里忍不住窃喜。 这么凶，贺章肯定不喜欢这女人。 这年头，能有几个人开得起车，贺家可好几辆车子呢。 这种男人上辈子她怎么就不知道选！ …… 几个等着吃瓜的婶子，默默坐到大榕树下，就差手里拿一把瓜子。 贺章拔了钥匙，跟村委的人知会一声，大步走了出来。 他朝着两人的方向，棱角分明的脸不带表情时格外严肃。 林书颜拔腿想走，跟女主说话，还非得自己站着看是什么意思。 她迈着小短腿，背篓一下被人抓住。 男人眉头微皱，“不是让你等我。” “你跟姚老师……” “不熟，我拿，”他手一抬，轻松把她背篓取下来，挂在手臂上，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干净衬衣和裤子。 姚玲上前，“贺章……” “有事就说，没事请回。” 贺章有些不耐，上次已经跟着女人说过别烦自己，为什么又来了。 见姚玲没吱声，他轻轻扯了一下林书颜，“回去了。” 林书颜看不懂现在的剧情，只当这两人在闹别扭。 两人渐渐走远，姚玲一跺脚，跟了上去。 …… “诶，菊芳啊，我咋有点看不懂啊。” “那姚老师是怎么个事？” “难不成是退婚后悔了，要来和好？” “我看像，不过贺团长瞧着没答应。” “那当然，男人被退婚了都觉得没面子，但早前能订婚，那肯定有点感情的。” 赵菊芳哼了声，“有什么有，我看没有，我觉着书颜妹子挺好的，比那姚老师好。” 大家知道赵菊芳跟林书颜好，也不好怎么说，况且林书颜确实不错，今天算钱都算得那么快。 “对，我也觉得林同志好。” “贺团长那车真好看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要好些钱吧，咱能去看看不。” “走走，我也想看……” * 一路到家，姚玲就在后面跟了一路。 林书颜胡乱想着，万一女主今天就登堂入室，自己不会今天就被赶出家门吧…… 再万一，现在就要去签离婚报告呢！ 钱还没赚够啊！ 她边想边走，眼睛乱看，差点一脚踩空。 手臂被男人捞住，“慢点走，掉下田埂去。” “知道了！” …… 第49章 贺章 不是‘我们’吗！ 等走到家里。 林书颜才发现一个严峻的事情！ 整个小院里堆满了菌子，地上铺了竹编，婶子们把菌子倒在上面。 花了五十多买的，快上百斤的菌子，她忘了告诉贺章。 “呃……我买的，想做点东西。” “嗯，”贺章没说什么，他知道她做东西好吃。 后头进来的姚玲惊呼出声，“天呐，这么多菌子，能干嘛啊，明天不就得坏了。” 林书颜翻了个白眼，心道关你什么事。 她也不搭话，进厨房拿出大脸盆装了一盆菌子去后头清洗。 菌子最多放两天，她已经想好要做什么，这就开动。 贺章看着姚玲，“你来做什么？” “贺章，我真得有事跟你说，”姚玲咬着唇，上前一步。 两人从前虽然订婚，但关系并不亲近，贺章对姚玲的印象仅限于。 小时候认识。 两家吃饭见过几次。 还有就是贺小雨的朋友。 答应结婚是因为姐姐离世，贺平国失了女儿，开始操心起孩子们的事，几次三番打电话到十八区，要他结婚，他烦不甚烦，口头说让贺平国拿主意就是。 但后面两年，他回去的次数有限，跟姚玲见不到三次，没说过什么话。 对方也没提要结婚的话头，甚至在贺章眼里这事算不算数都无所谓。 印象里，这个女人不喜欢跟他攀谈，大抵觉得自己无趣，冷淡，说不上话。 现在倒是三番五次找上门。 “我以为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贺章语气不善，白衬衣袖口卷起两圈，露出劲瘦的手臂。 姚玲眼神期期艾艾，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眼前的贺章仿佛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贺章，你，你……不喜欢我吗，你说过愿意跟我结婚，以后会照顾我的。” 这话说出来，贺章蹙起眉，他什么时候跟这女人说过这种话。 “姚同志，这种话我从来没说过。” 姚玲颤着嗓音，只当贺章不想承认，“贺章你是不是因为结婚了所以才这样对我，你们什么都没发生对吗，你离婚了娶我吧，我不会再听父母话……” “姚玲！” 贺章的声音带着呵斥，垂在身侧的手臂青筋暴起，显然是动了怒。 他不生气的时候冷淡疏离，本就没人敢靠近。 这一动气，深邃的双眼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和矫情。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姚玲的讨好和表明心迹像笑话一样，无法撼动分毫。 上一次贺章只觉得这女人有些自以为是。 现在，是真的厌恶。 “我不认为上次的话，你听不懂。” 姚玲一愣，随即想到什么，“是因为我妈对吗？我妈来找你，她说了什么你不喜欢话，贺章，那不代表我的想法。” 贺章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这些年，人人说他是沉稳可靠的贺团长，只有几个亲近的朋友才知道，贺章混蛋的时候有多混蛋。 “姚玲，不论因为什么，不用在我这浪费时间，你的喜欢我看不上。” 轻嗤的语气，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这话压低了声音，竖着耳朵偷听的林书颜没听清。 姚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刚刚那一瞬，她仿佛没认识过贺章。 上一世，这样的表情不可能出现在贺章身上，更不可能是对着自己。 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又添了一句，“可以走了吗？” 乌云堆积，细雨丝丝飘下来。 姚玲浑身发颤，这一世一定发生了什么，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以为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这一世拿捏贺章不费吹灰之力。 “下，下雨了，我可以在这里等雨停吗？” 贺章神情冷淡，恢复沉稳疏离的模样，“不可以。” 姚玲自认从小长得漂亮，父母都是干部，未曾被这样羞辱过，终于哭着离开了院子。 雨渐渐下大，贺章眉头皱了下，抬腿往后边走去。 娇小的身影正蹲在屋檐下，洗着盆里的菌子。 除了最后那两句，林书颜什么都听到了，此时心里也忍不住纳闷。 前两次贺章拒绝姚玲，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退婚的事，贺章在气头上，现在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难不成贺章真不喜欢她？ 可……书里明明不是那样的。 她还在想，手里的脸盆就被人一把拉了过去。 “你回去，我洗。” 男人蹲着身子，衣袖又往上卷了一些。 山泉水凉，林书颜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手上还挂着水珠。 前两天才拌过嘴，两人之间带着一丝微妙的僵持。 林书颜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自己会洗。” 这钱赚了是要带走的，她不用贺章帮忙。 “水冷，”男人侧头看她一眼，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似乎叹了口气。 林书颜被看得脸上发毛，算了，爱洗就洗！ “姚玲走了？” “走了，以后别搭理她。” “？？？” * 有人帮忙洗，林书颜就回去前边。 看着院子里的菌菇，她手一挥默默把比较贵的菌子收进空间里，又把空间里的拿一些出来。 伸手扒拉几下，确定看不出，才走进厨房。 昨天贺章从城里回来，又带了两条五花肉，还新鲜着。林书颜切了一块留着晚上烧，其余的全部剁成肉沫放在大盆里。 …… 不一会，贺章回来了。 把一盆菌子放在台面上，问她，“全都洗了吗？” “嗯……” 林书颜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几十斤的菌子，没一个小时洗不完。 “你放着吧，我，我自己……” 冷峻的脸骤然放大，男人俯身凑近，双手按在灶台上。 “你自己？前几天不还是‘我们’吗” …… 第50章 她要林书颜死 “你自己？前几天不还是‘我们’吗” 他声音没有起伏，但林书颜就是敏感得察觉到，他在生气。 什么我们，你们…… 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两人面容近在咫尺，呼吸交缠。 贺章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情绪一向稳定，怎么能被这女人轻易就弄得烦躁。 然而部队待久的人，一时失控也会迅速收回。 他深吸一口气，已然压下情绪。 重新出去洗菌子了。 林书颜脸色发烫，眨眨眼才回过神。 她叹气，怎么自己都变得很奇怪。 肉沫剁得差不多，用大盆装着，加了米酒、酱油稍微腌上。 林书颜又去高婆婆家换了一篮子大葱和辣椒，顺便把福宝带了回来。 福宝坐在小床上玩自己的小布偶，是林书颜用做被子剩的布和棉花给缝的。 丑的看不出是只小兔子，但福宝特别喜欢。 “福宝玩着哦，舅妈给你做好吃的。” “咿呀……” 福宝点着小脑袋答应，又抱着碎花小布偶在床上拱。 林书颜回到厨房，把辣椒剁成碎沫。 这种时候分外想念搅肉机…… 等东西都准备完毕，她开始处理菌子。 这些菌子她想全都做成菌菇肉酱。 两个口味，一个原味，一个辣味。 菌菇肉酱方便存放，也别有风味，最重要的是方便，拌饭、拌面随便挖两勺就能对付一顿。 上班的人可以带一罐去单位，上学的孩子老师也可以带一罐去学校。 还有那些没有条件去饭店吃新鲜菌菇的人，买罐菌菇肉酱也能解解馋。 况且里头还有肉呢。 林书颜把家里的大盆、大碗甚至连大茶缸和砂锅都用上，才把所有切成丁的菌菇装好。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家里的铁锅很大，一次可以做很多。 大概三到四锅就能搞定。 热油下锅，炸香大葱、花椒和姜片，等微微有点焦，从锅中捞出。 肉沫下锅，热油和米酒激发出香味，不一会儿就散发出诱人的光泽，切碎的菌子足足倒了两盆，过了油之后就缩水了。 林书颜又往里加了一盆，先把砂锅里的倒进去，把锅腾出来。 酱油和米酒一下用了大半，好在家里买的多。 这个年代调料简单，就油盐酱醋和米酒，加上大料。 不过这些不重要。 炖的时候加上灵泉水，比什么调料都有用。 林书颜有这个信心能卖出去，就是因为灵泉水，灵泉水带来的特殊效果，没有人能拒绝。 香味从厨房里飘出，贺章都闻到了，这么多菌子，想来也不可能只是家里吃。 他算是发现，林书颜是个小财迷，一心想要赚钱。 但在家里做些吃的，总比上山采菌子安全。 菌子洗完，贺章回去厨房，自觉帮她烧火。 因为刚刚的事，林书颜看到他有点不自在。 两人都没吭声。 林书颜把腾出来的砂锅用上，在铁锅里炒得差不多，就放到砂锅上炖着，两个锅一起做，效率高不少。 外头雨还在下，厨房里热火朝天。 林书颜想着明天还要进城一趟，买些玻璃瓶子回来，上次在国营百货看到不少，也不贵。 不过贺章有车，要是能帮自己买回来就更好了。 她这么想着，抬头看了眼灶台后。 贺章刚添了柴，靠着墙闭目养神，手搭在膝盖上，他眉头微微拧着，跟平时睡觉都板正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林书颜又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奇怪。 她迟疑片刻，“贺章，你去隔壁看着福宝吧，休息会儿。” 阖着的眼睛睁开，清明冷淡，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对视片刻，贺章起身回了屋子。 做任务时留下的老毛病了，左右熬一熬也过去了。 没必要让人操心。 …… 砂锅里第一锅菌菇肉酱炖好，林书颜换了小锅煮面。 面条煮好，捞在碗里，翠绿的青菜一起捞出，再挖几大勺菌菇肉酱在上面，端去隔壁。 浅褐色的菌菇肉酱泛着油光，光是看着就知道有多好吃。 洒上一点葱花，林书颜端着面去隔壁屋子。 屋子里很安静，福宝坐在床的里侧跟小布偶玩她的过家家游戏。 贺章倚着床头，竟是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比起平时，多了几分温和，长长的眼睫投下一点阴影，眉宇之间也没那般疏离。 但仍是有一种强烈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 林书颜抿唇，把面放在桌上，又回去隔壁拿了两个碟子想盖上，等他醒了再吃。 等再回来，贺章已经坐起来了。 “你醒了……先吃面。” 贺章略略颔首，手若有似无得按了按腿，然后抱起福宝坐到桌边。 林书颜也跟着吃了一碗，肉酱炖得久，口感细腻，拌着劲道的面条送人嘴里，香浓的酱汁味道瞬间弥漫开，令人食指大动。 果真是好吃，新鲜的菌菇加上灵泉水，味道好到难以形容。 * 而此时，刘秀梅家。 姚玲正坐在长凳上，一双眼睛通红，哭得梨花带雨。 外头下着雨，她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田埂上出来，鞋子脏得惨不忍睹，人也不小心跌到了田埂里，新裙子沾满烂泥。 她没有伞，身上又这模样，就想起了贺艳艳家，一路问着找了过来说要借住一晚。 表明身份和来意后，姚玲从布包里拿了一串手链，说是送给贺艳艳的，刘秀梅一下就接了过去。 现在她眼里，只要贺章媳妇不是林书颜，是谁都行！！ 何况这姚玲是个会来事的，出手就是不凡啊，前头还听贺小雨提起过，姚玲家里父母都是干部。 “刘婶婶，让你看笑话了，我真是……心里很难过，实在忍不住。” 刘秀梅一脸殷勤，“嗐，别哭了，婶子给你说，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林书颜，肯定是她在贺章旁边吹枕边风。 我就说这杀千刀的林书颜有问题，先是让贺章来把我们的钱都拿走，现在又挑拨你和贺章的关系。” 姚玲眼珠一转，顺着刘秀梅的话故作惊讶，“怎么会？你们可是贺章的叔叔婶婶啊，贺章以前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几百块钱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刘秀梅一听来劲了，“我就说是林书颜吧，不然贺章不能把钱拿走，还有自行车，都拿走了。” “如果是我跟贺章结婚，一定好好孝敬叔婶，把你们都接去城里住，给艳艳找个好婆家，可惜现在贺章已经不见我了，”姚玲擦擦眼睛，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拿捏着刘秀梅的七寸。 刘秀梅一听，真是后悔啊，当初就不该找林书颜的，如果姚玲才是侄媳妇，那自己一家的日子该多舒坦。 “诶，说来也奇怪，我都不知道那个林书颜怎么回事，你说说，她在林家村傻了十几年，从小就烧坏脑子，怎么会突然就好了呢。” 说到这里，刘秀梅又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不是婶子农村人迷信，这里头还真怪，这才两个月，我瞧着那林书颜长得越来越白，你看看咱村子的人，哪个有她那白嫩嫩的皮肤。”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刘秀梅只是吐槽，说些林书颜的坏话讨她高兴。 但姚玲却一下警醒起来。 是啊…… 为什么呢？ 第51章 掉下山崖 为什么林书颜突然不傻了？ 不仅不傻，就今天在村头算钱的那利落劲，是一个没文化的农村人的样子吗？ 还有前世，她见过林书颜，皮肤不说黑，也是很黄的。 现在每一次看到，只越来越白，越来越嫩。 这些都太奇怪了，一般人只以为她是脑子清醒了所以知道拾掇自己。 但姚玲是什么人，她能重生一次，万一林书颜也能呢！！ 想到这里，姚玲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发抖起来。 刘秀梅一看，以为自己说得话吓到人了，呐呐找补了几句，“也，也可能是贺章给她买了什么擦脸膏，贺章可舍得给她花钱了。” 姚玲捏着拳，没空应付刘秀梅，“刘婶婶，我突然有点不舒服，能睡一会儿吗？” “行，你今天就跟艳子挤一挤吧，别嫌弃。” 贺艳艳去城里卖菌子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姚玲点点头，僵硬着身子被刘秀梅送去贺艳艳房间。 刘秀梅还殷勤地给她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姚玲忍着嫌弃换了。 她躺在床上，窗外雨越下越大。 她从头开始想重生之后的事情，事无巨细，什么都跟上辈子对得上。 除了两件事。 一、贺章对自己没上辈子那么好。 二、林书颜不傻了。 不，还有一件，贺小树不亲近自己。 但贺章和贺小树都可以解释为，是林书颜影响的。 她恢复了正常，明里暗里说些什么，就影响了贺章和贺小树。 姚玲身子发抖，牙齿‘咯咯咯’直响。 所以，林书颜就是唯一的变数，可既然让自己重生了！ 为什么又要让一个林书颜重生！！ 姚玲咬着牙，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怔怔盯着窗外的雨帘。 所以，只要解决了林书颜，是不是就会恢复正常了。 只要没有林书颜。 贺章甚至都不用离婚，就可以娶自己。 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 想到这里，姚玲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那就去死吧，林书颜！ 这个世界有一个我就够了，你注定只是垫脚石。 下雨了。 明天山上肯定有很多菌子。 …… 肉酱从中午做到晚上，终于全部搞定。 贺小树配着吃了满满两碗饭，还意犹未尽。 林书颜累得不想动，手快废了，人也差不多了。 她神情恹恹，自己没吃多少，偷偷喝了一杯灵泉水才恢复一点体力。 贺章主动洗了碗筷，收拾厨房。 熬到贺小树把作业写完，林书颜实在扛不住就睡了。 * 第二天一早，天空放晴。 贺章要进城取一份文件。 林书颜扭捏着，直到他出门前，才开口让他带些玻璃罐回来。 昨天还说什么‘我自己来’，如今还是求到人家头上。 果然就不能把话说死。 贺章倒是不计较，淡淡应了声，带上贺小树出门了。 天空放晴，林书颜本想着今天歇一天，但没跟赵菊芳说。 她找上门来，林书颜想着在家也没事，就一起上山了。 菌子长得快，但是随着采的人越来越多，她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也越来越远。 比平时多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一直走到山腹地带。 两人来得熟悉了，也不像从前一样，要离得很近，一般是到了地方，各自去采，然后采的差不多，再一道回去。 …… 山脚下，贺艳艳带着姚玲也上山了。 “姚玲姐，你可没采过菌子吧，山路可不好走。” 姚玲笑笑，“没事，我就想散散心，今天采到多少都给你。” “嘿嘿，”贺艳艳眼睛亮了亮，多一个人帮采，不要白不要。 昨晚两人睡在的一起，姚玲又细细问了许多林书颜的清醒前后的事情。 当初给贺章找媳妇，刘秀梅也是仔细问过林大有的，确定林书颜就是个没读过书，没上过学的傻子。 她在贺艳艳家做的所有事情。 让贺艳艳丢脸。 让村支书帮忙拿回津贴。 搬出他们家。 看着误打误撞，其实仔细一想，就像是心里打着算盘，一步一步算计着的。 起初姚玲只是觉得，林书颜会抢走贺章。 再后来。 她想起林书颜上辈子的结局，是被自己指使贺小树‘清理’掉的，更是惊悚。 如果得林书颜重生，知道自己上辈子的结局，说不定现在正想着怎么害死自己。 先下手为强。 今天，她就要解决一切。 * 林书颜当然不知道，这书里姚玲还能重生。 这会儿她正‘吭哧吭哧’采着菌子。 昨天腰酸背痛，今早出门前，她特意多喝了一杯灵泉水才舒服一点。 但灵泉水就像中医，见效缓慢，只能缓解一些。 采着采着，山里的人多了，看到林书颜热情打招呼。 “书颜妹子啊，你还收菌子吗？” 林书颜可不想再累一天，这个事情天天做不行，“先不要了，我得把昨天那些用完，今天的菌子你们要怎么处理呢？” “嗐，我们跟村里打了申请，支书说让张青岩借个牛车拉去城里卖，每人出两毛钱，当路费。” 夏桥村采菌子的人就二三十个，这样一趟有四五块钱也不错，菌子呢也不用烂在手里。 两全其美。 “诶，我们去那边瞧瞧，昨天我听说陈家婶子在里头遇上大片红拂菇呢，那可老值钱了。” 后头有人开口道，“别去了，那边路不好，这么滑。” “就看看，遇不遇的上还另说呢。” 几人说着话就走远了，林书颜摇摇头，她倒是无所谓。 既然地方危险就不过去了。 省的出了什么事，贺章要训她。 现在一想到贺章训人的模样就吓人，毕竟他是连姚玲都训的人。 林书颜往反方向走去，想着那边危险，这边总不危险了吧。 摘了一路，也许是运气好，她们说的红拂菇这边倒是不少。 她悄悄把背篓里的转移一些进空间，开始采红拂菇。 山里静悄悄。 云雾绕着，十米开外就有些看不清。 估摸着还要下雨，林书颜打算采完这里就回去。 然而，当她采完最后一点起身。 背后一阵猛力袭来，身子顿时失去平衡。 林书颜惊恐瞪大眼睛，双手在空中乱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一瞬间就滚了下去。 “轰——” 雷声乍起，闪电落下。 她努力回头，看见姚玲怨毒的脸一闪而过。 …… …… 第52章 林书颜失踪 山壁陡峭，姚玲跟了林书颜一路，眼看雨势将至终于按捺不住。 这是一个陡坡，长着大片藤蔓。 贺艳艳说过，藤蔓附近别踩，藤蔓喜欢长在崖边，下面也许就是空的。 她眼睁睁看着林书颜滚下去。 听着远处传来的说话声，慌张逃走了。 …… 雨水大滴大滴砸下来，冰冷刺骨。 林书颜身体剧痛，无法控制撞击着，湿滑的石头抓不住一点。 雨水泥浆飞溅，眼前一片模糊。 皮肤摩擦过树干和石头，每一寸都传来难忍的疼痛。 她只能努力抱住脑袋，任由身子往下滚落。 她会死吗？ 她要死了吧！ 原以为穿到这本书里，可以重新迎接新生活，还努力的赚钱。 却没想到会死得这样惨，一切都白费。 天旋地转间。 脑子里突然冒出贺章生气的模样，说了不让自己上山，她还非要来。 估计等看到自己尸体，要更生气了。 就这么想着，身上被重重扯了一下，腰几乎要被勒断，但身子也终于停了下来。 几条藤蔓缠在她的腰上、手臂上，林书颜脑子发懵，疼到无法动弹。 没有死吗…… 她疼到想要昏过去，可冰凉的雨水砸在脸上，强行让她清醒着。 手本能地拉住藤蔓，林书颜在陡坡上趴了很久，才缓过劲慢慢抬起头。 雨水模糊她的视线，她努力睁着眼睛。 这是一个湿滑的陡坡，再往下，大概就是悬崖了，偏偏这藤蔓拉住了她，救了她一命。 疼痛与寒冷交织在一起，她浑身发颤。 但至少，她还活着。 推她下来的人是姚玲！ 林书颜在这一瞬突然想通，她一味想要离开，但姚玲却不想她活。 那为什么自己还要忍让！ 她不会死在这里，会让姚玲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书颜闭上眼睛，感受着藤蔓的坚韧和生命力，尝试着向上爬去。 白皙的手臂上道道伤口，她疼得抽了口气。 使不上太多力气。 算了，现在爬上去，她无法确定姚玲是不是还在上面。 干脆先找个地方避雨，把伤口处理一下。 林书颜往四周看了看，找了个略微平坦的地方，扶着树干一点点挪过去。 藤蔓纵横交缠，她又往下看了眼。 要再滚出一二十米，自己就会掉入深不见底的山崖了。 何其幸运。 林书颜每一步都小心再小心，生怕踩空，然后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石头很大，挡着风，下面有个小拗口，形成一个小石洞，方寸之地没被淋湿。 她疲惫地坐下来，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冰冰冷冷。 林书颜取出一点灵泉水在掌心里，就着手喝下去，一连喝了五六口才停下。 刚刚移动过来，她检查过，身上应该都是皮外伤，她知道这种撞击最怕内出血，也许是太过幸运，没有剧烈疼痛的地方。 现在只要拿灵泉水把身上的伤口都擦一擦。 意识进入灵泉空间里，林书颜又看到那朵雪莲花，福至心灵，她的目光落在“止血治外伤”几个字上。 控制着意识，取下雪莲花一片花瓣放入小池中，花瓣悠悠漂浮在表面。 随即，消融不见。 清澈的灵泉水渐渐弥漫出一点浅金色的光，跟雪莲花上的一样。 林书颜扯下一块衣摆，她的衣服早被刮破不成样子，沾了有雪莲花的灵泉水后，小心翼翼擦在伤口上。 伤口传来丝丝暖意，火辣辣的疼痛竟然缓解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擦过的地方似乎没有原本那么红肿。 她的伤都在手臂和腿上，大片大片的擦伤，还好没有特别深的伤口。 脖子似乎也有一条，还有一条在背上不好擦，只能先忍着。 池子里的灵泉水金光淡去，为了不浪费，林书颜干脆把最后那点喝了。 灵泉水重新恢复清澈。 林书颜数了数，雪莲花还剩十一片花瓣，所以原本应该是十二片。 真是个好东西，不知道养着还会不会长。 雨越下越大，山里一下暗了下来。 周围只剩下雨水打在叶片上沙沙的响声，在空旷山谷中让人不寒而栗。 林书颜怕黑，往岩石下缩了缩，抱着膝盖。 * 村委后院。 吉普刚在空地上停好，男人从车上下来，笔直的双腿在军绿色的裤子里，脚上踩着军靴。 一道惊雷落下，贺章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下雨了，林书颜应该回家了。 后座放着很多玻璃瓶，是跟杨少山拿的。 他刚想拿下来，远远听见前面传来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 “书颜、书颜妹子找不见了。” 玻璃瓶从手里滑落，贺章甩上车门，大步走去。 赵菊芳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浑身湿漉漉的冲进村委，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婶子。 村委里，老支书、张青岩还有吴婶子都在。 “怎么了小赵，你说谁不见了？”吴婶子从桌边走出来，着急问道。 “林书颜，就贺团长媳妇，我，我们不是上山采菌子吗，”赵菊芳急的快掉眼泪了，“然后下雨了就准备回来，可叫了半天没找到书颜妹子，只好先下山了。” “对对对，我刚瞧了，她家里也没人，应该没下来啊。” 张青岩也走了过来，“下雨了，山里路滑很危险的，赶紧叫村民一起去找。” “还有谁，去找贺章说一声。” “我在这，”男人眉头紧锁，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一脸寒霜，“找不到多久了，在哪里不见的？” 他神情冷峻，强行压下心口的担忧和不安，下雨了，眼前最重要是去找人。 赵菊芳看他模样，差点说不出话的，磕磕巴巴道，“就，就是在云里坡那一块，我们下山回来走了四十多分钟到这里。” “还绕你家找了，估摸有一小时呢。” 人丢了是大事，大家七嘴八舌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那边都是陡坡啊，会不会掉下去了……” 有人怯怯说了声，这个猜测太吓人，屋子里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一道惊雷落下，闪电照亮半边天，又迅速暗下去。 贺章脸色极差，沉身开口，“我现在上山去找，供销社有手电吗，给我几盏。” 他又看向赵菊芳，“麻烦再带一趟路， 再给我找一卷麻绳。” “你一个人怎么找，我去叫点人来，”吴婶子丢下一句话，冒着雨就出去找人。 赵菊芳急道，“我带你去，我知道在哪里。” “好。” 贺章微微颔首，迅速出发了。 明明是中午，但雨一下起来，天阴沉得厉害。 …… 第53章 女主？那就她来当！ 用了灵泉水和雪莲花，身上没那么疼了。 雨下个不停，林书颜抬头看向掉下来的地方。 姚玲应该 是跟贺艳艳一起来的，现在肯定走了。 留在这里她会露馅。 背篓还在上面，赵菊芳回去肯定会找自己，估摸着现在已经到村子里。 不知道贺章回来没，要是知道了一定气得不轻。 但林书颜知道，不管怎么样，贺章都会来找她。 明明相处不久，但林书颜清楚，贺章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 手上冰凉，她抱在胸口，搓了搓掌心，开始思考今天的事。 为什么姚玲会推自己下山？ 因为贺章？ 至于做到这样吗。 但不管什么原因，这个事实清楚地告诉林书颜。 书里的剧情并未改变，就算她一心只想离开京城，离开贺章。 她仍是被姚玲当成了假想敌。 甚至剧情在无数倍得快进，书里她死也是贺小树长大之后，距离现在起码七八年过去。 而现在，姚玲竟然就动手了。 林书颜眸光清冷，定定看着一处，带起几分狠意。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占了她的位置。 女主？ 那样的人当女主不如自己来当！ 之前她一直困在剧情中，如履薄冰，不敢乱改，不敢影响他人命运。 现在想来，为什么不改了这烂剧情！ 一个自私自利的杀人凶手，有什么配。 雨还在下，被风吹斜飘在脸上，她的长发贴着惨白的小脸。 不破不立。 风很冷，林书颜看着空旷的山谷，往岩石下缩了一点抱紧身子。 想通这些，她心里反而轻松许多。 头脑有些昏沉，林书颜靠着石头阖上眼睛。 * 刘秀梅家。 贺艳艳吃着中饭，脸上得意高兴，“姚玲姐，你说那林书颜能丢哪里去了，我都说那边是陡坡，下去就是山崖，会不会没了。” 姚玲敛着眼睛，低头吃着米饭，嘴里却尝不出一点味道。 林书颜死了，她亲手推下山，一定死了。 “不知道呢，我不是一直跟在你后边，你都没看见我肯定没看见啊。” 贺艳艳抓抓头发，想了想，姚玲好像是一直跟在身后，说走不动，中间 有一小会儿没看到，估计是落在后头休息吧。 “也是，我就说你都没上过山，肯定爬不了的，以后你还是别去了，多遭罪啊。” “嗯，不去了。” 说到这，刘秀梅从外头回来了，嚷嚷道，“林书颜真丢山里了？” 她没去采菌子，回来路上看一群人往山上去，就问了一嘴。 贺艳艳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刘秀梅高兴地一拍大腿，“呵，恶人自有天收，活该。” “妈，你说他们能找到吗？” “呸呸呸，找到个屁，掉下去骨头都摔烂了。” 贺艳艳被说得发毛，搓了搓鸡皮疙瘩。 …… 下了雨的山路更是难走，好在来的都是男人，上山惯了速度还算快。 赵菊芳在前边带路，早上走了一小时的路，他们着急之下半个多小时就爬到了。 她累得气喘吁吁，但想到要找人，咬着牙拼命走。 贺章就走在她前边。 赵菊芳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从出发开始，贺团长就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没说话。 最多问一两句路，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这一路，贺章想过无数不好的结果。 他很后悔，为什么自己今天要出门，如果没出去。 或许可以叫她待在家里，又或者可以带她一起去买玻璃罐子。 想到今早她别别扭扭地站在身前，眼睛眨啊眨的，半天才开口，“贺章，你给我买点玻璃罐子呗。” 那时候，自己就该说，一起进城去买。 他呼出一口气，迅速收敛心神。 “就是在这一块，我俩从这分开的，说好采够了就回来这里等，书颜妹子走得左边。” 贺章朝左边看去，一片密林，几乎没有路，有些地方要手脚并用才能往上爬。 雨还在下，他锐利的目光看向左侧，提高声音， “大家散开找，手电打开，找到就喊。” “行，贺团长，别太担心了，肯定能找到，”张青岩说了声，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一块挺陡的。 所有人四散开来，一个个钻进密林。 贺章随手抹了一把脸，又仔细观察着痕迹，林书颜上山不多，平时连田埂都走不好，在这里也不会往难爬的地方去。 他目光锁定在一处，林子里枝叶繁茂，人过去都要往两边把树枝分开。 这里的树枝东倒西歪，就那一块，虽然不明显，但隐隐往一个地方倒去。 他抬步往那边走，赵菊芳赶紧跟了上去。 贺章一路走一路看，分辨着痕迹。 赵菊芳心慌，跟着念叨，“我就不该跟她分开的，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呢，书颜妹子平时都很小心，路不好的地方她就不走，说她怕摔疼了……” “她肯定知道我会等她的，要是去哪里，不可能没有交待……” 贺章没理会她的嘀咕，伸手扒开眼前的树枝，脚步沉稳坚定。 “那是什么菌子，有用的吗？” 赵菊芳随着贺章的声音看去，“这还有红拂菇啊，这菌子值钱诶，难道是来采这……” 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前面一小块平地，旁边长满藤蔓。 一棵松树下，斜靠着一个背篓。 “诶，是这个是这个，这是书颜妹子的。” 贺章当然知道是这个，背篓上面铺着一块黄底碎花布，跟给福宝做小兔子的布一模一样。 手电照了照，贺章往边缘走去。 “贺团长，小心点呐，那边陡，”赵菊芳说了一声，又赶紧大喊着让人过来。 “找到了找到了，都过来，在这边呢！” …… 第54章 得救 听到声音的村民纷纷赶过来。 贺章看着一处地方，雨水虽然冲刷了地面的痕迹，但是那一块的藤蔓都朝着下面倒去。 显然被人压过。 他视力极好，借着手电筒的光，往下看去。 这坡差不多有六七十度倾斜，很陡，上面是黄泥，越往下就是山岩。 他出过各种任务，很清楚，山岩的边缘就是悬崖。 张青岩第一个赶过来，“贺团长，找到了？” 贺章回头，“绳子给我。” 风大雨大，张青岩往下一看，“这里可不好下去啊，太危险了，雨这么大很滑……” “拿来。” 两个字带着命令语气，张青岩不知道怎么就把绳子递了过去。 绳子是半指粗的麻绳，倒是牢固，贺章将麻绳打了个结，动作利落的套在腰上。 张青岩将另一端绑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上，叮嘱道，“贺团长，您小心些。” “嗯。” 贺章手一抬，将电筒叼在嘴里，迅速往下去。 他身高腿长，动作却是轻巧快速，脚尖点着岩石，手臂攀着错落的树木，一下蹿下去十几米。 后面的村民也来了，打了手电帮忙照着，嘴里叫着林书颜的名字。 雨声夹杂着叫喊声，回音阵阵。 树枝上勾着一点碎布，是林书颜身上的。 贺章眉头拧紧，在最下边稍缓的地方停了下来。 绳子到了极限，他随手解开腰上的绳子，将电筒拿在手里。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都揪心起来，就算他们常年在山里，都不敢这么来，脚下一滑，小命就没了。 风呼啸而来，雨打在脸上密密麻麻的疼。 贺章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就算没有掉下山崖，从上面掉到这里，肯定也受伤了。 他咬着牙，试探着能落脚的地方。 这一看，又在一片藤蔓上看到碎布。 …… 林书颜醒了，被喊声吵醒的，她心中一喜，是有人来找自己了。 她头脑昏沉，听到上边传来的声音，努力往外爬了点。 “我在这……我在这里。” 虚弱的声音被雨声掩盖，直到一束电筒的光照了过来。 她怔愣片刻，眼睛被照得眯起，抬手挡了挡。 等到再看去，就看见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朝这边走来。 她一眼就认出。 是贺章。 冷风呼啸而过，将她长发吹得凌乱飞舞。 心跳如擂鼓般狂乱。 她的心微微一软，绝境之中看见眼前的人，如救赎一般，接住她所有不安和惶恐。 她突然觉得，贺章很好。 …… 看到林书颜的那一刻，贺章心口骤然一松，随即又冒出几分怒气。 该死！ 他快步走上去，薄唇紧紧抿着，冷峻的脸因为生气紧绷着。 他头上脸上都是雨水，白衬衣沾染着泥土，没了平时的从容淡定。 刚刚那点复杂不明的情绪瞬间消失，林书颜心虚地抱紧自己，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林书颜，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上山了！！” 男人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走到近前却是蹲下身，迅速检查起她身上的伤。 他的手上全是雨水，却格外滚烫，从头到脚都给人检查得仔仔细细。 独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将林书颜裹在其间，安全而坚定。 林书颜的薄衬衣早就破烂了，袖子没了半截，衣摆被自己扯了一条。 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被他的手一碰，惊起点点战栗。 男人靠得极近，因为生气，眉头紧紧皱着，侧脸凌冽甚至有点凶。 “嘶……” 手臂被捏住，她小口抽气，有点疼。 贺章面无表情，还是放轻了力道，“除了擦伤，还有哪里疼。” 林书颜摇摇头，她已经检查过，没什么大问题。 “说实话，这不能开玩笑，”男人瞪着眼，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很危险。 “是没有，我被藤蔓扯住了，所以没摔到……” 闻言，紧绷的面容放松一点，“先上去。” 他迟疑片刻，解开自己的衬衣，结实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只剩一件白色背心。 林书颜呆愣着，看了几眼。 那衬衣就被贺章披到身上，他捏着她的手，小心给人穿上。 修长的手指扣着纽扣，贺章尽量忽略她胸口微微露出的一点雪白。 等到衣服穿好，他哑声道，“先上去。” 两人从石头下出来，走到麻绳的地方。 上面的人早就等急了，此时看到两人，顿时高兴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 看到这么多人来找自己，林书颜生出几分感动，又觉得麻烦了大家。 贺章拉过麻绳，将绳子绑在她的腰上，绑的很紧，很疼。 应该是藤蔓的扯青了，但林书颜没吭声。 “你没有绳子吗？”她看着贺章身上，皱起眉。 “不用。” 这个高度，对他来说并不难。 “不行，太危险了。” “没事，”贺章抬头，冲着上面喊了声，“拉！” 村民慢慢把绳子往上拉，林书颜借着绳子的力道努力爬着，身后的人恰到好处地托她。 雨很大，不好着手，好一会儿才终于爬到了上边。 林书颜整个腿软，头也很晕，回头看着 爬上来的贺章，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举目看去，才发现这个坡比想象得更陡。 姚玲是存了心要她死。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书颜妹子，你没事吧，哎哟，这伤……怎么就摔下去了呢。” 林书颜坐在地上，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清清冷冷。 “好像有人推了我一下。” 一道惊雷落下来，照在她擦伤的侧脸。 听到的人都愣住了，谁啊……这是，这是要杀人啊…… 站在一旁的贺章，紧紧拧起了眉。 …… 雨还在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要先回去。 林书颜脸色惨白，被扶着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子。 男人已经在她身前蹲下，“上来。” 林书颜刚想拒绝，赵菊芳就把她架着往贺章身上趴，“你这伤，赶紧先回去。” “我，我自己可……” 男人得手摸索到她的腿，一个用力，就把人背了起来。 他的衬衣在她身上，自己只有一件白色背心，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因为用力紧绷着。 林书颜趴在他背上，整个人几乎僵住。 村民建议：“这边不好下山，我们走山那边吧，远一点，但是好走。” “行。” 贺章略略点头，随着村民们往下走去。 林书颜咬紧牙，怕他摔着自己，只能抱紧他的脖子。 肌肤相贴，原本冰冷的身子汲取到一丝温暖。 心口狂乱的跳动着，林书颜看着他的后脑，有些恍惚不真实。 一个荒唐的想法冒了出来。 贺章这样好。 为什么不能是她的。 …… 第55章 挑明：你要跟我离婚对吗？ 路不好走，好在没一会儿，雨停了。 村民前头开路，张青岩和赵菊芳在两人身边帮衬，终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过了最难的地方。 托在腿侧的手沉稳有力，偶尔往上颠一下，林书颜抱着他肩膀，尽量不往下滑。 “贺章，我自己走会儿。” “不必，”男人声音冷淡，呼吸略微粗重，却是走得很稳。 林书颜抿唇，这么远的路，自己走都要走一个小时，何况还背着她。 她心里闷闷的，突然开始后悔今天上山的事情。 但她也不是神，无法预先知道姚玲会做什么。 没了雨水，林书颜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意，汗水取代雨水，顺着脖颈滑落。 男人臂膀宽厚，步伐沉稳，仿佛能担起所有风雨。 …… 一只手轻轻帮他擦去，指尖划过皮肤带来一点凉意。 贺章呼吸微顿，看着脚下的路，继续走着。 走下山，天已经暗下来。 贺章也不耽误大家时间，道谢后让村民都先散了，叮嘱他们不要把推人的事张扬出去。 林书颜又说了句，自己没看清是谁。 走在平坦的路上，她轻轻阖着眼睛。 又走了几步。 “真得没看……” “对不起……” 两人齐齐出声，贺章停了下来。 林书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男人却被她的道歉打断思路。 “对不起什么？” “我没听你的，自己上山了，还出事了，让你冒险救我。” 软绵绵的嗓音，认错态度极好。 贺章道：“所以为什么要上山，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可以买给你，赚的钱也够你们花。” 林书颜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这一处有路，房子就在前面，贺章放下人，只伸手扶住她胳膊。 前后无人，两人面对面站着。 雨后的空气有些冷，四周静谧无声。 路边的树上的叶子挂着水珠，偶尔落下一滴。 他的眉紧皱着，林书颜要抬着头才能对上他的目光。 “你要跟我离婚对吗？” “我看到了，你放在柜子里的那张东西，小树教我字，我认得到。”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想着找一个地方，自己生活，总要攒点钱的。” 平静的声音，再细细听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藏着的不舍不是作假，在夏桥村这段日子，虽然有不少糟心事。 但贺小树和福宝，林书颜是心疼的，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吃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福宝每晚都要拱进她怀里。 看她们那么小，又可怜懂事，终究是有些放不下心。 如果不是因为剧情，林书颜也不一定要离开这里。 现在她做好决定，干脆把事情挑明。 她在赌，这话等于给贺章递了话头，如果他想离婚，只要顺势提出就行。 那她还是跟原先打算的一样，正好离开。 如果不是，那就好好在一起，贺章就是他男人。 贺章心口压着的火气顿时熄灭，反而生出自责，“是，我之前是想要离婚。” 她眼睛乌黑乌黑的，睫毛轻轻扇一下，“之前？” “贺成国说你打骂孩子，我确实是奔着离婚回来的，但后来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就改变了主意。” “啊……” 男人的坦诚让林书颜都有些惊讶，随即想到这么说是不准备离婚了？ 贺章继续道，“现在这样挺好，小树和福宝都喜欢你，我……没什么意见，结婚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必须的事。” 林书颜心头一喜，所以不用离婚了？！ 这个剧情跟原书果然有些不一样，至于原因，也许是因为自己的闯入。 但现在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算是意外之喜。 她又问了一句，“那姚玲呢？” “我和她是家里订的婚，早就作废了，”男人回答得很快，干净利落。 结合上次听到的那些，林书颜确定贺章真的不喜欢姚玲。 他是不屑于撒谎的人，没必要骗自己。 “哦。” 不知道为什么话就说到了这里，贺章也弄不清，自己干嘛要解释清楚，应该是不想她再误会。 说完这些，两人之间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 贺章看着她身上的伤，眉头又紧了几分，“供销社那人说，你平时都很小心，也不往危险的地方走，如果不是有人推你，今天也不会受伤，是我不该发火，抱歉。” 供销社的人，那应该就是赵菊芳。 林书颜摇摇头，眉眼弯了下，贺章算是一个好男人，偶尔会比较独断，但他从不逃避责任和错误。 林书颜喜欢可以沟通的男人。 “所以你是担心我？” 这话直到男人差点招架不住。 他侧过头，转移了话题，“所以，是谁推你的？” 关于这事，林书颜还在犹豫，她手里并没有证据。 “嗯？”贺章又问了一声。 “姚玲。” 林书颜抿唇，还是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不知道也什么，贺章并不意外，“好，这事我会去查，这些时间待在家里。” “你相信？” 男人迎着她目光，嗯了一声，但一切还要先查。 林书颜是他媳妇，无论这事是谁做的，他会查清楚。 如果说是姚玲，难道跟昨天他说的话有关系，想到这里，贺章又自责了些。 “上来，回家。” 他重新弯下腰，把她手往肩上放。 这会儿没人拉着，林书颜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就到了。” “上来。” 男人声音沉稳，最后林书颜还是被他背着往回走。 暮色沉沉，两人身影慢慢走在小路上。 “去医院一趟。” “不要了吧，我真的没事，小树该回来了。” 林书颜可不想坐一个小时的车去城里，“上次摔倒拿回来的药还没用完，擦擦就好。” 贺章皱眉，妥协了。 …… 另一边，听到大家上山去找人，姚玲就坐不住了。 她估摸着时间，告别刘秀梅一家。 慢慢往村头走去。 雨停了，她装模作样走进供销社，假意要买东西。 吴婶子坐在柜台后面，忍不住心焦。 “婶子，我买把伞，有嘛？” “诶，没没有呢，我们这供销社东西不全，你是那姚老师？” 昨天在外头榕树下买菌子，吴婶子也出去看了会儿。 “是呢，我在艳子家住了一晚。” “哦。” 姚玲随意看了看，状似不经意地问，“昨天菊芳姐说她在供销社的呢，借了我纸笔，我还没谢谢她，怎么没看着呢？” “哦，菊芳上山去找人了，贺家媳妇采菌子走丢了。” “啊……怎么会。” 刚说到这，外头赵菊芳和张青岩几个都回来了。 吴婶子赶紧走了出去，“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姚玲拧着手指走到门边，眼中露出狠毒的光。 怎么可能找到，都被推下山崖了。 肯定找不到…… …… 第56章 背她，擦药 赵菊芳喘了口气，兴冲冲道，“当然找到了！！还好还好，摔下山去了。” “什么，摔下山去了？？” 赵菊芳说话大喘气，吴婶子急得不行。 “不，不过没啥大事，贺团长给人背回来了。” “真得！！” 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要村子里发生这么大的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赵菊芳神神秘秘，还想再说什么，“你不知道，书颜妹子说……” “赵姐，把这些手电先收起来吧，”张青岩上前，把手电塞进赵菊芳手里，赵菊芳一愣，顿时想起来说了不能往外张扬。 “好好，我去放好。” 门边的姚玲浑身冰冷，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书颜没死，贺章把她救回来了。 怎么会没死？ 为什么会没有死？ 明明已经摔下去了，那么高，那么陡。 怎么会没死！！ 赵菊芳抱着手电筒往供销社回去，路过门边，被姚玲的眼神吓了一跳。 “哟，不声不响的……姚老师啊，你站这干啥。” 姚玲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捏着手里的包，快步离开了。 吴婶子回头说了句，“她不是说来谢谢你昨天借东西的。” “奇奇怪怪的，”赵菊芳摇摇头，赶紧跑进门去。 …… 贺章把人背回家的时候，贺小树还没回来。 林书颜浑身湿漉漉的，趁着孩子不在，想稍微洗洗。 “你能帮我烧些热水吗，我换个衣服。” “嗯。” 贺章转身去厨房烧水。 家里有一个大的盆，平时给俩孩子洗澡。 林书颜洗的时候就兑一桶温水，然后蹲在盆里，舀水往身上淋。 趁着贺章出去，她去柜子里找了干净的衣服，身上的伤一片片的，不能碰水，只能用毛巾擦擦。 贺章动作快，很快就提了一桶热水回来，还添了凉的，温度刚好。迟疑了一下，他开口道，“要我帮你吗？” “不，不用，我自己来。” “好，有事叫我。” “嗯。” 门被关上，林书颜看贺章出去，走得有点慢。 她舀了两瓢水在脸盆里，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身上冒起一阵鸡皮，她慢慢擦着身子。 清理过后的伤口火辣辣的，只能再拿灵泉水擦擦。 …… 隔壁厨房里。 贺章坐在烧火的条凳上， 他眉间有几分不常见的疲惫，高大的身子靠着墙，左腿裤子拉上去，一条冒着热气的毛巾正盖在膝盖上。 仔细看去，那条腿似乎轻微颤着。 等到毛巾变凉，他随手拿下，睁眼已恢复了平时冷峻的模样。 林书颜差不多洗好，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上舒服许多。 贺章过来把水拿倒了，又去柜子里拿药。 “过来，擦药。” 林书颜坐到床边，拉起裤脚，两条小腿上都是擦伤，因为才受伤，看着红肿狰狞。 她正要拿药，男人已经蹲了下来，手里拿着棉签，“要先消毒。” “啊——疼疼疼疼。” 林书颜还没反应过来，酒精已经按上伤口，杀得她眼泪都冒了出来，把腿缩了回去。 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棉签，贺章顿在那里，只是消毒…… 有，那么疼吗。 再一看她冒着眼泪的模样，软了语气，“必须消毒。” 林书颜：…… 有灵泉水不消毒也没事，呜呜呜。 然而男人不可能知道，扣着她的腿一丝不苟得把每一处都消毒了。 手心下的腿，皮肤白皙。 他在部队看惯了男人，只觉得哪有人皮肤这么嫩，稍微用点力就能捏出几个指印。 擦完腿上的，又拉起了她的袖子，手臂上更是麻烦，一片片的 ，还有被树枝刮擦的伤口。 贺章认真弄着，等到擦完一抬头，坐在床边的人睫毛都湿了，下巴挂着眼泪。 棉签掉到地上，他略有些不知所措。 林书颜吸吸鼻子，“疼死了。” “抱歉，我轻点。” 复又低下头去，才发现手上的已经擦完了，一时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 最后抬手抹了一把她的眼泪。 男人的掌心带着薄茧，指腹有些粗糙，却是干燥温暖的。 林书颜愣在那，眼泪都忘了掉。 贺章站起来，“还有哪里？” 想着告诉他又要擦药，林书颜不想说。 贺章仿佛能洞察人心，“不许骗人。” 唉…… “背上……” 背上她自己也没法用灵泉水擦，消毒就消毒吧。 她慢吞吞转了过去，贺章将头发捋到一边，把她衣服往下拉了点。 看着光洁的背，喉间轻颤，“我把你衣服拉开点。” 说的是内衣，不是外衣。 “嗯。” 端枪抬炮都不抖的手，微微发颤，捏着那白色的内衣往下扯了点。 林书颜也没好到哪里去，脸红得滴血。 背上撞出来的乌青，伤口只有一条，还算好，他收敛心神，略微按压了一下，“这里很疼吗？” “还好。” 话音刚落，酒精又擦了上去，林书颜浑身一颤。 能不能先说一声啊！！ 等到终于处理完伤口，贺小树也回来了，看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站在门边一时不敢进来。 “舅，舅妈怎么了？” 这是孩子第一次这么叫她，林书颜愣了下，才开口说没事。 “福宝在高婆婆那，小树去把她带回来吧。” “好，”孩子放下书包一下子跑出去了。 晚上贺章弄的，蒸了米饭，就着林书颜昨天做的菌菇肉酱简单吃了一下。 福宝回来的时候抱着小兔子，满脸都是委屈。 舅妈平时很早就来接福宝，今天很久很久很久了。 连小兔子都不能让福宝开心起来。 往床上一坐，福宝就凑在她身边，谁抱也不愿意。 “呜呜……呼呼。” 她伸出小手，想碰又不敢碰，嘴巴对着林书颜的伤呼呼吹气。 林书颜心头一软，有这样的孩子，她真得不舍得不管。 “福宝真乖，没关系，舅妈不疼了。” 当初福宝身上都是伤，林书颜有时候也会帮她吹吹，说吹吹就不疼了，孩子便学了去。 吹了半天的冷风，林书颜脑子昏昏沉沉 ，勉强跟孩子说了会儿话。 等到贺章收拾碗筷回来，人已经睡着了。 她左脸擦伤一片，朝着右边睡，也忘了躺回自己的位置。 贺章干脆把人抱到外侧，让两个孩子睡在里边，，免得孩子踢到她伤处。 手下的身子很轻，抱起的时候不自觉在他怀里蹭了蹭，并没有醒来。 贺章喉咙轻滚了一下，给人盖上被子。 …… 入夜，外边又下起雨，沙沙落在窗上。 俩孩子都睡了，躺在里侧盖一条被子。 贺章躺在中间，身上没盖什么，身侧的人呼吸清浅，半张小脸埋在被子里。 明明很安静，但每一下呼吸就像喷在他耳边，带起些微的热意，他一向作息良好，早睡早起。 此时却怎么也睡不着。 又想起白天林书颜说的事，是姚玲推她下山的。 如果真得是她，他会亲手把她送进公安局。 贺章眉头拧紧，自觉是因为自己连累了林书颜，忍不住侧过身子看着她。 屋里光线昏暗，不一会，睡着人发出一声轻哼，捏着被子的手指收紧，林书颜做了噩梦，梦里被推下山的一幕重演着。 这一次，她梦见自己真的掉下悬崖，风呼呼吹在耳边，下面是万丈深渊看不见底，她很怕很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叫不出声…… 手上突然一阵温热，谁的声音贴在她耳边。 “没事了，别怕，是做梦。” “贺章……” 近乎呢喃的声音，贺章却是听清了。 …… 第57章 我长大赚钱给你！ 第二天是周末，贺小树正好不用去学校。 林书颜醒来的时候，脑子钝钝得疼，昨晚好像做了噩梦，后来又没事了。 “呀咦……” 福宝奶声奶气的凑过来，抱着小兔子贴着林书颜。 林书颜笑笑，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睡在最外面。 昨晚是睡在外面吗？ 怎么没有印象。 “呼呼……” 福宝看她发呆，凑近吹吹她的手臂，歪着小脑袋看着舅妈。 林书颜回神，“哥哥和舅舅呢？” 福宝发呆，然后转头看向门外。 贺小树恰好端了两碗米饭回来，放在桌上，又目不斜视地跑出去，端了蒸蛋和香菇肉酱回来。 才走到床边，别扭道，“吃，吃饭。” 林书颜从床上爬起，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蒸蛋水嫩嫩，上面一点猪油还没化，点缀着葱花。 “小树做的吗？看起来很好吃诶。” 贺小树抿唇，声音跟蚊子似的，“舅舅去城里了，他说中午送饭回来，我说我能做饭。” “真厉害，我们小树是大人了。” 林书颜坐到桌边，享受着病号服务，福宝也乖乖地往嘴里塞米饭。 三人简单吃着，想也知道，贺章应该是去查昨天的事了。 林书颜不知道他要怎么查，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看到，就算能证明那天姚玲也上过山，也不能说就是她推得自己。 不过贺章说他会查，应该有思路。 林书颜操心不来，边吃饭边回忆着整件事情。 为什么姚玲迫不及待就要推她下山，难道只是因为贺章？ 上辈子不管怎么样，姚玲也没有自己动手，甚至是在很多年后让贺小树出手。 她是一个有心计手段的人，惯会躲在别人背后利用他人。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让她一天也忍不了要将自己弄死。 想不出头绪，林书颜叹了口气，转头对上贺小树的目光。 孩子赶紧低下头，假装扒饭。 她看得出孩子眼里的关心，柔声道，“小树，舅妈没事了。” “哪里没事，你这里这里都流血了，”他微微鼓着脸，手指了指自己脸侧，又指指手臂上，都是林书颜受伤的位置。 “你干嘛要去山上赚钱，以后我赚钱给你就是了。” 孩子的话气鼓鼓的，眼睛盯着碗里。 林书颜心里闪过一丝暖流，想起昨天他还叫了自己舅妈，更是觉得高兴。 “小树，如果舅妈以后都不走了，永远跟你和福宝在一起，好吗？” “真的！？” 孩子眼睛一亮，抬头不敢置信看着她，随即又摇头，“你骗人，你上次说要走的。” 林书颜放了筷子，认真道，“上次是因为和你舅舅有些误会，以后我真的不走了，你不喜欢这样吗？” 贺小树垂下目光，手指扣着桌沿，“我又没说不喜欢，我才没说……” “好啦，那就这样愉快得决定了，你和妹妹，还有舅妈、舅舅，我们四个人 以后都生活在一起。” “呀——” 福宝似懂非懂，但听林书颜轻快的语气，高兴地拍起肉乎乎的小手。 贺小树也低头偷偷露出两颗小虎牙。 “好了，快吃饭吧，”林书颜催促了一声，又端起碗。 “嗯，小树做的蒸蛋真好吃，比舅妈做的好吃，是吧福宝。” “咦，啊。” * 公安局里。 大队长付洋一脸严肃，“成，我今天就安排人去村里走访，先从昨天上过山的人入手调查，说不定有人看见过。” 贺章沉声道，“这件事情你先处理，我过两天会搬回城里。” “嗯，只是你真相信是她做的？嫂子……” “书颜不会骗我，”说不清为什么，贺章就是相信林书颜说的。 付洋叹了口气，“不过她爸现在要提干了，这档口估计不好操作，要真是她，估计姚振兴要插手。” “谁做的事谁就要付出代价，姚振兴要想以权谋私，这位子他也坐不了。” 贺章冷声开口，没有动摇分毫，不管从何种意义上来说，他都要把姚玲揪出来，“你放心查就是，有任何问题跟我说。” “哪能有问题，就一个姚振兴，这不还没提上呢，怕他做什么。” 况且眼前人可是贺章，十八区的团长，比起姚振兴那个挂名干部，含金量不知道高多少。 “嗯。” 贺章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付洋又凑了上来，“嘿嘿，你媳妇我们兄弟几个都没见过呢，什么时候也一起聚一下。” 他平时请贺章，不说人家都在部队里，就是在京城的时候，也一请一个不吱声，请不出来。 今天好歹要自己帮忙，有戏。 贺章侧头看他一眼，淡淡道，“过两天，我先搬回城里。” “好嘞，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嗯。” 男人头也不回，走出了公安局。 * 第58章 离开夏桥村 贺章是赶着午饭时间回来的。 屋子里热热闹闹，早上贺章把玻璃罐子送回来，林书颜就把罐子放在大锅里热水煮过消毒，晾干。 这会儿正在往罐子里装菌菇肉酱。 贺小树也要帮忙，拿着小勺子一点一点装得格外认真。 福宝抱着小兔子乖乖一旁看着，偶尔蹦出两句谁也听不懂的‘咿呀’，自己倒是不亦乐乎。 “够了吗？” 贺小树端着自己装好的那瓶给林书颜看，瓶子没有装满，规规矩矩装到林书颜说的位置。 “够了，这里正好。” 两人气氛堪称和谐，贺章站在门边看着，察觉出一丝跟平常不同的气氛。 他身高腿长，挡住门外照进来的光线，林书颜抬头，“回来啦。” “嗯，”贺章走进来，手里提着国营饭店的布袋子和饭菜，“先吃饭。” “好，小树帮舅妈把脸盆拿来。” 贺小树跑去厨房拿脸盆。 贺章走到桌边把饭菜放下。 饭菜香味飘出，林书颜正想去拿饭盒，脸被人捏住了，她回神，对上贺章低头看过来的眼睛。 他的手轻抬她下巴，目光落在左脸微微泛红的伤处，伤口没有昨天那么狰狞，红肿淡去，甚至有点要结痂的意思。 “看起来好一点了，等会儿再擦点药，我去医院拿了些。” 男人凑得近，林书颜不自觉眨眨眼睛，看他深邃的眼，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太近了。 “嗯……” 指尖的触感柔滑细腻，贺章竟是一时没有松开，眼神从伤处收回对上林书颜清亮的眼眸。 这个距离带着几分暧昧和亲近。 近到再凑近一步就能亲到…… 林书颜目光闪躲，轻轻垂下，反而看见他衬衣领口性感的喉结和锁骨。 这！！！没谈过恋爱果然看什么都眉清目秀！ “呀呀……” 福宝歪着小脑袋发出一点声音。 林书颜迅速从他手里坐直身子。 贺章也收回手，面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捻。 “脸盆，”贺小树从门外回来，把脸盆放在桌上。 林书颜清了清嗓子，“先收拾起来吃饭吧。” 她把罐子一个个放进脸盆，心道自己心虚什么。 带回来的饭菜很丰盛，还有一条清蒸鱼。 林书颜挑了一点鱼刺，把鱼肉给福宝。 小丫头没吃过嫩嫩的鱼肉，很喜欢，吃一口就像偷腥的小猫，大眼睛都亮了。 “好吃不？” 林书颜被她逗笑，随即想到鱼肉比猪肉便宜，周恒家肯定有得吃，只是应该没人会费心给小丫头挑鱼刺。 没关系，以后她养着，就把俩孩子都养的白白嫩嫩的。 “小树吃慢点，别卡到鱼刺了。” 贺小树点点头，慢吞吞用牙抿着鱼肉，他这几天牙很疼，摇摇晃晃的，贺小树有点害怕，要是牙都掉了，以后怎么吃饭。 瞧她顾着给福宝喂，贺章夹了一颗肉丸子放进她碗中，“吃，我给她弄。” 肉丸很大，放进来占了半个碗，先炸后卤，入口鲜嫩。 林书颜就着饭吃，换了贺章给福宝挑鱼刺。 上辈子她没谈过恋爱，不想将就更不想凑合。 现在想想，贺章不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那种对象。 先不说有钱有权，他做事有条理有责任心。偶尔自己都会犯懒，他却每天保持家里整洁干净。孩子的衣服会洗，要是她答应，估计连她的都能一起洗。 不当甩手掌柜，也听得进她的话，能沟通能商量。 有错就认，还有拒绝姚玲那态度，一点不拖泥带水。 再说外型……好像不用说了。 宽肩窄腰，那肌肉实打实在部队里练出来，一米九，安全感满满。 脸也帅…… 好像没有哪里不好。 也许是因为生在种花家，林书颜对军人更有心底里崇敬和信赖。 她脑子里乱想，饭都忘了吃，抿着唇笑。 然后桌前就被手轻叩一下，男人微蹙着眉催促道，“吃饭。” “……” 歪歪别人的时候被正主看着，林书颜一个激灵，甩甩脑袋赶紧埋头扒饭。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爱管自己！ 吃过饭，贺章收拾碗筷，她把那些菌菇肉酱装好。 福宝吃饱了，摊着小肚皮犯迷糊。 林书颜扯了一点被头给她盖上， 本来想说下午没事做了，不想贺章就丢出了个大事。 “我们搬去城里吧。” “嗯？” “城里还有套房子空着，现在整理的差不多，我们今天就搬过去。” 一来他后面有任务，把林书颜一个人放在村子里不放心。 二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让林书颜知道，自己有能力让她过得好。 男人的那点大男子主义，藏在这种地方，隐晦又迫不及待要表现出来。 林书颜倒是无所谓，别说这个村子，在哪里她都没有亲人。 去城里肯定比这里条件好，至少有灯有电，买东西都方便许多，到时候卖点什么，也好赚钱。 “行，我去哪里都行，”她眼里带着信任，又添了句，“反正跟你和小树、福宝在一起就行。” 这话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贺章顿时庆幸自己早叫杨少山张罗房子。 虽说家徒四壁，但真要搬起来，东一点西一点，东西还不少。 在这世界过了几个月，林书颜养成了节省的好习惯，看到什么都不舍得扔了。 最后还是贺章拿了主意，把上次在国营百货买的东西带走，还有林书颜缝的那床歪歪扭扭的被子。 “可是……衣柜和桌子，结婚时候才打的，新着呢。” 林书颜不知道城里的情况，贺章妥协道，“大件明天我在让刘东来搬，我们你随便拿上一点。” “好。” 他答应了林书颜就不操心。 做菌菇肉酱的时候正好把厨房的油和调料都用的差不多，剩下的林书颜装在篮子里，让贺小树给隔壁高婆婆送去。 东西整理好，贺章先送了一趟去车上。 村头的人看到他搬被子，脸盆，都好奇看过来，但介于贺章冷淡的模样，又不敢上前搭话。 衣柜里的衣服拿了出来，贺章说旧衣服不用带走，马上入冬，到时候再买新的。 林书颜也这么觉得，毕竟这些旧衣服，堪称勤俭典范，缝缝补补，不知道穿了几年，也不知道是哪个姐姐穿剩下的。 两个孩子当初被丢在门口，更是连衣服都没，只带上林书颜买的那两套新的。 倒是贺章的衣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角，林书颜把衣服拿出来。清一色白衬衣，这么冷又凶的人，穿白衬衣的时候倒是清俊，她顺手抚了下衣服。 底下有几个信封和文件，她原封不动放在床边，拿布袋子装在一起。 整理的差不多，福宝也醒了，呆呆坐在炕中间，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点懵。 “福宝醒啦，咱们要出门咯。” “咦？” 福宝看看门，又转回小脑袋，盯着林书颜。 “乖乖，起来了，把你的小兔子拿上。” 福宝乖乖抱起小兔子， 踩着被子走到林书颜身边，蹭蹭她。 三人等着贺章回来接，还没等贺章回来，隔壁高婆婆先过来了。 放下一篮子鸡蛋说给孩子吃的就走了。 林书颜习惯她的怪脾气，笑着收下了。 贺章很快回来，一手提起东西，一手抱着福宝走在前面，林书颜只拿了一包轻巧的衣服。 四人离开了老屋。 第59章 大房子！ 林书颜身上的伤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看起来又很吓人。 村头赵菊芳几人正张望着，见一家几人来了，都从村委出来，瞧这架势是要搬家。 “书颜妹子啊，你们这是去哪里？伤怎么样了。” 林书颜放了东西，熟络道，“吴婶子、赵姐，我们要去城里住了，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照应，昨天也给大家添麻烦了。” 吴婶子看着她，虽然刚来夏桥村的时候，林书颜有些荒唐，但后来疯病好了跟大家相处的还算不错，村委对她印象挺好的。 “是吗，要去城里了……挺好的，挺好的，贺团长人好，你们自然是要回城里去住的。” 赵菊芳跟林书颜熟，这会儿眼睛冒着红。 “书颜妹子啊，那你还会回来看我们不，你这一走谁还陪我采菌子啊……” “人不走也不陪你采了，这多危险。”吴婶子拍了赵菊芳一把。 林书颜笑道，“改天大家要是去城里了，就来我家吃饭。” 虽然也不知道自己那家什么样，能不能挤得下人吃饭就是了。 “对了，等我一下。” 她转身走回车子，将自己做的菌菇肉酱拿下来大半，“赵姐，吴婶子，这是我自己做的菌菇肉酱，你们一人一瓶，其余的帮我分给大家，昨天辛苦他们上山找我了，有机会我再谢谢他们。” “嗐，都在一个村头，说什么谢，这你做的？看着就香，我等会儿就给他们分下去。” “好。” 见贺章已经把东西放好，林书颜朝他们挥挥手，“那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告别了大家，林书颜朝车子走去。 “坐前面来，不晕车，”贺章坐在驾驶室，正卷着衬衣袖子。 林书颜没拒绝，叮嘱贺小树照看好妹妹，她手臂上都是伤，不方便抱孩子。 “开慢点。” “嗯，”贺章应了声，车子开出院子，朝着进城的路拐去。 窗外风景倒退，满目是稻田山林，独属于这个年代的黄泥路。 林书颜很难说清那种感觉，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年代，本想摆脱书上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人清净。 现在不仅多了身边的男人，还有后面两个小崽子，她会和他们开始新的，也许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她微微侧头，看着开车的人，贺章手臂搭在方向盘上，青筋鼓胀，专心看着前面的路。 林书颜想，他好像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咳，不会在某些事情上也一丝不苟的无趣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林书颜脑袋上冒出三个叹号！ 一定是前世病床躺太久了，现在看什么都馋！！ 贺章自然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察觉到注视自己的目光，余光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某个人慌乱的、面红耳赤地转到另一边。 * 到了城里，车子路过国营百货和饭店，从繁华地带穿过，然后拐上一条比较幽静的小路。 路口有立牌，上边写着‘吉祥巷’。 说是小路，其实也很宽，只是来往的人很少，路的两边整齐种着梧桐树。 正是秋季，树叶金黄，偶尔落下一两片。 阳光斑驳落下，影影绰绰。 再往里，车子进了一个小区，周围景观做得不错，车道隔着绿化带，里边错落着十几栋小楼。高的有四层，矮的两三层，格外醒目。 林书颜有点割裂，一下从夏桥村那老房子来到这，果然，每个时代都不缺有钱人，每个时代都有属于那个时代的世家大族。 就像在现代，她一个普通人也感受不到亿万富翁的生活，世界本来就是割裂的，看似人人平等，实则哪有什么平等可言。 好在这里这样的小楼她在现代就能住，不至于太惊讶。 这么想着，车子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下。 贺章给她开了车门，林书颜下车，她站在路边四处打量。多日的雨停了，阳光很好，车道两边有人行道甚至有路灯。 白玉兰的路灯，给这个小区增加了一些优雅情调。 路上偶尔有人走过，好奇看一眼，这小区不乏有小轿车，但这样的军用吉普倒是很少，让人好奇。 林书颜跟着贺章往房子走去，才意识到他们要住这里…… 走到门前，贺章抬手敲门。 林书颜心想，原来是朋友的房子啊。 门从里边拉开，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内，脸上挂着热情的笑，“诶，总算来了，我等好半天。” 然后目光移向林书颜，“这是嫂子吧，我叫杨少山，是贺章的老同学。” “你，你好，我叫林书颜，”她礼貌回了句话，微微点头，心道贺章还有这……外向的朋友。 “嫂子，贺章半个月前就让我收拾这屋子，原来是要接你们回来住，你进去看看还差什么？” 杨少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看到林书颜微微诧异了一下，他只知道贺章跟一个乡下女人结婚了，不是看不起农村人的意思，只是林书颜长得实在是太水灵了。白白净净，一双眼睛水漾似的，穿着一条碎花长裙，腰身纤细，安安静静往这一站，虽然脸上有伤，但也挡不住出挑的样貌。 如果不知道她是贺章媳妇，连杨少山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听到他的话，林书颜询问地看向贺章。 贺章嫌弃地挥了下手，“闪开。” “哦哦哦，挡路了挡路了，”杨少山立刻往边上一闪，对贺章的冷漠习以为常。 林书颜牵着福宝进去，贺小树跟在最后。 …… 第60章 财神爷贺章 ！！ 这房子原本就是个空房子，一样家具都没，上上下下全是杨少山给张罗的。 贺章过去了几趟，不过那审美连杨少山都嫌弃，苦口婆心劝说，再三保证做出来嫂子肯定会喜欢，才选了现在这套。 他是信心百倍。 林书颜一进来就惊呆了，一楼很宽敞，打眼看去起码有二百个平方，还不说那些关着门的房间。 屋子装修得很有品味，像是改良的欧式风格，红木和皮质结合的沙发，没有那么老气，家具浅色带着欧式的繁复花纹，地毯都是新的。 整体复古又很有质感，林书颜转了一圈，打心眼里喜欢，把福宝放在沙发上，“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贺章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只淡淡回道，“你去看看还差什么。” 林书颜提着裙摆，欢快跑上二楼，二楼四个房间，书房、主卧、次卧，还有个闲置着，一眼能看到楼下客厅。 让她惊讶的是，主卧里竟然还有单独的卫生间，这年代城里有卫生间不稀奇，但卫生间里还放了个很大的浴缸。 林书颜不知道多久没泡过澡了，简直开心的不行，衣柜上嵌着一大面全身镜，空着的，林书颜才发现每个房间都没有人住的痕迹，心想难道不是跟朋友住在一起。 不过主卧应该给人家自己留着吧。 她又跑回一楼，下楼梯忍不住一蹦一蹦的，贺章皱眉，“慢点走。” 昨天才摔下山呢。 林书颜赶紧慢了步子，收敛几分。 “贺章，楼上好漂亮。” 她双眼亮晶晶的，像得了糖的孩子，贺章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神情，心口突得跳了下。 “喜欢就好。” 杨少山是看出来了，贺章那大冷脸看到人家小姑娘说好看，唇角都压不住，难怪不离婚了。 这是千年铁树开花，活阎罗动心了。 他赶紧凑上前，邀功似的，“嫂子，这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家具呢，好多还是特意让人从南方运过来的。就那大衣柜，你知道不？贺章差点让我给你打一个红木大衣柜，那能好看吗，是吧是吧。” 林书颜看向贺章，忍不住笑，果然直男审美，“很好看，不过这……不是你的房子吗？” 进来的时候杨少山等在里头，林书颜自然以为这房子是他的。 “啧，我哪里住得起这里，还得是我贺大团长的。” 林书颜有些惊讶，突然觉得……上山采什么菌子啊，财神爷在这呢！！！ 她不知道这里的房子多值钱，但看杨少山也穿得不俗，他都住不起，那应该是很值钱了。 贺章倒是没放在心上，房子是他母亲留下的，原本一直空置着没人住。 贺小树带着妹妹从厨房钻出来了，“舅妈，有冰箱！” 他一叫，福宝也‘呀’了一声，小手指着厨房的方向。 舅妈念叨过很多次，要是有冰箱就好了，可以多买点肉，现在厨房里就有呢，老大一个。 以前外公家的就有，贺小树认得。 林书颜顿时没管贺章和杨少山了，“真得嘛，我看看！” 那开心的模样，比贺小树大不了几岁。 客厅没人了，杨少山又凑到贺章旁边，意味深长看着他，“啧啧啧，铁树开花啊，千年一见啊，我就说某些人说不离婚就不离婚了。” 贺章掀眸看他，冷道，“很闲？闲就去把我车里的东西搬进来。” “是！贺团长！” 杨少山耍了个宝，出门去搬东西，贺章抬腿跟上。 两个大男人一趟就把东西搬进来了，人家一家四口开心，他一个外人也不便多留。 “诶，这事你可得好好谢谢我，改天到国营饭店吃饭，你请客，这次要吃大桌的，我叫上付洋几个，你带上嫂子和孩子。” “嗯，后天，你联系他们。” 贺章没有拒绝，他就几个能聊几句的朋友，反正都在这圈子，结婚了的确该跟他们吃顿饭，也有意把林书颜介绍给他们。 说好了时间，杨少山就准备走了，朝里边招呼了一声，“嫂子，我走了啊。” 林书颜听到声音出来，给他拿了两罐菌菇肉酱，“我自己做的，拿着尝尝，谢谢你了少山。” 杨少山看着手里的罐子，他嘴巴爱说话更爱吃东西，“客气什么，不过嫂子的手艺我得好好尝尝。” “走吧，不送。” 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贺章，杨少山摸摸鼻子走了。 后者关上门，心里莫名有些不爽，‘少山’？ 怎么就叫少山了，有这么熟吗？ 林书颜当然察觉不到他想什么，又迫不及待回房子里看起来。 她原本都打算过艰苦奋斗的日子了，当初想着南下，能赚到钱就买个小房子。 现在直接一栋大房子砸在眼前，真是……不心动都不行！！ 林书颜真的高兴，已经想好哪里哪里要放什么，这房子还缺很多东西，到时候都要买。 贺章低头开始整理搬回来的东西，把衣服什么的拿上楼，林书颜上楼就看到他站在主卧门前，山前放着装衣服的布袋子。 她顿时也愣住了，现在房间够了…… 可她还没准备好跟贺章那什么。 男人目光看过来，“你跟福宝住这间，我带小树住那边。” 林书颜顿时松了一口气。 贺章没错过她的小表情，低头拿出自己的衣服去了隔壁。 等到把东西整理好，已经是晚上。 家里什么都没有，林书颜身上有伤不方便做饭，贺章就出去买晚饭了。 * 知星小学。 姚玲躺着床上，浑身滚烫，自从昨天回来她就发起了高烧。 一整晚，她一闭眼就想起林书颜滚下山坡的那幕。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死。 姚玲浑身发抖，她用手帕遮了脸，雨又那么大，林书颜一定，一定没认出自己。 她咬牙切齿，披着衣服坐起来。 她要回城里，回城里装病不在学校。 她要找人想办法。 …… 第61章 偷偷洗澡 吃完晚饭，贺小树在客厅茶几上写字。 有了灯光，倒是不伤眼睛了。 林书颜对楼上的卫浴室万分心动，吃了饭就心痒痒的。 贺章坐在沙发上拿了一份文件在看，她抿唇看到一旁的福宝。 “贺章，那个热水怎么弄，我给福宝洗洗澡。” 她前头看到楼上有淋浴的花洒，但不知道这时候的热水要怎么出来。 贺章放下文件，“我去帮你。” 贺章一把抱起福宝，带她们上楼，那花洒操作起来也不复杂，只是要等比较久才会有热水。 卫生间明明挺大，但贺章站在里面就显得有些闭仄，林书颜出去拿了福宝的衣服。 回来时贺章刚要出来，堵在门口。 “你别洗，身上有伤。” “……” 就知道会管自己。 林书颜机智道，“我给福宝洗！” 福宝：“呀！” 贺章点点头，侧身出去。 卫生间门被关上，里头没一会儿就传来水声。 贺章站在房间里，没急着下楼，盯着房中的大床看了会儿，然后走上前把林书颜缝的那条被子拿去了隔壁房间。 走之前又看了眼白色大衣柜。 红色不好看吗？ …… 林书颜给福宝洗澡，干脆把浴缸堵上，让她站在里头冲。 “哇塞，我们福宝洗完了好香好香呀，白白的。” 福宝：“嗷呀。” “嗯，真好，舅妈也想泡澡。” 福宝：“啊呜。” 两人鸡同鸭讲，但比起从前，福宝给的情绪越来越对，虽然说不出话，但那语气有了更多起伏。 给福宝洗完了，换上干净的棉布长袖，软乎乎的。 林书颜心痒，把福宝抱到外面床上，拿了小兔子给她，“福宝乖乖，等舅妈擦一擦。” 然后拿起干净的衣服钻进卫生间。 林书颜忍不住要泡澡，大不了贺章问起就说自己只是擦了擦。 而且，她要做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把灵泉水加到水里泡着，这样身上的伤也就没事了，说不定还能恢复得更快。 林书颜偷偷摸摸的，泡进浴缸洗澡，灵泉水加了一片雪莲花的花瓣，雪莲花的功效除了治伤还能美容养颜。 她每天喝灵泉水，已经让皮肤雪白，但加上雪莲花一定会更有效果。 林书颜舍得对自己投资，重活一世，她想让自己过得舒服，好东西也该用在自己身上。 泡了十多分钟，林书颜觉得有些不舒服，低头一看，水都变浑浊了，她不说每天洗澡，也会擦身体。 身上不可能这么脏，再细细一看，原本雪白的皮肤好像更通透，仿佛毛孔里的脏东西都被洗了出来。 林书颜心中一喜，好神奇。 她赶紧从脏水里出来，把水放走，再从头到脚把自己冲干净。 卫生间里有镜子，她擦去镜子上的水汽，借着暖黄的灯光，看着自己，堪比东北搓澡的效果。 浑身舒畅。 白白嫩嫩。 “笃笃笃——” 门被叩响，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洗澡了？” “没！！没有。” 不假思索的回答，听起来欲盖弥彰且心虚，林书颜抓起衣服穿上，一把打开了门。 男人手横在门框上，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娇小的人一下撞进胸口，卫生间有水，地上滑，林书颜身子往后倒去，腰上就被人捞住了。 贺章手臂结实有力，她刚洗过澡的身体热乎乎的，带着香皂的淡香，两人尴尬停在那里。 他微微弯腰，因为在家里，衬衣少扣了一颗扣子，露出结实的胸口，林书颜不是故意要看，只是这个角度，不看不行。腰上的手传来热度，仿佛要烫伤她，她干巴巴挤出几个字，“我，我就擦擦，没洗。” 贺章不喜欢人撒谎，偏偏没拆穿她，只扶着人站稳，“嗯，我来是说福宝小树带下去玩了。” 男人身体近在咫尺，林书颜臊得慌，背上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发热。 “知道了，我，我也下去。” 她弯腰，从贺章手下钻出去，披散着头发下楼了。 夜里。 睡在柔软的床上，林书颜开心得不行，搂着福宝滚了两圈，奈何小丫头已经困了，拱着小身子就就呼呼开始睡。 贺章说明天带她买衣服、买要用的东西。 林书颜很爽，生活水平飞跃式提高，也不用因为花他的钱有负担，毕竟以后贺章就是他的男人了。 当然……生理意义上的男人，还不是。 * 姚玲坐当天的车回了军属区，薛红华看着女儿生病虚弱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 “好好的，你非要下乡，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了，女儿啊，咱为什么要追着那贺章跑啊，都结婚了还带着俩拖油瓶。” 姚玲坐在沙发上，不想听她妈的念叨，揉揉作痛的额头，“妈，你帮我约一下孟邵启，我愿意见他。” 前世，孟邵启一开始可是很喜欢她的，甚至可以说是痴迷，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副团长（已改），在父亲手下做事。 姚玲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自己去过几次部队，所以孟邵启见过她，早就看上她。 “什么，你同意去见小孟，相亲？” “是。” 为什么呢，因为孟邵启是个狠人，从后面他敢对自己动手，就不难看出，这个人是个狠角色。 现在孟邵启喜欢她，对她言听计从，不如利用孟邵启做点事情，姚玲打着算盘，又看了薛红华一眼。 “就这几天，我请假了，暂时不回学校。” 薛红华眉开眼笑，以为是女儿想通了，“好好好，我这就告诉你爸，让他找小孟说一声。” “好，我先上楼休息了。” 姚玲往楼上走去，薛红华又添了一句，“你爸马上提干了，那副旅长的位置要空出来了，这段时间可仔细点，不能惹事情。” 之所以说姚玲家跟贺章订婚是高攀，那是因为，薛振兴一把年纪也才当上个团长，不说贺平国那首长，他只跟贺章一个级别。 而普通军区的团长跟十八区又有天壤之别。 所以姚家在贺家面前，那是什么也够不上的，如今都快到了退下来的年纪，终于得了提干的机会。 能在退休前混个副旅长当当，下头管两个团，也算是有点名堂。 姚玲步子顿了顿，低低应了声，“知道了。” …… 第62章 给他挑衣服 第二天一早，贺章带着林书颜和孩子出去买东西。 林书颜仍是穿着那条白色碎花裙子，头发在脑后低低挽起，在村子里的时候不少活要干，她没法好好打扮。 如今住到城里了，也有了打扮的心思。 脸侧落下一缕碎发，遮住了脸上的伤，又显得几分随意温柔，许是昨晚用雪莲花泡了澡，今天的皮肤简直吹弹可破。 又白又嫩，透着淡淡的粉，是健康的气血极好的模样。 她给贺小树和福宝都换了衣服，福宝穿那套鹅黄色的小衣服，像个可爱的小团子。 还好今天天气不错，不冷，这几套衣服已经略微有些薄了。 贺章提前把车开过来，在门前等她们。 等了十多分钟，才见林书颜牵着福宝，后头跟着贺小树出来。白色裙子勾勒着她纤细的腰身，她走一步，裙摆就轻轻晃动着，像一朵花。 贺章极少等人，平常去哪里都是勤务兵开车等着，原本觉得有些慢，但看见林书颜和孩子的瞬间，又莫名得不介意了。 “等久了吗？” 林书颜冲着贺章笑，牵着福宝进了后座。 贺章道：“没有。” 车子开出车道，拐到街上。 这一次去的不是国营百货，换了个地方，离吉祥巷近，只是一看装修，就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这边是南方商行，里面的东西都是最时兴的，从南方过来，瞧上什么就买，不用在意价格。” 贺章淡淡开口，林书颜眼睛一亮，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这话跟霸总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书颜牵着福宝，贺小树跟在她身边，几人进了商行。 不过林书颜也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先紧着最需要的东西买。 孩子们和她自己冬天穿的棉服，保暖衣是一定要买的，天气冷了。 她回头看贺章，“贺章，你的衣服要买不，我看你没带冬天的衣服回来。” 贺章刚想拒绝，张嘴又改了口，“买一套吧。” 他的衣服明明可以去军属区的老房子拿，家里什么都有。 林书颜勾唇笑了起来，，“那我帮你挑？” “好。” 上了二楼，这里的二楼比国营百货大多了，林书颜让贺小树带着妹妹看衣服，自己先去了男士区域。 不愧是南方过来的东西，衣服不仅质量好，连款式也是极为新潮的，至少在这个年代，已经很不错。 有设计、有剪裁、有质感。 当然价格也很漂亮。 最近正在降温，京城连续下雨，听说雨还要下一段时间，应该会冷。 男士区域大多都是西装和皮衣，还有几件夹克，林书颜一一略过，想到贺章好像说要跟杨少山他们吃个饭。 都是朋友，用不着西装那么正式，但夹克又不太适合他的气质。 她挑的认真，贺章就在几步之外站着。 看她低头，伸手触摸衣服的面料，又细细翻看样式，漂亮的眼眸映着玻璃窗外透进的光，只觉得赏心悦目。 又穿过一排衣服，几件风衣挂在最好的架子上，这个时候竟然有风衣了，林书颜心头一喜走了过去。 统共就两个款式。 一款长的、一款短的。 颜色倒是有三个，黑色、灰色和驼色。 长的风衣好看，贺章人高，穿在他身上林书颜完全能脑补出是什么样子，她回头冲着贺章招手，“贺章，买这件吧。” 贺章迈步过来，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影远远看去像把人环在身前。 “你喜欢吗，我觉得挺好看，没那么正式，平时也能穿，正适合现在的天气，你穿一定很好看。” 明明是问人家喜不喜欢，她就忍不住一股脑说出理由，生怕他不要。 贺章唇角轻弯，他对衣服什么的倒无所谓，在部队里都是几件衣服来回穿。 “你觉得好看就行。” “那买什么颜色呢？” 林书颜犯了难，觉得每个颜色都适合他的，售货员早在边上看了很久，适时走上前推销。 “是要这件风衣吗？这风衣是上周才到的，全京城就我们这有，连洋行那边都没这料子和款式的。” “嗯，我想看看长的，只是没想好要哪个颜色。” 黑色沉稳，灰色比较休闲，驼色温和。 林书颜又想了想，转头看贺章，“拿灰色吧，可以不？” “嗯。” 贺章应着。 “好，我得去看看，这风衣就两个号，这同志长得高，我去拿大的。” 售货员一路小跑，可不能放走这财神爷，没两分钟就跑回来了。 贺章身上只穿了白衬衣，直接套上试了试，尺码差不多，正合适。 风衣下摆到他膝盖，肩膀挺阔，袖子够长。 林书颜退开两步看了看，又走上前，踮脚给她抚平领口的一点褶皱，温声道，“回去拿搪瓷杯装水熨一熨，就平整了。” 她手上带着淡淡的清香，贺章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清清冷冷的，极淡但是很闻到，像是什么花的气味。 贺章收回神，“那就这件吧。” 衣服让售货员拿下去装，林书颜又给他挑了一条裤子，打底倒是不用，穿他的衬衣就好了。 两人才买好，不远突然传来女人的呵斥声。 “哪里来的小孩啊，谁让你们乱动的衣服，这衣服很贵的，你们买的起吗！” …… 第63章 我的孩子 声音引来了围观的人，那边挤作一团。 林书颜蹙眉，然后就听到贺小树的声音。 “舅妈说要买衣服，我们没有乱动，这是给妹妹挑的。” “呵，你也买的起，你身上这是百货买的吧，穿着这衣服就别装有钱人了，你家人在哪里，赶紧领回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比较，就算这个年代，京城里的商行铺子，也有自己的鄙视链。 洋行的看不上港货店，港货店看不上南方商行，南方商行看不上国营百货。 这售货员觉得自己在南方商行，起码比国营百货好。 两个孩子这段时间被林书颜照顾的，不像当初那么小心害怕，贺小树记得，舅妈说过，没做错事情的时候，她和舅舅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所以他一点也不害怕，仰着头看着那售货员。 福宝只是拉着哥哥的衣角睁着大眼睛，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小裙子，也不松手。 售货员见俩孩子这模样，更是嫌弃，“有人生没人教养，走走走，赶紧给我走。” 这话边上的人都听不下去了，“孩子拿件衣服至于吗，什么人啊。” “说话忒难听。” 售货员被说的有点脾气，又不敢得罪这些客人，“哎呀，那衣服摸脏了，你们愿意买啊，你们要愿意我也不赶人走了。” 这么说，大家又不好吱声了。 “哪里摸脏了？你觉得孩子哪里脏？你给我仔细说说。”一道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两个孩子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林书颜气不打一处来，拨开人群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母鸡护小鸡似的。 她漂亮的眼眸一瞪，“怎么，南方商行是你开的吗，你在高贵什么？你有什么依据说我们家孩子脏。” 那售货员问得说不出话，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但看见她身上的裙子，看着也是国营百货的，想来根本就是来充大款。 “我们这东西本来就很贵，不买就不能摸的。” 林书颜冷笑，“是，东西是贵，但贵的是东西，不是你。你不要在这里上班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看不起别人，今天你必须跟我的孩子道歉！” 她看着温温柔柔，说话却句句掷地有声，毫不退让。 贺小树听到‘我的孩子’几个字，顿时心里一酸，伸手拉住林书颜垂着的手。 林书颜回头给了孩子一个安抚的眼神。 那售货员拔高声音，让她跟几个穷鬼道歉怎么可能，还这么多人看着呢。 然而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是啊，跟孩子道歉，售货员工资也不高吧，你自己买的起吗，这么说人家孩子。” “就是就是，我看着姑娘是个文化人，说得句句在理，赶紧道歉。” “狗眼看人低，心里说不定怎么看我们呢。” 贺章站在旁边，让刚刚给他们拿衣服的人去叫了负责人，淡定看着场中情况。 那售货员此时不淡定了，就想溜，“我，我懒得管你们，我要去工作了，爱买不买！” “站住！” 贺章沉声开口，两个字冷得那售货员迈不开步子。 远处，杨少山小步跑过来，怎么回事，这人来买东西也不先跟自己说一声。 听售货员说吵起来了，杨少山摸摸自己脑门，得罪谁可别得罪贺阎罗啊。 “怎么回事？贺章、嫂子……嘿，小树福宝，”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心虚，欲哭无泪。 杨少山负责南方商行的采购和管理，那是实打实的权握在手上。 看到是他，林书颜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又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处，淡声开口。 “你们这位售货员说我们家孩子手脏，会摸脏衣服，让我们买不起赶紧走，又说孩子……没人教，难道我跟贺章不是人吗？” 她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属实是有被气到。 杨少山嘿嘿了一下，“什么你们我们，嫂子别气。” 他转身严肃道，“刘金花，怎么又是你，上一次我已经批评警告过，再有不礼貌的行为，这个工作你就不用做了，去后边收拾收拾，今天就走。” 杨少山又看向贺章，无奈耸了耸肩，“我的错我的错，没管好人，今天孩子买什么，都算我这。” “啊，”那叫刘金花的售货员人都傻了，“别啊，杨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能没有这个工作啊……” 这年头，能在南方商行上班，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她在丈夫家日子不如意，如果丢了工作不能赚钱，回去更惨了。 “杨先生，求求你，我不……” 不想影响大家买东西，杨少山快步往后边走去，那售货员追着就要去。 林书颜又叫住了她，“刘金花，你还没给我孩子道歉。” 杨少山停下来，刘金花不敢不道歉，唯唯诺诺走到几人跟前，给孩子道了歉。 大家散了开去。 事情解决，但林书颜也没什么心思逛了。 担心售货员说的那什么‘有人生没人教’会让孩子不高兴，她勉强打起精神，蹲下身想要安慰孩子。 岂料贺小树把福宝手里的小裙子递给她，“舅妈，妹妹喜欢这条裙子，好看吗？” 林书颜眼神微闪，看着他手里的裙子，接了过来，“好看诶，我们福宝最喜欢红色了，那小树呢，小树喜欢蓝色对吗？” 贺小树点了点头，拉她的手，“我们去选衣服吧。” “好了，去买吧，”贺章添了一句，拉她站起。 林书颜又高兴了起来，拉着孩子开开心心买衣服。 贺章看看她，又看看贺小树和福宝，觉得很奇怪，怎么一家人，她高兴了孩子就高兴，她不高兴的时候，孩子也闷闷的。 …… 从南方商行出来的时候，几人提了大包小包，林书颜一脸肉痛。 她们买了几身衣服，又买了不少毛线。 冬天孩子要穿毛衣，她刚生病那几年，还没严重到不能动，在病房里学着织毛衣打发时间，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除此之外又买了瓶瓶罐罐的擦脸膏，还买了国营百货没有的沐浴露，她有用！ 她看了几眼那香水，贺章也拿上了。 还有就是家里用的东西。 回到车里，林书颜还在算钱。 贺章那件衣服要六十多，但最贵的还是给她买的大衣和裙子，几件加在一起快三百块钱了。 她又趴到前座，问贺章，“咱还是不要少山掏钱吧，这么多钱。” 大不了她把空间里的菌子全部做菌菇肉酱拿去卖，之前做的已经送得差不多了。 她声音软软的，离他很近，贺章听着，觉得有点可爱，“嗯，不用他掏。” 说完，林书颜又有点后悔，“七百多块钱啊……可以买多少肉了。” 肉痛，这家迟早会被败光。 贺章笑笑，心道哪天该把自己那张存折给她。 …… 第二天傍晚，按照约定的时间。 贺章带着林书颜和孩子去了国营饭店。 杨少山和付洋，还有其余几个朋友已经先到了。 第64章 饭店遇上 二楼的风景对着国营饭店后的东湖，视野极好。 跟那天说的一样，选了最大的桌子。 几人之中只有杨少山见过林书颜，付洋沉稳话少，坐在一边只顾喝茶。 另两人倒是健谈，正拉着杨少山打听。 “赶紧说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是为了孩子户口的事情吗？怎么现在就不离了。” 杨少山睨他一眼，“诶，就不告诉你，有本事等会儿你问那贺阎罗去。” 说话的叫纪凌风，比几人稍小几岁，跟贺章一个军属区长大，丁点大就跟在贺章身后要当他小弟。 后来上学也黏着贺章，自然就跟杨少山几人认识了，别看现在问得慌，等贺章一来，他就怵得不敢吱声。 另一位叫刘景熙，斯斯文文戴副眼镜，在市政府当个文职，做事周到谨慎，老狐狸一只。 见杨少山逗纪凌风，开口护了句，“别逗他了，贺章那媳妇肯定有点过人之处，不然能让他沉下心。” 几人相识已久，贺章要能轻易看上女人，也不至于25才被家里订婚，27还没结。 纪凌风记吃不记打，又伸头问，“那姚玲不是也还行，姚家虽然比不上贺家，但姚玲还挺好看的，也读过几年书啊。” 杨少山翻了个白眼，“你缺心眼啊，姚家那种‘大难临头她先飞’的，娶来干嘛，心眼多又自私，再好看都不要。 再说，你们不知道，嫂子有多漂……” 话没说完，下方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姚玲从楼梯下上来，身后跟着孟邵启。 薛红华安排的饭店和时间，今天两人算是相亲。 “姚同志，很高兴你会答应见我。” 姚玲并不热情，身体紧绷着，任谁见到前世掐死自己的男人，都无法淡然处之。 她手紧紧捏着手包，指甲生疼，脸上勉强维持着淡定，“不要这么见外，叫我姚玲就好。” 虽说是国营饭店，但二楼这个大堂一共只有四张桌子，窗边就杨少山这边一桌大的。 其余三张是四方的小桌，在对着马路的另一边。 二楼不是谁都能上来，一般人来吃饭就在一楼解决了，上二楼都需要有点门道的。 上来时还听到有人说话，这时候突然没了声，引得姚玲一踏上二楼就朝那边看去。 这一对上，杨少山悻悻摸了下鼻子。 果然白天不能说人，一说正主就出来了。 抛开贺章不谈，姚玲跟几人是认识的，不打招呼过不去。 杨少山讪笑一声，“真巧啊，姚玲，这位是？” 孟邵启现在只是个副团，还是小团里的，家中没有背景，跟杨少山几人属实不在一个阶层，互不认识。 姚玲朝后看了一眼，心里突然有点不得劲，那点虚荣心作祟，说不出口两人是来相亲的。 “一个朋友，是我爸手下的副团长，出来吃个饭。” 孟邵启听在耳中，眼神稍暗。 虽然没明说，但明眼人都看出来，孤男寡女约出来吃饭，还是这样正式的场合，不是相亲是什么。 杨少山礼貌性的点了下头，想到姚家这么迫不及待让她认识新的男人，也是让人咋舌。 “行，我们等贺章和嫂子，他们过来吃饭。” 从前姚玲跟贺章只订了婚，几个人从来没叫过她嫂子，想到几人的身份，姚玲心口生出几分妒忌，林书颜那个乡下女人也配被这些人叫嫂子。 她以为贺章只是带林书颜来城里一趟，压根不知道两人已经搬到城里。 姚玲装模作样道，“难得林书颜进城，那你们等下多点几个菜，估计她都没来过这，我前些日子还见过她，家里吃饭就只有一点菌子酱。” 她当然没见到林书颜吃菌子酱，就是那天去找贺章的时候，林书颜说收去的菌子要做菌子酱。 人人都吃新鲜，乡下人才做成酱，咸不拉几不舍得吃。 说到这里，几人都有点脸色不好了，更看不上姚玲这话里话外打压林书颜的模样。 真到一定地位的人，反而更豁达通透，能让贺章当朋友，在座的都不是那种拜高踩低的角色。 且不说林书颜是不是贺章的媳妇，退婚一事上，本就是姚家不地道，现在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上他们面前拿乔。 “菌菇肉酱，你怕是不知道那有多少吃吧，瞧瞧我今天正好带了，前天给贺章搬家，嫂子给的，啧啧啧，要不是看在咱们兄弟情谊，我昨天就忍不住吃完了，不比这饭店的菜差。” 纪凌风早就瞧着桌上的罐子，杨少山带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啊，少山哥，等会儿给我吃点呗。” “少不了你的。” 几人还在说着，姚玲却被‘搬家’两个字砸得头晕眼花。 搬家了？ 为什么要搬家，搬到哪里去。 难道是林书颜跟贺章说了什么，所以换了个安全的地方住？ 不，如果说了，贺章的性子怕不是已经把自己抓走，那天雨那么大，林书颜根本就不可能看清自己！ 贺章也不一定就会信她。 姚玲心里翻江倒海，偏偏不敢表露分毫。 她脸色煞白，脱口而出，“他们搬去哪里了？” 杨少山正想说搬到苏园小区那边，气一下她，就被一直没说话的付洋打断了。 “姚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付洋眼神锐利，不同于贺章那种，贺章是有一种狠劲，而他是让人无所遁形的审视。 他当了几年公安局的大队长，专门做的就是审问犯人，此时用这种目光盯着姚玲，姚玲腿肚子都打了个哆嗦，想起付洋的身份，不自觉后退一步。 身后孟邵启伸手扶住她，解围道，“不好意思各位，我们先回座位了。” 孟邵启乍一看没什么存在感，但只要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总让人有一种不适的阴郁。 两人刚要走，楼梯又上来了人。 “我们福宝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呢，是因为穿新衣服了吗？” “怎么会这么漂亮呢~” 温柔的女声带着笑意，光听声音就让人如沐春风。 …… 第65章 嫂子！ 福宝下了车就‘咯咯’得笑，小丫头不知道高兴什么笑了一路，此时正抱在贺章手里，摇头摆脑。 林书颜忍不住逗她。 “咿呀咿……” 福宝捏着小裙子，奶声奶气的，口水都要出来了，林书颜拿出帕子给她擦去。一家四人上了二楼，然后就看见姚玲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二楼的氛围并不太好，林书颜眉梢轻轻挑起，看来她来迟了，没看上好戏。 “贺章，嫂子，这边这边，别挡着路，姚小姐忙着相亲呢。” “这样哦～贺章，让让。” 林书颜扯了扯贺章的衣袖~ 很配合杨少山的话，堪称善解人意。 “你……” 姚玲瞪着眼睛，又看回贺章身上，男人今天穿了一件风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模样，仍是挺拔俊逸，却不像从前那样冷。 再看林书颜，她更是嫉妒得发疯。 她如瀑的头发挽起，巴掌大的小脸，皮肤通透水嫩，嘴角含笑，似一点樱桃点在唇上。 身上是一条掐腰的裙子，那质地是极贵的丝绒料子，略微掐腰，长裙摆，领口一排精致莹白的淡水珍珠，绛红的颜色衬得皮肤更为水灵。 这种裙子很贵，连姚玲都不舍得买，穿不好看就像睡衣邋邋遢遢，偏生穿在她的身上七分妩媚，三分勾人…… 就连脸上的伤，都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站在一起，如一对璧人。 姚玲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乡下的傻子竟然成了眼前这般模样。 她脑子一整个糊成浆糊，只呐呐喊了声，“贺章……” 贺章抱着福宝，林书颜牵着贺小树，无视姚玲，自顾走到大桌旁。 桌前几人都站起来打招呼，“终于见到嫂子了，我叫刘景熙，跟少山、老付都是老同学。” 付洋略略点头，“付洋。” “嫂，嫂嫂子，我叫纪凌，风。” 贺章站在一旁，纪凌风说都不会话了 ，差点把舌头咬到。 林书颜有点好笑，这几人倒是性格各异，凑在一块，好像挺有趣的。 “我叫林书颜，是贺章……的媳妇，这是福宝，”她又碰了下贺小树肩。 贺小树乖乖道，“我是贺小树。” “嗐，我们都叫嫂子，当然知道你是他媳妇，哈哈，”杨少山打着哈哈。 贺章掀起眼眸，“还不坐下，连我也要介绍介绍？” 听到贺章还会说笑话，大家表情精彩纷呈。 “坐坐坐。” 都落了座，贺章和林书颜坐在一起，福宝坐在她旁边。 几人目光不时在林书颜身上流连，因为实在是跟想象的样子相去甚远。 他们多少听说贺章这媳妇，怎么也没法跟眼前人联系到一起，现在有人蹦出来说林书颜是哪个世家小姐都是让人信的。 林书颜想得却是别的。 出门前她穿了这条裙子，还在肉疼七十块钱呢，但刚刚姚玲的表情，突然觉得七十块不肉疼了！！ 这种场合，先打开话匣子的都是杨少山，“我们刚刚点过菜了，嫂子要吃什么，再点几个喜欢的。” 有人适时送上来菜单，那边姚玲一直看着这里的场景。 呵，点菜？ 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她怕是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林书颜落落大方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她随意翻看了下，点了一个清淡点的汤，又额外要了一份菜单上没有的蒸鸡蛋，才还回去。 “福宝要吃蒸蛋，小树喜欢喝汤，其它我都可以。” 几人对林书颜印象又好了些，没一会儿菜就上来了。 看到杨少山把自己做的菌菇肉酱都带来，林书颜有点绷不住，“怎么还带来了。” “好吃啊，要他们知道我一个人吃独食，下次也不给我好吃的了。” 林书颜好笑，低头喂福宝吃东西，“那改天做了再给你们一点。” 贺章跟着几人闲聊，问到纪凌风最近在部队里怎么样，纪凌风一直想进十八区，但还要参加年底的选拔。 被贺章一问，他筷子上的肉掉进碗里，腰板顿时挺直，“还，还成，我有努力在练的，贺哥。” “嗯。” 几人随意聊着，又要了酒。 大多时候都是杨少山在说，刘景熙温和回应，贺章和付洋偶尔应几声。 纪凌风这老幺面红耳赤被逗着。 林书颜抿唇笑笑，觉得身旁的男人好似在朋友面前更放松了。 她喂完福宝，才开始自己吃饭，转头看碗里堆得跟小山似的，把子肉、鸡腿、红烧大虾…… 这……是把桌上的菜都给她夹了一遍吧。 林书颜无言，怎么吃的完，正无从下筷，碗里又多了一块剔了鱼刺的鱼肉。 男人仍是跟他们说着，就像顺手放进她碗里，动作自然。 她小声道，“贺章，我吃不完了。” 他闻声回头，看了那冒尖的碗一眼，尴尬一闪而过，“抱歉，吃不完给我。” 都这么说了，林书颜低头吃了起来。 这边热热闹闹，姚玲那边却是气氛僵硬。 她满心满眼都是贺章。 都是那桌丰盛的饭菜。 都是林书颜身上的裙子！ 那些，本来都该是她的！ 反观这边，对着一个厌恶的人，还要强颜欢笑，姚玲又从心底里嫌弃起孟邵启，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怎么就瞎了眼睛。 孟邵启不是一个迟钝的人，甚至，他极为敏感，惯会察言观色，不然后期也攀不上关系步步高升。 他很清楚，姚玲还惦记着那个贺章，对自己有一种没来由的讨厌。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低头唇边一个阴沉的笑，那又怎样呢，这个女人的脖子，一看就很好掐，他最喜欢踩着这样高傲不可一世的女人。 呵。 “姚同…姚玲你今天似乎心情不好。” 姚玲咬唇，收回目光，张口就是撒谎，“无事，你应该知道，我跟贺章订过婚，跟那几位从前也是好友，如今他们因为退婚的事都不待见我了，终究有几分心凉。” “莫要伤心，非志同道合之人，不必深交。” “谢谢。” 想起还要利用他，姚玲强忍着烦躁，应付着。 …… 勉强把碗里的东西吃下，林书颜看着最后一颗肉丸实在不行了。 想丢着，又觉得浪费。 “吃不下？” “唔……” 筷子伸过，自然而然得夹走，林书颜还未反应过来，喝上头的杨少山咧嘴一笑，大着舌头道。 “哟哟哟，我们贺大团长还会吃，吃别人，的的东西。” 酒壮怂人胆，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敢开贺章玩笑。 贺章懒得搭理他，他要开车，没有喝酒。 此时，桌上没喝酒的只剩他跟付洋，连林书颜都忍不住喝了小半杯，由于不知道自己实力如何，不敢多喝只敢尝尝。 杨少山又去逗纪凌风，贺章侧头跟付洋在说些什么。 福宝喝了玉米甜汤，林书颜估摸着小丫头要上卫生间了，跟贺章说了声。 贺章若有似无地扫了姚玲那桌一眼，点点头让她去。 此时，二楼已经坐满了人，说话声热闹。 付洋：“就这么让她去，没事？” “没事，在这里，她不敢怎样。” …… 第66章 一抹雪白 等从卫生间出来，姚玲等在外面。 意料之内，林书颜自顾抱着福宝，给她洗手。 毕竟急的不是她，是某些人。 “林书颜，你很得意吧！” 按捺不住的人先开口，一说话就落了下风。 林书颜拿帕子，不紧不慢给福宝擦完手，才转身看向姚玲，“得意什么？” “占了我的位置，拿走属于我的一切！”姚玲咬牙切齿。 林书颜淡淡看着她，“你的位置？没弄错的话，退婚的是姚家吧。” “你……” 强压住内心的恨意，姚玲想起自己来是要说什么的，她目光闪躲一下，态度突然转变。 “听说你摔下山了，没事了？” “哟，怎么还开始关心我了，如你所见，没事，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姚玲捏着拳，掌心沁出汗水，“那天我住在贺艳艳家，走的时候听村民说了。” “哦~” “你怎么……会掉下去。” 姚玲话里的试探藏都藏不住。 林书颜眉心微蹙，似乎在思考，然后又有些苦恼，“想不起来了，总感觉有人……推了我一下，不过我撞到脑袋，有些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姚玲又赶紧压下，心中忍不住窃喜，她想不起来了，所以贺章根本就还不知道！ 随即她又狠毒地想，万一脑子又清醒了呢，她要赶紧动手，今天看孟邵启那态度，似乎并没有那么好忽悠。 她还要再想办法。 “走了，回家。” 冷冽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林书颜抬头，就看见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那里，似是等了小会儿。 林书颜冲他一笑，然后走了过去，贺章伸手接过福宝，几人相携离去。 “他们呢？” “少山和凌风喝醉了，他们送回去。” “嗯。” 林书颜唇角带笑，今晚一切都还不错，包括遇见姚玲。 看来这几天她煎熬得很。 只怕很快又会动手，只要她动手，就不怕抓不住马脚。 几人上了车。 林书颜和孩子们坐进后座。 贺小树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看，“舅妈，有小蛋糕。” “嗯，小蛋糕？” 林书颜可太久没吃真正意义上的甜点了，眼睛亮了亮。 * 十几分钟后，车在房子前停下。 已经是夜晚，苏园小区的玉兰路灯亮着，微风习习。 贺章抱了睡着的福宝下去，小丫头睡得打起呼呼。 几人回了家，林书颜先给睡着的福宝擦擦小脸，然后盖上被子。 她从衣柜中拿出睡衣，长裙拉链落下，林书颜把它细心放在床边。 身上光溜溜的，房间没开灯，只有外头一点点昏暗的光，她弯腰将反着的睡衣整理好，刚要往身上穿，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 “小树问你……” 低沉的嗓音戛然而止，贺章看着那一片雪白，愣在那里。 林书颜一声惊呼，赶紧把睡衣捂在身上。 来人很快退了出去，顺手关上门，好像刚刚的不曾失态。 林书颜脸快烧起来，慌慌忙忙穿上睡衣。 没事没事，看一眼少不了块肉，反正她刚刚穿着内衣和内裤…… 就……没事！！ 假装是比基尼了！！ 林书颜一边安慰自己，脸还是很烫，后背被看过的地方针扎一样，臊得慌。 想到贺章刚刚要说什么，她还是强装镇定地拉开了门。 门外的人靠在走廊上，头顶灯光落下，照出他颀长的影子。 “那，什么事？” 男人抬起眼，深邃的眼中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林书颜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在乡下也挺好，没有灯，就不会有这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睡衣是丝质的，领口略微宽松，她皮肤在灯光下白莹莹的，男人开口道， “抱歉，忘了敲门。” “没，是我没关门，你刚刚想说什么？” “小树让你下去吃蛋糕。” 那蛋糕是国营饭店买的，贺章倒是不怎么喜欢，太甜，想着她可能喜欢走前打包了个。 林书颜探头往楼下一看，贺小树已经坐在茶几前等着了，“下去吃！” 话音落，娇小的身影已经跑出去了，衣摆微微翻动。 贺章凝着她的背影，不自觉想起刚刚那抹雪白，眼中又深了几分。 等他走到楼下，两人已经打开盒子了，林书颜往碟子里装了一小块，拿碗扣上，准备放到冰箱里，留给福宝明天吃。 其余的，两人都要解决掉！ 蛋糕很小，大概是四寸，下面是蛋糕底，上面奶油，然后一朵特别粉的花在正中央。 反正就是那种很老式的奶油蛋糕。 但不妨碍林书颜馋！ 贺章看她迫不及待的模样，有点好笑，“刚刚没吃饱？” 林书颜盯着贺小树分蛋糕，头也不回，“你不知道吗，女生是有两个胃的，一个吃饭，一个吃甜食。” 贺章眼神微眯，心里冒出一点怪异感。 当初他觉得林书颜跟查到的资料有些不一样，随着越来越熟悉，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如果说皮肤可以保养，但一个人的气质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生巨大改变。 刚刚在饭店，她从容淡定，温和礼貌，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但这些出现在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人身上，就有些奇怪了。 …… 入夜，狂风大作。 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床上，噼里啪啦。 林书颜被吵醒，许是晚上喝了那小半杯酒，有些口干舌燥。 她爬起身，准备下楼去厨房找点水喝。 开门走廊亮着，林书颜睡眼惺忪朝楼下看去。 沙发上的人靠坐着，头略微仰起，似在闭目养神，一边裤子高高卷起。 林书颜有些纳闷，慢慢往楼下走去。 …… 第67章 摸够了吗？ 也许是屋外风雨太盛。 也许是腿上的痛感散了注意力。 贺章没发现下楼的人。 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外边朦朦胧胧透进一点光。客厅的灯只开了昏黄一盏，略微黯淡。 林书颜在几步开外站定，此时睡意全无。 她不自觉被男人的样子吸引，那是跟平时警觉锐利不一样的他，穿一身黑色睡衣。 略微疲惫放松，眼睛阖着，眉头轻拧，他的睫毛长直，落下一小片阴影，侧脸轮廓深刻英隽，额上布着些微汗意。 林书颜目光下移，看见他覆在左腿膝盖上的毛巾，还散着微微热气，茶几上放着暖水瓶和脸盆。 “贺章……” 她轻声开口，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一瞬的惊诧后，恢复平时冷淡的模样。 “吵醒你了？”低沉嗓音微哑。 林书颜走上前，弯腰看着他腿，“没有，你怎么了，腿疼吗？” 她伸手触碰毛巾，果然是热的，毛巾边缘的皮肤泛着红。 这人皮是什么做的，不怕烫吗。 “没事，老毛病。” 他随手拿下毛巾，就想丢进脸盆，被纤细的手拿住，“为什么会疼？” 林书颜仔细看了看，秀丽的眉拧起，目光莹莹。 她轻碰了下男人的膝盖，那里有些红肿，能看出周围的皮肤都紧绷着。 她知道贺章的忍耐力有多好，连他都要拿热毛巾来缓解，肯定不是简单的疼痛。 被人触摸，贺章本能握住她的手，没了热毛巾敷着，骨子里透出的冷和酸痛胀痛，饶是他也有些烦躁，“没事，你去睡吧。” 他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关心。 更不喜欢把脆弱隐秘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 林书颜瞪了他一眼，对男人的抗拒视而不见。 “不可讳疾忌医，疼就要治，”林书颜病过，对身体病痛的事分外上心。 男人被她认真的模样弄得笑了一声，“你也不是医生，医院看过，治不了，平时注意着就好。” 林书颜又看了看贺章的腿，莫不是老寒腿？？ 年纪轻轻。 “那是什么原因，只有这里疼吗，”她抽出手，又放上他另一边膝盖，“这边疼吗？” 贺章低哑着嗓音，“还行，当年出任务，雪地里蹲了几天后来就这样了，只有下雨天疼没什么事，”贺章难得说这么多话，算得上耐心解释。 还行就是疼。 林书颜对他的话阅读理解满分。 什么雪地里蹲了几天，说得再轻描淡写，她也清楚十有八九是差点丢了命的任务。 “你等着，我去重新烧点水。” “不用麻烦，”贺章拉住她手，看眼时钟已经两点了。 林书颜有点生气，看不得人糟蹋身子，“身体是自己，小病不治变大病，要重视。” 说完，端起暖水瓶往厨房走去。 贺章看着小丫头气冲冲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就连家里人也不知道这事。 水咕嘟咕嘟烧着，林书颜没什么办法，雪地里冻伤的，下雨天会疼，估计就是什么风湿关节炎一类。 锅里烧得是灵泉水，林书颜又想起空间里的雪莲花，那后面金色的小字上写着风湿关节，外伤出血，肯定是有效果的。 但未免效果太好，让贺章看出端倪，林书颜想着不能一下就用上。 先用灵泉水缓解缓解。 雨水敲击着玻璃，她等水烧开，又看了眼窗外。 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天掉下山，也是大雨。 贺章背了她一路…… 后来，他去厨房的时候，走的…很慢。 眼眶微热，有什么堵在喉咙里，林书颜心口‘怦怦’跳动着，比雨声更为猛烈。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感动吗？有。 心动吗？也有。 第一次见到贺章，她就知道这男人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身高外貌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只可惜那时候束缚于剧情，她潜意识里认为，贺章是属于姚玲的。 可如今，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外面那个男人，是她的。 那……忍什么呢！ 水咕嘟烧开，林书颜倒在暖水瓶里，拿出去，又把脸盆里的倒掉接了点凉的。 娇小的身影在眼前晃，贺章目光随着她移动。 林书颜把兑好水的脸盆放在桌上，多拿了条毛巾。 “我给你按按。” 她蹲下身，想去卷他另一边裤脚，被贺章抢了先，男人自己卷了起来。 “再敷会儿就好，不用忙。” 林书颜又瞪他，眼神似嗔似恼，“福宝可比你乖多了。” 乖多了…… 乖？ 贺大团长有些吃瘪，闭了嘴。 拧干毛巾，林书颜把毛巾一左一右敷在他两边膝盖，毛巾稍有些烫，她白皙的指尖微微泛着粉，隔着毛巾先按左腿。 从前她在医院住久了，什么都能听一嘴，刚开始身体不能动的时候，每天要去中医部门按摩康复，她看过那些因为这病关节变形的人，疼到无法行动。 贺章这要再不管，只会一直恶化下去。 他是军人，完成过各种艰难险阻的任务，不该落下一身病痛无人关心。 更何况……他是小树和福宝的舅舅。 也是她的丈夫。 刚开始还有些生疏，按了几分钟渐渐熟络，指尖力度适中，按着促进血液循环，还能驱寒除湿，慢慢的缓解疼痛。 然而，贺章全部注意力早从疼痛上转移，冷眸只看着她，那双小手耐心按着，皮肤如玉脂白透温润，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 贺章何时被女人这样碰过。 “舒服点吗？” 林书颜温声问他，按了会儿又换了另一边。 “嗯。” 他两条腿无端发麻发热，毛巾的上的热度传遍全身，哪里还知道舒服不舒服，总归是忘了痛了。 按了会儿，林书颜丢开毛巾，检查劳动成果。 伸手碰了碰他膝盖，好像是没刚刚那样紧绷红肿，灵泉水的效果虽然循序渐进，但这样按在伤处，镇痛缓解是必然的。 就算不用雪莲花，天天拿灵泉水按摩，假以时日也能好起来。 她歪着脑袋看得认真，垂着的发丝偶尔划过他皮肤，带起一点痒意。 林书颜摸着摸着脑子就在想别的。 手感爆炸！！ 结实强健的肌肉，这腿，这手感…… 咳，不用想，只这么碰碰，就知道这人的体能必定持久，爆发力爆表。 他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清冽的香皂味，林书颜眨眨眼，这身材要是穿上军装，蹬着军靴。 真的暴击她审美。 “摸够了吗？” 手被捏住，他是个正常男人，被这么轻轻飘飘的摸着，没有反应那坏的就不是膝盖了。 “不……” 林书颜眨巴了一下眼睛，怎么就色欲熏心了呢！！ 她急急起身，但蹲久了两腿都是麻的，一站起来就往旁边歪去，男人眼疾手快，手一拉一抱就将她扯到怀中。 温香软玉撞了满怀。 秋雨的凉意顿时消散。 …… 第68章 初吻 雨声淅淅沥沥，屋里却热意攀升。 不知道哪来的邪火烧了上来，贺章的喉咙滚了两下，手不自觉在那腰肢上箍紧。 林书颜凝着她，两人身体紧贴，脸近在咫尺。 她的唇红润润的像娇艳欲滴的花瓣，连上头浅淡的纹理贺章都能看见，他可以想象有多柔软。 前些日子，家里一个房间，两个孩子。 任谁都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 但如今，孤男寡女，还是扯了证的。 只不过这个年代的人是保守的，谈情说爱都要悄悄进行，没人会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大街上看不到一对拉手的夫妻。 要在外人面前亲近一点，都能被说作风有问题，不正经耍流氓。 所以，贺章一时停在那里，什么也没做。 林书颜却是不一样，她上辈子没谈过，死过一次的人，身体里多少有股那种及时行乐的劲。 她会羞会脸红，但心里到底是不怕豁的出去的。 左右不过谈恋爱，上辈子没谈，这辈子难道还要畏首畏尾？ 哦不，这辈子差点又死了一次！ 要是那天自己死了，两辈子都没尝过爱情的滋味。 可太亏。 这么想着，心里一横，林书颜就把嘴凑了上去。 她没亲过，毫无章法。 只知道嘴唇碰在一起，然后，是不是要伸舌头。 可贺章闭着嘴她怎么伸…… 腰上的手箍得她有点疼。 少女的娇躯窝在怀里，香味馥郁，唇上柔软的触感，向来冷静自持的贺章怔愣着，因为隐忍，手背青筋勃起。 他承认，他是喜欢林书颜的。 她聪明懂事、乖巧善良，偶尔有几分古灵精怪，连明媚的样子都是长在他的心上。 但她才十九岁，懂什么男人女人之间的事情，知道现在是干嘛吗？ 还有那些跟她身份不符的违和感，尚未弄清。 为什么突然清醒，为什么会算数，为什么会按摩… 生活里点滴都跟她前十九年的经历违和着。 男人的沉默让林书颜有点挫败，还未研究好下一步。 楼上的门‘吱呀’一声响动，林书颜立即从他怀里跳开，像受惊的小鹿蹦得老远。 福宝睡醒了，发现床边没人，想要嘘嘘。 “呜……啊。” 林书颜脸烧得通红，刚刚那点勇气早就散了干净，看都没敢看一眼贺章，小鸟似地跑上了楼。 “福宝，乖乖，舅妈在这。” 关门声音传来，贺章才猛然回神。 属于林书颜的香味淡去，唇上的触感却依然灼热。 只差一点，他就失控了。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在贺章二十七年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 他身子前倾，双手撑在腿上。 宽阔有力的肩背紧绷着，肌肉隐藏在皮肉之下血液沸腾。 强压在胸腹下的某种冲动。 久久才平息下来。 …… 哄完福宝睡觉，林书颜睡不着了。 她发呆看着窗子，咂咂嘴巴，接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贺章没有感觉吗，不喜欢？ 可刚刚明明快要把自己的腰勒断，她不自觉摸了一下腰。 贺章是喜欢自己。 书里的女配连他的衣袖都没碰到过，直到离婚，贺章对她也只有讨厌。 可现在，贺章会担心她的安全，会山上救她，忍耐着不适也把自己背下山，帮她擦药，帮她买玻璃罐子，给她夹菜，吃她剩的东西…… 他箍紧腰肢的手滚烫灼热，微微发抖，还有某些难以言明的反应。 林书颜又不是木头。 只能说……他有钢铁般的意志！！ 毕竟书里说了，贺章不近女色，为人冷漠。 林书颜哼哼两声。 又在床上滚了两下，才闭眼睡觉。 * 第二天一早，林书颜起来做早饭。 贺章不在家，贺小树说他出门了，晚上才回来。 也不知道躲出去了还是有事…… 不过林书颜也松了口气，昨晚气氛到了，今天大白天要是面对面，她想起来就有点尴尬。 冰箱里有菜，林书颜炒了土豆丝和肉丝，又烙了几张白面饼，包着当卷饼吃。 给福宝煮了个面。 吃完饭，她让贺小树带妹妹玩，自己出门了。 惦记着贺章腿伤的事，雪莲花不能随意用，林书颜想找个中药铺子，弄点中药，然后把雪莲花混在里面。 自行车和老屋里的大件第二天就送到这，林书颜骑着自行车出门。 她穿了件衬衣，下身是白色的长裙，这装扮要是在夏桥村会很突兀，但在城里就还好，穿裙子的人不少。 林书颜很庆幸贺章这自行车是买给自己的，不是二八杠那大家伙，白色的前面还有个车篓子。 想起来之前他骑车去接贺小树，也是很好笑了。 梧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还没有人来清理，车轮子滚过去，发出‘沙沙’声响，风凉凉的拂面而来。 她长发披散着，随风吹起。 偶尔有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印象里，国营饭店附近就有中药铺，林书颜踩着自行车慢慢找去。 找了两条街，又问了人，终于在一个拐角看到铺子。 她将自行车一锁，拎着布袋子进去。 “同志要买点什么？” 柜台后面有人出声，林书颜看去，是个年轻的男人，她还以为中药铺里会是比较年长的老者。 果然电视剧害人。 “你好，我想拿几副药。” 那人推了下眼睛，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斯斯文文的，眉目青隽带着股书生气。 “看什么病的，症状如何？” “唔，我丈夫腿疼，他之前在雪地里冻伤了，现在每逢雨天就膝盖疼，关节红肿僵硬，有什么外敷的药吗？” 这种病想根治很难，主要还是平时注意，所以林书颜没问能不能治好。 那老板听着她说话，倒是条理清晰，一下把原因和症状说出来，很多时候，生病的人自己来都说不清楚。 他抬眼，目光在林书颜身上顿了下，微微惊讶，这女同志倒是长的很好。 不是说好看不好看，而是她的脸色和气血，极为健康红润。 像是很懂调养之人。 见他没说话，林书颜又问了一句，“或者是用来泡脚的药也行。” “哦，有的，稍等。” “豆子，抓药。” “好嘞，来了，”里头传来声音，一个理着平头的小年轻出来，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低头写了药方，给豆子拿去抓药。 “这药包拿回去，用热水泡开，浸了毛巾敷着，两天一次，多余的可以用来泡脚。” “另外还有这盒药膏，疼的时候用手揉开，涂抹在膝盖关节处。” 林书颜一一记下，付了钱。 那边小年轻手脚麻利地把药包好了。 又问了点要注意的事情，林书颜离开了中药铺。 …… 到家时候，贺小树在茶几上写字，福宝拿着短短的蜡笔在乱画。 蜡笔是林书颜买的，小小一盒就要一块五，但有颜色福宝很喜欢。 “福宝、小树，饿了吗？” 贺小树摇摇头，继续写字，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很像贺章，做什么都一心一意的。 昨晚那顿饭没白吃，杨少山他们几人都带了礼物。 只是走前放在车上，她没看到。 所以冰箱里有一只鸡还有不少肉。 客厅的茶几上有一副字，两瓶红酒和京城有名的稻草香糕点。 甚至还有一束花。 看时间还早，林书颜先找了个玻璃瓶子，把花插上，放在客厅的桌子。 然后进了厨房处理买来药材。 … 第69章 永远闭嘴！ 中药包在黄色四方形纸里，一帖一帖，另外那盒药膏有一股清凉的药草香，淡淡的绿色。 从前，林书颜只从空间里取过灵泉水，这是第一次尝试取雪莲花。 很奇怪的是，林书颜想着将雪莲花的一片花瓣融入药膏中，那片原本的洁白的花瓣成了淡淡的金光，融进了药膏里。 这下好了，省了她还要想别的办法。 至于那些草药，等泡的时候，用灵泉水来浸泡就好。 慢慢的，总能把贺章的腿伤治好。 整理完药，林书颜看了看客厅，福宝画腻了，晾着小肚皮躺在沙发上，贺小树倒还在看书。 林书颜从空间里取出几个菌菇，早上出去了一趟，说是外面买回来的就好。 这时候，市场上不乏有卖菌菇的。 “小树，舅舅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贺小树看过来，“晚上呀。” 早上不是告诉舅妈了吗…… “哦，”林书颜点点头，着手开始炖鸡汤。 福宝听到她的声音，晃着小身子，跑到了厨房门口。 她探出小脑袋，看林书颜在台面上忙着，她乖乖的一点也不吵，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啊眨 林书颜弯下腰，把孩子抱起来，“福宝，这是什么呀。” 大盆里放着鸡，福宝小嘴张张，“嗷呜……” “不是嗷呜，是鸡，今天我们喝鸡汤，”林书颜见缝插针教孩子说话。 福宝又奶声奶气，“嗷”了一下，随后看向窗外。 嗯，懂了，不想学了。 她捏捏福宝的脸，把昨天的小蛋糕给她，“拿去跟哥哥吃，舅妈做午饭~” * 贺章一早就出了门，此时正从联络点回来。 京城有十八区的联络点，贺章取了上面下达的文件，出来后，转身往公安局去。 像是算到他会来，付洋泡了杯茶放在对面的座位上。 “给你的。” 他上下打量着进来的男人，咂摸出一点不同，“笑什么？” 贺章眉梢抬了下，冷峻的脸带出些许疑惑，“我？” “这里还有别人？” 他在位置上坐下，只当付洋在说笑。 昨晚他闭上眼就是那小媳妇，害得一整晚没合眼。 脑子里天人交战，林书颜身上问题颇多，这个时候，全面战事早就结束，但平静之下汹涌的势力仍是错综复杂。 十八区光是今年就抓了上百个蛰伏的特务和团伙，他还有些事要查清。 想起林书颜，脑子里又无法控制想到她身上的香味，她纤细的腰肢、柔软的唇。 贺章端起茶喝了一口，压下翻滚的心绪，却没压下唇角。 他收敛心神，说道：“那件事……” * 吃完饭，林书颜跟着两个孩子睡了会儿午觉。 福宝今天难得要黏着哥哥，放在隔壁。 没一会儿，楼下门被打开。 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一眼看见桌上插着鲜花，给屋子点缀出的淡淡温柔的生气。 空气里有鸡汤的鲜甜味道，浅蓝色的窗帘被风吹起一点。 他抬步上楼，看了眼卧室。 贺小树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福宝滚在被子里。 沉默片刻，腿无法控制走到另一扇房门，很安静，林书颜有睡午觉的习惯。 门开着一条缝，他摸上扶手，轻轻推开一点。 然后目光落在睡着的人身上，她换了睡衣，一条光溜溜的腿横在被子上。 她对人对事都温和懂事，但贺章总觉得林书颜内里有几分古灵精怪，连睡着时脸上都透着孩子气的娇憨。 驻足片刻，他关上房门往书房走去。 * 军属区，姚玲从里面出来。 她要去女子学校找贺小雨，昨天一顿饭的功夫，她已经看出来，孟邵启不如面上看着的那么好拿捏。 想来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还太单纯，看不出他的城府和心思。 想到能拿捏的人，贺小雨算一个。 要是知道贺章带着林书颜来城里。 她表情应该会很精彩吧。 她一定要在林书颜想起来之前，让她永远闭嘴！ …… 第70章 贺小雨上门 “什么！！” 贺小雨瞪大眼睛，秀丽的脸皱着，“我哥搬到城里怎么不跟我说，还有我嫂子怎么回事啊，又摔下山了，她不会是装可怜吧？” 两人站在学校门口，贺小雨没控制住声音，引来不少人侧目。 姚玲很满意贺小雨这副模样，只是听到她说‘我嫂子’几个字，微微皱了眉。 看来，有些事得快点，贺小雨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她嫂子，现在还不是一点一点接受了现实。 “小雨，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贺章就你一个妹妹，搬到城里为什么不告诉你呢？难道是林书颜不让……” “凭什么不让！那是我亲哥，一定是林书颜这蠢女人说了什么。” 贺小雨跺跺脚，气死了，以前哥哥回来，第一个就会到学校看她，现在竟然住在城里都不告诉自己。 “哼，我哥肯定是住在苏园小区，军属院他不会回去，苏园小区那房子最方便。” 姚玲眼中怨毒一闪而过，苏园小区，那个小区在京城鼎鼎有名，住进去的人非富即贵，有钱有权。 不过现在知道了就行，等把林书颜赶出去，那就是她的地方，现在暂时就当是借给她住住！ 姚玲收敛情绪，“贺章怎么回事，他以前最疼你了。” “我今天就要去瞧瞧，姚玲，你先回去吧，改天再吃饭。” 然而她还没走出去，远远跑过来一个人，“堂姐堂姐！” 贺小雨其实比林书颜还大几个月，也十九岁，来的是贺志飞。 这堂弟每次来都是说家里那点破事，贺小雨其实有些不待见他，这会儿正不高兴，语气有些冲。 “你来干嘛？” 贺志飞心里‘呸’了一声，脸上仍挂着谄媚的笑，“堂姐，我妈让你去我家吃饭呢。” 她哥都回城里住了，贺小雨自然懒得往夏桥村跑，从前去是为了看小树和福宝。 “没空，我现在有事。” 贺志飞眼睛咕噜噜一转，“嗐，不去就不去吧，我也懒得回村子。” 两人说话，姚玲眼神眯了起来，看这男人混不吝的模样，来了点兴趣，没急着走。 贺志飞继续道，“堂姐，我来主要还有件事跟你说，上次我不是说回学校就把自行车取来送给你嘛。” 两人上次在街上遇到，贺志飞是说过这么一嘴。 贺小雨神色不耐，“自行车呢？” “前些天，堂哥带着他媳妇，来我学校把车拿走了。” “怎么又是林书颜啊！” 贺小雨刚被姚玲的话说得一肚子火，那自行车对她来说其实可有可无，真想要找他哥弄一辆就好了，但这在气头上，她就不乐意了。 贺志飞惯会察言观色，一下就听出贺小雨在气什么。 小姑子不喜欢嫂子呗。 “就是说嘛，我都跟堂哥说了，要送学校来给你的，可是他说的‘车是买给林书颜的，给谁都没用’，”贺志飞学着贺章的语气，然后一扭屁股，“还踹了我一脚呢，要不是我这屁股疼了好些天，早来告诉你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找我哥去，”贺小雨踩着小皮鞋，甚至忘了跟姚玲说一声，气哄哄就走了。 女子学校门口人多，能来这上学的家里条件都不错，进来出去穿着蓝盘扣布衣的校服，梳着麻花辫。 贺志飞挑着眉，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吓得女同学绕道跑走了。 “切，没劲，还没贺章媳妇带劲。” 他摆摆手，就要走，转身看到打量自己的姚玲，长得还行，不过没也贺章那媳妇好看，上次见过之后，他可是馋了好几个晚上，睡都睡不着。 “诶，你谁啊，贺小雨朋友？” 姚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贺艳艳弟弟？” “是啊！” “前几天我还在你家睡了一晚呢，我，是贺章之前的未婚妻。” “啊？！”贺志飞眼睛差点掉下来。 姚玲把他刚刚的话都听了去，“你对贺章媳妇……” “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我警告你别瞎说啊，”贺志飞只敢口嗨，这话要被贺章听去，别说屁股，他命都不要了！ 姚玲嗤笑一声，“贺志飞，我是来帮你的，女人的滋味，真不想尝尝？” …… 雨说来就来，林书颜睡醒换了身衣服，出门去隔壁叫两孩子起床。 中午睡多了，晚上又该不睡觉。 书房门开着一条缝，贺章回来了…… 不是说晚上回来吗？ 林书颜抿唇，假装镇定地走过去。 “小树、福宝，起床啦，”林书颜把福宝抱起，又推了推小树，次卧的床也很大，被子每天被贺章叠得跟豆腐块一样，只可惜现在被俩孩子睡乱了。 小丫头不知道睡觉还是打架，头发睡得跟鸡窝一样，一边已经散开，另一边摇摇欲坠。 迷糊窝进她怀中，眯着眼睛半睁不睁，香香软软贴着人。 林书颜心都化了，低头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怎么了，我们福宝是小懒蛋吗？” “呜……” 福宝摇头，细细的小呆毛擦在林书颜脖子上，痒得她忍不住笑，“呵呵，快起来，舅妈要给福宝扎头发了，用你最喜欢的兔子头绳。” “嗷！” 福宝坐直了身子，努力睁开大眼睛，小肉手开始扒拉头发，要扎的意思。 另一边贺小树爬起来自己穿好外套，听到要给妹妹梳头，跑去她们房间拿了梳子。 林书颜帮福宝扎头发，他就去叠被子。 虽然不如贺章叠的那么整齐，但也有模有样。 听着隔壁的动静，贺章手里的笔轻点着，一个字都没写下去。 “砰砰砰——” “砰砰砰——” 楼下传来巨响敲门的声音，来者不善。 林书颜听到书房门响了，然后男人下楼的脚步声。 她便没管，继续给福宝扎着头发。 没一会儿，客厅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哥，你们搬到城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 第71章 林书颜心眼顶顶坏！ 林书颜给福宝扎好头发，抱着孩子出去。 楼下兄妹俩站在门边，贺小雨淋了一身的雨，发梢都在滴水。 贺章侧身站着，林书颜看不清他的表情，然后就听见男人堪称……钢铁的声音，说出冷酷无情的话。 “站地毯上，别把水滴地上。” “……” 贺小雨脸上精彩纷呈，可她怕贺章，没出息的身体本能站到了地毯上！ 她差点没哭出来，她都淋雨了，她哥果然是不关心她了！！ 人家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连自己这个妹妹都忘了。 贺小树蹲在二楼走廊，两手抓着栏杆往下看，林书颜顺势蹲了下来，把福宝放在身前。 不确定要干嘛，先吃会儿瓜！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是来问这的？” 贺章冷冷睨着自家这妹妹，贺小雨比他小了七岁，生出来时，贺章上学了，等长大一点，贺章又去部队了。 小时候贺平国忙，贺章还照看一二，后来去了部队，直接撒手不管了。 首长家的小女儿，自是被大家娇惯着，养成了这般为所欲为又骄纵的样子，如今他回来了，就由不得她这样没有分寸。 贺小雨眼眶通红，“我就知道，你娶了那个林书颜，就不管我了，自行车也要拿走，搬到城里也不告诉我，你你……” 贺章声音严肃，“自行车本来就是给你嫂子的彩礼，至于搬到哪里，我还要给你打报告？” 贺小雨家里谁都不怕，贺平国虽然严厉，但她可以撒娇，只有她哥，贺小雨打心里发怵。 今天要不是梗着一口气，也不敢这样。 “肯定是那个狐狸精跟你说了什么！你不娶姚玲娶了她，哼，现在什么都听她的。” 林书颜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结果就吃到自己身上了，差点被口水呛着，“咳……” 她发出一点动静，贺章余光就扫了上来，林书颜心虚地把福宝往身前挡了挡。 福宝：“嗷……” “嘘。” 福宝又不吱声了。 贺小雨也看到了二楼几人，“你给我下来，林书颜，你跟我哥说了什么！！” 这下也不好躲下去了，林书颜摸摸鼻子，带着福宝下去。 “我什么说了什么？” “要不是你说的，我哥能不告诉我你们住这里来了！”贺小雨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心里更气了，林书颜一个乡下来的，凭什么可以住这么好的房子。 还有，还有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很贵的。 她肯定是想骗她哥的钱，臭狐狸精！！ 林书颜其实能理解贺小雨的心情，毕竟吧，从前就看过不少这样的，什么兄控、妹控？ 哥哥结婚有嫂子了，妹妹心里不平衡什么的，再加上脑子不灵光，被姚玲挑唆几句，这不就炸了。 “那你问我没用，得问贺章，我说什么了？” 林书颜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贺章，一脸无辜。 两人昨晚才经了那么一遭，这时候猝不及防对上眼神，皆是一愣，林书颜有些不自然地收回目光。 看两人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把她当空气，贺小雨更气了，“我不要这个嫂子，我不要这个嫂子！！！” 贺章拧眉冷声呵斥，“贺小雨，像什么样子！” “不要就别上这来，以后再听到这话，别叫我哥。” 他明明没有大声，但冰冷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意，一瞬间空气都凉了好几度。 贺小雨吓得一抖，呆住了。 连林书颜都有点懵，这……这么凶的吗，看来贺章平时对她很温和了…… 贺小雨紧紧咬着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又觉得在林书颜面前哭很丢脸，袖子一把薅了过去，梗着脖子没吱声。 林书颜叹了一口气，真行，哥哥把妹妹当兵训，妹妹又是个刺头兵。但想到贺章每句话都站在自己这边，说不开心是假的。 贺小雨哽咽着，“我，我要告诉妈，呜，你骂我你，呜，帮这个女人……” 贺章脸又黑了一个度，“去告，别在这碍眼！” 这样没有分寸就跑来闹事，说得话不过脑子，贺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妹妹就成了这副模样，也是动了气。 还想再说什么，袖子被轻轻扯了一下，他侧头看去。 林书颜看着她，下巴轻抬，示意他走开。 “……” 目光落到她唇上，贺章沉默片刻，抱起福宝往沙发走去。 贺小雨还在抽抽搭搭掉眼泪，倔着一张脸，看到贺章走了，那双眼睛瞪着林书颜。 “哭够了？洗洗去？” 雨是突然下起来，想来贺小雨走到半路上，被浇了一身。 她‘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她，脚步没挪动半分。 林书颜不是突然圣母心发作，只是想来想去，觉得与其让贺小雨站在姚玲那边，时不时来添堵，还不如让她听自己的。 况且，书里写过，她对俩个孩子一直都是不错的。 不过这会儿人家不领情，林书颜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啧，那就站着吧。” 说完，她转身走了，留下一脸呆愣的贺小雨。 好歹再劝两句啊！！ 她，她快冷死了。 贺小雨‘咯吱咯吱’咬牙，觉得林书颜心眼顶顶坏，偏偏哥哥只听她的，她顿觉以后得日子没了盼头。 她就是小白菜地里黄，没妈了，没姐姐了，哥哥也被人拐走了。 贺小雨抱着手臂蹲下身咽呜，只是踩在地毯上的脚愣是不敢离开半步。 “呜呜……” 林书颜听着后头的声音，淡定坐到沙发上，拿过桌上的本子，看贺小树写得字。 “小树，这是什么字？” 她装模作样地问几句，贺小树认真教她。 隔了会儿，林书颜又问贺章，小树上学的事情，仿佛忘记了门口还杵着个贺小雨。 本来还觉着两人今天肯定会尴尬，但被贺小雨一闹，好像又什么都没了。 不过……贺章这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又让林书颜有些气恼。 臭木头！！ “啊啾——啊啾——” 门边的贺小雨打了两个喷嚏，身上衣服在地毯上汇聚一小滩水，头发贴在脸上狼狈又可怜。 她瑟瑟发抖，走也不敢走，怕走了她哥以后真不认她。 不走又快被冻死。 深秋的雨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住。 …… 第72章 闹别扭 林书颜不说话，客厅就变得静悄悄。 贺章绷着脸没理会的意思。 林书颜把福宝抱到地上，朝贺小雨方向看了眼，偷偷说道，“去陪小姨玩会儿。” 福宝歪着小脑袋，看看林书颜，抱住她的腿不情不愿。 林书颜又点了下她鼻尖，“乖~” 福宝这才转身往门口跑去，然后就蹲在贺小雨面前。 “嗷……咿呀咿，呜呜。” 嗯，听不懂一点。 林书颜上楼拿了身干净的衣服，她不喜欢让别人穿她的衣服，这套睡衣是新的，没穿过。 重新下来时，她把睡衣丢给了贺小雨。 “别在这哭魂了，地毯都脏了，一边儿去。” 贺小雨：“……” 地毯都不让她踩了！！ 魔鬼，这女人跟她哥都是魔鬼。 “福宝，带爱哭鬼去洗澡。” 贺小雨咬牙，“我才不是爱……” 然后就对上她哥锋利的眼神，闭了嘴。 手被福宝拉住，小豆丁软乎乎的，带她往一楼卫生间走去，一楼的也有淋浴。 好汉不吃眼前亏，贺小雨又打了个喷嚏，跟福宝走了。 林书颜叹了口气，得，家里又多一孩子。 贺小树跑去楼上，客厅一下就只有两人。 对男人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林书颜心里多少有点失落，怎么说昨晚两人也是第一次亲近。 外边雨越下越大，林书颜想到他的腿，还是去拿了药膏，放在茶几上。 “把药擦了。” 男人拿过药盒，在指尖摩挲，然后抬眼看她。 因为下雨，客厅里开着灯，他深褶的双眼皮看人时总让人觉得深情。 “你去买药了？” “嗯，中药铺拿的，舒缓镇痛，这个一定要擦。” 不能白瞎她的雪莲花。 林书颜在沙发上坐下，又伸手拿药，想给人擦，岂料贺章挡了一下，没松手。 “我自己来。” 语气生疏，带着距离感。 林书颜敛下眼神，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好啊，连碰都不让碰了。 难道昨天是自己误会了。 也许掉下山被救，是因为他的身份，本来就会保护人民群众，给自己加菜买东西只是因为结婚了？ 难道他还喜欢姚玲！？ “我去楼上。” 男人拿着药，直接上了楼。 看他离开的背影，林书颜手指抠着衣摆，心里忿忿在想。 不就亲一下嘛！当啃狗了！ 她是没谈过，但也知道头一天才亲了，第二天就这样保持距离的肯定是有别的想法。 以后不亲了。 就是一辈子孤寡她都不亲了！！ 林书颜磨牙，起身去了厨房。 心情不好就给自己弄点好吃的，吃穷他！ 中午的鸡汤还有半锅，家里有鸡蛋和蔬菜。 林书颜把米饭蒸上，目光落在台面的醪糟上，前两天买的，有点想吃。 从柜子里找出糯米粉，多次加入温水搓成小圆子。 也不知道醪糟醉不醉人，反正带着酒香，做点甜汤雨天正好暖胃，煮一小锅灵泉水，林书颜抓上一把红枣，剪开丢下去。 水开后又把刚刚的小圆子放进，再加两勺醪糟。 她往里打了个蛋花，等到煮开小圆子浮了上来，才腾手将酒酿小圆子盛入一旁的白瓷汤碗中，随手撒一点黑芝麻。 酒香扑鼻，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刚刚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熬猪油剩下猪油渣还很多，她倒出小半碗，将青菜洗干净。 猪油渣下锅炒香，青菜丢进去，‘滋啦’一声，冒出香味，油汪汪的，特别下饭。 再把鸡汤热上，想着今天多了个贺小雨，也不能只有两个菜，林书颜又把冰箱里的排骨拿出来，准备做个糖醋排骨。 酸酸甜甜，小树和福宝肯定喜欢。 排骨有小半扇，四根，做糖醋排骨两根就够用了。 她费劲力气切下来两根，然后又犯了难。 这排骨根本剁不出来，她无比怀念从前菜场，别说给你剁排骨，就是买鱼也能给你切成片，买玉米给你剥成玉米粒，恨不得给你下锅烧熟喂嘴里…… 想当初，没生病前，她拍美食视频，多亏菜场的老板处理那么多食材。 现在，房子里就一个人能帮忙，偏偏林书颜这会儿最不想理他。 她琢磨了会儿，拿菜刀在排骨上比划，袖子一卷准备跟排骨决一死战。 “咚……” 一刀下去，劈歪了，排骨纹丝不动只撇出一道小口。 虎口被刀震得生疼，林书颜揉揉手，又是一刀。 “咚、咚、咚——” 书房门没关，贺章在二楼都能听到楼下的动静。 以为贺小雨又整什么幺蛾子，赶紧往楼下走出。 声音从厨房里来，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吓了一跳，小丫头举着刀就往排骨上砍，贺章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敢叫她，硬生生等这刀砍下去了，才上前劈头夺过菜刀。 “你不知道叫我，这么用刀有多危险知道吗！” 他声音冷着，训人时候声音带着惯常的严肃，薄唇紧紧抿起来，林书颜愣在那里，心里又冒出丝丝委屈。 干嘛吓人啊，她就是砍个排骨。 贺章看她模样，那双白嫩嫩的手虎口红通通的，也不知道疼，他伸手拉过看了眼，柔软的手就抽了回去，“没事。” 林书颜嘟囔两个字，转身去剥蒜，把后脑勺对着他。 贺章手落了空，拿刀几下把排骨剁开了。 林书颜也不吭声，自顾做起糖醋排骨，两人明明都挤在厨房，气氛却僵持着。 从前在夏桥村，她们也不说话。 但那时候没什么，现在却是不一样的，心里莫名不舒服。 饭菜好了，贺小雨洗完澡出来。 她闻着香味，探头往厨房一看，她哥跟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看着林书颜。 锅里在烧什么黑乎乎的东西，香是挺香。 把排骨盛出来，林书颜瞥见门口的贺小雨，毫不客气地使唤她，“要吃饭就来帮忙，把菜端出去。” 贺小雨哼唧一声，进来端菜。 贺章把米饭连锅拿了出去。 男人一走，厨房的空气都没那么稀薄了。 林书颜撇撇嘴，她走在最后，去端酒酿小圆子时，看见窗外不远处好像有人一闪而过。 大雨天，什么人啊，也不撑伞。 她没在意，端上吃的出去了。 客厅灯全部打开，饭菜上桌，两个小的早乖乖洗好手坐在位置上。 洗了个澡，贺小雨早忘了刚刚哭得糗样，盯着桌上的菜又开始作。 “这个什么排骨啊，这么黑，能不能吃嘛？” “哪有人把汤圆和鸡蛋搞在一起，闻起来又酸又甜，也就那个鸡汤像样…… 诶，哥，你拿我碗干嘛啊，哥……” 贺章把她碗往旁边一放，睨了她一眼，带着警告。 “你做什么了？大家吃饱你再吃。” 贺小雨：“……” 她哥今天是点炸药了！？ 林书颜不管，自己盛了碗酒酿小圆子，慢悠悠喝着。 甜甜的，还不错！ 两个孩子很捧场的啃着糖醋排骨，一脸好吃！喜欢！美味！的表情。 看得贺小雨在一边直咽口水。 …… 第73章 使唤小姑子 等到贺章放了筷子，贺小雨整个人饿得前胸贴后背。 两个孩子吃太香，让她食欲噌噌往上冒，又瞄了眼贺章，唯唯诺诺道，“咳，我可以吃了吧！” 贺章冷冷扫她一眼，手在桌面叩了下，当是同意了。 林书颜第一次见贺章和这妹妹相处，跟猫和老鼠似的。 两个小的不能喝酒酿小圆子，剩下不少，贺小雨虽瞧着奇怪，但见林书颜喝得那么舒坦，忍不住跃跃欲试。 她坐在林书颜对面，眼睛瞥着甜汤，“那个……我也要喝。” 叫谁呢？ 林书颜没搭理，她连贺章都懒得搭理，还有心情搭理贺小雨？ 福宝吃完了小碗里的饭，乖巧把碗举起递给林书颜看。 她点点福宝鼻尖，“真乖，我们福宝真是懂礼貌的好宝宝，去擦擦嘴。” 说着抱起福宝下桌了，也不愿收拾。 贺小雨：……我不懂礼貌？ 贺小树跟了上去，他也吃光光了，一粒米都没有浪费。 现在这家里也只有两个孩子不添堵。 贺小雨皱着眉不高兴，“哥，你看她。” “看什么，你手断了？” 贺章凉凉丢出几个字，“吃完把桌收了，碗洗了。” “啊——” 贺小雨瞪大眼睛愣在那里。 她是家里老小，年龄又差得多，几岁时候，家中就有保姆，哪里做过事情。 十指不沾阳春水，说得就是这种娇生惯养的。 “啊什么，不然你现在走！” 贺章把自己碗筷拿去厨房，也下桌了。 贺小雨觉得自己就是来被他哥和嫂子欺负的，吃剩菜就算了，还要擦桌洗碗。 她……她，她忍！！ 谁让现在身上只有一套睡衣，走也走不了。 林书颜蹲在茶几旁，地上铺了地毯，她拿了软垫坐着陪福宝画画，福宝小肉手捏着红色的蜡笔，在纸上点啊点。 点出一小排：丶丶丶丶丶 林书颜看着有趣，才三岁不到的孩子，大概是小时候没人陪她玩，所以很乖很有耐心。 “福宝这是什么呀？” 福宝‘呼呼’两声，小嘴巴动着，挤不出字，呼呼吹气。 林书颜换了个说法，“是石头？” 小脑袋摇头得跟拨浪鼓一样，林书颜又想了想，“小草？小花？” 福宝抓着她衣袖，真急了，嘴里‘轰’了一声。 林书颜蹙眉，真是比高考还难啊。 “啊，难道是打雷下雨了？” 小脸蛋松了下来，福宝点点头，继续在纸上点。 沙发上坐着的贺章，看似没有在意，可余光都是两人。 林书颜坐在孩子身后，小脸在灯光下皮肤吹弹可破，比起福宝都白嫩不少。 她同孩子说话时候，神情生动，连语调都是微微扬起，贺章不知道怎么的，接了一句，“哪里有雨是红色的。” “……” 直男的脑子真是比钢筋还硬。 林书颜心里不高兴，就在偷偷骂人，瞪了他一眼，“这叫想象力，福宝的画自然是她做主，想画成什么模样就什么模样，如果所有人都雨是蓝色，云是白色，花是红色，那不是古板又无趣。” 她随口说着，贺章倒是听了进去，沉声道。 “你说得有道理，思想解放，应该也提倡这样不同的想法，求同存异，是我没考虑到。” 他回答的这么认真，反而让林书颜说不出话，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然后就抿着唇不说话。 贺章看她模样，总觉得她今日心情不佳，也不再多说。 陪着福宝画了会儿，那边贺小雨吃饱了，在厨房里‘叮呤咣啷’地洗碗。 她边洗边嘟囔，“让我洗碗，哼，让我洗碗……” 不过她记吃不记打，洗到碟子又想起刚刚的排骨，酸酸甜甜还真好吃啊，可是怎么只给她剩两块。 一点都没吃过瘾。 碗怎么洗啊，水冲也冲不干净。 贺小雨平时就是被惯坏了，但做事情也是有点贺平国和贺章身上的认真劲。 洗不干净，她就用力洗，用力洗。 找了台面上的抹布，擦擦擦擦。 可上面油滋滋的，手一滑碟子一下飞出去，厨房是做了水槽的，撞上顿时碎成几片，发出巨大一声响。 完了！又要挨骂！ 她慌里慌张去捡碟子，手指一痛，血就冒出来了。 “啊——哥，我我我我流血了。” 贺小雨叫得惊天动地，林书颜不放心跟去厨房。 她指尖一点红痕，流出一点点血。 看着……不说过会儿，明天肯定是能愈合。 “就这？” 贺章这辈子是没见过这么小的伤，把挂在墙上的橡胶手套拿下来，“戴手套洗。” 贺小雨：？？？ 她把手举了起来，恨不得戳在贺章眼珠子里。 林书颜看着水槽里的四分五裂的盘子，皱眉，“出去吧，我来弄，再洗把我碗都摔完了。” 她不心疼贺小雨，到是心疼自己挑选买来的盘子，每一个都有喜欢的花纹，摔一个就少一个，还得再去买。 “呜，嫂……，林书颜，你是好人。” 贺小雨觉得自己哥哥真不是人，还不如林书颜好，一激动差点嘴瓢叫了嫂子，又硬生生咽下去。 林书颜莫名其妙得了张好人卡，“出去，别在这碍事。” “好嘞！” 不用洗碗就是开心，贺小雨如蒙大赦跑了。 林书颜正想去捡水槽里的碎片，横里一只手伸了过来，捏住她手腕。 “我来，别弄伤了。” 男人语气冷硬，眉心微蹙。 没跑出两步的贺小雨扭头！！ 自己受伤还要戴手套洗，嫂子连碰都不能碰！ 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她气鼓鼓地去了客厅。 林书颜倒也没拒绝，爱收拾就收拾，她斜斜靠在灶台边，顺手把调料摆整齐。 灶台对贺章来说有些低，他弯腰处理着，动作利落把碎片扔进垃圾桶，又把碗一个个洗了。 外面雨小了，玻璃上残留着模糊水迹，林书颜看得出神。 总觉得有什么人来来去去。 左右没事，她刚想离开厨房，贺章就开了口。 “明天我要出一趟任务。” “嗯？” …… 第74章 贺章 出任务 “什么任务。” 她对贺章的任务是没太多概念的，书里大多都着墨在写男女主的事，贺章做什么干什么，没有太过详细的描写。 问出口，林书颜又意识到，他们部队的任务也许需要保密。 “抱歉，我是不是不能问。” 两人站得很近，贺章垂头看她，淡声道，“不能说的问了我也无法告诉你，不过这次是公开的任务。临县有洪灾，团队派来的兵到了，我就要带他们赶过去，可能等不到早上，半夜就会走。” “洪灾？你要去多久？” 林书颜看他，目光撞进他深邃漆黑的眼眸，因为贺章的疏离，今天她一直在回避直视他，这时候猝然看见，有些不自在。 她的眼睛很漂亮，眼形像一瓣桃花，眼尾微微上扬，看着人的时候湿漉漉的，像漾着水，干净又清透。 贺章不自觉放软了声音，“不确定要多久，具体还要看那边情况，解决了就会回来。” “要带什么吗，我去给你整理。” “不用，”贺章拉住她，“东西我会收拾，我不在你小心点，有什么事记去找付洋，公安局在哪里知道吗？” 林书颜点点头，她知道的。 贺章凝着她，心口有些闷闷的。 他是军人，任务大于天，这么多年，他出过无数任务，跟死亡擦肩无数次，从来看淡生死。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有些踌躇。 纤细的手腕在他掌心里，柔滑细腻，让人不舍松开。 但贺章毕竟是贺章，他往后退了一步，放开手。 “我先去整理东西，你早点睡。” “嗯。” 他转身出了门，步伐沉稳离开。 林书颜看着那背影，深觉军人那份责任感让人敬佩，有信仰有担当。 也许他今天一天都在为这事情操心。 看着收拾整洁的厨房，林书颜叹了口气。 贺小雨读书识字，这会儿正教小树做数学题。 林书颜上楼洗了个澡，然后带福宝上来睡觉。 一楼有空房间，给贺小雨找了一间，林书颜就没管了。 福宝到点就睡，林书颜辗转了会儿，才陷入梦中。 …… 书房的灯亮到深夜三点，楼下传来车子的声音。 贺章简单拿起背包，只装了一套衣服。 他关灯下楼，没有耽搁时间。 等灾情结束，还要第一时间赶回来。 坐上车，前头联络点的兵，简单汇报了情况。 “团长，军区派出五十人，文长钊带来的，现在正在城外点，我们直接过去。” “嗯。” 贺章低低应声，跟他的人早习惯他的冷淡，直接将车开往城外。 临县离京城将近四个半小时路程，这一趟最少也要三五天。 雨没再下，月亮高悬。 等到了城外，两辆军用卡车等在那里，整装待发。 贺章直接上了前头的吉普，副团文长钊等着。 两分钟后，车子隐入夜色中，朝着临县出发。 …… 第二天，林书颜醒了个大早。 天蒙蒙亮，福宝还在睡，小身子暖呼呼窝在她身边。 她悄声起床，还没换衣服先去了隔壁。 房间的门开着一点，林书颜推门进去，床上只有贺小树睡着，贺章的被子叠的整齐放在昨天的位置，似乎没动过。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那边洪灾，免不了要泡在水里，他应该把药膏带上了。 林书颜看了看，天晴了，只希望临县也停雨了。 反正醒了睡不着，林书颜干脆下楼做早饭。 * 此时，小楼后面一个拐角，几个男人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 为首的，赫然是贺志飞。 三人偷偷摸摸离开苏园小区，贺志飞薅了一把还没干透的头发，这雨一整晚断断续续的，早上才停了。 “呸，害老子蹲了一晚上，不过天助我也，那男的真走了。” 另两人，一个叫刘力，一个叫胖子。 三人经常混在一起，贺志飞在读书，这两个人却是混在学校那一块的该溜子，什么都敢做。 特别是刘力，家里跟公安局有点关系，贺志飞就是因为这，所以跟着他。 “力哥，咱什么时候动手啊，住这里那女的手里钱不少，你看那房子，也知道有钱啊。” 昨天是姚玲跟他说的苏园小区，告诉她林书颜在这里。 至于贺章会离开的事情，姚玲是不确定的，只是听姚振兴提了一嘴，可能十八区那边要去临县。 贺志飞一人有点怂，所以的叫上了刘力，他是馋林书颜，但刘力这人，眼里只有钱，所以他给刘力说的，林书颜手上钱很多。 刘力长相猥琐，只有一米七出头，人很瘦，三角眼尖下巴，旁边的胖子是他手下，打人有点作用。 他不是贺志飞这种废物，要不是听贺志飞说这女的手里起码有上千块钱，也不会在这里守一晚上。 “急什么，你确定住这里的人没什么权？这小区看着就贵，我可不想惹不该惹的人。” 贺志飞老听刘秀梅说，贺章家落败了，不然也不能找上他们家，他是不懂那些政治上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这个堂哥现在就是虚张声势，死要面子。 家里都不行了，还脾气大得很。 他立刻谄媚道，“力哥，谁有权都没你有权啊，你叔叔可是公安局的干部，我堂哥这房子是他死去的妈留下的，他们全家下放，以前的房子都被封了，咱有啥好怕的。” 听他这么说，刘力也放了心，这两年，下放的人不少，但是都被下放了家里肯定是没什么关系的，估计就是在哪里当个小干部。 这房子是遗产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力哥，我堂哥他妈早死了，留了不少钱呢，我妈说的，那钱就是手指缝里漏点都够吃香喝辣的。” 刘力哼了声，三角眼眯起来，“拿了钱八二分，我和胖子八，你二！” “成，不过力哥，咱可说好了，那小娘们你，你可得让着我。” “出息，老子还差那么个女人？” 一旁的胖子嘿嘿嘿笑了起来，“咱力哥小娘们多着呢。” 贺志飞心里美滋滋，再多小娘们也没里头那个好看，到时候他把脸一蒙住，黑灯瞎火还不是想干嘛干嘛。 三人边说边走，拐进一个巷子吃面去了。 …… 第75章 姚玲使坏 时间还早，林书颜揉了面团，打算蒸几个包子。 大汤碗盖在面团上醒着，她着手弄馅料。芝麻放在锅里炒了炒，然后盛出用小石臼碾碎，和红糖拌在一起，用来做糖包子。 然后是白菜猪肉馅，她动作利索，馅料调好就把面团揪成一块块。 和面都是用的灵泉水，做出来的包子或者馅饼都饱含米香、麦香，上辈子她当过美食博主，拍些不露脸的美食制作，只是后来在床上躺了几年，渐渐生疏了。 不过这段日子做得勤，又慢慢捡了回来。 面团包着馅料，她纤细的手指灵活捏着褶，几下就捏出一个白乎乎的小包子，皮薄馅多。 她把包子一个个放进蒸笼，杨少山做事仔细，连蒸笼这种东西都没落下。 上下两屉，上面甜的，下面咸的，放锅上蒸着。 还剩下不少肉馅，林书颜简单烧了一锅开水，将肉馅捏成一个个肉丸子，又下了青菜和菌菇，简单做了一碗汤。 贺小雨是被香味弄醒的，眼睛还没睁开就闻着味往厨房来了。 “嫂子，你做什么好吃的啊。” 林书颜被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贺小雨也被自己顺口叫的‘嫂子’弄清醒了，脸上一阵红白交织。 “林，林书颜，你做什么好吃的。” 林书颜觉得好笑，这么找补还找补得回来？ “怎么，昨晚蹭了一顿，今天还想蹭饭？” 贺小雨咬咬牙，她馋，这味道一闻就很香，昨晚她尝过林书颜做得饭菜。 贺小雨自问吃过不少好东西，以前在军属院，肉少不了，逢年过节，什么八月十五，螃蟹啊、鱼啊、什么都有。也不知道林书颜做得东西怎么就那么好吃。 美食面前无骨气。 昨晚就没吃饱，她现在肚子‘咕噜咕噜’在打雷。 贺小雨抿唇，“大不了我等下给你洗碗。” “成，洗碗加洗衣服。” “啊——还要洗衣服啊。” 林书颜丝毫不让，一副做不做随你，反正不做就没得吃的模样。 “洗就洗，我在学校还自己洗的呢！” “先去把小树他们叫起来。” 贺小雨点点头，又回头说了句，“我哥说了，他要出去几天，你……要不要我陪你啊？” 房子这么大，一个人住着怪害怕的吧。 贺小雨心想，她可不是为了吃的。 林书颜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姚玲的事还没有着落，贺章在这节骨眼上出去了。 就怕姚玲这时候找上门来，贺小雨也跟着遭殃。 “你会打架不？” “啊？” 贺小雨以为自己没睡醒，这嫂子一早上说的话让她下巴都快掉了，“那当然会打啊，我爸……他之前在家的时候可是操练过我。” 林书颜眉眼微微弯起，“那你留着吧，等你哥来了再走。” “诶，我就不能不走啊，学校离开这……” “别啰嗦，叫他们起床去。” 贺小雨憋屈，很憋屈。 她哥在的时候憋屈。 现在她哥走了，怎么还是憋屈！！ “……” 两个孩子洗漱完，包子和汤也好了。 林书颜把肉包子放一盘，糖包子放一盘端了出去。 贺小雨倒是自觉，进来端汤。 桌上热气腾腾，福宝坐在林书颜身边，贺小树和贺小雨坐在对面。 林书颜细心叮嘱孩子，“糖包子要慢点吃，里头糖蒸化了，容易烫嘴。” 她拿了一个，分成两半，放在福宝前面的小碟子上凉着。 贺小雨赶紧把塞进嘴里的糖包子拿了出来，好险，还好没咬进去。 她学着林书颜的方法，也把包子分开了。 福宝对着包子‘呼呼’吹，只是那小风没有一点吹到包子上。 红糖和芝麻香味浓郁，没吃进嘴里就让人馋得不行，好不容易凉了，贺小雨只觉得自己从前怎么就没觉得糖包子这么好吃。 不就红糖、芝麻和面粉吗？ 为什么嘴里都是香味。 贺家家教严厉，她平时在学校很注意形象，吃东西小口小口的，但这时候忍不了，又接着啃了个肉包。 肉包里的油浸出外皮，咬一口，满满肉馅，又因为放了白菜多了一丝鲜甜，没那么腻人。 贺小雨一口包子一口汤，吃嘛嘛香。 解决早饭，贺小雨自觉把碗拿去洗。 为了碗考虑，林书颜给她说了下用什么洗，倒是学的有模有样。 碗洗了，贺小雨去房间拿了手包就往外跑，“嫂……林书颜，我去学校了，衣服晚上回来洗！” 说完，门已经‘砰’得甩上了。 林书颜心情稍稍愉悦。 有人做事，不要白不要。 * 在巷子里吃完面，刘力说要回去睡觉，约好第二天再碰面商量。 贺志飞亢奋着，他可不想睡，一想到马上要成事，再熬两个通宵都行！ 他转头去找了姚玲。 姚玲跟他约了学校附近，贺志飞看到她，一脸兴奋。 “贺章走了？” “走了，嘿，你说给我的钱呢！” 贺志飞那么大方，同意跟刘力二八分，就是因为，姚玲会给他钱。 三百块，加上到时候能分到的，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啊。 很快，他贺志飞不仅有钱，还能尝到女人的滋味。 有了这笔钱，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不在京城待着全凭他高兴。 到时候，要是被发现，也有刘力的叔叔兜着。 找不到他头上。 “说好的，先给你一百，”姚玲嫌弃看着贺志飞，要不是能用得到他，她是一句话都不会跟这种蠢货说的。 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贺志飞赶紧拿了过来揣进怀中，假装凶狠，“事情搞好，还有两百别耍赖！” “两百块而已，少不了你的。” 姚玲家条件一般，虽然平时手里四五十的少不了，但一下子拿出三百块也是困难。 这钱还是她跟薛红华撒谎，说为了相亲买衣服什么，才拿到的。 但只要事成了，不管他们是弄死林书颜，还是糟蹋了她。 只要她不能跟贺章在一起，就什么都值得。 没了林书颜，一切就解决了！ …… 第76章 小人精 “是啊，那天就跟平时一样采菌子啊。” 村委里，吴婶子有些纳闷，看着眼前两个高大的男人。 “这位同志，我没上山不太清楚，不然我找菊芳给你说说。” “成，”付洋站在门边，声音冷静。 带来的手下拿着本子和笔在记村民说的话。 没两分钟，吴婶子带着赵菊芳来了，“诶，来了来了，同志这是我们供销社的赵菊芳，她跟贺家媳妇关系好着呢，两人一起上山采的菌子。” 付洋面容严肃，人高又壮，站在那里赵菊芳有些拘谨，“你，你好啊同志，要问什么。” “就林书颜掉下山崖天下，有什么跟平时不一样的事情吗？” 赵菊芳惯性摇头，“没没没，我们就是去采菌子啊，走平时的路，还是那些人……啊，不对，那天贺艳艳带了一个人，不是我们村的……” …… 付洋问完赵菊芳，又去了她说的，在那附近一起采菌子的几家。 出来时候，小同志记小半页纸，“付队长，咱这好像也没什么有用的，除了那个姚老师，就跟平常一样。那个姚老师又有贺艳艳证明，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付洋重复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走了，回去了。” 付洋一走，贺艳艳就慌了。 “妈，妈，你说公安局的人怎么会来问这事，不是说了不小心掉下去的吗？” 刘秀梅正在纳鞋底，鼻子里哼了一声，“鬼知道呢，切，人家都去城里住了，说不定没事找事，故意显摆她城里有人呢。” 贺艳艳皱起眉头，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刚刚撒谎了，姚玲就没一直跟她在一起。 而且…… 贺艳艳浑身抖了一下，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 * 就这么过了两天，贺小雨放学就往林书颜这跑。 两人常有拌嘴，当然，都是贺小雨单方面挨批评。 周六周末她不用去学校，一大早扫地、拖地还晒了衣服。 贺章不在家，林书颜听他的没有乱跑，自从那天知道雪莲花的新用法，她没事就在屋子里捣腾擦脸膏。 南方商行买的珍珠粉和脸霜，她不舍得用雪莲花，只用了半片花瓣的精华融入其中，每天早晚擦一擦。 贺小雨干完活，上楼想问她中午吃什么，就见她在桌前捣鼓，“林书颜，你那是什么啊，怎么你皮肤就这么好？” 她还从没看过谁皮肤像林书颜这样，白就算了，还嫩嫩的，不长疙瘩也没有黑眼圈。 林书颜头也没抬，“干完活了？” “那当然，不就是扫地拖地，小意思。” 贺小雨非常有成就感，又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什么啊，我这不是给你干活，我是用我的双手！！我勤劳的双手，来换取劳动的果实！” “中午我要吃红烧肉！！” 她干完活，林书颜就允许她点一道菜。 很划算。 林书颜将那小盒面霜盖好，递给她，“拿去擦脸吧，用完记得跟我说下有什么变化。” 每个时代的女人都爱漂亮，看街上那些穿裙子的人就知道，马上改革开放，林书颜现在手上有灵泉水和雪莲花，不想浪费，想了一段日子，觉得在护肤品上可以下点功夫。 就算贺章有钱，她也想自己发光发热，实现自我价值。 贺小雨拿起那小盒脸霜，这款她早就用过了，三块钱一盒，“这擦了根本没用。” 她这年龄，皮肤底子是好的，但是一熬夜就会长些小红疙瘩，而且皮肤偏黄，不够白。贺小雨的钱，大多都花在买这些擦脸、打扮的东西上了，所以每个月生活费都不够用。 她来蹭吃蹭喝，一是因为林书颜做得东西好吃，二就是因为穷！！原本她爸在的时候还没这么穷，现在管贺章要钱，抠门死了！！ 林书颜道，“你信就用，不信就还我。” 说完伸手就准备拿回来，贺小雨一躲，“用用用，试试就试试。” “行了，家里没肉，你要吃红烧肉就去买一点，顺便买些蔬菜和奶糖。” 福宝喜欢的奶糖吃完了。 贺小雨伸手，“钱，我没钱。” 林书颜摸了五块钱给她，“把小树带上，他的本子要用完了，让他自己挑几本。” “好嘞！” 五块钱诶！还能剩！ “找回来的钱记得还我。” 贺小雨：！！！ 她脚跺得‘砰砰’响，生气走了，嘴里念叨着，“小气鬼，小气鬼。” 林书颜摇摇头，“不识好东西，我的雪莲花贵死了！” …… 贺小雨出了门，带着贺小树，提着布袋子，一大一小直接去了国营百货。 等转了一圈出来，手里还剩一块三毛钱。 她眼珠子转转，计上心来，“唉，小树，钱都花完了只剩下三毛。” “不对，奶糖一块二，本子三毛，肉一块七，菜五毛，还剩下一块三，”贺小树小脸紧绷着，记得清清楚楚。 贺小雨尴尬道，“小树真厉害……呵呵。” 小人精！！ 两人提着东西往回走。 远远的，国营百货对面。 姚玲站在街边，怨怼地看着她们背影。 呵，林书颜真有本事，还能让贺小雨这种大小姐出来买菜。 她原本去了学校找贺小雨，想旁敲侧击点东西，问问贺章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同学说贺小雨最近都没住学校，好像住在嫂子家里，气得姚玲只好来这边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能看见这一幕，果然，进了她们贺家的门，终究是跟他们成了一家人，贺小雨再怎么听话，也只会往林书颜那边靠。 她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贺志飞和刘力两人在小楼外又蹲了两天，某天早上，还差点和出门打扫院子的林书颜撞了个照面。 还好没被认出来，不过总觉得这女人更漂亮了，穿着那裙子，又白又嫩，头发丝都好看。 “力哥，咱今晚就动手吧，万一这家男人回来就没机会了。” 刘力也觉得时机差不多，“胖子准备准备，晚上把家伙事都带上。” “好嘞，哥。” …… [椿椿有话说：宝子们，今天请假啦！所以更一章，明天继续日六~~啾咪！] 第77章 坏人上门 临县，雨渐渐停了。 从到这里第一天起，所有人的衣服就没有干过。 不是淋雨就是泡在水里。 贺章走在最前，指挥、亲力亲为，半个身子站在水中。 洪水冲刷着，山体滑坡坍塌，残垣断壁和枯枝树叶，顺着狂奔的水流而下，稍有不慎就会被撞进激流。 好在连续三十多个小时的救险之后，被困在两个村子里的村民全数被转移到安全地带。 贺章和手下士兵负责最危险的地区，或背或扛，十八团的兵无数个来回，将村民背出、救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众人在地势稍高的缓坡上，只有一个临时搭建的休息点。 他发梢滴水，湿透的衬衣紧贴着皮肤，勾勒出劲瘦的轮廓。 “贺团，车子等会儿会进来，把人转移到城里。” “嗯。” 贺章看着粗糙简略的地图，眉头紧锁，临县县城灾情还好，只是周遭地势低的村子受灾严重，后续的安置工作应该会很麻烦。 不过他们只负责将人救出，其余的工作临县这边会解决。 “人送回临县，所有人受伤的先去医院，然后集结回军区。” “是！”副团文长钊一张脸煞白，神色坚毅，说完任务内容，又嚅嗫着唇，开口道，“贺团，谢谢你救了我……” 洪水从村子穿过，冲毁的房梁木板一股脑下来，是贺章帮他挡了一下，不然刚刚他就掉进水里去，生死难料。 贺章抬头看他一眼，冷淡道，“无事，去忙。” “是。” 文长钊一步三回头，心里顶顶佩服团长，十八区是最纪律严明、作风强硬的团，里头的兵层层选拔，训练，处理最困难艰险的任务。 当初贺章是突然调过来的，那时候文长钊已经是副团，上头团长另有其人，是众人都敬佩认可的强兵猛将，赵康。 谁料贺章一调来，直接取代了的赵康，当上团长。 团中有人知道，他父亲贺平国是首长，这事情就变得难评起来。 谁知道是不是哪家公子哥下来历练，说不定只是跳板，进十八区镀一层金给他铺路。 文长钊是最不满的，因为他进十八区就由赵康带着，心里只认赵康这团长，还在兵蛋子拱火下找贺章单挑。 十八区的兵各个有点脾气，谁也不服谁，只听最厉害的，这一比，文长钊是输的裤衩子都没了。 射击，射击比不过。 体能，体能比不过。 连格斗和对垒都差了一大截，偏生贺章还一副没用全力的模样。 只在结束时说了句，“以后这种程度，就别来找我浪费时间了。” 这话被传了整个军区，后头想找他比的人，都灰溜溜认了怂。 再后来，经历一趟趟任务，众人终于知道这贺团长有多厉害，对自己小人之心的想法无地自容，也更加努力操练，十八区的作战能力硬生生提高了一个档次。 …… 夜深，秋风微凉，月色清冷。 苏园小区一片安静。 小楼下，三个人影窸窸窣窣正在翻墙。 胖子爬在最后，他一米八高，二百来斤，翻个墙有些笨重。 刘力弓着背走在最前，贺志飞跟在他身后。 酒壮怂人胆，三人来之前还干了一杯白的，此时怕是谁来都不怕。 房子里没有声音，三人绕到门前，小声说话。 “确定在二楼？” “是啊，力哥，咱不是蹲了两天，那林书颜就是睡在二楼，不过这几天贺小雨也在，她住一楼，最好别吵醒了。” 刘力横了贺志飞一眼，“你给我老实点，先拿钱，等我和胖子走了，你想干嘛干嘛。” 贺志飞眼睛一转，“那当然那当然。” 姚玲说了，再怎样也要破了这女人身子，那两百块钱才会给他。 嘿嘿嘿，想起林书颜漂亮的模样，贺志飞就馋，馋得抓心挠肝。 他已经买好火车票，今晚干完，钱一到手，他就坐火车去南边，等个一年两年再回来，有什么好怕的！ 门被铁丝弄开，刘力率先走了进去，“嗬，这房子真带劲。” “那当然，力哥我可没骗你，那小娘们钱多着呢。” 刘力看着一水的新家具，心道今天是要发了，挥手示意两人跟着往楼上走。 一步一步上了二楼，三人没去主卧，先去了书房，摸了一圈没找到钱，刘力将桌上一支钢笔揣进兜里。 看着就贵。 再摸去隔壁，次卧没人，记得那个小孩是睡在这的，有可能被带去房间睡了，几人没放在心上，不在这里更好。 他们轻手轻脚开始翻找，柜子里空空如也。 刘力脸色有点不好，这钱应该都在那女人身上。 正准备离开，那边翻找床头柜的胖子激动起来，憋着嗓子喊他，“哥，哥有钱，这里有钱啊。” 一卷大团结拿在他手里。 对，是一卷，外头用皮筋箍着，结结实实一卷，估摸有五六百块。 刘力那倒三角的眼睛一亮，将钱放进兜里，“这里都有钱，那女人身上只会更多，走，都给我动静小点。” “好嘞。” 三人猫着身子摸到隔壁，房门紧闭着，刘力走在最前，摸上把手。 黑暗中，贺小雨浑身哆嗦，捏着小锄头，“林，林书颜，我我我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林书颜声音淡定，“你是不是操练过吗？” 贺小雨差点要站起来，急着用气音说话，“那我是被我爸操练，他单方面练我，我没有实战经验！” “怕什么，今天不就有了，”林书颜拍拍她的肩，又把擀面杖捏紧了点。 “嘘—” 房间很大，外头月光照进来，灰蒙蒙的。 门把手往下转了点，开出一条缝。 刘力第一个，他一眼看见床上没有人，正觉奇怪，黑暗中一道劲风袭来。 “咚——”得一声。 脑门上一阵剧烈疼痛，刘力惨叫出声，顿时眼冒金星。 “艹！！他妈的！！” 还没骂完，脚上又被打了一棍，那棍子跟铁一样，疼得他一个踉跄抱腿往前摔去，后头胖子挤了进来，紧跟着是贺志飞。 “艹，小娘们没睡！！” 林书颜双手紧紧握着一根擀面杖，埋头就是狂打，打着哪里算哪里，贺小雨手里小锄头一下下砸在人膝盖上。 一时间，房间一片混乱。 胖子肉多，被砸了两下，忍着疼挤了上来，一把扯过林书颜的手，甩给贺志飞，“看好你要的娘们！” 贺志飞扣住林书颜的手，“我去……这么凶。” 林书颜双手被捏着，不得动弹，手里的棍子掉在地上，她牙一咬的狠狠一脚踩在贺志飞腿上，听着耳边的声音，大声道：“贺志飞！！” 贺志飞浑身一抖，脚指头都要断了，他脸上蒙着布，既然被认出来干脆豁出去。 “把钱都交出来！” “呸，你滚开。” “老子他妈的办了你！！” 他拽着衣服把林书颜往床上拖，嘴里骂骂咧咧 。 那边贺小雨眼泪花往外冒，“你，你你你你你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边哭喊边打得起劲，被贺平国操练不是白操练的，别看人瘦，一下一下躲得灵活，那小锄头‘吭吭’往胖子身上砸，打得胖子痛呼出声。 刘力缓过劲来，从地上爬起，直接冲去桌子边翻找。 …… 第78章 贺章 亲她 楼下客厅灯骤然打开，小小身影蹿出去开门，几个人从远处冲来，直奔楼上。 正当贺志飞要扯她衣服，门口传来狠厉的声音，“都不许动！！” 四五个人鱼贯而入，两人按住胖子，一人扣住贺志飞。 刘力一个激灵，怎么，怎么会有人！！？ 眼见要被抓住，他大声喊道，“你们，你们敢抓我，知道我叔叔是谁吗！” “管你是谁，”门边传来一声冷笑，付洋眼睛盯着刘力，“又是你啊，老相识了。” 刘力浑身瘫软，他之前就被付洋抓过。 他心一横，转身想从窗户爬出去，被两人扯住了腿。 三人都被制服，付洋一把拍开屋子里的灯，众人都有些狼狈，林书颜头发散乱，衣服被扯歪。 贺小雨满脸眼泪，两只手紧紧抓着小锄头，看见是付洋一下跑了过去。 “呜呜，付洋是你啊，吓死我了。” 付洋眉头皱了下，把她拉到门外，然后看向林书颜，“没事吧。” “没事，现在呢？”她看着地上两人，比起贺小雨镇定许多，伸手理了理头发。 付洋安排手下，“带局里去，连夜审了。” “是，付队，”手下带着人出去。 楼下院外传来停车的声音，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 贺志飞浑身发抖。 完了，他完了。 要被贺章和家里知道，他命要没了。 趁人不备，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刀，抬手就是乱挥。 “啊啊，我杀了你们。” 付洋抬步上前，有人已先他一步跨进门内，一脚精准踹上那只手，匕首啷当落地。 伴随着骨头错位的声音，贺志飞惨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 他手腕扭折出诡异的弯折，显然骨头已经断了，叫到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贺章站在门边，向来干净的衬衣上带着泥水半干的痕迹，更显的气势狠戾。 他把村民送回城，让文长钊带伤者去医院后，就立即驱车往赶。 四个小时的路，硬生生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哥，哥你回来了……” 贺小雨冲了上来，还没说什么，贺章已经冷然出声，“把他们先带下去。” 付洋拎起贺小雨领子，指挥手下带人下楼。 啧，这么着急回来。 脚步声远去，林书颜看着贺章，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房间里的气氛沉闷压抑。 “你怎么回来……” 贺章两步上前，拉过她，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贺，贺章……” 林书颜抬手，又被转了个身，有点不自在，“我，我没事。” 男人目光从上扫到下，见她毫发无损脸色才缓和几分，伸手将她歪斜的领子拉好。 林书颜心里刚生出几分感动，男人却开口了。 “为什么不让付洋他们进来保护，如果贺志飞一进来就拿刀怎么办？ 你想过吗？胆大包天！” 贺章不敢去想，如果有什么意外会怎样。 林书颜愣了一下，反驳道， “他不是没拿吗，他们为的是钱，轻易不会弄出人命。” “只是为钱？” 贺志飞那眼神下流又恶心，同是男人，贺章心知肚明，心口怒意更盛。 “付队长也会及时赶到,如果他们守在房子里，贺志飞几人就不敢动手了。” “不动手又怎样？！” 贺章低吼出声，这个计划在他眼里漏洞百出，要是他们出任务都这样想当然，早不知要出多少人命了！！ 可他忘了，林书颜不是他的手下，更不是他的兵。关心则乱，贺章向来沉稳，此时却控制不住情绪。 他眸色深沉近墨，眼底燃着火苗。 林书颜眼眶一下红了，瓷白的贝齿咬着唇，倔强不肯出声。 她以为贺章是回来关心自己，没想到挨了一顿训。 气死了，臭男人，别长嘴最好！！ 亲也不让亲，张嘴就会训人！ 当全世界都是他的兵啊！！ 林书颜不乐意了，甩手往外走，“不要你管。” 然后手腕就被人扯住，一把拉了过去。 娇软的身子撞进结实的胸口，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她，贺章胸口起伏着，还没压下去的怒意被着急取代。 “不要我管谁管！” 首长家的长子，就是如今独当一面，骨子里也是自有霸道和脾气的，看她走，就想把人框在身旁。 男人身子滚烫，他的衬衣还带着湿意，脏水泡过，甚至有一股不好闻的泥腥味。 可林书颜一点都没感觉到，脑袋被他按在胸口，耳边炸开的是他的心跳声。 震耳欲聋。 这算是什么…… 林书颜的衣袖被扯了上去，他的手箍着那白皙的小臂，青筋勃起的手按在白嫩的皮肤上，轻易留下指印，灼烧出暧昧痕迹。 因为身高，她微微踮起脚，纤细脚腕轻抬着。 娇小、柔弱，像依附着巨石的菟丝花…… 贺章下颚冷硬，一双眼眸幽深难以辨明情绪。 他是在意林书颜的，即使在抢救洪灾的休息间隙里，不由自主想起的都是她，现在把人抱在怀中，乱跳的心像是突然变得踏实。 林书颜被抱得有些紧，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他结实紧绷的肌肉，有力让人难以抗拒。 “舅舅……他们要走了。” 贺小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书颜回神，身子颤了颤。 “知道了，我们下去，”贺章隔着门回了一句，然后低头，唇抵在她额上重重落下一吻，才松手拉她往外走。 门被打开，一直到下了楼，林书颜脸上的热意才退去。 …… 第79章 你亲我做什么 贺志飞像滩烂泥一样，躺在客厅中间，另两人被铐住手，押着。 贺小雨叉着腰，冲着刘力小嘴叭叭，“臭小偷，偷东西偷到我家了，哼，你这种小矮子，我一人打三个！！” 刘力最介意人家说他矮，一张脸冷着，今天阴沟里翻船，被两个小娘们逮着，算他倒霉。 抓啊，上一次，付洋就不得不放了自己，这一次再抓到又怎么样。 等他叔来了，照样要把自己送出公安局大门！！ “呸，老子怕你们！！有本事你们就一直这么硬气。” 贺章简直被气笑了，手一伸，拧着他左臂，先卸了他一条手。 “啊啊——你，你敢打我啊啊——” 惨叫声杀猪一般，贺章又是一拳捶在他肩膀，眼神狠厉吓人，惊得刘力闭上了嘴，逗大汗珠顺着额头滚下来。 付洋靠在大门边，嘴里叼着一根烟，深夜中红点忽明忽暗。 他轻笑一声，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些蠢人，守着一亩三分地作威作福，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有些人他们连惹都不配惹。 “走了，你们呢？” 客厅的时钟指在两点，贺章沉声道，“你先带回去，明天一早我过来。” “成。” 付洋丢了手里的烟头，“走。” 一群人走了，房子里恢复安静。 贺小树站在林书颜身旁，刚刚就是他跑出去叫人的，他一直躲在一楼小房间里。 林书颜揉了揉他头发，“没事了。” “哥，贺志飞是不是疯了，敢带人来偷东西，不过我刚刚可牛了，打得那胖子嗷嗷叫，”贺小雨头发散乱，完全忘了刚刚吓哭的人是谁，还在吹牛。 “睡去。” 贺章没搭理她，让她去睡觉。 贺小雨意犹未尽，“啧，凶死了，小树走，小姨给你说说我刚刚勇猛的事迹……” 贺小树没来得及跑，被贺小雨一把拉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贺章上前锁门，把歪倒的椅子扶起。 “你受伤了？” 白衬衣后腰的位置，晕出一片红，林书颜才看到，走上前低头去拉他的衣服。 手被人捏住，贺章不甚在意，“小伤，先上楼。” 一楼还有别人，在这里拉拉扯扯着实不好，林书颜跑去拿了药箱，跟贺章上楼。 卧室一团糟，两人去了贺章房间。 “福宝呢？” “也在小雨那里，你先把衣服脱了，这么脏容易感染，”林书颜走去柜子边，给他找睡衣。 贺章眉头轻拧着，看自己一身脏样，顺手把衬衣扯了。 结实的肌肉壁垒分明，宽肩窄腰暴露在空气里，带着满满侵略的气息。 林书颜给他找了件衣服和裤子，转头对上半身赤裸的男人，眼神不由自主流连在那腹肌上……手，手感一定很好。 谁还不是颜控呢…… 她脸一红，大大的眼睛眨了下。 贺章已经走上前，拿过了衣服，“我去冲一下。” “你小心点，别弄到伤口了。” “嗯。” 男人走进卫生间，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林书颜松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她心口微乱，手指无意识拨弄着药箱的卡扣，想起刚刚那个拥抱，和落在额头的吻，唇轻轻抿起。 贺章是什么意思，明明走之前还故意跟自己保持距离。 她闷头乱想，卫生间的门很快又开了。 贺章一身水气出来，让他不要把伤口弄湿，也没当回事，看到坐在床边的人，眼神温和许多。 “不是让你别弄湿，”林书颜嘟囔，让他坐到床边，“上次还教我不准洗澡呢，轮到自己就不知道了。” 小姑娘伸手，拉起他衣摆，伤口在后腰，约莫半个手掌长，很细但有点深，所以流了不少血，周围一圈青紫。 林书颜皱眉，想起洪灾什么的，肯定是很危险。 贺章背对她坐在床尾，哑声道，“小伤，以前比这更……” 后面话没再说出，后腰被冰凉的小手碰了一下，有些痒。 “把衣服拉着，”林书颜卷起他的衣摆，让他自己提着。 消毒，擦药，包扎，她的发丝偶尔擦过他腰上，密密麻麻像触电一般。 贺章眼神幽深，目光落在墙上一点，某种蛰伏的冲动突然升起，血液叫嚣着在身体里翻滚出热意。 “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书颜小声说着，语气责怪又有点心疼。 等到弄好，她把染血的纱布丢进垃圾篓，低头收拾药箱，不放心道，“好了，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 衣服放下，贺章回头，卧室的灯光是暖黄的，照在她头顶，发丝细软乌黑，衬得皮肤越发白嫩。 “今天吓到了吗？” 林书颜抬头，被他的话问住。 “还好，我前些天就发现有人在外面徘徊，后来撞见是贺志飞，假装没注意到。那天趁着他们没在，原本想去找付洋的，结果一出去他就过来了。” “是你让他们守在外面的吗？” 贺章点头，“嗯。”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有他们在，你也不会让我出事，”似乎又想起什么，林书颜问他，“你怎么半夜回来，临县那边怎么样了？” “情况已经稳定，有副团带队，我还在休假后续事宜交给他就行。” “嗯。” 两人很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说完了又安静下来。 林书颜咬咬牙，“你刚刚，亲我做什么？” “咳——咳咳咳，”贺章被她大胆的话呛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个时代的人哪里会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更不会表达爱意。 他以为亲那么一下，很明显是表达爱意。 小姑娘却认认真真问了出来，那双小鹿似的眼睛瞧着他，贺章喉咙像是卡住。 林书颜见他又不吭声，秀丽的眉拧了起来。 “不说算了，你那天就是，我都亲你了，第二天你还不理我，不许我碰你。” 这事情林书颜在心里憋屈了几天，她才不喜欢这种忽远忽近的关系，猜来猜去很难受。 …… 第80章 深吻 贺章嘴张了张，不知道怎么说。 说自己怀疑她的身份，正在调查…… 还是说什么。 从来只有贺章把别人问到哑口无言，现在他却被一个小姑娘难住。 见他没吭声，林书颜又往前挪了一点，手揪着他衣袖，“嗯？” “你是我媳妇，为什么不能亲？” 贺章面不改色，他在部队这么些年，出过那么多任务，早就养成了不管情绪多波动起伏，脸上也不显露的本事。 从前不是没有人爱慕他，相反，可以说很多。 军区的文工团的、大院的、某某领导干部家的，但都入不了他的眼，而且这个年代背景，加上贺章这张冷脸，根本没有哪个姑娘敢真的跑到他面前说，更不要说像林书颜这样。 又是亲，又是拉拉扯扯。 偏偏他架不住一点，忍不住在意。 林书颜在想什么，当然是想怎么攻略贺章。 宜早不宜迟。 都到了这一步，你亲我，我也亲你了。 还扭捏在喜欢不喜欢有什么意思。 贺章这人，这么多年都没结婚，估摸着就没有谈恋爱的经验，直男又老古板。 她往后撤了一下，“那别人家的媳妇才不是这样亲。” 贺章被她的话弄笑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别人家的媳妇怎么亲的，上哪偷看了？” “……” 哦，军官丈夫的逻辑她说不过一点。 “别人家的夫妻还造小人呢，”她嘴里小声嘟囔。 贺章没听清，“你说什么？” 看着严肃认真，谈情说爱堪比上战场拆炸弹的男人，林书颜心念一转，从床边起来。 她跑到衣柜那里，翻翻找找，找出当时那张离婚报告。 贺章看清她拿了什么，眼神就不友好了。 林书颜往床边一坐，离婚报告拍在两人之间，“不然这还是作数吧，你给我写张介绍信，我去哪里都行，反正两个孩子的户口也迁好了。” 贺章眉头拧了起来。 她嗓音细细软软，委委屈屈，让人很容易心软，“你亲的是媳妇，谁是你媳妇你就亲谁，又不是因为喜欢我。” “你那天那样，害得我这两天都没睡着，黑眼圈都出来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可信，林书颜凑近一点，仰起小脸。 她眼神期期艾艾的，贺章还真忍不住看了一下，“哪里有黑眼圈？” “我说有就有。” 她把离婚报告塞进他手里，男人眼皮跳了下，后悔当初干嘛这么着急打离婚报告，现在跟烫手山芋似的，还被小姑娘揪着小辫子。 “我不离，离了你要去哪里？你一个女人，乱跑知道会出事吗？”贺章声音带着几分训人的严肃，她一个小姑娘，就不知道外面有多乱，他手一抬，把那薄薄一张纸撕成几片，丢在一边，看得林书颜一愣。 然后高大的身影俯身就压了下来。 林书颜纯属有贼心没贼胆，也不是没贼胆，就没贺小雨说的没实战经验，顿时有些措手不及，整个人往后仰倒在床上。 男人腰身精壮，宽肩窄腰大长腿，单手撑在她身侧，纹丝不动，浑身都是刚洗过澡香皂的气味。 “你想我说什么？” 林书颜咽了下口水，“说你急着回来是担心我，不离婚是，是喜欢我，亲我……也也是喜欢我。” 她眼睛左右瞟着，小嘴开开合合，声音越说越小。 “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了？” 这年代，就没见过有人跟她这样大胆，趴上来就亲自己，还满口都是喜欢不喜欢的，要不是因夫妻，那就是纯纯耍流氓，要当流氓罪抓起来的。 “睡觉！” 贺章丢下两个字。 林书颜还想说什么，看到他淡青的眼圈，才想起来他肯定忙了两天，觉得自己选在这节骨眼上谈论这个确实有些不合适。 “你是不是两天没睡了？” “呵，不是你两天没睡吗？” 贺章觉着有趣，声音染上一点笑意，平时严肃的人偶尔笑起来，有些晃眼睛。 反正今天已经进步很多了，贺章没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林书颜见好就收，推了推他的胸口，硬邦邦的，男人让开一点。 她坐了起来，起身准备回房间，“那你睡吧。” 还没迈出步子，手腕被人一下拉住，“你房间那么乱，睡这里。” 对哦，刚刚一番折腾，那边还没来得及整理。 只是……她想进一步，但不是这么大步啊！！ 贺章站起身，还没说话，林书颜一下蹿了出去，“我，我去拿睡衣。” 等她换了睡衣，磨磨蹭蹭回来，贺章已经把被子铺好。 他靠坐在床头，撕碎的离婚报告拿在手里，林书颜虽然行为上有些奇怪，但就她小女儿家的姿态，和没心眼的的样子，怎么也不能是做什么特务、奸细。 他要查，但更不愿意伤了人的心，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看人进来，他随手掀开被子一边，“睡觉。” 林书颜穿着浅粉色的睡衣，小脸白嫩嫩的，往被子里一钻，然后就紧紧闭上了眼，她没吃过猪肉，躺在一起又有点怂。 靠近贺章那侧的被窝传来热意，她敏感得察觉到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睫毛疯狂颤啊颤，最后忍不住用手遮住脸。 太……奇怪了。 “关灯，睡觉了……” 细软的声音闷在手心里，扭捏又害羞。 贺章伸手拉了灯，然后被子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躺了下来。 林书颜刚要松口气，热意贴了过来，手背传来温热，她的手被拿开，紧接着，唇上就被人亲了一下。 又一下…… 他的气息裹着人，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轻拖着她脸侧，呼吸缠了上来。 林书颜浑身毛孔炸开，连呼吸都停了，心跳如鼓，浑身轻颤。 唇被人极有耐心地吻着，她终于憋不住张开了嘴，男人趁虚而入。 舌尖交缠，像游滑的鱼儿追随着 …… 她唇齿间露出一声细细的嘤咛，酥麻透骨。 听得贺章原想浅尝即止的吻越发深入，搅动着一汪清水。 黑夜放大了所有感官，呼吸声、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林书颜浑身发软，正当她以为自己会被亲晕过去，男人终于退开了身子。 她呼吸急促，粉嫩的唇有点麻，仍是闭着眼睛。 “呵，”耳边传来贺章的轻笑，闷闷的，他哑着声音，“这样睡着了吗？” …… 第81章 审问 第二天一早，几人去了公安局。 贺小雨一定要跟着去，只好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 公安局里审了一夜，先把贺志飞弄醒，他又哭天抢地的哀嚎，贺章下手是狠，他那手不废也得残。 但你要去哪说理，没地方说理，你都掏刀子了，人家可以说是自卫。 几人到得早，公安局的人刚交班，付洋在办公室等着他们。 “审得怎么样了？”贺章问他。 付洋端着浓茶喝了一口，带他们往暂时关押的牢房走，“贺志飞那小子，被你一收拾，还有什么不往外倒的，想来偷钱，还想……” 他看了林书颜一眼，贺小雨皱眉，昨天她可看到贺志飞敢把林书颜往床上扯。 “呸，臭流氓，我昨天要有空，非得踢他一脚断子绝孙。” 付洋看她一眼，开口道，“不过还有点事，你们猜的没错，他是有人指使的，收了人家的钱，替人家办事。” 贺章眉梢挑了起来，发出一声冷笑，林书颜也很清楚怎么回事。 只有贺小雨一头雾水，“什么，他上头还有人？”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暂时关押的房间。 贺志飞一脸鼻涕眼泪，双眼无神瘫坐在角落，抱着自己扭曲的那只手，疼死他了，疼死他了。 另一边，刘力一脸狰狞，沉着一张脸，还在大喊大叫，“把我叔叫来，我要告诉我叔！！” 看到付洋，刘力更激动起来，疯狂拍打着牢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付洋，你放我出去。” “吵什么！”付洋厉喝一声，“刘力，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 “付队，”外边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付洋回头一看。 哦，赶巧了，正是刘力他叔，刘同年，公安局现在的副局。 刘同年刚到局里就听到消息，连办公室都没来得及去，直接到了这边，他约莫四十五岁的年纪，自己没有儿子，所以从小到大都很疼这个侄子。 在他看来，自家侄子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哪会真得做什么坏事，不至于被抓进来。 这付洋就是看不上自己，所以每次迁怒刘力。 刘同年快步走过来，路过贺章时候，眼神顿了下，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只是看着就怵人 “叔，叔你来了，快放我出去，我快死了，他们想打死我啊！！” 看到刘同年来了，刘力一下激动起来，开始控诉付洋几人，“叔，我手断了我手都断了，还挨了打，就是他，就是那个人把我手卸了的。” 刘力呲牙咧嘴，眼神恨不得杀人，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男人一过来，就把自己手卸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他疼了整整一个晚上。 刘同年看他垂在身边的手，狠狠瞪了一眼贺章，又看向付洋。 “付队就是抓了人，也不能乱用私刑，你这是……是不合规矩的！还有这个人打人，要抓就该一起抓了！” “你有病吧！” 贺小雨第一个听不下去了，首长家的小姐哪里受过这种气，“合着你侄子上我们家偷东西，我们还不能打小偷了？你想徇私，我就去举报你！” 付洋唇角扬了下，又压了下去，“刘副局要讲规矩，我们就好好讲讲规矩，你别急。” 他转身冲着外面喊，“过来几个人，把他们带去审讯室！” 外边一下跑来几个手下，打开房门把三人拖了出来。 “轻点！” 刘同年赶紧上手去扶自己侄子，审讯又怎么样，就算是偷点东西，赔钱就好了，关不了两天，但这个打人的可就不一样了。 “把这打人的也给我抓走！一起审了，”他冲着贺章，大声吼着。 那几个警卫员站着没动，看了付洋一眼，“付队？” 付洋还没开口，贺章冷笑了一声，“审我？你也看看你够不够格，擅闯私人住宅，偷窃金钱，伤人性命，卸他一条手是便宜他了。” 他侧身看向付洋，眉宇之间一片寒冰，“李局呢？我看今天这事得让他来。” 付洋抬头示意走廊那头，“这不是来了吗。” 公安局的人摸不着头脑，“怎么抓个小偷还让李局亲自过来了？” 平时抓个小偷付队直接就处理了，该蹲局子蹲局子，该下乡改造点下乡改造。 “不过那刘力是刘副局的侄子啊，听说亲得很呢，他把刘力当儿子养，将来准备让他给自己养老呢。” “那李局怎么又来了，李局都半个多月没过来了，现在上头不是还忙着大案吗？” “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下面的人小声嘀咕，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好戏。 全部人被带去了审讯室，李局端着大茶缸坐在桌子后面，一旁是记录员。 跟刘同年比起来，李局堪称是和蔼可亲，人有些胖，脸上笑呵呵，呷一口茶又‘呸呸’吐出两片茶叶子。 目光在贺章身上一扫而过。 得嘞，今天这十八区的活阎罗在这里，有他什么事。 想到李政委还特意打电话来让自己多关照贺章。 李局摇了摇头，还用他说，他巴不得十八区批了贺章的报告，让他转到自己局里来，上头案子多，付洋一个人忙不过来，多一个贺章岂不美哉。 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就公安局这小地方，哪里容得下这尊大佛。 “行了，说说吧，怎么个事？”李局把大茶缸一放，身子往后一靠。 人是昨晚审过，付洋简答说了下事情，“贺志飞、刘力，还有那个胖子，三人昨晚潜入苏园小区偷窃、伤人，被抓了。” “哦，抓个小偷那你把我叫过来干嘛，你这大队长越当越回去了？”李局横他一眼，谁都听得出来不是指责。 付洋懒洋洋道，“哪能啊，我刚准备办了，这不是刘副局有意见嘛。” 刘同年上前一步，语气愤慨，“李局，偷窃行为是不是事实，这事还得再审，但我侄子的手可是实打实被这人打了的，应该把他们也抓起来！他这是故意伤人！” “小周，昨晚的审讯记录。” 记录员将审讯记录递了给李局，上面清楚记着昨晚三人的口供，刘力、胖子确实是奔着钱去的，也动手了，贺志飞比较复杂点，又牵扯出其他事情。 “刘局，这已经审过了，偷东西是事实。” 刘同年是不相信刘力真敢进别人家偷东西，在他眼里，刘力就是个孩子。 “不可能，大半夜的，刘力还被人打断一只手，谁知道是不是被吓得呢！我要求重审。” 付洋神色冷了下去，“所以，刘副局是在怀疑我和受害者串通污蔑？”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要求重审！” 贺章靠着桌子，也听够了，嗤笑一声。 “倒是不知道，李局你这公安局是这副样，要是李政委知道了，怕能从今年笑到明年去。” 他语带嘲讽，当真是看了个笑话。 李局老脸挂不住了，“诶，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刘同年眼神在贺章身上来回，一时惊讶贺章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李局说话，还有李政委是指谁，他一下子能想到的李政委也就…… “成，要审，现在拉出来审！” 贺章站直身子，从口袋掏出自己的军官证，十八区的军官证是有区别的，他身为十八区的团长，特殊事情能用特殊手段。 就比如他抓了个人，不管犯了什么事都能进行审问、质询，甚至可联合当地公安局判刑。 军官证丢在李局桌前，贺章声色俱厉，浑身气势已经跟刚才不同。 林书颜敛眸，第一次见贺章处理事情的模样…… 有一说一，她很吃这一套，有能力的男人谁不喜欢啊！ 她今天一下都没敢瞧贺章，昨晚那个吻太……太涩情了，她一想起来就手脚发软。 早上起来时，多亏贺章已经下楼了。 她换了衣服吃了早饭，就跟人来到公安局，到现在也没说上一句话。 刘同年往那军官证上一瞥，还没看清楚，那边一直在角落里不吭声的贺志飞大叫起来，“哥，堂哥，我，我我我……昨晚都是乱说的，我没没偷东西，你是我堂哥，我就是去你家找你，没偷东西。” 刘同年脸色一喜，“原来是亲戚啊，那不就得了，你堂弟带朋友上你家去走亲戚，哪里就是偷东西了，我就说这里面有……误会。” 刘力赶紧帮腔，“就是，自己堂弟都抓，怕不是故意的吧。” 贺章没搭理几人，转而看向林书颜。 小姑娘今天倒是不吭声了，文文气气跟贺小雨站在一起，看她还躲开眼去。 不过这时候也不能不说，林书颜看向贺志飞。 “昨晚你进来的时候我可没有给你开门，半夜一两点上我家，拿铁丝撬门，这是走亲戚？” “嫂，嫂子，你还在我家住过两个月呢，咱们谁跟谁啊，都是一家人，嘶——”贺志飞说得激动，手又开始疼，忍不住呲牙咧嘴。 “呵，不熟，”林书颜瞪着他，“付队，我昨天有一卷钱不见了，三百块，用一根橡皮筋捆着。” 刘力心里一虚，昨晚他们搜身的时候自己把钱藏裤子里了，没被拿走，但怕什么，谁能知道他这三百就是丢的三百。 “我们可没有拿你的什么三百，没见过。” 贺章眼神冰冷，斜他一眼，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刘力顿时不敢说话了，他也 不知道怎么的，每次被这男人看一眼，心里就怕得慌。 “搜身！” 贺章丢下两字，警卫员看了看李局， 李局喝着茶示意听他的。 警卫员立即对三人进行搜身。 然后从刘力裤子内部缝着的一个口袋里找出了那卷钱。 说起来，昨晚付队让他们搜得不要太认真，奇奇怪怪的。 那卷钱被放到桌上。 林书颜有点嫌弃……放裤衩子里干嘛！！ 以后还怎么用！！ “那钱是我自己的，凭什么说是你们的！” 林书颜气恼道，“三百块、橡皮筋，很不巧，我还喜欢在钱上写一下序号，没错的话这些钱的左下角有数字。” 刘力呆在那里，干巴巴挤出几个字，“我，我也喜欢写数字，左下角，1……1到30号。” 十块一张，三百块三十号，刘力觉得自己很机智。 “不好意思，我记错了，在右下角，这里是66-96号。” 警卫员一看，“这位女同志说得是对的，钱是她的。” 贺章审视着他，“还有什么好说？三百块钱加上付队和公安局的同志亲眼所见，你们还有伤人行为，我想，怎么判，条例应该有很清楚的规定。” 这时候正是严抓严打，三百块，偷窃闹事，伤人，要细细算起来，起码关个七八年。 刘力求救地看向刘同年，“叔……叔，我……” 刘同年怒气冲冲，伸手去拿桌上的军官证，“你凭什么插手公安局的事……”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十八区的军官证，名字是贺章。 十八区的团长贺章。 这京城还有几个贺章。 刘同年不敢置信地看着贺章，又看看李局，嘴唇抖了起来，“你，你是贺首长家的……” 难怪第一眼看到他就觉的有些眼熟，还被他浑身的气势震到。 贺章凉凉开口，“上面可没写什么贺首长，刘副局应该识字，我没空管你这侄子的事，该怎么判，李局应该有定夺，现在刘副局可以出去了。” 刘同年不敢吭声，刚刚还一脸不忿的神情收敛下来，埋首没再说话。 得罪谁不好，得罪贺章。 现在别说是刘力，自己都要遭。 刘力还搞不清楚状况，什么首长，什么东西啊。 “叔，叔你怕他做什么啊，他谁啊，能有你大！！” “啪——” 刘同年手高高抬起，一巴掌砸在刘力脸上，狠声道，“让你偷东西，我，我也管不了你了！！” 付洋挥挥手，让人把刘力和胖子带走，单独留下了贺志飞。 李局端着大茶缸站起，“诶，这边交给你们，刘同年你跟我来一趟。” 审讯室一下安静下来，四人对着贺志飞一人。 贺志飞牙咬的‘咯咯’响，“你，你们想干嘛啊——我什么都没做。” 贺小雨忍不住破口大骂，“贺志飞！你无耻，敢带别人来偷我们家，你疯了是吧！！” 贺章语气森然，“谁说他只偷了东西。” 贺小雨想起来了，“对，你收了谁的钱，来干嘛！” …… 第82章 算账！ 【前一章加了两千字，太早没看的宝子可以看~】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审。” 贺章抬腿，厚重的军靴踢在贺志飞小腿，铁块似的，贺志飞一个哆嗦，心里的害怕比腿上的疼更让他崩溃。 他涕泪横流，“我说我说，是姚玲让我，让我欺负林书颜……我不敢，就拉上力哥，不，刘力和胖子假装来偷东西。” 在场三人对这答案心中有数，唯独贺小雨愣在那里。 “什么，这咋还有姚玲的事了？贺志飞，你在说什么！不要造谣啊。” 从小到大，姚玲对她都挺好，退婚的事情，贺小雨一直听姚玲说是父母逼迫，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贺志飞浑身哆嗦，扯着嗓子喊，“就是姚玲，那天我去你学校找你的时候，你走了，姚玲叫住了我，问我……” “问我是不是……馋女人，然后说只要我欺负林书颜，或者弄死她，就就给我钱……啊！！” 贺章一脚踢了过去，贺志飞连人带凳整个砸在地上，木凳子顿时四分五裂。 “哥……” 贺小雨第一次见贺章那么生气，整个人控制不住发抖起来，又转头看向林书颜，脸上写满愧疚和后怕。 所以，贺志飞就是奔着林书颜来的，想欺负她，甚至想要杀了她，这么下作又残忍。 贺小雨从小被家里护得好，即使母亲去世的早，也没受过什么苦，首长家的小女儿，更是尝不到人间险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身旁只有费尽心思讨好她的人。 她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可……怎么会这样。 她在震惊中无法思考，眼眶通红不敢置信，直觉这里面有自己的责任，嚅嗫着唇看着林书颜，久久说不出话。 林书颜淡淡看她一眼，心里倒是没什么起伏。 “我，我要去找姚玲！我要让她说清楚，凭什么这么对林书颜！” 她转身就往外冲，小脸挂着眼泪，颇有找到人就扯对方头发打一架的架势。 冲到门边，被付洋一把捞住，“闹什么，别添乱。” 贺小雨眼泪吧嗒吧嗒掉，倔强道，“她凭什么这样，凭什么欺负我嫂子！” 付家和贺家近，从前贺家没人的时候就把贺小雨丢在他家，比起其他几人，付洋跟贺小雨是最熟悉的，也是除了贺章之外，贺小雨最怵的人。 “跟我出来。” 付洋皱眉，声音严肃，贺小雨不小了，不该再这么天真糊涂，总归是要学会分辨是非。 贺小雨咬着唇，被付洋带出去。 贺志飞还在地上哀嚎，他现在后悔得要死，什么贺章无权了，什么贺家落败了，都是骗人的，他一定会被贺章整死。 “现在呢？” 林书颜淡声问他，她反而没有那么生气，姚玲做的事在意料之内，她只是在心中诧异，剧情为什么会变成如今局面，但姚玲这样发疯，关进去倒是一了百了。 想到贺志飞抱着目的闯入家中，贺章就不想她待在贺志飞视线里，先让人把贺志飞带下去关起来。 “找该算账的人去！” * 京城第五军团。 孟邵启刚从训练场回来，就听到勤务兵叫他。 “孟副团，外边有女同志找你，”勤务兵脸上带着笑，还冲他挤眉弄眼。 孟邵启道：“谁？” 勤务兵压低声音，“姚团的闺女。” 姚振兴是第五团的团长，年龄上去已经转文职，但是团里的人还习惯这么叫他，姚玲以前来过几次，不少人认识。 孟邵启眼神深了几分，嘴里‘嗯’了声。 他往办公室走去，姚玲就等在走廊外，两人上次相亲不算愉快。 姚玲今天在家心神不宁的，贺志飞那边两天没有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她这时候还想拢着孟邵启，所以干脆来团里找人。 见到孟邵启，她生理性得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 “刚训练完吗？” “嗯。” 孟邵启唇角带笑，看起来人畜无害、如沐春风。 深知他可怕的姚玲抿了抿唇，尽量装得自然，“今天我爸来拿点资料，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好，吃中饭吧。” “好，”姚玲点点头，脸上羞涩。 正是休息时间，训练结束的兵都路过这边往食堂去，看到他们俩都露出八卦的眼神。 然而还没等到去吃饭，一群人进来，将姚玲团团围住。 “姚玲是吗？” 姚玲一怔，缓缓点了下头，“你们……啊，你们扣我做什么！！” 连孟邵启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你们是哪里？” “公安局，姚玲跟一起案子有关，闲杂人等不要多问。” 这话相当不给面子，孟邵启脸色暗下。 人是付洋派来的，此时付洋就在办公室跟第五团的政委沟通，等到他出来，手一挥，众目睽睽之下就把姚玲带走了。 那边姚振兴才知道消息，匆匆赶来，只看到公安局的车子离开。 …… 公安局里。 贺小雨坐在椅子上没吭声。 姚玲的事还涉及当初夏桥村推林书颜下山，林书颜也不能走，又担心两个孩子在家。 “小雨，你先回去吧，小树和福宝还在家里。” 贺小雨兔子眼睛，低着头，不敢看她。 这些天住在家里，她知道林书颜很好，对小树、福宝好，关心哥哥，甚至连带着对她都是好的。 虽然让自己做事，但贺小雨很喜欢那样，像是把她当成家人，教着她。 “我不回去，我要问问姚玲凭什么那么做！” 林书颜愁，他们贺家这几个，贺章、贺小树，现在加上贺小雨，一个赛一个得轴。 无奈，只好看向贺章，“我担心孩子，快到中午了。” “等着，我让少山过去。” 贺章走去李局办公室，整个公安局就他那有电话，然后让杨少山过去家里。 姚玲很快被带到公安局，因为姚家的政治背景，李局也参与其中，坐镇。 姚玲不敢相信，这么简单的事情，贺志飞居然会失手，还把自己供出来了。 一路上她心口狂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重生一世，以为这辈子会顺风顺水，比上一世更有成就。 怎么可能现在就折在这里！！ “不，不是我指使的，我没有参与这事。” 贺志飞跟她对峙，涨红着脸，把那天给钱的细节都说了出来，又掏出一张纸条，赫然是姚玲写下的欠条。 他怕姚玲不给剩下的两百块，硬是要她写的欠条。 白纸黑字，姚玲无从否认，又改口说自己只是让他去偷钱。 偷钱总比杀人、强x的罪名轻。 她狠狠瞪着林书颜，好，就算抓进去又怎么样，指使人偷东西最多住几天，甚至可以让她爸把她弄出来。 她怕什么！！ “林书颜，我就是嫉妒你，所以让贺志飞去偷东西，抓我又怎么样，他不是什么都没偷到吗！！你们根本就关不了我几天。” “放屁！”贺小雨‘噌’地站起来，“你还撒谎，你明明让贺志飞对我嫂子……你，你！” 说到最后，贺小雨眼睛又红了。 姚玲嗤笑一声，将头发理到耳后，“怎么不是一口一个‘姚玲嫂子’的时候了？贺小雨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贺小雨被问在当场，自责又后悔，她当初怎么就知道听姚玲的呢，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为什么变得这么恶毒。 审讯室里僵持着。 林书颜淡声开口，“李局长，除了这次的事情，我还要举报姚玲，在夏桥村将我推下山，想杀了我。” 她眼神清透，嗓音冷静清晰，认真陈述着事实。 …… 第83章 姚玲被抓！ 话音落，审讯室鸦雀无声。 姚玲双眼瞪大，“什，什么……你不要污蔑我。” 再然后，贺章推门而入，外面是跟贺志飞见过面的贺艳艳。 贺艳艳讲了当天姚玲跟自己上山的事情，还有其中一段时间离开了视线，以及她去找的时候，看见姚玲推人的场景。 想要为她弟减轻罪行，贺艳艳只能把一切交待清楚。 事情到了这里，水落石出。 姚玲再也争辩不出一个字，不，不，一切都不是真的。 明明这一世，她会选择贺章，拥有他的钱和人。 会摆脱孟邵启。 会成为最年轻最有成就的女企业家。 怎么一切都变了…… 不，她不相信！！ 姚玲凶狠瞪向林书颜，没了刚刚的冷静，歇斯底里，“是你，林书颜是你！！都是你害得，你为什么不傻了，重生……你一定也重生了……” “啊啊…… 你们不能抓我，贺章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你不会把我抓走的。” 贺章眼神冰冷，这女人哪里来的自信。 众人只当姚玲激动胡言乱语，唯独林书颜心里震惊，原来姚玲是重生的，难怪她发现自己的不同，急着解决自己。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林书颜上前一步，手被贺章拉住，她回头看了眼，示意没事。 她在姚玲身前站定，压低声音。 “重生？原来如此，但凡你想着的不是对付我，而是用那一世的记忆发家致富，也比现在好啊。” 杀人诛心，姚玲悔不当初。 林书颜唇角勾起，“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可比重生厉害多了。” 她在姚玲发疯前，后撤一步，站直身子。 “林书颜，你该死你该死！！ ” 姚玲发疯尖叫，贺小雨看着完全没见过的她，说不出一个字。 李局让人把姚玲和贺志飞重新关起来，定罪需要时间。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下午两点。 贺章将车开出来，三人往苏园小区回去。 林书颜坐在副驾，贺小雨在后面，一路都没有吭声。 林书颜倒是没什么给青春期少女做心理辅导的义务，心情放松地看向窗外。 她很震惊姚玲是重生的，但想到自己穿书的情况，好像也很合理。现在没人挡在中间添堵，最大的威胁没了，林书颜倍感轻松。 姚玲应该永远都想不到，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活该，明明可以大展宏图却想不劳而获。 自作自受。 选择贺章，一定是上辈子知道贺章的钱和贺家重新掌权的事。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看向开车的人，男人握着方向盘，身姿挺拔，神色专注看着路，余光察觉到她的目光。 “怎么了？” 林书颜摇摇头，小脸漾出一个笑，“没什么，我饿了。”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三个人都没吃东西，车子刚好经过国营饭店。 贺章道，“我去买几个菜。” “好，”她这会儿也不想做菜了，回家吃现成的。 车子在路边停下，贺章打开车门去买菜，林书颜靠着座椅休息。 后头传来小声抽鼻子的声音，她侧头瞥一眼，“怎么，哭鼻子了？” “才没有，”贺小雨习惯性反驳，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半天又憋出几个字，“姚玲，姚玲她怎么可以那么坏！” “想不通？你以前不是挺信她的嘛~” 这话是事实，贺小雨抠着指甲，付洋也批评她了，说她做什么都不多想想，冲动、自我、偏听偏信，不用心去思考。 她又抹了一把眼泪，声音蚊子似的，“对不起，嫂子……” 林书颜好笑，“什么？” “嫂子，对不起！！” 贺小雨抬高了声音，大眼睛看着她，“我不该跟你作对，也不该什么都信姚玲的，我错了。” 做错的事情她会认，以后也会改。 “行吧，以后家里的碗都你洗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贺小雨眨了下眼，她以为林书颜最起码也要把自己拎出去大大的批评一顿，写几万字检讨书。 “怎么，不愿意？” “愿意，你怎么罚这么轻，从前我做错事我爸就让我写检讨书。” 林书颜点点头，“哦好，那你写一万字交给我。” “？？？” 贺小雨恨不得撕烂自己嘴，又觉得写一万字也是得了便宜，又不吭声了。 不过十几分钟，贺章就回来了，除了饭菜还提着一个小蛋糕，那天林书颜喜欢吃。 车子回到家时，贺小树趴在茶几上看书。 福宝躺在沙发上，睡得呼呼，杨少山也差不多要睡着了。 “哟，终于回来了。” 林书颜温声道，“辛苦你了，少山。” “不辛苦啊嫂子，你们还没吃饭？” “嗯，你吃了吗，没吃一起吃一点，我抱福宝去楼上睡，”林书颜弯腰抱起沙发上的小豆丁，送回了房间。 下来时候，饭菜已经摆好，杨少山过来的时候带了吃的，跟俩孩子吃过。 见一家人回来也没多留，跟贺章说了几句，听到姚玲那事，摇着头走了。 解决完午饭，贺小雨自觉去洗碗。 等出来时，林书颜上去午睡，她哥坐在沙发上等她。 完了，要挨训。 等被贺章训得狗血淋头，贺小雨只想说她嫂子太好了！！ 她扁着嘴目送贺章上楼，跟贺小树趴在一起。 她写检讨，贺小树写字。 事情告一段落，昨晚没有睡好的林书颜沾床就睡了，身边有个小福宝，听着孩子平和的呼吸，她睡得很香。 以至于贺章进来看过也不知道。 * 姚玲被抓之后，日子平静了几天。 林书颜眉头过得舒坦，贺小雨白天上学，放学主动做家务，两个孩子乖巧。 最重要的是，某个人也跟她亲近几分。 午饭过后，林书颜的炖了红豆小圆子，甜甜糯糯的红豆炖开了花，加糖和干桂花，甜丝丝的正暖身。 她跟孩子吃完，端了一份上楼。 …… 第84章 已经三天没亲了！！ 贺章在书房看文件，他休假时间快到了，左右要回军区一趟。 门被轻声推开，林书颜一身白衬衣，下身是鹅黄碎花的裙子，她自己找人改了领子，原本板正的衬衣变得温柔合身。 国营饭店边上什么都有，自然也有裁缝铺子。 将买的几身衣服都送过去改了改，有的收了腰，有的改了领子，有的加了扣子。总之原本普普通通的衣服，都变得贴身俏丽，勾勒着玲珑的身形。 刚刚炖红豆小圆子，厨房有些热，林书颜头发几缕落在脸颊边，解开了两颗衬衣扣子。 此时走进来，小脸红扑扑的，脖颈连着锁骨却是一片雪白柔腻。 “贺章，吃点东西。” 孩子都在楼下，二楼安静，林书颜将碗放下，没有要走的意思，干脆走去窗边把窗户打开。 凉爽的风一下吹了进来，她仰起脖子觉得舒服，干脆站在那吹风。 贺章抬眼便瞧见，哪有人敞着领子在窗户吹风，要下头有人走，不什么都被看着了。 他眉一拧，起身就往窗边去，把人拉回身，“扣子也不扣好。” 说罢，伸手就给她规规矩矩扣起来。 “我热……” “热也不行。” 男人板着一张脸，林书颜皱皱鼻子，由着他去，就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老古板。 他的手扣着那小花形状的纽扣，怎么做两颗纽扣还这么小，麻烦的很，不如军装上的纽扣板正方便。 好在贺大团长做事一向麻利，给人扣好又上下看了眼，才放下心。 “快去喝甜汤，福宝和小树可喜欢了，差点没给你剩。” 贺章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但林书颜做的，他倒是来者不拒。 入口软糯香甜，他端起碗，几口就扫完了。 林书颜站在桌边，看男人滚动的喉咙，一丝不苟扣到顶端的衬衣，光是想想，就知道衬衣下的肌肉有多结实漂亮！ 想起前些天那个吻，林书颜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就不亲了呢？ 已经三天没亲了！！ 她舔舔唇，粉舌滑过花瓣似的唇瓣，有点想。 贺章把碗放在桌上，对上她温柔到滴水的目光，“怎么了？” 林书颜凑近，“好喝吗？” “嗯。” “会不会太甜了？” “还行。” 小姑娘越凑越近，小巧的鼻尖几乎要贴上来，贺章眉梢略略挑起，“嗯？” “我忘了甜不甜。” 说完，林书颜双手环上他脖颈，将柔嫩的唇印了上去，淡淡的馨香顿时钻入贺章鼻腔，唇上小舌游走，想要进去。 贺章心口一震，简直是…… 拿她没办法，想到自己若不亲，免不了又要看她眼睛红，况且他才尝了林书颜的滋味，本也时常想起。 长臂一伸，他把那没什么分量的小姑娘抱到腿上，箍着她的腰反客为主。 男人的身体硬邦邦的，都是肌肉，林书颜被他扣着，身体紧密相贴，更热了。 唇瓣被他吮住，撬开，然后深入…… 她微微仰起头，唇边溢出一声轻呢，挠人抓心，只觉得腰上的手又箍紧了许多。 小屁股下的腿肌肉结实，坐着一点也不舒服，林书颜双臂缠着他脖子，又滑落到肩上，衬衣下的肌肉因为用力，微微鼓胀着，让她爱不释手。 呼吸渐渐粗重，就在林书颜有些头昏脑涨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跌跌撞撞，很轻。 却让两人皆是一惊。 堪堪分开，小福宝就出现在门边，“咿呀咿……” 小脑袋歪着，葡萄似得大眼睛看着林书颜，仿佛想问他们在干嘛。 林书颜赶紧从贺章身上起来，腿弯甚至软了一下，又被男人扶住了腰，她小脸绯红，瞪了贺章一眼，全然忘了刚刚是自己送上去。 贺章面不改色，深邃的眸子隐隐藏着升起的浴火，看得林书颜心口怦动。 她理理裙子，走到门边，弯腰抱起福宝，“怎么了宝宝。” 福宝抱住她脖子，小手点上舅妈红艳艳的唇，“唔唔。” 林书颜顿时耳朵都红了，唇还酥麻着，想也知道孩子在想什么。 “咳咳，舅妈吃了辣椒。” “咿呀……嗷，”福宝急的摇脑袋，似乎在表达辣椒不好吃。 身后的视线黏在身上，林书颜赶紧抱着福宝先溜了，都怪某些人，长得太禁欲，越禁欲越让人忍不住！！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个色女！ …… 隔了两天，贺章联系上小树城里的学校，把孩子送去上学。 贺章也一直往联络点跑，白天家里只剩下林书颜和福宝了。 她每天做最多的事就是教福宝说话。 这天，贺小雨回来时，兴冲冲要她看自己的脸。 “嫂子，我是不是变白了，不仅变白了而且我最近都没有长疙瘩！” 林书颜看了看，加了雪莲花精华的擦脸膏，果然有效果，虽然没有她自己直接用雪莲花泡澡明显。 但是比起市面上所有擦脸膏、珍珠粉都好。 想来可以着手研究下，怎么用雪莲花挣钱了。 …… 第85章 赚钱计划！做大做强！ “我瞧瞧，”林书颜拉近贺小雨，皮肤最明显得是白了一点，若说原本是三分白，现在有四分。 一周多的时间，有这个效果。 看得一点出来，但不会太夸张，是林书颜觉得比较合适的程度。 “是吧，开始两天涂了之后只是觉得皮肤没那么干燥，清清爽爽的，后来越用越舒服，我脸侧冒出的小疙瘩也消下去了……宿舍的同学都夸我呢。” 贺小雨一脸兴奋，真好啊，要是一直有得用，将来也跟嫂子的皮肤一样白嫩。 林书颜收回手，神色愉悦，“自然是好的，你给我说说，平日里你们用的擦脸膏什么的，大概要多少钱？” “唔，问这个干嘛，嫂子你要卖吗？” “当然，这么好的东西不赚钱做什么。” 她原本还没想到怎么售卖，现在贺小雨在学校，倒是可以先从学生入手，青春期的女孩最是注重外貌，能进女子学校的，一般又是条件较好，重视女儿培养的家庭。 这样的小姑娘身上不会缺钱，况且一旦用上了，20-40甚至50岁，只要她的产品够好，这些女孩会有很长的消费时限。 前世林书颜没有做过生意，但是只要有雪莲花在，她的东西好，其余的慢慢摸索，不信成不了。 贺小雨在凳子上坐下来，“可你上次给我的不是南方商行的擦脸膏吗？” “我在里边改了配方。” “啊，嫂子你还会做这个？” 林书颜眼眸轻转，把这几天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当初我痴傻突然变好，脑子里想起了很多东西，好像是儿时遇过一个高人，给了我方子，说是有些草药用来擦脸可美白肌肤，让人容光焕发。 在夏桥村时，我上山采菌子寻到了草药，便加到擦脸膏里试了试，效果果真不错。” “噗，”贺小雨一脸不可置信，“所以我是第二位试验品？” 某些时候，好糊弄也是贺小雨的优点。 “放心，我自己用着不错，才会让你用，现在不是好着吗？” “那倒也是。” 贺小雨不疑有他，频频点头，“真是太厉害了，以后我一定会变得肤白如雪！” “所以可以说正事了不？” “对哦，像我们学校的学生，都喜欢上南方商行买这个擦脸膏，五块钱一盒，要是实在不舍得，会买国营百货的雪花霜，三块钱。 再好的话，属洋行的茉莉珍珠膏，要十二块呢，我也只买过一小瓶，可给我心疼死了。” “嗯。” 林书颜稍稍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想来女子学校基本的消费在5- 8块之间，小部分愿意花10块以上。 “嫂子嫂子，”贺小雨举手，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 林书颜抬眼，“说。” “咳咳，我帮你卖，帮你吆喝！那我能不花钱用不。” 林书颜笑，上下看着贺小雨，她是贺首长家的女儿，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长得又不错，在学校八成是其他女孩争相效仿的对象。 要不是贺章卡着她手里的零花钱，也不至于心疼那十几二十块的。 让贺小雨打广告，是最好不过。 “成，但要看你吆喝的怎么样~” “那我肯定行。” 贺小雨只差拍胸脯打包票，不说不认识的同学，便是经常围在她身旁结交的就不少。 “好了，福宝该醒了，你带她下楼玩儿去。” “好嘞。” “多教她说说话，这些日子，她囫囵能冒出两个字了。” “知道啦！” 贺小雨哄醒床上的福宝，带下楼去。 趁着房中没人，林书颜进到灵泉空间，雪莲花十二片花瓣，一片掉下山崖时用了，一片泡澡，还有一片用在贺章的药里和擦脸膏中。 此时，剩余九片花瓣，林书颜仔细看着，又细细数了一遍。 竟然发现中间最嫩的地方，又长出了一片，极小，但可以确认，是雪莲花的花瓣。 林书颜一时有些恍惚，难不成是当初数错了？ 也不可能呀。 她不是粗心的人，反复数了三四次，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种在这泥土中，受灵泉浇灌，雪莲花还能再生长。 它是重瓣花朵，掉落之后，又在中间长出新的花瓣。 这一发现让林书颜欣喜不已，只要能再长，就是可持续资源，再慢都没有关系。 看着另外的三块空地，她很期待，将来能种进 什么植物。 从空地出来，林书颜简单在纸上写了点东西，最近她常跟贺小树看书写字，少写一点并不奇怪。 考虑到雪莲花的珍贵，林书颜没有把价格订的太低，给贺小雨的擦脸膏里那些雪莲花精华，是做药膏剩下的一点。 想来一片花瓣能做一批，南方商行的擦脸膏叫玉花膏，一盒在五十克左右，她没有生产擦脸膏的渠道，只能在玉花膏的基础上调配。 五十克能用很久，林书颜准备购买一批小盒子，将一盒分为两盒。 一来节约成本，加快消耗速度。 二来新盒子嘛，就不会有人想到玉花膏去。 咳咳，虽然有点不道德，但如今条件就这样了，做大做强再说！ 第一批打算采购三十盒玉花膏，分成六十盒，用一片花瓣，浓度稍微高一点，这样效果略微明显，第二批第三批就可以做一百盒。 至于定价和擦脸膏的名字，林书颜还得想想。 她在纸上擦擦写写 ，结束后叠好放进抽屉中。 刚刚瞥见空间里那些菌子，得找个时间都做成菌菇肉酱，一瓶五块，也能赚不少钱。 这么想着，林书颜往楼下走去。 贺章还没回来，楼下贺小雨在教福宝说话。 “小姨，福宝叫我小姨。” “唔……嗷嗷，”福宝圆溜溜的眼睛看她，敷衍发出两个声音，然后‘咯咯’得笑。 “哎呀，就叫一次嘛，小姨！” “嗷咿……” 贺小雨说不过一点，捏捏她肉嘟嘟的脸蛋，“你呀你。” 林书颜倒是觉得福宝进步不小，把小豆丁接了过来，福宝一下扑在她怀中，“啾妈，麻。” “呵呵，是舅妈。” 福宝小嘴巴突突，努力挤出两个字， “啾妈——” “哇塞，真乖，舅妈晚上给福宝做好吃的。” 福宝：“呀！” “好啊，原来只是不配合我，”贺小雨挫败。 福宝歪头装傻，“嗷！” …… 第86章 鸡飞狗跳 军属区，姚家。 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炸开。 公安局拦着消息，等到姚振兴问出名堂来，姚玲已经定罪了。 指使他人杀人，虽未遂，但一犯再犯，情节恶劣，怎么也要二十年往上，只等文件下来， 姚振兴一辈子要面子，不曾想到了提干这当口，却被女儿背刺，一搞就搞个大的。 姚振兴脸色铁青，茶几上的杯子扫落一地，碎裂成片，“混账！非要跟着贺章跑，她可真行啊。”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你答应让她下乡的，老姚啊，咱们可就只有一个女儿啊，你不能不管女儿啊。” 姚振兴沉着一张脸，“现在是我不管她吗？我怎么管，这事是贺章和付洋盯着的，谁插得了手，杀人啊，那是杀人啊！！” 要是小打小闹，姚振兴自然能把姚玲弄出来，但现在有贺章那尊佛横在中间，公安局那李局他是知道的，跟十八区李政委还是忘年交，这一次是个死局！！ 薛红华眼睛一黑，倒在沙发上，仿佛被抽了筋骨，嘴里唉声哭嚎，“我不管，我就一个女儿，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要把姚玲弄出来。” 她似又想起什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对，贺章，我去求他，我给他跪下，他媳妇不是没死吗，难道要葬送我女儿的一生！” 薛红华的爬起来，摇摇晃晃就往外走。 “回来！”姚振兴一脸怒容，“贺章要念旧情，就不会把她送进去，你去有什么用，别再惹了人，害我没法提干。” 姚振兴的话让薛红华愣在那里，内心不敢相信，“提干，提干跟女儿比起来哪个重要！！” 姚家鸡飞狗跳，刘秀梅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贺志飞那边估摸着要判十二年，而且，他不是蹲局子，是要送下乡去劳动改造。 刘秀梅在床上躺了两天，额头贴着膏药，“我的儿啊，志飞啊……我志飞啊……” “妈，你别躺了，”贺艳艳皱着眉，虽劝着刘秀梅，心里其实对贺志飞被抓的事无所谓。 家里的钱大部分都给贺志飞在城里花了，当初自行车也给贺志飞，她还想要呢。 哼，抓走也不错，以后家里的钱只会用在她身上。 贺成国‘吧嗒吧嗒’抽着土烟草，‘呸’了一声，“我寻思着，贺章都是在给林书颜出气，要林书颜答应不追究了，估计还有路子。” “你说什么糊涂话，林书颜巴不得把我们一家都送进去。”刘秀梅捂着额头坐起来。 贺成国‘哼’了一声，“我找林大有去，他女儿造的孽，让他收拾！” “诶，诶有道理啊，老头子你等等我。” 刘秀梅把头上帕子一丢，踩着鞋赶紧追出门去。 * 夜深，万籁俱寂。 贺章回来的时候，小楼的只留了客厅一盏暖黄的小灯，几人都睡了。 他原本要回军区的事情，因为一些原因通知搁置下来。 关了灯，贺章抬步上楼，回房间洗澡后，摸去了隔壁。 屋子里静悄悄的，被子隆起一小团。 小脸一半埋在被子里，林书颜环着福宝睡得正香，完全没察觉到房间里进了人。 贺章说，小楼这边增加了岗哨，几个门晚上会关着，只留下前门，这样一来安全许多。 男人在黑暗中凝视了会她的睡颜，弯腰将那睡乱的长发理好，低头覆上一吻，才离开。 心道，什么时候孩子也该自己睡一间了。 …… 第二天。 林书颜起了个大早，下楼做早饭。 家里两个上学的，贺小雨出门会带上贺小树，两人不想林书颜一早就起来弄早点，一般是走到国营饭店附近的铺子买个包子馒头就好。 所以林书颜很少这么早起来弄早点了。 鸡蛋是昨晚煮的，泡在茶叶的卤料里一整晚，刚刚重新加热了一下。 她又烙了点饼，用油煎香，调出个酱香饼的酱汁刷在上边，撒上葱花。还有前两天捏的牛肉包子，红糖馒头，一直冻在冰箱，一热就能吃。 她心情愉悦，做饭也觉得开心，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拿了刀把酱香饼切成小块。 发丝垂在脸颊边，厨房的窗子开着。 吹进徐徐的风。 裙摆和发丝一起飘动。 贺章就是这时候下来的，站在门框边看了会儿她。 深邃的目光落在那白皙清透的小脸上，逐渐柔和。 酱香饼切好，林书颜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入口咸香，梗啾啾的。红润润的唇沾上一点酱汁，她舌尖舔了下，好吃到眼睛眯起。 “好吃，厨神附体，我林书颜……” 后头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她才看到贺章站在门边，“咳，咳咳咳……” 她吓了一跳，喉咙发出一阵呛咳，捂住了嘴。 贺章两步上前，帮她轻拍后背，“怎么胆子这么小，不经吓。” “咳，你，你还恶人咳咳，先告状。” 眼泪花不由自主冒出，她咳得眼尾红通通的，贺章倒了杯水喂她，才止住了。 “我的错。” 男人薄唇抿成平直的线，眉心略略自责。 林书颜缓了过来，眼里漾着水，嗓子还有点哑，“在家里吃吗？” “好。” 林书颜捻起一块酱香饼，递给他，“吃吃看好吃不。” 贺章接了过去，咀嚼咽下，“很香。” “就知道你喜欢吃，”贺章虽然不挑，但林书颜观察过，他不太吃辣和甜，喜欢酱香的或者卤味的东西。 做东西，自然是看到别人喜欢，她才高兴呀~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贺章顺手帮她，偶尔肩膀轻轻蹭过，或是侧头对她说话，看着亲密无间。 没一会儿。 贺小树也醒了，他现在不需要林书颜操心，起床自己换衣服、洗漱。 看到有早饭，下楼梯都蹦得欢快。 跑到厨房门口，看到贺章也在，才收了步子，认真叫了声，“舅舅。” “小树，今天吃完早饭再出门，”林书颜转头跟他说话。 贺小树点头，然后走进来，帮忙把灶台上的包子端出去。 一楼房间的门也开了，贺小雨走了出来，眼睛一亮。 “呀，有早点！” 看贺小树干活，她不甘示弱，立刻冲进厨房把酱香饼端出去了。 两人互瞪一眼，贺小树放下包子，一溜烟又冲进厨房端茶叶蛋。 林书颜看着好笑，说起来贺小雨比她还大几个月，心理年龄估摸跟贺小树一样。 “你俩慢点，打碎了吃不成。” 把锅里的小米粥盛出来，林书颜和贺章也坐到了桌边。 “哇，好吃好吃，嫂子这是什么饼啊，瞧着也没放什么啊，这么香。” 当然香了，灵泉水揉的面，还有秘制酱汁！ “酱香饼。” “嫂子，我觉得你走到哪里都能发财，就这酱香饼不比早餐铺子那包子馒头好呀！” 一顿饭有贺小雨嘴巴不停，吃得格外热闹。 等到几人都走了，家里只剩下林书颜和小福宝。 她给孩子喂了点吃得，带着出门了。 …… 第87章 原生家庭 做擦脸膏的事想得差不多。 林书颜准备先去南方商行看看擦脸膏，买多也不知道能不能便宜点。 要是找杨少山应该可以，但这种小事她不想麻烦杨少山。 杨少山是跟贺章有交情，不是跟自己。 人情这种东西能不欠最好。 但她完全不知道，这种小事，贺章身边的朋友都巴不得他多麻烦一下。 福宝太小，林书颜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敢骑自行车带。 只能走走抱抱，好在福宝很懂事，大多时候都让她牵着走。 累了就小屁股一撅，蹲在落叶堆里‘吭哧吭哧’喘气。 金色的落叶带着浓浓秋意。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能给福宝拍出一串可爱的照片。 两人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南方商行。 门口有人扛着糖葫芦串子，红通通的。 林书颜买了一串给福宝。 “我们福宝好厉害，是不想舅妈抱抱累吗？” 福宝乖乖点头，小脸因为走路红扑扑的，林书颜把糖葫芦递给小丫头。 “那要给福宝奖励大大的糖葫芦。” 一大一小站在路边说了会儿话，温馨的一幕让路人频频看去。 只道是谁家的小娃娃这么粉雕玉琢，娃娃的妈妈又那么温柔漂亮。 等福宝用小牙啃着糖葫芦，林书颜牵着她进了商行。 擦脸膏就在一楼显眼的位置，林书颜直接跟售货员要了三十盒，让她帮忙先装好。 这么大手笔让售货员都惊讶不已，玉花膏一直卖的很好，城里的人基本能消费，没有哪个女的不爱美。 但是第一次有人出手就要三十盒，这是有几张脸都擦不过来呀。 林书颜先给了钱，才上楼去挑选合适的小盒子，密封的，如果是玻璃的更好。 盒子并不好挑，那么小的罐子在生活中没有多大用处。 逛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林书颜想着回去再到国营百货看看，毕竟南方商行卖的主要还是紧俏货。 国营百货的小东西更齐全。 等逛完国营百货，她终于买到了合适的小瓶子，玻璃瓶，上面一个塑料小盖子，没有任何一点花纹，简简单单，勉强能行。 东西买好了，林书颜带着福宝回家。 走了小半天，福宝到家就困了，还剩三颗的糖葫芦啃着啃着，小身子已经趴在了沙发上。 偏又不舍得放下糖葫芦，眼睛困成一条缝都要舔一口。 林书颜放了东西，忍着笑，把她抱起来。 “走啦，我们福宝困了去楼上睡觉，睡醒再吃糖葫芦好不好。” 听到温柔熟悉的声音，福宝依依不舍松开小手，林书颜把糖葫芦放在小碟子里，带着她上楼。 小丫头在她怀中拱了拱小身子，迷瞪得很。一直到把她放在床上，还抓着林书颜的衣领。 想起从前，福宝就这样睡着了还喜欢抓着什么不放，没人疼的小孩内心终究是缺乏安全感。 “乖，睡吧。” “呜，妈，妈妈……” 小丫头嘴里蹦出两个字，震得林书颜眼眶微热，舅妈两个字有点难，孩子学了几天，还是说不清楚，倒是先会叫了妈妈。 林书颜轻叹一声，心里又酸又软，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只柔声哄着她，“睡吧，宝宝，妈妈在这里呢。” 福宝安心得睡着了，林书颜却坐在床边没动，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上辈子那个家。 父亲酗酒，家暴，她从大学起，所有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就算是这样，父亲还会向她拿钱。 如果不给，他会找到学校，当着同学的面骂她打她。 而她的妈妈，那个懦弱且永远不敢吭声的女人，只会说理解一下父亲，打就打了，忍一忍就好了。 也劝她忍一忍。 林书颜想逃，想摆脱，她记得那一天，她攒够了两千块钱，甚至准备放弃学业逃离那个城市。 她趁着父亲出去喝酒，回家找到妈妈说要带她走。 可妈妈那时候的眼神呢？ 震惊、气愤，甚至是有一点失望。 “你怎么可以不要自己的爸爸，她是你的爸爸，就算打你骂你，要你的钱又怎么了？” 林书颜只记得自己愣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 她才发现自己是愚蠢且天真，努力想带眼前的女人脱离苦海，她却根本不想离开。 到最后，林书颜没能带走她，被随后回来的父亲打了一顿，拿走了两千块钱。 从那天起，她知道自己谁都靠不住。 她从学校退学，直播、赚钱，计划着逃离。 不过，后来啊，她也不担心了…… 她彻底摆脱了那个旋涡。 因为她病了，绝症。 高昂的医药费，直接让那个男人断绝父女关系，生怕被自己缠上。 她的母亲来过一次医院，偷偷塞给她两千块。 林书颜要了，本来就是她的钱，为什么不要。 治不好的病，她放弃了手术和昂贵的治疗，只是住院。 一边还在靠直播积攒下的人气，赚钱维持着。 一直到死，都没再见那两人一面。 窗外风吹进，有点凉。 林书颜起身去关窗子。 阴云密布，快要下雨了。 她有原主的记忆，但从来没去过林家村一步。 因为记忆里，那个家除了多几个兄弟姐妹。 林大有和吴慧芳这对原主的父母。 跟上辈子，那对抛弃她的父母。 一模一样。 …… 第88章 雪颜霜 卧室里有一张桌子，白色桌面，边角带着时兴的欧式花纹。 林书颜收敛心神，下楼将玻璃小罐用热水烫过、消毒擦干。 再回房间，把擦脸膏都拿了出来，整齐摆好。 南方商行的擦脸膏带着花香，偏甜腻浓郁，质地是厚酸奶的感觉。 林书颜细细闻了闻，小巧鼻尖微微耸动。这时候用香水的人不多，所以会偏爱馥郁的香味。 但她不是很喜欢，雪莲花自带的清浅淡香，更得她心意。 好在用上雪莲花的精华后，会覆盖原本的香味，这也是林书颜敢放心用玉花膏改进的原因。 她认真弄着，小勺将玉花膏慢慢分装，刮得平整。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终于把三十盒玉花膏分装成六十小盒。 她揉揉酸痛的脖颈，站起来稍稍活动。 躺在床上那几年让她学会了如何忍耐寂寞和消磨时间，怕是没耐心做完这事。 床上的福宝睡得脸蛋都红了，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似得盖着，林书颜笑笑，将她遮住嘴巴的被子拉下来一点，才重新回到桌前。 雪莲花一片花瓣落下，其实一片做三十盒林书颜很心疼，这雪莲花的精华怕是做上千盒都是其他擦脸膏不能比的。 要不是能再生，林书颜也不舍得，全当前期投入了。 金光进入擦脸膏里，顿时弥漫出浅淡的香味。 她还买了些纸，带着印花的浅蓝色素纹纸，拿笔试着写了几个字。 雪颜霜。 雪字代表白皙、细腻，肌肤如雪。 颜字代表容颜美貌，更是她名字中的一个字。 简简单单还不错。 林书颜把字写好，剪下，贴在玻璃瓶外，像样多了。 很庆幸这种时候人们对成分什么没那么挑剔和在意，反正用着好用，就会跟着买。 她这只有六十盒，应该没什么问题。 把字写完，贴好，床上传来福宝的声音。 “唔……啾麻。” 林书颜转过身，顿时被小丫头笑到，估摸着醒了有一会儿，只是没吵自己。 这会儿小手提溜着睡歪的裤子，是忍不住要上厕所了。 圆乎乎的小脸皱着，委屈得紧。 “我们福宝醒啦，”林书颜赶紧上前抱起她，带她去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贺小雨和小树回来了。 林书颜叫她上楼，把装好的十盒擦脸膏给她。 “哇，嫂子，叫雪颜霜吗，一盒卖多少呢。” “十八。” 林书颜淡声开口，看贺小雨愣在那里。 “十八？这么贵，比茉莉珍珠霜还贵？” 林书颜道，“那你告诉我，你擦了之后觉得哪个效果更好？” “当然是这个，茉莉珍珠霜擦完一瓶，也没让我变白。” 这个年代的产品，补补水就差不多了，甚至连美白、祛痘这些概念都没有。 “所以呢，十八已经很便宜了。” 毕竟南方商行的衣服，一件要几十块呢，要不是考虑到美容这事还在最初阶段，林书颜还想卖更贵，她的消费目标就是那些眼光挑剔，又在意品质的人。 “不用急着卖，”林书颜勾勾手，贺小雨凑了过来。 她小声嘀咕几句，无非就是售卖的手段，不上赶着卖，而是让她有意无意先展示出效果。 买的时候也只说是家中认识的人，私人调配的，非常麻烦。 人就是这样，东西求着买的时候，会质疑会观望。 但这样东西买不到，反而会想办法要买，等到付钱的时候，大概会觉得十八块是捡了个便宜。 跟饥饿营销差不多吧！ 不过这是真‘饿’，雪莲花就那几片可怜兮兮的花瓣，若是有一天有了工厂，换成灵泉水制作才能源源不绝得供应。 贺小雨疑惑看着林书颜，“嫂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合着我的书都白读了，不如你厉害。” 林书颜敲了一下她脑袋，“想什么呢，知识才是力量。” “好吧好吧，”贺小雨拎着小袋子往外走，“不过要告诉我哥吗？” “无所谓，他若问起再说。” “好嘞~” 贺章回来的时候，正好开饭。 吃好后，林书颜回了房间洗澡，她不喜欢洗碗但喜欢做饭，从前贺章会洗，现在贺小雨包揽。 她做饭就更开心了。 灵泉水兑了热水，林书颜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一出门就看见站在窗边的贺章。 房中残留着雪莲花的淡香，林书颜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 听到动静，贺章回头，“洗好了。” “嗯。” 男人身高腿长，白衬衣永远卡在腰带里，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腿笔直的，能到她腰上！ 林书颜在床边坐下，男人就抬步走了过来，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头发擦干。” 男人微弓着身子，脊背俯出山峦般的弧度，他手大，一只手给她擦头发，腾出另一只手托住乱动的脑袋。 洗完澡的皮肤带着高热，林书颜脸小，脑袋像是搁在他的掌心里，有人擦是不错，但是……太疼了！ 贺章手劲大，再擦下去，头发要被薅下一层了。 林书颜动了动脖子，“贺章，有点疼……” 手指按着的脸颊微微泛红，贺章顿了下，松开手，白皙的小脸上留下几个指印。 “抱歉。” 怎么有人按一下就这样…… “没事，”林书颜按住毛巾，自己轻轻擦了起来，“你有事吗？” “明天跟我出门一趟。” 林书颜眨了下眼，贺章不是很忙吗，“去哪里呀？” “去看我父亲，他在休干部，上面消息就要下来了，可能要送去南部的海岛。” 是的，贺章的父亲是在海岛上待了两年。 林书颜回忆着书中剧情，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见公公。 “啊……那要准备什么吗？” 空着手去不好吧。 “不用麻烦，”贺章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做两道菜也行，他好吃东西，喜欢吃肉。” “好呀！” 正是她擅长的，林书颜一口应下。 …… 第89章 屁股圆，好生 第二天一早，林书颜就开始忙活了。 喜欢吃肉是吧。 她做了个红烧肘子，在砂锅里炖了一个小时，加了黄豆和水煮蛋，整个厨房弥漫着肘子的香味。 另外做了几道爽口的小菜，炒三丝，笋丝炒肉，添个下饭的酱烧茄子。 做好一道道装在饭盒里，搪瓷缸装了一份鸡汤，仔仔细细。 打包好饭菜，她上楼收拾自己，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 上辈子连恋爱都没谈，这辈子就要见家长了，什么经验也没有。 况且贺章他爸是首长……总给林书颜一种严肃长辈的感觉，也不知道会不会很难交流。 林书颜在衣柜中翻找，找了略微正式的白色衬衣，淡蓝色的长裙，头发披散着，戴了同色的发箍。 发箍还是贺小雨给她买的。 看起来还算温柔乖巧，林书颜的系好扣子，又给福宝穿了一套大红色的小衣服，喜庆又热闹。 楼下响起车子的声音，贺章来接她了。 “走啦福宝，见外公去！” 福宝乖乖让她牵着，知道要出门，一蹦一蹦开心得不行。 贺章进来接她，拿过饭菜放到后座，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很好看 。 林书颜还在理着衬衣，“贺章，我这么穿行吗？” “行。” “穿裙子是不是不好，要不我换条裤子？” 贺章道，“不用，这样很好。” 在他眼里，裙子裤子没什么区别，穿林书颜身上都是好看的。 车子发动，朝着休干部开去。 休干部比较偏远安静，一直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贺章下车给她开门，把装着饭菜的布袋子拿过。 林书颜环顾四周，休干部，看起来倒像是个军属大院。 随处可见门上贴着的红五星，还有‘优秀某某’的牌子，怎么都不像是下放的地方。 大院里人多，大多都是老人，一见到车子，不少大叔大婶围过来，颇为热闹。 “哟，谁家的来看人了。” 住在这里的基本是家里没人照应，儿子、女儿可能在部队里，偶尔才能回家一趟的军属或干部。 见到有年轻人来，肯定就是探望的。 “那小伙子长真高啊，丫头年龄小，怕是新婚吧。” “呵，何婶子，这你都看出来了，这小丫头长得真俊，谁家娶了这么个儿媳妇，美死了。” “当然美，换我也美。” “瞎说什么呢，没瞧见手里头拎着孩子，怎么会是新婚。” “抱着孩子不一定就是俩人的啊，我瞧小丫头走路那姿势，肯定没生过。” “屁股倒是圆的，好生养。” 婶子们声音那是……压低了也一点都不小啊。 林书颜身上的热意从屁股烧到脸上，耳朵都红了，什么怎么就屁股是圆的，这叫屁股翘！！ 她抿了抿唇，只能假装没听见。 “走了，”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贺章拉过她手，带着人往里走去。 他牵着她，林书颜牵着福宝。 一家三口，背影看得人羡慕。 穿过几个石门，周围人渐渐少了，警卫看了下两人带着的东西，就放他们进去。 前头是个小院子，没人。 贺章把布袋子放在桌上，冲里头喊，“老贺。” “没大没小，”贺平国听声就知道是他，脸上严肃，语气倒是缓和。 他掀帘出来，愣了一下，看看林书颜又看看福宝，锐利的目光带着审视。 贺平国身份在那，又是上过战场的军人，骨子里透着威严气势，没表情的时候怪吓人。 林书颜被他一看，颇有些小时候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有些不自在。 手被人握了一下，贺章侧头看她，林书颜往他身旁站了点，俨然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她躲在贺章旁边，福宝躲在她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 那边贺平国终于说话了，“这是？” “林书颜，你儿媳妇。” 林书颜规规矩矩叫了声“爸”，心里微微有些不习惯，她很久没叫过这个称呼。 贺平国点点头，应了声。 心道就是这女娃子收了这小子的心，长得倒是水灵，面色也是温温和和，不像乡下来的，倒是有几分书卷气。 他心里满意几分。 贺章声音淡淡，朝石桌点了下头，“过来坐。” 几人坐下，林书颜把福宝抱到腿上， 贺章姐姐当初跟家里闹翻，很少回去，连福宝都对这个外公不太熟悉，瞧着贺平国严肃的脸，小丫头就窝在她怀中不吭声。 林书颜摸摸她细软的头发，“福宝，这是外公。” “嗷……”福宝回头看她，又往她怀中钻了钻。 贺平国叹了口气，看到这孩子，眼眶红了一点，大抵是想起了自己女儿。 “小树呢？” “今天上学，下次再带来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上学要紧，”贺平国说了声，随后又看向林书颜，“贺章对你还好？” 林书颜点头，眼神清澈，“好的。” “两人一起，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可以跟爸说，我给你做主。” 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难接触，林书颜笑了起来，“嗯。” 贺章蹙眉，“我自然会对书颜好的，要不了你做主。” 父子俩在一起就不对盘，你说一句，他回一句，倒是让贺章他添了几分生气。 “你请假一个月，也该到时间了吧。” “过几天要回去一趟。” 这事林书颜倒是忘了，转头看了贺章一眼。 “嗯，李政委那边……” 见两人要说军区的事情，林书颜觉得不适合听，把福宝放了下来。 “我去泡茶。” 贺平国看她很懂分寸的样子，心里宽慰，“茶在房间里，柜子上那小铁罐，新山的红茶。” “好。” 看着林书颜进了屋子，贺平国继续道，“我这边你不用管，管好你自己这小家，等回去军区有什么打算。” 贺章其实没想好，继续在十八团的话，意味着很少有机会回家，一个月可能就一两趟，从前他一年到头不回家都无所谓，现在却觉得一两趟有些少。 “再说吧，还没想好。” 贺平国道，“你们俩刚成婚，这就分两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贺平国骨子里也是传统的，想着结婚了总该到了要孩子的时候。 贺章无言，“不用你操心。” “不我操心，谁操心。” 两人说着话，福宝小手扒在桌边，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瞧瞧，右瞧瞧。 贺平国又去逗她，“福宝，我是外公，来来外公抱一下。” 比起贺平国，福宝更愿意贺章抱，小短腿往贺章边上挪，一直挪到贺章脚边。 贺平国叹了口气，“倒是把孩子养的好，白嫩了不少，比从周恒那回来好多了，脸都圆乎了。” “书颜一直很上心，自然就养的好了。” “你倒是一口夸一句。” 贺章认真道，“她该当的。” 两人聊罢，林书颜也端着茶出来了，弯腰放在石桌上，“不然先吃饭吧，差不多到点了。” 她把福宝抱回来，温声道，“不知道爸口味，我做了点吃的。” 贺平国点点头，他早看到吃的了，但听说林书颜从前是在村子里，脑子也有些问题，所以觉得应该不太会做饭。 估摸着是些家常小菜，他还是更想吃国营饭店的红烧肉。 然而等到饭盒一个个打开，饭菜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粒粒分明的米饭，里头点着几颗淡黄的玉米碴，红烧肘子油汪汪的，软烂脱骨，黄豆粒粒饱满，被汤汁浸润的油亮。 卖相很好，闻着很香，贺平国一下满意了。 他动筷了，两人也跟着也一起吃。 贺平国频频点头，味道是真的好，什么国营饭店，什么红烧肉，哪有这肘子香。 想着自己是长辈，贺平国才控制住动筷子的频率，贺章这是从哪里娶了个厉害媳妇。 …… 第90章 喜提传家宝 一顿饭吃得分外舒心，吃完林书颜把饭盒拿到院外的水龙头下洗。 水龙头是公用的，还有别家人在。 前头好奇的婶子恰好住这，看到林书颜眼睛一亮，“丫头，你是贺家的媳妇啊?” 林书颜点点头，笑了下，“是的，婶子。” “好福气啊好福气，贺首长虽然现在有点麻烦，但他儿子是顶顶好的，见得少，我刚一下没瞧出来，是个团长吧？” “嗯。” “真好，”婶子急着问几句去前头跟别家的分享，忍不住又问，“你们结婚多久了，那孩子是你俩的不？” 她长的福气，话里没什么恶意，就是唠家常的语气，林书颜便也随口聊着，“孩子是贺章姐姐的，我们才结婚三个多月。” “嘿，我就说嘛，你这身段瞧着就是没生过孩子的，走路就看得出来。” 林书颜脸色微热，默默加快了洗饭盒的动作。 “别着急，贺团长那身体，要不了两个月，保准你就怀了。” “……”林书颜不知道说什么，礼貌微笑，“是是是……” 是个鬼，她现在还是黄瓜……不，黄花大闺女呢。 在婶子说出更炸裂的话之前，林书颜终于洗好饭盒，溜了。 又坐了会儿，瞧着时间不早。 贺平国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好好过日子，别操心我这。” “知道了。” 三人离开休干部，上车贺章就递给林书颜一个小布包。 “老贺给你的。” 林书颜伸手接过，那布包用的是极好的绸缎，上边还有刺绣，但看着有些年代，估计得是老物件。 她打开布包，里头是个木质的小方盒子，还有一本什么。 “这是什么？” “你看看。” 林书颜小心把盒子打开，目光顿时被吸引，是个水头极好的镯子，饶是林书颜对翡翠没有研究，也看得出是很好的东西。 镯子入手温润，通透，翠绿翠绿的，里头没有一丝杂质。 “贺章，这太贵重了……” “我母亲留下的，说我结婚了就给媳妇，估摸着是传下来的，给你了就是你的。” 他伸手拿过那镯子，侧身问她，“戴哪只手？” “戴着我怕弄坏了。” “镯子不就是拿来戴的吗？”贺章凝着她，深邃的目光总给人一种深情且认真的感觉。 “戴左手吧。” 她腕骨小，手臂纤细，玉镯带上竟是刚刚好，跟白皙的肤色分外相称。 “好看的，”连夸人都是平淡的语气。 林书颜唇角勾起，她也很喜欢，想来贺章的母亲的走前应该很放心不下几个孩子，什么都给他们考虑周全了。 她把小盒子盖上，下面是一本小册子。 存折？ 这个时候就有存折了吗？ 林书颜看着那本小册子，表面是牛皮纸，写着活期储蓄。 贺章淡声道，“难怪上次我爸让我帮他存一笔。” “你存的？” “嗯，钱是我妈留下的。” 林书颜打开页面，然后愣住了，一万块钱。 “这么多。” 这也太大手笔了吧，这个时候农村里，谁家有一万块钱，怕是要上报纸说是‘万元户’。 她有些不相信，又看了看。 “要用的时候就取出来，给你就是让你用的。” 林书颜顿时觉得自己小胸膛都能挺起来了，这么多钱，都能开个小工厂了。 但一想到是贺章妈妈留下的，又有些不舍得花。 “先存着吧，以后再用。” “好，”贺章随她，反正自己不会让她缺钱花。 车子发动，朝着苏园小区回去。 林书颜仔仔细细把存折装好，说不开心是假的，她又把手举起来，冲着窗外进来的阳光看着玉镯子。 “福宝，好看不，舅妈的镯子好看不。” 福宝坐在她怀中，点着小脑袋，伸手摸摸，冰冰凉凉的。 林书颜自言自语，“真好看呀。” 瞧她爱不释手的模样，贺章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车子开在车道了，一直快到家里。 林书颜又想起什么，“你什么时候回军区呢？” “还有五天，这边的事处理完就要走了。” 五天……这么快。 “那去了军区是不是很久才能回来？” “嗯。” 林书颜有点惆怅了，这就要走了。 她眉头又皱了起来，心里叹气，今天心情真是起起伏伏。 贺章正想说退伍的事，车子已经拐进大门，远远瞧见，他们房子前围了一圈人。 林书颜定睛看去，就看到扯着嗓子嚎的刘秀梅。 “诶哟，造孽啊，造孽。” “你们说，这是不是太严重了，十多年啊……” …… 第91章 底气 一个多小时前，贺成国到了林家村。 林大有中午刚喝完两碗白的，这会儿歪在长条凳上酣睡，呼噜打得震天响。 堂屋里一个女人收拾完碗筷，又出来扫地，神情麻木，半张脸上几块乌青，走路跛着脚，瞧着五十来岁的模样。 正是林书颜的母亲——陈大娟。 她左脸抽着疼，腿上也是，用不上劲。 “诶，林老哥在家吗？” 贺成国在门外吆喝了一声，探头往院里看，眼神嫌弃。要说这林家，是真得穷，家里几人赚的钱不够林大有一个喝酒的。要是平时，贺成国根本不稀搭理，但如今为了唯一的儿子，只能忍着嫌弃找上门。 陈大娟走到门边，看了下，没认出来，“找林大有？” “是是是，我是贺章他叔叔啊，林书颜前头住在我家里。” 听到林书颜，陈大娟神情一下紧张起来，“我们书颜呢，怎么了，你找来是有什么事情？” 贺成国看着她，这女人脸上的伤一看就是打得，从前就听说林大有是酒鬼，喝酒了搁家里打女人孩子，不成想还真是。 “林书颜好着呢，哼，我们家都快被折腾死了。” 两人才说到这，后头刘秀梅也赶来了，听了半耳朵，扯着嗓门嚷嚷，“叫林大有出来，还管不管女儿了，你那个好女儿，竟然敢把我儿子送去蹲局子。” 再然后，林大有醒了，刘秀梅把事情一说，掏出一叠毛票子扔在桌上，心疼得要命，但谁让她只有一个儿子呢。 “钱给你，只要你能让林书颜去跟公安局的说，不怪我儿子，不抓他。” 林大有看着那点钱，哼了一声，他是瞧出来了，这俩人就一个儿子，是命根子。林书颜有点本事啊，给他爹弄挣钱的机会了。 他脚一翘，嘟囔道，“合着你儿子就值这么点钱啊，不够不够。” 林大有狮子大开口，一下要三百块，刘秀梅差点把林家屋顶掀了，不想外头又来了人，薛红华也是紧赶慢赶，管军属区的借车送她到了林家村，也找林大有去教训林书颜的。 “别说三百，你让她不追究我家姚玲，我给你五百块。” 几人一番扯皮，最后薛红华拿五百，刘秀梅那边出三百，才让林大有答应找林书颜去。 陈大娟拼命要拦着，被林大有扇了一个大嘴巴子，跌在地上。等她爬起来，几人已经坐上薛红华的车走了。 路上，林大有才知道那傻子女儿住到城里去了，合着这傻子享福，当爹的还住在村子里遭罪。 他越想越气，骂骂咧咧，浑身酒气熏得一车人想吐。 …… * 车子在人群外停下，林书颜和贺章下车，就听见刘秀梅的声音。 许久没听见，倒是怪想念。 林书颜淡定站在人群外，没急着上前。 “大家说说，这林书颜是不是没良心啊，在我们家住了两个月，说走就走，临走还把我儿子送去局子。”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就算不说我们，瞧瞧她爹，林书颜结婚这么久，自己都住到城里了，可没跟家里老爹老娘吱过一声，把她养大，她只知道自己享福，可真是不孝啊。” 周围人不明所以，听个热闹，听刘秀梅这么说纷纷点头，“也是哦，结婚三个多月不回家，是有点说不过去。” 还是有人稍微清醒，“诶，这婶子，你儿子犯什么事了，咋就送进去了，那公安局也不是什么林书颜的啊。” “就是啊，她有那本事让公安局抓人就抓人啊？” 吴秀梅眼睛滴溜溜一转，“看不惯我儿子呗，小气死了，住我家的时候吃好的喝好的，还骂我儿子，那她男人是军官团长，当然能说得上话。” 在场只有吴秀梅、薛红华和林大有三人，贺成国半路走了，他看重脸面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躲在后头，让刘秀梅扯皮。 薛红华自诩有钱有文化，就站在一边。 众人见林大有，女儿被人这么说也不吭声，就蹲在那里上，瞧着像是默认了。 刘秀梅还在说，“反正今天我就是来寻个理，连她爸都承认，是女儿没教好，今天就是来管教她的。” 林书颜循着声音看去，看见了地上蹲着的男人。 长期饮酒，林大有瘦得像一副骨头架子，脸颊凹陷，身上衣服脏污，眼神浑浊。 那张脸，跟林书颜上辈子的父亲一模一样，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凑巧，眼神定定看着林大有。 贺章正想上前，林书颜拉住他手，微微摇了下头，唇角勾起一点笑，却不达眼底。 林书颜心中冷哼。 不好意思，现在的我，已经不用再看你的脸色了！ 重活一世，很庆幸，她有足够的底气来反抗这个酗酒、家暴的垃圾男人。 “管教？怎么，今天是想管教我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她唇上挂着笑，淡然站在那里，风吹起她发丝和裙摆，围观的人不自觉让出一条路。 林书颜缓缓走进，眼神扫过刘秀梅，薛红华，最后落在林大有身上。 几人看见她这模样，完全没法跟之前的傻子联系在一起，林大有从地上站起来，酒都醒了。 合着是真过上了好日子。 这衣服。 这裙子。 还有手上那大手镯。 两人搬到这里一段日子，进进出出大家是看到过的，偶尔也说过一两句话。 “林书颜，你爸说了，让你去公安局说说把我儿子放了。” 薛红华赶紧凑了上来，“还有我女儿！” 林书颜冷笑一声，清丽的小脸带着嘲讽的笑意，她真的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 她目光看向周围的人，开口道，“最近门口添了保卫科的人，大家可都知道？” “知道啊，进出有看到诶。” “对对对，我还问了一嘴呢，说前些天晚上有人偷东西。” “是有啊，我都听到了，还有人惨叫声，后头看一辆车走了，大概是人被抓了。” 林书颜道，“所以呢，这位刘秀梅的儿子叫贺志飞，前天晚上就是他带着另外两人来我们家偷东西，被公安局抓走了。” “什么！敢偷东西，还偷到我们苏园小区。” 人群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大概是谁家太太，“呀，这我们是很害怕的，那肯定要抓走啊。” “不止偷东西呢，家里就我和妹妹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他还带了刀……” 林书颜适时添了一把火，没说透，反而让周围的人更愤怒。 那娇滴滴的女人又开口了，“诶，太吓人了吧，不行，我得跟我家老于说说，非得严惩，还有这些人，怎么能放进来呢！” 林大有瞪那女人一眼，花里胡哨，看着就是个不正经的狐狸精，“说什么说，老子揍死你！林书颜你这个不孝女，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快让公安局把人放了！” 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从前那些压抑、可怕的记忆随之而来。 真有意思啊，林大有。 不管在哪个世界，你都是这副恶心、粗鄙的样子。 …… 第92章 别怕，妈在这 “放不了，你能怎样？” 林书颜嗤笑一声，“一个只会喝酒打女人的男人，跟一摊烂泥有什么区别，林大有你今天是收了多少钱，来给这些人出气？” 在林大有眼里，这个女儿从来都是一个发泄的傻子，随便打骂，哭完又傻呵呵的笑。 “管天管地你还敢管老子，打你怎么了，你是我林大有的女儿，老子想打就打！！” “你傻了这么多年，老子没把你丢掉，给你吃喝就不错了，现在出息了，敢跟老子叫唤，我不揍死你！！” 林大有大声骂着，就要冲上来。 林书颜冷喝：“你敢！” 她眼中透着怒意，清清冷冷的，一下把林大有唬在原地。 “我两岁时，你就要把我扔进水里淹死，是我娘哭喊着捡回来，”这事是原主记忆里听姐姐说起的，林书颜对那个母亲很模糊，只知道长得跟自己妈妈一样，也时常挨打。 其余的，想不起来。 总之……大概也是不懂反抗的人吧。 林书颜收敛心神，两辈子的怒气都冲着眼前的林大有，“你说你养我，整个家里就你好吃懒做，自己赚不到工分，花的都是家里人的，凭什么说是你养我？” “一事无成的废物！自私，没用！” 最后几个字落下，众人都听了个明白，就这爹，看来是收了那两家的钱，不管女儿死活，不管有人拿刀想杀女儿，还帮那两家的说话。 “什么人啊这，”娇滴滴又仗义执言了，“合着为了钱亲闺女的命都不要了，这也配当爹？” “就是就是。” 附和声接连响起，林书颜又添了一句，“哦，忘了说，就是那边文工团薛红华的女儿使唤的，所以不抓她抓谁？这样的人不抓起来，今天想偷我家的钱，明天指不定就偷哪家了，是不？” “是是是！” “该抓！” 林书颜几句话就把局势翻了，刘秀梅气得眼睛都要翻过去，林大有更是双手发抖捏成拳，这是他要打人的前兆，林书颜很清楚，但没有躲。 因为她知道，贺章一直站在身旁。 林大有喘了几口粗气，来之前喝的酒还没醒全，他在家里从来都是一言堂，没人敢反抗。 就那陈大娟和几个子女，想打就打，想踹就踹，谁敢管东管西，现在被一群人指指点点，气得要死。 恨不得把林书颜拖去河里淹死！！ “早就该淹死你，当年就该淹死你！！” 尖锐的话刺激着林书颜耳膜，上辈子，那个林大有也是这样，“老子早就该掐死你！！！反正都是个短命鬼！！” 林大有朝着林书颜过来，贺章拧眉，正要动手。 斜里一个身影冲了过去，那身影很矮小，甚至有些佝偻，“林大有，你敢打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陈大娟跛着脚，朝林大有撞去，后头传来着急的声音，“娘！别啊……” 林香莲也不知道她妈怎么就这么大胆了，自从小妹嫁出去，她妈就心神不宁的，甚至好多次，跟爹吵起来还顶嘴了。 林大有死也想不到陈大娟会突然出来，喝了酒摇摇晃晃的身子直接被撞到地上翻了个跟头，顿时破口大骂。 “疯婆子，你这个疯婆子，老子还没打够你啊！！” 他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就要踹陈大娟，贺章把福宝给林书颜，上前扣住他。 “闹什么！” 林大有被扣着手，不得动弹，手腕像要断掉，“你谁啊，你敢管老……啊啊啊！” 要不是念着林书颜，现下林大有这手已经废了！ 保卫科的人被人叫来，在居民七嘴八舌的告状下，把那三人带走了。 走前，林大有指着陈大娟，“老子看你今晚回不回家，我打死你！” 林书颜茫然看着陈大娟，她的母亲…… 不要欺负我的女儿…… 陈大娟的话仿还在耳边，她眉头微蹙，紧紧闭了闭眼，心口膨胀出难以形容的感觉。 “小妹，来搭把手，娘前两天腿就伤了，这肯定更严重了，”林香莲扶着陈大娟起来，叹了口气。 林书颜没出声，上前搭了一把，然后就对上陈大娟含着眼泪的目光。 她半张脸青肿着，一只眼睛被挤得眯起，唇颤抖着伸出双手想碰碰林书颜，又不敢碰。 “颜颜啊，别怕啊，妈在这呢。” 林书颜心口发颤，微微后退一步，看着陈大娟。 陈大娟以为她是不喜欢自己，是啊，一个天天挨打的母亲，懦弱无能，孩子怎么会喜欢。 她抹了一把眼睛，“不怕啊，没事就好，妈回去了不会让林大有再来的。” 上辈子，林书颜的母亲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她只会说，“别跟你爸犟”、“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谁家孩子没挨过打啊”、“家丑不可外扬，不准报警”…… 但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顶着同样一张脸，说‘别怕’、‘妈会拦住他’、‘不能打我女儿’…… 曾经，她多想听到这些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保护她，她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男人，妈妈还不愿意离开。 她又想起原主带出来的十块毛票子，是陈大娟偷偷塞的，不知道存了多久…… 林书颜只觉得很疲惫，浑身上下泛出深深的疲惫感，失去思考的能力。 刚刚那娇滴滴的女人走了过来，“妹子，还是你妈好，你那爹不是个好东西，别心软啊。” 林书颜点了下头，“刚刚谢谢你。” “嗐，说什么呢，不用不用，走了走了。” 周围的人一个个散去。 林香莲看着跟以前完全不同的妹妹，有些陌生，好像隔着什么，“颜颜，你……脑子好了？” 林书颜点点头，“嗯，好了。” “成，好了就好，那是……妹，贺团长吧？” 妹妹嫁给了一个什么人，林香莲是知道的，妹夫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下，又不敢说出来。 贺章抱起福宝，走上前，神情仍是冷淡，却应了声，“是。” 说完，他目光落在林书颜脸上，若有似无的担心。 “哦，好好，那我跟妈先回去了啊，你俩也赶紧回家吧。” 这么好的地方，要不是因为今天这事情，林香莲觉得自己都不可能进来。 陈大娟更是，但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看女儿这一身，想来也没有亏待她。 陈大娟放心许多，“妈，妈走了啊，自己好好的。” 她扯着那条腿被林香莲扶着走。 林书颜抿唇，终究是开了口。 “家里有药，先进屋上药……” …… 第93章 疼妹妹 等到林香莲和陈大娟进了房子，两人拘谨着站在那，手脚都不会动了。 这么好的房子啊，家具都是新的，她们见都没见过。 陈大娟从来都是个闷不吭声的，城里一年都来不了两次，不自在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了，颜颜，妈这身上脏。” 林香莲虽不像陈大娟那样，但也站着没动，不敢坐不敢碰。 福宝放在地上，好奇看着两人，又跑回去抱住林书颜的腿，贺章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药箱，递给林书颜。 “我还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行吗？” 男人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察觉到林书颜是不开心的，情绪一直低落着。 林书颜点点头，“你去忙吧，我在家就好。” 贺章冲陈大娟和林香莲略略点头，擦身离开了屋子，他不擅言辞，尽量表现的温和。 等到贺章走了，林香莲默默松了口气，这妹夫真是……看着怪吓人。 “姐，你带……妈坐沙发上。” 林书颜不太久没叫过这个称呼，说出口有些陌生，如果算上辈子的时间。 八年了吧。 床上躺了六年，她想带母亲逃离家暴的父亲时，是在生病前两年。 以至于现在叫出口，有些不习惯。 她拿着药箱到沙发旁，看两人还是站着，叹了口气，“坐下吧，姐帮妈上点药，今天就住这里，回去指不定怎么鸡飞狗跳。” 她把药箱给了林香莲，“脚上是怎么了？” “前些天，爹打的……” 林香莲看着妹妹，又觉得亲近了一点，“本来我就寻思着今天回去，带妈上医院瞧瞧，正好撞见她从家里跑出来，说要到城里找你。”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薛红华知道是正常，但她们怎么会知道的。 林香莲看看她娘，有些尴尬，“你嫁过去了，娘心里头操心的，总是会让我打听打听，我遇上夏桥村的人，说你住城里了，恰好前几天我在国营百货那瞧着你，没忍住跟上看了看。” 记忆里，林香莲喜欢赚钱，经常会进城找点的散活做做。 “嗯，”林书颜应了声，给她说了用什么药，“我去泡茶。” 陈大娟终于在沙发上坐下，柔软的沙发，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舒服的地方。 林书颜去泡茶，福宝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像是小尾巴，孩子敏感，似乎能察觉到她的情绪，乖乖的，只睁着大眼睛看她。 “乖，”林书颜蹲下身，揉揉她的头发，“那是舅妈的妈妈和姐。” “嗷……” 等林书颜泡好茶出来，药也擦完了，看着陈大娟的脸，林书颜有些不舒服，说话带了点刺。 “他打你，怎么就不知道还手，打我倒是冲得快。” 瞧着女儿跟自己说话了，陈大娟脸上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妈习惯了，挨两下他就消停了，但你是我姑娘，不能让你挨打。” 林书颜咬唇，白皙的小脸上板着不高兴。 林香莲也搞不懂，妹妹脑子好了，怎么跟娘好像闹不高兴啊……哪里来的由头。 陈大娟有些担心，“颜颜，药都上了，妈跟香莲还是回去吧，在这住不好，贺团长……会不会不高兴。” 女儿好不容易现在生活好些了，自己可不能拖了后腿。 “没事的，你们安心住，贺章只是……看起来有点严肃，人很好，也不会计较什么。” 陈大娟搓着手，心底也是舍不得，“哦，哦。” 只住一晚，看看女儿过得好，明天就走。 见两人不再说走，林书颜松了口气，“我去弄晚饭，你们歇会儿。” 她转身往厨房走，林香莲跟了上来，“颜颜，我来帮你。” 走进厨房，林香莲又呆住了，厨房整整齐齐，台面很宽，调料整整齐齐摆着，边上还有个大水槽。 灶台两个，一大一小。 “这，这厨房真好，你要弄什么跟姐说，姐给你弄。” 林书颜看了下冰箱，菜还不少，里头还有一块牛肉。 她也没客气，“炖个牛肉吧，姐帮我切一下牛肉。” “好，好嘞，”林香莲看她拿出一整块的牛肉，有些咋舌，这么大的肉，她们家连过年都吃不到，“颜，颜颜，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全都切块。” “好……” 林香莲纳闷，从前林书颜傻的时候，这个妹妹就喜欢跟在她身边，傻乎乎的，但是很亲她。 现在不傻了，她怎么心里有点怕妹妹呢。 不过颜颜长得真好看，漂亮多了，想来那贺团长对她是好的，想到这里，林香莲又心宽了些。 林书颜找出两个土豆，准备炖土豆番茄牛腩。 她拿起台面上一把小刀，洗干净土豆，站在水槽边削皮，小刀很快，她用了几次习惯了许多。 岂料刚拿上刀，就被林香莲一把拿了过去，“去去去，姐来，刀不能拿，把手削破了又要哭。” 这话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 第94章 留下吃饭 见她们久了，脑子里的记忆又清晰几分。 林书颜回忆起，这个姐姐没有嫌弃过她傻，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事无巨细都帮着做。 林香莲在家时，自己连挨打都有人挡着。 大哥叫林一旺，娶了个嫂子，嫂子是不喜欢林书颜的，不说林书颜，除了大哥，嫂子不喜欢这个家任何一个人。 因为家里就大哥一个男人，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大哥做，嫂子心疼，便也怪这个家。 大哥有心却帮不上，很多时候都是这姐姐护着她。 林书颜沉默片刻，温声道，“姐，我已经不傻了，脑子真得好了。” 林香莲以为自己让妹妹不高兴，连忙搓了搓手，“姐不是那意思，姐就是怕你弄伤。” “我知道的，”林书颜冲她笑，“那你看我削皮，是不是很熟练了，现在家里都我做饭，早就学会了。” 她拿着小刀，清透白皙的十指动得灵活，轻轻松松就把皮削好了，放在一旁。 “你看，是不是做得很好。” 她一抬头，林香莲眼窝里挂着眼泪，拼命点头，“好，好，颜颜现在厉害了。”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道，“嗐，你说姐这风沙迷了眼，切肉，姐切肉。” 说完，赶紧转回去切那些牛肉。 林书颜看着她的背影，没说什么，继续拿出西红柿洗了起来。 两人都是手脚利索的，林书颜这边准备好配菜，林香莲也把牛肉切好了，一块一块，大小均匀。 “颜颜啊，这么多真煮了？” “嗯，姐帮我烧个炭火、” “好。” 那块牛肉是买的牛腩，炖着吃正合适。 冷水下锅，先把牛肉加葱姜和米酒，焯水去腥。 再重新热油下锅，炒出糖色，下焯过水的牛肉，锅里‘滋啦’一声响，溅起油星点点，牛肉瞬间裹上焦黄的颜色，散发出香味。 在下一半去皮切块的西红柿，炒出沙，八角、桂皮、姜片一同下去，加酱油和盐调味。 翻炒出香味后，转而倒进砂锅里，丢两个葱结，放小炉子上慢慢炖煮着。 “先炖半小时，再把剩下的西红柿放进去。”她淡淡说着，做得时候有条不紊，一点也不着急。 林香莲看得一愣一愣，怎么……就这么厉害了，以前家里也没肉让小妹学啊。 她在这里倒不好用灵泉水了，林书颜干脆拿了两个玉米塞她手里。 “姐，你去外头陪妈坐着，顺便帮我剥点玉米粒。” “啊，那你这不用帮忙？” “这里我来就行。” 林香莲点点头，看她刚刚一番操作，倒是放了心，“好，我去给你剥，有事叫我啊。” “好。” 看她出去，林书颜给砂锅里的牛肉添了点灵泉水，然后开始做别的菜。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兜子小鱼干，是河里的清水小鱼仔烘干的，一条还没小拇指大。 前些天看到有人卖，就买了回来。 这小鱼干炒青椒最是下饭。 姜切丝，蒜剁成茸，青椒、红椒切圈。 炒小鱼干一定要油多，放入蒜蓉和姜丝，小火慢慢炒，等炒出香味将它盛到一旁备用。 再少油炒香辣椒，最后混合炒到一起。 辣味夹着鱼干的香味，飘出厨房，闻着就想来碗大米饭。 …… 客厅里。 林香莲剥着玉米粒，把刚刚看林书颜做菜的事给陈大娟一说。 陈大娟目光柔和，“真好，我们颜颜是有福的，所以现在苦尽甘来，什么都变好了，真好。” “是的，娘你以后也别担心，我瞧贺团长是疼小妹的。” “嗯，只求他对颜颜多好几分，将来我埋土里也能闭上眼。” “说得什么话呢，可不兴瞎说，今天是高兴的日子。” “是是是，娘高兴。” 虽这么想着，陈大娟心里很清楚，今天陪完女儿，回去那酒鬼肯定要发颠，不过没事，知道女儿过得好，其它的都不重要。 她一把老骨头，半截身子入土，从前就是放不下小女儿，大儿子和香莲自己都能应付，就怕小女儿没人庇佑。 如今倒是好了。 想到这里，陈大娟很高兴。 “呀……嗷，”福宝看着两人，虽然不认识，但知道是舅妈认识的人，她就不害怕了。跑到林香莲身边，看她剥玉米。 新鲜的玉米，生吃都是香甜的，林香莲摸了一颗给孩子，塞进她小嘴里。 福宝呆呆咬开，甜甜的玉米味道，大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还想吃。 “这孩子倒是可人疼的，看她很黏小妹。” “是呢。” 两人逗了会儿孩子，门就被敲响了。 贺小雨和小树放学了，看到开门的林香莲愣了下，“诶，你是？” 林香莲看着穿裙子，干干净净的贺小雨，那股拘谨劲又上来了，“我，我是书颜的大姐，那是我娘。” 贺小雨低头换鞋，看了眼沙发，开朗一笑，“大姐好，婆婆好？” “诶，叫什么都行，好好，你好。” “我叫贺小雨，是贺章的妹妹，这是小树，福宝哥哥。” 她落落大方，眼里没有一点不适和嫌弃，倒是让林香莲和陈大娟都松了口气，两人就怕自己来，惹得书颜夫家的人不高兴。 贺小雨换了鞋子，又看了眼贺小树，“叫人啊。” “舅……” 不知道叫什么，小树抿唇。 林香莲赶紧摆手，“没事没事，快进来吧，给你们添麻烦了，今天遇上点事，所以书颜就留我们吃顿饭，我们等会儿就回去。” “回去？回乡下吗？” “是，我们住在林家村。”林香莲赶紧回答。 “别回去呀，难得来一趟，嫂子肯定想你们了，白天我们上学，我哥也忙 ，嫂子一个人很无聊的，有姐姐和婆婆陪着，肯定高兴。” 她叽里呱啦一大串，自来熟得很，说完放下了包，“嘿嘿，我去给嫂子帮忙，这玉米要拿进去吧！” 贺小雨拿过林香莲手里的小篮子，匆匆往厨房跑去。 开玩笑！这姐姐和婆婆来了，等下没自己表现的机会怎么办！ 一个贺小树就够添堵了。 她才是嫂子最喜欢的小帮手！ …… 第95章 劝说断绝关系 “嫂子，好香呀，我来帮你。” 灶台上放着几道做好的菜。 林书颜将粉蒸的豆角、土豆丝和萝卜丝盛出，红红绿绿的一盘子，外面裹着玉米面。从前她就喜欢吃蒸菜，加上调好的凉拌汁，爽口绵香。 辣椒，酱油、糖和一小勺盐，若是有薄荷叶和青柠就更好了，可惜现在没有。 她点了两滴醋，拌起来爽口解腻。 “把菜端出去，玉米粒给我。” 她顺手做了个玉米烙，撒上一点白糖，两个孩子爱吃。 贺章回来时候，菜刚刚摆好。 盘子精致好看，衬着不同菜色。 蒸菜时，林书颜顺便还蒸了粉蒸肉，放在小蒸笼里，很是好看。 西红柿牛腩连着砂锅端出，浓稠的汤上撒着香菜点缀，再是蒸菜三丝、玉米烙、辣椒小鱼干和清炒蔬菜。 每一道色香味俱全，香气扑鼻。 贺章洗手出来，他对家人感情一向淡泊，也不善言辞，略略打过招呼就上桌坐下。 好在贺小雨自来熟，叽里呱啦停不了嘴。 “哇塞，嫂子这牛肉好好吃呀！大姐你不知道，自从嫂子来了，我都不愿意在学校吃食堂，都长胖了。” 林香莲露出一丝淳朴的笑，“没，没事，胖点好，有福气。” “嘿嘿，我也觉的，婆婆你尝尝这，蒸菜我还是第一次吃，一定是你们来了，让我沾了光，吃了这么多好吃的。” 林书颜看她，“平日亏着你了？” “没有呀，嫂子。” 林书颜心里很矛盾，虽然察觉出这里的陈大娟跟上辈子不一样，但心里那个疙瘩还在，面对着一模一样的脸，总归没那么快笑脸相对。 蒸菜外边裹了玉米面，软糯香绵，裹着一点醋香。 牛腩炖得汤汁浓郁，软烂糊口，吸足了汤汁的味道，很好吃。 她低头吃饭，偶尔喂福宝一点。 碗里就被人夹了一块牛腩，贺章正看着她，林书颜勾起一点笑。 坐在对面的陈大娟什么都看在眼里，一桌子菜是好吃，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但看到女儿和这女婿相处得好，才最让她安心。 “颜颜，妈……跟你姐吃完就先回去了，看到你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她脸上挂着伤，又瘦又老，双眼却带着慈爱。 林书颜眉头蹙起，现在回去，指不定又会被林大有打，“还是先住几天吧，回去的事过两天再说。” 这会儿的人思想还老旧着，陈大娟觉得自己有儿子，怎么能在女婿家住，这算怎么个事。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家里这么几十年还不是过来了。” 林书颜还想说什么，贺章先开了口，“先住下吧，书颜前些日子还说想家了，住着陪她几天。” 他自是明白林书颜怎么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跟自家亲人有几分隔阂，但到底是担心她妈和姐的。 他前头出去一趟，跟保卫科的人说了一声，以后不会再放林大有进来，住这里倒是安全，至于她们的家事，除非林书颜自己说，不然他也不便插手更多。 贺章都开口了，陈大娟也不好说什么，暂且答应了下来。 吃完饭，林书颜拿了床被子到一楼，贺小雨隔壁还有空余房间住，她弯腰铺床。 外边，贺小雨自告奋勇带两人去洗漱。 房子里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林香莲母女生怕弄脏了被子，仔仔细细洗脸洗手。 两个孩子趴在客厅，写字画画。 等她们洗完回来，林书颜也把被子铺好了。 “姐，你们今晚睡这间吧。” 林香莲点头，这屋子真干净啊，被子看着就舒服。 那边陈大娟还是很不好意思，走近拉过林书颜的手，“颜颜，你别忙活，妈跟姐随便睡一晚就好。” 手被拉着，林书颜有些不自在，忍着没有抽出来，“不麻烦的，想住多久都行，贺章不会介意的。” “你呀，从前在家不是跟着你姐，就是跟着妈，现在妈怎么还觉得生分了。” 陈大娟忍不住说出来，从前这姑娘跟在自己身后，乖乖叫妈，今天这一天，她一次都没叫过。 母女交心，陈大娟感觉得到，眼眶湿润。 “是不是怪妈为了钱把你嫁出去……” 林香莲赶紧走上前，“小妹，这事不能怪娘啊，当初是爹把你带出去的，娘知道哭了很久，还想上夏桥村把你找回来，后来被爹……” 陈大娟拉了她一下，不让她说，“怪妈，是妈没用。” 没说出的话，林书颜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被林大有打的出不了门。 她叹息一声，心里下了决定：“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你问，妈知道都告诉你。” 陈大娟以为女儿要问什么，谁知道她开口却说。 “你们还想下半辈子都过那种日子吗？ 姐，你这么辛苦做散工，赚钱，全都被他抢去喝酒，还有……妈，你在家里动辄就被林大有打，难道后半辈子也要这么过下去？” 这话很直接，也刺痛着几人。 听到林书颜叫妈，陈大娟心里一阵动容，随即无奈开口，“妈想不想也没办法，主要你姐，赚点钱却过不上好日子，她比你大，再不成家都是老姑娘了，只是你……爹那样子，谁人都怕娶了她，你爹天天上门要钱。” “她不是我爹，这样的人不配做爹，从小到大，他没有为这个家，为孩子做过一件事情，这算哪门子的爹。 你们直说想不想过不一样的日子？ 跟林大有断绝关系！” 最后几字，掷地有声，林书颜目光灼灼看着她们。 这是一次机会。 给眼前两人的一次机会。 也是给她自己的一次机会。 这年代，离婚都是难以启齿，更何况陈大娟还是上一辈的人，思想更是老旧。 什么断绝关系，什么分家。 将来会被村里人嘲笑，被别人戳脊梁骨。 陈大娟嘴唇嚅嗫几下，没开口。 一旁的林香莲眉头紧着，手不自觉 捏成拳，她哪里不想摆脱这种日子，她不去赚工分，反而跑到城里打散工，只要有活就做，一毛钱一毛钱的攒。 就是盼着有一天能过不一样的日子。 可是她放不下自己的娘，忍不住回去看她，每回去一次，身上的钱又被林大有全部拿走。 如果不给，下一次回去，娘身上就会添更多伤。 这种日子，她一天都不想过了。 但一切要看娘的…… 陈大娟呆在那里，她就是个农村人，没文化没本事，一辈子过得稀里糊涂，被林大有打了几十年，三个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受罪。 但是，真说分家还是断绝关系，陈大娟从来没想过。 “我……” 林书颜眸光清冷，陈大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次要是拒绝了女儿，好像就会失去她。 她终归是最疼小女儿的，比起她，林大有这个烂人，算什么。 “妈听你的，只是，跟林大有作对，妈怕他又找来惹事。” 几个字，听得林书颜松了口气，她真的很怕陈大娟会说什么，‘没事的，忍一忍……’这样的话。 “好，那以后就听我的，你们现在这里住下来，后面的事我会打算，这里他以后进不来的，有什么贺章会护着我，你们不用担心。” 即使没有贺章，一个林大有她也能应付，但把贺章说出来，眼前两人才会更安心。 “好，妈都听你的。” …… 第96章 同屋睡 跟两人说完，林书颜上楼洗澡。 洗完出来，时间也不早了，她站在走廊里看了眼下边。 “小树，带妹妹上来睡觉了。” “好，”贺小树赶紧收拾起桌上的本子和笔，仔细装进书包里，牵着福宝上楼。 福宝走得慢吞吞，到了楼梯口，林书颜把她抱起来往回走。 隔壁贺章还在洗澡，林书颜抱着福宝回了房间，给孩子换了小衣服。 “福宝，该睡觉了。” 福宝乖巧让她摆弄，很配合伸出小手，“啾……妈，妈。” “嗯，舅妈在呢。” “嗷，咿呀。” “说什么呢，小不点、” “唔唔，哦。” 俩人牛头不对马嘴，林书颜给她换好衣服，又拿了点面霜给孩子擦上，最近风大，吹得孩子脸上有点红。 刚想把福宝放进被窝，门就被人敲响了。 门没关，她回头看见林香莲，“怎么了姐？” 林香莲看了眼，屋子里只有自家妹子，“颜颜，你前头给娘擦的药在哪里，我再给她擦一遍。” “哦，好，我给你拿，”林书颜去柜子边拿了药箱递给她，“放你们房间就好，明天再带妈去一趟医院。” “嗐，没啥大事，都是皮外伤，我估摸着擦擦能好。” “好。” 林书颜说完，林香莲却没挪动步子，这个…… 贺团长怎么不在啊？ 福宝是睡这屋子吗？ 她心里纳闷，压低声音，“小妹啊……你，你跟福宝睡吗？” 林书颜没听出她什么意思，“是……” “颜颜，我洗好了，抱福宝过去。” 贺章从走廊外走来，头发微湿，显然刚洗完澡。 什么把福宝抱哪里去？ 林书颜没听懂，刚想问。 瞧见贺章神情，似乎不让自己说话。 “福宝换好衣服了吗，我抱她过去睡。” 林香莲侧头没敢看这个吓人的妹夫，但又不好现在就走，竖着耳朵听。 林书颜瞧贺章眼神在她姐身上瞥了下，突然好想明白了，“啊……换好了，你抱。” “嗯，”贺章进了房间。 他一走，林香莲赶紧道，“嘿嘿，那你跟贺团长早点睡，我下去了。” 她抱着药箱走了，林书颜按按额角，唉，差点忘了这遭，要是她俩知道自己和贺章分房睡，怕是又要多想。 林书颜回头，男人已经把福宝抱起来了，不知道他哄了孩子什么，孩子也不闹，趴在他肩上撅着小屁股。 瞧贺章真的往外走，林书颜眼眸微微瞪大，小声说了句，“我姐已经下楼了……” 言下之意，不一起睡没关系。 贺章停下步子，高大身影轻易挡住灯光，“去躺好，别锁门。” 说完，男人抬腿走了。 林书颜脸颊发热，谁锁门了，她每天睡觉都没有锁门啊。 她进了房间，看着空荡荡的床，有点慌！ 虽然上次睡过了，但那次两人还没太多进展，如今。 万一贺章要兽性大发，她是不是该顺水推舟，从了他。 还是矜持一下，再从？ 林书颜胡思乱想，不自觉走到桌边，拿出雪颜霜擦擦脸，又伸手去拿香水。 香水是前头在南方商行贺章给她买的，还……还没用过。 林书颜脑子有点乱，手不自觉喷了两下香水。 “咳咳……” 味道有点浓，她打开窗户散了散，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上辈子加这辈子，都快三十岁的人，怕什么。 这么想着，她就爬到了床上，蒙着被子。 次卧只有一张床，福宝还小，贺章拿了条小被子，让俩孩子一人一条，又用枕头拦在福宝边上。 “小树，先跟妹妹睡。” 小树愣愣的，“为什么跟妹妹睡，舅舅去哪里？” 他跟贺小雨混久了，性子活泼了许多，有什么会问出口。 贺章淡声道，“当然是跟舅妈睡。” “？？？” 说完，贺章离开了房间。 林书颜越躺越往被子里缩，侧头看着窗外，心口‘扑通扑通’直跳。 躺着躺着，竟真得迷迷糊糊有点犯困。 贺章推门进来，就看见缩成一团的人，有些好笑。 有时候胆子大的上天，有时候又跟兔子似的，一碰就害臊。 他不动声色，在床边坐下，然后就感觉被窝里的人又悄悄往另一边挪了点。 男人耐心极好，像对待猎物的狼，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然后，悍然出手，把那一小团，连人带被扯到怀中。 “躲什么？” 低沉嗓音贴着林书颜耳尖，她隔着被子被箍住，动弹不得，脸烧得慌。 男人高挺的鼻梁蹭过她耳朵，呼吸又热又黏，林书颜忍不住颤了身子，狡辩道。 “我没躲，怕你睡不下。” 一米八的大床，哪里会睡不下。 贺章闷闷笑了一声，好心把人转过来。 面面相对，灯光柔和照着，竟然觉得向来冷峻的人多了几分温和。 “撒谎。” 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跟睡着的福宝一样，一双眼睛漾着水意，乌溜溜看着他。 看得人心软。 …… 第97章 甜蜜 男人被她看着，喉咙重重滚了两下，生硬转了话题。 “我交待过保卫科的人，以后林大有不会再来这里，她们可以安心住着。” 林书颜微怔，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犯人审多了。” 林书颜：？？？ “我在想，不如弄个小铺子，早餐铺子或者面馆都行，给我妈和姐找点事做，她们也能赚点钱。” 她瞧着贺章，嗓音软软的，虽然知道贺章不计较，但帮扶娘家这种事，总归是难评。 贺章眉头微皱，“过几天我要回军区一趟，大概去半个多月，要开店面的话，你们几个没人帮衬。” 原来是在想这个，林书颜心里暖暖的，“没关系啦，我可以的，而且还没这么快，我还没跟她俩说，只是这么一想，你觉得可以吗？” 既然是一家人，林书颜也征求贺章意见。 “可以，你想弄就弄。” 他看得出来，林书颜的姐姐是个麻利能吃苦的，母亲也疼爱她，开个店不算什么，既然是她的家人，贺章没有意见。 他愿意有人对林书颜好，疼她。 林书颜眨了下眼睛，盯着他，“贺章，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你是我媳妇。”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林书颜心间莫名动了下。 她本来只是一缕魂魄，到这个世界，无所依，也没想过依靠谁。 现在眼前的男人却是往后生命中，她最亲的人。 她不再像浮萍一般，生了根发了芽，有了归宿。 那是一种无比心安的感觉。 她没什么大梦想，平安喜乐一辈子就很好。 “贺章……” “嗯？” 男人唇间哼出一个字，垂下眼眸看着她，双眼皮的折痕尤为深邃，落目都是深情。 “谢谢你。” “嗯。” 气氛已经到这，刚刚想着从不从的人，不由自主贴了上去。 林书颜仰起头，手从被子下穿过，抱住他结实的腰身。男人体温偏高，身体紧密相贴，他的热度瞬间传到林书颜身上。 她颤了颤，软乎乎地叫他，“贺章……” 尾音上扬，又甜又酥，勾人意味明显。 对于一个从未尝过情爱的男人来说，这声音简直是巨大的冲击，即使贺章再克制，也无法自持。 他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颈侧冒出青筋，林书颜蹭了蹭，唇贴上他喉结，轻轻吮了一下。 她有点紧张，粉舌不自觉舔了下唇，正以为男人无动于衷，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他按在被中。 睡衣领子宽松，这么一下已经歪斜滑开，露出半个香肩，白皙柔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林书颜瑟缩了一下。 唇红齿白，像无辜的小兔子。 让人忍不住……忍不住要摧残。 贺章在十八区再厉害，也没见过这样的活色生香，娇滴滴的小女人，眼睛湿漉漉看他，红润的唇微微张着。 “书颜……” 男人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克制且隐忍。 林书颜有点纳闷，忍什么呢？ 合法夫妻，持证上岗。 她不自觉地……眼神往下瞥了一眼，带着疑惑。 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疾？ 这眼神无疑是挑衅，在军区什么都遥遥领先的贺大团长有些不满，“你在怀疑什么？” 被人撞破心思，林书颜咽了一下口水，花瓣似的唇闭紧，灯光朦胧，她这姿态任何男人都无法克制。 掌心下的手腕浸出汗意，贺章哑着嗓子，深邃眼底汹涌着欲，“怕吓着你，你倒是不知天高地厚。” 话音落，男人俯身而下。 红润香软的唇舌被人压住，林书颜一声惊呼被堵在喉咙里。 干燥的唇带着滚烫热意，急切如狂风骤雨。 林书颜眼神一瞬迷茫，什么还能吓着她。 不过微微失神，男人已经吸吮到她的粉舌，舌尖泛起一点酥麻，拉着她坠入浴火的深渊。 明明亲的那么凶。 明明又热又难受。 可身体只想更靠近对方，林书颜无法控制，白嫩藕臂环上他的脖颈，贺章身形纹丝不动，小丫头那点重量，就是整个挂在他身上也没什么分量。 他单手托住她的背，把人往怀里挤了点，肌肉紧绷的手臂嵌在雪白的娇躯上，又欲又野， 两人鼻尖蹭着对方脸颊，亲吻黏腻，呼吸在唇齿间越发粗重。 林书颜控制不住地轻颤，改抱为抓，紧紧抓着他的睡衣。 “唔……” 她随呼吸溢出一声嘤咛。 男人便体贴松开分毫，转而去亲吻她脸颊、下巴，一路滑到脖颈。 纤细的脖颈雪白柔腻，一碰就是点点红梅落下。 林书颜想躲，又聚不起一点力气，身子被轻轻放回的被上，正想舒一口气，腰肢就被人握住。 略微粗糙的手指在她腰间摩挲，衣摆不知道何时被掀起，扣子不堪受力，一颗颗紧绷着，再崩开。 胸口一凉，男人的手勾住某一处细丝，想要解开，林书颜配合抬起身子，粉嫩小脸贴着他胸口坚硬的肌肉，听见如雷声响。 她穿着南方商行新买的内衣，无限接近于现代内衣的样式，只是后边的扣子更为复杂。 原本还在解着的手指逐渐急切，改解为扯，又怕把它扯坏。 随后，她听见贺章重重喘了一口气。 林书颜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娇躯在他怀中轻颤。 贺大团长挫败低下脑袋，贴在她脸侧，“书颜……” 白皙双手按到身后，林书颜脸红得滴血，自己解了开去。 坦诚相见，贺章抚着手下比绸缎还柔滑的皮肤，他的怀抱炽热无比，林书颜微微喘了口气，睫毛如蝴蝶煽翅，轻轻颤动。 平日里她看不够的肌肉一点点呈现在眼中，衣服被贺章随手丢开，他再次俯身。 白皙的腿一下缠了上来。 有力的手一把托起她。 后背没有倚靠，她全然失去安全感，唯独身前结实如山的男人可以攀附，如飘摇的藤蔓。 身体偶尔触碰，天雷勾地火。 娇哼从喉间溢出。 舌尖相抵，暧昧丛生… 林书颜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最强团长。 起初难以忍受，后来食髓知味。 林书颜毫无保留，身心完全依赖眼前的男人。 交付与他。 贺章的汗滴落在她眼尾，和晶莹的泪珠一同滚落，隐入乌黑的发梢。 风吹雨摆。 她任男人搓圆捏扁… 只能期期艾艾哭着，冒出几声高低起伏的声音。 当然，再舒服也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折腾到半夜。 娇软的声音转而成了破碎的泣音，又带起小声咽呜。 最后怕他人瞧见，又扯了灯光，摸黑继续。 直到天边泛起朦胧的白…… …… 第98章 腿软 当然，林书颜什么都没瞧见，她早就陷入昏睡。 第一缕天光透进房中，贺章看着怀里娇小疲惫的女人，深深满足。 他这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和死亡无数次擦肩而过，却不想有一日，会这样念起世间的好。 感谢娶了眼前人，心终归有了落处。 他轻轻落下几个吻，又想抹去她眼尾红，手指划过星星点点的皮肤，心疼又满足，很矛盾。 是心疼的，但下次还敢。 两人一身黏腻，不知是汗还是什么，想到她向来喜欢干净。 贺章转身去了卫生间放好热水，才出来把人抱进，小姑娘无知无觉，只在抱起时自然蜷进他胸口。 白皙笔直的小腿挂在他臂弯，轻轻晃荡。 她身上带着他的味道，无比亲近。 贺章给人细心清理，又一次想到眼前人从此往后便是他的，心中升腾起无限满足。 不知过去多久，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蒸腾的雾气涌出。 林书颜被他抱着，身上裹着干净的衣裳，脸颊晕红，贺章将人小心放在床的一边，换了干净被套，才把人塞进去。 小姑娘陷在被中，他躺进她身旁，一把将人搂进怀中，娇软的身躯颤了颤，情事之后的余韵还未消散，敏感不自知。 林书颜似乎醒了一瞬，唇间泄出一点委屈的嘤咛。 贺章轻碰她脸颊，“继续睡，我抱着你。” 小手攀上他胸口，怀中人重新平稳了呼吸，白透小脸泛着疲惫。 乖顺又可怜。 …… 约莫九点，阳光照进窗子。 林书颜昏沉醒来，手臂伸出被子，她刚想翻个身，人就僵住了。 浑身像被车碾过，某处地方一动就扯出难以形容的不适感，腰上算账。 她眼睫轻扇，茫然睁开眼，看见手臂上星星点点的痕迹，记忆汹涌而来。 停留在自己求饶说不要的时候…… 大抵是把所有好话都说尽了。 “贺章，不要，难受了难受……” “唔，你疼疼我，不要了。” “呜呜……” 她声音什么时候可以那么……娇气，可怜。 林书颜有一种宿醉断片之后回忆起画面的感觉，恨不得刨坑把自己埋了。 门突然被推开，脑子里画面的男人出现在门边，白衬衣，大长腿，一丝不苟、清清爽爽…… 为什么受伤的只有自己！！ 林书颜脸色绯红，一把扯起被子蒙在脑袋上，主打一个装死。 男人脚步慢慢走近，透出几声闷笑，床边陷下去一点，他伸手拉了一下被子。 “不起来吗？小树他们去学校了，大姐做了早饭让你下去吃。” “……” 林书颜真是…… 几个月没有进展，姐和她妈来一趟，直接全垒打了。 她闷闷着开口，“你别看，我换身衣服。” “好。” 贺章站起，让开一点转过身。 林书颜忙找了衣服穿上，声音蚊子似的，“换好了。” 她坐到床边，踩进拖鞋，起身就是一歪差点软倒。 男人抬手扶住她，眉头略微皱起，“还不舒服？” “没，没有。” 哪里没有，腿是软的，身子是酸疼的，还有更糟糕的地方。 她浑然想起昨晚自己怀疑功能的某个地方，贺章说会吓着她是符合事实的。 谁家好人那么……健硕。 原来两个人中，不行的是她自己，仿佛都被吸干了。 林书颜站直身子，男人目光平时就满是压迫感，这种时候更是让她羞得慌。 贺章看着小姑娘，发丝凌乱，软唇红肿，脖颈连着一片是昨夜留下的痕迹。 如果不是家里还有人，如果不是念着她身子，只怕现在又要被自己压下。 贺章后知后觉，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眼前人面前，轻易就摧毁。 他伸手过去，小姑娘皱起眉，条件反射就蹦出一句，“不要了。” 贺章轻笑一声，手指捏住她衣领，系上松开的扣子，“什么不要了？” 林书颜嗓子干哑，说一句话就咳两声，贺章揉了揉她发梢，“这么害羞做什么，媳妇？” 他低沉嗓音温和许多，高大的身影站在林书颜身前，略略弯下一点，平视她眼眸。 “我还难受呢，”大眼睛漾着水光，林舒颜抿唇，花瓣似的唇昨天是粉色的，今天是红色。 贺章拉过她手，温声道，“先下楼吃饭，要是还困再上来睡。” “福宝呢？” “下边玩着。” 楼下，餐桌上摆了简单的早餐。 蒸了几个玉米，烙了鸡蛋饼，然后是白粥和几碟罐子里装的泡菜。 林香莲抬头看看楼上，小声跟陈大娟嘀咕，“娘，小妹怎么这么迟还没醒，这贺团长上楼叫人，也一叫一个不吱声。” 陈大娟年纪大了，觉少，晚上一睡，四五点就醒了，躺在床上好像还听到头上有动静，总感觉自家幺儿哭了。 “先等等。” 说完，楼上门开了，林书颜跟在贺章后面出来。 下楼看见两人，林书颜莫名心虚不自在，“妈，姐。” 林香莲没结婚，是个不经事的，倒也没想那么多，只招呼着她坐下吃饭,“快快，先吃点东西，这么迟了该饿了吧。” “好，”林书颜点头坐到桌边，福宝从沙发旁跑了过来，撅着小屁股爬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陈大娟看着林书颜脖子又移开眼去。 咳咳，就说昨晚听到动静了。 唉，这贺团长这么大人，自己姑娘难怪被欺负哭。 “姐做饭就这样了，你们凑合着吃哈。” 林书颜点点头，埋头喝粥，白皙指尖握着勺子，等几口粥喝下去，才觉得肚子里有了点东西，人没那么虚了。 侧头看见男人仍是精神抖擞的模样，有点气。 贺章夹了鸡蛋饼放碟子里给她，“吃点饼。” …… 吃了早饭。 贺章说出去一趟，下午回来的，让她再去睡会儿。 两人昨夜刚亲密无间，今天凑在一起，无意中多了几分亲近，他伸手将她落下的头发理到耳后，连出个门都要多说几句。 最后被林书颜推了出去。 家里还有人，林书颜也不是贪睡的，等贺章一走，她就在沙发上陪陈大娟说话。 福宝一晚上没跟她睡一起，今天便黏着她，趴在林书颜腿上。 聊了几分钟，林香莲看着时间说要出门。 “姐你去干嘛？” 林香莲笑了下，“十点还赶得上找个中午的活计，我看看有什么就做点。” “活计？一般做什么啊。” “洗碗洗碟子，这时候，别的也没啥了。” 林书颜蹙眉，林香莲以为她是不高兴，忐忑问道，“怎么了小妹。” “姐你今天先别去了吧，我还有事跟你们商量。” …… 第99章 装电话机 林书颜这么说了，林香莲也就没出门。 “我在想，你和妈有没有兴趣开个铺子，做点小生意。” 林香莲愣了下，她当然想做生意啊，城里混久了，她知道现在都提倡什么个体经营，自己做生意就是老板，不用这样天天到处张罗找散工。 可是做生意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陈大娟道，“做生意要铺面，要进货，我们哪里做得成啊。” “钱不是问题，我这里有，”林书颜开口，“我觉得可以开个早点铺或者面馆，也不需要进什么货，有做吃的技术就行。” 林香莲搓手，“我吃得也做不好啊。” 家里一年四季吃的就那几样，她连练手的地方都没有，哪里做得出好吃的东西。 林书颜道：“我做得好吃呀，我教你们就好了，有个铺子就在城里安家了，多少能赚点钱。” 林香莲眼睛一亮，“是啊，小妹做东西太好吃了。” “开面馆其实挺合适的，早餐也可以煮面，头一天还可以做点饺子、馄饨，酱香饼也不错。” “啊……酱香饼是什么啊？” 福宝抬起小脑袋，手摸着嘴巴，“香，香香。” 她现在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可爱说话了。 几人被孩子逗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书颜干脆给她们做了一点试吃。 “这饼着简单，不用起太早准备，有面糊随时做就好，酱也可以提前调好，一刷就行。” 林香莲吃着酱香饼，好吃的连舌头都想吞下去，“成啊，小妹，这饼真香，而且只要面和酱，不要肉，比肉包子省钱多了。” 她是有点生意脑子的，这也是林书颜为什么愿意的开店铺的原因，林香莲张罗着，能干起来。 陈大娟还是有些操心，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什么开铺子。 “颜颜，开铺子要不少钱啊，咱可不能让贺团长……” 林书颜知道她想说什么，“妈，我有钱，这钱有不少是我自己挣的，当然这事情我是和贺章商量过的，他也同意，你们不要在意钱的事情，将来赚钱了还不是有我一份。” 林香莲赶紧道，“那是当然的，钱都是你的，姐给你当伙计。” 林书颜笑了起来，“钱不钱的，咱先不说，我出钱，姐出力我们都是老板！” 福宝嗷了一声，“板板。” “这两天你们就别急，在家里歇着，过几天先去找个店面。” 林书颜手里还有一千多的现钱，那张存折都不需要动用，她也不会动用。 买店面这事，在她眼里也是一种投资，要知道这里可是首都，几十年之后，那边一间四合院，一个店面铺子，成百上千倍的涨价，都是钱呢！ 她早就想过，只要有闲钱，就多买几套。 至于煮什么面，慢慢想！ 中午林香莲说她做饭，林书颜就乐得歇着，只给她说了有哪些菜。 她在客厅陪福宝画画，陈大娟欲言又止。 “颜颜。” “怎么了，妈？” “你跟贺团长有没有打算要个自己的孩子啊……” 林书颜呛了一下，脸颊微热，她俩昨晚才办事，孩子这种事情林书颜还没想过，毕竟这个身体只有十九岁啊，虽然现在生孩子普遍早，但在林书颜眼里还太早了。 她还想读书，想赚钱，想过过二人世界。 “不急吧，我还小呢。” “这也是，不过贺团长听说是二十七了，他会不会着急。” 这个林书颜倒是忘了，哈哈，二十七，相比较自己来说贺章足足大了八岁，老男人！ 她刚这么想着，门就被打开了，‘老男人’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人。 “有客人吗？” 贺章带人进来，回她的话，“没有，让他们来装个电话。” “电话？” “嗯，回头去军区了，你可以给我打。” 倒也是个必需品，林书颜点点头没说什么，那边林香莲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一看这阵仗。 “天啊，装电话机，得上万块钱吧。” 这几个字从嘴里说出来，林香莲有一种自己活在梦里的感觉，就装这么个电话机，太贵了。 林书颜也有点咋舌，上万！ 她疑问地看着贺章，后者略略颔首，“差不多，不过这是跟联络点那边申请的，会少一点。” 少一点，那肯定也少不了多少，林书颜肉疼，但一想到贺章不在家，自己要是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到，那得多难受啊。 况且他要是又出任务什么的，自己也能知道他安不安全。 大不了以后多用用，不放着浪费了。 “行！装就装吧！” 林香莲头昏，晕乎乎又回去了厨房，真是能开十几间铺子了…… 安装的人张罗开，贺章拉着林书颜退到一边。 捏捏她的手，询问她，“有再睡一会儿吗？” “没睡了，不困。” “那你记得把军区的号码给我，我随时都可以打吗？” “休息时间给我打，有转接员，我有空就会打给你的。” 林书颜点头，“哦，好。” 贺章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走时再跟她说吧。 …… 第100章 午睡，种菜 吃完午饭，电话机也装好了。 几人围着看了会儿，稀奇劲一过，又去院前晒太阳。 小楼围着红砖墙，前后都有个院子。 前面种着月季和一些修剪过的矮树，后头空着没有拾掇，大概有五六十个平方，很宽敞。 林香莲闲不住，“小妹，你这准备种花吗，闲着也是闲着，姐给你收拾出来。” “那感情好，”林书颜笑道，她早就想把杂草除了整理一下，奈何地方太宽，一直没有动手，“不过这这么宽，等会儿咱们一起弄。” “这宽什么，家里一片菜地都比这宽，你衣裳干净，姐来搞。” 林香莲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身上一股子麻利劲，嘴里还没说完，已经张罗着开始找工具。 “屋子里有小锄头，我去拿。” “好嘞。” 小锄头是从夏桥村带回来的，就是小了点，林香莲不在意，拿过就蹲下身开始除草。 陈大娟还想帮忙，被拦住了，“妈，你伤还没好，别动手。” “就是，这么块地，一会儿就整好了。” “姐，要不咱们种菜吧。” 林香莲纳闷，“种菜？这么漂亮的房子，咱种菜啊……” “是啊，种菜还能吃呢，辣椒、小葱、青菜豆角，你到时候看看，适合种什么我去买点种子。” 刻在种花人骨子里的种菜基因成功觉醒，在夏桥村林书颜就羡慕高婆婆种的菜，现在倒是满足了。 懒得出门买菜的时候就在地里摘一点，多好啊！ “行，你想种什么，姐就给你种。” 林书颜心里暖烘烘的，原来有家人是这种感觉，很温暖也很开心。 “啊，瓜瓜，”福宝抓着她裙子，蹦出两个字。 “好好好，再给福宝种爱吃的小黄瓜。” 林书颜抱起她，瞧孩子有点迷糊，“我先带福宝上去睡一会儿，姐，你不着急弄，别累着了。” “去吧去吧，累不着。” …… 上了楼，她瞥了眼书房，贺章没关门正在里头看文件。 给福宝洗了脸和小手，她把小丫头放进被窝，二楼房间阳光很好，照在屋子里。 林书颜也困了，干脆换了睡衣，跟福宝眯一会儿，也许是昨晚没睡在一起，小丫头一个劲往她怀里钻。 然后蹬蹬小肉腿，睡着了。 隔了会儿，林书颜也犯起迷糊，她浑身还酸痛着，躺着到底是舒服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只是睡着睡着，就越睡越热，她伸手想把福宝松开一点，却触碰上结实的肌肉。 “福宝……” 柔弱无骨的手四处摸着，没抓到软乎乎的小团子，林书颜蹙眉睁开眼，脑子还未彻底清醒。 额间被人轻轻吻了一下，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找福宝做什么？” “啊……” 林书颜小声惊呼，才反应过来，旁边躺着的是贺章，她的手正不客气地捏在他的胸口。 她呐呐往回收了点，“福，福宝呢？” “隔壁。” 贺章垂眸看她，他在书房看完文件，只想过来看一眼，看着看着，就把福宝抱走了，然后自己躺了下来。 大白天的，窗外正好对着后院，还能听见林香莲一边除草一边说话的声音，林书颜脸烧得有些热。 声音蚊子似的，“你也困了？” “不困。” 男人说话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一下子好像福宝上身，喉结滚动着，很难不让人在意。 林书颜心里哼哼，昨晚被他吃了精光，想到他过两天就要走了，干脆把该享受的都享受够本！ 她抬头，刚睡醒的人脸上还有些粉，眼神水雾朦胧，林书颜藕臂环住他的脖颈，凑近亲亲他的嘴。 她又不是这个时代保守的女子，喜欢就亲，别说男朋友，现在眼前的可是自己的丈夫，当然是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贺章的手搭在她纤细腰肢上，昨夜才尝了滋味，今天一点就着，顺着她的动作，无声回应。 唇舌相碰，带起暧昧水声。 男人不知何时就反客为主，他把人往上抱了点，大掌顺着她纤细的脊背上移，扣住后颈。 小人儿娇娇气气，他略微用点力，就能听见她唇边溢出的轻咛，又酥又嗔，带着娇憨，拨人心弦。 本是单纯亲着，可都是初尝情事，不多时就有了感觉，贺章深吸一口气，克制松开一点。 林书颜还在顺着本能吮着他的唇，分开一瞬，发出一点啵响，她不满地睁开湿漉漉的双眼，疑惑看着她。 “不能再亲了，你那处，受不住……” 那处是哪出！！ 林书颜脑子嗡的一声，白皙的小脸迅速涨红，埋进他胸口，“我又没要做别的。” “但再亲我便忍不住了。” 说着，男人身子微动，不言而喻。 那么……厉害的东西，林书颜一下就感觉到了，身子轻颤埋着头一动不敢动，真会要命的！！ 直到许久，她腰身都僵了，才忍不住嘟囔，“好了没啊……” 男人亲了亲她嘴角，安抚到，“再等等。” …… 等到从房里出来，林书颜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唯有贺章一身清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她磨牙，觉得很不公平。 林书颜跑去隔壁把福宝叫醒，再下楼一看。 后院的杂草都被清理了，堆在一旁，地也翻了一遍，一副随时可以种东西的样子。 林书颜惊讶道，“姐，你太厉害了，这就弄好了。” 要换做她，非得干个几天。 “是啊，就这么小块地，还留到啥时候去。” “那明天就可以种菜了！” 林香莲把锄头放到一旁，走到林书颜跟前，“小妹啊，我跟妈刚刚商量了一下，明天想回林家村一趟。” 林书颜蹙眉，对回去这件事有些敏感，“怎么了？” “你别担心，就是回去把换洗的衣服拿来，还要跟大哥说一声。” 原来是这样，林书颜放了心，回去拿衣服，意味着是下定决心了，她其实很害怕，两人只是一时答应自己，心还挂在那个林家村。 “好，明天我跟你们回去。” “不用麻烦了，还得坐车呢。” “不麻烦，况且我都没见过大哥……啊，不是，是很久没见大哥了。” 林香莲这才点点头，“那倒也是哈。” …… 第101章 各自闪闪发光 晚饭时候，林书颜把回去的事提了一嘴。 没想到又多了个贺章要去，“我开车送你们。” 陈大娟摆手，“不不，不用了，你们忙，要我说颜颜都不用跑这一趟，多遭罪。” 林书颜倒觉得贺章去比较好，且不说有车搬东西方便，更重要的是，遇上林大有了，他也不敢怎么样。 她转头看贺章，“你明天有空？会不会耽误事。” “有空。” 贺小雨在一旁叹气，“唉，明天还要上学，不然我都想去。嫂子，后面院子种花吗？” “不种花，种菜！到时候你告诉我喜欢吃什么菜，咱们把喜欢吃的都种一点。” “哇塞，那可以种西瓜吗，夏天我就喜欢吃西瓜。” 林书颜摇头，“马上都要冬天了。” “好吧。” 几人又讨论了会儿地里种什么，才收桌休息。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看到贺章上楼洗澡，贺小雨神神秘秘爬到林书颜身边。 “嫂子！” 见她眼里藏不住的笑，林书颜知道她要说什么，“怎么，雪颜霜卖的怎么样了？” 贺小雨挺直腰板，满脸写着‘快夸我’：“卖的太好了，就按照你说的，先是周围的人找我买，到后来！！我在学校的死对头都要找我买了。” 林书颜笑笑，“死对头？” “是呗，就那个每次考试跟我争第一，开晚会也想压我一头的那女的，哼，现在竟然求到我头上了。” “然后呢？卖给她了？” 贺小雨摇头，“我是准备卖给她的，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可是回宿舍一看，正好卖完了，你那不是还有吗？” “嗯，还有，但是不急，隔一周你再拿去，这次卖二十。” “二十？！” 林书颜点头，“就说上次的是先行团，优惠价格，以后都要二十一盒。” 虽然觉得二十有点贵，但想到买的那些人，还真是家里不差钱的，没买到的人还说愿意加价，倒也不为难。 “好，那我试试看。” 差不多到了点，林书颜翻看了下贺小树写的字，作业上面打得都是优秀，很聪明。 她带俩孩子上楼，给福宝洗漱之后才回到房间。 贺章已经洗完澡，坐在床头看东西，林书颜没吵他，自顾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好像经过昨天的事，两人的关系一整个大变化，贺章变得亲近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冷硬、有距离感的军官丈夫，而是有亲密关系的爱人。 想到这里，林书颜连洗澡都快乐许多。 等到香喷喷的出来，床上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腰身笔直，在哪都跟站军姿似的。 ……某些时候，也认真得不行。 发现脑子里又是黄色废料，林书颜甩了甩脑袋，自己怎么就变成色女了。 她走到桌边坐下，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擦脸，在哪里都要护肤，虽然刚刚用灵泉水泡过澡。 但护肤什么的，莫名有的仪式感。 她爬上床，“在看什么，很忙吗？” 贺章略略摇头，将文件放在床头边，“军区要重建，看一下地面规划。” “嗯？这也要你看吗。” “训练场这些地方，需要我定，”他目光落在林书颜白皙的小脸上，“回军区之后，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我知道呀，你说半个多月，”林书颜眨了下眼，在他面前不自觉会露出娇憨的神情，满眼依赖的模样。 “可能以后都会这样，一个月回来一两趟。” 说到这里，林书颜也有些无奈，从前在现实世界里，她就很敬佩军嫂，比起她们也许一年只能见到一两次，她一个月两次已经算好了。 “我会想你的，十八区远吗，我可以去看你吗？” “不可以，”贺章皱眉，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只能坐火车去，一坐就是五六个小时，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 林书颜趴到他腿边，叹气，“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想我就打电话，”贺章沉默片刻，又开了口，“如果你接受不了，或者我可以申请退伍，调职回来。” 这话本来是想走的时候说的，但现在说到这了，贺章就顺势提出。 当初他能因为照顾两个孩子提出退伍申请，现在为了她也是愿意的，虽然这么多年习惯了军区的生活，但是回来一样能为建设新社会做贡献。 林书颜摇头，“不用，如果去军队不是你最喜欢的事，从前你就会选择别的路。贺章，我喜欢这样的你，军人在我心里很厉害，也很让我敬佩，而你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你只管做你喜欢且擅长的事情，发光发热。 至于我呢，我也有想做的事情。” 贺章被她一番话说的心口温热，伸手将她落在脸颊的头发抚到耳后，“你想做什么？”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赚钱呀，创业呀，然后我还想读书，参加高考，学习知识。” 林书颜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然后呢，等我考完了，我可以去随军，一直跟你在一起。” “随军？” 贺章是怎么也想不到她愿意随军的，随军不能常见到家人，军区军属的生活虽然不错，但是地方太偏，要求也严格，很多家属是不愿意随军的。 “是啊，随军是不是还能看到你训练啊， ”e林书颜思路跟贺章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到时候躲在训练场旁边，可以看到贺章训练，蓬勃的肌肉，滴落的汗水，啧啧，一定很帅！ “咳，训练场不是随时都能进的。” “那就偶尔看看也行吧！” 两人话说着说着就歪了，但互相一颗心都放了下来。 林书颜知道他愿意为了自己调职，说不感动是假的。 贺章想着怀里的人，竟然喜欢他如今做的事，还愿意随军，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软。 昨夜太过激烈，明天还要坐车，贺章没有闹她。 把人抱在怀中睡了。 …… 第102章 回林家村搬家 第二天吃过早饭，几人就上车出发了。 林书颜坐副驾，林香莲抱着福宝坐在后面。 陈大娟两人都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子，上来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这车真好啊，前日做公车来，那油味可重了。” 林书颜笑笑，“姐，你们要收拾什么想好了吗？” “就收拾些衣服，家里也没其他什么，妈还给你纳了两双鞋底，昨晚念叨了一晚上，非要我给她记着。” “是嘛，”林书颜回头看一眼，心里暖暖的。 林家村比夏桥村还远些，要开一个半小时，到的时候接近中午。 吉普车直接开到家门口，引来不少村民侧目。 村子小，林大有那天坐一辆小车走，回来时候骂骂咧咧，从村口骂到家，说不孝女儿，把自己从城里赶回来了，说婆娘还跑了。 村里人平时就不喜欢他这酒鬼，囫囵听了个热闹，心想他那女儿不是个傻子吗，还能把他赶回来，说什么酒后疯话。 这会儿看到这么大一辆吉普往他家开，立刻都远远跟了上去，想瞅瞅是怎么回事。 车子停下，几人下了车。 林书颜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挽了一圈，低低绑在脑后，几分温柔娴静。 村民一下都没人出来，几个婶子凑在一起嘀咕。 “诶，那女的谁啊，瞅着真好看。” “没见过啊，咋瞧着有点眼熟。” 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又被贺章引去了注意。 “哟，这男人俊的哟，真拔高。” “瞧他一身板正的，不会是什么军官吧，这林大有家是不是惹上什么事情了啊。” “怪吓人的。” 林书颜看了看房子，跟原主记忆中一模一样，有林大有这个败家玩意在，他们房子在村里是差的。 就比当初林书颜住的那老房子强一点，然后大一些，三连排的黄土房，中间堂屋，两边各有两间。 林香莲和陈大娟也下来了，看到这么多人围着，林香莲皱了皱眉，爽利道，“都瞧什么呢，回家了回家了。” 村民怎么可能走，看热闹又不犯事。 有熟悉的婶子开口问她，“香莲啊，这俩谁啊，长得真俊，你家什么时候有这豪气的亲戚了。” “我妹啊，何婶子，这书颜啊……” “啥，书颜？” 那婶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其余人也纷纷看过去。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硬是没办法把这娇滴滴的城里人跟那林书颜对上号。 当初林书颜一天到晚傻乎乎，每天陈大娟给她穿干净的衣服，出门一趟又脏脏得回去，见人就傻笑。 现在这……这，白白净净又水灵，更要紧的是，瞧着清醒的很。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书颜呢？” 那婶子是不信的，甚至往前走了几步，非要看个清楚的。 林书颜恰好把福宝抱出来，对上那婶子的目光，叫了声，“何婶子，很久不见了。” “啊……” 何婶子算是村里对林书颜好的，跟她们家都挺好，两家住的近，不嫌林书颜是傻子，偶尔还会给她两个土豆玉米吃。 她呐呐看着林书颜，一拍大腿，叠声道，“是是是，是书颜啊，是书颜啊。” 她一连说了几句，村民们也看清了，一个个都不敢相信。 林书颜没管她们，转头看陈大娟，“姐，你和妈先去收拾东西。” “对对对，这会儿爹肯定上村头打酒去了，咱抓紧。” 平日里，午饭之前，陈大有都会去村头买酒，有时候喝醉了说不定就在哪个田埂上睡一觉，他们也是卡着这个时间回来。 陈大娟闷头往里走，不像林香莲这么轻松，在她眼里，虽然已经答应女儿去城里住。 但搬出去这种事情，放眼整个村子，估计是头一遭，哪有过到她这个年纪了，又不是死了老伴儿，就搬到女儿家去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林书颜和贺章走在最后，一进院子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诶，娘，你跟香莲咋这时候回来了，吃饭没？” 说话的是毛艳萍，林书颜的大嫂，看到林书颜也是一愣，“这……这是？” “嫂子，我是书颜，妈和姐回来收拾点东西，去城里跟我住一段时间。” 她朝堂屋看看，“大哥呢？” 毛艳萍眼睛黏在她身上，几乎反应不过来，像看个陌生人似的，这是林书颜？？ “他上工呢，妈不在家，我赶回来做饭的。” 毛艳萍这人不坏，但是不喜欢家里除了林大旺，她谁都不喜欢，特别是林书颜的，要她不是个傻子，家里也能多个人分担事情，何至于什么都要林大旺扛。 此时虽然惊讶这个傻子妹妹怎么变成这样了，但还是热情不起来。 “哦，去城里住？住你家？” “嗯，住我家，大哥回来了你跟她说一声。” 毛艳萍努努嘴，又看看她身后高大冷峻的男人，大概是很有钱的。 “知道了。” 然后走开去屋里跟陈大娟几人说话。 林书颜叹气，回头看了眼贺章，贺章伸手将福宝抱了过去。 “你哥呢？” 知道他是问林大旺怎么办，林书颜皱眉道，“我问过姐了，大哥肯定是不愿意把林大有扔村里，先把妈和姐安顿好了，我再找他谈谈。” 林书颜也不是上赶着，说到底，她跟这个家是没什么关系，要不是陈大娟和林香莲那天的维护，也许她就什么都不管了。 林一旺总归是个男的，不至于挨打什么的，陈大娟两人走了，他反而不用夹在中间，日子说不定还会好过一些。 贺章淡声道，“好，你决定。” “嗯，”林书颜冲他笑了下，对男人无条件的支持很安心。 东西确实不多，没多会儿陈大娟两人就出来了，两包衣服，还有些平时用惯的东西，别的也就没了。 毛艳萍跟在后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真的看到陈大娟走了，心里又有些不得劲，毕竟当了七八年媳妇了，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陈大娟一向对她不错，小姑子也不找事。 要是没有那不着调的公公，这个家其实挺好的。 “贺章，你帮妈把东西拿车上吧。” “嗯。” 贺章放下福宝，轻松提着东西往外去，林香莲立刻跟着帮忙，“诶诶，贺团长我来就好。” 陈大娟还在跟毛艳萍交待什么，无非是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到城里就来找她，有什么事儿子会护着她。 毛艳萍红着眼睛不吭声。 “妈，我跟嫂子说两句。” 林书颜上前一步，带着毛艳萍往院门旁看不见的地方走了点。 …… 第103章 教训林大有 毛艳萍不明所以，看着眼前清醒漂亮的林书颜，心里生出几分羡慕。 终归是命好的人。 她嘟囔道，“干，干嘛啊？” 林书颜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出发前就准备好的，家里那些票啊多得很，根本用不完，有的过年就过期作废了。 她装了一些，又放了两百块钱。 这些东西对现在的林书颜来说不算什么，给了便给了，当是毛艳萍当初刀子嘴豆腐心，对原主也是护着的，她用了原主的身子，就当还原主的人情。 “嫂子，这你收着，除了我哥谁也别告诉，给自己添点东西。” 毛艳萍不是那贪小便宜的，要不然，林家这么穷，她根本不会嫁过来。 “我不要，你给我这干啥，我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了，你是我嫂子，是我哥的媳妇，咱都是一家人，你拿着，别给林大有瞧见了。” 毛艳萍还在推辞，外头传来了声音。 “干嘛啊，陈大娟，你这臭婆娘还敢回来！老子打死你。” 没想到是林大有回来了，林书颜赶紧把东西往毛艳萍兜里一塞，然后走出去。 陈大娟气道，“林大有，你又发什么疯的，乡亲都看着呢！” “看呗，爱看看去，老子就要他们看看，你这个臭婆娘是怎么挨打的！！” 林书颜走到门边，怒喝道，“住手，你想做什么！” “哟，书颜啊，爹的乖女儿，”林大有拎着半瓶酒，摇摇晃晃冲着林书颜过来。 “书颜啊，你怎么只带臭婆娘去城里住呢，嗝……得把爹带上，那大房子两层哇，我都瞧着了，你……嗝，你得把爹带上。” 他身上酒气熏天，林书颜忍不住皱眉。 她淡声开口，“林大有，你想都别想，这辈子我不会管你任何事。” “呸，我是你爹，是你老子，嗝。” “我告诉你，别以为老子怕了你，你今天非得带我去城里，不然老子揍死你。” “老子想揍你就揍你，天底下哪有爹不能揍女儿的。” 林书颜看着他只想笑，出尽洋相。 陈大娟把林书颜护在身后，“林大有，你再敢打我女儿，我就跟你拼了。” “滚，臭婆娘，轮到你说话了吗！！” 他一抡酒瓶，就想朝着陈大娟砸去，围着的村民发出惊呼，但又碍于别人的家事，只在一旁劝阻。 “有事好好说，哪还能真动手啊！” “啧啧啧，林大有别欺负人啊。” 林大有恼怒道，“滚滚滚，都给老子滚远点。” 横里一只手伸出，轻易捏住他手腕，如铁钳一般。 冷厉的声音带着怒气，“想打谁？” 手腕发出剧痛，林大有顿时惨叫出声，“啊，手手手，我的手……” “你他妈你谁啊，敢管老……啊啊，疼，断了断了要断了。” 贺章手一抖，把人甩开几步，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浑身狠厉严肃。 “再张嘴闭嘴老子，我就教教你怎么说话。” 林书颜说了不认，贺章自然不会把林大有当什么，别说林大有，就是家里贺平国，在他跟前说话也未必好使。 林大有打着酒嗝，抱着手，等看清楚贺章，又嚣张起来。 酒壮怂人胆，他这会儿谁都不怕。 林大有无赖起来，“看啊！大家看啊，女婿打岳丈了，女婿打岳丈了。” 大家看不下去，何婶子喊道，“林大有，说什么瞎话，不是你要打书颜吗！” 懒得耽误时间，林书颜转头问陈大娟，“妈，当初我的彩礼钱用完了吗？” 一千块的彩礼钱，哪里用得完啊。 陈大娟一拍手，“等我去拿。” 她知道林大有把钱藏在哪里，以前从来不敢拿，现在女儿和女婿都在，自然是敢。 陈大娟转身回屋，林大有一下急了，就想跟进去，“臭婆娘，你敢动老子钱，你敢！我弄死你！” 贺章侧身挡在门边，一米九的人腿一横就挡住了门，厉喝，“后退！” 林大有顿时不敢叫嚣，咬牙切齿后退了几步 陈大娟从床底下摸出前，用手绢包好跑出来，“找到了，给他用了一些，剩下都在这。” “陈大娟！！你敢，你敢给她，臭婆娘，啊！！啊！！！” 林大有开始发疯，焦躁走来走去，无能狂怒大喊着。 看他这疯样，村民见惯不怪，陈大娟本能得发抖，把钱塞给了林书颜。 “姐，带妈上车。” “好，”林香莲带着陈大娟坐进后座，把福宝也抱了进去。 林书颜冷眼看了林大有一眼，对他无话可说。 贺章拉过她，“回去了。” 两人往车旁走去，刚要上车，村民发出一声惊呼。 “小心！” 林书颜还未反应过来。 贺章已将她一拦，旋身一脚横踢，砸过来的酒瓶踢了回去，狠狠砸上林大有肩膀。 “砰——”得一声。 酒瓶砸到他再重重落在地上，应声碎裂。 林大有摔在地上，只觉得骨头都裂了，整个肩膀疼到他大喊。 虎毒不食子。 他拿酒瓶朝着林书颜头上扔，现在被贺章教训了，没有一个人同情他，村民反而叫了一声‘好’！！ 车里的陈大娟和林香莲瞧见，“疯子，真是疯子。” 那瓶子真要扔在书颜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活该。 他打了半辈子了，终于轮到人教训他了。 这是他欠陈大娟的，也是他欠几个孩子的。 陈大娟不再顾虑什么，她从车窗探出头，淬了一声，“林大有，分家！！” 贺章护着林书颜上车，转头眼中冰冷，他刚刚没收一点力道，够林大有吃苦头。 “林大有，市公安局，再有下一次，就让你牢底坐穿！” 林大有歪斜着身子，眼泪口水往下流，瘫在地上哼不出声，只能不甘心地看着吉普车离开。 车子开出一段，陈大娟抹了一把脸，她无比后悔这辈子嫁给林大有这个烂人，可要不是…又怎么会有几个乖孩子。 “书颜，没事吧？” “我没事，”林书颜声音淡淡，看向窗外。 她只是在感慨，也许冥冥之中，来这个世界就是解心结的，若上辈子有这样的底气，有支持自己的母亲，也不至于孤单死在病床上。 ……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回到城里。 贺章把几人送回家，又出门了。 第104章 哄她 林香莲两人去收拾东西，林书颜带着福宝上楼。 她看了眼手绢里的钱。 也许是农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这个时候的一千块又很经用，还剩七百八十多。 不过按照时间来算，一个月花了差不多的六七十，也是很多了。 林书颜拿出二百八下楼，想给陈大娟和林香莲一人一半。 “妈，这钱你们拿着，搬到城里肯定还要添些东西，衣服也该买新的了。” 陈大娟连连摆手，女儿这随随便便就掏出大团结的样子看得她心惊肉跳。 语重心长道，“书颜，钱虽然是你的彩礼，但不能这样乱花啊，我们有什么好添置的，这里什么都有。” “贺章给彩礼是给我的家人，你们养大了我，我没全部拿出来是怕太多弄丢了。” 她又顿了顿，“咱们不是要开店嘛，你们放着，不给自己添置到时候也要给店里买东西，就当是帮我分担了，不然什么都要我盯着买，我也没精力呀，对不对。” 这倒也是，陈大娟有点动摇。 “还有，店里每天都会有客人，我们身上的衣服肯定要新一点，干净整洁，所以都去买两套衣服来。” 林书颜知道，要她不讲些理由出来，这两人是不会收钱的，她也确实不想事事亲力亲为，教会她们才是最省力的办法。 就算以后跟着贺章随军了 ，她们也能独立支撑起店铺。 “行，那也太多了，”陈大娟数了八十块钱，和林香莲一人四十，后头的塞回林书颜手里。 “你姐脑子灵光，也到处打过散工，国营百货是不是也去过。” 林香莲点头，拿着四十块连手都轻飘飘的，“是是是，打工过，买什么我熟悉。” “对，你姐这方面能张罗的。” 林香莲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再灵光也不如小妹灵光。 “开店还早，等到时候要买东西，姐再给你说，别给我们多了，我揣着这么多钱，心头怕得发慌。” 林书颜笑笑，“好吧，那到时候再拿。” “中饭没吃，我去煮点面，凑合吃一下，”林书颜说完就出了房间。 小福宝跟着跑了半天，还精神的很，亦步亦趋跟在林书颜边上，像个小尾巴。 煮了她爱吃的面，加上昨天剩的西红柿牛腩的汤汁，孩子呼噜呼噜吃了大半碗，然后靠在椅子上，抱着小肚子，“香，香。” 几人都被逗笑了，真是小活宝。 会说话了更好玩了。 * 十八区联络点，贺章又确认了一下时间。 联络员看着这个全区最厉害的团长，“是，贺团长，上面要求明天十一点之前到军区报到。” “好，我知道了。” 11点之前，贺章来回十八区，基本开车，从京城过去四个半小时，不用绕路比火车快。 联络员又问了句，“您今天就会过去吗，时间上会比较宽裕。” “没有，明早过去，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联络处，剩下联络员一脸纳闷，“诶，贺团不都提前几天就走的吗。” 到家时候，林书颜正在楼上。 她刚把洗干净的衣服收回来，将贺章那几件白衬衣和长裤叠好。 衣服带着肥皂的清香，还有阳光晒过的气息。 她叠了一遍，又重新打开。 “奇怪，明明就是这么叠嘛……” 瞧着贺章就是这么叠的，结果每次她想试试，总觉得不如他叠得平整，贺章叠得是豆腐块，她叠的充其量是豆腐泡，坑坑洼洼。 “在做什么？” 贺章从门外进来，瞧她认真的模样，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 “你回来啦，”林书颜眼眸轻弯，看到他一下跑了过去，眼睛亮晶晶的。 随后小声抱怨，“看你的衬衣，怎么我就叠不好！” 贺章看她小脸，心里漫上一丝满足，又想到明早就走了，不是滋味。 他把衬衣拿过，看了眼。 出于感性层面，想夸小姑娘，但理性上，确实不够整齐。 他接过衬衣，站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一边，几个翻折，动作熟练又利落，就把衬衣折好了。 四角整齐，方方正正。 “很简单的。” 林书颜抿唇……哪里简单了！ “行吧，给你放到柜子里去，”林书颜拿过衣服，被人拉住手腕。 “不用了，我明早走，等会儿装包里。”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明早？这么快。” 不是说两三天、两三天，总觉得还没到时间。 林书颜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独立惯的人，谈恋爱了也不会像很多小女生一样黏黏糊糊，难舍难分。 昨晚还说什么各自发光发热，现在一听人明天就走，心里一下空了。 空落落的很难受，又委委屈屈说了句，“怎么这么早就走啊。” 两人才走到这一步，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贺章也不舍得她，看小姑娘红着眼睛，把手里的衬衫放回床上，揽住她，温声解释。 “军区正忙，要赶回去看新扩建的地方，有姐她们在这里，我倒是放心些，想开店就开，要是想读书我给你安排。” 林书颜脑袋埋在他胸口，吸吸鼻子，“我知道的，我就是会……想你。” 两辈子加在一起，贺章是林书颜第一个男人，从遇见他后，就被人护着，早已生出了依赖。 贺章又何尝不是，这么俏生生的媳妇，从头到脚白嫩得跟花似的，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光是想想就气闷。 “乖，我一有假就回来看你，”他难得哄人，大掌抚上林书颜后脑，摩挲着她柔软乌黑的秀发，“军区那边扩建好了，会有新的家属区，到时候我就可以带你随军。” “好……” 林书颜不开心，被人按着脑袋亲了几口，才坐在床边看他整理包。 拿出来时的那个军用背包，贺章屈膝蹲在衣柜旁，东西倒是不多，他脊背挺阔，衣袖挽起几圈，有条不紊。 他收拾得快，林书颜就坐在床边，笔直的小腿轻轻晃着，还是闷闷不乐。 “哦，你等等，”她起身跑下楼，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罐菌菇肉酱，“把这带着吃。” “别跑这么急，又不是现在就走。” “哦。” 晚饭时候，知道贺章要走，贺小雨也不高兴，“哥，你这就走了，那我嫂子多闷啊。” “所以你多回来陪她。” 接近寒假，贺小雨要考试，这几天住在学校里，明天周末才回来的。 “知道了，我当然回来陪嫂子。” 吃了饭，两人就早早回房了。 … 第105章 贺章 走了 气氛闷闷的，林书颜打不起精神，洗了澡就钻进被窝里躺着发呆。 贺章在书房收拾好文件，才回了屋子，瞧她那模样。 又心疼又有点好笑。 他不动声色的，先洗了澡，才走到床边。 林书颜更不高兴了，明天就要走了，还这么慢才回来，回来不说话，又去洗澡了。 不爱了吧，一定是不爱了！ 她心里百转千回，趴了会儿干脆穿鞋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 里面水声刚停，她竖着耳朵听了听。 洗好了吗？ 再然后，门就被一把拉开，四目相对，男人似乎知道她在门边，把手里毛巾一丢。 肌肉筋结的手臂，微微一用，就将她抱起。 他连上衣都没穿，洗澡后的身体蒸腾着热气，热水浸泡过的肌肉微红，更觉得膨胀几分。 林书颜脑子放空，白皙手指戳了一下，温香软玉在怀中，贺章情不自禁低头吻她。 头顶灯光轻晃，明晃晃照着。 林书颜在他怀中被亲到脸红，勾在脚上的拖鞋不知何时掉在地上。 贺章挪到床边，把人放上被子，一手捏上她小腿，柔滑的皮肤在掌心里，也不知道摸到她哪处，小姑娘缩了下腿。 然后抬眼看他，娇声道，“痒……” “那我给你挠挠。” 男人说着，就真顺着腿轻轻给她挠痒。 贺章觉得自己病了，从前这种事情，怎么都想象不到他会做出。 和林书颜有过亲密之后，只是闻见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就不自觉地想把人捧在手里，按在怀里。 亲她…抱她… 原来，男女间真正的喜欢，是无法克制且无法掩藏。 就比如现在，他忍不住弯腰吻了她。 也许是因为要分别，两人都想用力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 林书颜努力承受，疼了也只是小声哼哼，抓住他结实的肌肉，贺章更是，只想把人嵌入身体中。 夜色漫长。 唇齿之间‘啵’声响动。 贺章用力吮了下她的小舌，深邃眼眸盯着她，清明和迷茫交织着，极少出现在男人眼中。 她皮肤白到通透，轻易就能留下痕迹，像雪地里红梅落下，身前更是鲜红樱桃…… 耳鬓厮磨，极尽缠绵。 …… 凌晨五点，天光未亮。 云层间只有细微光芒。 贺章看着怀中酣睡的人，睡的毫无防备，全然依赖。 他第一次觉得，分离是件难事，难怪世间有那么多书写离别的诗句。 他眼中血丝弥漫，一夜未睡，却不显疲惫。 片刻之后，贺章悄声起床，将床单被套小心换了，又下楼顺手搓洗干净，晾晒出去。 等到再回来，床上的人还在无知无觉睡着，眉心微蹙。 贺章轻揉她眉间，小声说了句，“我走了。” …… 林书颜没睡很迟，心里记挂着贺章要走，七点多就醒了。 可醒来一瞬，就知道人已经离开。 她披上衣服，跑下楼，还带着一丝希望，希望人还在。 结果楼下空荡荡的没有人，她拉开大门，深秋的风一下灌在脸上，空气潮湿冰冷。 停在房前的车不在，心里一下空了一块。 贺小雨恰好到点起来，瞧见她魂不守舍站在门边，“嫂子，我哥走了？” 林书颜收回心思，应了一声，然后上楼躺回床上。 如果贺章还没走，平日里这个时候，应该跟自己一起吃早餐。 坏蛋，这么早就走了，还不叫她。 林书颜越想越气，又抓紧被子，新换的被子连他的气息都少得可怜，只有满身的酸疼让她找回实感。 她转了个身，瞧见桌上放着什么，爬起来一看。 有一叠现钱和一张存折，现钱有两千，存折里的数字更是让林书颜咋舌。 哪抢的，这么多钱。 旁边还有一张字条，自己苍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贺章写的。 “钱拿着花，不够去取，密码是XXXXXX。” 林书颜努努嘴，果然某个大直男，就知道给钱。 桌边还有一小瓶药，是第一次那晚，她弄伤了，第二天贺章买回来。 难怪身上没那么疼，是帮她擦过药了。 林书颜脸色绯红，气鼓鼓地拉开抽屉，把药丢了进去。 她找地方把存折藏好，两千块钱跟原来的钱放在一起。 这笔钱，加上贺章之前给的，还有从林大有那里拿回来的彩礼钱，她手头现钱就有三千五百多。 这在现在算是一笔巨款，想当初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林书颜还以为要过凄凄惨惨戚戚的农村生活。 没想到上辈子当不成富婆，这辈子算是实现了三分之一的愿望，再想到两张存折，好吧，可能已经实现了。 睡不着，林书颜干脆下楼去弄早饭。 昨晚一夜折腾，她现在饥肠辘辘，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把冰箱里包的水饺拿出来，煮了一大碗，又煎了两碟。 配上香醋和辣油，林书颜吃了一大碗，其余的大家也都分了。 恰缝周末，贺小雨和小树都在家。 林书颜安排，她和贺小雨去找开店的铺子。 林香莲和陈大娟带着福宝一路，就近去国营百货买两身衣服，再看看适合店里用的锅碗瓢盆。 贺小树自己要求在家里写作业。 出门前林书颜嘱咐道，“姐，面馆的话，碗要稍大一些，还有蘸酱、或是放小菜的小碟子，筷子、都要安排上。 有合适的，你先买一套回来，咱们拿回家瞧瞧再决定。” 林香莲应下，“我在饭馆、面馆都做过，大概什么尺寸都有数，只是花色可能选不太好。” “没事，挑素雅、干净一些的就可以。” 说好之后，几人分头离开了家。 …… 第106章 热血青年 开面馆最重要是人流客源。 上辈子，林书颜见到的面馆一般在小区门口、学校附近、写字楼、商圈。 但如今时代背景不一样，普通人一般在家中解决饭菜，没有外食的习惯。 很多单位、工作地点也有自己的食堂，或者是带饭盒。 林书颜想了几个地方，一个是在国营饭店到南方商行这条街上，一个就是在学校附近。 最好是在大学，高考恢复两年，首都大学无疑是全国学子向往的地方，不乏外地、或附近城镇来的学子，他们没办法回家吃饭。 学校有食堂，但面馆性价比也很高，学生更容易接受新事物，看到新开的铺子会愿意尝试。 想到这，她侧头道，“小雨，首都大学在哪一块，人多吗？” 贺小雨道：“嫂子，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女子学校，还有京一中学，连着首都大学都在城南一块，离这不远，咱可以坐公车去。” “那感情好，你们平时吃饭在哪里呢？” “学校食堂或者附近的小馆子，可是，那边小馆子多着呢，而且都是开了好些年的老馆子，咱们开在那，会不会抢不过生意啊。” 林书颜眸光淡定，“那你觉得，我煮的面好吃，还是小馆子的那些好吃。” “当然是你煮的啊。” 贺小雨想都没想就回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家里的面口感更好，味道更丰富，明明都是差不多的肉和面，嫂子做得就好吃得不行。 林书颜很满意她的反应，说道，“那不就行了，走吧，找找铺子去。” 敢开面店，林书颜的底气就是系统，有灵泉水加持，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极好，是独一无二的。 学校附近是第一选择，她还有读书的打算，将来也会在那一圈走动，有吃饭休息的地方最好。 两人走在街上，踩着一地落叶。 晃晃悠悠倒也不急。 一直走到国营饭店，才坐上公交朝着城南去。 一路上，贺小雨叽叽喳喳地给林书颜介绍街上的风景，路过国营百货和南方商行。 “嫂子，你看那，那边大片玻璃窗子的，就是港货店，里头东西还挺贵的。” 林书颜看了眼，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样子花纹繁复的小洋裙和花花绿绿的装饰品。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透着一种精致的小资感。 什么时候也来逛逛。 “嫂子，那里是中心公园。” “还有那里，是个教堂，现在不是说什么西式婚礼，上次我就瞧着一个有人穿白色的裙子结婚，奇奇怪怪的，不过怪好看，但我要穿那颜色结婚，估计我哥那老古板要打死我。” 想起贺章的性子，林书颜笑笑，也不是不可能。 有贺小雨说话，车上的人不少侧目，但都是友好善意的笑容，偶尔还感兴趣地搭一嘴。 俩姑娘长的漂亮，那性子恬静的，瞧着比边上那性子活泼的姑娘还年轻一点，皮肤白白嫩嫩，偏生被旁边的一口一个嫂子地叫。 也不知道谁家男的这么幸运，娶了这么个可人疼的。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公车在一个站台停下。 这边的站台就是街边，立了个牌子。 一下车，烟火气扑面而来，贺小雨拉着她往一条街道走去。 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大多年轻朝气，一看就是附近的学生。 街道两旁，涮羊肉的馆子，修鞋的铺子，烧饼铺子、照相馆、修自行车的……很是热闹。 果然，不管那个时代，学校附近都是繁华地段。 “嫂子，这里好吗？” “还不错，人流量比我想象得还多。” 贺小雨小脸得意，挽着她的手，“当然啦，前年开放高考，京城是首都，国家重点落实地区，上面抓的很紧，号召大家读书学习，用知识改变命运，为种花崛起而读书！” 说到最后，贺小雨不自觉认真起神色，林书颜淡淡笑着，她对种花家也有很强的民族自豪感。 无论哪个时代，都有无数热爱国家的热血青年，真好。 “知识改变命运，劳动也能创造美好生活，”林书颜笑道，“所以呢，咱们开个店，也能创造新生活。” 贺小雨有些疑惑，“开店很辛苦的，婆婆和大姐大概会很忙吧。” “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教会她们赚钱的法子，比直接给钱不是好多了。” “嫂子……我总觉得你很厉，”贺小雨眼神亮晶晶得看着她，“你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林书颜扶额，戳戳她腰窝，“别吹了，赶紧看铺子去。” 她俩走在街道上，偶尔跟匆匆跑出来吃饭的学生擦肩而过，总有人回头看来。 林书颜倒不在意，如果是从前，也许还会为那些青年炽热的目光生出一丝满足，但现在，她心里被某个男人塞得满满当当，别人都入不了眼。 街道上很多店面还空着，毕竟个体经营才开始，这时候并没有大量的人尝试开店。 这条街上几家店都是老店，很有年代感。 像很多东西，还是不能卖的，只有国营百货、供销社才能出售。所以，一般隔着两家闭门的铺子，才能看到一家开着门的。 林书颜觉得现在就是是最好的时机。 再迟一两年，这里的铺子怕是都会开满了，房价也要水涨船高，更不用说一二十年之后，那就是实打实的学区房。 这里的房子大多是一二两层，有的前面带个小院。 巷子也多，纵横交错。 如果不是附近的学生或者住户，进去难免迷路。 一直走到女子学校的附近，贺小雨激动道，“嫂子，这就是我的学校，以后你来我们学校读书吗？” “不了，”林书颜看向对面，“我去京一高中，诶，咱们走这边瞧瞧。” 两人拐进一条巷子，比起街道，顿时清幽了几分。 入口处有一家炒菜小饭馆，接近中午，里头坐了不少人。 “这里生意挺好的。” 贺小雨有些兴致缺缺，瞥了一眼，嘟囔道，“谁让这离校门口最近啊，其实味道一般，点的菜还偷偷多收钱。” 林书颜瞧出点意思，想来闹过什么不快，“走吧，往里看看。” “嫂子，这巷子再进去就没什么学生走了，街上人多呀。” 林书颜淡然走着，矮跟的小皮鞋踩在年岁久远的石板上，踢踢踏踏。 “酒香不怕巷子深，你们学生不是最有精力，到处找好吃的，只要咱们的东西好吃，不怕没人来。” “这倒也是。” 贺小雨干脆闭嘴，反正听嫂子的总没错。 …… 第107章 定下四合院 走出没几步，林书颜在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 小院从外面看灰墙黑瓦，大门是朱红色的双开门，没有锁。 她走近两步，抬手敲门，无人回应。 “这里没人住的，我路过时候从来都没见过人，门也一直留着。” 林书颜又朝巷子口看了眼，从这条巷子出去，左转几百米是女子学校，过街对面直接可以看见京一中学的大门。 其实是个地理位置非常好的地方，而且不会像外面街上过于吵闹。 林书颜倒是觉得不错。 两个俏生生的女娃站在门前，不引人注目不行，对面传来一个声音。 “诶，闺女，你俩瞧啥呢？” 林书颜循声看去，是个大娘在院子里晒衣服，看到她们才走出来。 她笑道，“大娘，这房子是谁的啊，怎么空着。” 大娘是这里的老街坊，里里外外都很熟悉，上下打量着林书颜，这么年轻的小姑娘，问这小四合干啥呢。 她反问道，“你俩是附近学生吗？” 贺小雨笑着接话，“是，大娘我女子学校的，这是我嫂子。” “啊，真漂亮，”大娘爽声开口，“你们说得这小四合啊，就是京一中学的……” “那个严主任的，你们这是……” 林书颜看她熟悉，心道有门路，“您认识啊，能给我仔细说说嘛，我们想搬到附近来住。” “成啊，那感情好啊，严主任这房子要卖，这不正巧了，您直接进去看看，他急着卖呢，”大娘说着就推开了院门，带两人进去。 进了院子，竟是比林书颜想象得更大、更舒适。 院内布局精心设计，是个二进的院子，‘日’字形，但前院扁长，后院是个正方。 前院两边是一层的平房，中间一道墙隔开前后院，一个圆形拱门古色古香，穿过拱门后是方正的四合院，三面都是平房，左侧房前架到墙上，是个木头搭建的葡萄架，只是深秋，上面的葡萄藤已经干枯了。 架子下有石桌、石凳，中心还放着两个大缸，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里头飘着浮萍、莲花，像个景观。 这四合院显然有人精心打理。 大娘开口道，“严主任每天下学都会过来走一遭，到处收拾收拾，这房子是他祖上传下来，他父亲在的时候，一直喜欢养些花草，比现在好看多了。” 祖上传下来的房子？ 林书颜道，“那怎么会卖呢？” “嗐，大娘跟你直说。” 她瞧林书颜亲近，文文气气的，心很定也颇有几分喜欢，就多唠几句。 “严主任家里就一个老母，生了大病，住在医院里，花钱跟流水一样，他这也是为了筹些药费。严主任自己跟着媳妇，住到学校分配的宿舍楼里去了，他家还有个儿子，在学校宿舍，这房子来来回来几波人，瞅着人急用钱，都在压着价格。” 具体多少大娘是不知道，但是反正一直到现在都没谈拢。 什么都说清楚了，林书颜觉得挺好，省了不清不楚跑去找严主任。 她又看了一圈，里院有十二个房间，房门外是连廊，柱子都是朱红的，古色古香，窗框绿色，分割着玻璃窗子。 外边左侧是厨房，右侧是一个大通间。 厨房很大，长方形，倒是够用了。 前面的院子是横着的长方形，如果摆上桌子，能放下十张左右，右边的大通间可以放七八张。 真开了面馆，喜欢坐里边就里边，喜欢坐外边就外边。 比只有一个小店面好多了。 前后分开，把拱门一栏，也不影响后面个人生活。 林书颜越看越喜欢。 大娘又添了句，“现在的城里人，都喜欢两层的小楼，如果家里人不多，住这么大的院子确实不合适，所以看得人是不多，我估摸着，严主任这几天该松口了。” 林书颜温声道，“大娘，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我这就去学校找严主任。” 大娘看着两人离开，站在大门外目送去路口，心道要是这么漂漂亮亮又乖巧的小姑娘当邻居，也是极好的。 反正比前头那小饭馆的泼妇好。 气死了，今天又把垃圾扫她家边上。 大娘气哄哄的，拿着扫把扫路去了。 * 京一中学跟女子学校不一样，学生男女混合。 女子学校大门秀气，京一中学就建的比较伟岸。 林书颜和贺小雨走到学校旁，还不到放学时间，大门有人看管，她走去门卫室。 “你好，我找严主任，请问可以进去吗？” 门卫守着的是个大爷，看了两人一眼，登记信息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林书颜一路问着找到主任办公室，门开着，里头有三四个人。 她敲了门，安静站在门边。 “进来，找谁啊？”坐在门口的人问道。 “你好，我来找严主任的，请问他在吗？” 那老师点点头，“老严，找你呢。” 里头一人从位置上站起，一个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多岁，带着副眼镜，头发鬓角有几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银丝。 他身上穿的中式的蓝色长褂子，看起来很有文化人气息。 严主任放了手里的杯子，走到门边，“两位是？” 这些时间，来学校找他的都是谈四合院的事，他跟门卫室打过招呼，有人来找就放进来。 但眼前两个小姑娘太年轻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买房子的。 林书颜开门见山，“严主任，我想跟您聊聊四合院的事。” 严主任略微有些讶异，抬手示意她们往外走，“咱们到这空教室说吧，别打扰他们。” “好。” 等走进教室，林书颜直言道，“严主任，我姓林，这是我妹妹贺小雨，我想买下您的四合院，您给我一个价格。” “房子你们看过了？” “看过了，房子很好，看得出来的主人都在用心维护，对房子很有感情，所以我很喜欢。” 她目光通透，带着真诚，和往常那些一脸市侩的商人不同，没有上来就说出一堆毛病，然后借此压价。 严主任他没把房子卖出去，一是因为价格问题，二是不想四合院落在那些人手里，世代传下来的房子，决定卖掉不是容易的事情，总想交到能善待的人手中。 他几番纠结，开口道：“一千八百块钱，” “之前来的人想要一千五内收下，但恕我直言，这个价格就是我同意，我母亲也不会答应，一千八是我的底线。” 来的时候，林书颜在路边随意问过几个铺子，这一带的房子价格参差不齐，因为现在卖房子管控非常严，要办手续，而且外来人口不多，本地人原本就有房子，所以很少出现买卖，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价。 但二层小楼的住户，都说没有两千不会卖，有些带院子的，更是开口就两千五。 二进院的四合院，一千八，很良心了。 不说将来，就是再过两年，高考的学生、做生意的商人都会越来越多，这一片的房子只怕供不应求，价格翻几番都有可能。 见她没说话，严主任以为小姑娘被价格吓到了。 他轻叹一声，也是，这么年轻来买房子，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 岂料，下一秒，林书颜就开口了，“好，就一千八。” …… 第108章 异地恋要不得！ 十点半，十八军区的大门打开，一辆吉普车快速驶入。 贺章从车上下来，第一件事是去李政委处报到。 走进办公室，他放了背包，行了个标准军礼，“十八区704团团长，贺章报到！” “回来了，”李政委放下钢笔，面上温和，“坐。” 贺章站着没动，李政委纳闷看了眼，“咋的，回去一趟还客气起来了。” “没有，”贺章坐了下来。 “怎么，今天卡着时间回来了，往常不是都还没找你就提前报到了。” 贺章淡声道，“家中有事。” “你父亲……” “不是我父亲。” 李政委又看了贺章两眼，总觉得他身上有点变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变化，试探问了句：“难不成，忙着离婚？那离婚报告用上了？” 知道贺章不爱听，他还是忍不住唠叨，“贺章，我说你这个个人问题是大事啊，好不容易结婚了，怎么又能离婚呢，你都二十七了……” 贺章无言，“谁说我离婚了。” “我就说二婚不好再找……啊，你mei离婚啊？” 李政委惊讶地口音都出来了，盯着他好半天没再说出什么来。 贺章挑挑眉，眼神倒是柔和下来，“没离，不离了。” 李政委总算明白，合着自己觉得他哪里不同，是这身上的气质，从前跟他说话，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说不了两句就溜。 今天能在这坐这么久，还这样一副神情，显然是对那个媳妇很满意，一看就知道是自由恋爱的模样，不是强行被压着结婚。 说出来的感觉都是如沐春风，和蔼可亲…！！ 见李政委半天没说话，贺章站起身，拎着包往外走，“我先去放东西，一小时后过来。” “啊……去去去，”李政委摆摆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嘴里哼起小曲，这贺阎罗终于是解决终身大事咯，结了婚以后怎么也不会那么凶，省的团里小兵见到他都抖筛子。 还有，人成了家自然就惜命了，从前李政委就觉得贺章太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 太锋利未必是好事。 回到宿舍把东西一放，贺章就绕去传达室借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是贺小树接的…… * 跟严主任约定好周一过去办手续，林书颜就没再多留。 她跟贺小雨往家里回去。 一千八百块，林书颜觉得花得不冤，买到了心仪的房子，初步的规划也都想好了，放下一桩心事，心情很好。 贺小雨更是个不经事的，对钱又没太大概念，只觉得将来这店开在学校边上，倍儿有面子，她还可以住，不用在寝室跟同学人挤人。 两人都美滋滋的，路过港货行，还进去一人买了条裙子。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 陈大娟几人比她们先回来，赶着中饭的点到家的。 “小妹，你们回来了，赶紧先吃点东西。” 林书颜站在门边换鞋，“不用了姐，我和小雨外面吃过，福宝呢？” “睡午觉呢，那你来瞧瞧，这些怎么样啊？”林香莲忐忑看着她，就怕自己没买好。 盘子和碗摆在茶几上，大大小小，颜色倒是跟她说的一样，比较素雅。 基本上就是白色的瓷盘，然后一朵兰花或是几点波纹，林书颜拿起看了看，又预估了一下大小。 她们的店只是个小面馆，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场所，在学校附近，来吃得都是学生，接地气就好。 “这些碗碟都挺合适的，我很喜欢，筷子没买到吗？” 林香莲听到她说好，脸上喜笑颜开，“筷子不急，我弄了两条竹子回来，姐自己削，顺便竹筒还能做筷子筒呢。” 林书颜惊讶，“啊，筷子也能削。” “那是当然，两天就能削好了，自己做的好。” 说完，林香莲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碗碟的价格，我让售货员帮忙记的，你拿着心里有个数。” 林书颜被她的细心折服，把纸条放了起来，“好，谢谢姐。” 大家一个个都这么上心，林书颜更有动力了，把好消息告诉她们。 “房子我也定了，后天周一去房管局办手续就行，改天你们也去看看。” 陈大娟道，“这就定了？” “是呢，看到喜欢的就定了，”林书颜做事不喜欢拖拉，看多了反而容易犹豫，踌躇不前，况且那四合院她是真得很喜欢。 贺小雨‘吧嗒吧嗒’跑过来，“大姐，婆婆，那小院老好了，我都不敢想，以后开了店，我天天可以吃到嫂子做的面，得有多开心。” 林书颜笑道，“想什么呢，店开了，以后大姐管，我可没空天天给你煮面去。” 她现在可太开心了，空间里存的那些菌菇，等店开了，就能派上用场。 空间包裹现在还是只有一个格子，只能放下一种东西，一直被菌菇占着位置很难受。 “这两天，你们可以去学校附近转转，看看哪里有集市或者大一点的供销社，到时候需要买菜。” 贺小雨举手，“我我我，我带大姐去，那边我熟悉。” 事情就这么定了，瞧着外边日头要下来，林书颜起身去院子里收床单、被套。 浅蓝色的床单带着肥皂的清香，洗的干干净净。 林书颜又想贺章了。 唉，异地恋要不得啊。 才第一天就觉得难熬。 好在现在有事情做，能让她分点心。 他应该到军区了吧。 才把被单拿下来，屋里就传来贺小树的声音。 “舅妈，舅舅又打电话来了！” 林书颜眼睛一亮，转身小跑回屋。 …… 第109章 挂电话吧！贺同志！ 裙摆被风吹起，她小鸟似得跑进屋子，刚刚还失落的脸上顿时挂起笑。 把床单往沙发上一丢，跑去电话旁。 “贺章，你到了呀。” “到了，你去哪里了？”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更低沉了几分，好像贴在她耳边说话。 林书颜叽叽喳喳，仿佛贺小雨附身，“我和小雨去看铺子，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个四合院，后天一早就去房管局办手续，那四合院可大可漂亮了，二进院，我打算前面开早点铺，后面可以收拾出来……” 贺章耐心听她说着，看了眼拿着规划图过来的人。 那人被他眼神一盯，脚顿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 咳咳，贺团真吓人。 贺章今天报到，明天才正式训练，所以现在还是休息时间，但架不住急于开工的人，来问他。 “贺章，你在听吗？” 林书颜说了一大串，她到家就没喝水，这会儿更口渴了。 “我在听，你把四合院的地点给我说一声，改天我让少山去看看。” “哦，好。” 想了想，林书颜又问，“我花了一千八，贵了吗？” 贺章淡声道，“不贵，城南那边靠近学校和港货行，是要这个价格，算便宜了。” “那就好！” 说完这些，两人又安静了下来，他们第一次打电话，林书颜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但客厅里还坐着人，她有些羞，小声嘟囔道，“早知道要把电话装在房间里。” 电话那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贺章明知故问，话语里带着笑意，“装房间里想说什么？” “唔，”林书颜压低了声音，还抬手欲盖弥彰地遮在嘴边，“想问你开车累不累，有没有想我呀。” 她说得小声，声音软绵绵的，尾音微微上扬，小猫挠似得，传到贺章耳朵里，心都融了。 “不累，想了。” 林书颜心口‘怦怦’直跳，觉得自己跟个没谈过恋爱的人一样。 好吧，确实没谈过。 她开心完，又恼了，“你今天早上怎么可以悄悄走了，我都没醒，没看到你，没送你出门。” “怕你哭。” “我才不哭呢，”林书颜咬咬唇，警告道，“下次不许了。” 随后又忍不住添了一句，“贺章，我好想你啊。” 从前她很少表达感情，来这个世界终究是改了性子。 这会儿像个孩子一样，嘀嘀咕咕说着，委屈又甜蜜，没拿电话的手不自觉扣着柜子边的花纹。 那头贺章咳了一声，“书颜。” “嗯？” 干嘛突然叫她名字，在家都叫颜颜，出门了就生疏了吧！！ 不爱了吧！！ “军区打电话，有接线员听着。” 点到即止，林书颜手顿在那里，人傻了。 她慢吞吞咽了下口水。 怎么还有这种事情？ “那……都被听光光了？” “嗯。” 贺章有点想笑，心里又熨帖着，温软柔软，“好了，我要去忙，得挂电话了。” 林书颜脸都快烧着了，只想挖个洞钻进去。 拉开柜子的抽屉钻进去也行！！ “那挂，挂吧，再见，贺同志。” 然后听筒里就传来忙音。 贺同志：“？？？” 林书颜红着一张脸，再回头，对上沙发上四人的眼睛，见她看过来，四人看天看地假装无事发生…… “我去叫福宝起床！” 林书颜一溜烟往楼梯去，贺小雨赶忙道，“嫂子，床单。” 林书颜回头抱起床单，裙摆旋出圆，跑走了。 …… 客厅安静了一会儿，隔了两分钟。 贺小雨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大姐，我哥走之前干嘛还洗床单啊。” 林香莲又没结婚，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啊，弄脏了吧？” 陈大娟叹气，“走走，折点菜去，小树晚上想吃什么？” 贺小树闷闷道，“我不想吃什么。” 然后他转过身，窝在角落里郁闷。 舅妈怎么最喜欢舅舅了？ 以前舅舅没回来，舅妈最喜欢自己跟福宝的。 不行，趁着舅舅不在，他要对舅妈最好。 * 隔了两天，林书颜带上证件和钱，去了四合院。 学校门口那条街叫文曲街，大概是寓意读书的学子都是文曲星下凡吧。 两边种满银杏，四合院在的巷子叫青禾巷，正值深秋，银杏树叶金黄，风一吹，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林书颜站在巷子口，穿了件薄呢的短外套，黑白的大格子，黑线夹着几条红线，多了几分俏皮显眼。 一条细棕色的腰带把薄呢外套腰收紧，勾着细腰，衣服下摆微微外瞧，下身是黑色的裙子，这身装扮最是时兴，穿在她身上像画报上走出来的大明星。 这时候已经有电影上映，国外传进来的片子，里头就是这么穿着，洋气又时尚。 巷子旁的院墙上长满爬山虎，古朴的巷子衬得人更为惹眼。 她就那么俏生生站着，偶尔风吹过，抬手理一下碎发，路过多是大学生，忍不住看直了眼。 还没等来人，巷子口的小饭馆里先出来了个女人，女人是饭馆的老板娘，叫李美芳，今年二十五了。 她怀里抱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穿着厚衣服，外边套着大围兜，可能是因为在饭店里，大围兜上都是油渍污渍，几乎包浆反光。 林书颜看了两眼，心道当妈的在身边，怎么孩子还脏成这样。不过别人家的事，她也就心里吐槽吐槽，顺便想一下自家可可爱爱的福宝，心满意足。 小饭馆门前有两级台阶，然后是个矮平台，李美芳就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她看了林书颜一眼，撇撇嘴，花里胡哨狐狸精，肯定是做不正经营生的。 然后她把孩子裤子一扯，腿一掰，直接在店门头把尿了，孩子像是憋急了，裤子还没扯好，直接就一大泡尿往外撒。 “要死啊，忍一下不会” 林书颜无言……转开了目光。 虽然看过给小孩把尿，但是没见过在自家店门前，这么……嚣张的撒尿，也就是现在天气凉，要热的时候怕门口都是味道。 两人隔着巷子，不至于尿到林书颜这边，但她还是本能地移远两步。 那女人瞧着，“切，稀罕劲。” 说完，把孩子裤子一提，回饭馆里去了。 严主任就是这时候来的，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步履匆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不会，我刚来，那走吧？” “好好，”两人转了个方向，往房管局去。 …… 第110章 交房 房管局就在不远，说明来意，拿出户口、介绍信和房屋地契。 里头的工作人员手脚麻利地处理，严主任手里的还是从前留下来的地契，顺便也换成如今的房产证明。 林书颜交了钱，双方签字，按手印。 又一通忙碌。 办手续的是个大姐，得空就往林书颜身上看，这姑娘真水灵，难怪这么可人疼，一千八的房说买就买了。 她在房管局工作，算是个人人羡慕的铁饭碗，除了一些票，每个月工资是四十二，攒一千八，不吃不喝要攒四五年。 唉，这姑娘真是命好啊。 这事还是局长亲自交待，今天就要办妥，估摸着上头有人。 “林同志，这个给你，房产证明，有这个的话青禾巷的那套四合院就是你名下了，我们这边也做了登记。” 林书颜接过那青皮本的证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各种审核什么的，要好几天。 她温声道，“谢谢您，这么快就办理好了。” 大姐摆摆手，“嗐，局长交待过，我们自然是要上点心的。” 林书颜纳闷，前天才定的房子，谁还能交待什么了，说不定严主任有认识的人吧。 她略略点了点头，大姐就忙去了。 离开房管局，她跟严主任道别，“严主任，多谢您割爱，往后有时间可以经常来坐坐。” 严主任摆手，“是多谢您这么干脆就买下来了，解决了我一个大难题，冒昧问问，林小姐买这四合院是想……” “我打算开个早点铺子，平时就是面馆，所以您随时可以过来吃东西，”林书颜唇角带笑，落落大方。 “面馆？这四合院在巷子里，怕是不合适吧。” 林书颜没再解释，“等到开出来，您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可一定要去看看。” “非常欢迎。” “那我就先回学校了，下午还有课。” 林书颜点头，“严主任慢走。” 等人走远，她又摸出那青皮的房产证明。 哇塞，一千八就买了个四合院，放在上辈子，一千八百万都买不起！ 日后赚了钱，一定再多买几套！！ 她美滋滋看了会儿，才把东西收进包里，迈着欢快的步子回家了。 …… 房子定好了，开店的事就提上了日程。 第二天，林书颜带着陈大娟两人去了四合院。 才踏进院门，林香莲就愣住了，“小妹，就这大房子啊，这也太大了吧。” “是的，这里是前院，后院的话可以住人，前院就开面馆。” 林香莲还是不敢相信，恨不得自己长两双眼睛，把里里外外都瞧个遍。 “太好了，真太好看了这地儿，从前不会是皇帝住的吧？” 林书颜被她逗笑，“是是是，皇帝住的，现在轮到你们住了。” 陈大娟也是一样，看不过来，“颜颜啊，咱这店开在院子里可还成。” “成，你们就放心吧，这房子干净着，但还是要收拾一下，然后我得去订一批桌椅。” 这年代真好，不用各种装修，简简单单就能开出铺子。 林书颜又去厨房看了眼，灶台很新，灶台上两口大锅，中间一个小火坑，是放茶壶烧水的位置。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单独的小炉子，严主任家人不多，估计大多时候都用这个单独的小炉子。 所以整个灶台翻新过都没用，现在还是干干净净的。 “书颜啊，你上外头歇着去，我来打扫这。” “好，我去看看那边。” 林书颜踏出厨房，院门外就响起一道声音，“嫂子！你们在了。” 她回头看去，杨少山正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比他年长一些的老人，手里提着些工具，一看就是手艺人。 “少山，你怎么来了？” “昨天贺章给我打电话了，这边肯定要添置东西，他就让我过来，这是周师傅，我们那最好的木匠，嫂子你需要什么跟他说就好。” 林书颜眼睛一亮，杨少山找的人肯定是靠谱的，“那麻烦周师傅了。” “不麻烦不麻烦，”周师傅微微驼背，手上是长期做木匠结出的老茧，厚厚一层。 林书颜带着周师傅量尺寸，杨少山就自己跑去看院子了。 “周师傅，院子做四方桌，就好，那个大通房里，我想要小的长桌，窄的。” 她把哪个位置需要什么，仔仔细细跟周师傅说了。 周师傅不愧是有经验的木匠，又在南方商行那边做事，接触了各种新样式的家具，不仅一下能理解林书颜的意思，还适当地提出建议。 “对，还要一个台子，像楼梯一样，阶梯的形状，到时候放在那边可以摆一些小菜。” 林书颜淡淡说着，没花多少时间就定下了。 “那桌用什么颜色呢？”周师傅问她。 四合院风格古朴，朱红梁柱，青绿屋檐。 她想了下，“暗红色的吧，黑色沉闷，白色不适合，暗红色倒是好，有柱子的朱红色压着，不会抢眼。” “成，那我明天就动手去做，半个月差不多可以做好。” “那辛苦您了。” 周师傅摆摆手，表示继续看一下房间的尺寸。 林书颜便去了院子。 不过这么一会儿，杨少山就跟陈大娟她们混熟了。 他处事圆滑周到，陈大娟这不善言辞的农村人，完全招架不住，满脸堆笑。 …… 有了杨少山帮忙，面馆的进度大大加快，下午两人又去了工商局。 这时候已经有工商局，像修理铺、饭馆、理发店这种服务类的小店，不会太严格，杨少山了解这些，带林书颜去办理了经营许可。 有人好办事，这句话在哪里都适用。 各种证件办好，只等着桌椅到齐，确定菜单，就能开张。 菜单是个要紧的东西，陈大娟两人留下收拾。 林书颜就回家研究菜单了。 车子开到国营饭店外，林书颜下车。 看到有人往里送新鲜的蔬菜，走在最后面的人抬了一筐菌菇。 这时候还能抓住吃菌菇的尾巴，她空间的包裹格子里存了那么多菌菇，迫不及待要用掉。 一半做成菌菇肉酱，放在店里当臊子。 另一半趁着外头天气好，晒成菌菇干，留着冬天做菌菇鸡汤面。 福宝留在四合院，这会儿家里正好没人。 说干就干，她直接跑去对街的肉铺买了几条五花肉，提着往家里走去。 …… 第111章 撒娇 几条肉提起来才知道这么累，等林书颜走到家，白嫩的手都勒红了。 她把肉往厨房一送，先在沙发上瘫了十几分钟，才爬起来做事。 找了几个筐子、大盆，林书颜把空间里的菌菇全部取出。 成堆的菌菇一股脑倒了出来，比她想得多多了，整个厨房充斥着菌菇的独特香味。 空间里很神奇，放进去的菌子没有一点变化，跟刚从山上采摘的时候一样，水水嫩嫩，新鲜得很。 林书颜估摸着有两百多斤的菌菇，十多背篓，毕竟当初她采菌菇的运气好到逆天，每天都能多采一背篓藏在空间里。 多亏厨房宽敞。 她拿了洗菜盆，心道，要是贺章在就好了！ 那时候两人还未表明心意，他倒是什么活都揽去做，一定早就对她图谋不轨了。 林书颜自娱自乐地想着，脸上不知不觉就挂起了笑，连洗菌菇都不累了。 这么多她没办法一个人弄完，瞧时间已经下午，太阳晒不了多久，用来晒的明天再洗。 她先洗一部分，烧一锅菌菇肉酱。 洗了两盆，林书颜挑的是个头比较大，香味不是那么浓郁的菌菇，好的要留着熬汤。 菌菇肉酱之前就做过，再做起来得心应手，只是切肉又花了不少时间。 等到太阳落山。 林书颜才把东西都切好，双手累得都快断了。 恰巧林香莲两人也回来了，看到厨房一地菌菇，直接傻眼。 “小妹，你哪里弄来这么多菌子啊。” 林书颜看着锅里，脸不红心不跳，“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收菌菇的人运了一车进城，我就都买了。” “这也太多了，不会坏了吧。” “不会的，你们不是喜欢吃菌菇肉酱吗，做一些放到面馆里，可以拌面吃，剩下的明天晒干。” 林香莲真是佩服她这活络的脑子，一下子就想好了，“成，还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帮我再洗两盆切了吧，要做就干脆一起做了。” “行嘞。” 林书颜自问手脚麻利，但在干活这件事上，还是林香莲在行多了，挑了她说的菌子，就搬到水槽洗了起来。 陈大娟也进来帮忙，一个洗，一个切，一个熬酱。 厨房热闹的跟过年似的。 一直到晚上，几人才把两大锅的菌菇肉酱熬好， 那是灶台上的大铁锅，足足装了四大搪瓷盆。 晚饭没来得及做，贺小树回来后，跑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菜，大家对付着吃了。 洗完澡，林书颜跑下楼，贺章说了，一般八点过后打电话回来。 果然，下楼没一会儿就响了。 “叮铃铃——” 她就在电话附近晃荡，赶紧接了起来。 “喂。” 那边男人声音精神十足。 林书颜唇角不自觉勾起笑，“贺章。” “嗯，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刚刚洗完澡，然后下楼。” 贺章坐在办公室，手里的扩建图纸刚看完，又问道，“白天呢？” 林书颜眨了下眼睛，“白天去四合院整理了，然后呢跟少山去办了营业许可证，然后我就回家啦，再然后呢就做了菌菇肉酱……” 她乖巧着巴拉巴拉往外倒，这个点，大家都进屋了，除了二楼走廊探着脑袋偷听了两句的贺小树。 算了，非礼勿听，贺小树又跑回了房间。 贺章像是很满意她仔仔细细的回答，“嗯，不要累着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书颜觉得手更酸了，刚刚泡澡的时候她还特意用的灵泉水，就是为了缓解一下。 她唇红艳艳的，娇滴滴说着话，“我手好酸呀，都是切肉切的，你在就好了，可以帮我对不对。” 林书颜说这话只是情人间的撒娇，但是听在贺章耳朵里，就很不是滋味。 是啊，他要是在她身边，哪里会让她这么辛苦做这些。 此时也只能温声安慰，“开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什么都慢慢来，好吗？不要累着。” “知道啦~” 林书颜又开心了，跟他聊了会儿小树考试，又说了福宝今天说了什么话。 等到实在没什么说了，才安静下来，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好想你啊。” 贺章轻叹一声，“乖，上楼睡觉去。” “好，那你也早点睡觉啊，晚安。” “好。” 挂了电话，林书颜还在柜子旁站了会儿，安安静静的，回忆着电话里说的事情，许久才上了楼。 两人电话打完也就打完了。 每次最震惊的属接线员，此时，两个接线员一副要疯了的表情。 “你说……这还是贺团吗？怎么说话这么温和了。” “上次我就听说，贺团回去结了个婚，唉，再勇猛的男人也过不了美人关！！” “可是文工团美人多吧，从前也没见贺团动心过啊，也不知道他媳妇到底多漂亮多好。” “唉~真羡慕呢，声音也好听，娇滴滴的，别说贺团我心都软了。” 两个接线员长叹一声，只觉得贺团媳妇一定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 时间过得很快，约莫过了十天。 林书颜把菜单定下来了，也教会了林香莲炖肉煮面。 杨少山打了家里电话，说是桌椅和柜台都做好了，今天就可以送去四合院。 恰逢周末，贺小雨和小树也在，大家干脆一起过去，人多好干活。 等到了四合院，杨少山已经在等着，旁边还站着一脸严肃的付洋。 桌椅摆在四合院门前。 杨少山热情招呼，“嫂子，你们来了。” “少山，真是太麻烦你们了，付队长今天没值班吗。” 付洋微微颔首，“嗯，有空。” 对比杨少山来说，付洋跟贺章某种程度上有点像，话少、严肃，但是非常可靠。 杨少山道，“小事情，客气什么，贺章说了，我就是随叫随到，到时候多让我们吃几碗面就成。” “那当然，给你们畅吃卡，随时来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杨少山嘿嘿一笑，“这里只运过来一半，车子回去了，等会会再拉来一车，车还是付洋借的。” “好，那先搬进去，省的挡了路。” 院门打开，大家一起帮忙，抬桌子的抬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连贺小树都跑前跑后帮忙。 这动静不小，邻里一个个都来看热闹。 他们是知道这四合院卖了的，前几日也说过话，稍微熟悉一点的，袖子一撸就上来帮忙了。 前面小饭馆的李美芳往这边看了几眼，撇撇嘴，“切，这么多男的，果然是狐狸精，就知道勾三搭四。” …… 第112章 闹事的 前院整体是个扁平的‘田’字。 左侧厨房到右侧的大通间，一条小路横贯着，大门到后院拱门一条竖着的小路。 两条路分开四块空地，右上角那块有迎客石造景，堆砌成一座小小的假山，底下围着小池子，还有活水。 听严主任说，从前里边养了鱼，水是特意接过来了，费了许多心思，这几天林书颜也买了几条小锦鲤放进去，又每天往水里加一点灵泉水，此时几条鱼精神头十足，游来游去。 林书颜在迎客石前，放了上下两层的一个红木架子，上头挂着巴掌大的长方牌，一排八个，写了菜名，有点古色古香的意思。 拌面类：麻将拌面、葱油拌面、豆角肉沫拌面、菌菇肉酱拌面、卤牛肉拌面。 然后是汤面：番茄鸡蛋面、菌菇鸡汤面、牛肉面、猪肝面、酸菜肉丝面。 再然后是小吃：酱香饼、烤馒头片、鸡蛋饼、茶叶蛋、凉拌小菜。 品类不多，许多也是其它面馆常见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备太多种类的菜。 主打就卤牛肉和鸡汤，再来一点猪肝。 早点没让做包子之类的，且不说包子哪都有，主要是做起来太麻烦，天没亮就要起来包。 不如头天空着的时候蒸些馒头，早上用蛋液一裹，一煎，撒上点白糖，味道特别，又不费力。 茶叶蛋头一晚用灵泉水煮好，入味，一小锅几十个，第二天卖完就不管了。 她不愿大家太辛苦，赚钱嘛，赚的轻松，花得才加倍开心。 另外三块地方空着，皆摆上桌子。 一块空地两张四方桌，四个条凳，条凳是长条的，一人、两人都坐得下，这样前院就能容纳四五十人。 大通间里的凳子是长条的，按照房间的尺寸，固定在墙边，长条的桌子对面不坐人，两人挨着坐在一侧，能坐二十几人。 院子里栽种了几棵桂花树。 恰逢深秋，正是花季，金黄色的桂花挂满枝头，香味馥郁。 林书颜去后院提了一袋事先准备好的糖果，倒在前院桌上，“大家吃点糖，辛苦今天帮忙了。” 邻里的人笑哈哈的，都拿了点糖，吃着甜滋滋。 正是周末，小孩也不少，一个个更是高兴，帮忙搬了不少凳子，这会儿嘴里包着糖围在小树和福宝旁边。 小树走哪不忘背着他的书包，那书包他用得很珍惜，现在还崭新崭新的，里头有福宝的蜡笔。 大家搬东西，福宝就坐在小桌上画画。 即使在城里，蜡笔也是稀罕物，一般家里买些书啊、笔啊就差不多了，哪里还给孩子买蜡笔？而且那盒还是18颜色的，羡慕死大家了。 “妹妹，你的蜡笔真好看，我可以画吗？” “我也想画，我喜欢绿色！”一个小胖墩举起手，跟在学校里回答问题似的。 福宝被四五个孩子围着，有点害怕，但瞧他们不抢不吵，很大方地把蜡笔的盒子一推，小嘴蹦出两个字。 “画，嗷??( )?? 。” 小孩们选了喜欢的颜色，挤在一张纸上画了起来。 家长热心来帮忙，小孩自然也多是懂事的，见相处的好，林书颜没有阻止，反而又抓了一把糖放在他们小桌上。 “吃糖哦。” 小胖墩眼睛亮晶晶的，很有礼貌，“谢谢姨。” 东西搬好了，付洋和杨少山还有事，就准备离开。 桌子做得很好，颜色是古朴的暗红色，纹路细致。 林书颜送到门边，“帮我谢谢周师傅，桌子做得太好了。” “好嘞，嫂子，等到开业那天可记得给我们说。” “好，等你们捧场呢。” 贺小雨被付洋叫到边，不知说了什么，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像被训了。 两人离开，邻居差不多也散了，留下小孩还在院里玩。 他们不吵不闹，林书颜是不介意的。 进厨房帮着一起整理调料。 谁知没几分钟，外头就响起贺小雨的声音。 “你谁家孩子啊？怎么可以抢东西呢，大家一起玩，一起吃就好了！不可以搞破坏。” “我不！我就要抢！”小男孩瞪着贺小雨，又把手里的蜡笔折成两段，在白纸上乱画。 贺小雨那小姐脾气，一下冒火了，拎着他领子，“嘿，有意思了，哪里来这么不懂事的小孩啊！”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你就出去，别在这里闹腾，不欢迎你。” 说完，贺小雨把他手里的蜡笔抢了回来，顺便将他兜里装着的糖一把薅了出来，前头把糖全部装走就算了，还敢把福宝的蜡笔弄坏。 “哼，不好好教教你，我贺小雨名字倒过来写。” “哇——哇哇哇——” 看到糖被拿走了，小男孩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林书颜从厨房走出来，定睛一看，这不是隔壁小饭馆的孩子？ 她听了几嘴，大抵知道怎么回事，此时看着那小孩，也无语。才三岁的孩子，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再想想那天见到的女人，教不好也不足为奇。 林书颜没惯着熊孩子的习惯，淡声道，“别在这里哭，我送你回去。” 小孩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是扯着嗓子，眼泪鼻涕往下掉，又一把抹在袖子上，邋里邋遢。 “坏婆娘，狐狸精！” 那小孩嘴里大喊着，狐狸精是什么他不知道，反正他妈是这么说的！ 贺小树过了年就九岁，吃肉吃饭养了几个月，在一群小孩里分外拔高，他一步走上前，凶狠道，“闭嘴！再骂一次我揍你！” 那小孩一下被镇住了，他不怕林书颜这面善的，但是怕贺小树这么凶的大孩子，大哭的声音变成抽泣。 “出去，不许再来我家。” 狐狸精不是好话，他知道，舅舅不在家，家里就他一个男子汉，要保护好舅妈和妹妹。 那小孩犹豫着就要往外走了，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泼辣的声音，“哟哟哟，看啊看啊，欺负小孩了，欺负小孩了！！” “糖不给吃笔不给碰，这越有钱越小气啊，不讲道理啊。” 李美芳瞧着几个男人走了，故意让儿子来拿糖吃，她就在巷子里等着，这会儿拍着腿撒泼骂人。 瞧见院里整得这么好，更是又嫉妒又气恼，她开个小饭馆，家里男人撒手不管，什么都要自己干，凭什么这女人开个面馆，就一串串的人来帮忙。 不是狐狸精是什么，就会稀得男人来帮她，恶心，肮脏。 还有那些闷不吭声的邻里，不就是瞧着人家有钱，才往上贴。 李美芳又看了眼桌上的糖，还是国营百货买的，老贵了。 她嫉妒得要死，翻着白眼把孩子扯到身边。 …… 第113章 打发李美芳 “跟妈说，她们怎么你了？” 贺小雨听得一愣一愣，绝了，这女人什么意思啊，合着还我们欺负她儿子呗。 “你搞清楚啊，是你孩子抢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呢！” 因为听到哭声，刚刚走了的邻居以为是自家娃哭，一个个又跑回来了。 一进来就听见李美芳在吵，“啧啧啧，我们家孩子这么乖，怎么可能抢你们东西，这糖不是分给大家吃吗，我孩子吃颗怎么了，不舍得就别拿出来装阔气啊。” 贺小雨气道，“谁像你家孩子一样，全装自己兜里，还把我们蜡笔折了。” “呸，”李美芳嚷嚷道，“谁看到了，谁看到了，屎盆子都往我们头上扣。” 贺小雨哪里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气得要死。 见她说不出话，李美芳得意洋洋，就想带着儿子走。 在青禾巷住久了，谁都知道李美芳什么德性，但是两家矛盾，他们不好插手，看林书颜几人文文气气的，怕是要吃亏。 李美芳刚走出两步，桌边的小胖墩说了句，“我看到了，就是范晓明折坏的，他还把糖全拿走，还骂姨姨。” 有人出头了，其它小孩也嚷嚷起来，“就是，就是范晓明。” “我们都看到了！” 李美芳一下回过头，凶巴巴瞪着小胖墩，“吵什么吵，刘栋栋，药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小小年纪就会撒谎，家里没人教是吧！” 刘栋栋就是小胖子的名字，他大圆眼睛看着李美芳，大声道，“我没撒谎！” 李美芳还想再骂，旁边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够了吧，在我家闹什么？” 林书颜在一边看够了，原本觉着初来乍到，与人为善，但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人的！ “这糖是我家的，今天大家来帮忙，我拿出表示感谢，就是随着大家吃，但你？” 她声音略略停顿，眼眸上下看了李美芳一眼，李美芳不自觉扭了下身子，把脏围裙扯了下去拿在手中。 林书颜淡声道，“我偏生不愿意接待你，麻烦离开，以后这院门还是别进了，毕竟是我家。”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跟她闲扯吵架，她就越把自己当回事，李美芳显然就是这种人，来找事吵架，吵赢了就显着自己，有存在感。 可林书颜面上风轻云淡，几句话像只是简单打发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差点把李美芳憋死。 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也插了嘴，“就是，李美芳你别闹了，一个孩子撒谎，难不成个个都撒谎，又没要你怎么样，带孩子回去不就行了。” “天天闹腾，人家林小姐是文化人，讲道理，你别可着人家欺负……” 见大家都帮林书颜说话，李美芳更火大了，“关你们屁事，滚滚滚，管好你们自己去。” “这破院子，老娘还不稀得来呢，脑子撞傻了才在院子里开店，笑死人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李美芳一顿咆哮，看到还眼巴巴瞅着桌上糖果的范小明，气得拍他，“看什么看，人家地方金贵着呢，不乐意你进来，赶紧跟我回去！” 骂着范晓明，眼睛却瞪林书颜。 范晓明被他妈打了一掌，瘪嘴哭了出来，被李美芳扯着衣服带走了。 等人一走，贺小雨哼了一声，“真是什么人都有，蛮不讲理的。” 林书颜笑笑，看向那小胖墩，“你叫刘栋栋？” 小胖墩点点头，这姨姨好漂亮，说话的时候也好好听个，看他怎么脸都热热的。 “真是好孩子，以后常过来跟小树和福宝玩吧。” 小胖墩眼睛一亮，重重点了下脑袋，“好！” 眼看到了饭点，大家正好领着孩子各回各家。 厨房里面粉、调料齐全，她们来的时候带了半锅卤牛肉，这会儿随便揉个面，下锅一煮，牛肉热好浇在上面吃就行。 厨房里有两个大柜子，一个放碗碟，一个上面摆着许多瓦罐，都是腌好的小菜，酸萝卜、酸豆角、嫩姜酸菜…… 夹两碟子出来，就着牛肉面吃，别提多爽口畅快。 林书颜没动手，由着林香莲做，让她多练习练习揉面的技能，这些天因为她在练习，一家人顿顿吃面，要不是那卤牛肉加了灵泉水煮着，味道好，大家都要吃腻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揉出的面劲道又爽滑，拌面还是汤面，都很合适。 面有粗细两种，今天煮的是粗面，一指宽扁扁的。 牛肉一加热，香味扑了出来，从厨房飘到院子里，连桂花的香都盖不住。 大院的门开着，饭点学校放学，吃腻了食堂的学生偶尔从门前走过，这时也闻到了香。 一青年喊道，“诶，你们快来瞧啊，这里好像是个什么店，好香啊。” “什么什么，我看看，”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同学听到，跑了过来。 他们早就吃腻了京一中学的饭，周围店也吃够了，溜达着四处看看。 门前还没招牌，但看院里的桌子就是吃饭的地儿。 “真有趣，还有把店开在四合院里的。” “可是这也太香了，是肉香！” “对！还是牛肉！！” 牛肉正热好，林香莲端着牛肉出来，贺小雨和小树帮忙端面，林书颜还在厨房里夹小菜。 一碗碗面摆在桌上，人多，干脆放了就近两张桌子，林香莲拿大铁勺给大家面上舀牛肉汤，软糯的牛肉吸满汤汁，冒着热气和香味。 谁吃谁迷糊。 林香莲瞧着门边的动静了，她在林书颜家的时候一向拘谨，那是没见过那大房子大场面，还有贺章那个吓人的妹夫在。 平常在外头，她到处跑，做散工接散活，那是很大咧咧的。 她爽利道，“学生崽，看啥呢？” 几个学生踏进门内，朝气蓬勃，“大姐，你们这什么好香啊，是要开店吗？” “对，开面馆还有早点，过些天就开。” “哇塞，那感情好，开店了我们一定来吃。” 他身边的女同学捅了捅他手臂，这四合院这么大，这么漂亮，说不定贵的很呢。 “姐，你们店贵吗，太贵我得先攒攒钱。” 这么香不吃是不可能的！ …… 第114章 飘香面馆 林香莲还不知道价格，恰好林书颜出来了。 “那边木牌上有价格，可以瞧瞧去，不贵，保证你们能天天吃。” 她声音温和，对着别人的时候的浑身散着恬静温和的气质，几个学生忍不住看她。 心道，真漂亮啊。 然后才反应过来去看价格，什么麻酱拌面、葱油拌面，素面2毛钱一碗，加荷包蛋多五分钱。 有肉类的面是4毛钱。 他们往常在食堂吃饭，一般是打五分钱的米饭，两个素菜一毛，一个肉类二毛，加起来就三毛五，男生要多打五分钱米饭，而且肉菜只有肉星子，沾点荤腥。 他们刚刚都瞧见了，这里可是实打实的牛肉啊。 要是早中午都在这边吃。 一顿素面，一顿肉面，加上早点，不会超过一块钱，还能吃到鸡蛋、吃到肉，是能接受的。 京城是首都，不是一般的小城镇。 京一中学、女子学校、首都大学，三个是京城最好的学校，能到这里上学的人，多少家中有些经济基础。 所以，林书颜定的价格很合适。 薄利多销，按照三个学校的人流量，一天卖个二三十，不成问题。 看完价格，学生心满意足地走了，走之前还说到时一定要带同学来。 初秋风凉，几人吃了热乎乎的面，闻着桂花的香味，分外惬意。 后面的屋子也收拾出来了，林香莲和陈大娟一商量，两人决定搬到这边住。 苏园那高档的房子，本来就是书颜和贺团长两人住的，她们住在那里也不是个事。 在这边，不用来回跑，也方便早起做早点。 林书颜没意见，这边有她的房间，她可以偶尔过来陪她们几天。只是现在要等某个人的电话，她当然要回苏园。 说完这事，林书颜让大家去收拾各自房间，自己进了厨房。 厨房台面上放着两个瓦罐，她看了眼外边，见没人，便把灵泉水放入了瓦罐中。 厨房是有水槽的，这两个瓦罐特意用来装灵泉水，装满水后，林书颜离开了厨房。 她找了林香莲，“姐。” “怎么了书颜？” “厨房两个瓦罐里的水，你记得揉面、卤肉还有煮茶叶蛋的时候都加上一瓢，一定要记着哦。” 林香莲连声应下，“好好，我记着呢，那水有什么来头？” 灵泉空间的事林书颜不会跟任何人说。 她只淡淡道，“那水我调过料，特别甘甜，每次加一勺就好。” 面里有灵泉水，煮出来的每一道面都会是美味的，然后茶叶蛋和炖肉的时候加一勺就好。 她在家里用得多，是因为灵泉水取之不尽，其实只要一点，就能让食物味道变得更好。现在她未必天天过来，装两罐水，能用上好几天。 林香莲对妹妹的话深信不疑，反正小妹说得都有她的道理，照做准没错。 事就是这么个事，到处弄得差不多，林书颜暂定三天后开张。 “小雨过来。” 贺小雨刚擦完桌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怎么了嫂子？” 林书颜摘去她头发上一点棉絮，“咱们还有三天开业，到时候你带同学来吃，让大家互相告知一下，第一天不收钱。” “啊，不收钱，虽然是我同学，但咱也不能做亏本买卖呀！” 贺小雨从前哪里会赚钱，但是雪颜霜赚到钱之后，非常有成就感，一听到免费，心肝都颤了。 “对，”林书颜把其余几人都叫出来，“妈、大姐，开业第一天，全店免费。只要来人、只要有位置，都可以吃，没位置的可以在外边排队，有多少人我们煮多少面，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多准备些卤肉和荷包蛋。” 陈大娟傻了，“啥……你说啥，咋还能免费呢，颜颜那可得亏好多钱。” 林书颜笑笑，花钱打广告，这钱该花。 一步到位，宣传出去了，以后口口相传，不用再费心思。 林香莲也不理解，“是啊，小妹，万一来的人多了，咱得亏上百块呢。” 两人操心啊，林书颜虽然不傻了，但开门做生意大家都是头一遭，没有经验，没听说过这样做生意的。 “按我说得做就好，你们放心吧。” * 原本大家觉得什么都准备好了，但是开业的时间一定下来，又好像有忙不完的活。 林书颜和贺小雨去供销社、国营百货，跑了几个地方，买了不少干货材料，用来炖汤。 另一边，林香莲按照林书颜说的，定了一家送菜，一家送肉，免去了买菜的麻烦事。后院的房间非常多，又去供销社买了整整一车的面粉，堆放在一个房间里。 做完这些，大门的招牌也送来了，简简单单一个木质的牌子，上写着‘飘香面馆’。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咳咳，林书颜表示，她从前最喜欢吃某沙某县的飘香拌面！ “好名字！好名字，一看咱们的面就很香，”贺小雨拍手！ 林书颜：这是一个中学生夸出来的话吗。 “嫂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啥……是挺好的。” * 周一学校一上课，贺小雨第一件事就是把消息告诉同寝室的好友。 再然后是班级里的。 听到免费吃面，后面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她努力，大家自然就传开了。 林香莲也给周围邻居说了，对面的大娘是个热心肠，知道她们要开业了。 看到路过的狗，都恨不得告诉一声。 帮她们揽揽生意。 大家一边觉得第一天免费，要亏死人了。 一边又暗暗想，一定要去吃一顿！ 李美芳自然也听到了这事情，在家里笑翻了天。 当晚就告诉他男人，“隔壁那蠢婆娘，要免费送大家吃面，不会第一天开业，第二天就关门大吉吧哈哈哈。” 男人不耐烦得挥手，转头就打出呼噜声。 睡得震天响。 李美芳气得踢了他一脚。 …… 第115章 刘栋栋家 连着三天，林书颜面馆、家中两头跑，回家洗个澡倒头就想睡觉。 好在俩孩子很省心。 小树自己写作业，林书颜拿了本小人书，给福宝讲故事，贺章好像也忙，两天没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今天打不打。 眼看过了9点，还没来电话，林书颜带孩子上楼睡觉。 福宝自己洗了小脸，头帘贴着额头，白白净净冲她笑。 “舅妈，嗷，宝乖乖。” 她说话清楚许多，这意思，是在说福宝自己洗脸很乖。 林书颜点她鼻尖，瞬间被治愈，“乖，福宝真乖，走了，跟舅妈睡觉去咯~” 福宝不用她抱，自己溜下小凳子，牵着往床边走。 两人沾床就睡。 …… 第二天一早，小树上学，林书颜带福宝去四合院。 走到院子门前，刚好碰到小胖墩探头探脑往里看，见到她来了，眼睛一亮。 “姨姨，我帮你照顾福宝妹妹，我陪妹妹玩。” 相处几天，林书颜清楚刘栋栋是个好孩子，六岁了，识字、认数，陪福宝玩的时候，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什么都让着福宝。 昨日还教他数数来着，福宝也喜欢他，可以说除了小树，刘栋栋是她最喜欢的小哥哥了。 “好，你带福宝玩，姨姨等会儿给你弄烤馒头片吃。” “好！” 刘栋栋更开心了，馒头片上还有糖，香香甜甜的。 进了院子，让俩孩子在院中画画、玩耍，林书颜就进了厨房。 厨房里，林香莲正在忙活，两口大锅，一口在蒸馒头，一口在卤牛肉，热气腾腾。 另一边，陈大娟在小炉子的锅上，熬酱香饼的酱汁。 “小妹，来这么早做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明天不就开业了，今天该很忙，”林书颜笑笑，拿了筷子帮忙看馒头，差不多要蒸好了。 “没事，我跟娘忙得过来，卤完牛肉我再煮些茶叶蛋，其它的明早再弄就可以。” “好，加瓦罐里的水了吗？” 林香莲点头，“加了加了，那水一放进去，这肉都变香了许多。” 林书颜看了眼瓦罐里的水，一罐还没用完，她思索着将来得想个其它的法子，比如能不能做成某一种调料，像盐和糖一样，凝结成晶体，往里挖一勺就好。 她不可能永远都在这里，给她们灵泉水用。 不过这事得慢慢想。 陈大娟那边酱汁熬好，让她尝尝，林书颜拿了干净小勺，挑起一点放进嘴里。 “妈，就是这味道，倒出来凉着吧。” “好嘞，”陈大娟拿了搪瓷盆把酱汁倒出来，黄澄澄的酱汁收得刚好，微微粘稠，咸香咸香的。 小锅空了出来，林书颜去蒸屉里拿出几个馒头，切片裹上蛋液，用油煎着，蛋液迅速凝固。 馒头的奶香带着蛋香，一片片金黄得盛入碟中，撒一点白砂糖，孩子最是喜欢。 “栋栋，福宝，吃馒头片啦。” 林书颜从厨房出来，把碟子放在桌上，刘栋栋兴奋道，“姨姨，妹妹会写1了。” 说着，就把桌上的纸举起来给林书颜看，上面一排的‘1’跟 小蚯蚓爬似的，歪歪扭扭什么样子都有，但确实是个1。 “真厉害，福宝还会写字了，是不是栋栋哥哥教你的？” 福宝乖巧点头，被林书颜一夸奖，小胸膛都挺了起来，“福宝，棒！” “你们俩都棒，所以奖励吃馒头片，快吃吧。” 俩孩子吃得喷喷香，林书颜随口聊了两句，“栋栋，你不是还没上学吗？怎么会写字了。” 刘栋栋嘴里塞着馒头，努力咽下去，答道，“阿姐教我的，我阿姐最会算数，还会帮爷爷做衣服。” “阿姐？” 刘栋栋点头，又啃了一口馒头。 林书颜倒是听他偶尔会说爷爷、阿姐，但从来没说过父母，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但洗的很干净，而且那些补丁边缘针脚细密，手艺很好。 刘栋栋平日里很懂事，从来不撒谎，也不欺负人，定然是家中人教的好。 “你阿姐这么厉害呀，还会算数？” “对呀。” 林书颜想到什么，“你等下姨姨哦，我送你回去。” 刘栋栋纳闷，他家就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一下就到了，自己可以回去，今天姨姨怎么要送自己。 不过姨姨漂亮又好，送他回去，他就可以告诉阿姐自己在姨姨家陪妹妹。 林书颜进厨房，装了几个热乎的馒头，又从锅里捞出一块牛肉切片装碟里，才带着福宝和刘栋栋出去。 刘栋栋高兴极了，蹦跶着在前面带路，福宝迈着小短腿追他身后。 路过两个院门，就到了刘栋栋家，刘栋栋往门里跑去，林书颜这才看清，他家是个裁缝铺子。 门口挂着个牌：做旗袍、改衣服。 修补一毛一次。 倒是很便宜。 刘栋栋在前面喊，“爷爷，阿姐我回来了，姨姨来我们家了。” 林书颜站在门边向里头看去。 他们家是一个小窄院，比起林书颜那四合院，这里小得不能再小，左边一间平房做成小铺子，打开着门，门头挂着些拉链、布条，里头看到有一张大桌子，和一台老式缝纫机。 右边两间小平房，应该是住的地方，院中有个圆石桌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里头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接着就是脚步声。 “栋栋，哪来的姨姨啊？” 穿着蓝短褂，灰布裤子的女孩梳着一个麻花辫，两手拍着衣服粘上的线头，边走边问。 看到林书颜的一瞬，顿了顿，这人长得真好看，这腰身比例穿旗袍大概是极有韵味的。 她只这么想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好，请问您是？” 刘禾禾没见过林书颜，看她手里端着东西，脚边还有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不像是来补衣服的。 “我叫林书颜，是隔壁四合院的，我们准备开个面馆，栋栋这些天一直帮着照看福宝，这点吃的你们拿着，顺便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林书颜一番话说的得体。 她心思细腻，从刘栋栋身上就看出，家里的人肯定是很教养规矩的，自己贸贸然送吃的，人家大抵不会收，说是让尝尝味，就好接受多了。 那么一碟子实打实的牛肉，还有白面馒头，刘禾禾看了眼就心惊，这哪里是尝尝味啊…… 她摆摆手，“不用客气的，都是邻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栋栋也喜欢…福宝。。” “所以也麻烦你帮帮我呀，明天我们就开张了，你们先尝尝，味道不好我还来得及改改。” 说完，林书颜也不等小姑娘反应，把碟子塞进她手里，刘禾禾赶忙接住。 她牵着福宝往里走，转了话题，“你还会做衣服呀？” “没，没有，都是我爷爷在做，”说到家里的事情，刘禾禾一下话多了，“我只会简单的补补衣服。” “我可以看看吗。” 林书颜早就想做旗袍了，国营百货有，不过款式普通，尺码也不是量身定制的。 旗袍当然是贴合身材定制更能凸显身形，此时看到这铺子，倒是起了心思。 “可以，我带您看看。” …… 第116章 贺章 找媳妇 刘禾禾快走两步，带着林书颜往铺子走，“爷爷，隔壁四合院的林小姐来看衣服了。” 随后，她忐忑看着老人，手里的碟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老人坐在窗边的桌子后面，正补一件小褂子，闻声抬起头，“看衣服啊，我们这……” 他又看到刘禾禾端着的牛肉，神情严肃起来，“禾禾，不能拿人家的东西。” 刘禾禾还没说话，林书颜先开了口，“老爷子，这是特意拿过来让你们尝尝的，我们店要开了，禾禾是帮我尝尝味道呢。” 这话糊弄小姑娘还成，老爷子自然懂她的意思，还是松了神色，说了声谢谢。 “姑娘想看什么衣服啊，我们这只能定制旗袍，你瞧瞧那边墙上两件就是我做的，你要做的话布料花色可以自己选，先看看手艺是否满意。” 老爷子说完，刘禾禾松了一口气，把碟子放在小柜子上，“林小姐我带你看吧。” 她带着林书颜走到墙边，两件旗袍干干净净地挂在墙上。 然而林书颜目光却被边上玻璃框里的东西吸引，那是一些老旧的照片，还有好多块军勋章。 “这是……” “这是爷爷和爸爸的军勋章，爷爷从前上过战场，我爸也出过许多任务，不过，我爸妈已经不在了。” 刘禾禾脸上挂着笑，清亮的眼睛里带着自豪。 林书颜心口微软，“抱歉，我不知道的……” “没事的，我爸妈是很厉害的人。” “是，他们都是国家栋梁，”林书颜认真开口。 听了这话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两人没再说，林书颜看起了旗袍，两件旗袍，一件是水青色的素色，一件是玉石花纹，虽花色简单，但一针一线极为精致，连盘扣的也整齐漂亮。 “这旗袍真好看，我也想要做一件。” 刘禾禾连声道：“真的吗，林小姐您真的要做？” 她和爷爷靠着这家裁缝铺子为生，但这巷子里的小铺子，很少人来，明年栋栋要去上学了，他们得攒够学费。 林书颜点头，“嗯，做一件，布料需要我自己买吗？” 刘禾禾道：“店里有布料的，但花色不太多了，您要是不喜欢，可以自己带着来。” “那先看看吧。” “好！” 刘禾禾带她到柜子边看布料，确实不多，总共就五六卷料子，花色也简单，但颜色却是很衬人，布料触手柔软舒适。 水青色的、暖鹅黄，林书颜都蛮喜欢。 她选了这两颜色，又看见旁边红色梅花的布料，温声道，“我们福宝喜欢红色，这个给她做个新年的小褂子可好？” 刘禾禾没想到她都看上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忍下喜悦的心情，提醒道，“林小姐不如先做一套吧，您如果满意了再定下一套，我……我们这边做好就不能退的。” “好，都听你的，福宝的也做上吧。” 听到自己名字，福宝拍拍小手，“红红，要。” “好，现在天气冷，旗袍的话做长袖的，用着店里的布料要收二块五的钱，然后做成一件要……八块钱。” 像是怕她觉得贵就不买了，刘禾禾有些忐忑。 但林书颜看来，却是很便宜了，国营百货买一条裙子都花了她十二，还不是这样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她没说话，刘禾禾又赶紧道，“爷爷从前给许多贵人做过旗袍，手艺真的很好。” 林书颜笑道，“我是觉得很实惠了，给我量尺寸吧。” “好！” 刘禾禾眼睛一亮，拿起软尺给她量，再一点一点记在小本子上，她字写的很工整，数字更是精确。 “林小姐，您穿旗袍一定很好看。” 这不是乱夸，从前他们铺子在街上，也是生意不错的，她看过许多人穿旗袍，知道什么样的人穿最是好看。 身材不能太过干扁，气质更要和旗袍熨帖。 “爷爷做旗袍的手艺是极好的，您随时都可以来调整。” “好，你念过书？” 刘禾禾点头，“念过的，从前我妈也会教我读书写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怎么就落到了现在的处境？ 林书颜虽有心了解，但才认识第一天就问这些不合适。 点到为止。 福宝也量了尺寸，然后跑出去跟栋栋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 等林书颜出来，一大一小才回了四合院。 林书颜今天这趟其实是有目，面馆只有林香莲和陈大娟是不够的，肯定还要人帮忙。 要是刘禾禾愿意帮忙算账收钱，倒是极好。 原本是想来了解一下，没想到额外找到做旗袍的地方，也不错。 这几天她再问问刘禾禾，有没有兴趣。 他们家定是差钱的，她父亲离世，照理说，那么多军勋章的人该有补偿款，不知为何会过得这般拮据。 风吹过青禾巷，温柔恬静的女人牵着水灵灵的小女孩走着，风卷起她的长发。 孩子侧身说了句什么，她就弯腰抱起小丫头。 温和笑着逗她。 孩子咧着一口小白牙，‘咯咯咯’笑。 …… 这天晚上，林书颜没回苏园睡。 毕竟第二天开业，怕林香莲她们没经验，镇不住场子。 然而就这么一天没回去，贺章差点把家里的电话打爆，他出了一个小任务，三天没回军区。 这会儿前脚刚到，东西都没送回宿舍，就跑到办公室打电话，卡的时间正好八点零五，谁知道打了一个没接，又打了个还是没接。 然后他干脆把东西一放，坐在办公室里，隔五分钟就打一次，放不下心，想着杨少山已经下班，只能打去付洋那凑凑运去。 电话直接打去公安局，李局当然早就走了，好在付洋办公室就在他隔壁，有进入接电话的特权，这才说上话。 付洋捏着鼻梁，听那边的男人语气急促说完，他就说贺章八百年没给他打过电话，原来是为了找媳妇。 “她们面馆明天就开业了，有没有可能是在四合院住？” 这事是付洋是听贺小雨说的，开业时间刚定下来，贺小雨就跑来告诉他了，要他一定去捧场。 贺章略一思索，倒是很有可能，开业很忙，八成是留在四合院了，早知道就该在四合院也装个电话。 听筒里的声音恢复冷静，“行，知道了，挂了。” 只剩忙音…… 付洋摇摇头，这贺团长什么时候把人放心上过，现在结了婚，到是有点人气了。 这边贺章挂了电话，总算放了心。 回军区二十天，这趟任务报告打完，有两天假期，这么一想，他干脆拿了纸，留在办公室写报告了。 …… 第117章 醋精贺小树！ “噼啪噼啪——” 第二天一早，鞭炮声震耳欲聋，林书颜倒不太在乎这些，但陈大娟和林香莲都说要放鞭炮，昨日特意跑去国营百货买了一串。 鞭炮放完，几人回了院里继续忙碌。 李美芳站在店里，刚把蒸好的包子摆上，趁着还没人上门，嘴里骂骂咧咧。 “抖擞什么啊，一大早放什么炮，吵死人。” 随后又想到林书颜今天肯定亏大钱，她心里顿时得意起来，等她亏钱了，自己非得好好笑话一通。 这种狐狸精女人赚她的男人钱不就好了，非得装模作样开什么面馆，笑死人了！ 她得意洋洋的，早点在门前摆了张桌子，五个大蒸屉垒在一起，她这位子太好了，面朝着街，前面就是三个学校。 学生路过直接买两个包子，拎袋豆浆走了。 东西不好吃，但胜在方便，所以生意马马虎虎过得去。 刚摆好，外头几个学生叽叽喳喳跑着来了。 …… 面在厨房煮，院里吃。 但早餐肯定是要往外摆的。 林书颜这边也在门边摆了一张桌子，但她们只说了中午、晚上的面条免费，怕时间太赶，所以今天早点的事没打算安排。 此时也就摆个热闹，一条桌子，几个竹编的篮子，里头垫着蒸笼的布，空空如也。 “姐，这会儿没事，你炸两张酱香饼，切小块放早点的篮子里。” “好嘞，”林香莲这些日子不知道做过多少张饼，手脚麻利，一下就揉面撑开，下油煎。 两面金黄，再用长筷子穿着两边，捞出，刷上早就备好的酱汁，最后撒上芝麻、葱花。 刚出锅的酱香饼香味浓郁，她拿刀‘咔咔’一顿切，装进盆里，陈大娟就端着去门边，倒在竹篮中。 酱香饼好了，又煎了两锅馒头片，倒在第二个盆中。 她们额外买了一个小炉子，上面放着锅，里头是茶叶蛋，一并拎去门边，茶叶蛋热乎乎继续煮着，冒着白气和香味。 林香莲里里外外忙活，抽空问道，“小妹，不是说今天不备早点吗？” “没事，”林书颜拿了蒸布将两个篮子盖着，免得凉太快，“这些有人来，就让他们尝尝，要没人吃，中午吃面的时候一起送了。” “啊……又送。” 林香莲这几天，听到个‘送’字就头晕，直接想要掐人中。 这送的是面和饼不？ 这送的是大团结啊！！ 林书颜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在想什么，笑道，“放心好了，这些钱要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 几人忙着，贺小雨和小树也收拾好书包要上学去，走前一人装了满满的酱香饼和两片馒头，拿油纸包着。 “香死了香死了，嫂子，我们去上学了！！” 贺小雨多装了两份，说一定要给同学尝尝。 陈大娟诶哟道，“小雨啊，一大早不要说那个字啊。” “哈哈，”贺小雨咧嘴一笑，跑了。 她出了大门，就迫不及待拿竹签戳着酱香饼吃，嫂子真聪明的，这竹签好使。 贺小树也没忍住，边走就边吃上了。 饭馆门口的学生正四处张望，他们是来买包子豆浆的，但是怎么闻到哪里东西很香啊，馋虫都勾出来了。 这会儿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巷子里看去。 李美芳当然也闻到了，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凶道，“要买快买，后头还有人呢。” 话说完，几个学生已经跑出去了，他们一下到了贺小雨跟前，“你俩吃得什么啊，哪里买的？” 贺小雨早看了明白，对上李美芳的眼神，挑衅抬了抬下巴，然后说道，“就前头四合院，摆在门里，今天开业，免费不收钱，你们拿去。” “免费！！” 学生崽眼睛都亮了，说了句‘谢谢’一下跑走。 贺小树看着他们背影，皱起小眉头。 “看啥啊小树？”贺小雨心大，觉得自己做了宣传，美滋滋。 贺小树把酱香饼往嘴里一塞，不说话了。 哼，以前舅妈做的好吃，都只有家里人吃，以后就要分给别人吃了。 他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舅妈就不用开店了，不用分给别人吃！ 想到这里，他快步朝着公交点跑去，早点去学校，早点背书！ 贺小雨看着突然斗志昂扬的贺小树，一脸摸不着头脑，呐呐塞了口酱香饼。 “算了算了，管不着管不着。” 贺小树的小学要坐一站公交，贺小雨一走就到，她不着急，甚至还晃到李美芳跟前摇了摇头。 “啧……不好吃，不想吃。” “你，你这臭丫头！我看今天不赔死你们！！” 贺小雨哼了一声，“关你屁事，我嫂子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笨蛋看不懂！” 骂完，趁着李美芳没来得及还嘴，贺小雨一溜烟跑了。 她忽略自己也看不懂免费这件事，笨蛋就笨蛋吧…… 谁让骂李美芳解气。 她现在一整个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李美芳跺着脚，看着一个个跑走的客人，咬牙切齿，她忍，忍到中午看林书颜哭！！ …… 第118章 面馆开业 走进班级，贺小雨被同学团团围住。 女同学围着她叽叽喳喳，“小雨，你昨天说的面馆免费，中午就可以去了吧！” “诶，真有这种好事吗？” “是啊，谁家没赚钱先亏钱的，我还是有点不信。” 贺小雨把布包放下，掏出书本，“当然是真的呀，那是我嫂子开的面馆，我劝你们中午要早点去，不然排不上什么都吃不成了！” “好啊，那中午我们跟你一起去！” “带上我带上我。” 她们几个跟贺小雨关系要好，大大方方要去吃。 左前边一女的转过头，扎着一条麻花辫，戴着港货行最时兴的发卡，她哼了一声，“一碗面免费有什么高兴的，又不是花钱吃不起。” 两人不对付，上次贺小雨卖那个雪颜霜，她就嘲讽贺小雨掉钱眼子里去了，后来看到买过的同学一个个都说好用又香，她拉下脸再去买，贺小雨就说卖完了，这一来，积怨更深！ 坐贺小雨旁边的女孩戳戳她，小声道，“洪大小姐又要发疯了。” 贺小雨下巴一抬，她跟洪苗本来就不对付，同一个班，一个是首长家的女儿，一个是港货行富商的女儿。 洪苗觉得她家没自家有钱，偏偏他爹从前还经常找贺家帮忙，但贺小雨的爸油盐不进，她也就不喜欢贺小雨了。 贺小雨呢，家里的事情她不懂，反正得洪苗不喜欢她，什么都要刺她两句，她也就不喜欢洪苗。 贺小雨眨眨眼，“那你别去呗~我们就爱吃免费，倍儿香。” 她现在可不是洪苗一怼就只会气得跺脚的人，跟嫂子久了，耳濡目染，嘴巴都厉害了。 说完，贺小雨拿出油纸包递给大家，“给你们带了酱香饼和馒头片，以后早点也有的卖。” “哇塞，小雨你也太好了吧。” “我要我要，正好没吃早点。” “好香啊，这酱香饼是什么饼，我怎么没吃过。” 油纸包一打开，顿时教室里都是的香味，简直馋的人流口水，大家拿着竹签子，一人吃一两块，不过几分钟就分完了，完全没有满足。 那洪苗忍不住咽口水，又梗着脖子不吃她的东西，闷头看书去了。 …… 飘香面馆，大家刚把东西备好。 两锅卤牛肉，肉沫豆角，爆炒猪肝、还有提前准备好的麻酱、葱油……厨房都快放不下了。 好在林书颜想得周到，昨天又加了一张台面。 院子里也添了个小菜台子，几个白瓷汤碗放着，里头有醋、酱油、辣椒油和各种小菜。 萝卜丁，酸菜碎，酸豆角…… 满满当当，五颜六色，看着就分泌口水。 林香莲还在揉面，扯好的面一团团沾了面粉放在竹编上，已经快放满了，但她心里慌，这第一天开店，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腿肚子都是发抖的。 “姐，你歇歇，不用着急，”林书颜从外边进来，“慢慢来就好，只是煮面而已。” 这也是林书颜开的第一家店，她虽然激动，但不至于像她们一样心慌。 刚说了两句，外头来了个小姑娘，是隔壁刘禾禾，“书颜姐，我把盘子送过来给你，栋栋在这吗？” 林书颜接过盘子，“在呢，后院跟福宝玩儿。” 等会儿前头肯定人多，她就让俩孩子待在后院了， “哦，好，”空气里都是肉香面香，刘禾禾悄声道，“爷爷说店里没事，让我过来帮帮你，你们今天怕是会很忙吧。” 多个人帮忙当然是好，林书颜正缺人，“好啊，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说完，刘禾禾就钻进厨房找活干了。 …… 另一边，李美芳站在自家门前，双手抱胸，嘴里嗑着瓜子，吐了一地瓜子皮。 且等着吧，等下说不定根本没人去吃，谁能知道这巷子里头开了面馆啊。 就算去了，她们敢免费，一定亏到哭。 正这么想着，一群学生崽就从对面跑过来，嘴里嚷嚷着，“走走走，快点，吃面去了。” “诶，你别拉我啊，还好咱们先溜出来了。” 学校还有半个点才下学，他们是故意逃出来的，李美芳完全想不到学生之间流传话题的速度有多快。 一传十、十传百。 免费吃面！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 就这样，有了第一波就有第二波。 她眼睁睁看着学生乌拉拉一茬接一茬，往飘香面馆去，气得跳脚。 随后一想，这么多学生，吃完就让她关门大吉！！ …… 院子里，第一波学生生生在门前停下步子。 这，这里真的是吃面的吗？ 那是老板娘? 那个面馆老板娘这么漂亮啊，皮肤雪白雪白的，穿着一身裙子，长发挽起，像画里走出来似的。 那几个小子不会骗人的吧。 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 这里这么高档，吃一碗面怎么也得一块钱。 林书颜把桌上筷子筒摆正，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着定在门口的七八个学生，穿的是首都大学的蓝布学生装。 她温声道，“吃面吗？进来坐。” 几个学生被轻飘飘的请了进去，落座点了想吃的面，然后看着老板娘拿了个小牌子去门口挂着，才有了实感。 真得可以免费诶…… 小木牌上贴着一张纸，上头用福宝的蜡笔写着：‘飘香面馆今日开业，免费吃面！三百份，吃完即止。’ 挂好木牌，林书颜回了院子，里头林香莲已经煮好面了，三碗牛肉面，一碗鸡汤面，还有两份拌面。 刘禾禾把面端了出来，摆在桌上，牛肉、鸡汤、豆角肉沫拌面…… 每一碗都是真材实料，看着就让人流口水，闻着香极了，国营饭店也有面，有同学跟家长去吃过，看着满满一碗面，咋舌道：“这一碗面，在国营饭店要八毛钱呢，还没这么多料。” 林书颜笑笑，“那边台面上有小菜，需要可以自己去盛一点。” 几个学生早被香迷糊了，也顾不得其他，吃就吃！！ 他们刚吃上，外面又是一拨人到了。 …… 第119章 雇个小帮手 就这样，一波接着一波。 贺小雨来的时候，更是带了半个班的人。 院子里很快坐满，紧着就坐到大通间那边，后面来的只能在门口排队了。 好在学生大多热情洋溢，三五人挤在一起也不嫌弃。 厨房里的面煮了一锅又一锅，她们中午备的是二百份的材料，只是面要现扯，林香莲那手都快扯出火星子了。 陈大娟负责煮面，加料，刘禾禾帮忙端面收盘子，贺小雨招呼同学坐下，也凑进来帮忙。 同学看着贺小雨这大小姐还会做事，一个个也是吃惊不已。 贺小雨小嘴叭叭，“安心坐着吧，等我给你们上面！吃啥来着，我最喜欢牛肉面和番茄鸡蛋面，拌面也不错……哎呀，反正我们家的面什么都好吃。” 同学赶紧点了想吃的。 整个四合院热火朝天，却又井然有序，连排队的人都规规矩矩的，只是看着里边的人吃，闻着香味，口水都不知道咽下多少。 灵泉水做出来的面，面条劲道，卤肉喷香，加在一起是别处吃不到的味道。 “好吃吗？真得那么好吃吗？” 排队的人跟吃面的人唠嗑，看那男同学呼噜呼噜半碗面下去。 “好吃死了，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哦不，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好了，外边的人更馋了。 这么多人吃，很快就有人问了价格，林书颜示意她们去牌子那边看，都写着。 一个人看了就给大家嚷嚷着说开，“不贵啊，我都吃得起！” 大家哄堂大笑，不过是友善的笑意。 “就是，不免费的时候咱们还是可以来吃，我天天换着花样吃！” “比食堂强多了！” 外头队伍一直从四合院排到巷子口，路过的行人都好奇了，原本不知道这里有面馆的人也忍不住问。 “学生崽你们干啥呢？” “里头面馆今天免费吃，我同学说老香了，赶紧排。” 于是队伍逐渐壮大，听到只剩最后几十碗了，更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李美芳哪里看过这个阵仗，有了免费的面，谁还到她家吃饭，一整个中午，就没人进门过。 她只能掐着手，告诉自己，亏，亏死她！！ 等明天没免费的面就好了！ 她的客人又都回来了。 …… 厨房不知道烧了多少柴， 面粉又去后院提了两大袋。 牛肉最先见底，然后是肉沫豆角，猪肝面一开始还没人吃，毕竟猪肝这种东西，现在吃的人不多，哪里能有肉好吃，但慢慢有人点之后，口碑一下逆转，备受欢迎。 林香莲心疼啊，牛肉、猪肉、猪肝还有鸡蛋，买了大几十，还有面粉，菜啊。 这一天下来，难不成就要亏一百，心肝颤啊…… 一直到下午一点半，准备的材料几乎用完，学生也到上课时间，渐渐走了。 几人用剩下的材料煮了几碗面，一个个饥肠辘辘，连说话都没时间，埋头吃饭。 栋栋跟禾禾也留下吃，林书颜让禾禾给她爷爷送了一碗。 吃完之后，终于可以休息，把厨房简单收拾一下，大家回后院睡了一觉。 晚上比中午轻松许多，也许是很多学生中午来过了，晚上就不好意思再来。 第一天顺利结束，林香莲和陈大娟唉声叹气，那么多的肉和面就这么没了，林香莲又跑去后院的房间，数了一遍面粉。 “三袋，咱今天没了三袋面粉……还有肉。” 林书颜被逗笑，她一路都没忙什么，上菜端面不紧不慢的，一身裙子还是干干净净的模样，只是身体有点累。 “别想啦，明天不就可以收钱了。” 陈大娟也愁眉苦脸，“明天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呢，今天都吃过了，会不会明天就不想来了。” “放心吧，不会的，”从前林书颜读书的时候就是一家面馆的常客，喜欢那里的味道，三五不时就要去吃。 学生是很固定的群体，在这里一读就是好几年，不用担心。 而且，将来这些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可是这个首都最尖端的人才，各行各业的佼佼者，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小面馆，还是人脉发展的好地方。 “禾禾，你过来一下。” 刘禾禾刚洗过手，甩了甩，从厨房跑出来，“怎么了，书颜姐。” 林书颜摸出一块钱塞进她手里，“今天谢谢你来帮忙，实在是太辛苦你了。” “不行，书颜姐，只是帮点小忙怎么可以拿你的钱呢。” 虽然家里很缺钱，城里上学，要是去旁边那个小学，一年学费要八块钱，还要给栋栋添置书包、本子和笔。 他们那裁缝铺子，一个月补二十件衣服，只有二块钱，还要算上生活的开销，捉襟见肘，但也不能拿这钱。 “拿着吧禾禾，你不拿着以后我哪里还敢要你帮忙呀，况且今天特别忙，你也累了。” 她声音温柔，捏着她的手也暖暖的，刘禾禾一下眼圈就红了。家里缺钱，她的书勉强读到中学就没读了，就那一次爷爷骂了她一顿。 她知道钱有多重要。 “谢谢书颜姐。” 林书颜这身体只比她大3岁，但上辈子，她已经二十八了，在她眼里刘禾禾就是个小孩子。 他们爷孙三人的生活拮据，但一向不给人添麻烦，朴实又带着傲骨。 那一墙的军勋章，一墙的荣耀和如今贫苦的生活，让林书颜尤为动容。 “禾禾，明天开始我们这边就要算钱了，大姐和我妈不擅长做这事，你要是愿意的话，每天中午和晚上过来帮忙收钱算账，其余时间还是回裁缝铺帮爷爷。” 一味的给东西，对他们来说是负担，面馆正需要一个会算钱，又信得过的人，禾禾正好。 “算钱……”禾禾眼睛一亮，又抿唇道，“我真的可以吗？” “不然明天先来试试，你回家跟爷爷一说，工钱的话的话，一个月我给你十二块，每天可以在店里吃面，以后再添。 这工钱虽然比不上进工厂什么，但现在的工厂员工，一个萝卜一个坑，禾禾原本就进不去。 在面馆上班，离家近，她还是可以照顾裁缝铺的生意，只需要饭点过来一趟，正合适。 林书颜笑了下，“你觉得怎么样？” “太，太多了，我只是算一算钱，不用这么多的……”小姑娘摆摆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赚钱。 “不多，都是这种价格，往后生意好了，姐姐再给你涨工钱。” 刘禾禾小脸晕着红，兴奋极了，“好！我一定会好好算清楚，谢谢书颜姐。” “嗯，回去跟爷爷说一声吧。” 看着刘禾禾回去，林书颜就带着孩子回苏园了。 累了一天，她只想回去泡个热水澡，在舒舒服服睡一觉。 要是贺章再不打电话来，她就要打过去了！ …… 第120章 生不出儿子被男人甩 李美芳家今天只卖出去两碗炒饭的，气得一口牙都咬碎了。 她站在巷子口，想看看面馆是不是送不下去了。 可并没如愿。 眼看着天都黑了，隔壁孤老头的孙女都走了，里边也没传来吵架的声音。 就这时，门口出来了人，院里的灯光照着影子在门外拉得老长。 随后就见林书颜和两个孩子走出来。 俩孩子一左一右跟着她，李美芳都打听清楚了，那俩孩子叫她舅妈，不是亲生的。 切，还以为她多金贵呢，原来只是给别人养孩子的。 那天几个男的还不是她男人。开店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男人一次没来过，要么是没把她当回事，要么指不定她是养在外面的小的。 李美芳七拼八凑那点东西，自己脑补了一出戏，她这辈子，反正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这巷子里，原本她占了个好位子，开了小饭馆，生意也凑合。 结婚第二年就一举生下男孩，足够抬头挺胸做人了，现在来了个林书颜，儿女双全，又漂亮有钱，把她比的渣都不剩。 好在不是亲生的，她就是个连儿子都没有的女人。 没儿子，这辈子就没倚仗了，哼。 …… 林书颜侧头听小树说话。 说他今天上台写字，被夸奖，背书也是第一个背完的。 她本就知道，小树在书里是很聪明的孩子，只是走了歪路，现在不养歪已经很好，还这么爱学习，将来肯定有出息。 “真厉害，学校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 贺小树被夸奖了，眼神一亮，又忍着脸上的喜悦，认真回答，“没有，十二月才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 “好，不要太辛苦了，读书要劳逸结合，玩的时候好好玩，上课的时候好好学就行。” 贺小树点头，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嗯，我记住了。” 几人往外走，路过小饭馆，听到一声嗤笑。 李美芳听到她们后头两句话，“啧啧啧，果然啊，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当然巴不得他读书差，真是没安好心。” 林书颜抬头，对李美芳这个人懒得搭理，这段时间听邻里说了她不少事情，反正这种人，最好别粘上，惹一身骚。 但没想到人家还扒着她不放。 贺小树咬牙切齿道，“你说话小心点！” 半大的孩子眼睛瞪着她，竟然看得李美芳一愣，那模样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嘿，你，你这小兔崽子，好心当成驴肝肺，又不是你亲妈，谁会真心管你哦。” 贺小树还想说什么，被林书颜护在后边，“李美芳，你倒是亲妈，就是这么对你亲儿子的？你们家这馆子也赚不少钱吧，连套干净衣服都不给儿子穿，前头我还以为，这孩子是你垃圾堆捡来的呢。” 那范晓明正趴在她脚边地上，一身衣服的脏得看不清颜色，跟林书颜这边两个干干净净的孩子比起来，确实像是捡来的。 李美芳低头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一把将他拎起来，忿忿道， “要你管，那是我店里生意太好了，今天没来得及给孩子换衣服，你这种抬抬屁股就有男人给钱的女人，知道个屁，自己孩子都没有，生不出儿子迟早被男人踢出家门。” 林书颜简直想笑，思想在开放，女人也能顶半边天，谁还没了男人活不了。 还把生儿子当成炫耀的资本了。 思想不在一个层面，拌嘴也只是浪费时间。 林书颜开口送祝福，“成，希望你这生意一直红红火火下去。” 说完，她带着俩孩子往公车站走去。 今天一天生意惨淡的李美芳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呸，狐狸精，生不出儿子的狐狸精。” …… 回到家，贺小树写作业，顺便照看福宝。 林书颜上楼泡了个澡，她浑身酸痛，这身子果然就是享福的身子，做点什么就累了。 热水里加入灵泉水，人一进去，浑身毛孔像打开了一样，顿时舒爽。 她仰头泡着，享受又放松，然后想起贺章几天没打电话，顿时气呼呼的。 今天要是他打电话来了，自己一定要高冷，爱搭不理，表达不满。 一定。 泡完刚换上衣服，下边就传来小树的声音，“舅妈，你好了吗？舅舅打电话来了。” 林书颜一激灵，边扣扣子边往外跑，“好了好了，我下来了。” 她踩着拖鞋，脚步在木楼梯上‘哒哒哒’响着，一口气跑到柜子边抓起电话，“贺章！” 她还在‘呼呼’喘气，完全忘了刚刚心里想着，要高冷、要冷淡、要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跑这么急做什么，别摔了。” 一听到他声音，林书颜就委屈了，两人最多隔一天会打一次电话，这次已经隔了三天了。 “还不是你，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你去干嘛了？真得这么忙吗？” 从前那些小视频里都说了，男人说忙都是假的，哪有人忙到打个电话两分钟的时间都没有。 哼哼。 林书颜磨牙。 贺章无奈道，“抱歉，临时出了个任务，没来得及给你说一声。” 军区的任务说来就来，命令一下达，不管是在做什么，第一时间就要拿上东西，立刻出发。 那天是在训练场接到任务的，他没有回办公室打电话的时间。 听到他出任务，林书颜又急了，“出任务？什么任务啊，危不危险啊，你有没有受伤。” 有些任务是不能说的，十八区的许多任务都是机密，所以连打电话都需要接线员听着。 “小任务，没有受伤。” 林书颜松了口气，“真的？不许骗我。” “不骗你。” 男人说完，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林书颜自我Pua，贺章工作特殊，而且现在只有电话，不像手机那么方便，来不及打电话属实正常，不能听小视频的。 见她没吱声，贺章以为她不高兴了，“颜颜，以后尽量，时间允许的话我都会告诉你。” 林书颜道，“好，不过也没事，你超过三天没给我打电话，我就自己打去找你，但是不管出什么任务，你都不要受伤好不好。” 贺章是言出必行的人，受伤这种事只能尽量，他低声道，“我尽量。” “好吧，”知道这是男人的极限，林书颜也没说什么，聊起了今天开业事情。 “那今天是不是很累？早点睡觉。” “还好吧，我刚泡过澡，跟你说完话就睡了。” 听着男人的呼吸声，林书颜脑子一顿，鬼使神差想起了李美芳的话。 “贺章，你是不是也只想要儿子啊？” “噗……”贺章刚喝了一口茶，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呛了一下，“咳，咳咳，问这作什么？” 林书颜也不知道，也许是对这个时代人的一些古板想法有些无奈吧，她怕贺章也有那样的思想。 毕竟贺平国就他一个儿子，贺家到他这里算是单传。 “我就问问。” 男人沉声道，“儿子女儿都一样。” 是，只要是林书颜生的，他都喜欢。 两人又说了几句，等挂了电话，贺章才想起来。 自己被她一打岔，忘了说后天回去的事情。 …… 第121章 情窦初开的月光 第二天，林书颜难得睡了懒觉，九点半才醒。 她干脆不急，往玻璃杯里倒了一杯灵泉水，慢悠悠喝着，再给福宝换上衣服，抱着孩子去卫生间洗漱。 两人凑在一起刷牙，小福宝咧着一口小白牙，给她看，“福宝，白白。” “是是是，我们福宝白白的。” 林书颜给她扎了小辫，小丫头知道爱漂亮了，对着镜子歪着小脑袋欣赏了会儿。 拍拍小手，心满意足。 下楼给福宝泡了一杯麦乳精垫垫肚子，两人才往面馆去。 到达面馆的时候已经十一点，正好是饭点的时候。 刘禾禾已经在了，小柜台安排在厨房出来的桂花树底下，她拿了个小册子和笔，抽屉里有零钱筐。 看到两人，脆生生叫道，“书颜姐，福宝。” “嗷嗷……” 福宝晃着小身子，跑去柜台边，跟刘禾禾打招呼。 林书颜笑笑，“这么早就来了。” “嗯，铺子里不忙，爷爷让我早些来，”第一天上工，刘禾禾激动又兴奋，只想着一定要好好算好钱，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爷爷说了，会让她算钱管账，说明书颜姐很信任她，不能辜负别人的信任。 “好，那有什么不会的就问我，”林书颜想了想，又在小柜子边停下来，拿纸笔简单写了一下，“你看，可以把桌子排个序号，改天我做点竹牌子放在桌上，几号桌点了什么面，你写一个字，后面跟着数量，然后报给厨房就好了。” “好，”刘禾禾眼神亮晶晶的，这可比她一个一个记要方便多了。 两人凑一起说了会儿话，福宝自己去厨房找吃的了。 陈大娟很快端出早上留着的酱香饼和刚煮好的面，上面满满放着牛肉，“颜颜，快先吃点东西，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这饼留着都要冷了。” “没事，冷了也香，”她把福宝抱到小凳子上，两人一起吃了东西。 陈大娟没走，说道，“早上生意可好了，我们烙了十七八张饼，那一锅茶叶蛋也没了，还有馒头片，女学生可喜欢吃了。” 林书颜笑笑，意料之内。 学校这么大的人流量，如果说三所学校有五千人，只要来百分之一，就已经不少了。 况且据她所知，这里没上万也有七八千人，转换率也没这么低，生意自然是不会差的。 “妈，辛苦你和姐了。” 陈大娟拍拍她肩膀，“哪里辛苦了，我们有事情做不知道多高兴。以前在林家村，去上工，一天从早到晚都在地里，比这里辛苦百倍，还赚不到这些钱，现在这样，我们太知足了，什么时候给你姐找个好婆家，妈这辈子……” 林书颜抬眼睨她，陈大娟呐呐没再往下说，“嗐，说得什么话，反正妈现在过得太高兴了。” “高兴就成。” 两人说了几句，外面就有学生来了，陈大娟回了厨房煮面，刘禾禾上前招呼点餐。 林书颜吃完面，也洗手帮忙。 秋风渐冷，她套着件开襟的薄呢短衣，下身是百褶的裙子，稍稍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翠绿的翡翠镯子衬得皮肤更为清透。 来的学生，不管男女，都忍不住往林书颜身上看，老板娘真漂亮啊。 女同学便在想，若将来，自己也同她这般优雅淡然就好了。 男同学便更多了几分旖旎心思。 说到底，林书颜比许多进首都大学的学生年龄还小，高考刚开放，许多是熬了几年才等到高考的人，考进首都大学已经二十四五。 林书颜翩然游走在桌边，说话温声细语，容颜浅笑。 许多年后，那些从学校毕业的学生，想起来都说飘香面馆的老板娘是让人情窦初开的月光。 看到这些学生，林书颜又拾起了读书的心思。 飘香面馆步入正轨，福宝白天可以待在这里，她去京一中学读书然后参加高考。 学历在这个时候作用还没显现出来，但是几年之后，这些学生一茬茬往社会中冒，那时候就有用了。 林书颜很清楚，有贺章家的背景，有灵泉系统，她有没有学历，都走在众人前面。 但是往后说起来，连个大学生都不是，林书颜一个现代人有点汗颜，心里过不去。 反正考大学大抵是不难的！ 吃面的人很快坐了满院子，好在没昨天那么夸张，至少没再外面排起长龙，偶尔不凑巧的时候，门口等着几个。 … 另一边。 小饭馆前门可罗雀。 进去两桌，点了一两个菜，吃完就走了。 李美芳咬着牙，斜眼看着隔壁院子，“好啊，狐狸精，就知道抢我生意，断人财路。” 她门口走来走去，看到儿子趴在桌底下玩，气得薅起他打了一顿才解气。 “就知道玩，就知道玩！你爹天天不归家，你就给老娘添堵，要你什么用！！” 范晓明再怎么说年纪还小，被打的哇哇大哭，路过的人更不愿意进她家了。 …… 等饭点过去，刘禾禾兴奋得开始算钱，看着胆子上的数量，粗粗一算，卖了一百多碗，有素面有肉面、还有人额外加荷包蛋、加肉的。 一共赚了四十三块四毛五分！ “书颜姐，这么多钱！” “还成。” 刘禾禾把大张的钱数出来，用夹子夹好，“书颜姐，钱就放在这里吗？” “把整钱给大姐就好，其余的放在这边找零。” “好，”刘禾禾听她的照做，再把零散的钱收拾好，锁上抽屉，抬头道，“对了，书颜姐，爷爷说下午你的旗袍就做好了，可以过去拿。” “这么快！” 说到旗袍，林书颜就来兴趣了。 “嗯，店里没其他事，爷爷就紧着你的旗袍先做了，黄栗留的那件，好漂亮呢。” 林书颜前头一直叫鹅黄，刘禾禾说过才知道那颜色叫黄栗留，也叫‘黄鹂留’，是一种传统色。 “那走，咱们去看看。” 去了刘禾禾家，一进铺子就看到做好放在桌板上的旗袍，已经被熨好，干干净净的。 林书颜一看就喜欢，考虑到天气，旗袍里头多添了一层，领口和袖口有一圈绒毛。 刘禾禾道，“这圈绒毛的颜色叫柘黄，正衬黄栗留，在袖口和手腕除了保暖也衬肤色。” 柘黄在林书颜眼中就是浅驼色，整件旗袍从上到下挑不出一点毛病，每一处都细之又细，只是看着林书颜便能想到穿上的样子。 “真好看，明日就想穿了。” 刘禾禾带她去自己房间换上试试，单穿一件旗袍有些凉，配上她自己的开襟薄呢外套，倒也相配。 “好好看啊……” 旗袍勾勒着她完美的身材。 该饱满的地方饱满，该细的地方细，腰身不盈一握，再往上，胸口的弧度是女人都会艳羡的完美。 林书颜也非常满意，莞尔一笑，“多谢老爷子了，下一套还是照样做，想来我以后的衣服都要麻烦老爷子做了，从前想了许多款式还买不着呢。” 刘爷爷点点头，“林小姐满意就好，是我们要谢谢你，不仅给我们带来生意，还给禾禾找了事做。” “禾禾做得很好，是她的本事。” 告别祖孙两人，林书颜回了面馆。 …… 第122章 想见媳妇 下午随处收拾收拾，又给罐子装满了灵泉水。 林书颜倒是不累，不过店里少她一个不少，今天想回去把旗袍洗了，现在一晒，明天还能穿。 于是林书颜就先回去了。 路上，她带着福宝去国营百货，买了些本子和笔，又给福宝买了新的蜡笔。 上次瞧见贺小树的本子要用完了，这段时间忙着店里的事，有点忽略了两个孩子。 买完东西，林书颜买了三根糖葫芦。 福宝、贺小树，还有个是贺小雨的。 要是没她的，今晚怕是有得闹。 林书颜也不知道，明明贺小雨比自己大了三个月，她却像多养了个孩子似的。 回到家里，福宝坐在茶几旁啃自己那串糖葫芦，林书颜把旗袍小心翼翼洗了。 晒得时候遇见了一人，正是那次林大有来闹事时，帮自己说话的娇滴滴。 她路过院门外，瞧见林书颜在晾旗袍，“诶，晒衣服呢。” 林书颜对她印象颇好，“是呢。” “我叫唐梦，你叫什么名字啊，”唐梦是个自来熟，当然只对她喜欢的人自来熟，对讨厌的人，唐梦一点好脸色都没。 林书颜走到门边，“林书颜，对了上次还要谢谢你帮我说话呢，要不要进来坐坐。” 唐梦眼睛一亮，“好呀好呀，我每次路过，都觉得你家肯定好看得紧。” 林书颜道，“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呀，我远远瞧着你好几次了，这衣裳真好看，旗袍也好看，家里肯定好看。” 林书颜被她活泼的性子逗笑，带人进了屋子。 看着屋子的装修，唐梦恨不得说，你搬出去，这家给我住。 温馨又舒适，地上有浅色的地毯，窗帘也是浅蓝色的，还有家具和花瓶里的花，没有女人不喜欢。 “我就知道，你家真好看，我家……” 林书颜随口道，“你家怎么了？” “呵呵……家具是红木的，沙发是黑的，窗帘是黄不拉几的，我男人审美有问题。” 林书颜想象了一下，点头赞同，直男审美，跟贺某人差不多。 她再一次在心里默默感谢杨少山。 林书颜给她泡了茶，热水是灵泉水烧的，茶叶是贺章带回来的新茶叶，不知道是什么，但味道不错。 泡开碧绿碧绿的，茶香沁人。 她又拿了前些天做好的红豆糕、桂花糕和牛奶小饼，装在四格子的小木托盘中，家里孩子多，她没事就会做点小零嘴。 唐梦不是扭捏的人，捻起一块桂花糕吃着，“好好吃啊，桂花的味道好香，甜丝丝的，哪里买的我也去买点。” “这些我做的，你要喜欢，等会儿带点回去。” “天啊，书颜，你可太厉害了。” 唐梦对她的称呼直接从林小姐大跨步，变成了书颜。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看到坐在桌边的福宝，唐梦叹了口气，“你孩子都这么大了啊，我结婚两年了还没孩子呢。” “咳咳，这是我丈夫的侄女，不过跟我的孩子没区别，”林书颜把福宝抱在身前，小丫头吃着糖葫芦，听到名字乖巧看着唐梦。 “啊，所以你也没孩子。” “没有，不过你还这么年轻，怎么着急呢。” 唐梦摇摇头，“反正就是些糟心事，懒得提。” 两人说了会儿话，明明刚认识，却聊得很投缘，临出门前，林书颜给她装了一小包桂花糕和红豆糕。 开心得唐梦一蹦三跳走了，“过两天我还来。” “成，你想来了就来。” 林书颜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身边围着的几个是亲人，认识一个唐梦，不由有些开心。 * 十八区里，贺章刚结束训练。 他没回宿舍先去了李政委那边，把手里的休假报告给他批。 李政委看着手上的报告，摇头叹气，“啧，从前老劝你结婚成家，现在想想我亏大了，往常这么两三天的休假，你都不回去还能给我分担分担，现在就剩我一个人在这。” 贺章眉梢轻挑，对李政委的话免疫，只当没听见。 李政委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凑近八卦，“就三天，你开车去四小时，回来四小时，真就这么想见媳妇？” “上次嫂子来队里，又收了你的酒？我媳妇什么都不收我的，我自然想见。”贺章似笑非笑，精准打击。 李政委唯一好的就是酒，但军区严格，喝酒都要上报，上次他好不容易上报了，结果媳妇恰好来军区，被一窝端了。 不想见，问就是一点都不想见。 李政委差点憋出内伤，“得，还敢笑话我的。” 说完，笔一挥签上了字，“赶紧走赶紧走，在这我闹心。” 贺章抬脚就往外，李政委又叫住了他，“不过你不让媳妇随军来吗？” “等新宿舍楼建好了再说，记得给我留一间，”说完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李政委摸摸鼻子，就知道要带来，也不知他这媳妇何方神圣，把这贺家小子拿捏的明明白白。 倒让人好奇了。 * 接近傍晚，贺小树回了家，最近贺小雨不一定回不回，所以他都是一个人先回来。 下了公车，他从国营饭店往苏园走，原本瘦小的身子已拔高不少。 只是平常，贺小树都走得很快，今天慢了不少，还一瘸一拐的。 今天他打架了，但本来就该打，他没有错。 贺小树走了几步，停下来，又弯腰看了看膝盖上磨破的一大片，然后重新放下裤子，拍拍上面的灰尘，确保看不出来。 他慢吞吞往家里走去，走进院子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异常了，步子正常。 “小树，回来啦~” 林书颜看到他进来，拿起桌上的糖葫芦，“快来吃糖葫芦，妹妹都吃成小花猫了。” 福宝害羞地笑，往林书颜怀里躲去，脸蛋上沾着糖葫芦糖衣。 贺小树放下书包，坐在茶几旁的小凳子上，拿起糖葫芦吃，“舅妈要不要吃？” “舅妈不吃，你们吃，今天读书累吗？”她伸手，捡去贺小树头发上一根小草，“怎么头上都有草了。” 贺小树脸上一僵，低头啃糖葫芦。 林书颜觉得孩子好像不高兴，“怎么了小树？” 贺小树抿唇，撒了个谎，“我今天写字没得优秀。” “那有什么关系，下次加油就好啦。” 几人说了会儿话，贺小雨也回来了，林书颜带她上楼，给了她15瓶雪颜霜，让她高兴了好一会儿。 …… 第123章 贺章 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 林书颜兴冲冲换上了那身旗袍，又找了件白色的开襟小勾线外套穿着。 这时候的衣服，精致也是精致，这衣服是在港货行买的，连纽扣都是同色的琉璃面，上面有细细的纹路。 套在旗袍外面，一点也不违和，反而显得腰身之下的身形玲珑有致。 在家无事，林书颜还是去了面馆。 结果刚到，就看到面馆外围着一群人。 还没到饭点，哪来这么多人。 等她走近，终于看清了怎么回事。 四合院门外左侧堆满了垃圾，有厨房烂菜烂叶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 此时，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正在批评。 “垃圾怎么能倒在门口呢，要送去垃圾站的，这样倒在门口要罚扫大街！” 林香莲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面色涨红，争辩道，“不是我们倒的，我们每天晚上都会送去垃圾站，怎么可能倒在这里。” 这时候正提倡树新风、讲文明、讲卫生，作为首都，更要是表率，学校这一带抓得很严。 李美芳抱着手看好戏，眼睛一个劲往地上瞟，“诶哟，同志啊，都在面馆门口怎么可能不是她们倒的啊，这么不讲卫生，你说倒在巷子里，多影响大家生活啊，到时候怪下来，说不定你们卫生员都会被批评呢。” 那几个卫生员一直在这一带，看了李美芳一眼，“去去去，别闹腾，你们那小饭馆最近没乱倒吧，上次就是你。” 李美芳脸一变，‘哼’了一声，“我可没倒，你们几个卫生员都说过了，我当然就改了啊，今天她们可是我举报的，必须让她们扫大街去，不然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 邻居全都围着，狐疑看着李美芳，平时查卫生的一来，属李美芳跑得最快，最怕，今天还敢去找卫生员举报。 她们是不太信的，面馆几人都很好相处，店里干干净净，咋会把垃圾倒在这呢。 对面的大娘看不下去了，嘟囔道，“谁知道是什么人倒的呢，又没人瞧见，也不能说就是面馆的人啊。” “嘿，难不成是你倒的？”李美芳拿眼睛瞪她。 大娘也不是好惹的，回嘴道，“我看更像你倒的，你上次就往我家门口倒垃圾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胡说八道什么!!”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在后边看了一阵的林书颜出声道，“怎么回事，这面馆是我的，有什么事跟我说。” 众人让开一条道，大娘赶紧道：“林小姐啊，不知道谁给你们家门口倒垃圾了。” 林香莲看到她来了，一下有了主心骨，“小妹，肯定不是咱们店里倒的，昨晚是我亲自送去垃圾站的。” 林书颜看她一眼，微微点头安抚，“姐，你去拿个火钳子来。” 虽然不知道干嘛，林香莲还是跑去拿了。 李美芳有些怵林书颜，但又按捺不住要看她出丑，“你，你折腾什么啊，还不赶紧跟卫生员认错领罚去。” “领罚？” 林书颜睨她，眼底带着嘲讽的笑意，声音娇滴滴的，“李美芳，倒垃圾要罚什么呀，我初来乍到也不是很清楚。” 李美芳以为她是要承认自己倒的了，心里一喜，“当然是去扫大街啊，从文曲街头扫到街尾，再把咱们这青禾巷里里外外扫干净。” 说完，还意犹未尽，“对，要连续扫十天！” 林书颜轻笑出声，“我也觉得，该连续扫十天，卫生员同志觉得呢？” 那几个卫生员看眼前俏生生的女人，心想，这么好看的女人，真去扫大街，可真是……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他们也点了点头，“嗯，十天。” “行，邻里们都在，大家一起瞧瞧，这到底是谁扔的垃圾。” 林书颜拿着火钳子走近那堆垃圾，翻翻找找起来，烂菜叶子翻到一边不管，专门找那些有包装的，或者是纸张一类的。 大家探头看着，唯独李美芳心里一个咯噔。 林书颜不紧不慢，一只手捂住鼻子，神情淡定。 终于，从垃圾底下翻出来几张纸，撕碎了，但能看到上面写着的字。 “蛋炒饭？这是……辣椒炒干子？”林书颜仔细辨认着，又换了一张，“诶，溜肉段。” 林书颜抬起头，一脸无辜，“卫生员，我们是面馆，这些菜都没有，所以垃圾肯定不是我们的，是谁的呢？” 作为邻居，大家都很清楚，这几道菜都是小饭馆的，大娘第一个嚷嚷开，“嘿，李美芳，你这是贼喊捉贼啊，太过分了，我就知道是你。” 议论声响起，大家纷纷开始的斥责李美芳。 “这么黑心肠啊？” “这是见不得别人好啊，今天倒面馆门口，明天说不定就倒我们家门口了。” “太坏了，这人太坏了。” 李美芳以前坏，那也没被大家一起骂过，这时候被众人指责着，浑身发抖。 “我没有，不是我，又不是……又不是只有我家有这几个菜。” 林书颜体贴道，“卫生员同志可以拿这几张纸对比一下字迹，毕竟咱们也不能冤枉‘好人’是不是。” 卫生员几人也不是傻子，严肃看向李美芳，“你！去你店里检查，这么恶劣的行为，太过分了！我们要连你店里的卫生一起检查！” 李美芳差点瘫软在地，被两个卫生员架着走了。 林书颜拍拍手，刚想跟林香莲回去，远远听见巷子口响起一道声音，“颜颜。” 吉普车旁，男人一身军装。 在晨光之中，身姿笔挺，如冷松独立，已然看了许久。 …… 第124章 天仙配 心口蔓延出巨大喜悦。 像烟花璀璨绽开~ “贺章！” 娇小的身影小鸟一搬，朝着人跑去，浅淡的黄穿过古旧的巷子，仿佛带起阵阵香风。 她直直跌入他怀中，男人有力的手环过她腰身，将人稳稳抱住，军装带着晨雾的凉意，但林书颜仿若感觉不到，贴近他。 “你回来啦~” 她抱着他有力的腰身，绵软的嗓音似嗔似娇，挠人心痒。 贺章垂眸看她俏丽的脸，睫毛轻扇，心口顿时被填满。 天未亮就出发。 他一路驱车回来，追逐着朝阳升起，穿过无边旷野。 原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人儿。 半个多月的想念仿佛化成实质，在见到她这一刻，又消失无踪。 “嗯，我回来了。” 林书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双手环上他脖颈，身体的亲近自然又遵循本能。 她很想他。 “下次先告诉我呀，我就在家里等你，冷不冷，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连串的问题问出，贺章神色软了下来，如冰雪消融。 “刚到。” 她独有的馨香幽幽传来，贺章无奈抬手，将小人儿的手拿下来。 林书颜一瞬呆愣，然后男人便附耳过来，“还在外边，注意影响。” 她脸迅速涨红，忘了，这年代，大街上亲个嘴八成要被当流氓罪抓起来。 林书颜有点窘迫，小脸绯红，见男人理智的模样，又有点不服气，呐呐道：“知道了。” 随后手就被包进干燥温软的掌心里，男人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到耳后，“去店里？” “嗯。” 两人回身，才看见巷子里的人全都杵着，一个个没走。 众人：我们也想走啊，但脚不想动。 这么赏心悦目的画面谁能忍住不看啊。 从前只觉林小姐天仙似的，漂亮又有头脑，谁能娶回家是八辈子的福气。 现在一看这男人，开着大吉普，一身军装，那长相也是顶顶好的，就是看着有点冷，不过瞧林小姐的时候又不一样。 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 果然这种娇人儿自然要配这出挑的男人。 见两人回头，大家鸟兽散，“诶，做饭了做饭了，回家做饭了。” “我瞧着要下雨，洗衣服去！” “看什么看，赶紧走，”卫生员催促着李美芳，也是暗暗心惊，还好刚刚没错怪面馆，这老板娘的丈夫竟然是位军官。 李美芳整个人都呆住了，双眼露出不甘，她的男人在厂里上班，本以为够好够嘚瑟了，可看看别人，是军官，还有大吉普。 为什么好事都被这女人占尽了！ 她嫉妒啊。 擦身而过的林书颜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拉着贺章往面馆走去。 “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煮面好不好？” “好。” 两人进了面馆，林书颜道，“妈，我去给贺章煮面，你们坐会儿，福宝，快叫舅舅~” 福宝歪着小脑袋看了会儿贺章，然后张开小手跑了过去，“啾啾……” 贺章把她抱了起来，颠了颠，“长胖了。” 福宝低头看自己的小肉手，“嗷。” 锅烧着，林书颜很快煮好面端出来，上头盖着两个荷包蛋，又切了一碟子牛肉，夹了小菜。 “你吃，不够还有。” 说完，她就在桌边坐下，亲昵看着他。 陈妈妈（称呼改一下，陈妈妈=陈大娟）把福宝抱走，看到一身军装的贺章，有些拘束，关心道，“这么早就到了，开车要很久吧？” 贺章低声道，“还好。” 很久没吃林书颜煮的面，贺章吃完，又添了半碗，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确实饿了。 香香软软的媳妇就坐在身边，别提心里多熨帖。 吃完东西，林书颜带他看了四合院，后院房间很多，收拾得很干净。 “妈和大姐就住在这边了，小雨有时候也在这睡。” “桂花树香吧，你看我还养了锦鲤，感觉都被学生喂胖了，这里是菜单牌子。” “嗯。” 男人嗓音低沉，顺着她的步子，放慢脚步走着，院中每一处都算的上巧思，小姑娘一向这样，做什么都细心认真。 没一会儿，院子里热闹起来。 到饭点学生来吃面，林书颜拉他往前走，嗓音带着一丝小骄傲，“店里生意可好了，每天都很多人。” “嗯。” 两人姿态是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亲近。 吃面的学生瞪大了眼睛，这时候，国人对军人的敬意是非常高的，特别是知识分子。 有了军人前方的努力，才有国家强大，才有安宁读书的环境，所以看到贺章的穿着，一个个又敬又崇拜。 “那军装怎么也是个团长啊，是老板娘的丈夫吗？” “他俩站一起也太登对了吧。” “天啊，天啊，天仙配。” …… 学生七嘴八舌议论着。 开业几天，店里陈妈妈和林香莲完全可以应付。 林书颜就跟贺章先回去了。 两人上车 ，福宝乖乖坐在她腿上，军用吉普开出大街，就看见李美芳拿着大扫把在扫大街，旁边还站着个卫生员监督。 林书颜一点也不同情，自作自受。 “这人经常找你们麻烦？”贺章余光瞥了眼，脸上带起一丝冷意。 “没什么，生意好难免遇上找事的，我能应付。” 贺章淡淡应了声，却是又看了李美芳一眼。 车子一路往苏园开去，林书颜侧头看他，半个月没见，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帅。 不过难得看他穿上军装的模样，真是…… 馋，很馋。 拐过国营饭店，小姑娘目光还黏在他身上，贺章忍不住勾起一点唇角，“看什么？” “看你，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再不回来就要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她说得夸张，气鼓鼓的，又像撒娇。 “抱歉。” 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两人只能聚少离多，很无奈。 “不要跟我说抱歉，反正等以后我随军了，就可以天天看见你了。” 贺章道，“家属楼在建，我让李政委给我批一套，等建好就行，但你不是想先读书吗？” 这倒也是，她都19岁了，既然现在家属楼还没建好，是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先读书参加高考，不然等到随军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 “店里现在大姐能应付，我是应该读书去。” “好。” 男人什么都说好，终归是她想做的都认真支持。 车子开进苏园，在小楼前停下。 两人下车，林书颜牵着福宝，贺章去后头拿了背包。 …… 第125章 小别胜新婚 回到家，福宝眨巴着大眼睛，从茶几下拿出蜡笔开始画画。 贺章上楼洗澡，等到下来时，已经换了常穿着的白衬衣。 他看林书颜脱了小外套，只穿着那浅黄色的旗袍塌腰侧身看着福宝画画。 那旗袍勾着她纤细的腰，腰下浑圆的小屁股，明明那么瘦，该少的一点没少。 林书颜当然没在看福宝画什么。 小别胜新婚。 贺章去洗澡了，她满脑子都想着男人，这么久没回来，见着了就想贴在一起。 她托着腮，心里松松软软的，无法掩饰的雀跃。 身后沙发陷下去一点，男人的手环住她腰，随着弯下身子，“在画什么？” 话落在林书颜耳边，带起一丝燥热，他当然不是问福宝。 林书颜道，“在画兔子呢，这些日子就爱画小兔子。” 贺章看着那白纸上，圆圈连着圆圈的，实在分辨不出怎么就是小兔子了。 他陪着看了会儿，手虚虚搭在她腰间，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 那是情人间最自然的贴近，身体先理智一步，叫嚣着要触碰她。 林书颜痒得扭了扭腰，她向来敏感。 半个月，不长也不短，轻易就能回忆起对对方的渴望，她稍稍坐直身子，回头就撞进贺章深邃的眼眸。 她咽了下口水，小声道：“别弄，痒。” 贺章目光落到指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却没放开，把她往身边带了点。 林书颜瞳孔冒出一点惊讶，吐出几个字，“注意影响。” 贺章冷峻的脸染上笑意，倒是记仇，几个字也要还回来。 话是这么说，林书颜还是往后坐了点，整个身子几乎在他怀中，当着孩子的面，两人连个亲亲都没有，只能做贼似地拉拉小手，蹭蹭小腰。 福宝画了一张纸，又拿出一张，颇有一种要再来几幅佳作的气势，贺章嗓音低沉，“她要画到什么时候。” “也许，可能……大概再画两张？” 小丫头耐心极好，一拿纸就能趴上半天。 等了会儿，贺章上楼先忙事情。 林书颜有些犯困，等到福宝抽出第三张纸。 林书颜终于伸手按住她的小肉手，“福宝，该睡觉觉了。” 听到睡觉，福宝就放了蜡笔，很乖跟着林书颜上楼，自己进卫生间洗手，然后就往床边去。 等到孩子睡着，林书颜下楼洗了一盘葡萄，葡萄是唐梦昨天送来的，她心情好，洗葡萄的时候都哼着歌，往嘴里塞了一颗，很甜。 走到书房边，心跳莫名加速。 谁是来送葡萄的啊！ 当然是来看老公的！ 她抬手理了下衣服，推门进去。 “贺章。” 男人听到声音抬头，眉头因为认真微蹙着，林书颜把走近葡萄放下，“你吃点东西再忙嘛。” “好，”他应了声，余光往门外看了眼，没看到跟着的小尾巴。 他伸手，宽大的手掌轻松握住她手腕，把人拉到身边，林书颜乖巧站着，看坐着仍是身形健硕的男人，明知故问，“干嘛啊~” “不干嘛，”男人嘴里这么说着，手腕却一个用力，把人拉到腿上。 林书颜心里吐槽，闷骚嘴硬！ 她身形娇小，一条腿就够坐得稳稳当当，贺章捏着她手腕，指尖皮肤细腻又柔滑，让人上瘾。 “你不是要工作吗？” 林书颜眨巴一下眼睛，男人淡声道，“不急。” 目光相碰，早就绷紧的弦瞬间断裂，两人都心知肚明，互相想要触碰。 林书颜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然后凑近覆盖上他的唇。 男人的唇一如既往。 微凉，微薄，独属于他的气息。 只是碰到，便是天雷勾地火，贺章的手穿过她细腰，反客为主，掠夺她软糯的唇，长驱直入，依然强势。 腰上的手渐渐掐紧，半个多月的想念静寂无声，又如山如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抱在他腿上，藕臂环上他脖颈，呼吸粗重，他想尽量温柔，却无法自控。 深吻结束，两人鼻尖相抵，林书颜眼神迷离，只一个吻就软了身子。 “唔……” “想我吗？” 男人嗓音低沉，诱她说话。 林书颜点头，分外乖巧，“想你。” 腰上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贺章把她身子往上颠了下，无比亲昵，等到缓了几分，林书颜才小声道，“吃葡萄，渴了。” 被亲渴了！ 贺章拿了葡萄喂她，看那红艳艳的唇咬开碧绿的葡萄，露出一点汁水，又凑近亲了一下。 浅尝即止。 她目光狡黠，“甜吗？” “甜。” 林书颜自己吃一个，又慢吞吞剥皮塞一颗他嘴里，相爱的人只要黏在一起，做什么无聊的事情都觉得满足。 她转身拿葡萄，又坐直，娇小的身子在他身上扭着，直到男人一下绷紧了身子。 然后就被一把抱了起来，长腿迈开，贺章抱着人往卧室走去，本想晚上再做的事情，忍不了一点。 林书颜眼眸睁大，看着贺章，等到了卧室门口，她才挤出两个字，“福宝……” 福宝这段时间都跟着林书颜睡，刚刚带她午睡，自然就带回了自己房间…… 贺章脸色黑了又黑，还是推开了房门，然后把林书颜放在床的另一侧，抱起睡得正香的福宝去了隔壁。 再回来，林书颜还呆坐在被子上。 贺章顺手关上门，开始解腕上的手表，然后一颗一颗的解开衬衣扣子。 简单的动作，男人做得赏心悦目，林书颜干脆大大方方地看，她的丈夫，不看白不看。 窗外清风吹拂，树影摇晃。 男人解开最后一颗扣子，俯身就把她圈在身前，冷峻的脸带着野气，林书颜伸手环住他脖子。 “还以为贺团长定力很好的，啊……” 腰被人环住往上一带，她整个人贴近他胸口，衬衣散开，隔着薄薄的旗袍，能感受到他身上灼人的热意。 “不是要注意影响吗，大白天的，羞。” “一句都说不得了，”男人哑着嗓子，又问了别的，“哪里买的衣服， 以后不穿了。” 林书颜低头看看，“旗袍有什么不能穿的……” 有什么不能穿？ 穿起来前凸后翘，腰又那么细，十分惹眼。 “太勾人了。” “不行，贺章，穿衣自由，你不能干涉我，”林书颜笑眯眯地跟他唱反调，旗袍这么好看，不仅要穿，她还做了新的呢。 男人磨牙，又拿她没法子，“那要穿上外衣。” “我穿了呀。” 说不过，说不过一点。 以前以为她温柔文静，现在看着，明明就跟想的一般，古灵精怪，又多歪理。 他低头堵住那张小嘴，把人放倒在床上。 盘扣被解开，露出白皙皮肤，柔软锦被深陷，男人手背冒出青筋，五指张开循着她的手，按在被中紧扣着。 半个月没吃到肉的男人，自制力完全是负数。 林书颜更是低估了他的能力，身上惊起战栗，她纤细的腰身沾上星星点点红痕。 “呜……贺章。” 嘴被吻住，安抚聊胜于无。 许久，男人埋首在她颈间。 热意灼人，发梢沾染着湿漉漉的汗滴，一下一下挠在林书颜脸侧。 可她是喜欢的，也是满足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书颜沉沉睡了过去。 贺章拉过被子给人盖好，看她单纯疲惫的睡颜，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手摩挲着她的脸，睡着的人像是怕他再做什么，带着哭腔说了句梦话，“贺章……我要死了。” 嗓音哑到不行，又满是委屈。 贺章无奈，这么怕痛怎么办，大点力道就喊疼掉泪珠。 碰的时候忍不住。 碰完了自己又得心疼。 …… 第126章 不普通的男人！ 再醒来，天都黑了。 床上只有林书颜自己，她晃了晃神，一动腰都是酸的。 嗓子很干，她咳了两声，看到床头放着一杯水，往里掺了点灵泉水喝下。 水是温的，贺章陪了她很久。 但福宝醒了，贺小树也回来了，他只能下楼。 林书颜拖着身子起来换了身衣服，嘴里小声嘀咕。 “男人不能饿……下次再也不招他了。” 客厅里，贺章正靠在沙发上看东西。 男人精神脸上没有半分颓态，反而精神十足，目光坚毅…… 人比人气死人。 林书颜坐到沙发另一端，离开人远远的，男人侧头睨她一眼，“过来。” 林书颜不理他，刚刚求他别弄的时候，也没见他停啊！ 贺章叹气，放下手里东西坐过去，“擦药了吗？” “没，”林书颜趴在沙发扶手上，拿后脑勺对他，累。 贺章眼眸深了点，轻捏了下她手，“别气了，颜颜。” 贺小树看舅舅和舅妈，难道吵架了？ 一定是舅舅欺负舅妈，才回来就欺负人。 该吃晚饭，贺章不想她做饭，开车绕去国营饭店。 他一走，贺小树就摸着书包里的一张纸，犹豫着，学校要开家长会了，每个人都要叫家长。 他想舅妈帮他开，以前周恒没开过，他回到城里上学，还是在原来的班级，班上有几个人一直在嘲笑他，没有爸爸妈妈。 可是他的舅妈也很好，比他们的爸妈都好一百倍。 他才不是没人疼的小孩，他有亲人。 贺小树低着头，把纸拿了出来，走到沙发旁边，“舅妈。” “怎么了，小树，”林书颜坐直身子，在孩子面前她还是要保持温和沉稳的形象的。 贺小树小心翼翼，“你明天有空吗……老师说要开家长会，要是没空我就跟老师说……” “家长会呀，好啊，明天我跟舅舅去给你开。” 林书颜看孩子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能跟贺小树共情，大概是从小的经历，她的家长会也从来没有人开。 正好贺章也在 ，两人都去。 贺小树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真的！” “嗯嗯，等舅舅回来我就跟他说。” “好！” 等到贺章买饭回来，就发现刚刚还闷不吭声的孩子挂着一张笑脸，在跟林书颜说学校的事。 贺小树很开心，吃饭的时候都多吃了一碗。 …… 晚上睡前，林书颜把这事情跟贺章一说，他说好。 回来就是陪她的，去哪里都一样。 况且他也很久没了解孩子在学校的状况。 林书颜去卫生间洗澡，出来时候，贺章靠在桌边，男人看着窗外，侧颜冷冽。 他手搭在桌边，听到声音回头，“过来，擦药。” “……我自己擦。” 林书颜走过去，还没碰到药盒，就被男人抱起放在床边。 “乖一点。” 药擦完了，她脸红成了苹果，裹着被子不说话。 灯拉黑，贺章的身体靠了过来，林书颜不自觉靠近他怀中，全然忘了刚刚想的，不招惹他。 贺章把她抱好，浅浅叹出一口气。 “怎么了？” “怎么这么怕疼呢？每次都弄破……” 嘴被小手按住，林书颜要疯，这事怪不了她，她只是个普通女人，贺章可不是普通男人！！ “颜颜……” 男人声音在黑暗中分外温柔，林书颜手指在他胸口点着，“嗯？” “照顾两个孩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啊，小树和福宝都很乖，也不用我操心。” 现在养孩子比起现代来说，约等于放养。 贺小树每天去上学不用自己操心，周末在家还能帮她做事，福宝也很乖，不吵不闹的。 贺章吻了下她脸颊，没有欲望，只是想要亲吻她。 “你想去读书？女子学校吗。” 林书颜摇摇头，“京一中学吧。” 女子学校还是带着世俗的禁锢，更多的是学德行、礼仪还有某一项特长，比如美术、音乐、钢琴那些陶演情操的。 林书颜觉得京一中学更适合自己，正常的教学环境，也更自由。 贺章沉默片刻，“好。” …… 第二天下午。 两人按着时间去给贺小树开家长会的。 第127章 开除！开除贺小树！ 红星小学，有三栋教学楼。 二层小楼，一排过去四个教室。 此时教学楼下的通知栏，贴着各班学生最近一次测验成绩。 “谁啊谁啊，我瞧瞧第一名是谁？” 一个身形略微肥胖的女人挤了进去，她挎着个小皮包，身上穿着件呢大衣，偏生头上带了个红色发箍，引人注目。 她另一只手手里拉着个小胖墩，穿着背带裤，一脸不情愿，“我不看我不看成绩。” 前头有人喊，“贺小树啊，第一名是贺小树，别挤了别挤了。” 随后就听见那胖女人又挤了出来，“丁胖胖，你怎么又是倒数啊，别人都考第一！” 小胖墩哭丧着脸，张嘴就告状。 “都是贺小树打我，就是他打我，他把我手打坏了，我写不来！” “就那天手是他打的？” 女人声音一下子拔高，那天儿子回来，手划破了一条，现在还血呼啦扎地包着呢，问也不说，原来是被同学打的。 自己儿子没考好，肯定就是这第一名害的，她当即拉着儿子往二楼教室去 “走，去把那小兔崽子叫出来，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他，别以为成绩好就能打人。” 丁胖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今天就要贺小树好看，昨天老师问哪些家长能来的时候，他就没举手。 学校里老师看见自己，都关怀备至，同学也随他欺负，就贺小树一个人。 还敢打他，哼！ 不难怪丁胖胖这么想，他是丁家独苗，父亲原先是宣发部的小干部，因为高考恢复的事情，提了职，负责招生章程，跟学校多有来往。 这里头门道和油水就多了，丁家更是一下有了点实权在手上，学校难免给几分脸面。 “妈，我告诉你，贺小树爸被抓走了，他蹲局子……” 这是有一次他去办公室偷听到的，老师说贺小树以前休学就是那个爹被抓走了。 “真的？我就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敢打人！” 走到教室门口，里头已经有不少家长在，跟孩子挤在一个位置上。 倒数第二排的男孩，一身白色小衬衣，外头是件海军蓝的外套的，孤零零的，眼睛时不时往窗户外头看，正是贺小树。 看别人的家长一个个到了，贺小树有点着急，虽然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但他很担心舅妈来不了。 会来的吧…… 舅妈答应了的。 舅妈不会骗自己。 他抿唇，又放心了不少，从前家长会，只有他是一个人坐着。 班上的人都知道，他是没人开家长会的，没人要的小孩。 贺小树小脸倔强。 他才不是呢，他有舅妈和舅舅。 孩子沉浸在自己思绪里，门口响起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贺小树哪个，给我出来！” 丁胖胖他妈站在门边，一手叉腰，肥胖的身子挡住大半扇门，把不少学生和家长堵在外头。 贺小树抬头看了眼，对上丁胖胖得意的目光，“干嘛？” “让你出来没听见啊，小兔崽子，你敢打我儿子。” 这话出来，大家都看了过去，贺小树是全年级第一，多的是人羡慕呢，此时听到他打人都探着脑袋看。 为了不影响大家，贺小树走到门口，一张小脸紧绷，眼神冷冷看着丁胖胖母子，吐出三个字。 “他该打。” “你，你这批孩子，打人还有理了，你今天必须跟我儿子道歉，当着全部人的面，你要是不道歉，我就让校长开除你！” “别以为学习好就无法无天了！” 贺小树道，“我没错，为什么道歉！” 丁胖胖他妈把贺小树扯到走廊上，“你打人还没错！？” …… 吉普车开过国营饭店。 林书颜眉头紧皱，催促道，“开快点嘛，小树该等急了。” 出门前小福宝要上厕所，硬是耽误了一会儿，她原想早点到的，现在估摸着刚好赶上。 贺章瞥了一眼表，淡声道，“来得及。” 林书颜叹气，还是着急，不想让小树等太久，万一别人家的家长都到了。 车子还是加快了速度，一路开进红星小学。 两人按照小树说的教室找去，上了二楼。 前头闹哄哄的，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喊着，“大家看看啊，这就是第一名，谁知道第一名是怎么考来的，他爹都蹲局子去了，犯法的。” “要我说就该把他开除了，小小年纪就会打人，以后还得了。” 胖女人扯过儿子的手，上头还包着纱布，“看看看看，把我儿子打的，考试都没考好，害人不浅啊，就是个祸害。” “你今天跟我们家道歉也就算了，不道歉我就让你家长……哦，不对哦，你哪里有家长啊，都被抓进去了。” 丁胖胖他妈阴阳怪气的，嘴里骂得难听。 周围都是做家长的，看到孩子挨骂也有些不忍心，有人忍不住出口。 “别为难孩子了，打打闹闹正常。” 丁胖胖他妈身子一挤，冲到那人面前，“你要帮他说话啊？你想自家孩子跟劳改犯儿子一个班，我可不管你。” 那人只能呐呐闭了嘴。 贺小树紧紧攥着拳，眼睛狠狠瞪着眼前的女人。 但他已经不是从前冲动的孩子。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得到林书颜的关爱，被爱的孩子终归会生出一股底气。 舅妈总说，他很乖很懂事，是好孩子，他便这样相信自己。 劳改犯什么的，是周恒的错，跟他没有关系。他不会一被挑拨就失去理智，或许可以叫老师来处理。 另一边，老师正好过来，是个女老师，文文气气的，“诶哟，怎么吵起来了，怎么回事啊胖胖妈。” “哟，老师来了，我怀疑贺小树第一的成绩是假的，还有他这个孩子对同学不友善，打我孩子，而且家庭关系混乱，开除，我要开除他。” 老师打着圆场，“哎呀，怎么会这样呢，小树不可以打人的，你快跟丁胖胖同学道歉。” 这话实则偏向丁胖胖那边，毕竟丁胖胖他爸招生那边还要找他通融呢。 那边的话听得林书颜火冒三丈。 她把福宝往贺章怀里一塞，‘蹭蹭蹭’就小跑过去！ “让开！” …… 第128章 为了小姑娘打架 “让开！” 往常温和的嗓音带上怒气，提高了几分， 围着的人一哆嗦，默默让开了一点。 林书颜第一时间看到贺小树在哪里，然后走到他身前，漂亮的眼睛瞪着在场几人。 那胖女人打量着她，撇着嘴，一脸嚣张模样，林书颜一眼就知道是她惹事。 “开除？谁要开除我家孩子，你是校长？你有什么权利开除人？” 胖女人被噎了一下，瞧着眼前这漂亮女人，那身衣服一看就贵，她最讨厌漂亮的女人了。 “你谁啊你，关你屁事。” “关我屁事？你在这里污蔑我孩子，当然关我的事！” 林书颜心头火烧着。 讲文明？ 抱歉，讲不了一点。 “张嘴闭嘴骂一个孩子，污蔑他成绩不是自己考的，你有证据？爹能自己选吗？摊上犯事的爹关他屁事！孩子做错什么，你要掰扯就跟我好好掰扯，为难一个孩子算什么！” 她一口气不停，清丽的眼眸因为生气，瞪圆了。 “为人师表四个字，老师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孩子道歉，你问过原因吗，我现在非常怀疑你的师德，能不能教好孩子！” 那女老师脸色涨红，她原先是想着贺小树昨天没说家长会来，让他道个歉而已，没什么大事，怎么…这明明就有家长啊。 “不，不是的，贺小树……家长，这个事情……” “我说你谁啊，你是他家长吧，穿得花里胡哨的，长得漂亮了不起啊。” 林书颜冷笑一声，“长得漂亮了不起，我们小树考第一更了不起，所以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找人麻烦？” 这话把胖女人堵得哑口无言。 周围的家长暗中叫好，平时没少听家里孩子说，班级有个丁胖胖会欺负人，看起来就是这个了。 胖女人指着林书颜，手指气得发抖，“你，你你这个 泼妇，校长，我要找校长去！” “你不找校长，我还要找呢！”林书颜拉起贺小树，奉陪到底。 站在人群旁的贺章，看着生气的小姑娘，护犊子似得把孩子护在身后，一张小脸都气红了。 明明自己还不够别人半个大，倒一点也不害怕。 人太多了，影响不好，老师急道，“咱们去办公室谈，去办公室谈吧。” 林书颜丝毫不给面子，“不去！我们没做错事，去什么办公室！” 这小胖子今天敢带着他妈来欺负小树，平时肯定就没找小树的事，她清楚贺小树不会主动惹事，所以不需要问就知道错的一定是对方。 “校长是季晋城？让他来一趟。” 人群外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众人看去，心里暗暗惊讶，这谁啊，长得真高。 怎么还知道校长的名字，叫人家来一趟，这么大排场啊。 贺章来解决问题只会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能担事的人。 老师傻了，校长来了，肯定自己也有责任。 她赶紧道，“贺小树家长……” “我是他舅妈。” “哦哦，小树舅妈，这个……小树舅舅？” 贺章神情严肃，他一个军人，又是首长家的，站在那里浑身气质就让人不敢靠近。 连一旁的胖女人都少了几分嚣张气焰。 老师硬着头皮，“那个，咱问问小树同学，这伤是不是他打的。” 贺小树从林书颜身后出来，嘴唇抿得紧紧的。 林书颜回头看他，“小树，实话实说。” “是我打的，”他吐出三个字，承认了。 老师顿时舒了一口气，丁胖胖他妈也得意了起来，“听到了吧，大家听到了吧！就是他打的，小小年纪就打人，长大还不得杀人啊！！” “闭嘴！” 林书颜一声冷喝，弯腰看向贺小树，“你受伤了吗？为什么打人。” 她对孩子说话时，声音又变回了温和。 胖女人翻着白眼，“切，装模作样，打人就是打人呗。” 贺小树咬着牙，还没说话，教室里一个小姑娘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位老人。 “老师，不要骂小树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他们才打架的。” 林书颜愣了一下，看向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小女孩，有点懵，啊……俩男孩为了小女孩打架？ 她有点想要脑补什么，又看回贺小树。 看到小姑娘，老师仿佛看到救星，“李薇你说为什么打架。” 小女孩含着两泡眼泪，抽噎道，“丁胖胖每天都欺负我，把我的本子从窗子扔下去，给我抽屉扔癞蛤蟆，还把我的午饭打翻……我不想让奶奶担心，我，呜呜，后来贺小树看到了，就让他不要那么做。” 她擦了一把眼泪，“然后丁胖胖就跟另外的同学一起打贺小树，才被小树打了，是他们先打人的，不是贺小树的错……他们还把小树推楼梯下了。” 林书颜皱眉，看了小树一眼，把人拉到身边。 小女孩说得断断续续，她没有爸妈，家里只剩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就算是告诉奶奶，也只会让奶奶担心。 这话说完，全部人都责备得看向丁胖胖，丁胖胖恶狠狠道，“谁让他多管闲事！！” 老师看着李薇，“嗐，你这孩子，怎么不跟老师说呢，早点告诉老师不就没事了嘛。” 这话锋一转，没去批评丁胖胖，反而把事情推到了小姑娘身上，林书颜听得皱眉。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往一脸自责的奶奶身旁躲，“我说了，老师你说丁胖胖只是跟我玩，不用管。可奶奶每天中午给我带的饭都被他打翻了，那些粮食都是奶奶折纸盒换来的……” 林书颜嗤笑道，“老师觉得这是玩吗？看来现在是他需要跟我们道歉，再赔小姑娘饭钱！” 大家都看着，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责备看着丁胖胖，甚至有家长询问起自家孩子有没有被欺负。 局势一边倒，有的孩子大胆说了出来，都被或多或少欺负过。 丁胖胖他妈不干了，“你，你们看我们干嘛，不就是小打小闹，谁家孩子没闹腾过，切，看什么看！！！” 这边正闹腾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校长来了，校长来了。” 大家齐齐朝楼梯看去，四十多岁的季校长急匆匆赶来，脸上竟然还有一丝慌乱。 …… 第129章 失望伤心 季校长神情严肃，快步过来，仿佛一秒都不想耽搁。 他心里叹气，招谁不好，招惹贺家的小外孙。 他径直走到贺章面前，“贺团……” 接触到贺章的目光，又改了口，“贺同志，这事情我会处理。” “魏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季校长厉声开口，女老师打了个哆嗦，平时校长一向平易近人，没有这样发过脾气啊。 女老师磕磕巴巴把事情一说，这回是一点都不敢隐瞒了。 魏校长看向丁胖胖他妈，“丁胖胖家长，这事情你们该跟几个孩子道歉。” 胖女人一脸不可思议，“我，我丈夫可是校招……的人啊……” 季校长又重复了一句，“请你们道歉，还有退学手续跟我去办一下，我们学校无法容忍这样不团结友爱的学生。” “诶，校长，校长……” 丁胖胖他妈慌了，她丈夫虽然能说得上话，但跟校长比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此时听到要退学，吓得要死，“你，道歉就道歉啊，校长我们道歉了就不能开除我儿子了啊。” 她不甘不愿地看了林书颜几人一眼，“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林书颜冷声道，“让你儿子道歉，是他打的人，还有，赔人家午饭钱。” 丁胖胖哪里愿意，道歉太丢脸了，“我不道歉我不道歉，我就要打人，我打死贺小树，都怪他多管闲事！！打死你我打死你！！” 他往地上一躺，撒泼起来，那敦实的身子，连他妈都拉不住。 胖女人从皮包里翻出几张大团结，往李薇手里一塞，“行了吧！行了吧！” 事情闹成这，家长会算是耽搁了。 林书颜更是没有开家长会的兴致。 本来今天特意穿了身新衣裳，想给小树撑场子，结果闹成这样。 除了事情闹腾，她心里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堵在心口，孩子在学校被打了，推下楼了，也不吭声。 她到底不是贺小树的亲妈，如果是的话，小树也不会这样瞒着，说不伤心是假。 林书颜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她眉心微蹙，往贺章身边走去。 贺章垂眸，轻易看出她突然低落的情绪。 林书颜闷闷道，“我想回去了。” “好，”男人牵过她的手，深邃眼眸中更是泛起寒意。 “季校长，希望你能完美解决这事情，否则，我会对贵校招生一事上报调查。” 十八区特殊性质，对各种持有怀疑的事情，团长及以上级别，可直接进行调查。一个学校，不可能没有疏漏的地方，要是十八区抓到，少不了一堆麻烦随之而来。 “我一定会处理的，贺同志。” 贺章单手抱着福宝，牵着林书颜往外走，回头严肃看了眼贺小树，“跟上！” 这段时间，因为林书颜的关系，他对两个孩子算是和蔼可亲，此时又恢复了严厉的样子。 贺小树慢吞吞跟了上去，心里忐忑不安。 一家人下了楼，就听见二楼传来丁胖胖他妈嚎哭声，几人头也没回地往停车处走去。 三人站在路边。 林书颜抱着福宝，等贺章倒车出来。 她脸上没笑，往日里对着两个孩子都是笑颜满面，风吹起她的长发，福宝像是感觉到舅妈不开心。 小肉手帮她把头发理到旁边，乌溜溜的大眼睛担心看着，“啾妈……呜，宝宝乖。” “乖。” 林书颜揉了下她头上的小呆毛，把孩子抱紧了点，相处几个月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对于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林书颜说，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贺小树抠着衣角，怯怯看着舅妈，又飞快低下头，他好像又做错事情了。 他不想舅妈不开心。 那样舅妈就不会喜欢他了。 吉普车掉了个头，在他们身边停下，林书颜抱着孩子坐进副驾，贺小树乖乖钻进后座。 车子开出，贺章余光看了人一眼，她侧头看着窗外，玻璃倒映的小脸上，眼睛红通通的。 果然小崽子就是不能对他太好！ 就该训！ 跟队里那些兔崽子一样，一个个训得厉害就老实了。就算不老实，打架也不吃亏，就那小胖墩，一口气打五个！ 他眉头越皱越紧，干脆把贺小树后面的训练想了个大概。 车子开回苏园。 林书颜放下福宝，把贺小树叫到跟前。 贺小树站在那里，八岁的孩子已经长挺高，到她腰上。 他心里忐忑，比被舅舅训还害怕。 怕舅妈生气，怕舅妈不喜欢自己。 林书颜看了几秒，开口道：“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贺小树犹豫着没动，贺章扫他一眼，他打了个哆嗦。 “不想告诉舅妈吗，是因为不相信舅妈还是什么？是不是舅妈做得不好。” 其实某种程度上，林书颜知道孩子是出于什么原因隐瞒。 不想自己担心，不想自己生气…… 但心里就是不太好受，有些伤心，好像那种孩子突然对你有了秘密的失落。 况且，有时候是要给孩子长长记性，不然以后养成了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出了什么大事就不好了。 林书颜话说完，贺小树一下抬起了头，摇了摇脑袋，眼神有些慌张。 然后就低下头把裤脚撩了起来，膝盖上摔破了一大片，腿也青了几块，还有手臂…… 那小胖墩要是不偷袭，他也不会从楼梯上摔下去，打架的时候他可没吃亏。 福宝小心翼翼凑到她身边，又心疼看着哥哥，摇着小脑袋，“哥哥，呜，啾妈不……气。” 林书颜眉头皱紧，转身去拿了药箱放在沙发上，“帮他擦点药。” 这话是跟贺章说的，说完她就上楼了。 贺小树跟了两步，瘪着嘴，又不敢叫舅妈。 打架时候他没哭。 被推下楼梯没哭。 今天在学校也没哭，这会儿因为舅妈走了。 眼泪几颗砸了下来。 他惹舅妈生气了。 贺章翻了两瓶药，塞他手里，厉声道，“擦完出去绕着房子跑，没说停不许停。” 说完，大步走上楼梯。 小子皮实，摔了就摔了。 哪有哄媳妇重要。 …… 第130章 油盐不进 房间安静。 林书颜坐在桌前，看着窗外。 深秋了，窗外天沉沉的，风吹起落叶，一片萧瑟。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明明才是立秋。 几个月一晃而过，在这里的每一天，简单平静，却是上辈子最奢望的日子。 她心里闷闷的，不是生气，是心疼孩子，是自责。 她第一次照顾孩子，倾注了许多感情，自以为把孩子照顾得很好，却连受伤了都没有发现。 那天明明看出来小树情绪不对，为什么没有多问两句…… 漂亮的眼里含着泪滴，她趴在手臂上，喉咙哽着。 再然后，肩膀就被人扶住。 贺章看着闷不吭声的人，心口微微泛疼，在他眼里，小姑娘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遇见什么事不自怨自艾，而是认真解决。 就像今天，她会站在前面维护小树，跟人吵架，据理力争。 但她的心软得不像话，会因为孩子受伤自责。 “怎么还难过了呢？小树性子倔，不说是不想你担心，”贺章揉了揉她头发，声音温和低沉，“是我不好，从前很少关心家里，我姐去了后，想着家中背景周恒不至于对孩子太差，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管两个孩子，以至于他们在周家过得艰辛。” 贺章屈膝蹲下身，高大的男人蹲着也能与她平视，深邃的眼眸温柔裹着她。 “一直以来，你照顾他们很好，比我这个舅舅都用心，小树机灵着，什么都懂。你没瞧见每次你凑到我身边，那小子就瞪着眼睛不情不愿的，他比谁都喜欢舅妈。” 林书颜眼睛微微睁大，吸吸鼻子，“哪里有……” “哪里没有，小雨来的时候，两人抢着帮你做事，他生怕你更喜欢小雨了。” 这好像是有，林书颜破涕为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贺章见她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手放在她后颈上，轻轻捏着，“因为跟你有关。” 跟她有关，所以他都知道。 林书颜伸手，抱住他脖颈，声音郁闷着，“我只是看到孩子受伤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天他回来，我就应该多关心几句的……” 她说着难过，眼泪又要往外冒。 贺章蹙眉，怎么又哭了？ 他伸手穿过她膝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男人身高腿长的，林书颜娇小的身子顿时腾空，惊呼着抱紧了他。 “他要不说，你当然不知道，要怪就怪那小子，油盐不进。” 林书颜，“……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吗？” 男人脸绷着，“他把我媳妇弄哭了，我还不能说两句。” 林书颜晃着纤细的腿，“你抱我做什么，放我下来。” “不放，”贺团长说一不二的作风在这时候凸显，抱着人走到床边坐下，看她红通通的眼睛，伸手擦去挂着的泪珠。 “还哭吗？” 林书颜扭头不看他，突然升起一点不好意思，刚刚就是情绪突然来了，好像有点矫情。 “我才没哭呢。” 下巴被人捏住，转了回去,“好，没哭，就是眼睛红了。” “……” 贺章认真看着她，家里的事情都在她身上，嫁给自己，小姑娘也没享福，直接就要带孩子，也没人帮衬，他总归是自责的。 要家还在，军属区住着，孩子也有人看管，哪里要她操心。 他严肃了神色，眉头蹙起，林书颜眨了下眼，“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等家属院建好，我让李政委留一套最好的，军区有家属孩子上学的地方，福宝也可以送去育儿班，就不用你累着了。” “我不累啊，”林书颜又笑了起来，“给你留套最好的，是不是走后门啊？” “不是，早就该分配给我了，只是以前没媳妇，就先让给了别人。” “哦~那整挺好。” 男人看着她眼眸，她一笑，眼睛弯弯的，左脸还有个浅淡的梨涡，看得人心头发软。 她眼里像藏着星星，看着自己时总有几分小女孩的娇俏和崇拜。 贺章自问自己做的并不好，不能时常陪伴，不能分担家事，她却没有怨言。 她就像春日的暖风，轻易融化他冷硬的心。 林书颜抬着头，藕臂还环在他肩上，露出一小节白皙手腕，玉镯衬得皮肤通透。 男人只回来三天，每一夜都像要把分开的账讨回去，整晚把她钉在床上，躲也躲不了。 以至于她领口微敞的锁骨上，星星点点都是红痕。 红润的唇过了一日还是微肿着的。 像两片饱满的花瓣…… 贺章垂眸凑近，微凉的唇轻轻贴上，啜吻着她，不带欲。 他冰凉的眼底翻滚着温柔的宠溺。 被亲的人却是想起昨晚的惨状，心有余悸，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虽然万分喜欢被男人亲。 但不行！ 这会儿不能来！ 她小手撑着结实邦硬的胸膛，微微拉开一点距离，“不要……晚上，晚上再来。” 小脸红扑扑的，她真是觉得自己一个月攒的力气，三天就被贺章用完了，这样下去要完蛋！ 明白她在想什么，男人闷声笑了出来，声音连带着胸腔微微震动，林书颜脸都热了。 “笑什么啊，还不是你太……太没有自制力了！” 没人敢说贺团长自制力不行，手下的小兵从来都说贺团长是个油盐不进的活阎罗。 他只对林书颜没有自制力。 两人说了会儿话，林书颜拍拍他的肩要起来，“小树呢？” 贺章面不改色，“罚跑去了。” “！！！？？” “他都受伤了，怎么能去跑。” “怎么不能，以后每天早上起来先在楼下跑十圈。” 林书颜头疼，“你可别把孩子当你的兵训啊。” 她赶紧站起来，急匆匆往楼下走去。 贺章抬腿跟上，十八区其他团的兵，都巴不得被他训。 * 房子外，贺小树认认真真一圈圈跑着，已经第五圈了。 他气喘吁吁，小脸通红，额头冒着汗。 房子一圈怎么也有四百米，小孩儿从来没有一次跑这么远，此时两条腿跟绑了沙袋一样，手臂也酸得摆不动。 可是舅舅没说停，他就一直跑，他惹舅妈伤心了，该罚。 小福宝就站在院子大门前，哥哥远远跑回来了，她就蹦着挥小手，“锅锅，加油！加油！” 小丫头叫的认真，大声，好像她叫大声一点哥哥就更有力气了。 林书颜下来时，就看到福宝小兔子似得蹦着，两条小辫子一晃一晃的。 “锅，加油，油！” 真是又心疼又好笑。 林书颜快走几步，穿过前院，急道，“小树，回来。” 她没穿外衣，风吹的有点冷，眼圈还是红的。 贺小树看了舅妈一眼，心里纠结舅舅没说停，可舅妈让他过去。 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跑了过去，等站到林书颜面前，还保持着原地跑动的姿势。 “别跑了别跑了，跑什么啊，腿不疼了？” 腿疼的，但是…… 小孩儿看她红通通的眼睛，却还是在关心自己。 突然就委屈又自责，眼睛包着两窝眼泪，“舅妈，对不起。” “说什么呢，快停下，进去了。” 林书颜伸手拉他，贺小树边掉眼泪边躲。 后头贺章过来，冷道，“让你进去，赶紧的。” 贺小树这才跟着林书颜进去。 擦肩而过时，林书颜嗔怪地看了贺章一眼，后者皱眉，才跑了几圈而已。 贺小树计划，蛙跳+10。 …… 第131章 全家都是醋精！ 把孩子带进屋里，林书颜看他满头汗，赶紧拿了毛巾给他。 “快把汗擦擦，一冷一热要感冒。” 说完，她弯腰去看孩子腿上的伤，好在孩子是听她话的，自己擦了药。 林书颜拧眉，还是不放心，“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伤口不能碰水了知道吗？” 她声音温柔，又变成了从前一样。 贺小树直直看她，眼睛一模一样的红，孩子很少表达情绪，林书颜看着心疼，“好了，以后受伤了也不许瞒着舅妈。” 贺小树点头。 自己惹舅妈难过了，可舅妈还对他这么好。 舅妈没有不要他。 他咬着嘴巴，发誓以后一定要对舅妈好。 赚很多很多钱，给舅妈的买好吃的，买新衣服，买大房子。 他很想抱住舅妈，跟福宝一样，很小的时候，他也可以在妈妈怀里撒娇，但现在不敢。 贺小树嚅嗫着唇，又说了一遍，“舅妈，对不起。” 平时倔强的孩子，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林书颜心疼，比起福宝，她更心疼贺小树，至少母亲去世的时候，福宝只是一个小婴儿，不懂事。 但贺小树，却是享受过母爱，又经历失去。 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伸手，把瘦削的孩子往怀里抱了下，轻轻拍他的背，“好了，没事了。” 贺小树眼睛一下睁大，心里好像一万朵烟花炸开。 感受着柔软的手拍着背，鼻端是舅妈香香的、像妈妈一样的味道。 他眨了下大眼睛，不敢相信舅妈抱了自己。 很温暖…… 一点也不想放开。 看到舅妈抱着哥哥，福宝一下跑了过去，“啾妈，抱宝~” 林书颜看她歪歪的头发，笑了一下，把孩子一起抱进怀里。 一旁的贺章眉头紧皱，深沉的眼眸越发幽深。 他上前一步，两指拎起贺小树衣领，冷声道，“洗澡去。” 八岁也不能抱。 他八岁的时候，可不跟人撒娇了。 贺小树瞥一眼舅舅，又眼巴巴看着舅妈。 林书颜拍拍他肩膀，“去吧，先洗澡换衣服。” “好，”贺小树立刻转身，‘哒哒哒’往楼上跑去。 对上男人晦暗的眼神，林书颜忍着笑。 孩子的醋也要吃。 她抱起福宝，“唔，我们福宝真香，奶呼呼的~” “嗷，香香。” 福宝嗅嗅自己的小衣服，满意点头。 比哥哥香。 全家都是醋精。 这一番折腾，就到了吃完饭时间。 最近大多时候都在面馆，很少在家做饭。 这会儿心情好，林书颜准备今晚做个好吃的。 她去厨房看了看，还有半只鸡和一些蔬菜、土豆。 平时鸡一般都是给孩子炖鸡汤，今天天凉，她倒是想放砂锅炖个啫啫鸡煲。 从前冬天她就爱吃，口味甜咸，热乎乎的。 说做就做。 “贺章。” 男人一喊就来，“嗯？” “帮我把鸡肉剁小块，我们吃鸡煲。” 虽然不知道鸡煲是什么，但剁鸡肉简单，贺章拿刀，高大的身影站在灶台边，轻松就把鸡肉剁好了。 一块一块，跟拿尺子量过似的。 林书颜把鸡肉冲洗干净，撒上的一点盐和黄酒捉腌片刻，最后放一点淀粉抓匀。 贺章自觉去生火，把米蒸上。 林书颜低头备菜，她娇小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着，小鸟一样，这边那边，小脸上挂着笑。 找了不辣的青椒切块，又切了几个小红葱头，香葱和香菜切段，蒜片拍扁。 “贺章，客厅有橘子，帮我拿两个好不好。” 当然是好。 男人起身出了客厅，拿橘子回来。 “橘子皮剥给我。” 他依言剥皮，修长的手灵活动作着，橘皮带着清香，一整片放在灶台上。 顺手把剥好的橘子喂了两瓣给林书颜。 “好甜~给福宝吃点。” 小丫头就跟在她身边，仰着小脑袋，眼睛盯着橘子，嘴巴动啊动。 贺章把剩下一个塞给福宝，“给。” 福宝抱着橘子，舅舅不喂她。 算了，那就福宝自己吃。 福宝厉害。 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又小尾巴一样跟着林书颜。 林书颜拿了小碗调料汁，这年代调味料少，她把能用的都买了。 反正照着甜咸的口味调大差不差。 两勺酱油，一勺蜂蜜，黄酒一勺，外加一勺菌菇酱增香提鲜。 砂锅放在小炉子上烧热，倒进一大勺油，放入姜片和蒜煸炒到微微黄，香气溢出。 火正热着。 鸡肉倒进去铺平，煸炒至熟，外皮泛着焦黄。 米酒的香味混着肉香逸满厨房。 林书颜把调好的酱汁倒进去，翻炒均匀。接着是切成细丝的橘子皮和红葱头，青椒一起翻炒。 急火猛攻，炒了两分钟后，盖上砂锅盖子，顺手淋一圈米酒。 她拿了毛巾想把锅端走，贺章赶紧接过，“我来。” 小姑娘细皮嫩肉，烫着了怎么办。 他把砂锅端到灶台上，砂锅还烫着，余温闷着就好。 她又折了小青菜，在灶台上快速炒熟。 然后是一盘肉沫茄子，外加西红柿蛋汤，足足打了四个蛋！ 等菜烧好，米饭也蒸熟了。 贺小树从楼上急匆匆跑下来，帮着把菜端去餐桌，又给大家盛米饭。 然后跟福宝一样，尾巴似得跟着林书颜。 贺章看他，他就扭头假装没看到。 反正他今天就想要跟着舅妈。 林书颜拍拍他的头，“好啦，都挤在厨房做什么，洗手开饭！” 几人坐上餐桌，瞧着外面天色，贺小雨今天是不回来。 砂锅盖子打开，香味扑鼻。 林书颜给两小只都加了鸡肉，想了想又给某个男人碗里夹了一块最大的。 鸡肉外脆里嫩，猛火把汁水牢牢锁在鸡肉里，一咬就‘滋’地爆开嘴里，鲜香无比。 多吃一碗米饭，是对它最大的尊重！ 于是，一锅饭被四人吃得干干净净。 福宝那小肚子都装了一大碗，林书颜也难得多添了小半碗。 剩下的，都被男人扫光了。 砂锅里连汤汁都不剩，全拌饭吃了。 看人把饭菜吃光光，林书颜无比满足，“贺章，天天这么吃，你会不会吃胖呀。” 要是吃胖了，腹肌都没了！想想就可怕。 男人挑眉，唇角勾了一下，“不会，我动得多。” 也是，动得多。 动？ 林书颜莫名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吃完饭，贺小树自告奋勇去洗碗。 林书颜笑道，“好，跟舅舅一起戏。” 嗯，多动！ …… 第132章 给她剥虾 等到两人洗完碗出来，林书颜坐到桌边看贺小树写字。 作业本上全是红星星，不愧是第一名。 写完了作业，林书颜坐回沙发，随手翻着他的书，贺小树就贴着她坐，另一边坐着福宝。 贺章皱眉，深沉的眼泛起一丝冷意，盯着某个没眼力见的小孩。 贺小树假装没看见舅舅的眼神，屁股跟被浆糊粘上一样，一动不动。 最后，贺团长把福宝往腿上一抱，如愿坐在媳妇边上。 …… 第二天两人去了面馆。 没想到中午的时候，贺章说约了人吃饭。 林书颜以为他自己去，结果是要带自己一起。 福宝还在后院跟刘栋栋玩，跟林香莲说了声，干脆没把孩子带上。 车子开出巷子，拐上一条林书颜没去过的街，停下的时候，在一个清幽的地方。 行人不多，很安静。 林书颜下车，就看到一个院门，白墙黑瓦，拱形的院门，有点江南园林的意思。 拱门左侧有个木牌子，雕刻精细，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云清小筑”。 贺章绕过车前，拉着她的手往里进，“刘景熙就喜欢约这种地方。” 刘景熙？ 名字耳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等见到人，林书颜才想起来是当初在国营饭店一起吃饭的朋友。 上的菜很清淡，在这年代，国营饭店都是大鱼大肉，吃饱最实在。 很少有这样精致的摆盘。 除了刘景熙还有付洋在，林书颜跟两人打过招呼。 刘景熙带着眼镜，眼睛在镜片后打量着两人，如果说上一次，贺章是照顾她，那这次可是牵着手进来，那劲头保准是把人放心坎上了。 他低头笑笑，贺团长也难过美人关啊。 不过这媳妇确实长得好看，水灵灵的跟花似的。性子也好，听杨少山天天夸她，说面馆捣腾得很好。 贺章能有知心的人，他们这几个朋友比谁都高兴。 “贺章，嫂子，快坐，先吃饭。” 纵使是朋友，贺章也是很难约的。 贺章道，“少山没来？” “他这次跟去南方进货了，还没回来。” 贺章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菜上齐，大家动筷吃饭，林书颜还不知道今天到这什么事，正吃着东西。 贺章先开口了，“京一中学你有认识的人吧？” 这话问得刘景熙，他在政府做事，好巧不巧，也是负责恢复高考后续工作二这块，但比那天在学校那丁胖胖的爸，可不是高了一级两级。 跟贺章做朋友的，不说自身能力，家庭背景也是在京城排的上号。 刘景熙点头，“有认识的，校长那边说得上话。” 他说说得上话，那就是说得上。 在贺章面前，几人从来都是坦言相告，能让贺章找他们帮忙的事不多。 贺章道，“书颜想去上学，到时候你帮我打点一下。” 刘景熙，“嗯？嫂子想读书吗？” 原来是跟嫂子有关的事情，难怪贺某人今天很给面子的来吃饭了。 林书颜也诧异，合着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贺章的行动力真是满分，昨天才提起来，今天就安排上了。 “是，我想去京一中学，要怎么才能进去呢？” 这事其实不难，正常报名也可以进去，只是现在下半年的学期已经过了一半，要插生进去，是要有点关系。 “没事，我跟那边说一声，到时候直接过去报到就行。” “好，”林书颜想了想，又道，“唔，不用太特殊照顾我了……” 学校人多口杂，她是去读书，不想添些不必要的麻烦，被人背后嚼舌根。 刘景熙笑笑，“嫂子放心。” 桌上的菜不错，事说好了，林书颜低头吃菜。 贺章跟付洋说起了话。 两人说了会儿，林书颜才听出来好像是说姚家的事情。 姚玲她爸在被调查，难怪林书颜一直奇怪，以姚家那几人性子，姚玲被关进去，她爸妈一定会找自己闹事。但这段时间，都没再找上门。 “姚振兴的事情我一直跟进着，要涉及他们军区的话，到时候还要你们出面，”付洋说道。 贺章应声，一面给林书颜碗里放了个虾仁。 桌上有一道白灼虾，她肉吃过不少，但是鱼虾、海鲜倒是不常吃，刚刚想吃又不想剥虾。 男人没回头，手里却在剥第二只，林书颜低头笑笑，这年代没有什么男人给女人剥虾的梗。 但她乐得男人这样照顾自己。 第二只虾又放了进来，林书颜凑近他，小声道，“你自己也吃嘛。” 贺章倒不是很喜欢吃，对他来说剥半天吃一口的虾不在喜欢范围。 “你先吃。” 坐在对面两人不忍直视，只觉得牙酸。 什么时候，首长家的大少爷还会给人剥虾了。 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一顿饭吃完，两人告别了付洋和刘景熙。 坐上车，贺章说带林书颜去京一中学看看。 让媳妇去上学，他总觉得哪里都很危险，要亲自看看才放心。 学校离面馆近，看了正好回面馆。 林书颜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