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坏男人》 第1章 夜店男女 26岁了，也渴望为自己的人生来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可是只要夜晚到来，我还是会不可自控的堕落，堕落在酒吧里，堕落在灯光下，堕落在女人和女人的怀抱之间。 这又是一个周末的夜晚，我和一群人在酒吧疯玩，畅饮。 我的左手边是任然姐，今年31岁，本地某个知名企业家明媒正娶的老婆；去年，这个企业家在外面有了小三，任然姐也开始放飞自我，成了这个酒吧的常客…… 我最喜欢和任然姐打交道，不仅长的漂亮，还出手阔绰，只要她来酒吧，我们就不会喝廉价的工业啤酒，她总是挑最贵的点，有钱就是她最显着的标签，所以，我们都亲切的称呼她为“贵妇”，她也执着，每次我这么喊她的时候，她总是会闪着迷离的双眼，反复强调，她是一个又寂寞，又没有人爱的“贵妇””。 任然姐喜欢和我在一起，因为我幽默风趣，而且酒量不俗；此刻，任然姐的手就放在我的大腿上，另一只手捏着香烟，开怀大笑。 她大概是已经喝多了！ …… 我右手边的这个女人叫左小薇，她是这个酒吧的驻唱歌手，今年23岁，大学刚毕业；相比于成熟的任然姐，她就稍显矜持和稚嫩，但这也不妨碍她喜欢我，准确说是崇拜。 她说我是一个把“自由”当成一种追求，并做到极致的男人！ 我就是这样的，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像大部分人那样选择去找一份稳妥的工作，我先是在酒吧驻唱，赚够钱之后，便买了一辆二手的房车，开始在全国各地游荡，混日子…… 左小薇喜欢的就是这份我用不务正业换来的阅历，她是一个有文艺情结的姑娘，喜欢听我讲路上的故事，喜欢我“超脱世俗”之后养成的不羁气质，她一直希望我能带她出去走一走，可是，我和我的房车已经在青岛停了一年半，也就是这一年半，我结识了任然姐和她，以及其他一众狐朋狗友。 此刻，左小薇就靠在我的肩头，手捧酒杯，在幻想着什么，直到乐队喊她上台，她才回过了神。 我承认，我曾因为左小薇对我的 好感，与之发生过男女关系，可是我没有因此对她动情，更不想让她做我的女朋友；所以，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躲了她一个月，直到她不再问，我也不提了，我们才又没羞没臊的玩在了一起。 … “嗨，怎么那么坏……才两天就深爱，说的好像真爱；我对你说嗨，今天有没有恋爱，是否谈了又甩？还说难遇真爱；我要你现在，把丑事都说出来，才会听你表白……听你说你是真的喜欢我，真的想谈恋爱了……” 舞台上的左小薇，穿着短裙，扭着腰肢，唱着《呼吸决定》，这是一首最近在抖音大火的热门歌曲，好像在诉说着夜店男女那颗骚动不安的心，又充满了暗示和挑逗…… 我渐渐因为她性感的唱腔失了神，便想起了她躺在床上没穿衣服的样子，我有点兴奋；忽然，又没来由的失落：我的人生好像通透了，就只剩下了香烟、性、酒、歌舞飞扬，夜夜笙歌…… 我想出去透透气。 …… 点上香烟，深吸了一口，再次感受这个世界，左小薇的歌声已经变得隐约，城市的噪音又扑面而来，哪怕我刻意躲开，好像这个世界也从来都不会真正安静下来。 “韩潮……” 我转头看去，是任然姐，她脸色微红，看上去还有些醉态，想必也是出来透气的。 我笑了笑，向她问道：“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和你在一起喝酒，当然开心……有火吗？借个火。” 我将打火机递给了她，她熟练地点上了掐在手上的香烟，然后又对我说道：“待会儿咱俩换个地方接着喝吧。” “行啊……你说地方，我陪你喝到底。” “酒吧两点以后就不营业了，肯定喝不尽兴”任然姐停了停，又试探着对我说道：“要不……我去酒店开个房间，咱们在房间里喝？” 我看着任然姐，她的眼神寂寞空洞，但和我对视的时候，又燃起了一丝欲望，她没有和我开玩笑，她一定想在这个夜晚和我发生一点什么，也许是精神层面的慰藉，也许是水与火的交融。 我有点心动，因为任然姐是我在这个城市见过最有 气质的女人；我曾听酒吧的一个小股东说过，任然姐在没有嫁给那个风流的企业家之前，是本地电视台一档财经类节目的女主持，也是整个电视台的颜值担当；早些年，她几乎被这座城市所有的成年男人幻想过，即便后来结了婚，但在金钱的滋养下，她的气质不退反升，所以，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已经三十出头的女人。 “韩潮，你得对我负责……在没有来这个酒吧之前，我不是这样的……是你教会了我抽烟，教会我划拳玩色子，玩各种各样的喝酒游戏……现在，我还学会了夜不归宿，但是得有一个人陪着吧……要不然显得我多没面子！” “任然姐，你要是怨我把你变成一个坏女人，那我可就开始假正经了。” 我明显是在开玩笑，任然姐却认真了，她回道：“我真没怨你，人生短短几十年，做个坏女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自己开心了。” “喝酒要是能让你开心的话，那我陪你喝到天亮。” 说完，我将手塞进了兜里，我记得出来的时候在兜里放了两个避孕套，这是我在酒吧喝酒一定要带的东西，以防万一。 避孕套还在，这一刹那，我看着任然姐，只觉得她愈发让我心动了，我的脑海里开始有了些大胆的幻想和画面感。 …… 酒店的房间里，我和任然姐双双倒在了沙发上，她比我想象的要更主动，转眼，我的身上就只剩下了一条短裤，就在我将手伸向她胸口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外面有个男人在喊着任然姐的名字，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愤怒…… 热情顿时消退，继而转为惊恐，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身下的任然姐也同时屏住了呼吸…… “是我老公……”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问道：“他怎么会找到这儿？” “不知道，你赶紧起来！” 我这才慌不迭的站了起来，然后手足无措的站着…… 我发誓，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极度的慌张让我彻底丧失了判断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任然姐指着外面的阳台对我说道：“你快到外面躲一 躲。” 在我自己没有判断力的时候，意识不自觉就被任然姐给支配了，我只穿着短裤跑到了屋外，任然姐也跟着跑了出来…… 任然姐急的跺脚：“在这儿躲着也不行啊，要不……你跳到隔壁阳台上吧。” 这是一个设计师酒店，房间与房间之间的布局跟传统的酒店不太一样，隔壁房间和我所在的房间是错落的，所以低了有一米半，我是可以跳过去的，但是离地面十来米的高度，却让我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感，我有些犹豫…… 敲门的人越来越暴力，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心，忽的就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我翻上护栏，迎着冷风，然后在任然姐的惊叫声中，纵身一跃，降落在了隔壁阳台上。 …… 我缩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侧耳倾听任然姐那边的动静…… 门被打开了，我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争执声，只听见数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纷纷往阳台这边走了过来…… “韩潮，你丫傻X了吧……哈哈。” 众人跟着哄笑，我莫名觉得说话的声音耳熟，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却发现是人称“骚猪”的酒吧小老板，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其他几个经常在一起喝酒的狐朋狗友，他们已经举起了手机，正在记录着这个大型社死现场…… 我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左小薇也站在人群中，众人在一阵哄笑之后，都很有默契的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左小薇走到最前面，似笑非笑的盯着我，我已然明白，这就是一场恶作剧。 “韩潮，今天是你的生日，这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我真的花了很多心思！” 我又想挡住脸，又想挡住身下，以至于有点凌乱：“左小薇，你XX妈过分了啊！” “不过分一点，你怎么会长记性……别忘了，你之前可躲了我一个月。” 左小薇铁了心的想整我，我不可能把拯救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于是向任然姐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却忘了，她也是参与者之一。 “韩潮，你千万别怪我啊……我也是受制于小薇……” 任然姐像是在和我解 释，可最后，竟然也跟着众人“噗”一声笑了出来：“不过……你的身材真心不错……” 众人附和：“确实不错，你看那腹肌，有棱有角的！” 我一边羞耻，一边吼叫着：“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能不能他XX的做个人！” “快看，他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他不会杀了我们吧？……要不，咱们赶紧跑吧。” “走，走，走……” 在场的几个雄性，一边说，一边推着左小薇和任然姐往外面走，只听见任然姐小声和他们提议：“天怪冷的，要不，把他的衣服给他吧……” “没事儿，谁能有他聪明啊，他自己能搞定的。”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越来越绝望……想我玩了命的追求那绝对的自由，此刻，却被困在了这小小的阳台上，并无计可施。 我总算明白了“做贼心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曾经，我开着房车周游全国，也遇到过很多陷阱，我都巧妙的躲开了，可就因为“做贼心虚”，竟然被看似单纯的左小薇给骗了，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可言的骗局。 …… 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我终于冷静，开始想办法自救，可是因为两个阳台之间有落差，我根本不可能原路返回。 我只能从这个房间出去，然后返回自己的房间，拿回衣服和手机；如果这个想法顺利的话，也还不算太惨……可就怕，这个房间里住着人…… 如果住着人，我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只穿了一条短裤，出现在了他（她）的阳台上？ …… 我猫着身子，透过窗帘之间微小的缝隙，往屋内窥视…… 屋内亮着灯，电视里正回放着今天的《青岛新闻》，却不见人的踪影，就在我想看的更真切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只穿着浴袍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我看不清她的样子，只隐约看见她正对着穿衣镜在擦干头发…… 难怪刚刚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能惊动她，原来，她一直在卫生间里面沐浴洗澡。 …… 我的大脑一片慌乱，不敢有一点动作，却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第2章 荒唐的夜晚 我又缩回到那个隐蔽的角落里，不敢发生任何声响，生怕惊动了房间里的那个女人；这一刻，我终于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左小薇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有一点误会，我从来不觉得睡在一起就一定要有结果，但她却认为这是一段男女关系的开始，当我们没有办法在这个事件中求得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时，仇恨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 这好像也不能怪左小薇，只怪我太风流，而朋友们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就是看不惯我的作风，所以才甘愿当绿叶来配合左小薇完成对我的报复。 事实证明，没有一个女人是单纯的，之所以单纯，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惹怒她；这一刻，当我再想起左小薇，就如同站在峭壁上凝视深渊，深渊里没有光，只有暗藏的狡猾和狠毒……最毒不过妇人心，左小薇如此，任然姐也是如此。 有了这样的领悟之后，我就更加不敢期望房间里的女人能够给我带来自由的曙光。 …… 我太冷，也太绝望了，于是又蹲下，透过那微小的缝隙，偷偷摸摸往屋内看着…… 这一次，我终于在她侧身吹干耳朵一侧的湿发时，看清了她的侧脸…… 这些年，我一直混迹于夜店，见过各型各款无数个女人，其中不乏出类拔萃的美女，比如任然姐，比如左小薇；任然姐不必赘言，就说左小薇吧：她的美，会给人一种强烈的期待感，就像期待一颗鲜红的果实，赶紧成熟落地，然后吃了她；但这个女人的美却像是一道光芒，她有一种穿透力，会穿透你的心，却又给你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因为这束光芒，来自星空，来自寰宇！ 面对这束光芒，我有些失神，直到腿麻了…… 我下意识想找一个能借力的东西，手不自觉就放在了门的把手上，我还没有用力，就因为身体下沉的重力而扭动了门的把手…… 下一刻，门开了……竟然就这么开了！ 毫无心理准备的我，挣扎了一下，便随着打开的门摔进了房间里…… 我惊住了，房间 里的女人也惊住了，我们惊愕的看着彼此，一时，谁都说不出话来。 …… 一阵冷风随着打开的门卷进了房间里，女人下意识裹紧了自己的浴袍，然后发出了惊叫声……此刻，换做是谁都不会想到在这样一个高档的设计师酒店，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这就好像，你在一个顶级餐厅，要了一块顶级的牛排，用餐过程中，竟然在这份牛排里发现了一只死了的苍蝇，恶心之余，便是深深的震惊：这样一个高档的酒店，安保也是最好的，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只穿了一件短裤的男人？ 这简直比见鬼更可怕！ 女人退到了墙角，她用吹风机对着我，颤声问道：“你……你是谁？” 我不敢站起来，怕她误以为我有什么激进的动作，就这么趴在地上，对她说道：“别怕……别怕……我姓林，名妹妹……” 她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你在说什么？” “红楼梦看过吧……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就是从天而降的林妹妹！” 我信口胡说，只是为了让她不那么紧张，但这个女人根本不理会我的良苦用心，她稍稍冷静后，便一把抓起了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她的想法再明显不过了，她这是要报警。 我不想惹麻烦，便快速起身，并两步跑到她面前，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将电话拨打出去。 “你到底是谁，你要干嘛？！” “别报警，真的别报警……如果我对你有什么恶意，没等警察赶过来，你就已经凉透了！” 只穿了一条短裤的我，就这么与这个只穿着浴袍的女人对视着…… 风一阵阵从屋外吹了进来，远处的大海在月光的映射下翻滚着延绵不绝的波涛，这种夜色，本应该是浪漫的化身，可是，我却被麻烦缠身，我看了看被我控制住的女人，又看了看随风飘动的窗纱，快恨死那帮畜生们了！ 女人总算是理智了一些，她也看向门外，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我赶忙解释道：“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什么预谋，这完全是 因为一场意外……我就住在你隔壁……” 我一边说，一边松开了她的手，试图给她自由；而她似乎也真的很好奇，我是用了什么“魔法”在这个安保森严的酒店，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房间，所以，她没有再给我什么过激的反应，她就这么看着我，但目光中仍有一丝防备和不安。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离奇，我就住在你隔壁房间……本来是在阳台上看星星的，昨天下了雨，可能有积水，我脚下一滑，就摔到了你这边……” “这么冷的天，穿着短裤看星星……你能诚实一点吗？” 我低头一看：有点语塞：“呃……” 女人又要去拿电话…… “诚实，诚实……我一定诚实……我是被恶作剧了，你应该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吧，但凡有朋友圈，那朋友圈里就一定有一个像小丑一样的人，我就是那个一直被别人当猴耍的小丑……” 女人看着吞吞吐吐的我，问道：“怎么不说了？” 我实在没有办法把自己和任然姐的那一段给说出来，心情竟然变得很焦虑，于是又用求饶的语气说道：“这事儿真的挺丢人的，你还是别问了……你只要明确一点，我对你真的没什么恶意，对于你受到的惊吓，我诚恳的和你道歉，然后，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该看电视看电视，该睡觉睡觉……我呢，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 女人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然皱着眉，回道：“你别走……你是不是来偷拍的？” 我忍不住笑了：“我……我偷拍……我为什么要偷拍你啊？……而且，我穿成这样，跟一丝不挂也差不到哪儿去吧，我拿什么去偷拍？……难不成我是一个相机人，只要站在这儿，就能把你尽收眼底，然后变成照片？”稍稍停了停，我又故作恍然的样子，说道：“你该不会是见我身材不错，见色起意，想留我在这儿过夜吧……你别看我没怎么穿衣服，但一点也不影响我是个实打实的正经人……我真的是个正经人，这可是朋友圈五星认证过 的！” “你少跟我耍流氓，做你们这行的，我见的多了……一个比一个没底线……你还是和警察解释吧，你自己说了不算。” 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却忽然变得怒不可遏，并再次拿起手机，她好像已经认定了什么，至少，她觉得我没有胆量在这个房间里对她做什么。 局面顿时变得对我很不利，就在我想再次制止她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我心里一惊，以为又是谁来捉奸，却不想是任然姐的声音：“房间有人吗？” 确定是任然姐，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说道：“有，有，有……你赶紧过来帮我解释，解释……” 说完，我绕开这个女人，一溜烟跑到门口，然后打开了房门，任然姐就站在门外，看见我的同时，又探身往房间里面看了看，她的眼神和那个女人对上了。 “韩潮，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问我是怎么回事？你要再晚来一会儿，待会儿就得去派出所捞我了。” 任然姐憋着不笑，可最后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边笑，一边对正冷眼看着我们的女人说道：“对不起啊……我大概能想象到刚刚在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他真的是挺无辜的……这就是一个误会……”说着，她又转而向我问道：“你跟这个美女解释过了吗？” 我羞愧难当，抱怨道：“你们干的好事儿，让我怎么解释？” “我就怕你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不又回来了嘛……这事儿还是我来解释吧……”说完，任然姐走到房间内，又貌似诚恳的对这个女人说道：“这是我朋友韩潮，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是他生日，玩嗨了，就跟他的一个女性朋友在这个酒店开了个房间喝酒，结果这个女性朋友的老公找过来了……他因为做贼心虚，没地方躲，就慌不择路，从隔壁的阳台，跳到了你这边……两个阳台一高一低，结果就是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女人蔑视着我，说道：“你可真是个正经人！” 我汗 颜，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任然姐说道：“你这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通，有意思吗？” 任然姐的声音比我还要低：“我要把真相说出来，你比现在更丢人，信吗？……” 我再次看了看这个女人，她的态度已经缓和了一些。我觉得：我们这辈子肯定不会再见面了，也就无所谓丢人不丢人，此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最迫切要解决的事情，所以，我选择了沉默，任凭羞辱…… 任然姐又和她说了几句请求谅解的话，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看见了女人床头的柜子上放了一台已经完全被时代所淘汰的CD播放器，播放器的旁边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几张唱片，我特意看了看，都是周杰伦的专辑，其中有《范特西》、《叶惠美》，还有一张我个人也很喜欢的《八度空间》……CD机的机盖是打开的，证明不久前，她刚听过…… 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女人，明明很年轻，却喜欢用老古董…… 我因此有些好奇，但却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了，因为在任然姐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她选择了放我一马，所以，我得走了…… …… 我太好骗了，等电梯的时候，任然姐又告诉我，这个晚上，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喝过一口酒，一切都只是为了给我营造出一个可以酒后乱性的假象，然后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 我很生气，以至于车子在城市间穿行时，没有开口和任然姐说一句话，我一直看着车窗外……哪怕这座城市已经归于沉寂。 忽的，一个巨型广告屏在我面前闪现……广告屏上竟然有那个女人的照片。 我打开车窗，一阵冷风吹来，任然姐打了个喷嚏，抱怨我乱开窗户……我在她的抱怨声中彻底看清了，照片中真真切切就是我刚刚见到的那个女人……她竟然是一个明星。 我从不追星，但也足够梦幻。 对了，她叫鹿溪，演艺圈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明天下午，她会现身一个叫“海信广场”的商场，参加某个奢侈品牌的新品发布会。 广告屏上是这么写的。 第3章 你怕是走不了了 任然姐毫无察觉，她开着车转瞬就绕过了商场，眼前就是另一个路口，这个路口穿插着铁路，一辆绿皮火车载着稀稀拉拉的旅客穿行而过，所有车都在让行……我忽然不想再走了。 “任然姐，就送到这儿吧。” “又不让我去你的房车坐坐？” “就一个二手的破房车，我也不爱收拾，里面乱七八糟，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每次都是这个借口，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住在哪儿……”说完，她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又说道：“韩潮，是不是那什么房车根本就是你编出来的，还有你周游全国的经历，都是为了在酒吧骗无知小姑娘用的吧？” “我真有一辆房车，不是编的。” “不信，咱们这群人认识快一年半了，到现在都没听说谁见过你的房车……” “爱信不信。” 说着，我便打开了车门，准备下车；不想，任然姐又拉住了我，说道：“你就带我去见见你的房车嘛，下次他们谁在对你提出质疑的时候，我还能帮你说两句……要不然，大家都以为你是骗子，以后可就不和你交心了。” 我笑了笑：“酒吧那种地方，谁能和谁真正交心啊……要是真的交心了，你们今天晚上还会这么耍我？” “别往心里去，就是开个玩笑……” “好大一个玩笑，都把我开到别人房间去了……也亏了我脸皮厚，要不然非得死在那儿，羞愧死的。” “不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你脸皮厚，才敢把玩笑开这么大嘛。” 我有点无语…… 这时，任然姐忽然就从后座拿出了一个盒子，并递到我手上：“这是给你买的蛋糕，本来想着去你那儿，替你把生日补上……但 你这么不欢迎我，我也就不好意思勉强你了。” “谢了，任然姐。” “别客气……那我真就走了？” “你走吧，路上慢点。” 我提着蛋糕下了车，任然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即便掉转车头，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看着车子迅速消失在城市的光影之中，我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我没有那么小气，不会因为这场恶作剧就恨上谁。也许，只是因为任然姐和我聊到了房车，还有我的房车生活，我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在青岛这座城市停了太久、太久…… 我的肉身在尘世中腐烂，我的灵魂在万物中生长，我的一生宜理想，宜浪漫，忌平庸……所以，我一定要开着房车，去看大海，看戈壁，看草原，看冰川，看尽这个世界一切的炙热和阴寒，这是我的浪漫，也是我的理想……如今，我却把自己困在这座城市，越来越庸俗…… 也许，有些事情真的该放下了，而我也该离开，离开酒吧，离开夜生活，离开肉体的欲望，离开这群相处了一年多的狐朋狗友们。 …… 我独自缓行，不知不觉中，便又走回了那座已经歇业的商场；我将任然姐送给我的蛋糕放在一边，然后坐在了台阶上…… 那块巨型广告屏还在滚动播放着鹿溪的广告宣传片。 凌晨两点的商场附近，极其安静；于是，整个世界又好像只剩下了我和她…… 我在颓废，在反思，而她在屏幕里挥洒着最炙热的活力。 我将手聚拢，放在两眼之上，有些失神地看着屏幕，这是她为这个奢侈品牌拍的宣传片：背景是在国外的一个露天滑雪场，她穿着一条天蓝色的长裙，左手捧着一束鲜花，右手端着一只 高脚杯，里面装着透明的水……天空，密布着乌云，显得有些沉闷……而她踩着滑雪板在乌云之下灵动的穿梭着，她的裙摆和长发在迎风飘动，白色的雪在她脚下愈发醒目，世界也愈发的纯洁……这时，她轻轻举杯，目视前方，浅喝了一口杯中的水。 这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她却表现的游刃有余，轻松惬意…… 我知道，品牌方是想借助这个创意，去体现优雅和运动共存的品牌调性，可我看到的却是一种内心的沉稳，以及对自由的极致追求，她超越了世俗，超越了一切对立和矛盾，成为了傲然存在的独立个体，最后以亭亭玉立的姿态，深深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我明白了，为什么见她的第一面会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这种女人，只应该存在于眼前的宣传片里；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即便现实中有幸见一面，我也只是远远看着，不会交流，不会说话。 我已经能想象到：她有富裕的家境，从她会学习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家里，便给她最好的教育，让她多才多艺，而滑雪只是其中一项，在经历了二十年的培养，终于把她送进了星光熠熠的娱乐圈，她也不负期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最闪亮的新星。 某种程度来说，我们都是崇尚自由的信徒，但也不是没有区别，如果我是在地上苦行，那么她就是在天上起舞的那个，所以，我走到哪里都是人间的烟火，而她随风逐星，把自由变成梦幻，变成一种艺术。 我太喜欢她拍的这个广告片了，于是又在心里默念了她的名字。 “鹿溪”。 这是一种近乎纯天然的好感，可惜，她一定不会对我这样一个人产生一丁点好感，在她心 里，我就是一个偷情失败，继而骚扰她的渣男。 我很郁闷！ …… 回到自己的房车，已经是后半夜，可是我一点想睡的欲望都没有，我开着床头的射灯，一边吃着任然姐送给我的生日蛋糕，一边望着那张被贴在脚头的“中国地图”，去过的地方，我都用红色的笔做了标记。 现如今，也就只剩下新疆没有去过，早就听说北疆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地方，那里有“赛里木湖”，有那拉提草原，还有一条近几年突然爆火的“独库公路”，串联着北疆和南疆，一路上都是绝伦的美景。 我心里当然向往，但终究还是在青岛停了一年半；在青岛的这一年半，我只要不是烂醉如泥，就会习惯性失眠，失眠的时候，我都会看着地图上那条通往北疆的“连霍公路”，然后一阵失神。 我无数次给自己鼓励，可怎么也找不到当初的那种心气儿，去自驾这条号称中国最长的高速公路，只因为再也没有一个叫栾雨的女人，一路随行。 她在青岛离开了我，音讯全无。 …… 重重吐出口中的浊气，我终于掐灭了手上的香烟，然后拿起红色的笔，重重在“连霍高速”的终点画了一个圈。 是时候离开青岛了！ …… 次日，我睡到中午起床，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自己做饭。我破天荒的叫了外卖，是为了把时间节省出来，将房车和行李都整理一遍。 为了减少行车的隐患，我把大件的行李都放在了车厢底部的储物柜里，然后又将房车打扫了一遍，等确认车子干净了，我才把那一桶已经储存了一年半的汽油拿了出来，汽油已经挥发掉了三分之一，但也足够让我开着车，去最近的一个加油站。 …… 中午的阳光很刺眼，准备就绪的我，站在海边，点了一支烟，这是我离开一座城市前，必须要有的仪式感，我不想匆匆忙忙的离开，因为每座城市都有值得我回味的地方。 青岛尤为特殊，在外漂泊了这么久，我第一次在一座城市有了自己的朋友圈，虽然我总说自己是过客，但这里早已经在我的心里留下了生活的烙印，我有些不舍……只是，我还没有弄明白，我不舍的到底是这座城市，还是这座城市里的人？ …… 一支烟，就这么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燃烧到了尽头，我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便准备动身离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两个小时以后，我便能驶上通往新疆的连霍高速。 “你是韩潮吗？” 我转过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她有些微胖，戴着眼镜，但看上去却精明能干；我和她对视着，她的眼神充满敌意；于是我下意识在脑海里回忆着，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与她有过交集…… “我就是，你哪位？” “你别明知故问了？” 我被她的莫名其妙弄得有些恼火，随即语气也不那么友善了：“我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咱俩很熟吗？……你要有事情找我，就别藏着掖着……我马上就要动身离开青岛。” “既然找到你，你怕是走不了了……”说着，女人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只信封，并递到了我面前，又说道：“打开看看。” 我心里有警觉，但因为确实很疑惑，还是从她手上接了过来，然后打开。 我惊住了：信封里装着有十来张照片，这些照片从不同角度记录了我误闯房间的全部过程。 对，就是那个女明星的房间！ 第4章 做她的男朋友 在我心中，自己误闯鹿溪的房间，仅仅就是一个恶作剧所导致的延伸事件，当事人选择了释怀之后，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所以，当我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片刻之后，我终于开口向眼前这个微胖的女人问道：“到底是谁拍了这些照片？” 女人的语气愈发不友好：“难道不是你吗？……或者说，是你背后的团队。” “我？……还有团队？” 我满是质疑，忽的想起娱乐圈里的那些是是非非，好像有些明白了，于是又对仍然很不忿的女人说道：“你怀疑这是我设的局，然后操纵一个团队，来从她身上捞取好处？” “不然呢，我已经和鹿溪聊过了，说是昨天夜里，还有一个女人给你打掩护……这就很符合团伙作案的犯罪特征。” 我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她的想法，但在事实真相面前，还是显得太扯了，便笑了出来，回道：“你说的那个女人叫任然……本地知名企业家林胜恩的老婆……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去调查……你觉得她会因为想捞点好处，来配合我给你们设圈套吗？……除了她，酒吧里的其他人也能给我作证……我们都是长期在一个酒吧玩的朋友，昨天是他们合伙整我，才弄出了这件事情……而且，我也是从酒店出来后，看见广告屏上播放的广告片，才知道她是一个公众人物，在这之前，我根本都不认识她。” 女人将信将疑 ，半晌回道：“我会去打听清楚的……但是我也要提醒你，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是最好，如果真是你策划的，那可就涉嫌犯罪了……” “肯定和我没关系，你报警处理吧……我也是受害者。” 我的不心虚，终于让这个女人彻底打消了对我的疑虑，她陷入到了沉默中，继而又显得有些惆怅……我不知道她在惆怅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件事情再好解决不过了。 “不能报警处理……鹿溪是公众人物，如果背后的人狗急跳墙，把这些照片公布了……我们没有办法和公众解释……” 想起鹿溪的明星光环，我倒也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担忧，她应该是鹿溪的经纪人。 尽管不是存心所为，但终究是给他们带来了麻烦，我心里有些愧疚，于是带着歉意对她说道：“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出面和公众解释，我的那些朋友也可以……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却不想，我这个善意的提议，又把这个女人给激怒了，她从那些照片中抽出其中一张，扬在我面前，怒道：“怎么解释？……你的手是咸猪蹄吗？……为什么要抓住她的手，还把她按死在墙角……这张照片要是流到外面，谁不以为是在接吻？……这个时候，你们又一帮人跳出来解释，说是你在隔壁房间偷情败露，然后跳到我们这边……再把我们鹿溪给强吻了……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事情吗？” 我看了看照片，真像是在 接吻，不禁有些难为情，倒不是羞耻于接吻这件事情，只是觉得自己真的给这个本不该有交集的女人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我只能再次带着歉意解释道：“当时的情况真和照片表现出来的状态不一样……她以为我不是好人，想报警，我不想把麻烦弄大，再加上这确实是一个误会，就阻止她报警，可能一时太心切了，就忽略了肢体上的接触……我承认这事儿是挺荒唐的，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呃，这可能也是一种缘分……” “得了吧……我们可不想要这种缘分……我现在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一脸委屈：“我又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啊……我只能配合，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 女人紧皱眉头，陷入到了沉思中，半晌，又开口说道：“对方狮子大开口，跟我们要300万，这钱我们也给得起……但是，这事儿没办法签合同，更不会受到法律保护，所以，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进行第二次敲诈勒索；也不能保证给了钱以后，这些照片就不会被传播出去……所以，我们团队不愿意给这300万……”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出这笔钱吧？” 女人白了我一眼，回道：“你要是能给得起，我倒是能高看你一眼。” “我就是一个整天在酒吧买醉的小混混，你可千万别高看我……太贵！”稍稍停了停，我又以试图安慰的语气说道：“其实这件事情 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吧……首先，她是一个成年人，然后才是一个明星……只要是成年人，就会需要爱情，向往爱情吧……这又不是出轨，只有出轨乱搞的，才叫道德败坏……既然不涉及道德问题，女明星也有恋爱的权利，那还怕他们做什么？” 女人又白了我一眼：“怎么着，按照你的逻辑，还想做鹿溪的男朋友不成？” 我愣住了，我发誓，我这么说的本意，只是希望她不要那么紧张，更不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太被动的位置上，没想到，她却发散思维，得出了这么一个惊人的结论！ 太惊人了，以至于刚说完，她自己也愣住了，继而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我下意识退后一步，连忙摆手说道：“我就是临时起意，这么一说……本意是让你不用太紧张，我一个马上就要走的人，压根不可能会有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女人好像完全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仔细想想，这倒好像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 说完，这个女人便往我面前走了一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并递到我的手上说道：“我叫秦敏红，是鹿溪的经纪人……我先跟我的团队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处理这个麻烦……这件事情你得负主要责任，在没有出结论之前，你先别离开青岛……而且要让我随时能联系到你，你要是需要和我联系，就打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我从她手中接过，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她又向我问道：“你是干嘛的？” “我刚刚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就是一个整天在酒吧鬼混的小混混……” “不用工作？” “不工作，但是有收入，能勉强维持生活……”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十分诚恳的说道：“敏红姐，这件事情，我确实要负主要责任，所以我有义务给你们建议……我觉得还是报警处理吧……等调查清楚之后，让警方帮忙发一份声明，以他们的公信力，公众也不会有什么非议的。” 秦敏红冷着脸回道：“你说的轻松！就算警方愿意给声明，那也是在破案之后……要是一时破不了案呢？……而且，这事儿就算立案，也只能是敲诈勒索的罪名……你和鹿溪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只要这些照片曝光了，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娱乐圈也不是没有先例，之前就有一个男明星，被曝深夜去了另外一个女明星的房间，当时，是有现场视频的……最后舆论发酵，当事人不得不出来解释，说是去探讨剧本……这不是搞笑嘛！结果当然是越描越黑，导致双方事业受损……我们必须要从中吸取教训，身在娱乐圈，走错一步，就是身败名裂。”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感觉自己第一次离娱乐圈这么接近……我想：任然和左小薇也没有想到，她们的一个恶作剧，竟然会引出一件这么复杂的事情来！ 第5章 不许离开青岛 这个叫秦敏红的女人跟着我从海边来到了我的房车旁；她先是绕着房车转了一圈，然后向我问道：“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 “耍酷，还是为了凸显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都不是，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生活方式……这辆车已经陪了我快四年了。” 秦敏红扶了扶眼镜，点头说道：“也是，没有人为了耍酷，能一直坚持四年的……我能进车里参观一下吗？” “随便看……”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不过在看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秦敏红一边往房车里走，一边回道：“只要存心想找，就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我愣了愣，随即又想起了任然和左小薇，她们总是抱怨我不带她们来看我的房车，以前只觉得是自己高明，隐藏的好，听了秦敏红的话，才发现她们对我并没有那么存心……如果她们存心想找到我，可比秦敏红容易多了。 “你要是真那么厉害，怎么不把背后偷拍照片的人给找出来啊？” 秦敏红瞪了我一眼，仿佛还在怪罪：“那能一样嘛，那是罪犯，罪犯可不就是找那么简单了，那得逮，得发通缉令……” “你这么说，算是相信我了呗？” “相信……我 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天出现在鹿溪房间的另一个女人是叫任然，她老公林胜恩是在本地做房产和建材生意的……早些年，她本人还在电视台做过几年主持人，财经类的。” 我咋舌，我没想到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她对任然的了解就已经超过了我，至少，我还不知道任然的老公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是企业家，很有钱，外面有小三。 这个女人有两把刷子！ …… 秦敏红像是来抄家的，她上车之后，左右看了两眼，就把我放在餐桌下的那个箱子打开了，她拿起放在里面已经很久的吉他，问道：“会玩音乐？” “算是吧，在酒吧做过驻唱。” 她放下吉他，又拿起相机问道：“摄影也会？” “也就懂个皮毛，以前在路上跑的时候，会接一点旅拍的活儿。” “哦……这个呢，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做木工用的鸟刨。” “木工活儿你也会做？” “我外公是个木匠，从小耳濡目染，别人做木工活儿的时候，能跟着打个下手，也不算特别精。” 秦敏红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感叹道：“真是离谱！” “这有什么离谱的，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本质上还是不务正业。” 这次换我白了她一眼，我很讨厌“不务 正业”这个词，更讨厌别人评价我的生活；秦敏红却完全没有顾及我的心情，她将手中的鸟刨扔回了箱子里，带着几分无奈说道：“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让你做鹿溪的男朋友，我们团队该怎么向外界介绍你？……酒吧混混，野生摄影师，还是木匠小达人？” 我笑出了声：“你真幽默！” “你还有脸笑？要不是你冒冒失失的，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吗？……真是的，越深入了解你这个人，就越感觉绝望，都不知道任然一个挺体面的女人，是怎么跟你玩到一块去的。” “你是想说我们蛇鼠一窝吧？” “反正你们那一帮，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稍稍停了停，秦敏红又一声叹息：“先这么着吧……你最近说什么都不许离开青岛，听见没？” “我还要在这里等你们几天？” “可能两三天，也可能……” 秦敏红没有把话说透，但我心里明白，如果他们团队一旦启动应急预案，我可能就不能离开青岛了，我要和那个叫鹿溪的女人谈一场“恋爱”，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失。 …… 我答应了秦敏红，暂时放弃了要走的念头；我在秦敏红走后，又放下了房车的遮阳棚，睡在躺椅上消磨着时间…… 不知道怎么了，听着本该能让人安静 下来的海浪声，我竟然有些烦躁……可能是因为我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喜欢改变计划的人；又或者，我是迷茫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女人去建立一种根本就不存在的恋爱关系，我是一个会因为迷茫而感到焦虑的人；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路上跑，一直给自己一个非常清晰的目的地，周而复始，直到彻底停在青岛。 这么过了片刻，手机忽然响起了起来，电话是左小薇这个把我整的半死的狗女人打来的。 我接通，还没开口，她反而在电话那头恶狠狠的说道：“狗男人，睡醒了没？” “巧了，我刚在心里骂你狗女人来着。” “那咱俩凑一块，不正好是一对狗男女嘛。” “我没你那么狗……你压根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恼羞成怒啦，气急败坏啦？……那你躲了我一个月的时候，想过我是什么心情吗？” 我心里当然有气，可是想到是自己对不起她在先，也就平复了情绪，只是淡然回道：“那咱们现在可以扯平了吧？” “没那么容易，我是女人，怎么着都是吃亏的……对了……今天海信广场有周年庆的活动，好多奢侈品都会打折销售，你要是真想和我扯平了，就去给我买个包赔罪。” 我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鹿溪今 天下午会去“海信广场”参加某个奢侈品牌的新品发售会，如果我答应了左小薇的要求，我们会继昨晚之后，又一次因为左小薇而产生空间上的重叠。 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那一幕，我的心里渐渐滋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难道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缘分一说？就好像我在茫茫人海中结识了左小薇、任然姐、酒吧小老板骚猪……时间一定是向前运动的，我的生命中注定还会有其他人出现，而误闯事件是一座桥梁，串联了我和鹿溪，这本也没什么，唯一特殊的是她的身份…… 在她之前，我对明星的生活一无所知。 “喂，也就是让你给我买一个包，不至于吓的话都不敢说了吧？” 我这才回过神，然后用无所谓的语气回道：“太不至于了，一个包而已，你说个时间，我肯定准时到地方。” “下午两点，谁迟到谁就是狗。” “有好处的事情，你是肯定不会迟到的。” “你也不许迟到……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左小薇扔了一句狠话之后，就挂掉了电话；我下意识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考虑到我这里离“海信广场”有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我放弃了再躺一会儿的想法，随即便收起了躺椅和遮阳棚，打车向市中心赶去…… 第6章 死垃圾 周末的缘故，路上有些堵车，等我到“海信广场”的时候，左小薇已经先于我之前到了，她正站在“爱马仕”巨大的广告牌下张望着……这给了我一种暗示：她大概就是要这个牌子的包，不禁有些心虚，我能承受的极限，也只是一只普通的奢侈品包，“爱马仕”当然不在此范围内。 “韩潮，这边。” 左小薇已经发现了我，并向我招手，我反而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 她在出门之前，一定特意打扮了，印象中，她不是一个喜欢穿的很正式的女人，但此刻却穿了一件卡其色的秋款长裙，戴了漂亮的项链，脚上的一双黑色小皮鞋，连一点污渍都找不到，还有那一头飘逸的长发，明显是刚在美发店做过护理…… 她一定是要告诉我：只有身后的“爱马仕”才配得上今天的她。 完了！ 我的脚步有点沉重，可那些从左小薇身边走过的路人，却一个比一个轻盈。我早就说过，左小薇是一颗诱人的果实，她往那里一站，异性不自觉便会去窥探她，比如她多重？身材比例怎样？是不是前凸后翘？窥探得到的结果，当然是完美的无可挑剔，所以，当这些男人的心理得到了满足，脚下自然也就轻盈生风了。 …… 我终于走到左小薇的身边，她很自然的挽住了我，这使得刚刚还窥探着她的那些男人们顿时就泄了气，并向我投来了很不友善的眼神；我习惯性选择了无视，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很动物的行为，只有动物在渴望交配的时候，才会敌视同性；光天化日，生而为人，当然要克制，要有礼貌。 “韩潮，说过 的话可不许耍赖，待会儿进了商场，你得给我买一个包。” “不耍赖。”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在预想着，要怎么说服她去选一只相对便宜些的包。左小薇当然不知道我的心思，只见她微微一笑，将我挽得更紧了，并啧啧说道：“有件事情我挺好奇的，看你平常也不工作，可你总是有钱花……你到底是从哪儿弄的钱？” “又没花你的钱，管那么宽做什么？” 左小薇停下了脚步，扯了扯我，于是我们再次四目相对，她一副惊讶的表情，继而对我说道：“你不会真的是做了小白脸，被哪个富婆给包养了吧！” 我倍感无语。 “肯定就是，你从来都不带我们去你的房车，也不谈工作……说说呗，到底是哪个富婆把你给包养了……是不是上个星期去酒吧喝酒的王阿姨，她看着你的眼神可暧昧了！” “你明知道我是小白脸，还他妈骗我的钱来买包？不知道这是不义之财吗？” “就因为知道是不义之财，所以才叫劫富济贫……再说了，谁不喜欢吃软饭啊，可是我在酒吧唱了快一年，到现在还没有遇到一个愿意赏我一口软饭吃的老baby，那就只能先借你的软饭吃一口了。” “懒得跟你胡扯。” 说完，我便点了一支烟，企图拖延进商场的时间，左小薇也不着急，她抬头将所有奢侈品牌在户外做的广告都看了一遍；忽然，她就停了下来……而我也在此时听到了一阵喧哗声，继而人群开始涌动。 我和左小薇一起寻声望去，只见商场的大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丰田商务车，被隔离栏分在两边的人群，有人举着灯牌，有 人挥舞着荧光棒，对着那辆车翘首以盼…… 印象中，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虽说有一部分人是冲着打折商品来的，但更多的还是为了一睹明星的风采。 我也想看看，看看穿好衣服的她和昨天夜里有什么不一样。 不要误会，这不是一个龌龊的想法，只是单纯好奇，在精心打扮以后，她的身上是否还有我喜欢的那份气质，或者说，浓妆艳抹后，她还是不是我想象中那个追风逐星的女人。 ……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人群便开始向前拥挤，保安们则全力对抗着，不让场面失控，即便如此，也只是堪堪稳住；而我和左小薇也已经不可抗力般的被挤进了人流中，一点点往现场靠近着……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接触到偶像的力量，只感觉不可思议，我想和身边的左小薇说几句，一回头，发现她已经被挤到了另一边，正眼巴巴地看着我，她的嘴唇在动，却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我只能靠默契去领悟，大概是让我别趁机耍赖，忘了给她买包的事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鹿溪终于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中，她踩着红地毯，被一群保安护送着往商场内走去，我试图看清她，索性跟着人流，又往前走了几步……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化浓妆，更像是出于对活动的尊重，略施粉黛，着装也很干净利落，只是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礼裙，没有一点多余的点缀……也许是因为人群太过疯狂的原因，我潜意识认同了她的明星身份，尽管她和昨天夜里相比也没有发生什么颠覆性的改变，可我心里却依然对她产生了更为强烈的距离 感……我不追星，也不喜欢崇拜，但我知道明星之于普通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特别是在此时这种场景下。 …… 不知道什么时候，左小薇已经挤回了我的身边，她害怕被再次冲散，便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角，并气喘吁吁在我耳边感叹道：“难怪谁都有明星梦呢，就这样的社会地位，不给我出场费我都愿意！” “也不是每个明星都会有这样的关注度。” “那可不是，我在酒吧驻唱，还因为人气分为三六九等呢，何况明星……不过，明星就是明星，这颜值和气质真不是抖音上那些网红能比的。” 这次，我没有再回应左小薇，我就这么看着渐渐走近的鹿溪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直到她的经纪人秦敏红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我才猛然回过了神。 我的初衷只是为了给左小薇买一个包，并没有要制造偶遇的企图，所以，也就不想让秦敏红和鹿溪发现自己，我下意识想往后退一退，可是身后的人又陷入到了疯狂追星的状态中，眼看着我就要被顶到第一排…… 我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儿，与这股力量对抗着，却不想用力过猛，将身边的几个小姑娘，连带着左小薇一起推到在地，左小薇倒地的时候，又绊了我一跤，我结结实实趴在了左小薇的身上，引得现场一片哗然…… …… 我已经记不清是怎么结束这阵动乱的，只感觉有人扶了我一把，等我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包括鹿溪和秦敏红，也停下脚步正看着我这一边…… 秦敏红面露惊讶之色，但到底是个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她转瞬便恢复常态，随后跟工作人 员要了话筒，提醒所有人要注意秩序和安全，而这个时候，鹿溪也走到了我们这边。 我的心跳在加速，可她好像视我为无物，只是对刚刚倒地的左小薇还有其他几个小姑娘说了几句关心的话，确定大家都没受伤之后，她才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那无数个随着鹿溪而看过来的目光让我有些局促，一时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 “你还真是无孔不入，为什么哪里都有你？” 我是个不善于主动找话题的人，但只要别人先开口，我就会有说不完的话，于是，灵机一动，索性顺着她的话说道：“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啊，有你的地方，肯定就会有我……大明星，给我签个名吧。” 说完，我便从左小薇的挎包里掏出了一支笔，一个本子，递到了鹿溪的面前…… 这样的场合，身为公众人物，是绝对不能失态的，于是，我抓住她的心态，又将本子和笔往她面前递了递…… 我能想象到，在给她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之后，她心里有多厌恶我，所以，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冷，但还是从我手中接过……直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应该的，你那么优秀！” 我一边笑，一边从她手中接过，可是在我看到这个所谓的签名时，瞬间就傻了眼，她竟然在本子赫然写下了“死垃圾”三个字。 太明目张胆了，我赶紧将本子合上，也不知道她是在骂我，还是在骂她自己，毕竟在现场几千个人眼中，这就是一个签名，竟然有人以“死垃圾”自称的！ 她不仅追风逐星，还是个狠起来连自己都骂的女人…… 第7章 谁让你那么坏 这场风波过去之后，我便携左小薇离开了活动现场，鹿溪当然也没有时间跟我纠缠，所以，只算是打了一个照面，我们就分开了；但这个照面对我来说，却有很明确的指向作用，她很讨厌我，甚至怀疑我的人格，基于这种态度，秦敏红想让我们谈一场恋爱的策略，怕是要落空了……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策略，因为过程中没有爱情，只是为了利益，充满假意，而我又是一个精神世界极其富有的人，所以，我不喜欢这个策略；当然，如果她也对我一见钟情，那就另当别论，可惜，并没有。 …… 左小薇将我带到了商场的地下一层，因为这一层都是做餐饮的店铺，此时又过了饭点，所以对比热闹非凡的楼上，反而显得有些冷清，我和左小薇就站在一间甜品铺的门口，她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当时，她离我最近，应该是现场唯一一个看清签名的人，所以，她肯定会疑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明星，为什么会借着签名来骂我…… 这都是她干的好事，如果不是她睚眦必报，我现在早就已经离开青岛，驶上通往北疆的连霍高速了。 我心知肚明，但却什么都不说，左小薇终于忍不住，问道：“她为什么要骂你死垃圾，你们以前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了。” “没那么夸张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可是……” 我打断了左小薇：“人生处处是相逢，人生处处有惊喜……就像我认识你们一样，都 是很特别的缘分。” “得了吧，你都说是缘分了，她为什么还要骂你？” 我冷着脸回道：“不是每个人都会珍惜相遇的缘分……昨天夜里，我已经死了一次，是你让我社会性死亡了，你能说我们之间就没有缘分吗？……我们每天一起醉生梦死，你都这样对我，何况是她？” 左小薇有点语塞，她盯着我看了半天，才回道：“要不是你太坏，我会那么对你吗？” “是啊，我好坏……你赶紧把我丢进海里喂鱼吧，干嘛还磨磨唧唧的缠着我来给你买包？” 左小薇眨了眨眼睛，然后歪着头回道：“你是好坏……可我就是喜欢坏的！……我根本不带怕的，我可以把自己变得比你更坏。” “这他妈不真成蛇鼠一窝了！” 我一边说，一边迈开步子往前走，却不想，左小薇又拉住了我，我真觉得她有点没完没了，于是，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耐烦：“不是说好来买包吗？……这负一楼都是吃的东西……咱们先把正事干了，不行？” “你就那么急着要给我买包啊？……看样子，你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左小薇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了一只精致的盒子，并递到我手上说道：“其实上个星期，我就已经给你买好生日礼物了……唉……真不喜欢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现在好了，你能认错，还要真心诚意的送我一个包……这礼物就给你了吧。” 我从她手中接过，看了一眼之后便打开了，是一条腰带，多半也是在 这个奢侈品云集的商场买的，因为不看品牌，只看质地，也知道是好东西。 “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腰带？” “这还用问，慢慢攒的呗……你喜不喜欢？” “喜欢倒是挺喜欢，但是你的东西，我真心不想要……”说完，我便将腰带塞回到了左小薇的手上，此时此刻，我不想再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了，因为我早晚都会离开青岛，她的付出，只会给我带来负担；我是一个很讨厌背负着负担去活着的人，因为绝对的自由，一定是没有任何负担缠身的…… 我敢保证，只要我离开了青岛，我就不会再想起她，以及在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但是一旦被她的糖衣炮弹所腐蚀了，或者说，习惯了她的付出，我多少会想起她…… 我不想这样。 …… 我退还的行为让左小薇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但我没有多做理会，只是自顾自向自行扶梯走去，对于女人，我向来都不会拖泥带水，尤其是左小薇这种涉世未深的。 我没有征求左小薇的意见，更没有在意她的喜好，我在一个叫Prada的专卖店里花了五千块钱给她买了一只打折过的手包…… 我不是不想给她买更好的，是我现在的经济状况只能做到这样，我必须要留些钱，做为去新疆的路费…… …… 在我买包的过程中，左小薇一直站在门外，她似乎感受到了我刻意在我们之间制造出的距离，她已经没有刚才见面时那么活泼了。 “咯，给你买的包。” 左小薇将手别 在身后，我便要强塞到她手上，然后又以决绝的语气说道：“跟你说实话吧，如果不是突然出了点变故，我现在已经不在青岛了……我承认，那件事情，我是有点对不起你……但这也是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发生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发展一段感情，真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直都没有结婚的打算，因为我不想做基因的奴隶，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觉得结婚生育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我有自己过完这一生的方式……跟我在一起，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如果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呢？……我也没有强迫，非要跟你生个孩子，也不会逼你给我一个家……你不是有一辆房车吗？……我可以和你住在房车里面，浪迹天涯……” 我笑了笑，回道：“别骗我了，更别骗你自己……你知道吗？曾经也有一个女人，跟我说过一样的话，我们开着房车，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我以为我们很开心……但是……在我们到了青岛以后，她就离开了……她给我留了一封信，让我不要找她，更不要等她……”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如果你不想和我有以后，为什么还要睡我？” 我看着正在伤心的左小薇，竟感同身受，于是在一阵沉吟之后，低声回道：“是啊，如果不想和我有以后，为什么还要陪我去那么多地方呢？……我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然后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们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你只和我睡 了一次而已，我都没有等到一个以后，你还想要什么以后？” 左小薇的情绪彻底失控，她先是蹲在地上，然后又痛哭着说道：“韩潮，我看清你的面目了，你就是个死渣男……我真的后悔遇见你……如果以后，你跟一个女人好了，跟她结婚了……我就诅咒你一辈子都活在她给你设计的牢笼里，让你没有自由，把你变成基因的奴隶，生孩子，找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你死……” 我只看了左小薇一眼，便不敢再看她，因为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她的恨太可怕了，在这之前，我已经有所领教…… 我不禁有些后悔，我就不该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她看，我应该给她留一个悬念，然后静悄悄地离开，这样，她不仅不会恨我，还会一直想着我，就像我至今都没有忘记那个女人一样。 可惜，我却并不是这样的坏男人！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的身边突然多了很多指指点点的人，他们和左小薇一样，都在骂我是渣男，是坏胚子……似乎只要有女人哭，错的就一定是男人。 我彻底待不住了，便将那个包放在了左小薇的脚下，然后一溜烟离开了商场。 …… 外面，阳光很刺眼，我下意识将手拢在眼前，抬头望去……第一眼，又是那个巨型广告屏，又是鹿溪在那个广告片里化身为雪上的精灵，在追逐风，也追逐着自由…… 我心生向往，忽的又涌起一阵孤独的感觉。 我真的不坏，只是这个世界没有人理解我！ 第8章 任然的痛诉 离开商场，我又回到了房车驻扎的地方。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我坐在房车旁的石墩上，不禁有些惆怅…… 在青岛的这一年半，我从来没有在黄昏的时候惆怅过，因为我一直很明确，我的夜晚是属于酒吧的，但今天，酒吧是肯定去不了了，因为我不想再和左小薇见面。 我太不喜欢这种无事可做的感觉了，于是，又从房车旁走到了海边，点上一支烟，站在风中与大海对视着…… 感受着大海的无边无际，我愈发的想离开，愈发的想去找回那种将房车开车路上，与风并肩疾行的感觉。 …… 夕阳已经快要和海面齐平，我还逗留在海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也就下定了决心，最多只在青岛等最后一个夜晚，如果明天起床的时候，秦敏红还没有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我就自行离开…… “韩潮，一个人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我回头看去，跟我说话的竟然是任然，我一直不想带她来我的房车，她却自己找到了……秦敏红说的没错，只要存心，想找到一个人并不难。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任然四处看了看，笑着回道：“你挺会找地方的嘛，我在青岛待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不是景区，风景还这么好的地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要说……我昨天夜里，跟踪你了……你信吗？” 我有些惊讶，任然又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昨天夜里，你从我车上下来以后，去商场门口坐了一会儿……大概有二十分钟吧，后来才打车离开了……我就一直跟在那辆车的后面，那是一辆白色的丰田轿车，对吧？” “你真的跟踪我了！” “以前只是觉得没必要知道你的生活，大家做酒肉朋友就好了……但昨天夜里，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心血来潮吧，突然就想看看你是怎么生活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不去工作，不用经营感情，跟一辆房车生活在一块儿吗？” 我回头看了看依旧停在那里的房车，然后笑了笑，回道：“现在你看到了。” “看到了，这房车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还要小。”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上，默默抽了两口，没有选择回应。 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任然又突然对我说道：“韩潮，我想改变自己了。” 我停止了吸烟的动作，转头看着任然，她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可是在我们认识的这一年多里，她从来没有和我聊过吃喝玩乐以外的事情，就连她老公在外面有了小三，也是我从别人那儿听说的。 “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你觉得我的生活过得好吗？” 我在短暂的沉默后，回道：“如果我们是陌生人，在大街上偶遇了，我一定会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为什么？” “我在青岛就没见过几个比你更好看的女人，容貌是上天给的，所以，这是上天对你的偏爱……然后，你又开着豪车，一身名牌，要么自己本身家境优越，要么就是嫁了一个有钱人，这又是命运对你的偏爱……放眼看去，有多少女人能同时得到上天和命运的眷顾呢？” 任然笑，笑着笑着，脸色就黯然了起来：“可惜，我们不是陌生人……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应该早就在酒吧里听说了吧？” “知道一点。” “你们知道的那一点，就已经足够我感到丢人的了……”稍稍停了停，任然又一声轻叹，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我老公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要委曲求全跟他在一起吗？” “肯定不是因为爱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卑微，这么没有底线的爱。”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说完，我便看着任然，她的脸上再也没有 了往日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我不知道怎么了，仿佛昨天夜里就是一个分割点，昨天夜里之后，所有人突然就变得不快乐了起来……可是，当我仔细去回想问题出在哪里的时候，却发现，除了我狠狠被左小薇给整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儿，竟然连我，也动了要离开青岛的心思。 任然做了一个要烟的手势：“给我一支烟。” 我回过神，赶忙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放在她的两指之间，并帮她点上，她用力吸了一口之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和他结婚五年了，这五年里，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给我，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在金钱上亏待过我……但你知道吗？他就是一个超级变态，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离不开这种奢侈的生活，让我明知道他在外面有小三，也要对他忍气吞声……他喜欢的就是这种屋里屋外都有人的快感……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和他离婚，可是我咨询过律师，如果我现在选择离婚的话，会一分钱也拿不到，因为他早就通过手段把原本该属于我们的共同财产给转移了……我有的只是一张他给我的卡，只要我和他离婚，他把这张卡一冻结，我就会变得一无所有……我受不了自己一无所有，因为在嫁给他之前，我也是一个过着体面生活的女人……但这五年，我已经失去了工作的能力，也习惯了每天开着豪车，出入各种高端场所，哪怕去酒吧，我也永远都是挑最贵的酒点……只要大家开心……” 我从来没有想过去窥探任然的生活，可是当她亲口把心中的委屈说出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替她感到忧虑……人生最难的，不就是活在这种矛盾中吗？ 任然已经被这种矛盾的状态，折磨的快没有尊严了，所以，她和我一样，每天借酒消愁，自我麻痹 ……而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青岛，她也说要改变自己。 我轻声一叹：“是啊，我们所有人都被你的酒弄得醉生梦死……可最后不开心的，只有你自己。” “所以，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了……我要有自己的事业……韩潮，在来找你之前，我已经去注册了一个公司，专门做装修的生意……他是做地产的，装修是地产的衍生，所以，我能利用他的人脉和资源把这个生意做起来……等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我就和他离婚，然后脱胎换骨……但是，这个生意只有我一个人根本做不起来，因为太需要应酬了，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而且酒量有限……所以，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帮忙应付那些交际和酒局……我去过那么多酒吧，就没有见过比你更能喝的，你的口才也足够应付那些酒局……等我们一起把生意做出来，我给你在青岛买房，买车……这个，我可以以我的人格保证。” 说完，任然便以一种很殷切的目光看着我，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房和车的，但是在我眼中，一辆房车就已经满足了这两个需求；所以，我并没有太心动……不心动，当然也就没有做这件事情的动力了。 我避开了任然的目光，目视前方，然后摇头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一定会成功，但是我不能和你一起做这件事情，因为昨天晚上，我已经决定离开青岛，开始新的生活……” “你都26岁了，就一点都不渴望安稳下来吗？” 稍稍沉默后，我摇头笑道：“每个人对安稳的理解不一样，我的安稳就是在路上，不停的奔跑，又偶尔停下，然后……在自己喜欢的城市里，开始一段不需要保质期的爱情……总有一天，我喜欢的每一个城市里，都会有一个喜欢我的女人，有一段属于我们的美妙经 历……等我老到躺在床上忍受病痛的折磨时，回忆起年轻时的这一段过去，应该会被止痛剂更有用吧……因为，人生已经没有遗憾，只有充满遗憾的人，才会变成基因的奴隶，去娶妻生子，然后让孩子去弥补自己这一生的遗憾……遗憾就是遗憾，没有谁能替你弥补，唯一能做的，就是年轻的时候潇洒一点，让各种各样的风景和人，填满自己的人生。” 说完后，我才看着任然，她看着我的眼神已经变了，仿佛是受到了惊吓，半晌，她才开口说道：“我觉得你的想法比我老公的更变态……” 我大笑：“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一个好男人啊。” 任然摇头表示失望：“算了，当我没来过吧……你这么一走，最难过的应该是小薇了……她把什么都给了你，你却连给她一个名分的改变都不肯做……我又怎么可能用三言两语去改变你呢……” 这一次，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后悔，如果早知道左小薇是那种发生了关系就一定要有结果的女人，我肯定会克制自己…… 现在后悔，为时已晚，所以，我更要离开青岛，离开我犯下的错误。 …… 任然走了，我看着她带着希望而来，又满是失望而归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我在我们聊天的地方站了很久，直到又有一辆车从那个长满荒草的路口开了过来…… 我以为是任然去而复返，等车子又靠近了一些，才发现不是任然。 这次来的是鹿溪…… 恍惚间，她已经将车停在了我的身边，她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车里看着我…… 我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到来，因为离开青岛前，就只剩下我和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种局面下，她应该放下明星的身份来和我谈一谈了。 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的经纪人秦敏红并没有跟着她，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第9章 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在鹿溪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黑夜似乎也来了，我看见远处的渔港亮起了灯，还有那些在海面上作业的机器，也陆陆续续的亮起了警示灯，提醒着往来的船只，要保持距离，注意通行安全。 这种亮光区别于城市密集的灯火，它们倒映在海面上，被海水折射后，又飞向空空荡荡的夜空中，多看一眼，心也会跟着漂泊，继而感到冷清和孤独……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在夜晚来临前去城市里的原因，我当然更喜欢城市里有温度的灯火。 …… 鹿溪还穿着下午那一身蓝白相间的礼服，此时已经是深秋，再加上这里空旷没有遮挡，她站在风中的样子，便显得非常单薄。 她也意识到冷了，便用双臂环抱着自己，对我说道：“敏红姐是不是来找过你？” “是，她给我看了那些照片……她说，那些照片要是曝光出去，会给你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然后呢？” 我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示意她先穿上，她却冷冷看了我一眼，说道：“不用献殷勤，先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对于她的拒绝，我并没有感到尴尬，只是笑了笑，回道：“当我在你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以后，你就开始曲解我这个人了……这不是献殷勤，这明明是我在对你表达绅士风度，好吗？” “我不需要你的绅士风度……如果，你真的有绅士风度，就不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也不想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偏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发生在我们两个人 身上了，我也很无奈……大明星，别干站着了，既然已经到了我家，就进来喝一杯热水吧……这要是真的冻感冒了，回头又得往我身上按一条罪名，我得多无辜啊！” 这时，鹿溪才看了看停在我身后的那辆房车，她似乎是一个天生缺乏好奇感的女人，所以，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问我：为什么会在该有家的年纪，选择了与房车为伴……不过，她也没有拒绝我的提议，在我打开了房车的门之后，她便进了车内。 …… 房车很小，吃饭的地方，也是招待人的地方，所以只能委屈她坐在了餐椅上，她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又狭小又密闭的空间，坐下后，便拉开了她这一侧的窗帘，于是，我又在这小小的一扇窗户里，看到了海对岸的灯火…… 听说，海对岸就是黄岛，我在青岛一年半了，从来没有离开过主城区，也没有刻意打听过，黄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所以也就不知道那海对岸的灯火，是属于工业灯火，还是城市的灯火…… 八成是工业灯火，因为从我这里往对岸看，依旧是一股冷清的感觉，黄岛多半是一个工业区，是没有人生活的。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给鹿溪冲着热茶…… 我将热茶端到她面前，然后也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那一扇窗便成了我们能感受到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径……这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潮水的声音也很清晰…… 记忆中，我已经很久没有以这样的姿态在房车里跟一个女人相对了，不禁有些恍惚……恍惚中又想 起了已经离我远去的栾雨，曾经，我们也有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我们把房车停在海边，停在山脚下，停在人烟稀少的村落…… 她很活泼，总是会在房车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让我给她唱歌，一会儿让我给她煮点吃的……她还很喜欢篝火，所以，这一路上，她最喜欢把车停在山脚下，因为那里能捡到干树枝，我们会在夜晚来临的时候，点一堆篝火，在篝火上烤一些吃的东西，吃饱了，她就会躲在我的怀里，我们喝酒，看星空，谈音乐，谈人生短短数十年…… 相比于栾雨，眼前这个女人就显得很冷淡，也很抗拒……所以，这种久违的感觉，也只是在我心里轻轻泛起一阵波澜，便迅速消失不见了。 我没有过于留恋这种感觉，在她捧起杯子的时候，我又笑了笑说道：“我只知道你是一个明星，不知道你是属于歌星，还是影星呐？” “跟你有关系吗？我不是来找你闲聊的。” “当然有关系……如果不是你这个身份，这件事情，最多就是一个误会，解释清楚，也就过去了……所以，你别总是把这件事情怪罪到我身上，你自己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现在的态度很明确，这件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愿意配合你们来解决这个麻烦……但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你这个明星的身份，这个身份会让很多人盯着你……就算没有我韩潮，早晚也会有李潮、王潮、阿潮什么的。” 说完，我便看着她，而这也是她第一次正视我，我没有在她的眼里看到情绪 上的波动，所以，她的语气依旧很平静：“我没有打算让你配合我去做什么……敏红姐已经和我说了，她希望我们能谈一场恋爱，来化解这个麻烦……站在娱乐圈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这不是我需要的爱情，爱情更不是一场生意……她说，你已经准备离开青岛了，是她不让你走的……我来找你，就是想通知你，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你现在就可以离开青岛。” 她这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所以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我的认知中，娱乐圈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形象，因为形象关乎着他们的星途，可是她却没有为了自己的星途去做妥协……这么看来，她一定是一个心里有底线和原则的人。 “好吧，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你能做主对吧？” “我可以。”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我心里的负担也算是落下了，于是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那我就放心离开青岛了……不过……这件事情，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趁着还能聊天……真心诚意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吧……”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如果你心里真的有那么一点歉意……就麻烦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 “好，这我一定能做到……” 鹿溪得到我的保证之后，便起了身，我也跟着她起了身，准备送客。 就像她说的那样，我们这糟糕的相遇方式，注定我们之间不会像朋友一样闲聊…… 这也没有什么，在这里分开后，她有她的星光，我也有路上的灯火，我们谁都不需要对方去照亮，所以，告别也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 我替她打开了房车的门，冷风又呼啸着吹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停下了脚步…… 我在心里暗想：该不会是想和我借一件衣服吧。可是她却将目光放在了我的那台老式黑胶唱片机上，唱片机的旁边放着14套黑胶唱片，都是周杰伦的作品。 直到这一刻，她的脸上才有了除冷淡之外的另一种表情，像是欣喜，又像是一种包含着不可思议的认同；她一定没有想到，在我这小小的房车上，竟然还有比她那些CD唱片，更老古董的黑胶唱片……而且，我们竟然还是同一个人的歌迷。 我明显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想和我再说几句话的欲望，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她终究没有再开口，她掖紧了自己的衣服，便迎着深秋的冷风，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下一刻，我便在灯火下，看到了让我惊讶的一幕，坐在车上的她，久久都没有离去……她失了神，这种神态，像极了我因为某个画面而突然想起栾雨的样子……我想找到她，可是却无能为力，于是，遗憾便在心头萦绕着，继而演变成一种无药可救的孤独……孤独让我想借酒消愁，让我想肆意放纵……这大概就是栾雨离开后，我的心路历程了。 那她呢？ 星光熠熠的明星，也会有和我一样的烦恼吗？ 这些烦恼不是应该只属于凡人吗？ 第10章 人间疾苦 暗自失神了片刻，鹿溪终于启动了车子，这一次，她没有再多做停留，她就在我的注视下，快速驶向了那个长满荒草的路口，转眼，便融入了灯火中，辨不清她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就在她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我的心也空了，而青岛这座偌大的城市，在我眼中便成了一座空城；就是这个夜晚，我把之前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都解决了，当矛盾不存在，人物关系也解除了之后，这座城市于我而言当然也就空了。 我该走了，就是现在……我可不想一个人去面对岛对岸的灯火，也不想改变自己在这座城市的习性；我的夜晚，要么在夜店，要么在去夜店的路上，绝对不会一个人坐在房车里黯然伤神。 …… 我收起了房车外面的遮阳棚，将折叠的躺椅也收纳了起来，随后便坐在了车上，准备离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窗外忽然飘起了小雨，温度也开始骤降，我打开了雨刮器，再向海面看去，原本有月光的那个地方，已经被乌云覆盖。 我先是摇头，然后又一阵苦笑，这种突变，大概是在暗示我，在青岛的这一年半，看上去阳光明媚，实则阴郁沉闷，我真的没有很快乐。 …… 车子的大灯随着发动机的抖动而亮了起来，我一只手挂挡，一只脚踩离合，迅速调转了车头。 我没有再多看一眼，更没有留恋，也迅速将车子往那个杂草丛生的路口开去…… 快要上高架的时候，放在储物格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倒真的有些好奇，在我将走之时，还会有谁给我打这个电话。 我放慢了车速，然后将手机从储物格里拿了出来，却不是酒吧里认识的那一群狐朋狗友，这个电话是巴小光打来的。 巴小光是我的工友， 我们曾在一起做过一栋别墅的装修活儿，他是木工师傅，我是跟在他后面打杂的，我们在一起共事了四个多月，后来这栋别墅的工程结束之后，他去了新的工地，我就在酒吧混日子，之后也就少有联系。 记忆中，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半年前，那次，是我把他叫到了酒吧，理应我请客，最后他却趁着我去卫生间的工夫，自己把账结了…… 这倒也没有什么，但是临走前，他和我说了一番话，让我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他说，他就是一个农民工，他和我不是一类人，和我的朋友也不是，以后再有这种场合，就不要再喊他了…… 当时，我很尴尬，半天不知道怎么回话；这时，他又笑着告诉我：他媳妇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他自己要忙着养家糊口，也顾不上交朋友，让我有空的时候就去他那里坐坐…… 我有点懵，不过事后想起来：觉得他还是把我当朋友的，只是受制于眼光和学识，不会那么完全的表达自己，所以有些话说起来就容易得罪人，我倒没往心里去，但是也没有再和他联系，更没有去他那里坐坐……因为，我们确实不是一类人，我不想给他添麻烦……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在酒吧，他整晚上都没说几句话，尽看着我们寻欢作乐，最后还是他结了账……这可不就是给他添麻烦嘛。 此刻，他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不禁有些诧异；甚至在想：会不会是他搬了家，想请我到他家里喝点？记得，我们在一起干活的时候，他总是和我念叨，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在青岛买一套房子，让他媳妇和孩子有个安身之处，不用跟着他到处漂泊，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和我喝两杯，算是庆祝…… 我嘀咕着：青岛的房子没那么 容易买吧？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接通了他的电话：“喂，小光……” 不知道怎么了，他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忽的有点压抑。 “小光，你那边信号不好吗？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还是沉默，但是我却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我将车子开到路边，熄了火；终于，他开口说道：“哥……你能借我六千块钱吗？” “你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 巴小光的声音在颤：“我媳妇早产，现在在医院，等着做剖腹产……医生让我缴六千块钱手术费……我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你要是有的话，能不能先借给我？” 如果起初只是因为巴小光的来电感到惊讶，此刻便是震惊了……我无法想象一个成年人，被赋予了传宗接代的使命，却在这一刻就要来临的时候，因为凑不齐手术费而在医院彷徨失措又捶胸顿足的样子……更无法想象，一个勤奋肯干的男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会让他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刻，连六千块钱手术费都拿不出来……我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他。 “行，我把钱转给你……你先把手术费缴了。” 不等巴小光道谢，我便挂断电话，然后用微信给他转了六千块钱，等他将医院的定位发过来以后，我便掉转车头，再次往市区的方向驶去。 …… 半个小时后，我到了医院，随即便直奔五楼而去……我在医院的走道里见到了巴小光，此刻，他就倚在墙壁上，紧闭双眼，模样憔悴。 直到我喊了他的名字，他才睁开了眼睛。我四处看了看，向他问道：“就你一个人？” “嗯。” “他们给弟妹安排手术了？” “嗯。” 我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以示安慰和鼓励：“那就好……手术需要多长时间？” 巴小光 茫然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麻木，还是被吓傻了。我喊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问了问，才知道需要四到五个小时，而现在不过才过去了四十分钟……这就意味着我要陪巴小光在这里等至少三个小时，这足够我们好好聊一聊了。 …… 我去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递给了巴小光，示意他喝点水，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他确实是太紧张了，这种状态，是没有办法好好聊天的。 巴小光下意识从我手中接过，却不喝，我告诉他这是矿泉水，他才反应过来，随即便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喝完又开始粗重的喘息着…… 等他稍稍平静了些，我才开口问道：“小光，咱们多久没见面了？” “有半年了。” “半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你怎么……？” 巴小光终于正视着我，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里噙着泪水，在我心中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在别人面前表露情绪的人，我们在一起共事了四个多月，有时候被雇主说了很难听的话，他总是一笑而过，有时候我想帮他出头，他也总是劝我忍忍，说什么吃亏是福……但此刻，他却再也忍不住了，他一定是遇到了极其困难的事情。 “哥……我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了，才找你借钱的。” “这话就见外了，你心里应该知道，我是一直拿你当朋友的……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不是好吃懒做的人，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连六千块钱都拿不出来？” 巴小光嘴角在颤着，忽的就绷不住了，他痛哭着对我说道：“我也想不通，我每天恨不能累死在工地上，早上六点起来干活儿，晚上十点才回去……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哥，在青 岛的这三年，我真的攒到钱了，就我们干完别墅那个活儿，我卡上还有15万存款……只要我勤快一点，到过年，怎么着也能攒够二十万，我都跟我媳妇说好了，先买一辆车，过年开着车带孩子一起回去，两边老人都能跟着扬眉吐气，也会觉得日子有个盼头……可是，上个月，我爸被查出来有败血症……我把这15万都给家里了，又把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朋友都借了一遍……最后，钱还是不够……我现在两头为难，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我大概是堕落太久了，也不懂人间疾苦，忽然身边出现了这么一个被命运狠狠折磨的人，让我感到清醒的同时，竟也有些窒息；以至于过了很久，我才沉声对他说道：“这事儿我也没有办法开导你……只能说，作为男人，还是先咬牙坚持着吧……” “咬不动了，真的咬不动了……” 巴小光瘫坐了下来，我扶住他的手臂，他就不停地在重复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却越流越多，最后又失声痛哭……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所以那些被他的哭声所惊扰的人，都纷纷向这边投来了很不友善的目光。 我轻声一叹，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四千块钱现金，这些现金是我为了防止路上出现极端情况，不能使用手机支付时准备的…… “小光，咱们也别想太远，先着手眼前的事情……孩子出生了，大人孩子都要补养，这四千块钱你拿着，孩子是最重要的，只要孩子健康，希望就会在……” 说着，我便将这四千块钱塞进了他的口袋里。虽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但我还是在巴小光的哭声中失了神，我知道：这次怕是真的不能离开青岛了；因为，我的口袋已经空了！ 第11章 厚颜无耻的人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我还在医院陪巴小光等着他们母子平安的消息；这期间，我去外面吸了几支烟，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巴小光始终不能冷静，他一会儿焦躁不安，一会儿又呆若木鸡……这大概就是一个男人在遭遇重大变故时，才会有的真实状态吧。如果这种状态要被影视化的话，就算是最有演技的戏骨，恐怕也无法做到完全还原……因为这种被逼上绝路的感觉，只有真正经历过的才会懂…… 可是，明明我们在等待的是一个新生命的降临，这对谁来说，不都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我的思绪到了这里，便停了下来，我知道，如果我硬要发散思维，去寻找痛苦的根源，多半又会扯出钱这个东西，我从不认为金钱是幸福与否的决定因素，可是眼前的巴小光，却又像个证据呈现在我的面前……这会让我感到矛盾，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矛盾和纠结的情绪，所以，我情愿在这个时候糊涂一点。 于是，我和巴小光就像两只木鸡，一左一右站在产房的外面……渐渐，周围的人越变越少，最后连值班的护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过道，就只剩下我和巴小光，我甚至能听见他喘息的声音…… 太安静了，安静的就像一潭死水……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口，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下意识转头看去，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生，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 “哥……” 女生对着巴小光喊了一声，便开始抽泣了起来。 这一定是巴小光的妹妹，我听巴小光说过，他有一个妹妹叫巴小云，在徐州上大学，每当说起巴小云，巴小光总是满面红光，因为巴小云是他们一家人的骄傲，也是家里唯一一个知识分子。 难得在这个时候见到至亲，我以为他们会抱头痛哭，却不想，巴小光咬着腮帮子，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他甚至下意识直起了身子，用一副听不出情绪波动的语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咱妈放心不下你……连夜让我打车过来的……哥，这里有两万块钱，你留着给小宝买东西。” 说着，巴小云将背着的双肩包落了下来，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两万块钱现金，可是当她真的将这笔钱递到巴小光的面前时，手却一直颤个不停，而眼泪也像决了堤似的，挂了满脸。 “家里都这样了，哪儿还能拿出两万块钱来？” “你就别问了，小宝才是最重要的……” 巴小光已经察觉到这两万块钱里面有隐情，他先是摇头，然后又满是痛苦的说道：“你不把话说清楚了，我不能伸手拿这钱，你嫂子心里也不会踏实的。” 这时，我也将目光放在了巴小云的身上，我同样有这样的疑惑，如果这个家庭还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两万块钱来，以巴小光的个性，绝对不会借到我这里来。 见巴小光铁了心的不收，巴小云终于咬了咬牙，说道：“咱妈已经给咱爸办了出院手续，咱妈说，不能让咱爸这病拖累了下一代……咱爸同意了，这两万块钱，就是从医院的卡里退出来的。” 巴小光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虽然巴小云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父母在医院做这个决定时的神态，语气，以及内心的挣扎和绝望……这可是关于生与死的选择啊！ 死一般的沉寂中，生命好像忽然变得没有了尊严，也没有了意义，都说生命是无价的，但此刻，生命已经被量化，就是眼前这区区两万块钱。 巴小光怎么能不心痛？ 巴小云仿佛已经认命，她又对一直不肯开口表态的巴小光说道：“哥，咱爸没什么文化，有些想法一直在他心里，他也表达不出来……今天只有我们兄妹在这儿，我就替他说了……现在这情况，咱们家肯定是拿不出更多的钱给咱爸看病了，所以这两万块钱用在他身上也没什么意义……他认命了，但是你不能认命……我不知道爸还能活多久，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延续，小宝又是你的延续，只要你们好好的，咱们家的希望就会一直在……你知道咱爸的希望是什么……” 说到这里，巴小云停了下来，她注视着巴小光，似乎要等巴小光自己说出来…… 我不适合在这里待着了，因为这是一个家庭的隐私，更是一个家庭无法言说的痛，我不应该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沉浸在其中，所以，趁着他们谁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选择了悄悄离开。 …… 医院外面的空气好新鲜，可是心头那沉重的感觉，却久久无法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消散……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跑起来，就会有风，可是也因此看到了更多本不该看到的人 间疾苦……面对这些人间疾苦，我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点上一支烟，仰望星空，只觉得自己渺小的就像一粒沙，但痛苦的感觉又是如此的真实，这种真实，让我陷入到了迷茫之中，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以后的人生…… 要说，谁能真的潇洒放荡一辈子啊，总有一天，我也会停下来，去面对那些生老病死的残酷，到那时，我的身边又有谁？ ……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将房车又开回到了海边，我躺在床上，再次注视着床头的那张中国地图，心里已经没有了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但也不想就此留在青岛……这种不明确，把我变成了海面上的一叶扁舟，虽随风而行，可也飘飘荡荡，一直无法靠岸。 …… 我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入睡的，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我是一个容易遗忘的人，所以，在我醒来的时候，昨天夜里困扰我的那种迷茫，便几乎已经不在我的脑海里存在了。我拿起手机，想给自己叫一份外卖，直到付款的时候，提示余额不足，我才猛然想起，自己所有的钱都已经给了巴小光…… 好在房车里还备了一些泡面，凑合着吃了一点以后，我便去了市区。相比于对生死的思考，眼前的生活明显更重要，我想找一份临时的工作，等攒够钱了以后，再去思考去或留的问题。 …… 整个下午，并没有在赚钱这件事情上有什么斩获；转眼，夜幕便又降临了，无处可去的我，在街上晃荡了半天，最后还是去了之前经常和任然、左小薇她们一起寻欢作乐的那个酒吧。 任然不一定会去，但左小薇肯定在，因为她在酒吧还兼职了一份唱歌的工作，我就是来找左小薇的。 …… “哟，这不是逍遥浪子韩潮嘛……不是说已经不在青岛了？怎么又跑到我的酒吧来了。” 酒吧小老板骚猪，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一见面，他便这么吆喝着，他和左小薇沆瀣一气，我当然知道他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和我说话，是为了给左小薇鸣不平。 我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回道：“我要是不来你酒吧了，你这酒吧的上座率最起码得降一半……” “真他妈会吹！” “你向在座的女同胞们打听，打听……是不是都冲着我逍遥浪子的名号来的……我要是不在你们 酒吧混了，改明儿她们就会跑别的酒吧去。” 我的话音刚落，周围便传来了一阵“嘘”声，我就在这阵嘘声中四处张望着，随后又压低声音向骚猪问道：“小薇呢，怎么没看见她？” “真是不巧，今天酒吧来了一个高富帅，看上小薇了，非要请她出去吃饭……我看那高富帅挺诚心的，就给她批了一天假。” “得了吧，我在这酒吧玩了一年多，也没见哪个高富帅看上她！” “你这不是准备走了嘛，那些高富帅就一股脑的都冒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丫真不是个东西，人小薇心里惦记着你，才放弃了这一整片森林……你可以看不见这一整片森林，但是不能否认他们就一直在你的眼皮底下，伺机而动……现在，他们的机会终于来了……你丫就等着后悔吧。” 我白了骚猪一眼，回道：“真他妈把高富帅当成是臭水沟里的死鱼烂虾了，哪哪儿都是……你信不信，出了这酒吧门，你往最大的那条路上走，只要你能碰见一个高富帅，都算我输……” 说完，我便在最近的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并点了一支烟……我想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不来左小薇，等来任然也行。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我便看见左小薇背着吉他从正门走了进来，任然在她身后，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转眼就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 忽的发现我，两人都吓了一跳：“真是见鬼了，你不是走了吗？” “这不是舍不得你们嘛……先不走了……” 任然和左小薇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是一脸不愿意相信的表情看着我…… 我讪讪笑了笑，便将左小薇单独拉到了一边，左小薇似乎还在生我的气，她甩开了我，冷眼看着我，说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想把我丢下就丢下，想来找我就找我……” “咱俩之间的恩怨先放在一边……我这次来找你，是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说着，我又拉着左小薇往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确定没人能听见我们说话，才压低声音说道：“我昨天不是给你买了一只包嘛……你能不能把那包，连那购物小票一起还给我？” 说完，我便满是期待的看着左小薇，她的表情却阴晴不定……忽的，她就爆发了，继而含着一股怒气，对着那些正扎堆喝酒的人说道：“你们见过 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吗？……昨天送了我一只包，这会儿竟然让我连着购物小票一起还给他……韩潮，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你爸妈难道没有教过你，送给人的东西就不能再要回去了？” 我尴尬无比，但还是在众人的注视中，以“厚颜无耻”的精神回道：“你要是怕我丢脸……那更好办了，你不是也要送我一条腰带吗？……你把那条腰带再给我吧……别忘了还有购物小票。” 我的话音刚落，那边的任然便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而左小薇转身去了最靠近我们的那一张桌子，然后从那张桌子上端起一杯别人喝剩下的啤酒，一股脑的泼在了我的脸上…… “韩潮，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你这种没有一点担当，出尔反尔的臭男人！” 听着左小薇一点也不留情面的话，我只感觉自己又在大庭广众之下社会性死亡了一次……啤酒是冰的，感受着酒液一点点顺着领口往我的胸口流去，心也渐渐随之冰冷。 我愈发的讨厌钱了，因为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争端，都是因为它引起的。 我本不用来找左小薇，也不用要回那个包，可是我需要果腹，需要买一些生活必需品……以我的价值观来说，开口和别人借，还不如去要回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虽然，这两种选择，都不那么体面，可是在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谁还顾得上那所谓的体面或是不体面。 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左小薇会这么不顾及我的面子……我就这么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狼狈的离开了酒吧。 …… 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我行动迟缓，于是便有无数人赶上了我的脚步，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对学生模样的女生，也从后面走到了与我并肩的位置，她们边走边聊，我当然不会在意她们在聊些什么，直到她们的口中说出了鹿溪这个名字。 我下意识加快脚步与她们并行，于是也就听清了她们的对话…… 原来，那组被偷拍的照片已经在网上曝光了，她们讨论的主题便是：鹿溪的明星生涯会不会因为这个事件而彻底结束…… 我赶忙打开了微博。 这是一次带有恶意的曝光，所以连标题都充满了恶意，爆料说鹿溪私生活严重不检点，在深夜与一名衣着暴露的男人，在酒店的房间热吻，睡觉！ 第12章 这真的是一个秘密 我特意看了看，这条新闻是下午六点钟的时候爆出来的，现在已经是夜里的九点半，在过去的这三个小时里，我没有接到秦敏红的电话，这证明鹿溪确实是一个言出必行的女人，即便这条对她不利的新闻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着，她也没有让我去负责。 我立在原地，忽然想起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句话，心里也渐渐不是滋味了起来……我很想为她做些什么，但是想起昨天她临走时，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又有些犹豫……她让我以后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我也答应了，这就意味着我们之间有了约定。 出门在外，诚信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只能把这种抱歉给咽进肚子里，并默默为她祈祷：希望我的无心之失，不要成为她人生中的一个灾难。 …… 将房车开回了之前的驻地，我换掉了被左小薇泼湿的脏衣服，然后又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吃这东西了，都说这东西不健康，所以，我得尽快搞到一笔生活费，不说继续上路，至少也要像以前那样，一日有三餐，餐餐不重样。 之前，任然倒是找过我，让我帮她处理应酬上的事情，我不怀疑自己的能力，更不怀疑她会在报酬上亏待我，但是做这件事情的周期太长，在我没有彻底决定留在青岛之前，我不能把这当成是自己的后路。 去酒吧唱歌也是一条路，但这两年经济不景气，消费低迷，很多原本有歌手的酒吧，为了节省开支，都取消了唱歌表演这一项，所以，一时也找不到能让我打临工的酒吧。 装修活是我最不想干的，虽然赚的不少，但太辛苦，周期也不 短，不到逼不得已，我不想再涉足这个行业。 剩下就是摄影了，在我没有公司和工作室的前提下，这完全就是靠运气吃饭，运气这东西太玄乎了，要是把吃饱的希望寄托在运气上，那我也真是太不靠谱了。 那么，还能干点什么，以解此刻的燃眉之急？ …… 暗自郁闷了一会儿，我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那14张黑胶唱片上；这是前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栾雨送给我的，她知道我很喜欢周杰伦的歌，所以花重金买了这14张限量版的黑胶唱片，前段时间我还特别关注了一下，因为实在太过稀缺了，这14张唱片的市场价已经过万，而那种急于求购的，甚至愿意花远超市场价的钱来购买……所以，只要我想卖，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栾雨已经走了一年半，在她走后的第一个月，我发了疯似的找她，可是结果却让我感到绝望，我不仅没有找到她这个人，甚至连她在哪儿的消息都没有能够打听到；到了第二个月，我渐渐回过了神，也许她只是把我留在了青岛，她自己说不定早就已经去了别的城市；第三个月，我渐渐接受了她已经离开的现实，但我仍抱有一丝期待，我觉得只要我停在原地，她一定会回来找我，毕竟我们之间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我就这么在痛苦中煎熬了一年，她却再也没有回来。 一年时间，足够一个人认清另一个人了，也就是在一年之后，我选择了彻底放弃，既然已经彻底放弃，为什么还要保留着她送给我的东西，去怀念一个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女人？ 我没有那么痴情。 打开灯，我逐一给这14张唱片拍了照片，然后发 布在了一个专门交易二手物品的网站上。因为急着变现，所以我选择了同城交易，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着买主来询价。 …… 我不怕这14张黑胶唱片会烂在手上卖不掉，但是识货的人也确实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只收到了一条询价的信息，听说我要一万八，对方便没有再回应我。 凌晨12点，我又收到了一条信息，这是一个网名叫做“黑色幽默”的买家发来的，他的头像用的也是周杰伦某张专辑上的宣传照。我判断，这八成是一个周杰伦的铁杆歌迷……也确实只有铁杆歌迷，才会对这种只有收藏价值，音质甚至比不上CD的东西感兴趣。 “你真的有这14张黑胶唱片吗？” “你没看见交易信息上写着只支持同城交易吗？” “同城怎么了？” 我又判断：这要么是个迷糊蛋，要么就是个磨叽鬼，但是为了尽快把东西卖出去，我还是耐着性子回道：“同城就代表我们要线下交易，我得把唱片交到你手上，你确定货没问题后，再给我付款……我要是没这些唱片，那我是把你约出来喝西北风吗？” “说的也是……你别介意，我只是之前被骗过，所以，才多问了几句。” “我从来都没有骗人的习惯……你如果存心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优惠一点……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这些黑胶唱片。”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呢？……如果不是特别喜欢周杰伦，根本不会买这些黑胶唱片的……既然已经买到了，为什么还要卖呢？” “前女友送的……最近缺钱。” 这次，对面过了很久也没有回信息，就在我质疑他是不是存心想买的时 候，他又忽然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他说：“这14张黑胶唱片，我已经找了很久，很多人都不愿意转让，要么价格高的离谱，还不能保证是正版……如果你的是正版，而且又是全套的话……那你的前女友一定很爱你……只有真正想要这些唱片的人，才会知道有多难买。” 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只是买卖双方的对话，但是其中的某一句，却直击我的心灵……我也一度认为栾雨很爱我，愿意以我喜欢的方式，过完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一生；可是，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爱这种东西存在，为什么又会走的如此轻易呢？轻易到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我的心情忽的就变得沉重了起来，这种沉重的心情，让我又回忆起了自己和栾雨在一起的很多细节，随后又陷入到了爱与不爱的漩涡中，难以自拔。 我不喜欢自己的情绪被人左右，所以，再次回话的时候，便多了几分不耐烦：“所以呢，你是劝我不要卖这些唱片？” “没有，我很想要这些唱片……你如果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交易……” “我们还没谈价钱。” “就按你标的价格卖吧……我怕过了一个晚上，你会后悔……我不想给你后悔的机会。” “呵呵……我从来没有为我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情后悔过……你说个地方，我现在就过去。” “那就五四广场吧。” “好，到地方了，怎么认你？” “到了地方，你把唱片捧在手上，我认你就好了。” …… 结束了对话，我暗自对着那些唱片看了一会儿，随即又做了一个彻底与栾雨划清界限的决定，我打算把那台黑胶唱片机也当赠品送给那个买 家……我就当这是命运使然，等栾雨留下的所有痕迹都被我清理干净了，我就可以轻装上阵。 我将唱片机和唱片一起放进了最大的一个箱子里，随后便开着房车再次往市区的方向驶去…… 此时，已是深夜，连接市区和郊区的这条高架上，已经少有车辆，于是，我将车开得极快，转眼便将肉眼可见的那些灯火甩在了身后，新的灯火又接踵而至，就这么在我行驶的这条路上承接了眼前和远方……直到，五四广场的红火炬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将车稳稳停下，世界才又变回了静态的模样。 …… 我抱着唱片机和14张黑胶唱片下了车，然后又站在广场的中央四处张望着，我已经够显眼了，如果这个买家已经到了地方，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我。 冷风一阵阵吹过来，我终于在第二次转身的时候，发现靠海那边有一个身影正缓步往我这边靠近，等他走到路灯下的时候，我才发现，竟然是个女人。 路灯呈队列之势一盏盏向我这边延伸着，等她走到第二盏路灯下时，我又发现她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因为她的穿着打扮都是当下最时尚的。 渐渐，她又走到了第三盏路灯下，也是最靠近我的一盏路灯……我终于将她看了个真切，就在我将她彻底看真切的那一刻，我彻底惊住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鹿溪……而她似乎早有预料，她就静静地站在路灯下，不喜也不愤地看着我。 她恐怕早就知道卖唱片的人是我，竟然还隐藏身份，套出了这些唱片是前女友送给我的秘密。 这真的是一个秘密，哪怕亲近如任然、左小薇这样的朋友，我也从来没有开口说过。 第13章 欺骗 我和鹿溪站在一盏只有三米高的景观灯旁，灯光在我们的脚下铺陈出一个圆圈，我站在圆圈的中心，她踩着圆圈的边缘，海边的冷风乱吹，灯光便随着灯杆而摇晃，她就一会在圈里，一会儿又在圈外，一副若即若离的姿态。 我在她的注视中，将装着唱片的箱子从那个更大的箱子里拿了出来，并对她说道：“这月黑风高的，你戴着口罩，我戴着帽子，要是咱俩再设计一个接头暗号什么的，像不像正在做不法交易的犯罪分子？” “你不觉得尴尬吗？硬是没话找话说。” 我笑了笑，回道：“我只是想象力比较丰富，你觉得我是在没话找话说，但是我的脑子里真的有这么一幅画面，这画面挺好玩的，能把我逗开心，所以我才分享给你……” “真是穷开心！” 她这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我倒是真的感到尴尬了，也许我可以骗骗别人，但在她面前，我没有秘密，至少我的经济状况在她眼里是透明的，但凡我身上还有一点能让自己吃上饭的钱，我也不至于要把别人送给我的东西拿出来卖。 我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然后又正色对她说道：“我知道你对我这人不感冒，但是也不用刻意怼我……咱俩现在是在做生意，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把货已经带来了，你的钱呢？” “我先验货，不会少你一分钱的。” …… 此时，偌大的五四广场上已经没有人，我本就没形象可言，但没有想到背负着明星光环的鹿溪，竟也和我一起盘腿坐在了地上，然后打开箱子，仔细检查起了那些唱片… …可能她真的被骗过，但大可不必这样，因为我从不怀疑栾雨送给我的东西会有问题，而这些唱片我也保存的很好…… 过程中，我点上了一支烟，然后又以闲聊的心态对她说道：“我看见那个新闻了，本来想给敏红姐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你这边的处境，但是人在江湖，诚信是第一位的，我答应过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就绝对不可能再和你联系……不过，人和人之间，好像真的有缘分这回事……我在网上卖个闲置，买家都能是你……就冲着这个缘分，咱俩以后要是有幸再见面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笑脸？” “笑脸？……换位思考，如果你是我，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你能笑得出来吗？” “能啊，苦笑也是笑嘛。” 鹿溪终于抬头看着我，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烦的情绪，我却浑然不在意，随即将脸一拉，然后干巴巴笑了两声，说道：“看，这就是苦笑。” “你恐怕真的要苦笑了……你这套唱片，根本就不是正版。” “什么？” “你这套唱片是盗版的。” 我张着嘴，表情凝固，甚至连吸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记得栾雨亲口和我说过，这是她花了八千多块钱买的正版，当时，我还说她乱花钱，这八千多块钱都够我们从西藏到新疆的路费了……她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她根本不在乎花多少钱……至于新疆，这辈子我们总会有机会去一次的。 此刻，竟然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些唱片是盗版，是假的！ “呵呵……不可能，你该不会是为了想压价，故意这么说的吧？ ” 鹿溪丝毫不顾及我此刻的心情，她将这些唱片丢在一边，然后起身，居高临下对我说道：“得了吧，这唱片不是正版，我根本就不可能要……为什么还要和你压价？” “你哪儿看出来这是盗版了？” 她似乎已经了然于心，随即便很有条理的对我说道：“看Logo,索尼音乐的log，盗版印刷的比较圆润，正版的比较锋利;还有保护箱子的布袋，正版的颜色又深又厚，盗版的颜色又亮又薄……最后，你可以看黑胶碟片，正版的内圈有凹槽设计，盗版的是平整的盘。” 我的心在狂颤，以至于打开箱子的手也在发颤，我将那些黑胶唱片捧在手上看了一遍又一遍，渐渐就被窒息的感觉给吞没了…… 这他妈真的是爱情吗？连送一个礼物，都带着欺骗！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嘴里在不停地自言自语，忽的，就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悲伤已经代替了愤怒…… 这种悲伤让我愈发的无力，就好像自己已经死了，化身成为无味无色的灵魂，然后守在床边，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在和别的男人在发生关系，以及发生关系时的一个个细节和表情…… 这不是极端的想法，栾雨这么会欺骗，恐怕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别的男人，所以，她才走得这么彻底和绝然，而神经大条的我，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能发现。 …… “这些唱片，我可以确定是盗版的……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辨别的能力，可能你的前女友也是被别人骗了，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盗版。” 我终于抬头看 着和我说话的鹿溪，我已经不能苦笑，就惨笑着回道：“她那么精明一个人，连几百块钱一双的耐克鞋，都要去辨出来真假……这八千多块钱一套的唱片，她会认不出来吗？……是我在她心里太廉价了，所以，只配她用假的东西来糊弄我！” 说完，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将装着唱片的箱子举过头顶，狠狠摔在了地上，然后一脚一脚地跺着……直到唱片和箱子都变成了稀巴烂的样子。 我抱起箱子和唱片，飞奔到海边，最后全部扔进大海，又对着大海怪叫不止…… 我恨的不是盗版，而是这件事情的性质……至少，在我和栾雨共度的那一段时间里，我是真心的，我从来没有欺骗过她，单纯的就像一个孩子。 …… 我终于累了，但愤怒的感觉却一直在心头缠绕着，我就这么张着嘴，感受着冷风一阵阵吹进我的喉咙，我甚至已经忘记了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等我再回过头的时候，鹿溪已经不在了，整个五四广场，整个海边，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她一定是被我失态的样子给吓到了，她走了也好，总不能指望一个明星，在这样一个冷的让人无法长待的深夜去安慰一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男人，何况，她还那么厌恶我。 在她眼里，我一定是一个神经不太正常的男人，所以每次我们见面，都伴随着匪夷所思的事件。 …… 时间是一剂良药，我渐渐也平息了心中的愤怒，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然后将眼前能够看到的所有场景，都逐一拍了下来，我想用这种方式，记住这个痛 彻心扉的夜晚……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不会有一个完全可以和我步调一致的女人，而我所憧憬的生活，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所以，左小薇真的不应该恨我，流浪的生活虽然听上去唯美浪漫，可只要是人，就不可能逃脱世俗的眼光去活着…… 我心里明白，栾雨是因为什么而走，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而今天，突发的盗版唱片事件，逼得我不得不正视，也逼着我去权衡，到底是长久的留在青岛，还是一意孤行，一定要把自己扔在路上，做一个不合群的苦行客？ 就在我艰难地做着选择的时候，手机发出了一阵震动的声响。 我打开看了看，却不是微信消息，而是那个专门买卖二手物品的网站上面有一条未读信息。 这是鹿溪发来的：“虽然没能买到那14张黑胶唱片……但是那台黑胶唱片机还是挺不错的……我把它带走了……钱，我放进了那个大箱子，你记得带走。” 又是一阵海风吹来，我心里却涌起了一丝很微妙的暖意，我知道这台黑胶唱片机根本就是个普通的东西，她之所以要带走，只是为了找个借口给我留一些能维持生活的钱罢了。 她虽然很冷，但绝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见不得人间疾苦……或者，她根本也不冷，只是我还没有能够走进她的生活，再加上给她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她才会如此对我。 …… 我没有立即去看看她到底给我留了多少钱，而是迎着不断吹来的冷风拨通了任然的电话……我想和她聊聊，也许，我真的该好好考虑长久留在青岛这件事情了。 第14章 姐姐1 稍稍等了片刻，任然接通了我的电话，她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声音明显有些飘：“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想我啦？” “姐，咱俩能见一面吗？就现在。” 电话那头的任然愣了愣，忽的便笑了出来：“你这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呀……不怕我老公来找你吗？” “不怕，就是单纯想和你聊聊天……” “呃……我们认识一年半了吧……从来没见你一本正经的说过，想和谁聊天……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韩潮吗？” 我笑了笑，回道：“以前一直是韩潮哄你开心……所以，你就觉得韩潮没有痛苦……其实我也会痛苦，会难过……痛苦的时候是真的痛苦，难过的时候也是真的难过。” 任然的语气带着几分关切：“你是怎么了？……其实，你在酒吧找小薇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了……当时，你跑的太快，我跟在后面，都没能追上你……” “见面说吧……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跟小薇她们在一起喝酒……还是我去找你吧，省得你和小薇见面了，两人又不能好好说话。” “嗯，我在五四广场这边。” “等我二十分钟。” …… 结束了和任然的通话，我便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几口之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大箱子上，这里面有鹿溪临走前留下的钱…… 如果不是同情或是可怜，她根本没有必要留，因为这台黑胶唱片机，我本就打算无偿赠送给她的；基于这个初衷，我再次打开了那个买卖二手物品的网站，然后给鹿溪回了信息：“那唱片机不值钱，我是准备送给你的……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个倒霉蛋，可怜我……你请我胡吃海喝一顿，也比给钱更能安慰人……” 发完 这条信息，我便走到了那个大箱子旁，然后借着路灯的亮光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竟然有厚厚一沓现金，虽然不能说出准确数字，但是从厚度上来看，她应该是把原本买黑胶唱片的钱都留下给我了。 怪不得都说明星是高收入群体，连施舍都是如此的慷慨大气！ 恍惚中，鹿溪又回了信息：“你可以觉得这台唱片机没有价值……但是在我眼里，我认为它有价值……” “它能有什么价值？当初也是在闲鱼淘来的二手……如果你硬要说它有价值，也就200块钱吧，还不够去酒吧要一打啤酒呢。” “可是它曾经陪你去过很多地方，也许一路上有沙漠，有大海，有草原，还有开满鲜花的山坡……在你看着这些风景的时候，它为你放着周杰伦的歌曲……这种它给你带来的精神享受，难道还比不上酒吧的一打啤酒吗？” 之前如此难受，我都没有一点想哭的冲动，但此刻，眼眶却有些发热。她说的没错，如果我的人生还有快乐的话，那一定就是沉浸在她所描述的那个场景里…… 多美妙啊！开着我心爱的房车，听着喜欢的歌，穿梭在不停变幻的美景中，歌声是一种保护，我就躲在里面，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危险，满眼都是那即将要落下的夕阳，还有随风摇曳的麦浪。 如果没有吃饱饭的刚需，如果车子不需要汽油，也能跑……如果，有那么一条不收费，也能一路顺畅的大路，我还是想在路上……我不想停下来。 停下来是为了钱，是为了生存，这才是最让我感到无可奈何的事情。 轻声叹了叹，我终于给鹿溪回了信息：“你这么一说，这台唱片机还真像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如果它有生命的话……忽然有点舍不得了 ，但是我现在更需要钱……只能请你对我的这个老朋友好一点了。” 发完这条信息，我便弯腰拿出了鹿溪留在箱子里的钱，这些钱在我手上沉甸甸地压着，让我无法坦然接受，我得为鹿溪做点什么…… 可鹿溪似乎并不求回报，她没有再回复我的信息，于是，我沉浸在夜色中，又和这个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 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有二十分钟，直到任然来了。 …… 任然是打车来的，我远远便看见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车里亮着灯，任然在给出租车司机付款……随后，她便下了车，站在五四广场对面的那条街上往我的方向张望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任然，我心里就莫名会有一种安全感，也许是因为她比我大，又或者，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需要我去花一分钱，她有一张神奇的卡，里面有花不完的钱，只是最近我才知道，这张卡是她用青春和尊严换来的。 …… 任然好美，就像是一朵在黑夜绽放的白玫瑰，而我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我在等她，也等着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希望…… “姐，这边。” 任然寻着声音向这边看着，发现我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便快步走了过来…… 我们在黑夜中相对，彼此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先开口向我问道：“怎么一个人跑五四广场来了？” “说来话长。” 任然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笑道：“那你慢慢说呗，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攒了一肚子的话，可是在真的有机会倾诉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于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任然，但思绪却是不平静的…… 这时，任然又转身看了看，发现房车就停在不远处， 又惊讶地说道：“你那房车不是从来都不挪地方吗，怎么也停在这里了？” “之前确实没挪过地方，这不动了要走的心思嘛……” “那为什么没走？” 面对任然，我终于如实说道：“昨天在路上的时候，有个朋友给我打了电话，说他遇到了困难，要借钱……我就把身上的钱全部给他了。” “所以，你就没了路费，然后又跑到酒吧找小薇要回你送给她的东西？” “是这个顺序没错。” 任然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也真是挺奇葩的，你要是没钱，可以开口去借啊，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想着要回来的？” “借了钱就是一份人情，有了人情就有牵挂，有了牵挂，就不能轻装上路……还不如，要回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最多被别人看不起，但是心里却没什么负担……” “你就这么害怕人情往来吗？……”稍稍停了停，任然又带着些许疑惑，说道：“我们认识快一年半了，酒吧里那么多朋友，感觉你和谁都不交心。” “因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留在这里……所以，酒吧里认识的那些朋友，都只是过客。” “那我也是咯？” 说完，任然便看着我，她很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但是在这样一个感性的夜晚，我没有办法欺骗她，于是点了点头，同时也点了一支烟。 任然笑：“怪不得你贼胆包天，连我也敢睡……说白了，就是仗着自己不会留着这儿，真有事儿了，大不了提起裤子走人。” 我有点语塞，半晌才说道：“是你先勾引我的。” “我那是演戏。” “我又不知道你在演戏。” “看你这副无赖的样子……算了，以后谁都别再提这件事情……还是说你借钱的事情吧，你把钱借给谁 了，是我们一起玩的朋友吗？” “咱们在一起玩的那些酒肉朋友，是不会借到我这儿的……你可比我有钱多了，要借，他们也是先找你。” “你在青岛还有其他朋友？” “有，你还和他见过一面……还记得吗？大概是半年前，我带着他去了酒吧，全场他都没怎么说话，最后还去把账结了。” 任然想了想，回道：“有点印象……是你在工地上认识的那一个？” “嗯。” “他怎么了？” 我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在一阵沉默后，回道：“他老婆早产，在医院做剖腹产手术，他没钱交手术费。” “不至于吧，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人。” “你是在舒适圈里待太久了，不知道人间疾苦！”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他是个特别能吃苦的人，在青岛的这几年，他是攒了些钱的，但是……最近他爸被确诊为败血症，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他爸看病了……正好，又赶上他老婆早产……所以，才被逼的走投无路。” 任然点了点头，随即便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她在一阵沉吟之后感叹道：“其实，你挺善良的……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你是个坏胚子呢？” “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任然笑了笑，随即又正色说道：“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我们真的很好奇……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这么我行我素的活着吗？按说，你这个年纪，正是应该在社会上打拼的时候……你真的不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有一个安定的家吗？……还有你的父母，他们都不管你吗？对你也没有什么期待？” 在任然说起我的父母时，我的情绪忽然就低沉了下去，继而又想起了那段不堪的往事，涌起一阵钻心的痛苦。 第15章 姐姐2 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起我家里的事情，哪怕是和我朝夕相处过的栾雨，我也没有说过……我早就当自己是尘世里的一叶浮萍，无根，随波逐流。 可是在这样一个伤感的夜里，又面对着能给我安全感的任然，我真的有点绷不住了，我想把心里那些深埋的痛苦，都一股脑的倒出来；这样，也许我会轻松一些。 任然似乎已经察觉到我的情绪有变，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盒女士香烟，给我递了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支，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之后，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变化了，就好像我……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吗？从我开始上学的第一天，我就被所有人认定为是品学兼优的代表……我不贪玩，不说脏话，不沉迷于任何娱乐游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整个学习生涯，我获奖无数，成为了父母眼中最大的骄傲……可是现在呢，我竟然跟你学会了喝酒、抽烟……要是被我以前的老师和同学们看见了，他们一定会大跌眼镜的……” 说到这里，任然懒洋洋地笑了笑，随后又说道：“可是那又怎样呢？……我真的因为抽烟和喝酒得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能够体会到的快乐……我觉得烟和酒打开了我那一直被压抑的天性，所以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伟大的决定……而一个伟大的决定，一定源于一次勇敢的尝试……所以，你也不用这么压抑自己，你心里有什么说不出的痛苦，可以试着说给我听……如果你一直不说出来，你就永远都不可能释怀……不释怀，又怎么会拥有快乐的人生呢？” 我看着任然，她的眼神中充 满了鼓励：“你找我来，可不是为了吹吹海风吧……我连我老公给我的耻辱都说给你听了，如果你也愿意把你心里藏得最深的秘密说给我听……那从你说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这座城市最知心的朋友。”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说道：“你如果真的那么好奇，我就说给你听吧……但是，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不急，想好了再慢慢说。”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烟，继而又想起了那些还没有离家出走的日子，这些日子就像是一块破碎的玻璃，棱角尖锐的地方将我刺的是鲜血淋漓。 我来自一个不幸的家庭，充满矛盾和争议。 …… 手中的烟，已经只剩下烟蒂，我终于开口对身边的任然说道：“大学之前，其实我的生活还是挺不错的……我爸是在本地做水电工程的老板，听别人说，他一年能赚个一两百万，实际可能更多……但是在我上大一的那年，他的工地发生了一场严重的安全事故……不幸死了五个工人……他这几年积累下来的资产，全部用来赔偿了，自己也因为重大事故责任罪被判了三年……这对一个原本衣食无忧的家庭来说，算是灭顶之灾吧……他进去的那三年，我跟我妈生活的很艰难……特别是我，根本没有办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因为这个世界上落井下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为了躲避那些恶言恶语，我开始变得自我封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音乐……因为我发现音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能给我带来一点快乐的东西……我开始逃课，开始拒绝一切社交……每天就躲在自己租来的房子里，写歌，玩乐器……结果，就把学业给耽误 了……最后只拿到了一张肄业证书……也就是我肄业的那一年，我爸出来了……他知道我肄业以后，大发雷霆……他跑到我住的地方，把我玩音乐的设备全部给砸了，然后又把我关在家里，整整半个月，直到我答应他再也不碰音乐……”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像是活在了地狱中……不仅是他，还有我妈，他们都对我产生了一种近乎变态的控制欲……他们希望我能承担起复兴这个家庭的重任……希望我能尽快找个女人结婚，延续这个家庭的香火……他们开始逼着我去追求一个我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那个女人也不喜欢我……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嘲笑我的家庭……笑我爸坐过牢，笑我大学没毕业，笑我妈没有文化……我真的跟她相处不来……所以，我特别痛苦，我把这些告诉我爸妈的时候，他们没有给予我理解，只是一味的责怪我不会哄人……可这真的是赤裸裸的侮辱啊……难道就因为她爸能给我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我就可以连尊严都不要了吗？……何况，这只是我爸妈的一厢情愿，她爸爸比她更看不起我的家庭，他根本就可能接受我，更不会给我安排什么狗屁工作……后来，我爸妈也认清了这个现实，便又开始逼着我自己去找工作……我尝试着去找了，但那时候我自闭的厉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没过多久就把工作给弄丢了……我爸就开始骂我无能，骂我是这个家庭的耻辱，说我不配做他的儿子……至少，他曾经成功过……而我什么都不是……那段时间，真的非常痛苦，只感觉肉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我甚至想过去死！” “那你是 怎么熬过去的？” “抽烟，喝酒啊……” “那不是更糟糕吗？” “没有……也许是上天眷顾我吧……在我感觉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在我们小区捡了一条流浪狗，我喂它吃了一根火腿肠，它就再也不愿意跟我分开了……那天下着特别大的雨，它原本是可以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的，但它就一直跟着我走，跟着我淋雨……我停下来看着它，它特别高兴，不停地冲着我摇尾巴……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也是被需要的……尽管它只是一只狗……我决定收养它……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罗汉……” “为什么叫罗汉？” “因为罗汉意味着身心六根清净，摆脱了生死和烦恼……那是我当时最需要的东西，叫它罗汉，实际上是一种精神寄托……罗汉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治愈了我，它真的特别可爱，特别、特别在乎我……我们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我会和它说很多话……它特别贪睡，每次，我还没说几句，它就已经睡着了……这让我觉得，我的那些烦恼也不算什么烦恼……每天只要像它那样，能填饱肚子，能睡个安稳觉，就是幸福……我渐渐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后来，我就在酒吧找了一份唱歌的工作，毕竟这是我喜欢的事情，也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可是，在我爸妈眼里，养宠物和唱歌，都是不务正业的表现，他们快气疯了……某一天，在我去酒吧上班的路上，他们做了一件让我永远也不能原谅的事情……他们把罗汉从我的房间扔了下去……我爸动的手，我妈拍的视频，然后把视频发给了我，并且对我发出了最严重的警告……” 任然面露震惊之色，很久之后，感叹了一声：“这！” “回家以后，我没有吵，也没有闹……因为已经彻底死心……我把罗汉埋了，收拾了行李，删除了与他们的一切联系方式，就离开了那个已经扭曲的家庭……这些年，我一直在向他们证明，我不用工作，不用出人头地，也一样会活得很开心……而且，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女人，愿意陪着我潇洒一生……我们不生孩子，不结婚，只争朝夕。” “你成功了吗？……或者说，离家出走的这几年，你真的快乐吗？” 短暂的沉默后，我笑了笑回道：“快乐过，也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那样的女人……她的性格很活泼、很开朗，正是因为和她在一起久了，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你们常说的油嘴滑舌……可惜，就连她也在后来离开了我，走的不声不响，不明不白……” “所以，你才在青岛等了这么久。” “一年半了，如果想回来，也早该回来了……” 任然已经在风中沉默了很久，而我也在她的沉默中，看到了她的眼泪，她终于哽咽着对我说道：“青岛这座城市很大，人也很多……所以，什么都不能用最这个字来形容……但是听了你说的这些……这个城市恐怕再也没有比你更孤独的人了……你是我见过最孤独的人……可你隐藏的太好了，总是我们这一群人里面最开心，最没心没肺的那一个。” “不孤独，没什么。” “从现在开始，是不是孤独，都不重要了……把手给我。”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把手伸到了任然的面前……下一刻，她便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然后温柔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姐姐……只要你想在这里有一个家……就拉紧我的手……我带你回家！” 第16章 回家这件事情 从任然手心传来的温度，就像是一盏灯光，点亮了我心里最黑暗的地方，这个地方已经寸草不生，是一片荒漠，是一条干涸的河流，是一棵已经枯萎的果树。 我需要光亮，也需要雨水的滋养。 我转头看着任然，任然也看着我，我们似乎在这一刻洞穿了对方，因为彼此已经没有秘密，她知道了我的过去，我也知道她的痛苦和屈辱。 这种洞穿，让我们的心里都产生了一种要相依为命的欲望，所以，她才能对我说出那么温柔的话来；我呢，我该怎么去回应她的温柔？ 我想抱着她，痛哭一场，可是我不敢，说好了我们只是出来聊聊天。 …… 这时，任然又笑了笑说道：“干嘛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看着我？” “我可一点都不傻……我在想，这是不是你的糖衣炮弹，目的就是为了从内部腐化我，好让我对你死心塌地。” “是啊，是啊……好想你对我死心塌地……以后就不怕想喝酒的时候，找不到你人了。” 说完，任然大笑，我也终于跟着她笑了笑；这一笑，也把我从刚刚那种消极、悲痛的情绪里给剥离了出来，我的心情好多了。 …… 任然提议去吃夜宵，我也有点饿了；随后，两人便走在了附近的街道上，找着还在营业的饭馆；青岛是一座到了冬天就少有人逛街的城市，再加上已经是深夜，所以我们走了两条街，街上都是一副冷清到不行的模样，唯一还开着门的是一个卖鞋子的店。店铺没有招牌，只在玻璃上贴满了清仓大甩卖的广告，老板蹲在门口，左手夹着香烟，右手举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房租到期，明天不走，我是小狗”这样的狠话。 鞋店的对面，则是一个自助式的成人用品店，乍一看没人光顾，走近了才发现里面站着一对小情侣，男孩对着售货机挑挑选选，女孩则不停地向后张望，生怕遇到熟人似的。 这就是我和任然正在经历的夜晚，有人为了生计，不顾尊严，有人为了寻欢作乐，像是在经 历一场冒险，而我们望眼欲穿，只为了找到一个能吃口热饭的地方。 我不知道任然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的心中却又涌起了一种漂泊在外的感觉，因为此刻我遇到的，都是一些在这座城市没有家的人。 如果有家，鞋店的老板就不会走，如果有家，那对小情侣一定会在家里常备很多避孕用品，这都是漂泊；如果我有家，也会把任然请到家里，给她煮一碗面，而不是走了两条街，却依旧空着肚子。 …… “韩潮，我那儿有一套闲置的公寓，回头你去住吧，你这老住在房车里面也不是个事儿。” 我愣了一下，回道：“我那房车还能凑合。” “别住房车了，就怕你哪天脑子抽筋，又不声不响的要走。”稍稍停了停，任然又带着些许感慨，说道：“之前知道你要走，心里真的挺难过的……你总是在我们面前表现出一副对感情很无所谓的样子，所以，潜意识里就会以为，你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我们的一生，肯定会遇到很多人，也会送走很多人，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如果没有遇到你……也许，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心甘情愿的去接受这已成定局的生活；遇见你以后，我突然也对围墙以外的生活有了好奇，并且渐渐产生了向往的感觉……所以，在我心中，你就像是我的一双翅膀……能够让我飞翔，带我看到人生不一样的风景……可如果你这么一走了之，并且以后再也不回来，我的这双翅膀就没了……曾经，你带我飞得有多高，现在，我就会摔的有多痛……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似笑非笑：“不愧是学霸，明明一句简单的红杏出墙，都能说得这么文艺。” “你滚吧，不许开这样的玩笑！说好了，以姐弟相称。” 任然生气的样子，让我有所收敛，于是也正色说道：“暂时不走了，其实喊你出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工作上的事情……你不是说你开了一个装修公司嘛，我感觉自己能给你 帮上一点忙，不说应酬，这些年，我下过不少工地，工地上的很多事情我都懂，特别是木工和水电这一块。” “那就更好了，你已经说了不走了，绝对不许反悔。” 我点了点头，任然却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哈欠，说道：“困死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不是说好一起吃夜宵吗？” “喝了一晚上的酒，撑都撑死了，还吃什么夜宵呐。”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是被任然给套路了，她要的只是一个我能留下来的承诺，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她当然不用再拖着疲惫的身躯，陪我这么在街上乱晃。 …… 任然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在临上车之前，她从包里掏出了一把钥匙，然后递到我面前说道：“这套公寓，是我没结婚之前，我爸买了送给我的，所以，这算是我的婚前财产，你就放心住吧；待会儿，我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 “我住房车太久了，突然搬到房子里住，真的不习惯……你要是真想帮我点什么忙的话，我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打听一下，看看谁收藏了周杰伦出的全部14套黑胶唱片，我想买。” 任然没有想到我请她帮的是这样一个忙，所以显得有些意外，她问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呃……欠了朋友一套，买了还给她。” 任然笑了笑，回道：“除了那个木工师傅，你在青岛还有其他我们不认识的朋友？” 我不确定自己和鹿溪能不能以朋友相称，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装着很有底气的样子，回道：“那当然。” “行，待会儿我发个朋友圈动态，要是有人卖的话，我通知你。” “好。” “这钥匙你真不要啊？” 我摇了摇头，再次拒绝了任然；尽管这个夜晚，给了我很多人生上的启示，但我不可能因此就突然改变自己，我还是不想有人情上的亏欠，这样，在我哪一天想离开的时候，就不会因为这 些负担而犹豫不决了。 我未必要继续流浪，但新疆，我还是想找机会去看看，看看那里的人文风光，尤其是“赛里木湖”、“那拉提草原”，还有“独库公路”。 …… 回到房车，我简单洗漱之后，便躺下了，但这注定是一个不能轻易入眠的夜晚，我想起了很多已经快要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曾经，我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这种幸福，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尤为突出；至今，我仍记得自己18岁生日那天，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那天，我爸在全城最好的酒店给我办了一场生日宴会，我最好的朋友和同学，都来参加了这场宴会，而我是全场的焦点；自然而然也听到了无数的赞美声，我沉溺在这些赞美声中，抱着吉他唱了一首《听妈妈的话》，好孩子的形象，引得全场掌声一片……那天，我爸携手我妈，送了我人生中最贵重的一个礼物，是一辆价值十多万的杜卡迪骇客950，他们希望我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和它一起飞驰在人生这条赛道上，一骑绝尘。 那天，我看到了无数个羡慕的目光；我也因此而沾沾自喜，只是，在家道中落后，我才惊觉，那些眼神根本不是羡慕，而是嫉妒。 我尚且有这样的感受，何况把人性看得更明白的他们；在那之后，家里的气氛忽然就变得阴沉、凝固，时不时会爆发出那种歇斯底里的吼叫和辱骂，而我的人生就在这一声声吼叫中，被残酷的设计规划了……我无力地挣扎着，最后终于不堪重负，选择了离家出走。 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年，我不知道家里现在是怎样，但依旧清晰记得当初那种深深的孤单，忧郁和茫然，在我二十多岁的人生中留下了什么样的创伤。 我不敢回家，也不期待以后的日子里，会出现一个真正能带我回家的人。 任然的话让我感动，但是她说的回家，和我想的回家，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 …… 我在快要清晨的时候才睡着了，所以只感觉打了一个盹，便被外面 的动静吵醒了。敲车窗的是一个戴着臂章的中年秃顶男人，他骂骂咧咧，等我打开车窗，才听清他是在呵斥我不应该把房车停在这里，他让我赶紧离开。 我顾不上洗漱，只穿着睡衣，就把房车开到了一个没有人管理的海边，这才煮了一包方便面，当做是早餐。 …… 吃完早饭，我便在附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开始在大街小巷里游荡着，也不算游荡，我有很明确的目的，我想逛遍青岛所有的音像店，看看能不能替鹿溪找到一套正版的周杰伦黑胶唱片。 这套黑胶唱片实在是太稀缺了，我卯足劲逛了一整天，也没能在大。大小小的音像店里找到一套。转眼，夜幕便降临了，一天中的下班高峰期也如期而至……我终于在交通彻底陷入瘫痪的时候，放弃了寻找。 我还掉了共享单车，然后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不断从自己面前走过。渐渐，心里便有了孤单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那些眼花缭乱的灯光，以及成双入对的男男女女，还有忙着回家吃饭的小孩子们。 所以，一个人在外面生活，酒吧永远是夜晚来临时，最好的归宿，我可以用酒精去麻痹自己…… 点了一支烟，我终于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随即又打开了那个交易闲置物品的网站，我和鹿溪的聊天记录就定格在昨天，再也没有新的进展。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在忙些什么；我想：明星一定不会有孤单的感觉吧，毕竟有那么多粉丝在疯狂的迷恋着他们，只要他们愿意，恐怕没有哪个粉丝会不愿意陪他们去打发无聊的时间…… 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安静了一天的手机，终于在我的手上震动了起来，我抬起手看了看，是任然给我发来的语音信息。 她让我现在去酒吧，说是一个酒友那里有这14张黑胶唱片，而且有转让的想法。 我顿时就来了精神，当即便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迎着夜色，往酒吧骑去…… 第17章 喝酒 我太想弄到周杰伦的这套黑胶唱片了，所以一路上将车骑的飞快；到了地方之后，便一刻不停地往酒吧内跑去。 此时，任然已经到了地方，她坐在离舞台较远的那个角落里，正和骚猪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划拳，而左小薇则在舞台上唱着歌…… 我悄悄走到了任然身边，然后挤开了她身边的那个人，对抗着嘈杂的音乐声，在她耳边问道：“愿意卖唱片的人呢？” “那个人是小薇的同学，还没有到，你先坐着等他一会儿。” 左小薇的同学？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疑惑，任然又伏在我的耳边说道：“他是小薇在音乐学院的同学，她这个同学的叔叔在音乐圈很有威望，当初参与了这张唱片在大陆的发行工作，她这个同学近水楼台先得月，就从他叔叔那里要了好像是三套吧……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你要真那么想要，卖一套给你肯定没问题。” 我算是弄明白了，随即看了看正在台上唱着歌的左小薇，又向任然问道：“是你联系的，还是小薇联系的？” “我啊，我跟她这个同学在一起喝过一次酒，然后加了微信好友，昨天你不是和我说到这件事情嘛，我就发了一个朋友圈动态，他看见以后，就主动和我联系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左小薇联系的，以她现在对我的不满，没准这事儿会黄。 曾经，我一直以为左小薇是个人畜无害的学生妹，但是就这两天，她用实际行动彻底颠覆了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她先是用奸计整我，后来又用酒水泼我，这都不像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么想着的同时，我又下意识往左小薇那边看了看，此刻，她就站在聚光灯下面，穿着短裙，一边扭着腰，一边哼唱着…… 她正在唱着的这首歌，是与非门乐队的《我睡在 你眼睛的沙漠里》，左小薇用了完全区别于原唱的唱法，原唱是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而她是怎么性感，怎么来。 我一直觉得，她的声音是一定要被打上马赛克的，特别是在你全神贯注去听的时候，总是会因为她的声音而浮想联翩，这种感觉可以这么形容：大概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偶遇一间女浴室，他站在外面，女浴室的上面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高过他的头顶，他没办法看见里面，却又能透过这一扇小小的窗户看清里面不停升腾的水蒸气……于是，想象力便开始泛滥，事实上那升腾的水蒸气下面，也确实藏着许多个动人的玉体，正在沐浴更衣。 男人是很难抵御这种诱惑的，再加上她最近在我身上表现出来的阴狠，我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妖姬的形象，随即便完美的与左小薇融为一体，就这么在舞台上一边闪着光，一边散发着妖气…… 恰巧这时，左小薇也发现了我，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不寒而栗，赶忙喝了满满一杯啤酒，以稳定情绪。 …… 差不多喝掉三瓶啤酒的时候，任然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便起了身，而我也跟着她转头看去，只见酒吧吧台的地方已经站了一个跟左小薇年纪差不多大的小青年。 任然向他招了招手，他便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不喜欢无端的去揣测一个人，但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却真的不是那么好，因为这个小青年看上去太斯文，也太白净了…… 小青年就这么走到了我和任然这边，任然笑着对我说道：“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小薇的同学，叫林向宇……”说完，任然又转而对他说道：“他叫韩潮，是我和小薇的朋友，上次我们喝酒的时候他没在，要不然你们早就认识了。” “哥，听任然姐说，你想要那套黑胶唱片，我就特地 从北京赶回来了……我家里正好有三套，给你带过来了一套。” 可能是我不喜欢太斯文的男性，所以便戴了有色眼镜，没想到，这个林向宇倒是挺热情，也挺客气；于是，我也很客气的对他说道：“真是麻烦你特地跑一趟，这路费钱，待会儿一定给你报销了。” “不麻烦，反正也想回来和任然姐还有小薇叙叙旧。” 我急于把这件事情做成，也忘记招呼他坐下，又对他说道：“我是挺想买这一套唱片的，你说说你的心理价吧，要是我这边能承受的话，咱们直接就把这买卖给做了。” 林向宇将那只装着唱片的箱子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便冲着我笑了笑说道：“哥，先跟你说说，这几套唱片，我是怎么得来的吧……我亲叔叔曾经在索尼唱片做过高管，jay发行这套黑胶唱片的时候，他也参与了，我想着，我那么喜欢jay，自己的亲叔叔，怎么也得给我开一个后门吧；但是，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他说，他可以给我弄几套唱片，但是我得答应他一个要求……如果，我做不到，他一套都不给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所以不免有些诧异：“他和你提什么要求了？” “那段时间，他的司机离职了，正好赶上我放暑假，他就让我给他做了两个月的司机……所以，这几套唱片算是我做苦力换回来的，虽然很辛苦，但也真的没有花钱；你是小薇和任然姐的朋友，我要是卖给你，从你这儿赚钱，也就太不把你当朋友了。” 说完，林向宇便在我和任然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和任然对视了一眼，任然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 三人都落座后，林向宇反而也不提唱片的事情了，他先是扭头看了看左小薇，发现左小薇也在看着他的时候，两人 便相视一笑。 这时，任然有点按捺不住了，她一边给林向宇倒酒，一边说道：“向宇，你都已经把唱片带过来了，又不想卖给韩潮，你这到底是按的什么心呐？” “姐，你们不一直说韩潮哥是个性情中人嘛，我也是……所以，我想用性情中人的方式，把这套唱片送给韩潮哥。”说完，他又转而对我说道：“哥，听说你特别能喝酒，从来没有在这个酒吧醉过，我就从北京带了两瓶红星二锅头，你要是能当着我的面把这两瓶酒喝完，我就把那套黑胶唱片送给你，真的送给你……在座的都可以作证……你要是不敢接受这个挑战，那只能说你是浪得虚名，我不和徒有虚名的人交朋友，那这套唱片，我还是得带回北京去。” 说完，林向宇便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两瓶白酒，然后又将酒推到了我的面前；这时，我也终于明白：这又是一个要替左小薇打抱不平的男人，很可能，还不仅仅是打抱不平这么简单。 酒吧里这群真的是酒肉朋友，见有热闹可以看，立即便跟着林向宇起了哄。 其中一个人说道：“韩潮，这唱片市面上都快卖到两万了，而且还白喝了人家两瓶酒，你这波铁定不亏啊！” 任然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拿起这瓶酒看了看，当即训斥道：“你们能不能别胡闹？这可是56度的白酒，两瓶喝下去，会出事的。” “我们没起哄啊，不是韩潮自己说，他在青海那边和那些少数民族的哥们儿喝酒，一次能喝两斤青稞嘛，这两瓶白酒肯定难不倒他。”说完，又转而对我说道：“韩潮，你不是一个喜欢吹牛逼的人吧，今天就让我们开开眼界，我们还真就没见过一次能喝两斤白酒的牛人！……你要是喝下去了，又能在这酒吧留下一个牛逼的传说。” 我看着这两瓶白酒，心里多少有些胆怯；但是 ，当我把目光放在那箱黑胶唱片上时，心里又莫名涌起了一股必须要喝下去的动力。 我想把这套黑胶唱片送给鹿溪，我想和她再见一面。 …… 我终于站了起来，然后打开了其中一瓶白酒，看着林向宇说道：“小兄弟，有些话，我得先和你说清楚了，免得事后有争议……这套唱片，你要是现在拿出去卖，最少能卖一万八，这两瓶白酒喝下去，我也肯定不好受；如果你这边能商量的话，我还是愿意花钱和你买；如果，你非要我喝这两瓶白酒做交换，那等我喝完的时候，你也不要后悔……这个，我们就算有言在先了。” “我不后悔。” 我点了点头，随即便仰起头，喝掉了一瓶中的一半；我将还有一半酒的酒瓶举了起来，又对起哄的众人说道：“今天，我喝了这两瓶酒，不是为了在酒吧留下什么牛逼的传说，我就是想要那套黑胶唱片……你们做个见证，事后谁要是耍赖，谁就是孙子。” 说完，我又一口气喝下了剩下的半瓶；霎时，便开始气血翻涌，大脑也迅速进入到了一种接近迷幻的状态中。 我倒没有骗谁，曾经，我真的和少数民族的兄弟喝过两斤青稞酒，但那是在有菜可以吃，有话可以说，有水可以喝的前提下完成的，而像现在这么喝酒，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即便我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但也不能预料，这两瓶白酒喝下去以后，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于是，我趁着自己还能自我控制的时候，将手机拿了出来。 我先是对着那套黑胶唱片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又打开了那个闲置物品交易网站，给化身为“黑色幽默”的鹿溪发了一条信息：“大明星，我帮你找到这套黑胶唱片了，如果你看到这条信息的话，一个小时后，我们在五四广场见面；如果你没有看到，我会一直等你……” 第18章 韩二斤 我歪着身子看了一眼，确定信息已经被发出去之后，便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而眼前也只剩下了一瓶白酒。如果这是一次极限挑战的话，此刻，我已经完成了一半。 重重喘了一口气，我又将第二瓶酒也打开，任然却说什么也不让我喝了，她死死拉住我想抬起来的手，然后大声对正在舞台上看戏的左小薇说道：“你们小孩子爱玩，我能理解，但是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吧……他要是真的把这两瓶酒喝下去，出了事情，你们谁能负责？……还是说，有后悔药给你们吃？” 这时，左小薇才从演唱台上走了下来，她在众人的注视中，来到了任然身边，并说道：“然姐，这是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玩的游戏，男人嘛，就应该意气用事，你就别管他们了……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比韩潮更爱惜自己的人，他说能喝两斤，就一定没问题。” 说完，左小薇又转而对我说道：“听说你要这套唱片是为了送给别人，这人到底是谁啊，值得你这么拼命？” “不是送，是欠。” 说完，我便拿开了任然的手，并笑了笑对她说道：“我要是现在停下来，刚刚那一瓶酒就白喝了……放心吧，然姐，我没问题的。” “就一套唱片，咱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你不能仗着年轻，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情值得我这么做，真的别劝了。” 我很不喜欢自己的想法被别人左右，所以说完了这句之后，便仰头喝掉了最后一瓶白酒里面的一半，我大口喘着气，等着状态恢复一点后，一口又喝掉了半瓶白酒。 任然赶忙给我拿了一瓶矿泉水，示意我先喝点水中和一下身体里面的酒精；我再次拒绝了任然，我并不是不想喝，而是害怕这一瓶水 喝下去，自己心里的那股气势也会随之卸掉，而此时能支撑着我喝掉剩下这半瓶酒的，就是心里这一股劲儿。 我承认，这股劲儿，就是左小薇口中的意气用事，谁都知道意气用事不对，但我觉得值得，因为意气用事的另一面，就是年少轻狂；我还年轻，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去拼一拼？ …… 短暂的喘息过后，我便再次拿起酒瓶，一口喝完了最后这半瓶酒。全场先是静默，随即便炸开了；所有人都在喊着牛逼、yyds，他们好像都从我这惊为天人的行为中获得了一次精神高潮。 我竟然还有些清醒，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喝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把我当成了傻子，这种不遗余力的“喝彩”，只是为了让傻子不把自己当傻子，好让他们日后继续玩弄，而这就是我不愿意和他们交心的真正原因。 我自动忽略了这些嘈杂声，终于向面露震惊之色的林向宇问道：“酒我已经喝完了，这唱片可以拿走了吗？” “可……可以。” 我点了点头，至此，这笔交易就算是完成了，而我心中的那股气势也在这个时候卸掉了，生理上的不适立刻便像潮水一样在我身体内翻涌着，眼看就要失守；于是，我赶忙拎起那只装着全套唱片的箱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酒吧外面飞奔而去。 …… 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来不及扶住墙角，便掏空般地吐了起来，没有什么食物，只有刺鼻的酒精，从我的口鼻喷涌而出，继而浑身发颤…… 我知道，这是身体发出的严重警告，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压抑和痛苦却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我低头看着地上那一滩酒水，用力甩头的同时，又痛快地笑着，如果我能一直沉溺在这种迷幻的状态中就好了，我不 想清醒，我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自由、飘逸，超脱了基因带来的一切限制。 我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直到又吐了一次，我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 我晃晃悠悠走到路边，知道出租车司机一般不愿意带我这样的酒鬼，索性从口袋里抽出了几百块钱，然后扬在风中，直到感觉有车停了下来，我才睁开眼睛看了看，确认是一辆出租车后，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子飞速行驶在高架桥上，我就将头靠在玻璃上，看着车窗外的世界，只见时而模糊，时而又清晰，这种交融的状态，就好像是两个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沉迷又清醒。忽的，女人化身成为人间的妖精，男人变成虔诚的信徒，性是罪恶，也是信仰。 左小薇说的不错，这样的人间，我是舍不得离开的，所以我比谁都爱惜自己，但今天真的是一个例外，我快难受死了，之所以想保持清醒，只是为了亲手把捧着的唱片交到鹿溪的手上。 …… 记不清到底用了多少时间，反正我是到了“五四广场”；跟上次不同，此刻还不是深夜，所以广场上不断有走过的行人，还有驻足欣赏着夜景的游客。 我避开了这些人，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便坐在长椅上，开始耐心等待着…… 海边的风很大，也很冷，可是我的心却滚烫，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或是心中对鹿溪那模模糊糊的好感。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真的很奇怪，只要想起她，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颠沛流离”这个词，但是却并不感到孤独害怕，虽然是在颠沛流离，但一路上也有布满晚霞的小镇、延绵而去的公路，藏在云间的山脉，随风摇曳的白色风车…… 我的副驾驶位置，已经很久没有人坐过 了，不期待有一个人能彻底取代栾雨，但也想找个人去分享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这个被分享的人，一定也是理解我的人，她对我的理解，就像是上帝偷偷塞给了我一块糖果，让我沾沾自喜，情不自禁。 这就是我一定要清醒着的原因。 不，我并不清醒，我的潜意识已经把现实中的鹿溪等同于那个广告片中的鹿溪，她在我心中成了自由的象征……可是广告片只是艺术效果的呈现，就像一个女人，永远也不会美过照片中的自己；所以，我看到的只是我想要她成为自由和永不停止的那个样子。 忽的，我有些失落，然后再次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广场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一个摆摊的中年妇女，连她也在收拾着货品，准备离开。 我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但还是能感知到，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她很久，她真的会看到我给她发的信息吗？如果她来了，会以什么样的姿态站在我面前？ 这一刻，我特别希望这偌大的广场上能出现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女人，因为上次见面，她也是这么打扮的。 …… 我越来越不能抵挡汹涌而来的醉意，下意识想找个东西靠着，同时也将手中的箱子抱得更紧了，我怕自己明天在这里醒来的时候，箱子已经丢了，这可是宝贝！ “韩二斤。” 迷迷糊糊中，有人这么喊了一声，我用力睁开眼睛，路灯下已经站了一个人，我用力甩头，可还是看不清她是谁，只能从身材依稀辨认出这是一个女人。 “你是谁，为什么……喊我韩二斤？” 对方又往我身边走了几步，然后俯身看着我，我再次抬头，先看到了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眸，才确认她就是我要等的鹿溪，我赶忙坐端正，笑道：“你 终于来了！……唱片我帮你弄到手了，给你。” “你是个傻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说我是傻子？” 鹿溪叹了叹，随后将自己的手机放在我的面前，示意我看手机。 我凑近看了看，只见手机里的画面非常摇晃，而我就站在那个摇晃的画面中，手持酒瓶，在说着什么，接着就仰头喝掉了半瓶白酒；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其中一句“韩二斤牛逼”最为清晰。 原来，这就是她口中韩二斤的出处，可是当时在现场，我却没有听到这声叫喊，大概视频，就是那个喊我韩二斤的人拍的，所以视频中，这句最清晰；他将这条视频发到了抖音上。 这时，鹿溪又对我说道：“之前你和我说的时候，我真的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你真的是一群朋友中，总是被别人戏耍的那一个……这条视频，已经上热门了，你知道吗？” 我迷迷糊糊笑着：“在我知道……他们……他们把我当傻子的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傻子……我一点……都不傻……这不，唱片到手了……” 我将唱片塞给了鹿溪，然后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她之前留给我的钱，也一并递到她的手上说道：“钱也给你……老韩今天高兴……这套唱片……这套唱片，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以后别叫我韩二斤……太难听了，叫我老韩都行。” 说完，胃里又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呕吐感，这阵呕吐感来得太突然了，我甚至来不及避开鹿溪，只是下意识推开她，便弯腰吐了起来，但这次感觉却完全不一样，我明显感到喉咙里有一阵浓烈的腥味；再看看，地上是一滩苦水，苦水中掺杂着猩红的血。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真的扛不住这阵醉意，下一刻，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9章 做网友 我彻底晕死了过去，之后发生的所有一切，我都没有一点感知；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也可能更晚，因为阳光落在白色的窗帘上显得很微弱，房间里则弥漫着一种只有黄昏时分才会有的颓靡、慵懒之气。 伴随着巨大的疼痛感和不适感，我陷入到了深深地迷茫中：我这是在哪儿？ “有人吗？” 我只是喊了一声，便感觉自己的体力要透支了，我根本没有办法将力发透，全身散发着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不是来自于内心，就是真的缺乏活力，让我好像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 就在我挣扎着想坐起来的时候，房间的门终于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护士，我这才惊觉自己是在医院，而右手边传来的那阵冰凉的感觉，是点滴正在沿着我的血管往身体里输送着。 “你躺好，别乱动。” 护士走到我身边，准备换掉那一瓶已经要见底的吊瓶，我终于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而这些片段大多是酒醉之前发生的，至于酒醉后发生的事情…… 我很努力的想着，这才想起自己去了“五四广场”，我好像见到了鹿溪，之后的事情，就再也没有了记忆。 于是，我向正在换吊瓶的护士，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这个护士看上去已经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她用教训的语气对我说道：“你们年轻人喝酒都这么不要命的吗？……我跟你讲，别仗着年轻，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前几天，我们医院刚接诊了一个喝酒过量，引起脑溢血的患者，也就三十来岁，当时被送到我们急诊科，医生还没来得及抢救，人就已经没了……三十来岁，你能说他不年轻吗？” 我心里一阵后怕，以至于说话都不利索了：“那……我这是脑溢血吗？” “你这是胃出 血，也很危险……你最近这个几个月就把酒给戒了吧，给胃一点休养的时间，要不然落下病根了，可有你好受的。” 护士有些絮叨，但也是出于好心，所以心里也没有排斥，我苦着脸对她说道：“你不用说，我也不想再碰酒了，我现在听见酒这个字都想吐，快难受死我了！” “你这就是典型的自找苦吃……你好好记住现在的感觉，别后面回过劲儿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进去，我们在医院上班，喝酒引起的悲剧，可真是看得太多了。” 说话间，护士已经替我换好了吊瓶，我知道她要走，又赶忙试探着问道：“昨天是谁把我送到医院的？” “昨天夜里不是我值班，这个我还真不清楚。”稍稍停了停，这个护士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走到储物柜旁，从里面拿出了一套衣服和鞋子，然后放在我的床边说道：“中午同事和我交班的时候，让我把这套衣服和鞋子给你，说是你一个朋友留下来的，你之前那一套衣服和鞋子，都被你给吐的不成样子了。” 不用多想，也知道她口中的这个朋友是鹿溪，因为自从我离开酒吧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一定是她把我送到了医院，而且还留下了一套衣服和鞋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当我用手触摸着的时候，竟感觉也没那么难受了；虽然还不知道现在的我们算不算是朋友，但再次见面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再骂我是“死垃圾”了。 她会…… 她会叫我“韩二斤”！ 忽然，我就想起了昨天夜里，我们见面时的一些细节，我好像是把那套黑胶唱片交到了她的手上，而她也通过别人发在网上的视频，知道了我之所以这么不要命的喝酒，是为了帮她弄到那套黑胶唱片。 我现在什么都不关 心，就想知道那套黑胶唱片有没有问题，当我清醒的时候，我会变得特别机警，所以，不排除林向宇那小子为了整我，用一套盗版的唱片来糊弄我。 我一阵摸索，终于在床头的柜子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又打开了那个二手物品交易的网站，这是我和鹿溪唯一能联系的方式。 她有一条留言：“我有事回北京了，你自己照顾好身体……对了，我给你买了一套衣服和鞋子，我让护士给你了，她要是忘记给你，你记得和她要。” 知道她回北京了，我心里有些失落，但想想也正常，本来她来青岛就是为了参加某个奢侈品牌的新品发售会，所以青岛肯定不是她的常住地。我应该庆幸，庆幸自己在她走之前，还能把那套唱片送给她，现在只希望，自己当初的误打误撞，不要给她的事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才好。 话说，鹿溪这个女人，看上去一副很年轻的样子，但说话却非常有分量，她说不让我对这件事情负责，她的经纪人秦敏红，就真的再也没有找过我。 …… 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我终于给鹿溪回了信息：“护士已经把衣服给我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大概是牵挂我这边的病情，片刻之后，鹿溪便又发来了信息：“不会不合身的，我都是参照你之前那一套衣服买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形容，应该比你们女人来大姨妈的时候要更难受吧。” “你可真会对比！……好好休息吧，我要忙了。” “先等等，那套唱片没问题吧？” 可能电话那边的鹿溪真的有事情要忙，这次，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回复，而我也因此陷入到了无聊中，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落在窗帘上的一抹余晖上；渐渐，这一抹余晖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 路灯和霓虹，在黑夜没有彻底来临前，似亮非亮。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之前那个护士又来看了看吊瓶走水的情况，她告诉我，这瓶吊完了，还有一瓶，今天的点滴就算是打完了。 “姐，我有点渴，你能给我倒一杯水吗？” 护士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情愿的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只一次性杯子，然后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放在了我的床边。 水明明无色无味，不知道怎么了，我只喝了一口，都有想吐的感觉，可是肚子里又实在没东西可吐，便痛苦的干呕着…… 护士提醒道：“你只喝水可不行，你得吃点流食，压一压。” “那你帮我买一点粥吧。” “我是护士，不是你一对一的护工，哪有空去给你买粥啊……你没家人和朋友吗？让他们给你买，咱们医院就有食堂，什么都有。” 我愕然，以至于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确实很年轻，所以离家出走的这些年，连感冒发热都少有，就更别提在医院住院了；现在，真的在医院住下了，才知道身边有个人是多么重要。 我陷入到了深深的思虑中：我奉行的不婚主义，以及一直固守的丁克思想，真的是对的吗？ 我总有一天会老去，人一老，各种病痛不请自来，到那个时候，我也像现在一样躺在病床上，看着空空的病房，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这才回过神，然后看着一脸疑惑的护士，半晌才摇头说道：“家人不在青岛。” “朋友呢，朋友总有吧？” 想起我喝酒时，酒吧那群人跟着起哄的样子，我就没有一点想和他们联系的欲望，于是又摇了摇头。 “给你买衣服那个朋友呢？能专门跑出去给你买一身衣服，应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吧？”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她说的是鹿溪，就算我脸皮厚，认定她是我的朋友，她也已经回北京了；所以，我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护士叹了一声，然后又以极其不理解的语气说道：“你这人也真是没轻重，你这又没有朋友，又没有家人的，还敢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算了，我还有半个小时换班，你要能等的话，回头我给你去食堂买点吃的。” “我能等，姐。” “那你先等着吧。” …… 护士离开病房，便又忙去了，而我又在等着她的饭，又在等着鹿溪的回信，不免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大概是又过了一刻钟，手机终于传来了一阵震动声，我赶忙拿起来看了看，说自己有事要忙的鹿溪，终于回了信息。 “唱片没有问题，是正版。” “那就好。” “以后别犯傻了，这套唱片虽然少，但多找几个人打听，总会找到的。” “眼前就有，何必舍近求远呢……说真的，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看样子，你是还没喝怕……韩二斤，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我就说，她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冷漠，在我们的距离拉近了之后，她也是会开玩笑的；能开玩笑，就证明心情不错，我当然想趁着她心情好的时候，能够把距离拉得更加近一些，于是自顾自笑了笑后，又发了这么一条信息：“在这个软件上聊天挺不方便的，要不，咱们加个微信吧……说真的，第一次有机会认识一个明星，虽然之前也接触过几次，但是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你要是愿意加个微信，咱们不说是朋友，起码也算是个网友吧，能跟一个女明星做网友，想想也挺奇妙的。” “想要微信就说想要微信，没用的话，说那么多做什么。” 我有点尴尬，以为这就算是拒绝了，但下一刻，她便将自己的微信号发了过来。 第20章 第一次正式聊天 看着鹿溪发来的微信，我心里真的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种奇妙的感觉源于普通人和明星之间天然存在的距离感里；特别是我这种不追星的，生平没有看过演唱会，更没有去过剧场，所以，以我的认知来说，明星就应该存在于电视中，以及各种各样的娱乐新闻里。 现在，有一个女明星给我发来了她的微信，而微信又是现代社会中使用最频繁的通讯工具，并具有一定的私密性，这就等于给了我们一个能够单独沟通的平台，我甚至还可以通过朋友圈去了解她的日常生活，对于一个时常会被社会浪潮淹没的普通人来说，这还不够奇妙吗？ …… 我给鹿溪发送了添加好友的请求，她没有立即通过，而我也再次陷入到了等待中；我的手机已经一夜没有充电了，在等待的过程中，手机发出了电量不足的预警，我是个对手机没有依赖的人，也没有必须要联系的人，所以从来不关心电量，但此刻，我竟然因为电量不足而感到焦虑；于是，又对着门外喊了起来：“姐……姐，你能过来一下吗？” 只听见护士在外面有些不耐烦地答道：“不是说了，我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你要是忍不了的话，就自己点个外卖先吃着。” “我能忍，可我的手机忍不了，手机也得吃饭，你给我找个充电器吧，安卓的接口。” “你这又没朋友，又没家人的 ，跟谁也联系不着，要手机干什么，好好躺着休息。” “现在有朋友了，你就帮我找一个吧……回头等我能出院了，一定请你吃饭，咱们常来常往，交个朋友。” “拉倒吧，还常来常往，要是遇到的都是你这样的病人，我这一天什么都别干了……你就不像是来住院的，你像是来折磨我的。” 护士一边抱怨着，一边往我这个病房里走着，等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手上已经拿了一个充电器；她给了我一个白眼，但我却知道她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真好人。 我将手机充上电，这才心满意足。 …… 这么等了片刻，我的手机终于发出一阵震动的声响，我以为是鹿溪通过了我的好友请求，可这阵震动声却是持续性的，我将手机拿起看了看，果然不是微信消息，这是任然打来的电话。 “然姐。” “你是怎么回事？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一个都不接。” “你给我打了吗？” “你自己看看通话记录。” 我笑：“平时除了骗我贷款的，给我推销房子的，也没其他人给我打电话，所以我都懒得看那些通话记录。” 任然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知道别人担心你吗？……你现在在哪儿呢？” “医院啊。” 任然一阵沉默后，回道：“到底还是去医院了！……是哪家医院，我这就过去看你。” 我还真是被问住了，因为我 是昏迷状态下被送到医院的，所以根本不知道这是哪家医院，于是捂住手机听筒，又对外面的护士喊道：“姐，咱这是什么医院？” “我真是快被你搞疯掉了，你盖的被子上不就写着呢嘛。” 我低头一看，被子上还真是印着医院的名字，不仅被子上有，连喝水的杯子上也有；于是，又转而对电话里的任然说道：“在第三人民医院的肠胃科。” “我这就过去……你没什么大问题吧？” “死不了，就是特别难受。” “真把自己当酒桶了，一口气喝了两斤白酒，不难受才怪。” 任然这么感叹了一句，便挂掉了电话，而我已经能想象到，她急匆匆赶过来看我的样子；我有些诧异，刚刚护士问我有什么能联系的朋友时，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她？ 可能是因为我和她喝过太多酒，所以，一时还不能把她从酒肉朋友这个群体中，单独罗列出来；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她想和我做姐弟的意愿；这么看来，我的确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改变的人，即便任然真的对我很好。 …… 在我任然结束通话之后，又过了十分钟，鹿溪终于通过了我的好友请求。出于好奇，我先打开了她的朋友圈，却不想，她设置了很让人讨厌的三天可见，在我看来，这种人要么自闭，要么就是无趣，因为我也弄了这个设置。 我很是扫兴地退出了她的朋 友圈，然后又思虑着该怎么给她发我们成为网友后的第一条信息；她倒是先发过来了：“韩二斤？” “妹子，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叫韩潮吗？” “不要让韩流越来越嚣张，华流才是最牛的，韩潮可以约等于韩流吧？” 我愣了一愣，才想起这是周杰伦曾经在演唱会上说过的一句话，不禁会心一笑，回道：“你不会因为韩流联想到流感，又因为流感联想到病毒，然后再给我起一个病毒的外号……请问，你是铁了心要跟我的名字过不去吗？” “我可没那么无聊，给你乱起外号……我不喜欢韩潮，像个变态流氓，韩二斤就挺好的。” 我好像又笑了笑，我明白她的意思，韩潮代表着她对我的第一印象，而韩二斤是那个愿意为了她的喜好而去喝两斤白酒的男人，对比之下，当然是韩二斤更好。 看破不说破，于是便转移了话题，问道：“话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周杰伦啊？” 这次，她回复的有些慢：“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我反问：“网友之间的互相了解，不都是从问来问去开始的吗？” 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值得我去好奇的问题，但鹿溪却没有再回复信息，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排斥，还是又忙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心态，因为我深知，加上微信只是一个开始，我们不可能第一次正式聊天，就把所 有的话都说完。 …… 我将手机放回到了枕头边，随即闭上了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睡意，所以不免又胡思乱想了起来。 尽管很多时候，我会让自己刻意去遗忘，但是血缘产生的联系，是我永远也不能否认的，我没有办法重新选择父母，可是也不能和他们相近…… 所以，这些年，我最怕的就是过年，因为每到过年，就有无数人会说起“团圆”这个词，还有象征着团圆的年夜饭。 我不知道该和谁团圆。 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已经离开家这么久了，那个曾经让我恐惧的家庭，是一如既往，还是已经有了新的面貌呢？ 可至今，我都没能找到回去的勇气；特别是在栾雨走后，她的离开就像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是失意、失败的我，我并没有在离家出走以后，找到心心念念想要的那种快乐。 我依然颓靡，依然以酒为伴，依然在无望的期盼着…… 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那么一个女人，会去迎合我想过的那种生活了，虽然最美的风景都在路上，但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真的永远在路上，何况我还幻想着有另一个和我一样无所畏惧的女人，一路相伴。 想来，我怕是已经成为老家那一群人眼中的笑话，他们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坏孩子，坏男人，坏叔叔，坏山芋……坏无可坏。 身上背负着这么多的坏，我还怎么能回得去？！ 第21章 你不妨大胆一点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虽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但也能明显感觉到医院已经没有下午时那么繁忙，过道里只是偶尔才会传来一些脚步声以及说话的声音。 我又将手机拿起来看了看，鹿溪还是没有回复我的消息，大概率是不会再回了，因为聊天也是有节奏的，一旦节奏断了，除非是心中特别重要的人，否则很难把没有说完的话再捡起来聊一遍。 我将手机又放回到了床边的柜子上，无聊感也渐渐在心里滋生了；这些年，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无聊，却又常常被这种无聊给困扰着；无聊当然是因为太闲了，毕竟我不像其他人那样，有忙不完的工作，说不完的家长里短。 …… 直到任然来了，我才从这种无聊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任然很是无语的看着萎靡不振的我，半晌才开口对我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出风头了，这会儿知道难受了吧？” “难受是难受，可我要是不这么喝一次酒，我怎么知道我的极限是在哪儿。”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饿不饿？” “挺饿的，但是相比于吃东西，我更想……” 说着，我便往卫生间看了看，示意自己已经快要憋不住尿意，任然会意，她先是扶住了我，然后又从架子上取下了吊瓶，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丝羞涩。 这大 概就是一个成熟女人的气场了，她们见多识广，什么都懂，所以，在面对涉及隐私的事情时，便会有一种小女生无法企及的坦荡，这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她把我扶到卫生间的时候，我特地看了看，发现卫生间有挂吊瓶的钩子时，赶忙对她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能搞定。” 我一边说，一边示意卫生间里有挂钩，任然看了一眼，回道：“你平时不是挺流氓的嘛。” “那是酒壮怂人胆……你就先出去吧，要不然我这流氓的称号，就该让给你了。” “瞧你这点儿出息。 说完，任然便帮我将吊瓶挂在了挂钩上，然后退到了外面，我这才得以解脱，肆意的释放着…… “韩潮，你知道你出名了吗？” “知道，韩二斤嘛。” “你好像还挺享受这个称号。” “既然已经不能选择拒绝，那就逆来顺受吧。”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抱着开玩笑的心态，但是站在卫生间外面的任然却陷入到了沉默中，片刻后，她用听上去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感受，但是我想起你一个人在医院，无依无靠的样子，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韩潮，你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了，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对自己负责任，更不可能一辈子都无病无灾，所以，你得有个 安稳的家，不管是在哪儿。” 我沉默，沉默是因为心里有这样的感受，在她没有来之前，我闭着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情。 见我不说话，任然又向我问道：“对了，是谁送你来医院的？ “一个朋友。” “就是你想把唱片送给她的那个朋友吧。” “嗯。” “我认识吗？” “认识，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 我打开卫生间的门，自己提着吊瓶从里面走了出来，任然就跟在我身后，直到又把我送回到病床上，她才开口说道：“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你身边还有我不熟的朋友吗？” “她叫鹿溪。” “鹿溪？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我没说话，忽的，她自己就想起来了，然后很是惊讶地说道：“这不是一个女明星的名字嘛！” “对，上次你们把我骗到隔壁阳台上，房间里面的女人就是她。” “还真是，难怪上次就觉得有点面熟，谁能想到是一个明星啊！”稍稍停了停，任然又带着极大的疑惑说道：“在这之后，你们竟然还有联系？” “你没看最近的娱乐新闻吗？” “我早就过了追星的年纪，怎么会去关注什么娱乐新闻。” 我还没有完全从醉酒的状态中舒缓过来，只感觉脑袋又是一阵晕眩，我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那天，我闯 进她房间的过程，被人全部拍下来了，并且用这些照片威胁她，对方开口要300万……她的经纪人后来就找到了我，我们聊了半天，她提出了一个方案：她让我和鹿溪假装谈一场恋爱，到了鹿溪这个年纪，有一个男朋友也正常，只要公众不往被包养，滥情，潜规则，这些不好的关键词上联想，就会对她宽容很多，她的事业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然后呢，你同意了？” “这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麻烦，如果她们真的决定用这个方案，我配合一下，也没什么问题……但是，鹿溪本人却完全拒绝这个方案，她到我住的地方找了我一次，让我不用对她负责，她不想和我有一点关系。” “做明星像她这么刚烈的，可还真不多见！” “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这些照片就被公布了，现在，外界对她有很大的非议，她自己就是一副不回应的状态……她在她的经纪人面前好像很有话语权，所以，在那之后，她的经纪人就真的没有再来找过我。” “明白了……可是这和你给她找黑胶唱片有什么关系啊？” 我不想提到栾雨送我假唱片的事情，所以含糊着回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简单点说，算是缘分使然吧……就像我认识你一样，也是因为缘分，只不过她的身份有点特殊而已。 ” 任然点了点头，随后便笑道：“昨天，你之所以那么拼命，是不是想为了让她做你的女朋友啊？” 我看着任然，不禁心跳加速，又连忙回道：“别胡说八道，我就是单纯的欣赏，而且是真的欠了她一套唱片。” “你不妨大胆一点，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我大笑着掩饰尴尬：“然姐，你今天都没喝酒，怎么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这真的太尴尬了，却不想任然又正色说道：“如果你爸妈对你还有之前那样的期望……某一天，你能带着一个女明星回去看他们，告诉他们，这就是你在外漂泊多年，最伟大的收获……所有的矛盾，应该都能迎刃而解吧。” 我连忙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回道：“然姐，你真的就是看上去成熟，原来心里还有这么多像童话一样的想法。” 任然却不以为然，她又接着这个话题说道：“你看过罗马假日吗？里面讲的就是一个公主和一个记者的浪漫爱情故事；对比这个，你这也不算夸张嘛。” “那不是一个电影吗？” “嗯，是一部很经典的爱情电影。” 我看着任然，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一部电影，仅此而已…… 我这才开口对她说道：“其实，我现在更想和你聊聊什么时候能下工地的事情，我这边还真有一个能用得上的朋友。” 第22章 什么来历 当我将工地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瞬间便好像从梦里回到了现实中，任然却被我这个大转弯弄得是猝不及防，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聊正事儿也行，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之前帮过的那个木工？” “嗯，如果你真的想把装修公司做好，必须得有一个精良的施工团队，这个团队里面就包括木工、瓦工、水电工、油漆工……我个人认为，木工是这里面最需要技术含量的一个工种，因为很多别具一格的设计，都是需要木工这个工种来实现的，木工的手艺好不好，会直接影响整个工程的完成度……之前，我和巴小光在一起做过一个工程，对他的手艺非常有信心，很多别人做不了的活儿，都得他经手……回头有空的话，我带你去看看我们之前装修的那套别墅，你会有更直观的感受。” 这个阶段的任然似乎对事业有着极大的渴望，所以听我这么一说，也不禁喜形于色，她对我说道：“那太好了！我现在最愁的就是施工团队，本来是想把这块外包的，但是又怕外包出去不能保证质量，你要是能帮我组建一个自己的施工团队，我这方面的担忧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嗯，所以巴小光是很重要的一环，他老家是特别出名的建筑之乡，所以他有很多亲戚朋友，都是建筑工人；咱们可以以他为核心，去搭建这个施工团队，他的价值可不仅仅体现在手艺上，他的人脉 资源，才是这个阶段我们最需要的。” “嗯，明白。” 我看着任然，她的穿着还是一贯的奢侈风，别的不说，就她随身携带的手提包，至少六位数的价格；还有她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我也认识，是梵克雅宝出的四叶草系列，而且还是其中的圣诞限量款，价值近四万；她不缺钱，所以，我才故意夸大了巴小光的作用。 这些天，我虽然一直没有和巴小光联系，但是心里却一直记挂着；所以，即便今天不说，我早晚也会找机会和任然聊起这件事情。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然姐，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 “这个道理我懂，但是你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人才难寻啊，像巴小光这样的人才，你不得付出点什么？”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你要是把开公司这件事情当做是在玩票，或者，就是一锤子买卖，一个工程干下来，不考虑下个工程，你就当我没说。” “怎么会是玩票呢？你有话就直说。” 我故作高深的样子：“先做人，后做事，你要是真把这当成是一个必须要成的事业去做，那就得先学会收买人心……巴小光的情况，我是和你说过的，他人生中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困难的时候了，咱们要是能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那以后用得着他的时候，他不得给你玩命啊。” 任然一向不花自己的钱，比谁都大方，当即便做了一个“我懂” 的表情，然后对我说道：“你跟他把卡号要过来，明天我先给他打十万块钱过去，后面不够还有。” “别打过去了，给现金吧，现金更有视觉冲击力……等我出院了，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看看她老婆，到时候再把钱交到他的手上。” “行，那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被问住了，于是又伸着脑袋对着外面的那个护士喊道：“姐，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呐？” 护士的语气依旧不耐烦：“看你这皮实的样子，三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知道了，姐。” 我应了一声，又转而对任然说道：“三天，算上今天一天，后天就能出院了。” 任然咂嘴：“看不出来啊，你这个小流氓还挺懂心术。” “人在江湖，当然得精通人情世故。” “别夸你一下就飘飘然……”稍稍停了停，任然又正色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了紧迫感……你好好歇着，我有一个朋友约了我好几次了，他那边有个工程想给我做，我得去找他具体谈谈。” 说完，任然起了身，然后便甩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我急的大喊：“然姐，你倒是给我弄点吃的啊……我这一天没进食了。” 也不知道任然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有听见，反正，我只听见她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就这么无情地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 我无奈叹息，只得又伸着脑袋，对着外面的护士喊 道：“姐，你下班了没，这回真忍不住了，你给我弄点吃的呗。” …… 潦草地吃了些晚饭，又恍惚了一会儿，就已经是深夜了。这一天，除了任然就没有谁再来看过我，这让我对左小薇这个女人有了更清醒的认知，她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睚眦必报，她就是生性薄凉，连任然都知道我喝这么多酒，一定会伤到身体，而她作为事件的挑起者，竟然真的就对我不闻不问，甚至连一个关心的信息都没有。 我更加庆幸自己的决定是英明的，如果我真的带着她去浪迹天涯，要是过程中，不小心得罪了她，她只会比栾雨走的更绝然。 ……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医院强制休息的时间，我在睡前，又把已经充满电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看，鹿溪依旧没有回复我在下午给她发的那条信息。 这时，我的心里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失落，难道，她对我的好感是有保质期的，仅仅只有这一天而已？ …… 我睡了，一觉睡到次日的上午。等我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床头放了一个保温盒，而在靠窗户的地方，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我确定不是护士大姐，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鹿溪的经纪人秦敏红。 “敏红姐？” 秦敏红走到我身边，面带着笑容说道：“你醒啦……今天一早，鹿溪就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一定要给你买一份早餐送过来，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既然已经醒了，那赶紧 趁热吃吧。” 说着，秦敏红便替我打开了保温盒。 “敏红姐，我还没刷牙洗脸呢。” “吃完了再洗也一样。” 我竟然拗不过秦敏红，只能从她手中接过，保温盒里是一份正在冒着热气的小米南瓜粥，小米最养胃，所以她买这份早餐时，肯定是用了一些心思的；除了这份小米南瓜粥之外，她还给我带了一些鲅鱼水饺和其他一些小食，反正肯定是够填饱肚子了。 我一边吃，一边问道：“你没和鹿溪一起去北京吗？” “没有，她去北京是为了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 “哦，我以为她是为了工作走的呢……？ 秦敏红一声叹息，回道：“别提工作，她现在的工作已经全部停掉了……我和她都是青岛人，总是北京青岛两头跑，反正现在也没有工作安排，我就索性留在青岛，陪陪家人了。” 我有些意外，我没有想到鹿溪竟然会是青岛人，秦敏红也是，怪不得秦敏红之前会那么轻易找到我，她是青岛人，在青岛当然有人脉关系。 短暂的沉默后，我又开口向暗自郁闷的秦敏红问道：“现在这种情况，她自己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她有什么好着急的，就算天塌下来，她还是她……我们这些人可就不好说了。” 我从秦敏红这句稍显抱怨的话里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讯息，鹿溪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明星身份，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觉得秦敏红会给我答案。 第23章 你们完全没有可能 在没有认识鹿溪之前，我心里对明星是有一定认知的，他们天生具有万众瞩目的属性，就必然要光鲜亮丽；光鲜亮丽的背后，自然有着强大的表现欲望，表现欲望也是欲望的一种，欲望会降低人的道德的标准，他们为了维持住这种光鲜亮丽，以及高人一等的生活，会逐渐迷失，迷失的背后就是不折手段，所以“德艺双馨”这个词，在这个圈子里，便显得特别难能可贵，在我的印象中，一些很严肃的媒体会用这个词去形容一些老艺术家，而年轻的明星，还没见谁能将这个称号收入囊中的。 基于这种认知，我以为鹿溪会对这个事件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协，却不想她比谁都刚烈，而且似乎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这就是让我很费解的地方，她真的不在乎娱乐圈里那些非凡的诱惑吗？ 于是，我在短暂的沉吟之后，向秦敏红问道：“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着急？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应该会对她的事业造成很坏的影响吧？” “这是肯定的，这么跟你说吧，之前她代言的一些品牌，现在已经很没有安全感，他们的代表私下跟我接触了好几次，如果她不能在短时间内消除这件事情带来的负面影响，不排除提前跟我们解除合约。” 秦敏红只顾着诉说自己焦虑的情绪，却完全没有回答我所在意的问题。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在面对这么严峻的形势时，她为什么会一点也不着急，而且竟然还有心情在这个时候 去北京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 见我不说话，秦敏红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说到重点，她叹了一声，又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个社会上有一种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背景却非常深厚……鹿溪的父辈就是这一类人。” 秦敏红说的含蓄，但是我心里已然明白。难怪鹿溪会对这件事情表现得如此淡然，这完全是家庭给她带来的底气，而且她的家庭可不仅仅是大富大贵这么简单。 于是，另一个疑惑又随即在我心里产生了，既然鹿溪已经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还要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呢？ 这次，我没有把自己弄得很八卦，因为经过初次接触之后，我发现鹿溪是一个很不喜欢被别人窥探隐私的女人，所以与我有关的，我会问，与我无关的，也就不愿意再问了。 就在我琢磨着和秦敏红聊点别的什么事情时，她却往我床边凑了凑，然后用一种很值得玩味的眼神看着我，并说道：“有件事情，我没弄明白，之前，鹿溪都不让我在她面前说起你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关心起你来了……竟然一早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买早餐……我们在一起共事两年了，可从来没见她这么关心过谁……她不会是中邪了吧？……真的，就前几天还口口声声骂你是变态呢。” 我咧嘴笑了笑，回道：“敏红姐，既然你跟我聊到她的变化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秦敏红大概是太想知道答案了，只见她下意识换了一 个坐姿，然后便殷切地看着我。 我干咳了一声，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其实，我是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遥远的开普勒90星系……在我们那个星球上有一种控心术，我有幸学会了……你知道什么叫控心术吗？就是只要我对一个人施展了这门法术，她就会对我言听计从，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她会自动美化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哪怕我是一头猪，她也能把我幻想成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你的小鹿溪就不幸中招了。” 秦敏红快气死了，抬手就对着我的肩膀来了一巴掌，并怒道：“我看你是真像一头猪，说话做事就没个人形……算了，我现在也没心情去八卦，我和你聊点正事儿。”稍稍停了停，秦敏红已经端正了自己的坐姿，继而正色对我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们现在这种状态挺对的，我希望你们两个人能有更多的接触……鹿溪现在的态度很明确，她不想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正面的回应，但如果你们一直有接触，外界就会形成一种认知，他们会觉得你和鹿溪就是男女朋友关系，到时候，鹿溪的不回应，会变成一种默认……如果你们从此一刀两断，反而会给外界一种坐实了传闻的错觉，他们会觉得鹿溪被潜规则了，或者私生活不检点，所以才要对你这个当事人避嫌……目前来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我们不用非要违背鹿溪自己的意愿，去强行建立一个男女朋友的关系， 反正你们就这么相处着，时间长了，外界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等他们接受了，舆论也就消停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相处着？” “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轻松……不明不白这个词算是被你用到精髓了。” 虽然得到了秦敏红的夸赞，但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很认真的想了想，还真被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带着一丝不悦，说道：“你让我这么不明不白的和她相处，说白了就是一种利用，利用她的不回应，也在利用我对她的好感……这要是被她知道了真相，肯定会生气。” 秦敏红苦着脸对我说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鹿溪她是可以置身事外，但是我们团队呢，我们团队一共有23个人，其中很多还是来自贫困地区的苦孩子，要是鹿溪真因为这件事情被定性为劣迹艺人，那我们以后就别想在这个圈子混了，我们都会失业的……” “敏红姐，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你可别和我打苦情牌，就算你们和鹿溪没有合作了，也可以去跟其他艺人合作。” “劣迹艺人啊，在娱乐圈就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定性了……其他艺人肯定会觉得我们团队的公关能力不行，而且，你不了解那些艺人，他们钱赚多了，人也特别迷信，如果用我们这个失败的团队，会感觉触了霉头，这不是没有先例的……你真的不要觉得我是在和你打苦情牌，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北 京接触一下我们的团队，你就知道他们是不是从贫困地区出来的苦孩子了。” 秦敏红的话，让我有些迷茫，这确实是我惹出来的麻烦，如果真的让这些人失业，我心里会过意不去，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道：“你就不怕我们假戏真做吗？” “你，鹿溪？” 秦敏红这么说了一句，又摇头大笑：“不怕，不怕……你们完全没有可能……等这件事情过去了……”秦敏红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着重强调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其他地方吗？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你该走就走吧……互联网是没有什么记忆的，要不了多久，大家也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行吧，忘了好，忘了一了百了。” …… 秦敏红心满意足的走了，而阳光也在这个时候，透过窗户，直直刺在了我的被子上，我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感觉全身上下被浇了一盆凉水，我就这么被别人给轻视了。 这种被轻视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凭什么我和鹿溪就没有一点可能？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的情绪不好，所以没有立即伸手。我想吸一支烟，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我吸烟。 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克制住这阵想吸烟的冲动之后，才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了手机。 这条信息竟然是鹿溪主动发过来的，她说：“我让敏红姐给你买早餐了，她过去了吗？” 第24章 四海之内皆兄弟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带着手机，自住院以来，第一次站在了窗户旁；拉开窗帘，阳光刺的我睁不开眼睛，于是眯着眼睛，迎着刺眼的光线，向远处看去…… 对面就是环湾路，沿着内海一直往胶州湾大桥的方向延伸而去，大桥的下面是一片被蓝天白云映衬着的海域，海很蓝，风很轻，海鸟很自由，船很忙碌。 我不禁被迷住了，这就是青岛，它具备大城市特有的繁华，但是在你想安静的时候，只要向着大海的方位看去，也会轻易找到一片能让你安静下来的风景。 在路上奔跑很热血，可择一城而居似乎也很悠闲，舒适。 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也就渐渐平息了心里想奔跑的冲动，人生不能只有热血，太过热血是会上火的，试着停下来，人生才会不急不慢，从容自如。 轻轻吐出憋在心里的那股浊气，我终于给鹿溪回了信息：“敏红姐她一早就来了，现在已经走了，你什么时候回青岛？” “怎么了？” “我是一个喜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你都请我吃早饭了，等你回来了，我不得请你吃一顿大餐啊。” “我可不稀罕吃你的大餐，我就希望你赶紧把病养好了，然后该去哪儿去哪儿。” “哪儿都不去了，就留在青岛。” “你可真善变，是谁信誓旦旦说要走的？” “我能有你善变吗？前几天还口口声声骂我是变态呢，今天就让敏红姐给我送了早餐，而且还是一份小米南瓜粥，多养胃啊。” “我骂错了吗？你要不是变态，能和一个有夫之妇，跑酒店里喝酒。” “那这也不算变态吧，最多有点下流。” “还是你自己了解自己，确实是挺下流的。” 我有些郁闷，转而又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她给带了节 奏，明明我们是在聊善变这个话题，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怎么就扯到我下流这件事情上了？ “咱们不是在聊善变吗？怎么就聊成下流了？……而且，最早咱们聊的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吗？……你这聊天的节奏还真是山路十八弯，我都快被你给带到外太空去了！” “后天回去。” 这鹿溪，真不愧是做明星的，回避问题的能力绝对一流，她什么都能说，反正就是不聊她自己的善变；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三分妥协，说道：“其他事情先放一边……来而不往非礼也，给兄弟一句准话，后天回来，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你就那么喜欢和别人称兄道弟吗？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这不习惯了么，江湖儿女，四海之内皆兄弟。” “好吧，做兄弟就做兄弟，你要是还能喝两斤，我就跟你一起吃饭。” 她冷不丁的一提酒，我差点没吐出来，赶忙用手拍了拍胸口，确定忍住了之后，才回道：“别人开门都是用钥匙，到你那儿，怎么就变成酒了，而且还得两斤！” “你才是门呢。” “我是木头，不是门……但凡我机灵一点，我都不该去喝那两斤酒，这怎么就变成我们之间过不去的梗了？……你要是真想让我喝两斤，那你等我缓俩月的。” 鹿溪发了一个叹息无奈的表情：“跟你这人聊天真是不能绕一丁点的弯，你就不能换个思路，想想这是不是对你的提醒……你自己不爱惜身体，真指望别人替你去爱惜呀？” 此刻，总是被别人称为“厚颜无耻”的我，竟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继而又撇嘴笑了笑，回道：“你还真不能跟我绕弯子，我就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走直路多爽啊！” “得了吧，你要 是喜欢走直路，就不会跳到我这边的阳台上，你应该直接往地面跳，那才叫直。” 我快被鹿溪给噎死了，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她的话，怪不得她在那二手网站的网名叫“黑色幽默”呢，她的幽默是够黑的！ 这时，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吃饭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先养好身体。” “好，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了，咱们可不带敷衍的。” 我们的聊天就在这里结束了，鹿溪没有再回复我的信息；我知道，这是因为她心里对我还有一点警惕，毕竟我们之间的开场，我显得太过于猥琐了，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事实上义薄云天的我。 我不急，她能和我聊这么多，就证明心里已经没那么讨厌我了。 …… 回到床上，心情不错，于是盖上被子，又蒙头大睡，直到护士来给我打点滴，我才醒了过来；在我打上点滴后的没过多久，左小薇终于来了。 她先是站在门口探身看了看，确定是我住的病房后，便走了进来，然后站在床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哟，你这命可够硬的，还活着呢？”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回道：“我都不想理你，你来干嘛？” “给你带了点鸡蛋，让你补补。” 说着，左小薇便将提着的篮子放在了我的床头，我瞥了一眼，还真是一篮子鸡蛋，这让我是哭笑不得，她又说道：“你不是有房车嘛，房车里面能做饭吧，没事煮俩鸡蛋吃，好得快。” “人家都是送水果，送补品，你给我送鸡蛋……你要实在没东西送，你给我送点补脑子的也行啊，我他妈就是太不聪明了，才这么一次次着了你的道。” “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喝了两斤白酒是不好受，但那套唱片你是不是也拿走了……你自己不知道那套唱 片多少钱吗？两斤白酒，换两万块钱，到底是谁吃亏啊？” “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喝两斤白酒试试……要不是你从中使坏，我真情愿花钱买。” “你这韩二斤的外号多有分量啊，我可不敢那么不自量力。”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往我身边凑了凑，问道：“哟，真舍得花两万块钱买啊？” “我就是带着钱去的。” “那你这个老畜生，也好意思怪我使坏？……之前，给我买了一个打折的包，还想着连发票一块要回去，现在两万块钱都舍得花，我是瞎了眼吗？认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说完，左小薇便狠狠瞪着我，随即又把目光放在了我正在打的吊水上，恨恨说道：“我这就给你把针管拔了，你干脆死在床上算了，省得我看见你就烦躁。” 我是真被左小薇给吓破胆了，在她刚伸出手的时候，我便扯着脖子，对着外面的护士喊道：“姐，救命啊……有人要害我，你快点进来……” 我喊了一半，便被左小薇给捂住了嘴，并压着声音怒道：“你有病吧，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用得着这么鬼哭狼嚎的吗？……信不信袜子脱下来塞你嘴里。” 我惊恐地看着左小薇，确定我不吭声了，她才松开了我，我赶忙大口地喘气，直到把气给喘匀了，才开口说道：“你不是看见我就烦躁嘛，那你赶紧走吧，我怕我没命吃你的鸡蛋。” “要不是骚猪让我来，我还真不想来看你这一脸的倒霉相。” “骚猪让你来的？……他什么时候和我关系这么好了？” “你可别自作多情，人家就是纯粹想利用你……”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对着满是不解的我说道：“你不是火了嘛，好多人跑到酒吧，都说要看韩二斤……骚猪一想 ，你也玩过音乐，不如把你弄到酒吧去唱歌，到时候，给你围一圈栅栏，收个门票什么的，也算是促进酒吧增收了。” “这他妈是去动物园看猴儿呢？” “你可不就是个猴儿嘛，但凡和人沾点边，能做出那么脑残的事情来？” 我实在是忍不了左小薇的语言攻击，终于冷着脸，回道：“我是猴，你是什么？……从进来到现在，就没听见你说过一句人话。” 左小薇看着我，忽然就陷入到了沉默中，我也沉默，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相处的，曾经的我们，在一起也很快乐，错就错在，我没能克制自己的欲望，跟她纠缠在一起。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到过去，这让我很是懊恼。 片刻之后，左小薇终于开了口：“好吧，那我就好好和你说几句，骚猪说了，你要是愿意过去唱的话，一场给你300块钱，如果你只在他们一家酒吧唱，他另外给你提供住的地方……去不去，你自己考虑吧。” “去不了，我已经有其他事情做了。” “什么事情？” “然姐开了一个装修公司，她要我过去帮忙。” 左小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之色，但也没有勉强我，而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小薇，你快点，4S店那边已经打电话过来催了，咱们说好两点过去看车的。” 我听得出来，这是林向宇的声音，原来他也来了，只是一直没有进来……林向宇好像是北京人，不至于在青岛买车，那么就是左小薇要买，而他是陪同。 左小薇一直在酒吧唱歌，也没什么丰厚的收入，怎么会有闲钱跑去买一辆车，我不禁有些疑惑。 难不成，她是找到那个肯为他花钱的老baby了，可这又关林向宇什么事，让他这么鞍前马后的蹦跶着？ 第25章 让我做你的影子 我对林向宇这人不太感冒，所以也就没有在意他为什么来了，却不进来；我的注意力都在左小薇身上，面对林向宇的催促，她倒并没有表现得很急切，她看了我一眼之后，对站在外面的林向宇说道：“再等我五分钟，要不你再去抽根烟。” “好，那我去楼下等你，这会儿赶上上班高峰期了，不好打车，我先去叫个滴滴，你尽量快点，别让司机等着咱们。” “好。” 左小薇应了一声，林向宇便离开了，我有点弄不懂，左小薇要这五分钟的时间是为了什么？ 我在等着她开口，可她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却一直不肯说话；最后，只能是我打破沉默，先开口向她问道：“你准备买车了？” “嗯。” “怎么突然就有钱了？”稍稍停了停，我又开着玩笑说道：“不会是真的找到你梦寐以求的老baby了吧？” “没有老baby，我自己攒了一点，跟我爸妈要了一点。” “那挺好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左小薇忽然眼中就含着泪，与我对视着，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你……是怎么了？” “我决定跟林向宇去北京发展了。” 我不以为然：“然后呢？” “你别那么冷漠行吗？……没有然后，以后我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在没有告诉你之前，我就知道你会很冷漠，但是我自己没有办法以冷漠的心态去想这件事情，因为离开青岛，就意味着那些可以拿来任性的青春已经彻底结束了，是我自愿结束的……我会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在北京漂泊，在北京奋斗，在北京等一个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可这并不是我的初衷，我也想像你一样，永远在路上，不用被金钱迷惑了双眼，不用被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困扰……我来找你，除了和你告别，也是为了谢谢你，谢谢你曾经给 过我这样一个梦，我对你没有恨，只有崇拜，如果以后你还想继续走在路上，记得要带着我的梦一起……现实中，我们可以一别两宽，但是精神上，就让我做你的影子吧。” 我忽的就伤感了，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在左小薇面前表达自己的情绪，更说不出什么祝福的话来…… 难怪我说要走的时候，左小薇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因为走和留之间，伤心的，永远是留下来的那一个，而现在，我已经决定留在青岛。 很久，我才终于开口对她说道：“你都决定去北京了，为什么还在青岛买一辆车？……你这车到了北京根本没法开。” “我想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可以用物流运走。” 左小薇摇了摇头：“这里面有我特别在意的东西，我不放心交给物流，我要自己带着。” “好吧，到了北京……” 左小薇注视着我，等待我给她最后的赠言，我也想送她一句漂亮的赠言，但最后千言万语也只是化作了一句“到了北京，加油吧。” “我会加油的，你在青岛也好好的。” 说完，左小薇便在我的注视中离开了病房，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林向宇来青岛，不只是为了送唱片，他更想带走左小薇。 …… 左小薇就这么突然走了，她只留下了一篮子鸡蛋，但此刻看来，已经不像是恶作剧，她是想用一种属于她的方式，让我不要轻易忘记她，还有我们之间所经历的一切。 可是，我又对她做了什么？ 好不容易送了她一个包，却还想着连发票一起要回来。 我后悔极了，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可是当我真的站在窗户旁看着她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马路那边，就算是呐喊，她也不会再听见了。 我很想告诉她：我一直不肯带着她一起走，不是因为讨厌她，我只是对两个人一起浪迹 天涯的那种生活失去了信心，因为已经有栾雨在前，我不想被伤害，却也因此伤害了她。 看着左小薇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我第一次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没有确定对方是自己一辈子的伴侣，就算是拿枪指着我的头，也绝对不能睡在一起。 …… 在左小薇走后的整个下午，我连手机都没有再碰过。我就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听着海浪声，然后又不可控制的把自己陷进了回忆的浪潮中…… 我想起了很多已经遗忘的细节：那几年，我和栾雨漂泊在路上，好像也不尽是自由和浪漫，我们也会有因为花光了钱，而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我们先是节衣缩食，然后又发了疯的去找一份临时工作，最难的时候，我和栾雨曾经在路上发过传单，以此解决了温饱之后，便又开始筹集能继续上路的钱，这个时候，栾雨通常会去卖场找一份售货员的工作，我就去接一些旅拍的活儿，但这时常是有一单没一单的，毫无安全感可言，偶尔运气好的时候，才可以找到装修里面的木工活儿，这个倒是赚的多，可也累，累到什么程度？只记得回去就蒙头大睡，连性生活都顾不上了。 曾经，在某一个夜里，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栾雨就坐在我的身边，一直注视着我，我问她怎么还不睡，她说：想吃海鲜了，我说，又不在海边哪有海鲜；她又说，就是想吃，没说非要吃；之后，她也躺下了，那一夜，我们便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此刻，我终于有些明白，那一晚的栾雨，到底在内心深处想了一些什么；其实，那就是她动摇的开始。 …… 浑浑噩噩想了半天，任然才在天快要黑的时候，来了我的病房；这次，她总算记得给我带了些吃的，她的心情似乎也不那么好，所以也就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和我说话：“小薇来看过你了吧？” “来过了，还给我带了一篮子鸡蛋。” 任然看了看，并没有接着鸡蛋的话题继续聊着，她用有些低沉的语气对我说道：“她和林向宇去北京了，刚刚才走。” “我知道，她和我说了。” “身边的朋友又少了一个。” “人又不是石头，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山头，总会来来走走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想起来大家在一起相处的那些时光，心里还是会难受……难道你一点都不难受吗？” 我摇了摇头，回道：“我已经习惯分开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 “她一个正规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青岛哪有她的发展空间啊……最后肯定要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最次，也得去杭州吧。” “那也没有必要非要现在去吧。”稍稍停了停，任然又一声叹息说道：“她去北京，是为了把在酒吧唱歌的工作让给你。”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她为什么要把工作让给我？……不是骚猪让我去的吗？因为那个视频火了，很多人想见识一下我。” 任然摇头：“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骚猪，他那么精明一个人，难道还看不出来网络上的热度只是一时的浮云吗？这阵热度过去了，谁还会去看你？你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但是冲着小薇去酒吧消费的人真的有很多……酒吧现在生意一般，最多只能请两个歌手，算上小薇，已经有两个了……之前，你跑去跟小薇要回你送给她的那个包，其实她就已经知道你的经济状况不好了，她知道你找一份工作不容易，就去找了骚猪，想让你也在酒吧唱歌，却被骚猪和她吐了一通苦水，说酒吧生意不好，请不了那么多歌手，于是，她就有了把这份工作让出来的想法……你如果知道是她让的，心里一定会不舒服，所以她就借着那个视频说事儿了……这事也怪我 ，我要是早点告诉她，你已经决定和我一起做装修，她也就不用这么做了。” 这次我是真的愣住了，以至于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你现在告诉她也不迟，而且她下午来和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确告诉她，我不会去酒吧唱歌。” “已经迟了，不止这一件事情，还有你想要的那套黑胶唱片……林向宇特别想她去北京，上次他来青岛，我们一起喝酒，他就已经表达过要小薇去北京的想法，小薇当时没答应……”说到这里，任然叹了一声，又说道：“算是交换吧，林向宇把那套黑胶唱片送给你，小薇答应和他去北京发展……所以，她也不好反悔了。” 我一阵错愕：“那黑胶唱片……难道不是……不是我喝了两斤白酒和林向宇换来的？” “是你喝了两斤白酒换来的，但却不是和林向宇做的交换，是和小薇……她那么想让你喝那两斤白酒，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要走了，所以要用这种方式，让你别忘记她……她说，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必须要给你们足够的痛苦，你们才不会轻易忘记，就像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忘了那个叫栾雨的女人一样。” 此刻，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所以，吓得任然连忙又摆手说道：“你可别怪我没提前和你说啊……我也是刚从骚猪那儿听来的……你知道的，同为女人，小薇其实和我也不怎么交心，她是不会和我说这些的。” 我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许久，才抬头看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夜色仿佛掩盖了一切，可是就有一盏特别亮的灯，在不远的地方，直直对着我闪烁着，那是矗立在海面上的灯塔，它的光把我照透明了，于是左小薇留在我心里的痕迹，也就无所遁形。 我闭上眼睛，不去想，可空气里却好像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有些长留，有些入梦，有些随风…… 第26章 矛和盾 不断深沉的夜色下，我和任然都沉默了；我深知，不管是黑胶唱片，或是让出工作，都不是左小薇真正离去的原因，是不断积累的失望，逼着她成长了，她的人生需要更大的舞台，所以，就借着这样一个契机，给了自己一个离开的动力，或者说是理由。 她不可能一辈子只做一个酒吧歌手，所以离开青岛，是她必然会做的选择。 这个时候，我没有别的什么期待，只是希望林向宇能够真的肩负起引路人的责任，成为她成功道路上名副其实的伯乐。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任然，然后轻声说道：“然姐，其实我现在特别平静，你相信吗？……如果只看眼前，我们确实是少了一个朋友，可如果站在人生这个高度来看的话，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因为她在今天做了一个勇敢的选择，去改变自己的人生……我们都没有她勇敢，因为我们已经维持现有的状态活了很久，人生没有惊喜，也没有进取的动力；而她就不一样了，到了北京以后，她会有新的朋友，新的事业，新的环境，每一天都是新鲜的。” 任然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忽的，她又摇头对我说道：“你说的不全对，我们也在努力的寻求改变，你忘了要和我一起做装修公司的事情了吗？你终于想停下来了，我也终于想去脱离我那失败的婚姻，未来，我们一定会变得更好的。” 我笑了笑，算是认同。 “韩潮，你赶紧吃饭吧；我今晚也不能在这儿陪你太久，我这边已经约了一个做设计的朋友，看看他能不能到咱们公司帮忙。” “不去酒吧喝酒了？” “不去了，每天醉生梦死也会腻的。” 说完，任然便拿起自己的包，向房间外面走去，而我就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模糊。 变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以后，我们怕是再也不会去那个酒吧寻求一个叫做醉生梦 死的东西，我们好像在一夜之间都清醒了。 只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去回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们这群人，忽然就清醒了。 …… 习惯性对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我便有了些许困意，就在我意识逐渐要迷糊的时候，放在枕边的手机发出了一阵震动的声响。 我拿起来看了看，是秦敏红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小子，鹿溪明天回来，你知道吗？” “知道，上午那会儿，我们聊了几句。” “她这次回来，就不准备再去北京了，她把之前在北京用的那些东西，全部打包用快递寄回来了；你说我绝望不绝望？” 这算是秦敏红日常向我倒苦水，我虽然已经习惯，但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我知道鹿溪选择从北京回青岛，就意味着她自己已经有了离开娱乐圈的意愿。 忽的，我又想起了今天从青岛去了北京的左小薇，虽然她一直在青岛，但作为朋友，我们心里都知道，她早晚都会去追求更大的舞台；那么，选择从北京回到青岛的鹿溪呢？ 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迅速给秦敏红回了一条信息：“敏红姐，不是我推脱责任啊，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没有发生这件事情，鹿溪她自己也已经有了退出娱乐圈的打算，而这件事情只是正好给她找到了一个离开的借口。” 我怕是说到了秦敏红的痛处，这一次，她过了很久才回复了信息：“你少说风凉话，要不是你闯了这个祸，我根本就不会这么焦头烂额。你现在要做的是配合我，而不是自作小聪明，去揣摩鹿溪的想法……她是不是想待在娱乐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背后的这一群人，现在应该怎么办？” 秦敏红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发信息数落了我一顿，还不解气，紧跟着就将电话打了过来。 我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这才接通了电话，果然，秦敏红用近乎失态的语气对我说道：“我早 上苦口婆心的和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领悟啊？……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管鹿溪怎么样，你得明确自己该做什么，要是鹿溪真的退出娱乐圈了，我们这帮跟着她的人，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冷汗直流，半晌回道：“敏红姐，我这又不是杀人放火，怎么就做鬼都不放过我了？” “我要是不把措辞放激烈一点，你能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吗？” “能，我能……你消消气，不是有个词叫关心则乱嘛，关于鹿溪的事情，你得放平和心态，可能她只是累了，想借着这件事情休息一段时间，你也给她一点空间，等她休息够了，这件事情肯定会有新的转机。” “你早这么说话，我犯得着跟你生这么大的气吗？” “你说的是，敏红姐，从现在开始，我主动失去想象力，绝对不会在鹿溪的事情上多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 秦敏红一声叹息，然后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刚刚是我把话说重了，也许是我真的不够了解鹿溪吧，她也不是一个喜欢主动和别人沟通的人，所以，我们之间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误会……她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女孩，所以不管我怎么着急，怎么逼她，都没有用，倒不如就像你说的那样，顺着她的性子来，至少要在这段时间，给她一点空间……” 当秦敏红的言辞变得谦卑，我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我觉得鹿溪应该适当照顾一些秦敏红的情绪，而我做为麻烦的制造者，更应该主动去承担起更多的责任，至少要在鹿溪和秦敏红之间搭建起一座能沟通的桥梁，让她们了解彼此内心真实的想法，这样秦敏红也就不必太过于绝望，而鹿溪也不会显得太独断专行。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电话那边的秦敏红又对我说道：“鹿溪明天晚上十点半到青岛，我跟你联系，就是希望你能到机场去接她……你看……” 我稍稍权衡之后，用 很诚恳的语气回道：“我还是不去了吧，这样显得太刻意了，这明显就是你把消息透露给我的，既然你说她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女人，那她一定不会喜欢隐私被泄露出去的感觉……反正她这段时间都会待在青岛，我一定找机会约她，然后问问她心里真实的想法……这件事情，还是不能太急功近利……你觉得呢？” 短暂的沉默后，秦敏红回道：“这你倒是比我想的全面，可是鹿溪这个人，不是你想约，就能约出来的，她特别容易拒绝别人，别说是你，就连投资方的面子她都不一定给……我要是不给你们创造机会，你这猴年马月才能跟她见上面？” “你这就有点小瞧我了，只要是我想约的人，至今还没有约不出来的。” “那可不是，你连跳阳台这种事儿都能干的出来，怎么会有见不到的人。” “敏红姐，你看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这事儿真的有方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具体了，但经验可都在我心里装着呢；她如果是攻不破的盾，我就是无坚不摧的矛。”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信你一回。” “嗯，且放心吧。” 听我这么一说，秦敏红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她终于在临挂电话前，又笑着和我说了几句关心我身体的话；可是在真的结束通话后，我却有些犯难……其实，我已经被鹿溪拒绝过一次了，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希望秦敏红别那么焦虑，她真的在我面前表现得太焦虑了，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我的心情。 …… 次日下午，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基本好转，我换上了鹿溪给我买的新衣服和新鞋子，特意等护士大姐不忙的时候，去找了她。 “姐，我这就准备出院了。” “嗯，出院以后，别像之前那么喝酒了，而且你这个胃也要特别注意保养，没事儿多吃点软食，少吃一点不好消化的东西。” “明 白，不就是吃软饭嘛，我知道软饭香。” 护士大姐白了我一眼，说道：“你这人就不会正经说话吗？” “姐，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我在你面前非常放松，就像和自己的姐姐聊天，说话才会这么没遮没拦。” “你千万别拿我当姐姐，我可没有你这么麻烦的弟弟……这两天，我都快被你给吵死了。” “就算是一厢情愿，我也得拿你当姐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呗。” 护士愈发不耐烦：“哎呀……你就赶紧走吧，怎么那么多废话。” 我不禁有点郁闷，更觉得自己在秦敏红面前夸的是一句海口，我连眼前的护士大姐都约不上，又怎么去约连投资方面子都不给的鹿溪？ 这事儿怕是真的要从长计议了！ …… 离开医院，我独自走到街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很自然地坐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司机却一直看着我…… “师傅，你看着我干嘛，倒是开车啊。” 司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小伙子，你真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呢，你倒是先说个想去的地儿啊。” 我这人向来没有家的概念，也不明确自己要去哪里，所以也就没有养成坐上出租车后先报地方的习惯，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闹这个笑话了。 更让我感到尴尬的是，我竟然已经忘记房车停在了哪里；半晌，才开口对司机说道：“你看心情开吧，走哪儿算哪儿。” 司机满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启动了车子，在等绿灯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带着一些关切，向我问道：“小伙子，你是失恋了吗？你这状态有点不对啊！” 我哈哈笑着：“都没有女朋友，去哪儿失恋呐。” 笑停，我便打开了车窗，然后点了一支烟…… 这大概就是孤独的最高境界吧，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家。 我渐渐失神了，看着城市的霓虹和人来人往的街头…… 第27章 关于野心 出租车随着车流上了高架以后，就突变成一种疾驰的状态，这使得整座城市都在飞快地往后倒退着，可是我却不觉得自己在前进，只感觉整座城市都在逃离，在急于抛弃我，好像生怕染上了我的孤独。 是，孤独是会传染的，所以，即便万家灯火，即便车水马龙，我看着这座城市，还是觉得如此的空洞和落寞。我知道，是我的孤独化成了风，吹过了整座城市，也黯淡了整座城市，最终才演变成了我心里的一种主观感受。 我从来不把孤独当成一种享受，于是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车窗外的风景，直到司机师傅跟我说话：“小伙子，醒醒，准备下车了。” 我睁开眼看了看，司机已经把车子开到了出租车公司，他又对我说道：“我准备交班了，你不是随便哪儿都行嘛，我就直接把车开到我们公司了，你待会儿要是想吃饭的话，对面那条街都是饭店。” “行。” 我应了一声，便结账下了车，然后站在路边寻找着司机口中那条都是饭店的街，不想却又看见了“第三人民医院”那显眼的霓虹招牌，大概就在我不到500米远的前方；原来，司机只是带着我在高架上绕了一圈，然后又原路返回了。 我是可以不在乎目的地，但也不愿意走回头路，所以心里有点不爽，可当我想找司机理论几句的时候，却发现那辆车子，早就藏匿在了众多的出租车中，已经无从辨认。 骂了一句“他XX的”，我才迈开步子向对面那条街走去。 …… 找了一个小馆子，要了一份盖浇饭，我便开始 吃了起来。 整个吃饭的过程，我都在想着房车停在哪儿了，只记得当时离开“五四广场”后，又开了有三五公里路，却忘记了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开的，当我无法确定左右，也就意味着搜寻的范围，至少得方圆十公里。我总和别人说，房车就是我的家，但此时这种境遇，又不免让我觉得伤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找不到的家呢？ …… 吃完饭，我便给任然打了个电话，反正没有地方可去，不如和她一起去医院看看巴小光，这也是我们之前就已经说好的事情。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我跟任然就碰面了，我刚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来，她便埋怨道：“你出院了，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呢？” “又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病，要不是忘了房车停在哪儿了，我得先回去洗个澡，才有空约你。” 任然一脸无语的表情：“我今年三十出头了，第一次听说有人把自己的家给弄丢的，真是活久见！” 我笑了笑，也不说话，任然又说道：“你就不能找个地方好好住着吗？总不会记不住小区的名字吧。” “再说吧，事情还没开始做呢，先不想着稳定不稳定的。” “关键是，你这也太不稳定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转移了话题说道：“对了，你钱准备了没？” “准备了，在我包里装着呢。” 我拎了拎任然的手提包，果然沉甸甸的，任然瞥了我一眼，问道：“就这么不相信我？” “咱们在一块喝酒，你高跟鞋喝丢了两次，钱包丢了五次，手机丢了三次……你这都迷糊了 一年多了，我只是不相信你会突然清醒过来。” “是没那么容易清醒过来，但是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加一个着重号记在心里。”稍稍停了停，任然又笑着说道：“我都两天没喝酒了，慢慢来呗。” “不急，有的是时间。” “对了，你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去见一个客户吧，他那边有一个民宿要装修，一共三十间房，准备投资五百万，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让我们保证，一定要在过年前装修好，好赶上过年那波旅游高峰期。” “然姐，你到底懂不懂装修啊？三十间房，投资五百万，对于一家民宿来说，那可就是高端定位了，既然是高端定位，一定得有设计吧，设计的周期至少一个月，现在离过年还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去掉设计花掉的一个月时间，留给施工的时间就只剩下三个月……你告诉我，三个月时间怎么装好一个三十间房的民宿？” “装不好吗？大不了我们用人海战术，只要工人多了，工期总能赶上的。” “赶不了，装修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比如走水电的时候，有关地面和墙面的活儿就完全做不了，都得停下来等他们，装修是分层次的，这是其一……其二，你还要考虑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后面就是冬天，如果遇到极寒的天气，工地上冻了，很多活儿也没有办法做；最后就是人工这块，临近过年的时候，很多工人是要赶回家过年的，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工衔接不上的状况出现，到时候，你还怎么去保证工期？” 任然被我说的是一头雾水， 她懵懵懂懂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开发商建楼盘，也就一年到两年的周期，咱们装修个三十间房的民宿，四个月的时间还不够吗？” “你能和开发商比吗？人家合作的可都是训练有素，分工明确的建筑集团，大型的建筑集团，什么设备都有，说干也就干了，你暂时不可能花钱去买设备吧，那不还得靠租，你以为这些不需要时间去谈啊，这还只是设备，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的你去谈的，谈着，谈着，时间就没了，你说一共就四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够用？”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工程就不接了？” 我耐着性子回道：“也不是说不接，就是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你得对这个行业有一个基本的了解，有了这个了解之后，你可以再适当的让客户在时间上给我们一点余地……如果客户实在不愿意给，我们也不能冒着风险去做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要是到时候没能如期交工，那多毁口碑啊，而且还可能闹出纠纷来。” 任然有些泄气，半晌叹道：“是我把这件事情想的简单了。” “那可不是，你这么一朵人间富贵花，哪里懂工地上的这些门道啊。” 任然的坏情绪只持续了几秒钟，便又笑着对我说道：“所以我才一定要找你合作啊……韩潮，咱们换个思路去想，这四个月的工期，放眼整个青岛，不管是哪个装修公司都不敢打包票说能如期完工吧，要是我们偏偏就在规定的时间内完工了呢？那我们在业内的名声，是不是就一炮打响了？” “你还真敢想啊。”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你在，我不怕的。” “我怕，你收敛一点，我肝儿在颤！” 任然大笑，也不明确自己的态度，不过她说的没错，物极必反，如果把这个工程接下来，并且能够如期完工，那不管是对口碑的建立，还是团队的磨合，都会起到一个极大的推动作用。 一个有野心的人，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这样一个机会。 这时，我不禁自问：我算是个有野心的人吗？ 当然不是，否则我也不会把自己扔在路上，漂泊了这么多年；我不仅没有野心，而且还很讨厌这个词，我的家庭就是被野心给毁掉的；当初，我爸不甘心小富即安，盲目扩大规模，管理水平却没有能够及时跟上，才会导致了那一场惨剧的发生，不说自己家道中落，只想起那五个因为这场事故而失去生命的工人，至今，我心里也还是会冒出一阵寒意，那可是事关五个家庭的不幸！ …… 任然并不知道此时的我，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她仍然将车开得飞快，没过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巴小光她老婆生产的那家医院。 我轻车熟路，直接带着任然去了他们所在的那个楼层，却被护士告知，他们已于昨天出院。 剖腹产术后，至少得在医院待一个星期，巴小光的老婆满打满算，也就只在医院待了四天，这多半又是被没钱给闹的。 于是，我赶忙拿出手机拨打了巴小光的电话，让我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机竟然已经无法打通，我有些疑惑：难道这年头还会有人因为交不起话费而停机的？ 还是说……？ 第28章 花房姑娘 我又尝试着给巴小光打了一个电话，但得到依然是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发现了异样的任然往我面前走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联系不上他了。” “怎么会突然联系不上呢？”说完，任然又喊住了一个路过的护士问道：“美女，请问一下，502病房的巴小光家属，是因为什么出院了？剖腹产不是得在医院待够一个星期吗？” “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他们的经济状况非常不好，可能是因为不想多花钱吧。” 任然说了声“谢谢”，然后便用一种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我强颜笑了笑，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他八成是不想还你钱，把你拉进黑名单了。” “我给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他还。” “可是他不知道你的想法啊，你可不要低估人性的险恶，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你想那些溺水的人，如果有人去救他们，他们根本就不会去管施救人的死活，只知道拼命缠住他们，所以每年都有这样的新闻，救人的人，最后也跟着赔上了自己的命。” 我沉默，沉默是因为我心里也曾有这样的想法。 这时，任然又带着些许感叹说道：“所以，有时候人还是得心存善良，那个巴小光，要是能坦坦荡荡的和你相处，我这十万块钱不就送出去了么……你就别难受了，提前看清了他的嘴脸，总比以后跟他合作了，被他坑死了强。” “我没难受，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你忘了上次在酒吧了吗？我们几个人一共喝了三千多块钱，他赚的可都是血汗钱，不还是瞒着我们把账给结了嘛，这样的人，绝对不至于干出这样 的事情来。” “那你就把他找出来问问呗。” “现在没法找，我和他只有这么一个联系方式。” “那还愣着干什么呀，走吧。” 说着，任然便拉着我往电梯口走去，而我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便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不禁五味杂陈。 …… 离开医院后，任然便开车和我一起沿着海边寻找着我的那辆房车，我打开车窗，几乎不和任然说话，就这么任海风吹在自己脸上。 是任然先发现了我的房车，她手指远方对我说道：“你看，那边树下停着的是不是你的房车？”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我的那辆房车，它就停在海边，从我这边的角度看去，它已经快要被海水给淹没了，直到任然将她的车，开到房车旁，才发现被自己的眼睛给欺骗了，它没有被海水淹没，只是离海边比较近而已。 我解开安全带，然后笑了笑对任然说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我的家还在。” “是啊，你的家还在，今晚就住在这儿了吗？” “就住在这儿吧，这儿也挺安静的，叫外卖还方便。” “我真是佩服你的心态，你到底是怎么把住房车这件事情坚持做了这么多年的？” “住酒店贵，租房子不自由，还是房车最适合我。” “好吧，你就跟你的房车相依为命吧，好梦。” “慢走。” 任然笑了笑，便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往海岸线延伸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的世界又彻底安静了下来，我没有立即回车里，我找到一块礁石，在上面坐了下来，感受着一阵阵吹来的海风，看着远处闪烁不停的渔火，我彻底放空了自己……放空，让我心里莫名轻松，我在吸了一支烟之后，终 于回房车里拿出了那把吉他。 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吉他了，上次碰它，还是在栾雨没有走的时候。我们坐在海边，我给她唱了一首《花房姑娘》，她托着下巴，听我轻轻唱着…… “韩潮，到底什么是花房啊？” “大概就是一间装满花的房子吧。” “你这个解释也太字面了吧，崔健可是摇滚大师，不会这么肤浅的。” 我将吉他放在了身旁，然后躺在了沙滩上，海水就在我脚头挠来挠去，让我舒服的不行，于是笑容也很轻快：“肤浅一点有什么不好嘛，不用什么事情都往深处想……你就想象它是一间装满花的房子，清风徐来，芳香四溢……美醉了！” “那你以后也给我弄一间这样的房子，我就站在花的下面，变成花仙子，对着你笑，你得多幸福呀。” “好啊，等天气暖和一点，我们就去新疆，那儿到处是草原，草原上肯定开满了鲜花，我就把那些花都摘到我们的房车里面，香死你，美死你。” “好啊，好啊。” 栾雨说着，便也在我身边躺了下来，我们抱在一起，忘情地吻着，直到海水快要把我们的衣服冲走。 …… 闭上眼睛笑了笑，我将手放在了琴弦上，终于在时隔两年之后，唱了起来，依然是那首《花房姑娘》，而我的手机，记录了我歌唱的全部画面。 唱完之后，我回放了视频，有点温暖，又有点孤独，温暖是因为我就在星空下，大海边；孤独是因为这么宽阔的一片沙滩上，竟只有我一个人。 又点上一支烟，我将手机切换到了微信的界面，然后给鹿溪发了一条信息：“鹿姐，想听歌吗？” 我没有指望鹿溪会迅速回复，可她却真的在下一秒就回了过来：“不是说 好做兄弟吗？怎么又开始喊我姐了，而且你不比我老多了？” “我是天津人，懂了吧。” “你们天津人还真是逮谁都叫姐姐……说好了，到底是做兄弟，还是做姐姐？” “弄得你可雄可雌似的。” 鹿溪没有理会我的这句调侃，转而问道：“你天天一副小流氓的样子，还会唱歌吗？” “那当然，要不要听听？” “不好听的话，以后就别和我称兄道弟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听的话，我以后就不唱了。” “好，那你唱吧。” 我将刚刚录的那一小段视频给鹿溪发了过去，然后便开始等着她的评价，心里竟然有些忐忑；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在意了吧，时间好像就走不快了……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鹿溪终于回复了信息，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她说：“挺帅的。” “帅不能形容一首歌，所以你是在说我帅吧？” “我是说海边的意境，太帅了。” “有个词叫借物喻人，我懂的。” “快别自恋了吧，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斜刘海，你的斜刘海都快被海风吹跑了，哪里帅？” “这可不叫斜刘海，我管这叫杀马特。” 说完，我便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谈不上杀马特，但刘海真的有点长，长到风一吹，就遮住了眼睛，我该去理发了。 “你还挺敢于自嘲的。” “没办法，谁让我叫韩潮呢。” “谐音梗玩的不错。” 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舒服的和一个人聊过天了，所以，不自觉脸上就有了笑容，我抬头看了看，想看大海的宽广，却有一道流星，在天空划出了一道绚丽的光线，遗憾的是，没来得及许个心愿，它便与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 太震撼了！它可是来自遥远 的星空，来自一个完全没有人类的地方，所以，它轻易就敲开了我的心房，我好想永远停留在这个画面中。 这时，一向不太主动的鹿溪，竟然在我没有回复的情况下，又主动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看得出来，你还是有点水平的，为什么没有往这方面发展呢？” 我迅速回道：“相比于唱歌，我更喜欢去工地挥洒汗水。” “工地？” “对啊，青岛这么大一座城市，每一砖一瓦，都是在工地上垒起来的……你最近不是休息嘛，要不要跟我去工地上感受一下打工人的力量？” “老兄，你真的好贫嘴啊！” “哈哈，不就是为了找个借口约你出来……你就给个面子呗！” “你不是会跳阳台嘛，你要是能找到我现在在哪儿，不介意你再跳一次，到时候不想见，也得见了。” “第一次是因为逼不得已，第二次如果明知故犯，那可就真成你嘴里的死变态了……鹿姐，认真的，一块吃个饭吧，我知道你在青岛。” 这次，稍稍等了片刻，鹿溪才给我回了信息：“一起吃饭也可以，等你给我唱够一百首歌再说吧。” “一百首歌，那得唱到什么时候啊？” “你要是这么怕麻烦，那就不见咯。” “不怕，我给你惹了那么大一个麻烦，你都没找我麻烦，就这区区一百首歌又算什么。” 发完这条信息，我便开启了疯狂唱歌的模式，只见一条一条语音消息，快速从我的手机里往鹿溪那边传输着，我想到哪儿唱到哪儿，唱摇滚，唱民谣，唱情歌，唱rap…… 同一片星空下，大概就有了这么一幅画面，一个男人在海边疯狂地唱着，一个女人就坐在挂着白色窗帘的飘窗上，望着星火，静静地听着…… 第29章 是谁在篝火旁 我的喉咙已经沙哑了，但心里的劲头却一直汹涌澎湃，尽管我并不确定，电话那头的鹿溪，是不是每首都听了，不听也没关系，至少，我在这个晚上找回了那种不知疲倦的精力，找回了那些疯疯癫癫的快乐……我是个很容易伤感，但也很容易就开心起来的人，这完全取决于我面对的人是谁。 大概是有一百首了，我扔掉了手机，在沙滩上打起了滚，嘴里高呼着“爽”，一遍又一遍，直到没了力气，我才停下来，然后盘腿坐在沙滩上，看大海，看闪烁的星空。 …… 鹿溪终于发来了一条信息：“你不会是个傻子吧？” “我可一点都不傻，我就是太开心了……你知道思想被解放的那种感觉吗？也许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你是疯子，可是我自己知道，我特别开心，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像从猎人枪口下逃出生天的兔子……你有这种画面感吗？” “我想象不出来，如果你真的这么开心，那就做个开心的傻子吧。” “我还想更开心一点，你说过我给你唱一百首歌，你就答应和我一起吃饭的。” “你为什么总是想约我吃饭。” “芳草易见，知音难寻……跟你聊天，真的挺开心的。” “有时候一个人太过于执着，真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你说地方吧，明天约。” 我大喜，打字的速度不禁又快了一分：“好咧……你是明星，人多的地方容易引起围观，咱们就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吧，你想吃什么？” “寂寞有吗？” “吃了个寂寞？” 这大概连冷笑话都算不上，可偏偏就是让我笑了出来，而鹿溪也在下一刻发来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显得有些可爱：“如果寂寞能当饭吃的话，请给我来一车。” “如果孤独能当酒喝的话，请给我来一缸。” 鹿溪又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说道：“你们天津人身上的这股子贫劲儿，真是让人招架不住，不陪你无 聊了，我该睡觉了。” “幸亏无聊不能当饭吃，要不然你得和我聊一夜。” 我有点意犹未尽，所以忘记祝她好梦，又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在这之后，鹿溪也就真的再没有回过信息，她还是一如既往，说话落地有声。 我这才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深夜的一点半，我也该回我的房车睡觉了。 其实，如果一直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聊天，不去酒吧买醉，好像也没什么。 美中不足的是，我们一直在通过电话连线，要是有一天，她能来我的房车坐坐，我们听着海浪声，喝些酒，唱几首歌，那才是真的惬意。 不对，她好像已经来我的房车坐过。 那次？ 那次就算了，以后才值得期待，因为我已经不是那次的我，而她也已经不是那次的她。 …… 回到房车，我换掉了被沙子弄脏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便躺在了床上；我想放点音乐，又忽然想起，那台黑胶唱片机已经被自己送给了鹿溪，于是，便用手机播放了一首纯音乐，纯音乐不吵人，所以，车窗外起起落落的海浪声也是那么的清晰。 不知不觉，我就困了，甚至没来得及关掉手机上的播放软件，便进入到了睡眠的状态中；这真的太让我惊奇了，我竟然不需要依赖酒精，也能睡的如此踏实。 这个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已经去了新疆，一路上路过河南、陕西、宁夏和甘肃，风景和人文在不断地变化着，我在河南喝了胡辣汤，在陕西吃了羊肉泡馍，在甘肃和宁夏，就大口的吃牛肉，一路上经历了平原，高地，戈壁，沙漠，终于到达了心心念念的深山里，草原上。 我在草原上一路狂奔，遇到有花的地方就停下来，直到两手抱满，便返回房车装扮，周而复始，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把房车变成了花房。 我坐在草地上，满心喜悦地看着，也在满怀期待地等着… … 我在等栾雨，等着她来看我为她布置的花房，然后一起睡在这间花房里，一边纠缠，一边看着外面成群的马匹和牛羊，就这样把最原始的欲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浪漫的事情。 梦里，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随着夕阳一点点落下，黑夜来了，我也没能等到栾雨，我就看着晚风阵阵，吹落了花房里的花瓣，花瓣是我的忧伤，散了一地。 我低下头，终于想起，那栾雨，已经离开我快两年了。 我爱栾雨，爱她的活泼，爱她的小聪明，爱她不死不休的浪漫主义；至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虚幻，可又那么的真实，我不能真正忘记栾雨，忘记我们那一段浪漫又自由的经历。 …… 梦里，我知道是在做梦，我想醒过来，可是大脑却越来越昏沉，倒也不是恐惧，就好像要在睡梦中睡去，直到漆黑一片的草原上，燃起了一堆篝火，我才克服了这阵想睡的欲望。 是谁在篝火旁？ 来不及疑惑，我就醒了过来，再看看车窗外，只见海天一线，朝阳染红了海面，也染红了天空，这预示着，又将迎来晴朗的一天。 点上一支烟，打开窗户，坐在餐桌旁，惬意的欣赏着。我心里有多愉悦，这样的房车生活就有多值得。 房车只能遮风避雨，热的时候真热，冷的时候也真冷，还要不停地找地方补充水源，处理废水，可是这些美景也着实看得过瘾；所以，我从来都不后悔自己开着房车出来过流浪的生活。 昨天，任然这么问我的时候，其实，我就该这么说给她听的，这才是我对房车生活最真实的感受，而不是怕租房子贵，怕不自由，相比于这些理由，我更喜欢的是这种与大自然无限接近的感觉，这非常有助于心情的愉悦，也有助于心里产生无数个浪漫的想法；如果，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困在 钢筋水泥做成的房子里，心里是不会有浪漫的，更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只会堕落在柴米油盐的魔咒中，被各种琐事打压着。 这么一想，我便放弃了要去租一个房子的想法，因为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真正厌倦这种房车生活，我只是想暂时停下来做点事情，不再开着它全国各地流浪而已。 …… 吃早饭之前，我又尝试着给巴小光打了一个电话，可得到的结果依然没有改变，巴小光就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已经从任然这朵人间富贵花那里给他忽悠来了十万块钱，还有一个非常好的就业机会。 可他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我还没有其他办法能找到他？ 我忽然想到了他的妹妹巴小云，记得她是在徐州上大学，徐州的大学一只手数的过来，我能不能先试着去找巴小云？找到巴小云就不怕找不到巴小光，他可以不认我这个朋友，总不能连亲情关系也不要了吧。 …… 说干就干，我从工具箱里找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打开车外的遮阳棚，搬出可折叠的桌椅展开，煮了一壶热茶，便开始在网上找起了巴小云。 我把目光锁定在了徐州的各个高校论坛上，这样就很精准了，但还是碰到了一个很麻烦的问题，这些高校论坛有着非常严格的注册制度，必须得持有本校的学生证才能注册，否则就没有发帖的权限；于是，我又尝试着和各种各样的朋友联系，问他们能不能帮我找到这样一个账号，或者有认识的学生，请他们帮忙发帖也行。 不做这件事情不知道，做了才发现，我认识的人是真的多，仅仅徐州，或者和徐州有联系的朋友，就多达几十个，这都是我一路上攒下来的关系，谁让我有社交牛逼症呢，虽然平时几乎不和这些人联系，但是真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要不牵扯到金钱，这些形形色色的朋友们还是很愿 意帮忙的；所以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在徐州所有的大学论坛上，都成功发布了一条寻人启事。 接下来，就是等回信，这么一番操作下来，我觉得找到巴小云并不难，因为再没有比这个更精准的方式了。 …… 舒展了一下身体，喝掉杯中剩余的茶水，我又抬头看了看，此刻，太阳就挂在天空高照着，应该已经是中午了。 我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整十一点，于是又赶忙给鹿溪发了一条信息：“鹿小姐，起床了吗？该出来吃饭了。” 大概是睡了懒觉，鹿溪在二十分钟后才回复了信息：“难道不是晚上嘛？” “你那么好看，当然是白天才能看个够。” “不许占我便宜。” “怎么就占你便宜了？你有几百，几千万的粉丝，难道不都是冲着你的颜值，才喜欢你的吗？……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行？” “始于颜值，敬于才华，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肤浅。” “没办法，不经历初级阶段，又怎么能升华到高级阶段呢？所以啊，鹿姐……你得多给我一点接触的机会，这样我才能由浅入深，跟你的粉丝一样爱你，敬你。” “我去洗漱了，12点半见面，不迟吧？” “果然是睡懒觉了，不迟，但我还是希望可以早点。” “难得放一次假，你就别催了。” “好的，那你先忙着，到时间和你联系。” …… 结束了和鹿溪的对话，我便快速地收起了遮阳棚和桌凳，然后锁上了房车的车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时间还来得及，又赶忙在附近找了一间理发店，只要求剪掉斜刘海，其他什么要求都没有提。 在理发的过程中，我不禁畅想了待会儿和鹿溪见面的画面，这应该是严格意义上，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她会怎么打扮自己呢？ 最好穿一条修身一点的裤子，休闲裤、牛仔裤，皆可；总之，我想看到她最真实的身材，这也是我对她产生的好奇之一。 第30章 等待着 理发师问我是否满意他给我设计的发型，我便坐在镜子前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斜刘海被修剪掉了，看上去少了一点儿忧郁、飘逸，却也精神阳光了不少，这很符合我现在的心情，于是点头对理发师说了一声“满意”，随后又让理发师给我喷了一些发胶，自己动手，直到弄出了一个更帅的发型，这才心满意足。 理发师一边解开我身上的理发围布，一边笑着对我说道：“这是要和女朋友约会吧，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应该刚确定关系没多久。” “你还真就猜错了，你知道最近流行一个词叫仪式感么？就算我们已经在一起发展了十年，每次约会，我也会来做个造型。” “十年？十年该娶回家做老婆啦……哈哈。” “嗨，瞧你这话说的。” 理发师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免有些惶恐地看着我，我又摆手对他说道：“你这话其实说的也没什么毛病，但是我心里却一直有那么一点疑惑。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这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谈爱不结婚，然后真就在一起过了一辈子，谁都没有动过要走的心思？” “呃……从来没见过。” 稍稍停了停，理发师又说道：“那些选择丁克（不要孩子）的家庭，可能跟你说的这种情况比较接近吧，不过他们也结婚了， 但是好像又比结婚生了孩子的要自由一些……我有一个客户，他和他老婆，就选择了做丁克家庭，他们两人都是医生，不缺钱，所以只要有假期，就会全世界各地旅行，看上去挺潇洒的，但是两人最后能不能在一起过一辈子，这也不好说吧……他们好像才四十多岁，一辈子很长的。” “那你帮我观察着。” 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理发师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便问道：“什么？” “那个男医生不是你的老客户嘛，你就帮我留意着，他们最后到底有没有分开。” 理发师笑：“你这要求也太难了吧，我自己能在青岛待多久，我都不确定，怎么去帮你看着别人的一辈子啊？” “这好办，下次他再来理发的时候，你加他的微信，微信不会消失吧，你就在微信上观察他，然后你再加上我的微信，我就时不时问你一句，只要咱俩坚持不懈，肯定会知道结果的。” 说完，我便对着这个理发师亮出了添加好友的二维码，理发师说了一声“行”，我们便成功加上了好友。 我承认，我微信上那几千个好友，几乎都是这么添加上的。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特别是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有说不完的话，话多了，总会找到一个共同话题，有时候朋友之间，有这么一个共同话题就够了，再者， 我喜欢跑，天南地北的跑，想没朋友都难。 如果有人愿意深入了解我，就会发现，我是一个背着江湖去行走的人，我的这个江湖很有趣，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情，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 离开理发店，看着蓝天白云，只感觉秋高气爽，心情也更加好了起来；我看了看时间，此时刚过11点半，离我和鹿溪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来得及。 我又转身进了一间生鲜超市，买了一只保温盒，两斤鸡翅，几罐可乐，必要的食材准备好了之后，我又在附近找了一个小饭馆，花了一点钱，跟老板借用了厨房，然后亲自动手，做了一份平时最拿手的可乐鸡翅，最后稳稳妥妥地装进了刚买来的保温盒里。 我心里已经有了要和鹿溪约会吃饭的地方，反正还要等她片刻，我就步行着往那个地方走去，一路上，只要看见能代表青岛特色的小吃，我都会买一些，以至于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身上背着的那个布袋，已经装的满满当当。 …… 在青岛一年半，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一个人待着，所以也就有了一个秘密花园。我的这个秘密花园就在海边，可是又跟那种遍布着沙滩的海边不一样，这里没有沙滩，只有一层一层叠起来的礁石，天气好的时候，那些远离潮水的礁石， 就会特别干燥，这时，找一块平整干净的礁石坐下来，不管多焦虑的情绪，都会慢慢平静下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私密，太安静了。 这一年半，我来过这里数十次，只遇见了一个海钓人，他在这里待了半天，什么都没有钓到，也就离开了，除此之外，我是这里的唯一。 …… 找到那块干净平整的礁石之后，我便给鹿溪发了一个定位，告诉她我在这里。她还真是土生土长的青岛妹子，一眼就看出来这里已经近郊区，怀疑是不是有吃饭的地。我很肯定的告诉她，这里一定有吃的，她也就打消了疑虑，告诉我，如果路上没有堵车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 二十分钟在时间的刻度里，不算很长，但也不算很短，因为已经足够让我产生很多种不同的情绪，并且层层递进。 当确定她会来，心里必然很高兴，高兴之后，便是期待，期待她会以什么样的状态的出现；渐渐，期待又会演变成兴奋，兴奋会让我更加期待，并且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这种感觉会愈演愈烈，无限循环，直到她真正出现的那一刻。 当然，中间也会有那么一点忐忑，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喜欢这种由我主导的约会方式，这里很安静、很开阔、很怡然，但也不是毫无缺点，至少海风吹来的时候，会有冷的感觉，我 的内心火热，当然不怕冷；如果，她只是当成普通的请客吃饭，少了内心的火热，一定会感觉冷的，只要觉得冷，感受就会随之改变。 …… 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我便起身站在礁石上，往对面的大路上看去…… 过程中，我点了一支烟，它是我的计时工具，我抽烟的节奏不快，一般五分钟一支，等我把这支烟吸完，她也就该来了。 这里已经属于郊区，车流量并不大，所以，每当有一辆车路过，我都以为是她，甚至是一辆面包车，我都幻想着会停下来，说不定她的车在路上坏了，为了不耽误和我的约会，就搭了一辆面包车过来了呢？这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在烟快要吸完的时候，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一辆货车路过，都觉得她会在里面。 这个世界上最假的就是幻想了，什么人，就该有什么样的配置，所以哪怕已经无限接近我和鹿溪约定的时间，她也不会出现在一辆恰巧路过的面包车或者货车上。 所以，超时了五分钟之后，便看见一辆红色的跑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快要到我这里的时候，速度骤降，应该是里面的人正在张望着寻找…… 一定是她，我开始往岸边跑，一边跑，一边挥手，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而那辆红色的跑车也真的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第31章 始于颜值 我走到了那辆已经靠边停下的跑车旁，才发现这是一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DBS。能生产超级跑车的就那么几个品牌，所以我对她开的这辆车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秦敏红说的没错，我初次见到那个广告片的时候，想的也没有错；她确实有一个非常非常优越的家庭环境，所以，做不做明星，并不是她人生中的必选题。 确认站在外面的是我，鹿溪便打开车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太震撼了！蓝天白云下，大海旁，一个开着超级跑车的女人，就站在我的面前，并且是为了我而来，男人的终极梦想，怕也不过如此吧！ 我看着鹿溪，仿佛我们已经用心灵交流过，她竟然真的穿了一条休闲裤，裤子的上半部分很修身，下半部分靠裤脚的地方，有一个分叉，裤脚也就盖住了白色的休闲鞋，至于上身，内搭一件白色的背心，背心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女款夹克，凸显身材的同时，也不张扬。 再看她的容貌，真的已经精致到无可挑剔，不仅是年轻的缘故，是造物者把最好的美感都给了她，这种配置和气质，在我真的和她约会的时候，竟感到有一丝紧张和无所适从。 面对她，我的社交牛逼症竟也消失了！ 所以，还是她穿着浴袍的样子，更让我感到亲切。她不能打扮，打扮会让她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我不适应这种完全挑不出缺点的感觉，何况她还是一个普通人根 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的明星。 …… “呃……” 鹿溪摘掉墨镜看着我，我下意识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想让自己轻松一点，鹿溪却皱了皱眉，这对女人来说，是一个很不友好的动作。 我赶忙解释道：“我没恶意啊，我就是……就是有点紧张。” “你还会紧张吗？” “一般情况下不会，现在真的有点儿……但是问题不大，咱们像在微信上那样聊几句就好了。” 鹿溪没有回应，她四处看了看，才对我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真的要请我吃寂寞？”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你以为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却觉得这里一定有宝藏……下去坐一会儿吧？” 鹿溪点了点头，便跟着我，踩着那些高低不平的礁石，往那块最平整的地方走去，中间，我怕她被绊住，便向她伸出了手，她拒绝了我，示意自己能行。 我倒不尴尬，因为我真的没有其他动机，只是想绅士一些。 …… 迎着不断吹来的海风，我和鹿溪终于到了地方，我先盘腿坐了下来，她却站在礁石上看了很久，看着大海，看着在远处往来的船只。 我便问道：“在北京待久了，很想念青岛的大海吧？” “有一点，前面几年，很少有机会回青岛。” “巧了，我一直在外面流浪，就你在外面的那几年，反而在青岛停下来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和你聊聊青岛这两年的变化。” “你这 是要反客为主吗？我才是青岛人。” 我笑了笑，回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虽然你是青岛妹子，但是这两年的青岛，你真的没有我知道的多啊……就说酒吧街，你知道这两年又新开了哪些酒吧吗？……我就门清，连每家有多少卡座我都知道。” “我不觉得这是一种阅历，你还是别说了吧。” 说完，鹿溪便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她一定没有想到我会把她约到这样一个地方来，所以衣着单薄的她，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双腿，以抵御阵阵吹来的海风。 我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递到她面前，说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先穿上吧……或者，你车上要是有其他衣服，我去帮你拿。” 鹿溪摇了摇头，示意车上没有多余的衣服，我便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我没有闲着，接着就从两块礁石的缝隙间，将那只装满食物和酒水的布袋拿了出来，然后一件件铺在了桌布上，并很坦诚的对鹿溪说道：“除了可乐鸡翅是我自己做的，其他小吃都是我在各个地方买来的，如果你想家的话，应该会喜欢，因为都是青岛的特色小吃。” 鹿溪低头看了看，眼神中有惊讶，也有一丝动容。我在这个时候，将筷子递给了她，又说道：“这里虽然没有餐厅那么高级，但是更随意……高级餐厅偶尔去一次倒也行，但是真的很怕里面的用餐规矩。不修边幅，可能真的是 一个穷人最后的自尊了。” “没什么，除了冷点，这儿也挺好的。” 我笑了笑，问道：“要喝点酒么，喝点酒就不冷了。” “我不喝酒，喝点饮料就行，我看看都带了什么饮料。” 说完，鹿溪便主动打开了那只布袋，自己在里面找了起来；她的随意，反而让我觉得很舒服，也觉得她很真实，虽然某一瞬间，她会显得很冷淡，但绝对不是在故意端着，那就是她心情的表现，她心情好的时候，便是现在这个样子，一手端着果汁，一手拿着一只鸡翅，吃了一口，还不忘点头和我说了一句“嗯，好吃”。 她不喝酒，我便自顾自倒了一杯啤酒。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拿掉了我手上的杯子，说道：“你的胃还没恢复好吧，你也别喝酒了，我们一起喝果汁。” “只喝点啤酒没事的。” “不许喝，好好喝果汁。” “那我韩二斤不真是浪得虚名了么？” 鹿溪叹息，然后又笑了笑说道：“韩二斤很好，但是做一次就够了……你就乖乖喝果汁吧，你要是能喝两斤果汁，我一样可以叫你韩二斤，不是非得要喝酒。”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我嘴上这么感叹着，但真的放下了手上的啤酒杯，转而拿起一瓶果汁。我不嗜酒如命，但是端起的酒杯，也从来没有中途放下过，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放下了装满酒的杯子，竟也如此的心甘情愿。 看着她的侧 脸，和随风飘动的长发，心里不禁满是柔情：“鹿溪。” “嗯？” 我笑了笑，她又问道：“干嘛不说话？” “就是想喊喊你。” “你就无聊吧。” “其实我想告诉你，你的头发乱了。” “不管它。” “不影响你吃东西吗？” “就是因为不想影响我吃东西，才不想管它。” 说完，鹿溪又用筷子夹起了一只鲅鱼水饺，我不禁问道：“听说，你们明星都有人设，你的人设不会就是吃货吧？” 鹿溪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了耳后，很认真地对我说道：“我没有什么人设，在那个圈子里，我只想做好我自己。” “好吧，那你是真的饿了。” “你要是到现在还没吃上饭，你也饿……快吃吧，别我一个人吃，那不真变成吃寂寞了么。” 说完，鹿溪便夹了一只可乐鸡翅，放进了我的一次性碗里，曾经有很多人为我做过这件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特别感动…… 不，仔细品味，这不是感动，而是一种很模糊的喜欢，喜欢她的随性，喜欢她有时冷淡，却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从容，更喜欢她的娇美容颜和无与伦比的气质。 我还不够了解她，对她的喜欢，当然是从颜值开始的。 这是我的诚实，她呢？此时此刻又是怎么看待我的？会对我这样一个漂泊不安的男人，产生一丝丝好感吗？我已经剪掉了她不喜欢的斜刘海。 第32章 我又没说不喜欢 此时，已是下午，阳光没有正午来得那么猛烈，显得有些慵懒，对比之下，当然是现在的意境更好，但温度在不断下降，也是无法回避的事实，这让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在海边待上太久；尤其是我，把衣服让给鹿溪之后，真的就是在凭一腔热血死撑着，但即便再冷，我也不后悔；我依然在鹿溪面前表现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风度翩翩地笑着，风度翩翩地说着，只为了和她再多待片刻。 也就是这个时候，鹿溪看了看我，忽然问道：“你剪过头发了？” “你总算是发现了，在和你见面之前，我特意去理发店剪的。” “如果你自己喜欢斜刘海的话，也没有必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吧。” “我没有那么喜欢斜刘海，但也不讨厌，只是有时候懒得打理，不知不觉就留长了……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如果能让你看着舒服一点，我剪掉这可有可无的斜刘海也没什么。”稍稍停了停，我又放低了声音说道：“主要还是第一次见面，给你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坏了，我……我以前确实是一个挺风流的男人，对男女之事，有那么一点坏心思……但是偶遇你，真的没有一点恶念，那天晚上，我只想赶紧从你的房间离开，我知道自己打扰到你了，而且是以一种最没有礼貌的方式……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鲁莽，给你的事业造成那么大的麻烦之后，我心里更愧疚……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坏男人，所以，特别想为你做些什么……这应该就是我能喝 下那两斤白酒的心路历程和动机吧，我知道，如果我不做这件事情，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让你改变对我的看法……两斤白酒我都喝下去了，区区一个斜刘海又算什么呢？” 鹿溪看了看我，然后又在一声轻叹之后说道：“你这样一个人，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你看着很不正经，但是又好像特别诚实。” 我笑：“不讨厌就好，这样我就有机会让你慢慢了解我了。” 鹿溪不说话，我又喊道：“鹿姐。” “见面的时候不许喊我鹿姐。” 我有些诧异：“这和在微信里面喊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见面了呀，两个人在一起，是有对比的，你明明比我大，怎么好意思喊得出口……就算你是天津人也不行，微信里，我看不见，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哈哈，你很在意自己的容貌，也特别怕老，对吗？” “对。” “那你也特别诚实！我见过很多美女，明明长得很美，但偏偏口是心非，说什么不在意容貌，学识修养才是最重要的，可当你真的和她们接触的时候，却又每时每刻都在展示自己的美貌。” “怎么展示的？” 我学着那些女人搔首弄姿的样子，先是撩拨头发，而后又故意把腿伸的很长，并对鹿溪说道：“就是这样。” “你别学了，丑死了。” “是吧，我也觉得很丑，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漂亮呢，就像你一样。” 鹿溪憋着笑：“我是在说你的样子丑，不是说你学的丑，你怎么就 不自知呢？” 说完，她便憋不住笑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笑得如此开心，我也就不在意她是在笑话我了，然后也随着她笑了起来…… 等我们都笑停了，我便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只草编的小鹿递给了她：“刚刚喊你，就是想送你这个东西。” “你自己编的？” “嗯，刚刚在这儿等你的时候编的……像不像你？” “一点都不像，有点潦草。” “好吧，是有点潦草，等我回房车，有了工具，给你做一只木头的小鹿，保证栩栩如生。”说完，我便将这只草编的小鹿扔进了大海里。 “干嘛扔了呀？”鹿溪的声音渐渐变小：“我又没说不喜欢。” 说完，她便有些失神地看着那只草编的小鹿，随着浪潮起起伏伏，但终究是不能伸手捞回来了，因为我们是在礁石上，与海面有着很大的高度落差。 “没关系，后面还有更好的……今天晚上，我就回去做。” “但这是……” 一向不拖泥带水的鹿溪，这次却只将话说了一半，随后，便拿起那瓶没有喝完的果汁喝了一口，主动终结了这个话题。 “谢谢你的招待，我该回去了。”稍稍停了停，鹿溪又看着桌布上的垃圾说道：“我和你一起把垃圾收拾完了，再走吧。” 我心里有些失落，但我们确实已经在这块礁石上待了快两个小时，而气温也越来越低，只能克制着失落的情绪，说道：“我一个人收拾没问题的，你要有事的话，就先走吧……到家了以后，记得给我发一 条信息。” “一起吧，晚一点也没什么。” 说完，鹿溪便弯腰捡起了那些废弃的瓶子，而我就收拾着一次性碗筷；这些垃圾看着很多，但当两个人收拾的时候，很快也就弄完了。 我背着装满垃圾的布袋，在鹿溪临走之前又问道：“你这刚回青岛，应该会有很多朋友约你吧？” “嗯，刚刚有朋友和我联系了，说是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吧。”我应了一声，又以不经意的样子，试探着问道：“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啊？” “男女都有。” “那应该很热闹！” 鹿溪没有接话，只是问道：“要我带你一程吗？” “不用，刚刚吃了那么多东西，自己走走，还能促进消化……你要不说，我都忘了，我晚上也有一个饭局，估计咱俩都一样，到时候得看着别人大吃大喝吧。” “那你就赶紧走走，消化掉吧。” 不知道是怎么了，在临分别的时候，我和鹿溪反而有些生分了起来，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源于什么，以至于一时也不知道该开口再和她说些什么……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她走，如果再等等，我们就可以坐在海边一起看日落了；可是，也不好意思违背她的意愿。我的脸皮虽然很厚，但也知道自己在她心中肯定没有那一群朋友重要，她已经陪了我这么久了，还怎么好意思要求她耽误与朋友们的聚会，陪我看日落？ …… 我放弃了立即回去的打算，想独自留在海边看日落，于是就静静站在海边，看着鹿溪一点点往 公路边走去。 恍惚间，一直安静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看，是一个归属地来自徐州的陌生号码。 徐州？ 一定是有巴小云的消息了，我赶忙接通，却不想电话那头，就是巴小云本人，她哽咽着对我说道：“韩潮哥，我是巴小光的妹妹，刚刚有同学告诉我了，说你在找我……” 她的哽咽让我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保持着平静，答道：“嗯，昨天我去医院找小光了，可是护士说你嫂子已经出院，我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巴小云哭得更凶了：“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情压在他身上……他承受不了这些压力，一时糊涂，开煤气自杀了……” 我脑子猛地“嗡”了一声，继而头皮发麻，好在巴小云还算冷静，她又对我说道：“韩潮哥，你别太担心……邻居发现的及时，已经把他给救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嫂子和孩子呢？他们不是住在一起吗，没受牵连吧？” “我嫂子和孩子被他送到一个费用低一点的医院了，他自杀的时候，我嫂子和孩子都在医院。” “那就好，那就好……你哥现在在哪儿？我这就过去找他。” “他在第三人民医院，我也在。” 我一愣，那不就是我之前住过的那家医院么。我甚至来不及和巴小云再说一句，便急急忙忙挂掉电话，然后向鹿溪离去的方向狂奔而去，这里不好打车，这次，真的得麻烦她把我送到医院了！ 只希望她还没有走远。 第33章 人情 巴小光的处境让我感到深深的担忧，所谓关心则乱，我竟忘记给鹿溪打一个语音电话，只顾狂奔，就好像断定鹿溪还没有远走…… 从低处到高处，我的视线忽然开阔，心中不禁大喜，因为那辆红的的阿斯顿.马丁还在，但车子已经启动；12缸发动机发出的沉重咆哮声，我这边都能隐约听见，这加重了我心里的紧迫感，于是跑得更快了，真的在那片没有被水泥浇筑的路面上，激起了一片尘土，我疯狂冲她挥着手，期待她能看见。 她没有看见，但也没有走，她一直在车里打着电话，而我也终于在追上她的那一刻，趴在了车窗上，面目狰狞地喘息着…… 我吓住她了，她一脸惊愕的表情，直到我示意她打开车窗，她才反应过来。 “我……我有个朋友自杀住院了……就在你上次送我去的第三人民医院，你先把我送过去吧。” …… 路上，我给任然打了电话，我知道此时的巴小光最需要什么，能让他活下去的动力，一定是钱，所以我一个人去找他，只能给些言语上的安慰，真正能拯救他的灵药，在任然那里，我想要任然现在就过去，给巴小光一个绝处逢生的希望。 等了片刻，任然接通了我的电话，她打了个哈欠，笑着对我说道：“我交待给你的事情，你还挺放在心上的嘛。”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急切地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家睡午觉啊，这才三点半，我跟客户约了晚上六点半吃饭，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呀？” “不是这件事情……我这边有巴小光的消息了，我联系上了他的妹妹，他妹妹告诉我，他开煤气自杀了，你赶紧去第三人民医院吧，我们在医院汇合。” “呀，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他 人现在怎么样？” “他妹妹说发现的及时，人应该是抢救过来了，你动作快点儿，别忘了把钱带上。” “行，没问题，我这就过去。” …… 结束了和任然的通话，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仍有一丝自责；如果我能早几天去找巴小光，给他做一些心理上的疏导，他也不至于走上这一步。 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四个多月，我早就知道他是个一根筋，他根本没有办法像我一样，在人生遭遇重大挫折的时候，去另辟蹊径，至少思想上要有变通的觉悟；所以，当他心里的痛苦和压力，超过他能忍耐的极限时，他是会走极端的。 …… “你朋友还好吧？” 我转头看着鹿溪，心里忽的有些不是滋味，我忽然在这一刻开始正视人和人之间所存在的巨大差距了，于是苦笑着回道：“命是保住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当有了明星这个光环加身，你们一定很赚钱吧？” “嗯，收入不低。” “可就算是这样一个职业，你还是说放下就放下了……我不是在质疑你的选择，只是当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在我身边时，我会看到一种特别巨大的差异，我的内心很震撼！这种差异，怎么形容呢？……这人间既是天堂，也是地狱。” “你觉得我在天堂不自知，你的朋友在地狱却很清醒。” “我是这么想的。” 短暂的沉默后，鹿溪回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真相，你以为的天堂有可能是地狱，你看到的地狱却可能是一种解脱。” “这话怎么说？” 鹿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多解释，而我也在这一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我太想表达内心的感受了，以至于忽略了她的心情……谁说，做明星就一定很快乐； 谁又说，出生在名门，就一定代表着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巅峰之处？ 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那么一小撮地方，是自己无法言说，别人也没有办法触碰到的。 我轻轻吐出郁结在心中的沉闷之气，然后主动转移了话题，又对陷入到沉默中的鹿溪说道：“前面就快到了，我在医院门口下。” “不用我去看看你的朋友吗？” “你们都不认识，而且你的身份也不方便，你赶紧去和朋友们聚会吧……等闲下来了，我再跟你联系。” “好。” 说完这些，大概是又过了两个路口，鹿溪便将我送到了“第三人民医院”的门口。任然就住在附近，所以她已经提前在这里等着了，她的手上拎着昨天那只手提包，看上去沉甸甸的。 我解开安全带，在临下车的时候又对鹿溪说道：“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对了，我……我说有工具了，给你再做一只小鹿，今天晚上就能做好……到时候是见面送给你，还是给你寄过去？” 我以为鹿溪会给我一个答案，却不想，她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道：“我就想要那只草编的。” “那只已经被我扔进海里了……你要实在喜欢那草编的，我再用草给你编一只就是了，这个特别简单，跟木雕的没法比。” “那也不一样，我只想要那只。” “你不会真想让我从海里捞回来吧？……就算我有这个心思，也已经不知道被海水冲到哪儿去了。” 我认真了，鹿溪却笑了笑，回道：“不要再纠结这件事情了，赶紧去看你的朋友吧。” 我心里惦记着巴小光，也就放下了心里的纠结，我在和鹿溪道别之后，便打开车门下了车，而鹿溪也在下一刻调转车头，头也不回的往我们来时的那条路上驶去了。 我有些沮丧，大概就是 我扔掉那只草编鹿让她不开心了；可是，那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个随手就能做出来的东西；所以，根本没觉得那是个礼物，才会扔得那么轻易…… 唉！人和人之间，还真是没有绝对的契合；所以，哪怕是我这个特别会哄女人开心的男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这次，我好像真的失手了。 …… 我快步走到任然身边，任然却盯着鹿溪消失的方向对我说道：“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刚刚送你过来的，是那个和你有点恩怨的女明星吧？” “嗯，就是她。” 任然转而看着我，一边打量，一边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啊？……怎么什么样的女人，都会和你玩到一块去？” “心诚则灵。” “好吧，心诚则灵……”稍稍停了停，任然又说道：“你这一路上，肯定和她说了你是怎么帮巴小光的吧？以你这喜欢泡妞的性格来说，你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趁机拔高自己的形象……说真的，你那天和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都快心疼坏了，心疼巴小光的处境，更心疼你，明明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揽……你这就是新时代的活雷锋吧？！” 这一路上，我确实和鹿溪聊到了巴小光，但聊的也都是精神层面的话题，关于我在这件事情上的付出，我一个字都没有和她说。 我和任然已经认识快两年了，她还是不够了解我。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所以那次，我情愿被左小薇泼了一杯啤酒，也没有告诉她，我想要回那个包，是因为把钱都给了巴小光。 我不喜欢和别人聊付出，更不喜欢谈得失，因为这件事情没法聊，越聊越乱；就像我的父母，把我养育成人，可也在精神上一度把我折磨到崩溃的边缘，这里面的得失又 该怎么聊清楚呢？ 我也懒得和任然解释，索性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是啊，我就是新时代的活雷锋，恨不能人尽皆知。” “看你这个死样子……” “赶紧走吧，等你把这些钱，交到巴小光的手上，解除了他现在的困境，那才真的是光辉形象，新时代的活雷锋。” “我可不想做什么活雷锋，我是为了你。” “难道不是为了你的事业吗？巴小光可是得力干将。” 任然瞥了我一眼，回道：“得了吧，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啊……他要真的有那种可以把所有工种都整合起来的能力，他就不会被现实逼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之所以夸大他的作用，只是为了能让我出手帮他，你知道我人傻钱多嘛！” 被任然说中了我的小算盘，不禁有些汗颜，以至于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道：“那你还帮？” “我说了，要在青岛给你一个家，给你以前得不到的温暖，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不就成了我在骗你嘛……然姐是不会骗人的，更不会骗你。” 稍稍停了停，任然又靠着我说道：“他自己现在也住医院了，等于又多了个事儿，之前说的十万块钱怕是不够了，所以路上，我又多取了五万；到时候，你把钱给他吧，我不需要他记住我的人情，记住你的就好；这样，你身边也算是有个死心塌地的兄弟了。” 曾经，我一直把任然划分到人傻钱多的那一类人里，实际上，她一点也不傻，而且还很聪慧，她以后会不会收买巴小光的人心，我不确定，但此时此刻，她已经彻底俘虏了我的心，我很想为了她的事业去狠狠拼一把。 等她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就能彻底摆脱那份失败的婚姻，从此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 她是这么说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34章 希望你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说话间，我和任然已经来到了巴小光所在的病房门口；恰巧，这个时候，巴小云也拎着一只保温盒从里面走了出来。当我们相遇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打招呼，却像是心情受到了剧烈的震荡，当即就掉下来了眼泪。 这种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任然聪慧，当即猜出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巴小光的妹妹，她走到巴小云的身边，伸手挽住她，轻声说道：“你就是小云吧，我是韩潮的朋友，我叫任然，你可以叫我然姐……我和韩潮在来的路上，一直在聊你哥的事情……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有一帆风顺的人生呐，事情来了，我们不躲也不怕，真扛不住了，不还有咱们这一群朋友么，你也不要害怕，知道吗？” 任然这番话说的亲切温暖，巴小云这才止住了眼泪，她对着任然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说道：“然姐，我不是害怕，我就是觉得对不起韩潮哥……我哥在自杀前，留了一封遗书，还有一万块钱，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万块钱还给韩潮哥，可是这一万块钱现在都缴给医院了……我知道，他们在工地上干活儿的人，赚一万块钱特别特别不容易，但是暂时真的不能给韩潮哥还钱了。” 听巴小云这么一说，我心里忽的就松了一口气，任然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她笑道：“傻孩子，你还没有真正进社会，所以还不能站在成年人的高度去认知这个社会……我们都知道这个社会很残酷，现实更残酷；所以，就更需要有这么一群人能够团结在一起，互帮互助……你韩潮哥确实是个自顾不暇的人，但是他的性格也潇洒，在他把这一万块钱借给你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去衡量这里面的得失；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你韩潮哥 遇到困难，需要你哥帮助，你哥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去帮助他，这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情，我们女人要做的就是尊重他们的这份情感，不要过于用得失心去破坏他们的这份情感……男人很累的，身边有一个能靠得住的兄弟，真的不容易……你哥和你韩潮哥就是这样一种关系……所以，你的这些担心，都不算什么担心啦……” 说完，任然便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好像是在问我，她说的对不对。我重重点了点头，心里莫名觉得温暖，更觉得任然已经是自己生命中不能缺少的一个人，因为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能替我说出心里话的人…… 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姐姐，跟我生活在一个家里，也许，我的那个家就不会支离破碎，我也不用在外漂泊这么多年。 这一刻，我开始敬重任然了，心里也对她产生了那么一丝依赖感，尽管我是个男人，她是女人，男人不该依赖女人，但她真的很亲切、很温暖，就像冬天的暖阳，照进了我满是冰霜的心里。 …… 巴小云去食堂给巴小光打饭，我和任然结伴进了病房，只见巴小光就侧躺在床上，我们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醒着。 我试着喊了他一声：“小光……” 巴小光没有回应，身子却在颤抖，他没有睡，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但这一次，我没有出言安慰他，我用极其严厉的语气对他说道：“小光，你要还是个男人，你就好好正视你该正视的一切……这个时候，你只能自救，自我强大，然后战胜内心的懦弱，要不然别人想帮都帮不到你。” 巴小光失声痛哭：“哥，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是我无能……是我无能啊，我只会拖别人的后腿，我 没资格做你的兄弟。” “不对，小光，你不是无能，你只是不幸……同样的事情，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不是能轻易承受的痛苦……你先回过头，我带然姐一起来看你了，你和然姐先打个招呼，这就是你现在要面对的第一件事情。” 这时，任然也附和着说道：“小光，我们之前已经在酒吧见过一面了，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我们只是一面之缘，但我觉得我们已经是非常好的朋友关系，因为我心里是把韩潮当亲弟弟看待的，韩潮就是我和你之间的桥梁，我们相处久了，我也一样会把你当弟弟看待……所以，不要拒绝我这样一个姐姐，好吗？” 巴小光终于转过了自己的身子，并试图擦掉眼泪。 任然笑道：“这就对了嘛，只要你有了面对的勇气，就不怕找不到解决困难的办法。”说完，任然便从自己的包里将事先准备好的钱，悄悄递到了我的手上，并示意我去交给巴小光。 我从任然手中接过，钱装在了文件袋里，我从里面将钱取了出来，然后放在了巴小光的床头，正色说道：“小光，这十五万是然姐给你的，我知道你这人特别怕欠别人的人情，但是这笔钱，你暂时不用考虑还的事情，你先解决自己的困难……但是在这之前，我还得说你几句……” 看着巴小光脸色苍白苦涩的样子，我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些怒其不争的怨言，我想教训巴小光一顿，好让他吸取这次的教训，在我看来，作为一个男人，哪怕苟延残喘，也没有权利去放弃自己的生命，何况巴小光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的面色沉了下去，任然察觉到了我的心情，立即将又想开口的我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说道：“这个时候，什么责备的话都不要说，我相信小光现在 比谁都后怕，比谁都后悔……人又不是机器，只要有情感，就会有想不开的时候，咱们现在谁都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我们遇到同样的困难，说不定还不如小光呢……小光，这些钱确实是我的，但是你也别介意我实话实说，如果不是韩潮，我就算再不缺钱，也不会把这些钱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所以本质上，这些钱还是韩潮给你的，正因为有了韩潮，我才能这样义无反顾。” 巴小光看着任然，又看了看我，最后重重点了点头。 “韩潮，你好好和小光说几句，不许说过去，只谈未来和希望。” 我这才平复了自己想吐槽的情绪，继而笑了笑对巴小光说道：“小光，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四个多月，我了解你的性格，你一定会把这些钱当成是心里的负担，这也没错……但是你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还这个人情……刚刚然姐让我和你谈希望，咱们就说希望吧……然姐最近开了装修公司，以后会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些事情，很多都是我们擅长的，所以，我希望我们兄弟能一起奋斗，一起创业，不但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也要报答然姐的这份恩情……这就是我最想和你说的。” “哥，我知道了。” 巴小光这人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来，他说知道了，就是真的深深记在心里了，所以，基于这种了解，我也重重向他点了点头，同时心中已经有了我们一起工作奋斗的画面，而现在的这些痛苦，终究是会过去的。 …… 离开医院，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这已经成了我的一个习惯，尤其是在心情经历了动荡之后。 快要吸完的时候，我才开口对一直站在我身边的任然说道：“不是要去见客户么，走吧。” “我想了想，你还 是别去吧。” “怎么了？” “你刚喝伤了身体，带着你一起去，他们肯定要和你闹酒……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反正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去接这个过程，没必要那么拼。我问了几个懂行的朋友，他们和你的看法一样，都说四个月的时间太赶，也太紧了，基本上没有完工的可能性。” 我正视任然，然后以极其笃定的语气，对她说道：“不怕，然姐……你就大胆接这个工程吧，我保证四个月完工。” 任然一脸惊讶的表情：“你是怎么了？之前你可是一直在反对我接这个工程。” “你说的对，如果我们能在工期内把这个工程做下来，一定会磨合出一个最好的施工团队，而且也能在业内打出名声……”稍稍停了停，我又笑了笑说道：“最重要的是，等你在装修这个行业真正立足了，你就有资本去开始你想要的新生活了……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任然眼中含泪，我不喜欢哭泣，所以一直与她笑对着。 “韩潮，我也希望你能做一个快乐的男人……这些年，你一直漂泊在外，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其实心里也很想家吧？” 说起我的家庭，我的心里又涌起一阵伤痛的感觉，但依旧保留着笑容说道：“多少会有一点吧，尤其是下雪的时候，我会想起那一年的大年夜……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家里的暖器呼呼往外吹着暖风……我妈在包饺子，我爸在贴对联，我陪我爷爷下象棋……” 说着，说着，我的脸上就没有了笑容，只剩下带着伤痛的怀念。 这时，任然忽然挽住了我的手臂，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说道：“我们谁都不去见客户了……走，回家……回我家，我这就打电话让我妈准备好饺子馅，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包饺子，吃饺子。” 第35章 我们见个面吧 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碰过任何象征着团圆的东西，所以，这些年，我从不在年三十那天吃饺子，也不吃汤圆；大年初一或者中秋那天，我更是把自己关在房车里一整天，哪儿也不去，因为害怕看见别人的团圆和热闹。 我越害怕，越表明我在意这件事情，我不是不想吃饺子，也不是真的讨厌热闹，我只是害怕自己淹没在别人的幸福中，只有孤独和寂寞与自己相随。 如果和任然还有她的家人一起，我也就没有这些害怕和顾虑了，任然的性格和修养已经间接告诉我，她的父母一定也是非常好相处的人，我会在她的家里吃上带有亲情味道的饺子，享受到如家人团聚一般的暖意，这些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可是我不能去。 因为，我心里已经对任然有了一种非常神圣的敬重感。 “韩潮，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三鲜的喜欢吗？我们家后面就有一个菜市场，什么都有的卖，尤其是海鲜，我让我妈去买现剥好的虾仁，还有墨鱼、黄花鱼、鲅鱼……咱们不吃三鲜的了，就吃我们青岛最有名的鲅鱼饺子吧。” 任然是真心想让我去，所以自顾自说了那么多，却没有察觉到我心里的想法。 “不去了吧，然姐。” “怎么了？” 短暂的沉默后，我转身看着任然说道：“你已经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我又是一个单身男，不适合跟你回家。” 任然笑问：“我结过婚怎么了，你是单身男又怎么了？” “一个婚姻幸福的女人，一定会小心翼翼去呵护自己的婚姻状态，该避讳的东西一定会避讳……我不想让你爸妈知道，你过得不幸福…… 你自己也不想吧？” 笑容一点点从任然的脸上消失，直至表情凝固。 “然姐，我还是跟你去见客户吧，喝点酒也没什么，只要能把事情谈成。” 任然松开了挽住我的手臂，再跟我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失去了感情：“这件事情，你不去我也能谈成，今天就这样吧，有其他事情再联系。” 说完，任然便上了自己的车，把我独自留在了医院的停车场……也就是这一刻，夜幕像猛兽一样，吞噬着白天残留的一切痕迹，然后汹涌地淹没了这座城市，也淹没了我。 我摇头苦笑，任然她能不懂吗？ 可还是和我生了气，这就是女人，感性的一塌糊涂。 …… 离开医院，我在街上晃荡了片刻，吃了一碗海鲜面，这才回了家。 我的家已经没有净水了，于是，我又开着它去了附近一个饭店，花了些钱，补充了净水，然后又找了一个公厕，处理掉了最近积攒下来的污水。 这就是房车生活最不便捷的地方，我也因此和栾雨吵的不可开交过；那天，我们将车停在了北方某个城市的服务区，外面下着特别大的雪，我忙着修房车的暖气，栾雨就去处理那些积攒的污水。 路太滑了，栾雨在路上狠狠摔了一跤，摔坏了污水箱，污水流了一地，我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去搀扶她，可是她却趴在地上痛哭不止…… 我以为她受伤了，下一刻，她却自己站了起来，然后一脚踢翻了已经裂开的污水箱，对着我吼道：“韩潮，我永远也不会把这辆破车当做是自己的家……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闹心的家，我受够了！” 围观的人太多，我的面子愈发挂 不住，也激动地冲着她吼：“每次遇到点麻烦，这他妈就不是你的家……它带着你从南到北，看了那么多别人看不到的风景，你怎么不说，它不是你的家？……你XX妈就没有一点仁义的精神，只会过河拆桥！” 那个傍晚，雪下的很大，指指点点的人也很多，我记住了这个画面，反而忘记了自己和栾雨最后是怎么停下来的。 总之，我们回了房车，关上了车门，栾雨对着车窗外纷飞的大雪一阵失神，我就在卫生间冲洗着已经裂开的污水箱，然后又用胶带一点点修补，直到确定不漏水。 我知道，从那天开始，我和栾雨就已经貌合神离了，之所以还陪我走了那么久，只是因为还爱着我，但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双翅膀，就像当初我离开自己的家一样。 …… 把房车停在一处有路灯的地方，我用盆接了一些水，便开始擦拭着房车上的每一扇车窗，车窗是一定要擦亮的，因为它就是房车的眼睛，只有它干净了，我们才能看清彼此的内心，才能有所交流……在我心里，它已然是我的朋友，这么多年，不离不弃。 确定擦干净了所有的玻璃，我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老伙计，我们在一起几年了？三年，还是四年？……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已经走了快两年……你说，她到底去哪里了呢？还会记得你，记得我，记得我们一起在路上的那段日子吗？……呵呵，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恐怕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她会走，你呢？你是不是也感觉到她会走？……只是，我没有想到，她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 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些伤感，于是习惯性点了一支烟，靠在路灯的灯柱上，默默地吸着……看着不断升起又迅速消散的烟雾，我的思绪也跟着飘忽了起来：此时此刻的栾雨，在做些什么呢？现在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她有自己的家了吗？如果已经有了，家里是不是有陪着她吃饭的另一半？ 我能感觉到栾雨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可是却没有办法去想象她现在的生活，因为我们在一起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她和我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当她和别人谈恋爱，过日子，发生关系，就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栾雨了。 轻轻吐出郁结在心中的沉闷之气后，我又扔掉了手上的烟头；今天晚上，我不想再去海边过夜，我就停在这个已经废弃的广场上，去看看城市的灯火，人总要活在现实中的。 …… 关上房车的门，我便将雕刻用的工具统统都找了出来，然后打开餐桌旁的台灯，对着一块木头精雕细琢了起来；尽管鹿溪说，她喜欢草编的，但确实还是木头的更加精致。 我已经进入到了忘我的状态中，以至于深更半夜还在忙碌着，直到刻下了最后一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鹿被我托在手心时，我才回过了神。 自己端详了片刻，觉得甚是满意，便将其放在餐桌上，然后拍了一张照片，这当然是要给鹿溪发过去的。 “喜欢吗？” 已经很晚了，我不确定，鹿溪会不会回复这条信息，但还是坐在餐桌旁等待着，渐渐就有了困意，又趴在桌子上，看着立在桌子中心的那只小鹿，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我竟然就这 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我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赶忙拿起手机看了看，但这次叫我失望了，我依旧没有等到鹿溪的回应。 独自黯然了好一会儿，我才回到床上，可是无论如何都已经睡不着，而车窗外也渐渐传来了喧嚣声，这座城市又将开始以它的节奏忙碌起来。 我索性不睡了，直接上厕所，洗漱，然后在附近找了一个早餐店，吃了早饭，极其少见的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规律了起来。 …… 我开始尝试跑步，一个人从繁华的城市，跑到了海边，看了日出；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坏，虽然对未来少了一点期待，但也胜在平稳安静…… 此刻，我真的很平静，在平静中接纳这座城市，接纳即将要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个时候，手机终于发出了一阵震动的声响。熟悉的朋友，从来没有人会在早上给我发信息，那一定是鹿溪。 我报以强烈的期待感，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却根本不是微信消息，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给我发来的短信。 “你是韩潮吗？” “我是，你是谁？”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换手机号码，果然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改变的人。” 我皱眉思索，想象着是谁会用这种口吻说话。 “不用猜了，我是栾雨……你还在青岛吗？” 我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继而无数种情绪便翻涌而出，我拼命克制，身体却诚实地颤个不止：“我在青岛。” “我也在青岛，我们见个面吧，就现在。” “好。” “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 “你走的那个地方。” “好。” 第36章 你离开青岛 暂时结束了和栾雨的对话，我便在脑海里拼命回想着，这到底是栾雨离开后第几天。她走的那天，我明明记了日子，可是当她真的又出现在我的世界时，我竟然忘了那个自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日期。 对于栾雨，且不说爱或不爱，只去想那些她留下来的疑问，我也必须要去见她。我想问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要送一套假的唱片给我？ 这些都已经是我心里无法轻易拔掉的刺。 还有，这近两年，她又去了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 从海边回到街道上，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再次去了那个曾经将房车停了近两年之久的地方。如果，房车是我的家，那个地方就是宅基地，只是没有法律上的名分而已。我相信，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谁都没有我在那里待得更长久，因为从古至今，那里都是一片没有被开发过的荒地，以后，大概率也不会被开发，因为离市区太远，又两面环海，高昂的开发成本，低廉的开发价值，就会劝退一众开发商。 所以，它对我是有唯一性的，我想在那里等栾雨，我总觉得她会回来，但从来没有想过，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什么样的身份和面貌。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她还是我的女人，而她也没有办法轻易抹平我在她生命里刻下的痕迹。 直到，我和除她之外的另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之后，这种感觉才渐渐淡了。 …… 二十分钟后，我回到了那个地方，栾雨已经在我之前到了，她就站在海边，背对着我。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到了她的身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似乎已经感应到了我，而后转过了身体。我们终于在时隔近两年之后，又见面了……她几乎没有变化 ，还是那个除了极度悲伤时，都笑吟吟的表情…… 上天不仅给了她一张快乐脸，还给了她两个迷人的小酒窝，所以，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不用说，你就会莫名觉得亲近；她吸引男人的地方还不仅仅如此，她是一个第一眼看上去并不算丰满的女人，可是当和她亲密接触的时候，她柔软的肉感，却总是能在意乱情迷的时候给我带来无与伦比的快感。 所以，每次在我们发生关系之后，她都自诩为宝藏女孩。 她的确是一个宝藏女孩，因为不和她发生一次亲密接触，永远也不会知道来自她身体的诱惑，是多么的让人欲罢不能。 …… 栾雨四处看了看，在我之前先开口问道：“房车呢，卖掉了吗？” 我看着她，实际上她是有变化的，她以前从不追求奢侈品牌，但此时已经是各种奢侈品加身，最显眼的还要属脖间围着的那条LV牌围巾，这让她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她已经几乎没有当时的少女感，不仅是因为穿着打扮，还源于她的心境。 她刚开口，我就感觉到了，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很稳。 “没卖，停在其他地方了，前几天刚挪走。” 栾雨面露惊讶的表情，然后指着我脚下这片土地说道：“这么长时间，你一直没挪过？” “嗯……你为什么突然跑来找我？” 栾雨笑了笑，反问道：“我要说心血来潮，你信吗？” 我摇头：“不信，如果你走的时候不是心血来潮，就不会因为心血来潮再回来……” 栾雨点头：“你说的对……我该说，你是了解我呢，还是了解人性？” “因为了解人性，才更了解你……不要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栾雨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你以后不要在青岛了，回天 津，回你自己的家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和你一起在外漂泊了两年，虽然你从来不和我说你家里的情况，但我心里都知道。”稍稍停了停，栾雨又低声说道：“你的工具箱里面藏着一本日记，我无意中翻到了，所以，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甚至是你心里别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想法。” 我错愕。 “韩潮，我知道偷看你的日记，是一个很不道德的行为，可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其他了解你的途径了……也正是看了那本日记，我才下定决心离开你……因为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我冷笑：“你走了这么久，突然回来，就是为了往我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吗？” “不是，我只是想好好和你谈一谈……有些事情，虽然我们平时不会在意，但它确实是百分百发生过的，或者，未来百分百会发生……就比如说死亡，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死亡率一定是百分之百，我们早晚都会面对……就算你能逃得了一切，你能逃得了这百分百的概率吗？” “我不想和你聊几十年后的事情，而且，这和我要去哪里也没有什么关系。” “好吧，不说生老病死，就说人的来处……韩潮啊，想你拼了命的去追求那绝对的自由，可是你别忘了，你妈怀你的时候，你也在她的肚子里做了十个月的乖宝宝……人的来处和归途，都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你不能因为他们杀了你的一条狗，你就忘了自己的来处，无视自己的归途……人不能没有家，知道吗？” “这事儿还轮不到你来说，你这是在马后炮，知道吗？” “我就是在马后炮，但我还是要说……你还记得，你在日记本里写过一件事情吗？ 你爸因为那场安全事故，被判了三年，你爷爷在伤心难过了一年之后，就离开了人世……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爸没得选，他只能伏法认罪；反观你呢？你是主动离开了你的家，让你的父母承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你爸被判了三年，你已经在外面流浪了四年……这四年，还不够消了你的心头之恨吗？……你也真的不去想想，你走的这四年，你爸的心情，就是你爷爷当时的心情，你已经用最残忍的手段把你爸妈变成了另外一个你爷爷？” 栾雨的话，让我感到窒息，以至于急促地喘息着…… “回去吧，韩潮……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也尽到你一个男人应该背负的责任，你今年已经26岁了！” 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等稍稍冷静了一些后，终于开口回道：“你不用和我打感情牌，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青岛，我在这里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而且，这也不是你真正想让我离开青岛的理由，我太了解你了，每次你言不由衷的时候，反而会表现得特别认真……如果你真的是因为这个让我离开青岛，你没有理由等到两年后的今天。” 栾雨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她用一种很冷的表情看着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她用这种表情看着我的次数，不会超过一只手。 “我不想伤你的自尊，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说给你听。” “相比于自尊，我更希望你能以诚相待……你可以骗我一次，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栾雨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你听好了，我快要结婚了……我的先生非常非常优秀，我很爱他……但他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不接受婚前性行为……在来找你之前，我去做了处女膜修 复手术……我想嫁给他，和他过一辈子……可你是我的噩梦，我不是无缘无故来到青岛的，也不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女人，如果他们要调查我的过去，总会有办法找到你这儿，到时候，我就会失去这一切……只有你永远离开青岛了，我才能真正把心放下来……韩潮，这个世界上，真正爱过你的人，只有我和你的父母……你不能毁了所有用真心爱过你的人。” 我艰难地呼吸着：“因为这个你认为非常优秀的男人，你就把我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全部给推翻了……这就是你嘴里的爱过吗？” “爱是分阶段的，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我大笑不止：“别他妈搞笑了，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真正爱过我……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不会送我一套假的黑胶唱片。” 栾雨愣住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再说一遍，你送我的那套黑胶唱片是盗版，是假的……你要能证明那是真的，证明你真的爱过我……我愿意以爱过的名义成全你……我这就从青岛滚出去，让你永远都没有后顾之忧。” 我能感觉到愤怒已经在我的心里燃烧成了一团火焰，但我依旧清醒，那套唱片，是假的无疑，我的证人就是鹿溪，所以，我不可能离开青岛；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不给栾雨再纠缠的机会，她绝对不可能改变一个已经被证实的事实。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青岛？我已经答应了任然，要和她一起开创一份事业；我也答应了秦敏红，要和鹿溪保持亲密的朋友关系，好让他们那一众员工不用承受失业的痛苦。 所以，我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势利无情的栾雨，去放弃任然和鹿溪。 这就是我的清醒和信心。 第37章 半真半假 栾雨皱眉注视着我，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韩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送给你的那套黑胶唱片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有个朋友识货，她确认是盗版，而且事后，我自己也在网上查了，她说的那些，都符合盗版的特征。” “是吗？那套唱片呢？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咬牙切齿地回道：“被我撕烂，扔进海里面了。” 栾雨直视着我，我用同样具有侵略性的眼神与她对视着，在我心里，对和错一定有一个极其分明的界限，这次，就是栾雨做错了，她可以不送，但绝对不能把一套假的唱片当做真的送给我，这种行为很侮辱人。 我心里已经想好了讽刺她的话，可是就在我要把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栾雨已经泪流满面，却又笑着对我说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撕烂了，就可以死无对证的……我的银行卡上有转账记录，你自己好好看看，我到底花了多少钱。” 说完，栾雨便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然后打开了某个银行的APP，在上面翻找着；在这个过程中，我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以缓解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尽管我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忐忑，因为假的真不了，何况我还有鹿溪这个证人，可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觉得栾雨甚至比我表现的更笃定，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这让我有了些许怀疑。 终于，她将手机扬在我的面前，冷声说道：“这套唱片，是我花了一万两千块钱从一个音像店买的，当时市场价也就一万块钱左右的样子，但是为了能赶在你生日之前送给你，我多花了两千块钱……这是转账记录，收款方是拉萨的无有音像 店。” 我看了一眼，栾雨没有说谎，她真的给这个叫无有的音像店转了一万两千块钱；我愣了片刻，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栾雨也不知道这是一套假的唱片，她才是真正被骗的那一个？ “你被骗了，那真的是一套假的唱片。” “不可能，当时我和那个老板聊了很久，他发誓了，如果卖给我假的东西，他这辈子不得好死，没有人会这么咒自己的……我有聊天记录。” 说完，栾雨愣了愣，然后又摇头说道：“那个微信我早就不用了，手机也已经换了好几个，已经找不到那个时候的聊天记录了……可是，韩潮，这真的不能成为你质疑我的理由……你知道吗，为了给你买这套唱片，我第一次伸手跟我爸要了这么多钱，要钱总得有一个理由吧，我就骗我爸，说自己的电脑配置太低，工作用不了，想换个好一点的……我心里当然有负罪感，可那个时候的我也已经麻木了，因为我一直在骗他们，说自己留在昆明工作，其实是跟着你到处流浪，追寻着你所喜欢的那种浪漫至死的感觉……时至今日，我仍然不后悔当时的欺骗，因为我也曾享受其中，享受流浪的过程，享受自己的付出，又因为这些付出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可人总要清醒过来，不是吗？” 我看着栾雨，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栾雨擦掉眼泪，然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说道：“离开你的这近两年，我再也没有哭过，我以为我以后也不会再哭了，因为从离开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告诫自己，一定要做一个理性成熟的女人……可是，今天再见到你，我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就 是感觉特别委屈……我总算是明白了，一个女人哭不哭，并不取决于她有多坚强，而在于她身边的男人是谁。” “这么说，这两年，你过得很幸福？” “是，我很幸福……特别是在认识了他以后，他对我很好，也很宠我。”稍稍停了停，栾雨又说道：“这一年，我爸身体不好，他就把我爸妈也接到了青岛，送我爸去北京最好的医院治疗，直到我爸身体恢复了健康。跟他在一起，我心里再也没有了那种漂泊不安的感觉，我爸妈也为我感到高兴，觉得我找到了一个对的男人，他很快就会给我一个家……曾经，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家，但现在我懂了，家就是安全感，是避风的港湾……房车，只是一个交通工具和睡觉的地方。” “你够了，你可以去找你的幸福，但是你不能拿你的幸福来贬低我的生活！” “是你要我说的，原本，我只是想让你回天津。” 我的内心一阵痛苦，可是，却再也不能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但我心里明白，栾雨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知道，我是多么的不堪，并且用这种不堪伤害了她，她希望我能意识到，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男人，更希望我心里有负罪感。 “韩潮，你说话算数吗？你说，如果我送给你的黑胶唱片是真的，你就离开青岛，永远也不再回来……现在我证明了，我确实花了那么多钱，去买了这套唱片，不管它是真是假，都不影响我曾经对你的真心……而你真正在意的也不是那套唱片的真假吧，你在意的是我对你有没有用真心……”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回道：“你来找我的目的，还有你所说的一切，我都已经懂了 ……是我没有能给你想要的幸福，这是我对不起你的地方，也是我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那个男人的地方……但我还是想和你说几句心里话，你不要试图去瞒那个男人一辈子，因为你们以后会生活在一起，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你骗的了一时，骗不了一辈子；如果有一天，你的谎言被拆穿了，你一定会死得很惨……倒不如，现在就向他坦白，如果他是真心爱你，他会慢慢拔掉心里这根刺的。” “不行，你不了解有宗教信仰的那些人，把自己的信仰看得有多重要……我可以瞒一辈子的，青岛没有我的朋友，我爸妈也不知道我和你的那一段过去，只要你走了，我依然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的女人，时间久了，就连我自己也会觉得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偶尔想起你，想起这一段经历，我只当是做了一个梦。” 我惨笑：“所以呢？你爱他，情愿去做处女膜修复，也要尊重他的信仰；因为你不爱我了，我的信仰就变成了垃圾，可以随意任你践踏……你明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明知道追求自由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为什么，还要让我回天津？” “你这是在钻牛角尖，天津有你的父母，有你的家……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回去。” “算了，算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们之间讨论不出任何结果，就像那套唱片……” 栾雨打断了我，并试图说服我：“如果你还有机会去一次拉萨，你可以找那个音像店的老板求证，他和我发过毒誓，说那一定是真的。” “就算我去了，也不会再有确切的答案，因为唱片已经被毁了……其实，这套唱片就像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总结 ，你对我是真心，但也有异心……所以，即便这套唱片是真的，它也是假的；即便唱片是假的，它也又像是真的……半真半假，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总结。” 栾雨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心如死灰…… 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栾雨才又开口对我说道：“我希望你回天津，只是出于善意，你要实在不想回去看看你爸妈，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要你不在青岛，去哪儿都行。” 我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你表现得太迫不及待了……我在想，如果我还死乞白赖的留在青岛，你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在我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栾雨忽然将手伸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我大吃一惊，继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了，我已经不信任她，因为她表现出来的欲望，让我感到恐惧。 不想，栾雨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并将这个文件袋递到了我的面前，说道：“去新疆吧……那是你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这里有六万块钱，够你的路费，也够你在那里待很久了。” 我已经没有办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我就站在冷风中，变成了一根随风晃荡的野草，我不知道该走，还是留在这里，成为她的心头大患。 明明，我们也曾那么幸福，那么相爱着。 我彻底恍惚了，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栾雨似乎又和我说了些什么，我没能再听清，直到她离开，我依然在恍惚着…… ……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发出了一阵震动的声响，我这才回过了神，将其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时隔一夜，鹿溪终于回复了我的信息：“这小鹿确定是你雕刻的，不是买的工艺品吗？” 第38章 万全的准备 这一次，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鹿溪发来的信息，我已经失去了和别人笑闹的心情，于是又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坐在礁石上，点了一支香烟。 我挺傻的，在青岛停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栾雨的全盘否定，回忆起曾经的过往，她好像很痛苦；说起现在的幸福，她就尽是满足和向往。 这让我充满了挫败感，即便我们在一起做了一件这个世界上最酷，最潇洒的事情，可是，她却依然爱的那么三心二意。 我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男人，我只是出现的更早一些，她真正爱的，是那个让她心甘情愿去做处女膜修复的男人；刚刚，我已经看到了她竭尽全力去呵护这份爱情的样子，容不得有一点闪失。 她再也不会去顾虑我的喜怒哀乐，竟为了那个男人的喜好，让我离开青岛！ 她难道就没有想过，在青岛的这一年多，我也已经有了让自己牵挂不止的人？比如任然，比如巴小光……还有，让我心生好感的鹿溪。 我凭什么为了她的幸福，去放弃这些人？ 她真的是自私透顶！ 我越想越生气，于是一把操起她留下的六万块钱，想扔进大海里；她给我的伤害，已经不亚于我爸妈杀了我最心爱的狗。 就在我抬手的那一个瞬间，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我虽然没有将手机拿出来，但注意力已经被分散……忽的就冷静了下来。 就像她没有资格要求我离开青岛一样，我也没有资格随意去处理她留下来的钱，因为这是一个交换，在我没有如她所愿，离开青岛之前，我没有权利去处置这笔钱。 交换？ 这个词，用在我和栾雨之间，是多么的讽刺和可笑！ …… 我将已经扬起来的钱，又放回到了礁石上，心里空空荡荡，可是海水却被大风卷成了巨浪，咆哮着向我压迫而来，让我无法彻底安静下来。 我甚至不能闭上眼睛，只要闭上，那些和栾雨在一起经历的画面便会蜂拥而来。我会因为这些画面而找到一些幸福过的证据，可我们的结果又是如此的狼狈和不体面；于是过程和结果就变成了两股力量，在我的精神世界 里极限拉扯着。 人的痛苦，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栾雨；她大概更不想有这场经历，否则，也不会把我当成是她的一个噩梦。 其实，站在她的立场，去审视我们两个人的这段感情，她似乎也没有做错，因为人是一种懂得趋利避害的动物，有求生欲，当她觉得我们的房车生活没有安全感，不是长久之计的时候，她会本能的为自己找一条新的出路；这和我当时选择离开那个让我感到痛苦和恐惧的家一样。 错就错在，她不该用对那个男人的爱，来伤害我；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很漂泊，很不安。 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我曾以为自己给了她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生活，结果，她喜欢的还是钱，以及金钱带来的安全感…… 我快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给折磨疯了，于是起身，对着海浪疯狂的咆哮着，直到力竭，直到无法正常呼吸。 …… 手机又一次在我的口袋里震动着，我仰起头，逼着自己进入到一种相对冷静的状态中，这才将手机拿了出来，这是任然打来的电话，之前也是她给我发的信息，除了她，还有一条来自于鹿溪的信息，我也没有回复。 “然姐……” “给你发信息也不回，你现在在哪儿呢？有空和我去看一下工地吗？……你要是能确定四个月完工，下午我就和客户签合同了。” “我在之前房车停的那个地方。” “怎么又跑那儿去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任然，只是说道：“这边不方便打车，你来接我吧。” 任然试探着问道：“呃……你是，心情不好？”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然姐……如果，我想回天津看看，你支持我吗？” 我心里已经做好了要被任然数落一顿的准备，她却用关切地语气问道：“你是想家了吗？” 我被任然问住了，我心里其实并没有回家的欲望，可潜意识又告诉我，该回家看一看了。也许是因为栾雨的话提醒了我；她说，她爸这一年的身体都不是很好，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父母也已经上了年纪，他们只会比栾雨 的父母更年长，因为他们属于晚婚晚育，特别是我爸，生我的时候33岁，所以今年已经59岁，都说59岁是男人生命中的一个坎，再加上这些年心情欠佳，他的身体还好吗？ 我心里有这样的牵挂，但我又不敢回去，因为他们曾经期望在我身上看到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拥有。这么些年了，我依然没有事业，没有家庭，甚至连个稳定的女朋友都没有，所以，在我这么问任然的时候，才会显得那么没有底气。 任然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心情，她在我沉默的时候，又说道：“如果你想回家，我肯定支持你回去看看……但是，你不能回去了以后，就不再回青岛……我心里会失望难过。” “见面再聊吧。” “嗯。” …… 结束了和任然的通话，我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次，我没有再放下手机，我找到了鹿溪给我发的那条微信，终于回复了她：“不是工艺品，是我熬夜做出来的……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来我的房车看看，雕刻的木屑都还在垃圾桶里装着呢。” “是比草编的要好看多了。” “所以，你不生气了？” “哪有人第一次送人礼物，对方还没有明确表达是不是喜欢，自己就先给扔了的？” “我当时真没觉得这是一个礼物，就是随手编着玩的，想起来还有更好的，当然想把更好的送给你。” “是么，那你怎么没连你自己也一块扔海里啊？……在你没有变的更好之前。” “你还真是喜欢较劲儿的性格！” “我只是喜欢和你较劲，谁让你那么离谱，还不着调。” 如果是平时，我会把鹿溪的这句话当成是玩笑，但此刻，我正处在严重的自我怀疑状态中，不禁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有点难过。我在沉寂了很久之后，才回道：“是啊，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我更不靠谱，更不着调的人了……突然想起了崔健的另一首歌《一无所有》，回过头看看，除了你说的不靠谱，不着调，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留下的那些钱，我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你还有一辆房车。” “是 啊，我还有一辆房车，有了它，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把这只小鹿给你送过去，你喜欢什么颜色，可以自己填充，淘宝上就有颜料卖，很简单的。” “你为什么不给我填色？” “我开头，你收尾，这样才会显得有互动……而且，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只要不是黑色，我都不讨厌……你给我填吧，我怕自己会搞砸了。” “我应该没时间了，我暂时可能会离开青岛。” “去哪儿？” “想回家看看。” “哦，什么时候回来？” 鹿溪的这个问题，终于让我想了想回家以后的场景；如果，我爸妈已经迅速衰老，且身体抱恙，我还能回得来吗？ 基于这最坏的打算，我回道：“也许就不回来了。” “好吧，那晚上一起吃个饭吧……这次，我请你。” “好，晚上我再和你联系。” …… 结束了和鹿溪的对话，我彻底平静了下来，也开始变得理性；我知道，自己离开青岛，并不是心血来潮，出来流浪四年，我早就想回去看看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回去的勇气和理由；现在，即便我还是孑然一身，一事无成，我也必须要回去看看了，因为栾雨的话，让我深深意识到，我的父母已经年迈。 如果，没有我，他们反而生活的更好，我就还回青岛；如果，他们过得不好，甚至年老多病，我会慎重考虑是去还是留……这一切不在于栾雨要不要我离开青岛，而是在于他们的生活状态。 我是这么想的。 …… 片刻之后，任然到了这里，她将车停在空地后，便快步向我这边走了过来。等走到我身边，她便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对我说道：“韩潮，我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你回家这件事情……那天，你和我说了你离家出走的全部经过之后……我就有了自己的看法，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还有思想上的负担……你别说我给你乱出主意，如果你不想再次跟你爸妈把关系搞僵，你真的得做好一个万全的准备。” 我有些疑惑：“什么万全的准备？” “你得让他们知道，在外面的这几年， 你已经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所以，你要适当包装一下自己……这个不难，如果你确定要回去看看，我给你买几套像样的衣服，然后把车借给你，再给你爸妈买一些上档次的礼品……但我这边只能算是辅助，能不能彻底包装好，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 “我自己怎么了？” 任然看着我，然后在短暂的沉默后，回道：“你真的得带一个女朋友回去……你知道，你爸妈最在意的是什么，而且相比于你离家出走的那一年，你又大了四岁，所以感情问题，已经迫在眉睫……如果，你不能在感情问题上，给他们一个完美的交待……我劝你暂时还是不要回去了……否则，你面对的局面，恐怕比你没走之前，还要一地鸡毛。” 任然说的没错，我和我爸妈之间，最早产生的一道裂痕，就是我的感情问题。他们极度希望我能找到一个优秀的女人，所以，逼着我去和一个我不喜欢也不喜欢我的女人谈恋爱，最后，让我受尽屈辱。 四年了，我比当初又大了四岁，可还是没能搞定自己的感情问题，他们只会更焦虑，再加上我当初的不辞而别，他们还能用迎接的心态，来对待我吗？ 我也想有一个体面的女朋友，给他们一些安慰，也借此解开我们之间多年的心结和矛盾；可是…… 强颜笑了笑，我终于开口回道：“如果女朋友也能拿钱买到的话，我倒真想和你借点钱，去买一个带回家。” “别傻了，我既然开口和你说了，心里就已经有了人选……就看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去做了。” “人选，谁啊？” “韩潮，你真的要听好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这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好的一次机会了……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鹿溪的团队一直希望你能和她建立情侣关系，以应对她最近遇到的舆论危机……你呢，也正好需要这样一个女人，给你回家的底气……你索性把她带回家……别刻意去想她的身份，你就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和她相处……从你一贯的女人缘来看……我觉得在这样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环境里面，你真的有机会得到她……” 第39章 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任然给了我这个建议之后，便面露关切之色；我知道她是真心想帮我，但不知为何，我心里还是产生了一阵不适感，这种不适感让我无法心安理得的去接受她的建议。 任然按捺不住，又问道：“韩潮，你怎么不说话呀？” “还是算了吧，我做不了这样的事情。” “你就一点都不想摆脱现在这种状态吗？” “当然想，可是，我更希望感情是纯粹的，我想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只能是因为喜欢和爱，而不是把她当成一根救命稻草，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可能你这辈子也就只有这样一次机会了。”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随即又想起了栾雨；面对可以改变自己一生的诱惑，她选择了去迎合，甚至不惜去做处女膜修复手术，不惜把和我之间发生的这段感情贬的一文不值；如果，我接受了任然的提议，那我和处心积虑的栾雨又什么区别？ 如果我和栾雨在本质上没有区别，我们也就不会因为价值观的差异而分道扬镳，所以，我绝对不可能带着这样的动机去接触鹿溪，更不可能趁机提出让她和我一起回天津的要求。 爱情一定是明明白白，干干净净的。 基于这种认知，我依旧以很坚决的态度，回道：“我宁愿不要这样的机会……然姐，我知道你心疼我的经历，我也确实因为这段经历而长期痛苦，但这终究是我和我爸妈之间的矛盾……我一定要自己面对， 而不是把一个女人推到我们中间，变成我的挡箭牌，这不像是一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因为这已经是我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给你的回答。” “好吧。” 任然欲言又止，短暂的沉默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其实，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有私心的……我担心你回了天津之后，就不再回来，如果青岛有了一份你放不下的牵挂，你会回来的。” 任然这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我也因此而心生愧疚，就在昨天，我信誓旦旦的答应她，说一定留在青岛，帮她把事业给做起来，如果这次一走，再也不回来，岂不是将她也辜负的很彻底？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变故，以各种各样难以预料的方式来打断你原先的计划，而人和人之间的遗憾，多半就是这么来的。 “关于回天津这件事情，我心里也有想法，如果我爸妈能够正常生活，我还是会回青岛的；如果他们身体不好，必须要我留下来照顾他们，我才考虑不回来，无非也就是这两种情况，但第一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是很小的，所以，你就放心吧，我八成还是会回青岛的，只要我在青岛，就一定帮你把事业做好。” “话是这么说，就怕又出现我们都预料不到的变故。”稍稍停了停，任然又说道：“反正还没有开工程，我这两天也有时间，要不我陪你去一趟 天津吧。” “这……” “怕啥呀，我这有家有室的，可不会去装你的女朋友；我只是陪你走一趟，如果你一个人不敢面对，我就以姐姐的身份陪你一起面对他们，告诉他们，你在外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不要再有责备和埋怨了；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面对，我就不和你爸妈见面，天津不是有个天津港嘛，什么进口车都有，我去看看车……如果有特别喜欢的，我就把现在这辆换了，这么想，也不算特意陪你跑一趟了。” 说完，任然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车，我也跟着她看了看，确实是一辆已经属于老款的保时捷卡宴，大概是她结婚那年买的，所以，这也让她的提议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我就不好再拒绝了。 “你想去散散心，那就一起吧。” “行，那我现在就陪你去商场买几套像样的衣服，还有给你爸妈的礼物，也得好好准备一下。” “别破费了，真实一点也挺好的。” 任然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不行，该破费的一定要破费……其实，我还是挺想和你爸妈见一面的，我要告诉他们，你准备和我一起做事业了，我有人脉，你有技术和经验，我们一定能轰轰烈烈的做出一份事业来……你会完成一个家庭复兴的重任，只不过换了一座城市而已，到时候，你也可以把他们接到青岛来生活，他们一定会和你一样爱上青岛的。” 我终于笑了笑，回道 ：“这才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吧。” “算不上想法，一点小心思而已。” “好吧，衣服和礼物先放一放，不是说去看看那个工地吗？” “不急，等我们从天津回来以后再看，反正他这工程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装修公司敢接，我得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没准到时候还能让他再提高个五六十万的预算，那到了咱们这边，可就是纯粹的利润了。” “你这坐地起价的招数都是跟谁学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知道任然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我也听的出来，说起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的语气尽是不满和怨恨。我不禁有些唏嘘，且不论对错，当一个女人不再爱一个男人的时候，还真的都是这个样子；所以，由此可见，栾雨也是真的已经不爱我了。 …… 从海边离开后，任然便将我带到了本地的一个高端商场。尽管我想以真实的面貌示人，但她还是不顾我的反对，硬给我买了两套价值不菲的衣服；除此之外，又给我妈买了一只手镯，给我爸买了一盒极其昂贵的茶叶。我心里愈发难过，如果，这次真的留在天津不再回来，也就太对不起她的这番情义了。 …… 说好了明天上午出发的时间，任然便带着准备好的礼物与我分开了；我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便打车回了自己的房车，取了那只准备送给鹿溪的小鹿，然后又在附近的画具店里买了一盒可以上色 的颜料，这么一圈转下来，便已经是傍晚时分。 我坐在广场上，点了一支烟，等待着鹿溪和我联系，而天色也在等待中渐渐暗了下来…… 大概七点的时候，鹿溪终于给我发来了信息，准确说，是一个定位，也是我们要一起吃饭的地方。 不一样的人，真的有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她要我去的那个地方，是本地最好的一个空中餐厅。我曾经在抖音上看过介绍，在这个餐厅吃饭，可以看见青岛最漂亮的夜景，而这只是附加值，真正值得称道的还是这个餐厅的菜品，听说里面有澳洲龙虾还有帝王蟹，做法可以自选……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名菜，叫做脆皮乳猪…… 说起脆皮乳猪，上次吃，还是在我爸没有出事之前。 …… 这个空中餐厅，坐落在一栋69层的高楼之上，我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去了鹿溪订好的那个包间；过程中，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其他人，都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打扮，尤其是女人们，一个个着装华丽，气质不俗，大家都在优雅地聊着天，没有人会大声喧哗，所以无形中就营造出了高档场所的气场；而我也不自觉就跟着收敛了，并提醒自己，要时刻注意形象。 可是，当服务员替我打开包间的房门时，却看见鹿溪竟然穿了一件居家服坐在餐桌旁，脚下穿着的竟也是一双酒店里的拖鞋，更夸张的是，她一点都没化妆，甚至连口红都没有抹。 我有点懵了。 第40章 记住这个夜晚记住你 引路的服务员离开后，我就站在门口看着完全不施粉黛，甚至看上去有些随意的鹿溪；我可是从外厅一路走过来的，看到的都是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不化妆就算了，竟然连拖鞋都是酒店的。 大概是看出了我心里的疑惑，鹿溪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回道：“这个餐厅是和酒店一起的，我就住在下面一层。”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把在这里吃饭，当成和家里一样了；可是…… “你一直住酒店，没有回家吗？” “我爸妈很少在家，习惯住酒店了……你干嘛站在门口，不进来？” 我这才走到了餐桌旁，然后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又问道：“你每天都在这个餐厅吃饭？” “也不是，有时候会让他们送到房间里。” “有点儿匪夷所思！” “很奇怪吗？你不是也一直住房车。” 我坐的端正，说话也不免认真了起来：“不一样，虽然都不住在家里，但我们是两个极端……住房车，手脚都得勤快，因为要补充水源，还要处理污水，这还不算，房车里大部分家具都是折叠的，就是吃饭的时候，你得把桌子打开，出去做 个饭也得把遮阳棚撑起来，还有那些生活用品，稍微摆放不整齐，就会显得特别乱，因为车里的空间太小了……你住酒店的话，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过分吧？” “这有什么不好吗？” “那倒没有，我就当你把我请到家里吃饭了……我也不端着了。” 说完，我便换了一个坐姿，并仰靠在椅背上，往外面看去；这个餐厅，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竟然将大半个青岛的夜景都看在了眼里，不禁感叹道：“这里可真够高的！” “自从认识了你以后，我都挑最高的酒店住。” 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然后笑道：“一不小心在你人生中留下了这么大一个阴影，你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我了吧？”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挑战一下新的高度，你不是喜欢跳阳台吗，敢不敢再试试？” 说完，鹿溪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则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总是会被她突如其来的幽默给弄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索性，我不再看她，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窗外那片如梦似幻的夜景中；关于今天的约会，我有些许失落，都说女 为悦己者容，但鹿溪偏偏用了这样一种方式和我见面，尽管她不化妆的样子也惊为天人，但心里还是因为这份失落而变得谨慎了起来，继而不敢对我们的相处有任何一点非分之想。 如此看来，任然给我出的还真是一个馊主意，即便我愿意，她也不可能跟我回天津，去面对我那一地鸡毛的家庭。 还好，我是清醒的。 …… 在我沉默的时候，鹿溪又主动开口向我问道：“你说要送给我的那只鹿呢？” 我将其从袋子里拿了出来，然后放在了桌面上，鹿溪就趴在桌子上看着，像个正在猎奇的小女生：“你平时是不是特别闲呐？” 我有些诧异，便反问道：“干嘛这么问？” “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这样一只鹿，给我一辈子的时间，我恐怕都做不出来。” “你就是想夸我心灵手巧吧。” “这个我承认……我在想，如果我不是姓鹿，而是姓钱，你是不是得做一个银行，或者存钱罐什么的送给我？我要是姓米的话，你更崩溃吧，一粒一粒的，得做好久！” 说完，鹿溪便抬头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又将那只鹿拿在手上把玩了 起来。 这一刻，我确定自己有了心动的感觉，我喜欢这样的女人，年轻，漂亮，有趣，还不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她的有趣和栾雨的有趣还不一样，栾雨会用自己的有趣来讨好别人，但她的有趣就云淡风轻了很多。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得庆幸你既不姓钱，又不姓米了。” 说着，我便将颜料也从袋子里拿了出来，然后放在她的面前说道：“这儿有24种颜色，你挑一个喜欢的给它上色吧。” “我不会。” “我教你，很简单的。” 说完，我便挪到了鹿溪那一边，而她也从那一堆颜色里面挑了七种出来，告诉我想要一只七彩鹿。 我把这些颜料依次倒进了颜料盒里，然后又将笔刷递给了她，示意她注意比例，然后开始上色…… 这真的不是她所擅长的东西，只见她拿着笔，一脸愁容，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这时，我走到了她的身后，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预料到，所以明显有一个抗拒的动作，直到回头看见是我，才放松了下来，而我也在这个时候，将这第一笔点在了鹿的心上。 …… 鹿溪是个很聪 明的女人，我只是在开头教了她一下，她便渐渐领悟了，片刻之后，便按照她自己的想法，给这只鹿上好了颜色，虽然不那么精致，但也不难看。 她先是看着这只鹿，随后又看了看我说道：“你都已经送了我两件礼物了，在你临走之前，我也得送你一件礼物……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满足吗？” “只要不过分，都可以……你说吧。” 我看着她，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回道：“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就是希望在临走之前，能看见你化好妆，穿上漂亮衣服的样子……” “你是在嫌弃我？” 我赶忙摆手回道：“不是，我绝对没有嫌弃你……就是刚刚从外厅过来的时候，看见有好多在一起吃饭的男女……那些女人都精心打扮过了，虽然你不打扮比她们打扮还要好看……可我还是希望，我们在一起吃饭，是一件能让你感到高兴的事情，你也会精心打扮一番……” 鹿溪皱眉看着我。 我把心一横，再次说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就是想在临走之前，看见你最美的样子……我想记住这个夜晚，记住你。” 第41章 美丽的误会 面对鹿溪，我总算是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我就要离开青岛了，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回来，如果不回来，我们的缘分很可能就此结束，那么，今天这个约会就显得尤为重要，我当然希望看见她最美的一面。 “你真的希望我去化个妆，再和你一起吃饭吗？” 我很诚恳的点了点头，鹿溪却在这个时候笑了笑，回道：“我可不是因为住在这个酒店才不化妆的……上次，你把我带到海边吃饭，我就觉得你是一个不喜欢受拘束的人，而且你还跟我说，很不喜欢这种餐厅的用餐规矩，我本来也不想喊你来这个餐厅的，可是我太久没在青岛了，也不知道哪个餐厅的饭好吃，这里的饭，我每天都吃，觉得还不错，才决定在这里请你……我想着，我随意一点儿，你也能跟着随意一些，就没有收拾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懒得化妆，只是为了让我舒服一点？” “不然呢？就当在自己家里，随便吃吃，随便聊聊。” 我忽的就安了心，也不再纠结她是不是化妆了…… 这时，鹿溪又向我问道：“你想吃什么？” “听说这里有脆皮乳猪？” “有，你要想吃，我让服务员加菜。” 我知道两个人吃这道菜有点浪费，但是在临近回家的这个晚上，我真的很想再试试当初的那个味道……那时候，我还是幸福的，过着衣食无忧的 生活，对未来也有无限憧憬。我想做一个原创歌手，然后创作很多能一直流传下去的经典歌曲；那时候家里还很富裕，我爸妈也就没有对我寄予太多金钱上的期望，所以，他们非常愿意支持我的梦想，甚至还送了我很多做音乐的设备。 要说幸福，家里没破产之前的我，是真的幸福。 …… 片刻之后，服务员陆续将菜送了过来，脆皮乳猪是最后一道，我盯着这道菜看了很久，这才动了筷子……是那个时候的味道，外酥里嫩，入口即化。 这种熟悉的感觉，很快就让我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我想起了很多家里没有破产前的场景，心里愈发觉得内疚。 出来漂泊的这些年，我的心智已经比当时成熟了很多，所以有些事情，我也学会了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曾经，我的父母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安逸的生活，但是在他们破产后，习惯了安逸和自由的我，不能接受他们的压迫，最终选择离开那个已经满目疮痍的家，自己去追寻那绝对的自由，却也把绝对的痛苦留给了他们。 冷静下来想想，这和栾雨当初离开我，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她的离开是为了物质财富，我是为了追求精神财富；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披上了精神财富的外衣，就可以变得合理合法；对于我的父母，我确实没有尽到一个儿子应该尽到的责任。 曾经，我可以说自己年轻不懂事，但现在已经26岁，我还能这么一直任性下去吗？ 有些痛苦，真的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感同身受；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见了栾雨之后，我一定要回去看看的原因，栾雨给我的痛，就是我当初留给我爸妈的痛，只是形式略有不同而已。 …… “韩潮，你在想什么呢？” 直到鹿溪和我说话，我才回过神，然后笑了笑说道：“我在想，如果回天津，就不再回来了，你会用多长时间忘了我这个人呢？” “干嘛突然说这个？” “因为我真的要走了，你不觉得分别是一件让人很伤感的事情吗？” “我不这么觉得，如果你走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那就证明没缘分，有缘分的话，早晚还是会遇见的。” “可能吧。” 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想起了那些在路上遇见，甚至一起喝过酒，却再也没有见过的人；于是，心里又多了一点伤感。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开口对鹿溪说道：“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但在我心里，你已经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如果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面，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你也不是一个很快乐的人，你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一个难以弥补的遗憾……我不会去探究你的隐私，只是想告诉你，没有关系……随着自己 的成长，总有一天会和心里的那些矛盾痛苦和解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一件事情。” 鹿溪看了我一眼，没有选择回应。 我有些泄气，随即也陷入到了沉默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急于去表达内心的情感。 就在我想专心吃点东西的时候，鹿溪却忽然开口向我问道：“听你这么说，你不是一个过的很快乐的人？” “不算很快乐，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就觉得人心非常肮脏……”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之前栾雨来找我的那一幕幕，我没有想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很想和别人聊聊，但也耻于开口。 于是，我将想说的话又统统咽了回去，转而对鹿溪说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对了，有件事情想和你再确认一下，之前那套黑胶唱片，你能确定是假的么？” “当然能确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强颜笑了笑，回道：“心有不甘吧……这套唱片是我前女友送给我的。” “那天看着你情绪失控，我就已经猜到了……你是不是很爱你的前女友？” “曾经当然爱过……但现在……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要因为一套唱片，就全盘否定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算是顺从了鹿溪，但心里却再也不想说起栾雨这个女人，我开始大吃大喝， 直到吃完了整整一盘脆皮乳猪，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 吃饱喝足之后，鹿溪便主动结账，然后回了自己住的房间。我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也没有过多去占用她的时间，我心里知道，我们的关系最多也就只能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因为我们的人生，是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所以，也很难在一件事情上找到强烈的共鸣。 当我们缺少情感上的共鸣之后，除了那几个有限可聊的话题之外，便无法拓展新的话题，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并没有聊太多，更没有触及到对方内心深处的情感。 …… 走出酒店的大门，我没有立即离去，我在街边找了一张长椅，然后坐在上面，一边吸烟，一边消遣着这个夜晚的无聊…… 过程中，我一直仰头看着，看着高处的广告牌，看着镶在大楼上的霓虹灯，看着更遥远的星空，心里莫名就空虚不安了起来…… 时隔四年之后，我再次见到生养我的父母，他们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而我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尽管已经很努力的去做猜想，但是对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于是内心更加的不安和慌张…… 我想再给自己续一支烟，在我低头的那一个瞬间，却发现鹿溪就站在街对面，她化了妆，穿了一套很精致的衣服！ 她是来找我的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约会？ 第42章 刚认识的朋友 我叼着香烟，双手护着打火机的火焰，与站在对街的鹿溪对视着；街道上一直有车辆断断续续的路过，她也跟着若隐若现，直到路口的红灯挡住了所有通行的车辆，我才将她看了个真切……因为真切，而愈发心动。 此刻，她就站在风中，光影迷幻闪烁，唯有她的面容和身姿格外清晰…… 如果这样一个她，无视众生，只是为了我而来，该有多好！ 当我内心冒起这种欲望的时候，周围忽的一阵滚烫炙热，我以为是幻觉在作怪，直到疼痛感传来，才猛然发现，打火机竟然将叼着的香烟全部给点燃了，火焰已经灼到了我的双手。我惊慌失措，赶忙扔掉了打火机和香烟，又不停地搓着双手，以缓解被灼到的疼痛感。 鹿溪把我的窘态都看在了眼里，不禁摇头笑了笑。 这一定是嘲笑，可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信号，她一定是为了我而来。我忘记了疼痛，当即起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车以后，便纵身一跃，越过围栏的阻碍，潇洒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韩二斤，你眉毛被火烧了。” 鹿溪忍住笑意，这么和我说了一句，而我也真的在彻底静止以后，嗅到了一阵毛发烧糊的味道…… “我靠！” 我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了，这么嚷了一声，便赶忙将手机拿了出来，然后调出前置摄像头，凑近看了看，只见左眼的眉毛已经被烧掉了一半，我用手搓了 搓烧焦的地方，毛发的灰烬便从手指间落了下来……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亏我还觉得自己越过围栏的姿势很帅，结果只是自以为，一个少了半截眉毛的人，即便跳的欢脱，也是不可能帅的。 我不肯松手了，也不抬头，一直用手遮住被烧掉的那一块地方，我甚至有点想逃跑。 “让我看看。” “不给，我想上厕所，咱们有空再联系吧。” “什么叫有空再联系，你是准备住在卫生间不出来了吗？” “只要你不看我，我住在里面也不是不行。” “不行，给我看看。” 说完，鹿溪竟然用蛮劲儿扒开了我的手，我又赶忙用另一只手遮住…… “你别乱动，行不行？没人想迫害你。” “不行，你一动，我就想乱动。” 说完，我便用另一只眼睛瞄着鹿溪，她叉着腰，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又显得有点无奈；半晌才又开口对我说道：“你别乱动，我有办法补救。” “你有什么办法？” 鹿溪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挎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眉笔，说道：“烧掉的那块，我能给你补上，肯定比现在好看。” “确定不是在忽悠我？” “试试就知道了。” 我半信半疑，但为了重新帅回去，还是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自己的手，而这个时候，鹿溪也往我面前走了一步，示意我低头。 在我低下头的那一刻，她便专注地用眉笔给我画了起来 …… 我们太接近了，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是那么的轻柔……还有她的眼眸，因为专注而有了星光……她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她的额头，有一个很小的痘印，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一点瑕疵。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乎可以无视的瑕疵，竟然把她变得更加真实了起来，这种真实感不禁让我浮想联翩：如果我在这一刻拥她入怀，到底是一种填满的感觉，还是更加寂寞呢？ 填满是因为我心动了，寂寞是怕她没有跟我一样动心，不在同样频率的两个人，即便拥抱了，也是寂寞的。 …… “好了。” 鹿溪收起了眉笔，然后又后退一步，盯着我看了看；我这才猛然回过神，心里却依然萦绕着一种触电的感觉。 这是真实的吗？ 她竟然为我画了眉，在这样一个有些冷清，但也车流不息的街头。 “你不看看吗？” 在她的提醒下，我赶忙扬起手机看了看，被烧掉的那一块地方，已经补上了，虽然没那么完美，但足够应付，如果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真的还不错。” “送给你了。” 说着，鹿溪便将那支眉笔递到了我的面前，我从她手上接过，心里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我很想和她说些什么。 这时，她却将手别在了身后，然后往车流最密集的那个地方张望着……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辆白色的保时捷91 1从一个路口疾驰而来，然后又一个急刹，停在了我和鹿溪的身边。 车窗打开，一个比鹿溪稍大，又看着比我稍小的女人从主驾驶的窗口伸出了脑袋，她风风火火地对鹿溪说道：“鹿宝儿，上车。” 鹿溪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我。 我忽的就失落了，原来她化妆，穿上精致的衣服，并不是为了我。只是因为我不肯离去，我们才又在这里碰上了。 “我跟朋友约了一起去看电影……我先走了。” “嗯……好。” 这时，车子里的女人也因为好奇向鹿溪问道：“鹿宝儿，他是谁啊？” “一个刚认识的朋友。” 女人打量着我，忽的笑道：“看他这身形，不会就是半夜跑到你房间里的那个男的吧？” “不是，那是一个混蛋，这是我的朋友。” 我很诧异，不知道鹿溪为什么会否认，但心里却也不反感这个说法，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已经不是敌对的关系，她开始把我当朋友了。 女人笑了笑，转而对我说道：“帅哥，要一起去看电影吗？” “算了吧，你那车就两个座，我要挤在你们中间，不成了左拥右抱，耍流氓了么？” “你想的美，还想挤在我们中间，你可以趴在车顶，让你试试什么叫真正的兜风。” 我唱了起来：“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女人大笑，转而对鹿溪说道：“哈哈，挺有意思， 他还唱上了……这歌叫什么来着？听着这么耳熟。” 我也笑道：“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你们去看电影吧，我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 说着，我替鹿溪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等鹿溪坐进车里以后，我又开着玩笑说道：“我觉得鹿宝儿挺好听的，以后，我也能这么喊你么？” 鹿溪还没开口，女人便扬起了拳头，然后瞪着我说道：“你是不是想作死啊？这个世界上只能我这么喊她……她是我的鹿宝儿。” 我讪讪笑了笑，没来得及开口，女人就霸道的关上了副驾驶的车窗，随后载着鹿溪，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城市的夜幕中…… …… 手握鹿溪送给我的画笔，我一直望着车子消失的那个路口，说不上失落，还是开心。 她的妆，终究不是为我化的，可是也替我画了眉毛，让我不至于太丑陋。 我更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了，可这次，因为那个女人的搅合，都没能好好告个别；更何况，明天一走，回不回青岛还得另说，说下一次见面，似乎也太早了一点。 …… 临走了，我想记住这座城市的气息，于是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 空气有些潮湿，这是我对青岛最后的记忆。 而天津，是我即将要面对的城市。 他们还好吗？ 会不会恨我？ 或是已经释怀？ 带着这些疑问，我终于迈开步子，踩着城市的倒影，向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台走去。 第43章 一鹿平安 回到自己住的房车，刚过九点半，一个不早也不晚的时间；索性将折叠的桌椅都搬到了房车外面，然后煮了一壶热茶，消遣着一个人的寂寞。 对于我来说，寂寞是一种很直观的感受，特别是在经历了这样一个值得回味的夜晚之后。 我喜欢和鹿溪相处的感觉，虽然还没有发展出太多的共同语言，但也不用去谈那些无聊的名利诱惑；说它无聊，是因为已经被世人谈的太多，却也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淡泊的人依旧淡泊，利欲熏心的人依旧利欲熏心。 我承认，我就是淡泊的那一类人，我没有房子，没有车，也没有事业，所以我很讨厌别人和我说起这些；唯独鹿溪不会和我聊这个，哪怕是任然，也会时不时提醒我，该稳定下来，该在青岛有一套房子什么的。 说起青岛，我好像已经没有当初那种说走就走的洒脱了，我有了责任，也多了一份眷念和牵挂。 …… 一壶茶快要烧开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酒友的电话。此人人称秃林，今年32岁，在本地某个网络公司做程序员，半年前找了一个女朋友，大概是女朋友管的紧的缘故，他上次出现在酒吧已经是四个多月前；正当我们为痛失一个酒友而哀悼的时候，他却在我们的微信群里面，大声疾呼：说他得到了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并对我们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说谁敢质疑他的选择，就是他必须要干掉的敌人…… 说完，他便退出了我们的酒友群，我们的酒友群成立快两年了，他是第一个退出的，也是唯一一个退出的，因为爱情。 秃林之所以叫秃林，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秃了，但是他自己从来不介意；他说，在他们那个行业，他能坚持到30岁才秃，已经是先人保佑；这句话，被我们取笑了很 久，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秃这件事情，都开始形成竞争了。 这就是秃林，简单到如此寥寥几笔，就已经介绍完了他的全部。 …… “林哥，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秃林的语气有些哀怨：“婚期将近，突然想找你聊聊。” “打住，我又不是你的前女友……咱俩之间可没什么值得缅怀的。” “我不就是因为没有前女友，才想找你聊聊嘛……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你。” 我居无定所，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便抬头看了看，直到看见“青岛啤酒厂”那个巨大的啤酒瓶造型Logo，才将自己的大概方位告诉了他。 …… 秃林极其神速，不到十分钟便找了过来，他告诉我，他家就在那个啤酒瓶的对面，我不禁感叹，这青岛说大也还真是不算大。 我打量着秃林，他竟然没以前那么秃了，便怀着几分好奇问道：“你最近是吃啥灵丹妙药了？头发可长了不少！” “植发手术知道吗？就是把你后脑勺的头发移植到需要的地方。” 说完，秃林便将自己的脑袋凑了过来，我摸了摸，感叹道：“哟！这都属于不可再生资源吧，你得珍惜一点。” “那可不是，用一根少一根。” 说完，秃林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喷剂，然后往头上喷了喷，大概是保养头发的。 这么一番操作之后，他才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又问道：“有啤酒吗？咱俩喝点儿。” “喝不动，前些天喝酒喝伤了，还在医院住了几天……喝茶吧，我这茶也不错。” “竟然还有人能把你喝到住医院，这人得多牛啊！” 我给秃林倒了一杯茶，然后主动转移话题说道：“我的事情先放一边，说说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碰上结婚这么喜庆的事儿，竟然愁眉苦脸的跑来找 我……怎么着，心里有委屈啊？” “可不就是心里有委屈嘛……” 秃林点了一支烟，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说道：“咱们在一起喝酒的几个朋友，就你最有办法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女朋友那边提要求了，说是订婚彩礼38万，婚后再给她68万；车子也有要求，不能低于40万，写她的名字……婚后，她不想和我爸妈住在一起，所以房子也得买新的，首付至少要给150万，她怕以后还贷款太吃力，对了，房子也要有她的名字……” 我咋舌：“你让我算算，这么一套下来，得300万了吧！” “不到300万，296万……韩潮，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好办，你问她，坟要吗，也刻她的名字。” 秃林看着我，一脸茫然的表情，半晌才开口回道：“别闹了，我要这么说，这婚还能结么？” “你不这么说，这婚也结不了……我就问你，把你那俩腰子都给卖了，能凑够这三百万吗？” “是296万。” 我不知道秃林为什么总是纠结这相差的四万块钱；在我眼里，这四万块钱根本就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女人对待婚姻的态度。 “好吧，296万，是296万，我保证不再说错……你那未婚妻，她是一点都不知道你这边的情况吗？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就算你是程序员，工资情况比普通人稍微强点，那这296万也不是你能搞定的吧？……别说你只是一个上班的，就说那些小公司的老板，现在这种经济形势下，谁能从公司账上随随便便拿出296万现金的？……这女人，也真是他XX的张嘴就来。” 秃林哭丧着脸，半晌才开口回道：“有个事儿，我跟谁都没敢说，其实……上个月，我就已经失业了，现在还没 有找到新的工作。” 我彻底丧失了表达能力，只感觉一阵绝望！ “没办法，程序员就是这样，一般过了30岁……就会被公司自动分类到随时可能被淘汰的位置上，我现在都32了，再想找一份程序员的工作，真的特别难……找工作难就算了，找媳妇更难……所以，她提的要求，我一样都不敢不答应……韩潮，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和苦衷吗？” 秃林这副走到绝路的样子，突然让我想到了一个词，叫做“中年危机”，忽的又感觉自己单身这么多年，不找工作，也不算是什么弥天大错了…… “我特别能理解你的难处和苦衷，可是我也没法去帮你弄到这296万啊……现在结个婚，已经这么夸张了吗？” “是你离开主流社会太久了，所以看不到人间的疾苦。” “可你当时口口声声跟我们说，你遇到爱情了……爱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这296万？” 秃林灭了手上的香烟，随即又点上一支，叹息说道：“主要是我年纪大了，女方对我的要求高一点，也属于一种心理上的补偿，我倒是能理解她。” “得了吧，你理解她，她能理解你吗？……你问她，关于结婚这事儿能不能给你打个五折……就算是五折，也还得一百五十万，你能受得了吗？” “五折是148万。” “我靠！”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秃林也沉默了，于是，这个夜晚愈发显得无解了起来；忽然，我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念头，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奉行不婚主义，那么娶栾雨这样的女人需要花多少钱，左小薇又需要多少钱呢？ 这可都是实实在在与我发生过关系的女人，虽然谈钱太俗，但只要想结婚，就必须要面对。 此刻，我不只是沉默了，心中更是弥漫着一片迷茫；当我决定回天津面对自己 的父母，就意味着我要放弃自由，以及曾经奉行的不婚主义，如果我没有这样的觉悟，根本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因为曾经的矛盾冲突依然存在，而且更甚，所以，我必须要做好妥协的准备，才能去面对他们。 我又开始害怕回家了，不是我不愿意妥协，只是害怕遇到一个什么都想要的女人，我却像秃林一样，什么都给不起。 基于这样的忧虑，我终于开口对秃林说道：“你这婚还是不结了吧……再等等……总会遇到一个愿意和你共同承担，而不是一味索取的女人。” “真的能遇到吗？” 这个世界这么大，女人数以亿计，我竟然不那么有信心，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用笃定的语气回道：“能，一定能，再等等……” 秃林并没有被我的这番话点燃希望，他面露怀念的神色，说道：“仔细想想，还是以前和你们一起混酒吧的时候最舒服……其实做一个废物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会被别人看不起，但最起码是为了自己喜好活着的……如果这次，真的没能把这个婚给结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 这次，秃林并没有指望得到我的回复，他在说完之后，便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又抬头看着彻底被夜色笼罩的大海，而我也已经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冲破的动力。 他大概是想重塑废物之身，彻底躺平了。 …… 一壶茶喝完，我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我拿起看了看，是鹿溪发来的信息；这是自我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主动给我发信息。 准确说，是一张照片，她将我送给她的那只鹿，放在了车子的中控台上，做了装饰物。 我不禁感叹：“你真是找对地方了……一鹿平安，一路平安……” “嗯，一鹿平安，一路平安……明天，路上注意安全，一鹿平安。” 第44章 做个废物算了 除了一鹿平安，我还想到了一鹿有你，但这种话，我有心，却不能说出口，因为不想让她觉得我轻浮，尽管很多时候，我真的很轻浮，但在这样一个夜晚，我思考人生，导致心境过于严肃，心里也就少了一些浪漫和轻浮的冲动…… 可是一鹿有你，真的很浪漫！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渐渐就有了这样一个画面：在一个群星闪耀的夜晚，我骑着摩托，沿着海边的公路，迎着海风缓缓行驶，海浪声中夹杂着低沉的引擎声，这一路仿佛驶向内心深处的温柔乡，离遥远的她越来越近…… 她就站在沙滩上，提着红色的高跟鞋，白色的裙摆，黑色的长发随着海风，轻舞飞扬…… 旅途开始变得不孤独，她从后环抱着我，我们一起行驶在海边的公路上，追寻彼此的目的地，自然少不了温柔啊…… …… 我就这么陷入到了自我的沉醉中，直到听见火机点烟的声音，我才睁开眼睛。我又看见了秃林那个似秃非秃的脑袋，只觉得有点破坏意境，便想赶他走……他真的该走了，因为我确实没有办法在这件事情上帮到他。 我故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对他说道：“都快十一点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秃林哭丧着脸，回道：“我没法回，回到家里，我爸妈就逼着问我，什么时候领结婚证，什么时候办酒席……我现在两头都给不了交待，都快被逼疯了。” “你就实话跟你爸妈说了，你那未婚妻都跟你提了什么要求，他们是你的父母，也不可能不理解你吧 ？” “理解个屁，这半年时间，我都在她身上花了有二十万了，要是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不得把我皮给剥了！” “那你待在我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我明天还得早起赶路。” 秃林低着头，既不说走，也不说其他什么话；他这个状态，又让我想起了自己离家前的心情，也是被逼的如此的绝望，如此的不知所措。 我不禁心生同情，于是拿起手机对他说道：“你要实在不想回，我给你在这附近订一间酒店吧，你的身份证号告诉我。” “住酒店就和喝酒一样，醒酒了以后，不还是得面对么。” “那你到底想怎么着？” 秃林转身看了看停在我们身边的房车，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芒，随后对我说道：“韩潮，我这儿还有十万块钱存款，你反正也没有什么正经儿八经的工作，要不咱俩结伴出去转一圈吧……走的越远越好，这一路的开销都算我的。” “逃避到最后，不还是要面对吗？” “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迎难而上了……逃一天算一天吧。” 说完，秃林便用手痛苦地锤着脑袋，像极了四年前的我…… 当我能够感同身受的时候，也就不那么急着赶他走了，我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又放轻了语气说道：“十万块钱是你最后的底气，别轻易把这十万块钱也挥霍掉了……关于你结婚这事儿，我和你说实话，你自己也坚强一点，我怀疑那个女人，并不是真的想嫁给你，她之所以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秃林抬头看着我，一脸不甘心的表情，过了很久，他才哽咽着对我说道：“为什么要让我知难而退？我对她那么好，有求必应……还为她去植了头发。” “我也没答案呐……实不相瞒，我今天也遇到了一件很……” 我摇头苦笑，过了很久，才终于开口说道：“今天上午，我前女友来找我了……她应该找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那个男人有宗教信仰，不接受女人有婚前性行为……她去做了处女膜修复……这还能理解……匪夷所思……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要我离开青岛，怕日后有人调查她的过去，查到我这边来，她要做到滴水不漏……她得多爱那个男人啊，就把我这个前男友的尊严狠狠摔到脚下，然后又踩成渣。” 秃林叹息，随后擦掉泪水，点了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之后，才回道：“说到底，还是因为咱们没钱……女人唯一的理性，全部都用来衡量金钱了……可这世界上，哪儿他妈有那么多有钱的男人呐……所以，在她们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想尽各种办法来折磨男人……要不说男人苦呢！” “别那么极端，林哥……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秃林的怨气之门已经被彻底打开，我劝不住他，他又怀着恨意说道：“做个废物算了……去他XX的女人，去他XX的爱情，去他XX的婚姻！” 说完，他便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随即疯XX作着，最后又像石头一样定在那里。我瞥了一眼，他真的给那个女人发了一条信息：“ 你XX妈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我这儿有一座坟，也刻你名字，你要不要啊？……贪得无厌的死女人！” 想起秃林为了这个女人义无反顾退出酒友群的那一段往事，不禁有些唏嘘……这才半年而已！ 大概十二点的时候，秃林走了，他一个人孤独地沿着海边去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反正一定不是他那个啤酒瓶对面的家，因为方向不同。 ……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我没有立即起床，我先打开车窗，在床上坐了片刻…… 没过一会儿，任然便找了过来，我一边洗漱，一边对她说道：“你把行李都拿到我的房车上吧，开我的房车去。” “你是真不打算回来了？” “以防万一嘛，要是不回来，房车还留在青岛，那得多麻烦。” “没有万一，你必须得回来，大不了把你爸妈也接到青岛生活。” “跟我一块挤在房车里面？” “可以先租个房子，反正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而且我想换新车，老车也不准备留着了，我不得直接开到天津给置换了啊？” 我带着一嘴牙膏沫子，转头看着任然，她又催促道：“你动作利索一点，这边离天津有六百公里路呢，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天津，晚上我请你爸妈吃饭。” 我的心忽的收紧，继而又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着；四年了，我成熟了，开始学着面对现实；他们呢？会改变自己的心态，接受这样一个依旧一事无成，孑然一身的我吗？ 我没有任何把握，所以才会紧张。 “然姐，到了天津，你自己找个酒店住下，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你到底是有什么顾虑啊？” 这次，我如实回道：“我不知道我爸妈的心态有没有改变，我怕见了面以后，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到时候，我尴尬，你也会跟着不自在的……他们说话真的很难听，尤其是我爸，说到气头上，还会动手抄家伙……” “别老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你都出来四年了，他们不会不想你，而且四年时间，也足够他们释怀很多事情了，这不连你都释怀了，知道要回去看看了嘛。” “我真的没信心。” “要不，你跟你亲戚联系一下？试探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谁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因为当时就没有想过再回去。” 任然在短暂的沉默后，又以非常坚决的态度说道：“那我更要和你回家了，到时候真的有什么矛盾，连一个调停的人都没有……那你得多绝望啊，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回家看看的。” “我怎么什么都拗不过你呢？” “因为我句句在理啊……你要是愿意听我的，把鹿溪忽悠回去，你想和他们发生一点矛盾，他们都不会给你机会。” “你还知道那是忽悠回去的啊？” “你们这叫互帮互助，各取所需。” “你错了，我们还真都不是这样的人……走吧，我已经收拾好了。” 说完，我便背上了行李，和任然一起上了她的车，在任然启动车子的那一瞬间，我反而安静了下来…… 只是在心里默念：但愿一鹿平安！ 第45章 回家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任然将车开得飞快，没过一会儿她便将车开到了“胶州湾大桥上”，我在国内游历这么久，除了新建成的“珠港澳大桥”，还没有机会走一走，这是我所走过的最长的一座跨海大桥，也是我走过次数最多的一座跨海大桥。 青岛这座城市之所以会给人一种浪漫自由的感觉，这座大桥功不可没；每次飞驰在这座大桥上，都会有海鸟相伴，特别是夏天的傍晚，红蓝粉色的天空，被点亮的高楼，我的老式房车，沿着大桥，驶入城市的夜幕中，后视镜里看到的是现在，却倒退着驶向未来；这个时候，怎么会不期待与城市里那些衣着光鲜的美女们来一场浪漫的邂逅呢？何况这里还有喝不完的啤酒，永远不会歇业的海边餐厅…… 我将车窗全部打开，将手伸到窗外，最后感受着秋末的余热，还有徐徐吹来的海风。 “韩潮。” “嗯？” “有点无聊，你以前不是写过很多歌嘛，拿出来听听呗。” 我看着任然，有点发愣，因为自己已经把音乐这个喜好丢掉了太久，尤其是最近这两年，连吉他都很少碰，不是不喜欢音乐了，只是不想回忆起那些用音乐治愈自己的日子，但是当初写的那些音乐，好像都还在。 在哪儿？ 我在任然的关注中想了半天，这才从一只装耳机的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然后对任然说道：“都在这里面 装着呢，你这车能插U盘吗？” “能啊。” 说着，任然便将中控台上的遮板打开了，里面真的有插U盘的地方，而我就在她的催促中，将U盘插了进去，看着显示屏上正在读取的字样，我的心情竟然有些复杂，更多的是疑惑：那时候的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样的旋律？ 真的已经太久远了。 出乎意料的是，第一首竟然是一首很有律动，又很轻快的曲子，节奏也很放克（舞曲音乐种类之一），任然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便不自觉跟着节奏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一脸轻松惬意的模样。 第二首，竟然也是一样的风格；这时，任然终于按奈不住向我问道：“你那个时候的心情，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曲子？而且，为什么都没有歌词？” 我努力回忆，这才想起了其中的缘由；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对任然说道：“那时候心里特别渴望这种自由浪漫，所以作曲就很轻松，我试着去填歌词，可是脑子里冒出来的全部是绝望、压抑、无奈、愤怒，这些暗无天日的词语……我不敢让自己分裂成两个人，所以就放弃了填词，只用曲子，表达自己内心的憧憬……我想着，等有一天心情好了，晴朗了，一定要为这些歌填上歌词，但这件事情一拖就是四年……” 任然点了点头，随即又沉浸在其中，直到播放下一首的时候才对我说道：“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曲风，这 到底是什么风格的歌曲啊？” “CityPop……情景是散漫，悠闲，夏日；语境是写实，幽默感；音乐是乐队化：注重演奏和律动……这就是听CityPop的乐趣……大多数CityPop风格的音乐作品，都会融入度假、海滩和夏日氛围，表达了一种对城市压力的逃离情绪……那个时候的我，非常痴迷这种音乐风格，也正是因为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所以才买了一辆房车，选择了逃离……成了自由和浪漫的信徒。” “好吧，似懂非懂，但也大概能明白你当时的心情……确实是音乐拯救了你，如果不是在音乐里面找到了逃离的动力，当时那种情况，你又是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长期压抑之下，真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我笑了笑，随后将车窗开的更大，并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散漫和悠闲……却不知为什么，在享受的情绪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我又莫名想到了巴小光和秃林，继而有些喘不过气，就像城市的钢筋水泥，轰然倒塌，逃无可逃之下，被那些残砖断瓦压得是支离破碎。 这个时候，任然又喊了我一声：“韩潮。” “嗯？” “你这么有才华，怎么不和小薇一样，选择走音乐这条路啊？……我觉得，你要是能和小薇一起去北京，也挺好的，最起码两个人会经历一个共同奋斗的过程。不管以后 你们谁成功了，都是对方的灵魂伴侣。” “一会儿让我去吃鹿溪的软饭，一会儿又让我去做左小薇的灵魂伴侣，你到底是想把我掰成几块啊？” 任然大笑：“只要是对你有利的，我都会替你想一遍。” 我没有附和任然的大笑，却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如果还回青岛，我觉得留在你身边做点事情就挺好的……歌坛也没有比工地高尚到哪儿去。” “你真是这么想的？” “嗯。” 任然点了点头，笑道：“突然就觉得自己值得了……只是没有想到，大家在一起胡吃海喝了这么久，最后竟然是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这么一说是有点伤感，但仔细想想，这是换了生活方式之后必然会有的后果，我们还会认识很多新朋友的。” 任然短暂的失神，随后又笑着对我说道：“相比于认识新朋友，我还是更喜欢这种和你相依为命的感觉……韩潮，我觉得你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礼物，因为你总是会在不同的阶段用不同的方式治愈我，在我想放纵的时候，你教会我喝酒抽烟，在我想修身养性的时候，你又给了我这么好的音乐，还有事业上的希望……我突然觉得这辈子，可能都离不开你了。” 我笑了笑，这时任然又问道：“你喜欢青岛吗？” 我下意识看了看车窗外无限延伸，彷佛连接了城市和大海的“胶州湾大桥”，然后点头回道：“之 前在这儿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要走了，还真的有点放不下，这是我见过唯一一座浪漫与厚重并存的城市。” “那咱们就说好了，不管你回家以后，面对什么样的状况，最后都要和我回来。” “尽量吧。” 我嘴上云淡风轻，但心里却愈发不安了起来，因为再过六七个小时，我就会看到自己离家出走四年后造成的后果…… “韩潮，这个u盘你送给我吧，我真的太喜欢这种风格的音乐了。” “没问题。” “那你什么时候能为这些曲子填上歌词？”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也报以期待的语气回道：“等有那么一天，真的觉得自己快乐起来了吧。” …… 一路顺利，我和任然在下午五点半的时候，下了高速，然后又一路驶向了我曾经住的那个地方；我的心情复杂，一直在小区楼下连抽了两支烟，这才带着任然上了楼。 这是我爸在12年前买的房子，当时还不崇尚建高楼，所以这套房子只有6层，也没有配备电梯，虽然已经有些老旧，但以现在的标准来看，这可是一套标准的洋房，地理位置也不错，这是我爸出事以后，唯一一样还能证明我家确实风光过的东西了。 …… 走到五楼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去，那整栋楼唯一一个白色的门，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心中莫名苍凉，因为这个门，也是整栋楼唯一一个没有贴上对联的。 第46章 特意为了你来天津的人 我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任然也跟着我放慢了脚步，并轻声劝慰：“别太紧张，天底下没有不疼儿子的父母，现在连你都愿意妥协了，这四年，他们肯定也会改变自己，我觉得他们看见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的声音低沉：“我的感觉不太好，这栋楼只有我家门上没贴对联。” 任然抬头看了看，发现那个白色的门上真的没有贴对联之后，又轻拍着我的肩说道：“看看再说。” …… 站在门口，看着已经落满灰尘的大门，心里极其不是滋味，而这时任然也尝试着去按了门铃，连按几次，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任然满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尝试敲了敲门，依然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他们是不是搬家了？” 此刻的我已经陷入到了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中，以至于愣了很久，才对着任然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也多亏有任然在身旁，她又去敲了邻居的门，问了问，才知道我们家这套房子已经两三年没见有动静了。 “韩潮，要不去物业问问吧，总要交物业费的吧，物业肯定能联系上他们。” …… 回来的路上，我设想了一百种见面后的场景，或彼此怨恨，或释然放下；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状况，物业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套房子的产权人叫做王以太，三年前就已经在物业更换了登记信息，物业费每年都在交着，但人一直没来住过，也没有租出去，大概率是一个炒房的投资客。 也就是说，这套房子在三年前就已经被我爸妈给卖了。 他们去了哪里，是否还在天津？ 我这么痛苦的想着。 “韩潮，你在天津有其他亲戚吗？要不找你的亲戚们问问情况。” “我爸妈是后来才搬到天津的，家里也没有什么亲戚在这一边。” “那你爸妈的朋友们呢？” 我摇头回道：“家里出了事情以后，他们的那些朋友就很少往来了，我和他们更没有什么联系。” 任然不禁露出惆怅的表情，叹道：“那怎么办呐？”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一时也拿不出一个有效的主张。 “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今天也够累了，明天再想想其他办法。” …… 回到停车场，我没有立即上车，而是站在路灯下点了一支烟，一边吸，一边想着心事：在这座城市，谁还有可能知道我父母的下落呢？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确切的名字。 其实，这些年，他们也挺孤独的。在我们家没有落魄之前，遍地都是宾客，处处都有朋友，出事之后，生怕和他们借钱，一个个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久而久之，他们的朋友圈渐渐也散了，再后来，我又离家出走…… 他们在这座城市，还能有什么牵挂呢？ 按灭了手中的烟，我又抬头看了看自己曾经住过的那栋楼，视线由上而下，最后停在了楼下那片空地上，说是空地，但也栽了一棵无花果树。 当初，那条被他们从楼上扔下摔死的狗，就埋在这棵树下了。 时隔四年，我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深的恨意，但仍然很疑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作祟，竟让我和我爸妈之间，弄出了这样一段天大的恩怨来？我们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韩潮？” 好似有人在喊我，便回 头看了看，身后确实站着一个女人。我稍稍一回忆，便想了起来，她就是当初我爸妈拼命想撮合我们在一起的黄娅，听说，她爸是本地住建局的一个中层干部，我们都住在这个小区。 我喊了她的名字，她却用比刚刚更惊讶的语气对我说道：“我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你真是韩潮啊……你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 “不都说你去坐牢了吗？” 我竟被气乐了，便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你说我去坐牢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外面都在这么传……你都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吧？” “快四年了。” “这不就结了，正常人谁会四年不回家啊。” 我愣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时，黄娅又向我问道：“你是回来找你爸妈的吧？” “嗯，我刚刚去问了物业，说我们家房子已经卖了。” “早几年就卖了。” “为什么好端端的把房子给卖了？” 黄娅很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道：“你爸坐过牢，你也去坐牢了，你真当别人不会私下议论啊？……你爸妈卖房子，肯定是因为觉得没脸在天津待下去了呗……” 黄娅话音刚落，任然便下了车，然后走到了我和黄娅的面前，带着几分怒意说道：“别左一个坐牢，右一个坐牢的，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情吗？” 任然面色铁青，让一向温和的她，多了不少威严；黄娅不禁有些心虚，她先是看了看我，然后试探着说道：“强奸罪，还是诈骗罪？” “你知不知道除了强奸罪和诈骗罪，还有个污蔑罪？……”说着，任然又扬起了自己的手机 说道：“你刚刚说韩潮的那些话，我可都用手机录下来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律师起诉你？” 一向任性，从不顾及别人感受的黄娅，在任然面前，竟出奇的收敛了自己的坏脾气，她有些畏缩地说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我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你就别那么较真儿了吧。” “不确定的事情，别以讹传讹……我告诉你，这几年，韩潮不仅没有坐牢，而且还过得很好，他有自己的事业和公司……你要是对我说的话，存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来青岛转转，亲眼见到的，才叫事实，半路听来的，都是谣言。” 黄娅转而看着我，说道：“原来你这几年都在青岛啊，那你要是真的混得不错，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任然编织了一个谣言，去攻破另一个谣言，这让我很没有信心，以至于被黄娅问的是哑口无言；任然却根本不管这些，又说道：“这样一个别人出去创业，都能被说成是坐牢的关系圈，你让他怎么回来？……小妹妹，我也不想跟你说那么多，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去青岛旅游了，你给我发个信息，韩潮忙的话，我就代表他全程招待你，到那个时候，希望你能给他一个客观的评价，而不是跟在别人后面人云亦云。” 说完，任然便将添加好友的二维码递到了黄娅的面前，我不知道黄娅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她竟然在被任然数落了一顿后，添加了任然为自己的微信好友。 在这之后，任然也没有再和她说什么多余的闲话，她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我，然后在黄娅的注视中，跟我一起上了她那辆当 初接近300万落地的保时捷卡宴。 …… 我满是不解，便在路上对她说道：“你这么拔高我的形象，不也是一个谣言吗？你就不怕她真的跑到青岛去啊？” 任然一副浑然不在意的表情，回道：“就算她真的去青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不够我们做一番事业出来吗？” 我恍然回道：“那你这还真是一举两得，明着像是抬高我，却暗暗给了我这么大的压力。” “什么一举两得呀，我这叫一举三得……等她真的有机会亲眼看到你的事业，回去以后，肯定会到处帮你宣扬，到时候，那些针对你的谣言，不就全部不攻自破了么。” “这么一想，还真是一举三得！……”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然姐，平时真的看不出来，可是和你一起做事情的时候，发现你其实也挺有心机的。” “这不叫心机。” “那这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计策，因为每一次在我动脑筋的时候，都是为了将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去引导……你好好加油吧，这次回来，你也看到了，人言有多可怕，你逃的了一时，却逃不了一辈子……除非，你真的能够完全脱离这个社会，可是谁又能真正做到呢？总要去赚钱维持生活吧。” “是。” 这么应了一声，我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车窗外，却发现，外面街道上有那么多的酒店，但任然却没有一点想停下来的迹象，不禁问道：“不是说，先找个酒店住下来吗？这路边都是。” “不急，先去接个人。” “接个人？谁啊？” “一个特意为了你来天津的人……” 第47章 就要坦坦荡荡 一个特意为了我来天津的人？尽管，任然有故弄玄虚的成分，但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那座有她的城市，离天津实在是太近了，坐动车的话，最多也就三十分钟到四十分钟之间。 果不其然，车子在上了高架桥之后，便看见了一个通往动车站的巨型指示牌；对此，我也不拆穿，只是默默地看着这座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在后视镜里飞速倒退着…… 渐渐，就悲从心来。 曾经，我一度以为这只是一种心情，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对这种心情也有了更深的体会，它不只是一种心情，也不是突然爆发的，它是一种在沉默中的回首，会看到过去无数个自己，在痛苦，在孤独，在纠结，在坚持，在忍耐，在逃避…… 可即便承受了这么多的煎熬，生活依然没有起色，精神也一如既往的贫瘠，于是失望的情绪便无限在体内蔓延，最后变成一个衣衫褴褛的失意男人，藏在这个世界最肮脏的角落里，既不光鲜，也没有活力。 我觉得眼前的这个结果，更像是我爸妈给我的一个警示，让我也试试当年他们的痛苦…… 因为，他们走的是那么的悄无声息，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下落，肯定也和当初的我一样，换了电话号码，就此从这座城市蒸发。 我太能理解这种逃避的心情了，因为再也不用去面对那些无休止的闲言碎语。 这个世界真的是极其荒唐，比这个世界更荒唐的，是那些闲人们的嘴：他们竟然传我去坐牢了，只因为我消失了四年。 这难道不荒唐，不可悲吗？ …… 等我再回 过神的时候，任然已经将车开到了高铁站。她将车停稳之后，有些诧异地向我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那个特意为了你来天津的人到底是谁啊？” “除了左小薇，还能有谁？”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儿，就不能配合我制造出那种惊喜的氛围吗？” “这算是自娱自乐，还是自欺欺人呐？” 说话间，已经看见左小薇混在人群中，一边张望，一边往我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任然第一时间下了车，她挥手向左小薇示意，左小薇发现了任然之后，便又加快步伐往这边跑了过来，然后和任然抱在了一起，甚是亲密。 这大概就是一种距离产生美的效应，实际上我们一起在酒吧鬼混的时候，她们俩并没有像现在这么亲密，特别是左小薇，总喜欢和任然较劲儿，生怕自己美不过任然；所以，有任然的场合，她就会刻意打扮的很性感，任然却一直让着她，即便是这样，人间富贵花的名头，最后还是落在了任然的身上；没办法，气质这种东西，真不是能打扮出来的…… 也许是我偏颇了，总有人会更喜欢性感的女人。 …… 我一直没有下车，左小薇敲了敲车窗，等我将玻璃落下来以后，她便冷眼看着我，质问道：“为什么一直不和我联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时候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 我无心和左小薇斗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陷入到了沉默中；左小薇依旧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直到任然示意她先上车，她才停了下来。 这不怪她，我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家 里面的事情，所以也就不知道我们来天津后遭遇的这个变故，更不知道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见面就往我那糟糕的情绪上又刺了“一刀”。 …… 天津本地非常出名的一个烧烤店里，我们要了一个卡座，然后又点了一些啤酒和烤串，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聊着…… 任然先开口向左小薇问道：“小薇，从青岛换到北京，是什么感觉啊？” “两个极端吧，在青岛就是混日子，在北京就忙到没有时间喘息。” “怎么刚去就这么忙啊？” “准备出道了嘛，不仅要出专辑，而且还要跟着林向宇去跑各种关系……”说到这里，左小薇叹了叹说道：“专辑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出来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应酬上了。” “嗯，这个圈子特别复杂，你得把握好自己啊。” 任然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一句，左小薇却看着我回道：“谁都知道这个圈子复杂，就当是为艺术献身呗。” 我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别想着走捷径，虽然能给你的眼前带来一点利益，但是绝对不会长久……你还是琢磨着怎么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吧，是金子，总会在这个行业发光的。” 左小薇当即就给怼了回去：“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正儿八经从音乐学院毕业的歌手，有几个业务水平弱？可真正能成名的，也就那么几个……在学校的时候拼的是刻苦努力，真正进入圈子，拼的就是人脉和资源……如果连这点清醒都没有，我也就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说完，她又转而对任然说道：“然姐 ，听说你当初也是混主持圈的，而且有意向去更高级别的电视台主持节目，那你也能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吧……可后来为什么会急流勇退，在事业最有成就的时候，嫁给本地的一个富商了呢？” 这属实有点戳任然的痛处，但任然也没有选择回避，她反而用一种很平稳的情绪对左小薇说道：“走的越高，我越有窒息的感觉，因为这个圈子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我的家教不允许我走偏路，恰巧他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各方面都很优秀，所以我也就从这个圈子里退了出来。” “可结果呢？你的婚姻还是不幸福啊？并且处处受制于人……还不如豁出去，把人生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在左小薇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和任然不自觉便有了一个眼神上的交流；我们都因为她说的这番话，而对她有了一种陌生感，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在酒吧唱着情歌的文艺女青年了，至少，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要掌控自己命运的野心。 她变了，在选择去北京的那一刻，就已经变了。 我却不知道该和这个她说点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人各有志”这个词，就像从小学到大学，我朝夕相处了那么多的同学，我们在一起玩耍，学习，成长；最后，有人去做了健身教练，有人当了空姐，有人成了专职小三，也有人做了科研人员，还有人英年早逝…… 这个过程，别说区区一个我，就算是他们的父母，也无法真正左右；于是，我索性选择了沉默，再也不跟左小薇说自己心里的想法。 …… 这时，左小薇忽的给自 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啤酒，仰头喝完之后，又对我说道：“韩潮，其实我也特别讨厌自己口中描述的那个自己，一个女人，但凡身边有一点依靠，都不想把自己变成这样……你知道吗？听然姐说，你们一起来天津了，问我要不要聚一聚……我就从别人的饭局上偷偷跑过来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会让林向宇特别没面子……可是，我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就当是上天安排的吧……虽然你没有去北京，可是天津离北京也近，我就自己骗自己，当你是为了我才来的……我不想依靠林向宇，我想和你一起在北京奋斗……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一起组乐队，我做主唱，你有创作能力，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大不了去参加选秀，谁也不依靠，只凭自己的实力……现在真的特别流行做乐队，好多卫视都上了以乐队为主题的综艺节目，我们真的有机会的。” 见左小薇失态，任然便从她手中拿走了啤酒杯，并说道：“小薇，你有点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特别清醒……爱一个人，就要坦坦荡荡，我永远也学不会别人那套遮遮掩掩的好感！”说完，左小薇又加重了语气对我说道：“韩潮，你以为我喜欢你什么？……喜欢你骚吗？喜欢你有一辆破房车吗？……还是那一段你说了几百次的旅行经历？……都不是，我真正喜欢的是你的才华……你的音乐才华……因为，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有的东西，我就特别想靠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华语乐坛的天后，我希望你一定是那个亲手为我戴上皇冠的男人……” 第48章 是我们 左小薇觉得自己极其清醒，却晃晃悠悠的看着我，这又算什么清醒呢？真正清醒的人，一定是克制的，理性的，可她却在冒险，因为我根本不可能去北京这样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做一件自己已经不觉得是必要的事情…… 基于这样的自我认知，我终于在左小薇和任然的注视中回道：“做音乐这件事情，我已经停了四年，说实话，这四年，我心里没有一点创作的欲望，也没有一点创作的灵感，在我心里，音乐只是一种治愈的工具，它不是谋生的手段，也不是赚钱的工具，在我没有那么痛苦的时候，我就没有创作的动力了……所以，就算我选择和你去北京奋斗，过程中，我们也一定会冒出各种各样的矛盾，因为，我的才华已经撑不起你膨胀的热情和欲望……更何况……” 说到这里，我将目光转移到了任然的身上，又对左小薇说道：“我已经答应然姐了，我要和她一起做事业，这事儿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别让我做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在你心里，做音乐真的比不上下工地吗？” “这个阶段，我更想下工地。” 左小薇痛苦地点着头：“行，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要是还逼你，那就真的没意思了……你以后就和然姐好好干吧，反正365行，行行都能出状元……” 说完，左小薇便拿起自己的挎包，径直向外面走去；我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拒绝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韩潮，你还愣着干嘛呀，好歹去安慰一下，别让她心里落下恨了，至少她对你是真心的；虽然方式有点问题，可这不都是她这个年纪会做的事情么，年轻人有几个不轰轰烈烈的。” 任然的这番话，让我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忽的，我想起了些什 么，便赶忙起身，然后往左小薇离去的方向，急追而去。 …… 幸亏追得及时，出门没多远，就看见左小薇正站在路的另一侧，等着往来的出租车；我快步走到任然的车旁，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之前说好要送给她的那个U盘，又追上了左小薇。 我拉住了左小薇的手臂，她一看是我，情绪又不受控制的激动了起来，她一边甩开我，一边质问道：“你那么喜欢和然姐在一起，还跑来找我干嘛？” “这事儿和然姐没关系，咱们能心平气和的说几句吗？” “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去北京，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再次拉住了左小薇的手臂，然后以强硬之势，将那个U盘塞进了她的手里；左小薇满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轻声说道：“这个U盘里面，装了我自从玩音乐以来，创作的所有作品……你拿去用吧，把自己包装成原创歌手……”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你说的对，能唱歌的女歌手太多了，有创作能力，可以自己写歌的就凤毛麟角……等你被贴上了原创歌手的标签，以后的路，一定会好走很多。” 左小薇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我说道：“每个创作人都把自己的作品，视为孩子……你真的舍得给我吗？” “舍不得，但却觉得值得……有时候放弃，是为了更好的开始……希望你能懂。” 左小薇挣扎了片刻，终于握紧了自己的手，然后点头说道：“好，从现在开始，这些歌就都是我的了，但愿你不要后悔。” “能帮你达成梦想，我不会后悔……不过，这些歌有一大部分都没有写歌词，你抽空给填了吧。” “我没有你那样的才华，只能捡现成的。” “那你就挑有歌词的先用……没有歌词的那些，你也不 用妄自菲薄……试试再说。” 左小薇面色复杂，但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暴烈如火，她就用这种表情盯着我看了很久，直到有一辆没载客的出租车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 我目送着她上了车，整个过程中，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我却能清晰感觉到，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分水岭，至此，我们将会各自迎来一个截然不同的生活；但愿，她能圆梦，而我也工作顺利。 …… 回到烧烤店，只见任然在盯着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发呆，她大概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打算简单聚一聚，最后却弄得有些难以收场。想必任然是自责的，但这不怪她，因为我也没有想到左小薇会带着这样的目的来天津。 “在想什么呢？” 任然面露惆怅之色，然后叹道：“我就是有点担心小薇，是不是那个林向宇把她给逼的太狠了，要不然她不会跑到天津，跟你说这样一番话。” “有这个可能。” “以后你真的得管好自己了，别到处撩骚……这可都是你惹下的风流债，大家都知道小薇是真心喜欢你，她如果不把你当成是自己的男朋友，就不会对你有这样的要求……如果只是普通朋友，谁也没有必要对谁负这样的责任，对吧？” “是。” 任然叹息：“她这也就是嘴上死心了，骨子里可还没死心呐！” …… 吃完饭，我和任然在街道上散步，任然似乎也有些心事，一直没开口说话；直到，走到另一条街道，她才开口对我说道：“你爸妈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先回青岛做事情吧，以后慢慢打听。” “你爸妈老家是什么地方的？” “我爸是青海人，他是家里的独子，我爷爷奶奶都已经走了，他回去的可能性不大。” “那你妈呢？” 我摇了摇头回道：“也不可能回我妈那边的老家……我有一个小舅舅，我外公特别宠他，我那个舅舅35岁才结婚，可能女方提的条件比较多，结婚的时候，我外公就逼着我妈拿30万资助他，那时候正赶上我家出事儿了，我外公三天两头打电话跟我妈闹，后来还跑到天津来闹了一次，我妈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就把自己的首饰都给变卖了，凑了三十万给了我这个舅舅……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对那个家寒了心，说再也不跟那头来往……” “这么看来，你爸妈也是可怜人呐，难怪他们会对你报以那么大的期望……可是你爸妈这么逼你，跟你外公逼她，好像也没什么区别，说到底，你也可怜。” 我低头不语。 任然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说道：“相信我，会好起来的……明天我们去一趟派出所，让他们帮忙和你爸妈那边的老家先联系一下，看看你爸妈在不在……如果真的不在，我们就先回青岛做事情，等忙完了这个工程，我再和你一起去找他们……没准还能赶上过年，吃个团圆饭呢。” 我明知道这不是轻易能办到的事情，但是在任然的安慰下，心里还是稍稍舒服了一些；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另一个女人，能像任然一样给我这种感觉了，有她陪着，我会很安心，也不用担心她会离开……所以，这些日子，我总是在想：如果我的家庭，真的有这样一个又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姐姐，从中调和，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曾经，不管走多远，至少心里还知道家在哪里，但现在，连这个家也没了，这种空虚和痛苦，就像一棵还活着的大树，却被连根拔起，然后丢在荒地，狠狠暴晒，又被风雨侵蚀。 …… 这 个夜晚，我和任然就近找了一个酒店住了下来。无心睡眠的我，就一直站在阳台上遥望着，我企图在城市的灯火中找到一丝人性的温度，我好像有些麻木了，明明眼前亮着无数盏灯，可想到的却是那些游离在灯火下，略显冷漠的脸庞…… 是，我认真了，我受不了别人谣传我去坐牢，我觉得这就是导致我爸妈离开的重大原因，以至于连一个和解的机会都没有。 点上一支烟，摇头叹息，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又将鹿溪送给我的那支眉笔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在我的眉毛没有长出来之前，我都离不开它…… 我想给她发一条信息，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值得交流的话题。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以为与鹿溪心有灵犀，却是秦敏红发来的信息，她说：“找你求证一件事情，你看看这张照片上面，是你和鹿溪吗？” 照片发送有短暂的延迟，等了片刻，才从秦敏红那边传送了过来。 我有些惊讶，昨天在街头，鹿溪为我画眉的那一幕，竟然又被路人拍了下来，并发到了网上，只不过，因为鹿溪带着帽子，我又低着头，导致照片上的两个人都看不清面部，难以辨认，但作为当事人的我，是绝对能够辨别出来的。 “是我们。” 秦敏红的心情大好，一连发来了几个笑脸，又说道：“没想到你们进展这么快，我想要的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却能让人浮想联翩的感觉……你做的不错，网上的舆论已经被前段时间温和了不少，等鹿溪能够重新复出，你就算完成了任务……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过自己正常的生活了。” “要是我不想离开，想和她继续做朋友呢？” 许久之后，秦敏红给我发来了一个震惊脸的表情。 第49章 被破坏了 我大概是吓到秦敏红了，在她眼里，我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不该借这个机会缠着鹿溪；听说，娱乐圈有一个特别现实的潜规则，这个规则将明星们分为一线、二线、三线，还有过气明星；一线明星是一个圈子，二线又是一个圈子，他们习惯称这个行为叫论资排辈，一旦地位确立之后，是不能轻易越界的。 当初，我可是向秦敏红坦白了，我没有正经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酒吧鬼混，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去和鹿溪交朋友？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 秦敏红一定是这么想的。 自己被看低了，我也不生气，又给秦敏红发了一条信息：“交个朋友怎么了嘛，驴和马还能跨越种族生出骡子来呢。” “你心态可真好，听过一个词叫驴头不对马嘴吗？” “那也能生出骡子。” “骡子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它就是一个畸形的产物……我跟你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儿呢！” “在你没有突破自己的认知之前，肯定费劲儿……敏红姐，你觉得鹿溪是个聪明的女人吗？” “娱乐圈学历的天花板，你说聪明不聪明？” “巧了，我也是工地上学历的天花板，两个聪明的人在交朋友，别人真的插不上话……所以我才让你突破自己的认知，等你能和我们站在同一个高度，再去看我们交朋友这个行为，你会觉得这就是一件非常顺其自然的事情。” “你在暗讽我是个笨蛋？” “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想让你用包容的精神来看待我们交朋友这件事情……敏红姐，我用我自己的切身体会告诉你，包容真的是一种很伟大的精神，只要你包容了，水火都能相容……你自己想啊，鹿溪身边现在都是些什么 朋友？这帮朋友有的，鹿溪也不缺，每天对着无数个自己，那多没劲儿啊……我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不一样了？” “她是水的话，我就是火；她要是海鱼的话，我就是飞鸟。” “那你不成她的克星了。” “你看你，还是不包容……谁说火就是水的克星了，你要是把汽油倒在水面上，那可是真能点燃的，但有多少人能见到这么震撼的场景呢？还不是因为内心固守着水火不相容的旧观念，不敢尝试，不敢相容。” 秦敏红大概是嫌我烦了，她没有再回复我的信息，可我却觉得意犹未尽，因为我还有话没说完：此刻，我已经幻想着自己是一只自由翱翔的飞鸟，以雄伟之姿，带着世界上最美的一条鱼，在天空之上，俯视大地，飞越人间。 有了这样的幻想，我发现自己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我知道自己该给鹿溪发一条什么样的信息了。 …… 我将手机再次从口袋里拿出来，几乎同一时间，我竟然收到了鹿溪发来的微信，她问我：“你睡了吗？” 我心里欢喜，但还是故作镇定，回道：“还没有，怎么了？” “你能帮我再做一只鹿吗？我有一个朋友也想要，她说放在车里，寓意挺好的。” 我想也没想，便回道：“不能，我这辈子只做一只鹿，只送给你。” 鹿溪回了一个流冷汗的表情，又说道：“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你见过的……后天就是她生日了，她什么礼物都不要，就想要一只鹿。” “就是那天和你一起去看电影的那位？” “嗯。” “那更不做了，你在网上买一只送给她。” “她可不好糊弄，一眼就看出来我车上放的那只是纯手工做出来的……你就 帮帮忙，她真的很喜欢。” “不行，回头她车上也放一只，跟你凑成一对儿，那我每天看着你们成双入对，我不难受啊……而且，她又不姓鹿……她要真想求个平安什么的，我可以帮她做个壁虎挂着，壁虎的谐音就是避祸，用意也是一样的。” “你这人！……女孩子的车，你让人在里面挂一只壁虎，我以后还要不要和她做朋友了？” “不做朋友好，你就有时间和我做朋友了。” 鹿溪似乎有些生气，她过了片刻才回了信息：“随你吧。” 我更生气，我之所以费了那么大力气，手工做了一只鹿送给她，就是希望我送给她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可她竟然让我给别的女人也做一只同款的，我没那么海王，看见美女，就送一只鹿。 “随我的话，我就真做一只壁虎让她挂着。” “我的意思是随你做不做，壁虎你自己挂着吧。” “我肯定不做，但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你有支配权，你要真觉得必须要满足她的愿望，你把你自己的那只送给她就是了。” 鹿溪没再理会我，我的心情也不那么好……如果不是她先给我发信息，我也会发信息给她，和她聊一聊，家这个话题。 关于家，我们的感受应该是一样的，所以，我喜欢住房车，她就一直住酒店；但家又是一个人必不可少的归属地，特别是此刻的我，忽然开始怀念那个自己生活了很久的家，却已经人去楼空……我的情感好似空虚了，这种空虚，特别需要另一种情感来填满。 填满的前提，当然是找一个有共鸣的人聊一聊……可惜，又被那个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讨厌女人给破坏了。 …… 就在我这么恍惚着的时候，隔 壁房间传来了一阵推门的声音。我转头看去，是任然也来到了她这一边的阳台，她穿着睡袍，手上拿着一盒女士香烟。 任然熟练地点上了香烟，然后笑了笑，向站在隔壁的我问道：“怎么还不休息？” “心里有事儿，睡不着……你呢，为什么不休息？” “一样……离开酒吧，一连几个晚上睡不好了，可是明明很困。” “要不，我陪你喝点儿。” 任然摇头回道：“凡事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非必要的时候，还是不喝了。”说完，她看了看手上夹着的烟，又说道：“我想连烟都一起戒了。” “干嘛把自己改造的那么彻底？” “突然有点怀念曾经的自己……那时候，不吸烟不喝酒，谁都觉得我是个能一起过好日子的好女人……可现在，我连家都快没有了……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过那个家了。” “他也不找你？” 任然深吸了一口烟，回道：“他已经快半年没回去过了，还找我做什么呢？”稍稍停了停，任然又笑道：“真的好想结束这段婚姻……找回以前的那个自己。” 我吐出心中郁结的沉闷之气，也带着些许感慨说道：“我也突然想找个住的地方，不用每天找地方给车子加水，不用夏天被热醒，冬天冷的睡不着觉。” “这太好办了，你去住我的那套房子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当员工宿舍了。” “算了，这事儿好说，不好听，我还是自己租个房子吧。” “干嘛跟我分的那么明白？” “打心眼里敬重你……不想别人说些闲言碎语。” 任然笑：“敬重我，还敢跟我去酒店开房间呐？” 我也讪讪一笑，然后回道：“那不是之 前么……人总是会改变的。” “说起改变，我还真是有很大的感触……之前咱们在一起的那群人，好像都改变了，尤其那个……秃林，说不去酒吧，就再也没去过，上次见到他，还是半年前的事情，也不知道他跟他的女朋友怎么样了？” “他昨天找我了，跟我说了他女朋友的事情，本来他们是打算结婚的，但现在估计是结不成了。” 任然有些惊讶：“为什么啊？” “那女的连房子带车，加礼金……张口就和秃林要三百万，呃，是二百九十六万……她不是存心想跟秃林结婚。” “这么过分！” “是啊，所以秃林昨天找到我，先是抱怨了一通，后来也开始怀念……怀念咱们在酒吧喝酒的那些日子……可是回不去了，咱们这帮人都快散完了。” “突然想起来一个词，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不快乐的人才会想起这个词，还是忘了吧。” “忘了，忘了，都忘了……快乐的生活就在前方，回青岛以后，我们一起加油努力。” 说完，任然面带憧憬之色，然后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座陌生的城市，还有徐徐吹来的夜风；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们在聊着希望，她也在期待着希望，我还是莫名心疼她…… 说不出为什么心疼，但就是心疼她这么一个期待着离婚的女人。 …… 这么聊了片刻，我和任然便各自回了房间。我是一点想睡的心思都没有，并且越想越生气，忽的，我就冒出了一个念头，我想把那个讨厌的女人从鹿溪身边赶走，便又给一直不回信息的鹿溪又发了一条信息：“刚刚忘记问你了，你那位朋友有男朋友了没？……要是没有的话，我可以帮她找一个。” 第50章 为什么会孤独 我大概是神经错乱了，竟然给鹿溪发了这样一条信息；我甚至还不知道她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竟然就敢张罗着帮她找男朋友；何况，我和鹿溪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这种自来熟的行为，是会招人反感的。 当我开始后悔的时候，我就知道鹿溪一定不会给我回信息；首先，她是个在交际时会显得有些冷漠的女人；再者，总感觉她对一些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缺少足够的好奇感，这两种特征，已经证明她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女人，除非在某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能够有一件投其所好的事情出现，她才会有所回应。 她和我以往接触到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 确定她不会理我后，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我去卫生间洗漱了之后，便躺在床上，关掉了灯。 我太久没有住过房间了，不禁因为这密闭的空间而感到压抑；于是，又摸黑走到窗前，将窗帘全部拉开，直到看见远处广告牌上的霓虹在闪烁不定，我才渐渐舒缓了过来。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窗外忽然刮起了大风，风的声音本没有那么凄厉，但是从窗户口掠过，和玻璃摩擦之后，就变成了一阵绝望的惨叫声，让我的内心也震颤不安，索性又从床上坐了起来，点上一支烟，望着窗外…… 这是降温的预告，冬天就要来了。 ……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的震动了起来，我似乎也丧失了好奇感，直到将手上的香烟吸完，才将手机拿了起来，竟然是鹿溪发来的信息。 我先是一喜，然后又在心里嘀咕着：该不会是骂我多管闲事吧？ 我打开了微信，她即没有骂我， 也没有延续刚刚的话题，她只是这么问了我一句：“韩二斤，你说人为什么会有孤独的感觉呢？” 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以至于一时愣住了，我就这么捧着手机，望着窗外，窗户风声依旧，灯火忽明忽暗；忽然，自己也就孤独了…… 真的很孤独，我虽然还在这座城市，可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我的家，我的父母也不知所踪。 心里黯然，许久才回道：“我也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孤独，可能是因为各自都太有主见了吧……就好像刚才，你让我给你的朋友做一只鹿，我却觉得那是你的专属，我们心里就有了隔阂，隔阂让我们没有办法顺畅的沟通……于是，又回归到各自的世界，人一旦把自己封闭在自我的世界里，一时又找不到出口，慢慢就会有孤独的感觉。” 稍稍停了停，我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归根结底，还是我们身边能说话的人太少了，我们的情感一直处于得不到满足的状态……有时候街上冷清，风吹大了，海边空旷，都会有孤独的感觉。” 我时常会有孤独的感觉，但却从来没有静下心去思考孤独的来由，此刻是个例外，当我把这些文字发给了电话那头的鹿溪后，忽然就感觉自己通透了很多。 片刻之后，鹿溪回复了信息，也不表态是否认可我对独孤的理解，只是告知：“青岛现在的风很大……酒店外面的灯牌都被吹掉了。” “天津的风也很大，街上飞着好多垃圾袋。” “所以，我们的孤独，都是被大风刮来的？” “嗨，要是能刮来点钱就好了，要孤独做什么。” “你这人挺好玩的……你的深沉不会超过五分钟。” 这算是来自于鹿 溪小小的吐槽，我却因此而笑了笑，因为我觉得她也挺好玩的。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完全吃透她的性格，所以相处的时候，就有点患得患失，但她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冷漠，即便是这个晚上，也是她先给我发的信息。她之所以会给我冷漠的感觉，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在一件事情上反复纠结，比如给她朋友做鹿的那件事情，她就再也不提了。 她还真是一只漂亮的海鱼，记忆只有七秒钟。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鹿溪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你刚刚说，要给我的朋友介绍一个男朋友？” “呃……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我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我觉得挺好玩的，那就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吧。” 我突然想到了婚姻之路走的极其不顺利的秃林，我想把秃林介绍给她的这个朋友……不过，这看上去也太恶作剧了，因为秃林已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失业老男人，而她的这个朋友…… 能和鹿溪做闺蜜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差！ 我心里没底，于是试探着对鹿溪说道：“你就不怕我介绍的人不靠谱啊？” “不怕……反正她也不靠谱，看看他们谁更不靠谱。” “我说的不靠谱，跟你想的不靠谱是两个概念……我这朋友，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见面再说……你是还打算回青岛吗？” “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回。” “好，那我明天晚上约着乔娇和你们见面。” 原来她的这个朋友叫乔娇，可是得知了姓名之后的我，心里却有了那么一点骑虎难下的感觉。我倒不是看低秃林这个人，确实是对方太优秀了，当我把一个真实的秃林 呈现在乔娇的面前，我觉得她一定会杀了我……因为有那么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当你看到相亲对象时，你就知道自己在介绍人眼中是什么样子。 抛开世俗的地位不说，最起码，乔娇不秃吧，且发量惊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当我和鹿溪商定了这件事情之后，刚刚那阵孤独的感觉，竟然不翼而飞了！ …… 我再次躺回到床上，稍稍酝酿了一下，便产生了困意。我终于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八点半。 我和任然去了就近的派出所，请他们给我爸妈老家那边的派出所分别打了一个电话；很快，我们就知道了结果，这三年，他们连一次老家都没有回过，他们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抛下了一切社会关系，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我没有太痛苦，但心里却有一份放不下的牵挂。 …… 在离开天津之前，我和任然提到了她要换车的事情；她“哈哈”笑着，又说手上这辆车开着还不错，而她本人对车也没什么概念，就是一辆代步工具，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可以去换，如果急着回青岛，不换也没什么。 看吧，她就是特意陪我来天津的；也或者，她真的把买车这件事情当成是菜市场买菜了，买与不买，只看心情和方便不方便。 于是，我们就在中午12点之前离开了天津…… …… 任然一边摸索，一边问道：“韩潮，你送给我的那只U盘呢？” “我送给小薇了。” 任然转头看着我，表情不悦：“已经送给我的东西，你怎么又能送给小薇呢？” 我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回道：“U盘就是一个工具，里面的内 容，我电脑里面都有备份……回头再给你传一份。” “你现在就传给我，里面的歌我才听了一半。” 任然对我所创作的这些歌曲，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我拗不过她，只能费了些时间，在车上通讯都不太方便的情况下，用电脑连接了我手机上的热点，又通过电脑将这些歌传到了任然的手机上；就是这么一番操作，直接用完了我这一个月的流量额度；所以，我将那个U盘送给左小薇，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本的；我当即又花十块钱，买了一个应急流量包。 任然这才心满意足，她太满足了，以至于我将这些歌曲彻底从电脑上清除，她也没有发现；之所以彻底清除这些歌，是不想给左小薇在版权问题上留下什么隐患，我向来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说给她用，自己就绝对不会再染指。 …… 傍晚时分，我们再次将车子开到了“胶州湾大桥”上，也就意味着，青岛的城区已经与我们近在咫尺。此时，是我在开车，我特意放慢了车速，想把眼前有海，有晚霞的风景看个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鹿溪给我发来了信息，她告诉我，她和乔娇已经准备出门了，问我什么时候能把那个男人带出来和她们见面。 我有些窘迫，又有些想笑，并想到了“损友”这个词。我可事先和她说了，我这个朋友不那么靠谱，她却更热情，这不像是安了好心的样子……所以，我也因此看到了她调皮又蔫坏的一面。 只希望，待会儿乔娇见到秃林的时候，别杀了我们。 其实，秃林也没有那么不堪，至少他在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是愿意豁出命去付出的，简而言之，就是重色轻友。 第51章 介绍 车子开进市区之后，我便和任然交换了驾驶位。我先是联系了秃林，确认他有空之后，又和鹿溪确认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鹿溪说，她和乔娇先去万象城转一圈，然后在附近找个吃饭的地方，到时候再把位置发给我；这么安排倒是妥当，时间上也不紧迫，我便欣然接受了。 …… 任然将我送到停房车的海边后，便走了。我则将之前整理好的行李又放回到了原位，我近期是不可能离开青岛了，也许还得在这辆房车里住一段日子，因为我还没有想好要租一个什么样的房子。 这件事情得慎重，毕竟我是一个很容易被环境影响到心情的人，所以，关于找房子住这件事情，我很难凑合；当初，我爸之所以把房子买在最顶层，就是因为我讨厌吵闹，喜欢安静，因此，我爸还专门空出了一个房间，让我看书、玩音乐。所以，在我还没有开始住房车之前，我的世界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拥挤过。 这么一想，我租的房子，哪怕房间小点，也必须要有一个大阳台，好让我随时能看到外面的全景。 …… 收拾好了之后，我将折叠椅搬到了外面，然后习惯性在闲适的时候，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没过多久，秃林就来了。 直到此刻，我还没有说起要 给他介绍一个新女朋友的事情，只是在电话里告诉他，晚上一块喝点酒。 秃林一如既往的颓靡，他不仅没有洗头发，而且连胡子都没有刮，这让原本看上去就不太年轻的他，又老了一截。 他现在这种状态，让我很是心虚，不禁问道：“你出来吃饭，怎么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 秃林没搭理我，他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忧郁地望着……这下把原本还算干净的衣服也弄脏了。 我赶忙把他从沙滩上捞了起来，然后又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是为了那么一个女人自暴自弃，我可真是有点看不起你。” “不自暴自弃，她就能不拿那296万刁难我了吗……我算是看透了，爱情在金钱面前，连个屁都不算……放个屁还他妈能听见点动静呢！” “别动不动就拿钱和爱情做对比，这是两码事儿。” “一码事儿，这就是一码事儿……韩潮，你可别掉了伤疤忘了疼，你那前女友为了傍大款，可是连处女膜都修复了……你说她们这脑子到底都是怎么想的？……到底害臊不害臊啊，我他妈都快被羞死了！” 看着秃林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心里也不那么是滋味，我又想起了栾雨，想起了那天她和我说起的一切。 这时，秃林又从沙 滩上抓起一把沙子，顺着海风吹来的方向扬去，然后便对着纷纷落下的沙子发起了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给你介绍一个新女朋友，真心的。” 秃林抬头看着我，他有些疑惑，我又极其肯定地向他点了点头：“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开保时捷，穿名牌，最重要的是，发量惊人……那一头长发披在肩上，就像是瀑布泄了下来。” 秃林一跃而起，然后拍掉了身上的沙子，我不禁怀疑，他的忧伤，只是做做样子；却不想，他指着我，破口骂道：“韩潮，你怎么那么孙子呢……我都已经这样了，还他妈在我身上找开心！” “真没拿你寻开心，我们连地方都已经约好了，她们这会儿可能都在万象城那边等着咱俩了。” “你要是耍我怎么说？” 我愣了愣，回道：“我要是耍你，一年掉光所有的头发……” 在秃林看来，这已然是一个极其狠毒的诅咒，所以他也不那么愤怒了，转而往我身边凑了凑，问道：“有照片么，先给我看看照片……”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林哥，我是真心想给你找一个女朋友，让你从现在这个忧伤的情绪里走出来，但是咱们有一说一，这事儿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你们双方的眼缘……知道什么 叫眼缘么？就是看你顺眼不顺眼。我房车里面有镜子，你先去照照镜子，然后在心里评估一下，这事儿有几分把握。” 我这话音刚落，秃林便已经进了我的房车，等我跟着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在用我的剃须刀刮起了胡子，然后又用洗面奶狠狠洗了一把脸；最后，就连最难搞的头发，竟然也做出了一个看上去发量并不那么稀少的造型。 秃林这人倒是谈不上有多帅，但也绝对不难看，只是工作的缘故，让他头发稀少，身子看上去有些佝偻，但是在他刻意挺直腰板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就很挺拔，毕竟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再加上之前做了植发手术，这么收拾了一下，竟然也显得干净利落。 我们在一起玩了一年多，我当然知道他好好收拾之后是什么样子，所以才会在说起介绍男朋友这件事情时，第一个想到了他；再者，他对女人确实也挺好的，尽管和乔娇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但也不代表连在一起吃个饭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一想，我心里竟然也多了几分底气，于是，又把自己最帅的一件外套也借给了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肩，甚是满意。 …… 整七点的时候，我和秃林打车去了万象城，随后又给鹿溪发了信息；她和乔娇 已经逛完商场，在一个火锅店等着我们了。 鹿溪的身份特殊，所以不管吃什么，都会选有包间的地方坐着。所以，跟上次一样，我和秃林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她们所在的包间。 直到现在，秃林仍对我口中的乔娇持怀疑态度，他一点都不相信，我有能力给她介绍一个这样的女朋友，所以，在进门之前，他多少显得有些紧张，紧张当然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幻想破灭。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有这种质疑，不仅是乔娇，还有鹿溪，她们都属于在青岛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美女；我和秃林在酒吧混迹了这么久，恐怕也就只有任然能和她们相媲美，哪怕是左小薇都不行，左小薇经济条件一般，所以在待人接物上，总是少了一股云淡风轻的气质，她想拿捏的东西有很多，可又总感觉骨子里少了几分自信；而鹿溪和乔娇就不一样，跟她们对话的时候，就感觉她们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一切又尽在掌控之中。 尽管很多时候我不愿意承认，但钱这东西，确实能提升一个人的气质和格局。 …… 服务员替我们敲了敲门，里面的乔娇应了一声，服务员便打开了房门，也就是在阻碍消失的这一瞬间，鹿溪和乔娇都向站在我身边的秃林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第52章 带刺的玫瑰 在鹿溪和乔娇看着我们的同时，我和秃林也将目光聚焦在了她们身上；虽然算不上熟人，但我至少已经和乔娇见过了面，所以我能以正常的心情与之相对，而秃林却仿佛陷入了一个迷幻的世界里，以至于大脑控制不住眼睛，一会儿看看鹿溪，一会儿又看看乔娇，就是不开口说话。 这让他显得很呆，于是我只能开动脑筋，想找一个礼貌又不失风趣的开场白，以结束这个尴尬的场面；却不想，最热情的竟然是鹿溪，她微笑着对身边的乔娇说道：“娇娇，等了这么长时间，你的男朋友终于来了，开不开心？” 乔娇瞥了鹿溪一眼，随后便向我们问道：“请问，你们哪位是我的男朋友？” 我反应比较快，赶忙往后退了一步，于是秃林就像是一个突出的勺子把，独自面对着乔娇……他有些慌乱，也有些紧张，我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实际上，直到这个时候，我都还没弄清楚乔娇对待这件事情的心态，我总觉得她会因为对秃林的不满意，继而对我和鹿溪大发雷霆，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她似乎并没有要发飙的迹象，当然，也有可能是在隐忍。 我特别希望秃林能在这个时候说点儿什么，哪怕简单做个自我介绍也好，可他就一直杵在那里，看着 更呆了。 我一声轻叹，只感觉这事儿要黄；却不想，这个时候，乔娇竟然主动走了过来，然后拉住秃林衣袖，说道：“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干嘛一声不吭的站在那儿，赶紧坐下来吃饭。” 秃林终于开了口：“你又年轻又好看，肯定不是吃人的老虎！” “那我是什么？” “带刺的玫瑰。” 我不禁在心里喊了一声：“我靠”。这一问一答，秃林这老渣男的本性便显露无疑；我还真是低估秃林了，不过话说回来，一个长期混迹于酒吧的男人，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善茬，他要是真单纯，也不会在受情伤的第二天，便跑来和我见另一个女人。 秃林的回答，果然让乔娇嫣然一笑，随即回道：“那你怕不怕被我的刺给扎到啊？” “怕，但一点也不影响我迎难而上的决心。” “那就试试呗。” 说完，乔娇竟然转身拿起了自己的皮包，又对秃林说道：“四个人在一起吃饭太没意思了，咱们俩单独约会吧……突然想吃点海鲜了。” “我也很久没吃过海鲜了。” “那一拍即合，走吧。” 说完，乔娇便拉着秃林，往屋外走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如果不靠谱也有层次之分的话，这个乔娇绝对算得上是星耀级别……这也太不靠谱了 ，鹿溪果然够了解她。 …… 他们走了也好，我终于又有机会单独和鹿溪坐在一起共享晚餐了。鹿溪仿佛已经见怪不怪，她自顾自地看着手机，我就好奇的不行，于是开口向她问道：“这乔娇不会是逗我朋友玩的吧……哪有进展这么快的爱情？” 说完，我又心想：就算是一夜情，也没有来得这么爽快的，就算秃林是个老渣男，怕是也招架不住吧。 鹿溪放下手机，然后耸了耸肩对我说道：“谁知道呢……我看你那朋友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就让他们互撕去吧。” 说完，鹿溪又如释重负般地感慨道：“总算是清净了，从我回青岛开始，她恨不能24小时都缠着我。” “可能是因为你平时太忙了吧，也不经常回青岛。” “那也不能24小时都缠着我，她特别夸张，为了方便找我，竟然在我住的那个酒店也订一个房间……有时候送个水果给我，都能在我的房间坐上半天。” 我不禁失笑：“还有这样的人！……她是一直都不谈男朋友吗？” “她身边一直不缺男朋友……最近刚分了一个。” 我试探着问道：“因为性格不合，还是感情有变？” “都不是，乔娇这人有暴力倾向，而且特别不给男朋友面子……她上个男朋友，就是 因为在街上吵架，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他男朋友一个耳光，结果两个人就分了。” 我点头回道：“没准儿她和我这朋友还真有戏，我朋友有非常严重的受虐倾向，他也是刚分手，快被他上个女朋友折磨死了。” 鹿溪只感觉是甩掉了一个麻烦，也不愿意多聊这件事情，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往火锅里下了一些菜，就在我准备帮忙的时候，她又忽然停下来，看着我说道：“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别生气呀。” “什么事儿？” “你送给我的那只鹿，被乔娇给抢走了，就在刚刚来的路上。” “我靠，难怪刚刚看她的那个手提包那么鼓，原来是做了强盗！……你就这么由着她去了？” “没办法，她从小就霸道！” “你要是这么由着她，她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可她对我也是真的好，有时候，我想吃夜宵，不管多晚，她都会买来送给我。” “我觉得这是两码事情……霸道本身就是一种性格缺陷……如果有一天，她喜欢上你的男朋友，你难不成把自己的男朋友也让给她吗？” “你就别胡说八道了，好好吃饭吧。” 鹿溪似乎被这乔娇缠得极其疲惫，以至于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哈欠，这和她刚 回青岛的时候，完全就是两种状态。我这才明白，在我提议给乔娇找个男朋友的时候，她为什么会表现的如此热情，甚至有点不像她的性格。 这么看来，我们之间真的很有缘分，哪怕我在她面前提了一个极其不靠谱的要求，也能恰好解决了她的需求。 …… 吃完的过程中，我出于好奇，给秃林发了一条信息：“你俩进展的怎么样了？” 秃林发了个两眼冒火的表情，回道：“别提了，刚出了饭店的门，她就让我滚！” “怎么回事儿？” “她说，跟我见面，只是因为不想让鹿溪失望，只要是鹿溪提的要求，她全部无条件满足……其实，她一点想和我吃饭的欲望都没有，她只是不想让鹿溪难堪，才把我从饭店给带了出来……我就这么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他XX的冤不冤呐！” “你别忙着抱怨啊，爱情不就是一场长征嘛，只要你发挥死缠烂打的精神，早晚都会成功的，而且，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别他妈扯淡了，这样一个女人，别说是长征，就算我绕着地球跑十圈也没戏……她是一个蕾丝边知道吗？她压根就不喜欢男人！” 我震惊到无以复加，然后又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还浑然不知的鹿溪，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第53章 漂亮的女人人人爱 我一点也不怀疑秃林的话，因为在他没有发这个信息之前，我和鹿溪也聊到了乔娇的所作所为。闺蜜之间亲密一点，本没有什么，但亲密如她，听上去就有一点怪异，这绝不只是友情使然，必须要有更强烈的情感需求，才会促使乔娇对鹿溪做出这种寸步不离的举动。 也不能说鹿溪单纯，或者感情迟钝，毕竟是在一起长大的朋友，又是同性，在乔娇还在克制着的时候，鹿溪性取向又正常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往那方面去做设想的。 但现在，乔娇却释放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当她把自己的性取向说给秃林听的时候，就证明她不想再克制了，她想以她女人的身躯得到鹿溪。 难怪我会对她产生如此大的敌意，原来是我的潜意识早已经帮我做了预判；而她似乎也在我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所以出于嫉妒，便抢走了我送给鹿溪的那只鹿。 这么一想，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我不禁哑然失笑，我竟然在和一个女人…… “韩二斤，你在莫名其妙的笑什么？” 我这才抬头看着鹿溪，赶忙回道：“我没有莫名其妙的笑，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个笑话。” “说来听听。” “你确定要听？” “嗯。” “我已经和你确认过了，是你让我说的啊。”说完，我捏着嗓子干咳了两声，然后又在鹿溪的注视中说道：“有一个女孩去医院做检查，并做了很多测试。女医生说：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看过你的测试结果后，我发现你有潜在的同性恋倾向，而且难以根治。女孩含羞说道：我的天啦 ，那好消息呢？”我怕鹿溪一时理解不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女医生腼腆的说：我发现你还蛮可爱的耶……哈哈……” 鹿溪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以后，又很是无语的对我说道：“你怎么那么不正经？” “难道不好笑吗？” “一点都不好笑，而且有点瘆人。” 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我已经可以肯定，这乔娇没戏，就算她变成鹿溪肚子里的蛔虫，也没戏……因为生理上的特征是绝对没有办法扭转的，鹿溪对女人完全没有一点兴趣。 心情好了，胃口也就好了，我就这么在鹿溪那略显嫌弃的目光中，一连涮了一盘羊肉和毛肚，我真的太喜欢这种危险来临时，自己却胸有成竹的感觉了！ …… 我是吃饱了喝足了，但鹿溪却因为精神状态欠佳，一直没怎么动筷子。于是，我在放下筷子之后，又试探着对她说道：“你好不容易才闲下来，可是这精气神还不如以前忙着的时候……要我说，你不如换个酒店住，先躲她两天。” “不用，她现在不是和你朋友在一起嘛；说不定，这次她是真的想好好谈个恋爱，也就没时间缠着我了。” “呃……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抱有这样的期待……我觉得他们俩没法做男女朋友。” “为什么？” 鹿溪的话音刚落，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鹿溪从桌上拿起看了看，一脸崩溃的表情；我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电话是乔娇打来的。 稍稍犹豫了一下，鹿溪还是接通了，因为我们所在的包间相对比较密闭 ，所以，我隐约能听到一些她们的对话。 “鹿宝儿，你吃完了没？” “刚吃完，怎么了，娇娇？” “我这就准备回酒店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呃……我……” “你快点回嘛，我买了两瓶红酒，待会儿去你房间看电影。” 鹿溪用手托住自己的脸颊，一脸无奈的表情，半晌，她才对电话那头的乔娇说道：“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嘛，怎么这么快就回酒店了？” “他说家里有事儿，先走了……我早跟你说了，那个韩潮不靠谱，你不信……结果，他介绍的朋友比他还不靠谱！” 我就这么静静看着乔娇在演戏，既不打断，也不替自己辩解。 鹿溪下意识看了我一眼，回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你再等我半个小时吧，我路上还要时间。” “那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 “那你记得把帽子、口罩戴好，别让人把你认出来，现在那些不怀好意的粉丝可太多了！” “知道了，你比我妈都唠叨。” “你妈那是没时间和你唠叨，我要是再不陪着你，你一个人得多孤独啊。” “我更想睡觉，我太困了！” “要不今晚我就在你房间住，省得明天一早还得把你吵醒。” “好，只要你不和我说话，怎么都行。” 说完，鹿溪便挂掉了电话，然后又有些惆怅地看了看我；这个时候，我还真有些紧张了，这要是住在一起，怕是不太安全！于是，又试探着向鹿溪问道：“你们俩经常住在一块儿吗？” “你问的是不是有点多？” 我是一个特别不喜欢乱嚼舌根 的人，所以在乔娇自己没有败露之前，我绝对不可能和鹿溪说起这件事情；而且我也很有自知之明，在这个事实还没有形成的时候，我要是这么说乔娇，一定会在鹿溪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会以为我在蓄意破坏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在她心中，现在的我，肯定比不上彼时的乔娇。 基于这种想法，我讪讪笑了笑，然后对鹿溪说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两个女人睡在一起的时候，会做点什么……应该会聊很多吧，聊化妆品，聊旅游，聊生活心得什么的……” “你不觉得你好奇的有点过分吗？” “没办法，异性相吸，同性相斥……这是一种生来就被赋予的好奇感，我也不能免俗。” 我算是又委婉的提醒了鹿溪一句，可是对乔娇毫无防备的她，却一点也不领会；她甚至有点嫌我啰嗦，所以，我们之间也就没有再形成对话，而我也在这个时候识趣的闭上了嘴，直到我们离去。 …… 这个夜晚，我是带着些许郁闷和鹿溪分开的；其实，我也很想买上两瓶红酒，去她们的房间，和她们一起看电影，倒没什么歪心思，就是放心不下，想盯着不怀好意的乔娇，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只能惶惶不安又无可奈何。 …… 回到自己住的房车，发现秃林一直在附近的沙滩徘徊着，他看见我亮了房车的灯，便走了过来。 “韩潮，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本来就男多女少，她还玩这出，这不是搞乱行情吗？” “是啊，是乱的一塌糊涂……以前，我一直以为，漂亮的女人男人爱， 结果漂亮的女人人人爱！”稍稍停了停，我又叹息说道：“不说了，林哥……我也郁闷，等我把桌子支起来，咱俩喝点吧。” “是得喝点儿。” 说完，我便把折叠桌子从房车里抱了出来，秃林则从车里抱出了一箱啤酒，我们也没什么下酒菜，单纯变成了为了喝酒而喝酒。 一瓶啤酒下肚，秃林又感慨着向我问道：“你说，关于性取向这事儿，能不能后天给掰回来？” “这事儿该你去操心，我没这样的烦恼……话说，你是不是挺喜欢乔娇的？” “换谁都得迷糊……肤白貌美，大长腿……而且，发量还足！” 我先是点头，随后又感慨道：“林哥，我觉得你也真是挺牛的……你就像那种单细胞生物，没有记忆，只有本能……自从你见了乔娇之后，再也不和我聊那个296万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看看，说你是单细胞生物吧，就剩本能了。” 秃林没有理会我的调侃，他又拆开一瓶啤酒，仰头喝掉一半之后，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仿佛要用自己的智慧，来改变乔娇对性别的选择。 他要是有这能耐，我倒是省心了，可就目前来看，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 半箱啤酒快要喝完的时候，我那安静了很久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我将其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看，竟然是鹿溪发来的信息：“韩潮，我能去找你吗？……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有点迷茫。” 我不禁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和乔娇在房间喝着红酒，看着电影吗？ 不好，八成是出事儿了！ 第54章 男人女人 我大概已经能够猜到鹿溪的遭遇，甚至能够脑补出当时的一些画面，心里也不禁为鹿溪捏了一把汗；被同性表白这种事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终其一生也不会遇到一次，在没有经验可以借鉴的前提下，当然会迷茫，会不知所措；何况这乔娇还是和她一起成长的闺蜜，她们的朋友圈是高度重合的，而这又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更关系到乔娇在朋友圈里的形象；所以，她只能找到我这个不在她们朋友圈里的人，来寻求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种事情，我哪有什么办法，但陪伴是一定要给的；于是，我立刻给鹿溪回了信息，问道：“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找你。” 鹿溪给我发来了一个定位，我放大看了看，这并不是一个很精确的定位，因为她所在的那条路，被导航标注成了无名道路，路的两旁没有建筑物，只有蓝色的一片大海；再放大，发现已经临近市南的边缘地带了。 我也不磨叽，当即就扔下了还在思考人生的秃林，快步从海边走回到街道上，然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也说不出具体位置，便让司机跟着我的导航走…… …… 路过一个叫“新冠”的高架桥，又行驶了一段路之后，我便到了目的地。我四下看了看，这里对比繁华的市区，已经很荒了，甚至要眺望着，才能看见那些标志性的建筑；所以，还没有和鹿溪见面，我已经感觉到了她想逃离的情绪。 我快步走到海边，然后又借着夜色看去，终于看见了坐在礁石上的鹿溪，她穿着白色的睡袍，外面披着一件羽绒服外套，由此可见，她出来的时候有多仓促。 “鹿溪。” 听见我喊她，她才转过头，表情有些迷茫。 我 咧嘴对她笑了笑，我实在没有办法和她感同身受，就是单纯觉得好笑，一个女人，如果太漂亮，太优秀，有时候真的也是一种罪过，甚至会引来无妄之灾，她自己估计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就被自己的闺蜜给示爱了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鹿溪向我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吃饭的时候，你一直在和我说莫名其妙的话。” “我最多也就比你早知道两个小时，但这事儿我真没办法向你坦白啊……得乔娇自己和你说出来，你才能相信……”稍稍停了停，我又凑近了一些，问道：“她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鹿溪的表情显得极其不适，于是我又用想象力脑补了当时的画面，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你能不能别幸灾乐祸？” “我真的控制不住，鹿姐……你先让我缓十秒钟。” 说完，我便用手狠狠搓着自己的脸，直到肌肉僵硬，确定是笑不出来了，我才停下，然后又正色说道：“我特别想给你一点建议，但在这之前，我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只是听说了一些，可我自己性取向正常，哪会把这些听来的事情，放在心上……” 鹿溪打断了我的话：“我没有让你给我建议，我就是想让你去看看她……她性格太极端，接受不了别人的拒绝，我怕她做傻事。” “她是不是用死威胁你了？” 鹿溪沉默，沉默也是一种回答。我算是明白了，这乔娇就是拉拉里面，比较具有男性特征的那一个，她会冲动，会气急败坏，会恼羞成怒，也是比较主动的一方。 “那我去看看她？” 鹿溪点头。 “那你怎么办？” “用你的身份证帮我再开一间房，但是你别告诉她，我回去了。” 说着，鹿溪便将自己原先的房卡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并递给了我…… 我有些犹豫：“她一女的，我这么贸然和她在一个房间，怕是不太好吧？” “你当她是个男人不就好了，她又不喜欢男人。” 鹿溪这么一说，我一下便豁然了，于是坦然从她手上接过了那张房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鹿溪其实是个特别有主张的女人，她很明确，也很有方法，甚至有些淡定；所以，她把我叫出来，只是为了让我去照看着乔娇；她没有托其他朋友做这件事情，就说明她心里已经有思考和权衡，因为要顾及自己和乔娇在朋友圈的面子和形象。 果然，她只是有点茫然，却没有慌，她能在出来的时候披上一件羽绒服，并带上房卡，就说明她的理智一直没有丢。 可这是不是有点太滑稽了？我这么一个对她心存好感的男人，竟然要替她去安慰一个喜欢她的女人！ 这话说出来，有多拗口，这事就有多滑稽。我有点后悔，但已经后悔无门，毕竟已经答应了她，这么看来，真正不理智的那个人，反而是我。 …… 深夜，我开着鹿溪的车，又把她带回了那个酒店，然后用我的身份证帮她开了另外一间房，就在她之前那间房的楼下。 鹿溪先去了新开的房间，我们从电梯里分别之后，我就开始有些局促了起来，虽然我不相信真有人会傻到为情自残，但就怕有个万一。 站在鹿溪原先住的房间门口，我先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才按了门铃，没有得到回应；我又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需不需要打扫”，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赶忙用房卡打开了房门。 纵然我是个老烟枪，也快被房间里的烟雾给呛 死了，我一边挥手驱散烟味，一边忐忑地往里探视着…… 这是一间套房，烟味是从房间里飘出来的，我赶忙冲进房间，只见乔娇就穿着一件很薄的睡衣，半躺在鹿溪的床上，床头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 这和一个失恋颓废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但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以及那甚至有些暴露的女款睡衣，又着实显露出一副女人的模样，我不禁产生了一种非礼勿视的羞愧感，便赶忙闭上眼睛，摊开手说道：“我真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就是担心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行为……而且，我也敲门了，是你自己没吭声。” “滚出去！” “我出去，我这就出去……你别那么激动，大家都喜欢女人，我真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 乔娇真是被气到了，她在里面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并狠狠捶打着床铺，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带入到她的情绪里，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如此痛苦和伤感。 …… 我坐在沙发上，先给鹿溪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乔娇安好，让她别担心；随后，又对房间里面的乔娇说道：“大家都是男人，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说了一半，我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真的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我又想大笑，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便低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苦苦憋着…… “很好笑吗？” 我抬头看去，乔娇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她还穿着那套稍显暴露的黑色蕾丝睡衣，我一直在心里暗示可以把她无限等同于男人，这才能平静地与她相对。 “我没笑，我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所以做不好面部表情管理，你看着我像是 笑，其实我心里特别伤感。” 乔娇依旧充满敌意地看着我，片刻后，说道：“趁着还能笑得出来，你就好好笑吧……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 说完，乔娇便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点了一支烟，冷冷看着有些疑惑的我，又说道：“你叫韩潮是吧……你知道这些年，我为她付出了多少吗？……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跟我说，想吃青岛的寒露蜜桃，我怕快递寄过去会坏，连夜坐飞机，整整坐了12个小时，只为了她能吃到新鲜的寒露蜜桃，我自己差点没猝死在飞机上……” 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含着眼泪对我说道：“还有，她在北京工作的时候，被一个粉丝骚扰，我就把自己的工作辞了，24小时陪着她，直到那个骚扰她的粉丝被警察抓住了，我才回了青岛……那可是一份体制内的工作，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考上……你别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就觉得这件事情滑稽、可笑……我的心情，就和正常恋爱的人是一样的，在我眼里，性别只是用来分辨卫生间的，而不是爱情。” 说完，乔娇便抽出纸巾，擦掉了眼泪，她是真的伤心了，可是再怎么伤心，再怎么强调付出，鹿溪也依旧和她一样，是个女人…… 就在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我以为是鹿溪发来的信息，却是秃林。 他的思考终于有了结果：“韩潮，我左思右想，改变她的性取向肯定是没戏了，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她不是喜欢女人嘛，我就把自己变成一个女人，让她做男人。” 我下意识张大了嘴，震惊之余，回道：“你这思路确实很牛逼，但是你有见过身高一米八五的女人吗？” 第55章 鹿溪其人 我很认可秃林的思路，并且欣赏他的变通精神，但关于做女人这种事情，还需要他给我个更明确的说法，因为这分为精神上和生理上的两种改变，如果他只是想在精神上做个女人，那还有一定的可执行性；如果他想一步到位，直接在生理上变成女人，那这事儿就有点太荒唐了，而且风险也极高，假如他变性以后，乔娇还是没对他产生那种感觉，那不是白费了这番牺牲么？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出来，因为我脑子里已经有了秃林变性后，却没有成功得到乔娇的画面；最后，一个一米八五的女人，独自坐在海边，想起自己荒唐的举动，一边喝酒，一边黯然哭泣；而后，海边来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试图安慰她：阿姨，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啊？秃林恨恨回道：谁XX妈是阿姨，叫我叔叔。 我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 乔娇愤怒至极，她重重拍着桌子，冲我吼道：“你是不是脑XX病？你就那么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吗？” 这次，我无论如何也憋不住了，尽管我已经很努力，可还是笑个不停，而乔娇的愤怒值也在这个时候到达了顶点，她端起桌子上没喝完的红酒，抬手就泼在了我的脸上。 我算是彻底中了笑毒，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一边擦着脸，一边笑着……要不是怕乔娇杀了我，我至少还能笑一支烟的时间。 我总算是停了下来，然后逼着自己不去想和秃林有关的一切事情，这才开口说道：“娇姐，我真不是在嘲笑你喜欢鹿姐这件事情，同性 恋嘛，又不稀奇，我最近还看了一部这个题材的电影，张国荣和梁朝伟演的……只要能把一段感情诠释的深沉、动人，不管是男男，还是女女，都是值得观众回味和思考的……所以，延伸到你和鹿溪身上，我真的大概能理解。” “那你到底在笑什么？” 我用拳头猛锤自己的胸口，确定能忍住之后，才开口回道：“我那朋友，应该是对你一见钟情了，但他知道没办法改变你的性取向，他就另辟蹊径，说要把自己变成女人，让你做男人，讨你欢心！” 天知道我受了什么苦，才把这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却再也绷不住了，于是又放声笑了出来。 乔娇一脸恶心的表情，半晌说道：“就算天下女人都死完了，我也不会喜欢他变成的女人，别恶心我了。” 我更收不住了，因为在乔娇给出答案之后，我所设想的那副画面，便仿佛近在眼前…… 我生平第一次因为笑得太多，而感觉到累；这一刻，我甚至有点感谢乔娇和秃林，如果不是他们联手奉献，我还不知道，一个人竟然可以如此快乐。 开心！我不禁端起桌子上另一杯没有喝完的红酒，一饮而尽。 …… “韩潮，你不用太得意，也不用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来和我说话……我知道，你对鹿溪有想法，但是你的结果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儿去，因为我太了解鹿溪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走进她的心里，所以，我和她做了快20年的闺蜜，都没敢和她吐露心迹，一直把这份感情藏到今天……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信 不信，她现在肯定已经找地方睡觉了，她根本就不会在意我的心情。” 我不知道乔娇为什么会突然和我说起这个，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我收起了心里的笑意，继而用一种不解的目光与她对视着，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评价鹿溪，肯定是因为从某些事件中得到了这样的感触。 不管她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和我说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一次认知鹿溪的绝佳机会，所以，我平静了下来，想听她说说。 在乔娇还没有开口的时候，我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在我告诉鹿溪，乔娇这边安好之后，她竟然没有再回信息，怕是已经睡着了；这么看来，乔娇对她的评价，还是有一些可信度的。 乔娇终于又开了口：“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鹿溪有意思？” “你一个女人都喜欢她，何况我一个男人。” 乔娇狠狠给了我一个白眼，回道：“别以为你有性别优势，就万事大吉……从初中到她工作，喜欢她的男人多了去了，她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男人……正是因为这点，我才心存幻想，以为她和我一样，也喜欢女人……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她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她就是一个感情不健全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也不需要爱情。” “这就是你和她相处了二十年后，给她的评价？” “你要不信的话，可以试试……别说我没提醒你，在你之前，有一个朋友追了她三年，什么付出都给了，她一直无动于衷，最后，竟然把这个朋友放进了黑名单里，再后来，这个朋友就有了抑郁症，一直 到现在，还得靠药物维持治疗。” 我笑：“你跟我说这些，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吧，这种套路，太没新意了。” 乔娇不和我废话，直接拿来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微信，在里面找到那个男人的朋友圈，最后展示在了我的面前…… 我大概看了几眼，都是在表述自己对鹿溪求而不得的痛苦，以及对抑郁症的恐惧。 这就由不得我不信了，于是，我陷入到了沉默中，过了很久，才开口对乔娇说道：“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对情感没有需求，我觉得你还是不够了解鹿溪……如果她没有情感需求，就不会那么痴迷周杰伦的音乐，你要知道，音乐就是一种表达情感的方式，也寄托着某些情感需求……我以前玩过音乐，所以我很理解这其中的感受，真的类似于对爱情的渴望。” “她喜欢周杰伦的音乐？还痴迷？” 看着乔娇那难以置信的模样，我不禁也是一阵疑惑，随即问道：“你不知道她喜欢周杰伦的音乐？” “不知道。” “她为了找到一套周杰伦的黑胶唱片，经常跑到二手交易网站去淘货……就是因为我手上有这么一套黑胶唱片，我们才算是做了朋友……你跟她做了快二十年的朋友，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乔娇再次摇头，继而陷入了迷茫之中，她好似在质疑自己。 “所以说，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就算你们认识了二十年，中间也会有空白地带……可能在你不小心疏忽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鹿溪了。” 乔娇面露回忆之色，片刻之后，她才恍然 说道：“要说，我们从认识以后，中间还真有过一段空白期，差不多有两年没联系过。” 我等着乔娇继续说下去，她点了一支烟，平复了情绪之后，又说道：“那是我们上初二的时候，她爸因为工作调动，把她也带到了沈阳……当时他们走的悄无声息，我打听了很久，也没有打听到她的下落，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两年后，也就是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她又跟着她爸妈回了青岛……但是回来以后，她的性格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变得有点冷漠，再也不跟我说心里话。” “是啊，你都不知道那两年时间在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你凭什么说你了解她，说她没有情感需求？” 乔娇看着我，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心里也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夜晚，我竟然和一个可以被称为情敌的女人，在试图拼凑鹿溪的人生。 通过我的告知，乔娇知道了鹿溪喜欢周杰伦音乐的这个事实，我也通过她的诉说，得知鹿溪对感情很冷漠；于是，鹿溪在我心中的形象便渐渐立体了起来；可惜，却终究无法完整，因为不管是我，还是乔娇，都不知道那两年，到底在鹿溪身上发了一些什么事情，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两年的经历，导致她的性格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开始喜欢上了周杰伦的音乐…… 我有一种预感，我的危机并在于眼前的乔娇，而是鹿溪那不为人知的两年；乔娇似乎也有一样的感受，她按灭了手上的香烟，又心事重重的点了一支。 第56章 她有故事 乔娇是真的折腾累了，她彻底躺在了沙发上，昏昏欲睡地看着天花板，而我也在这个时候把心放了下来，她虽然伤心，但不至于做什么傻事，因为她有表达的欲望，甚至还能和我一起，理性的去分析鹿溪；而真正绝望到想死的人，是没有心情做这些的。 说到底，她还是个女人，之所以用死威胁鹿溪，只不过是试探和使小性子；可惜，同为女人的鹿溪，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的12点半，我终于起了身，然后对她说道：“我走了，你也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 乔娇没有理会我，像是睡着了，于是我四处看了看，发现她的手提包就放在门口那个柜子上，我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然后悄悄顺走了那只已经被她霸占的小鹿；这个夜晚，我不但顺利完成了鹿溪交待给我的任务，竟还有这么一个意外收获。 我送给鹿溪的东西，谁都别想拿走。 …… 离开之前，我给鹿溪发了信息，她也没有回，想必是睡了。我不禁佩服她的好心态，乔娇都已经闹成这样了，竟然也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也许，乔娇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能让她失眠，更不会有让她哭泣的人存在。 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和人，她甚至连明星这个身份都可以如此轻易的放弃，这种女人，想走进她的心里，只怕是难如登天，可越是这样，我越想试试。 …… 回到自己住的房车，秃林已经不在了，但他是个很讲究的人，他收拾掉了啤酒的空瓶子，把我的折叠桌也收拢了起来，然后工整地放在了车子的餐桌下。我之所以愿意和秃林交朋友，就是因为他有这样的优点。他从来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至于 人情往来，更是干净利落，他是那种，你请他喝一次酒，他一定会主动请回去的人；有时候，真的感觉他就是一个女人，他的心思比男人要细腻太多了。 但他也不是没有缺点，他总是喜欢把话说一半，就比如他说自己想做女人这件事情，我也给他回应了，可他却没有再理我，这点也像女人，经常聊着、聊着，就没了后续。 不过这事儿，他最好还是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因为我很担心，他冲动之下，真的会在生理上把自己变成一个女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毕竟选择了之后，就没有一点回头路可以走。 为此，我特地在睡觉之前，上网查了查，做一个变性手术需要多少钱。网上说，需要12万到20万不等，我这才放心下来。秃林之前和我说过，他的全部身家，只剩下十万块钱，而且这12万到20万不等的价格，已经是好几年前的行情，首先，他在经济上就不具备变性的条件。 说起来，这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所以，即便是这么严肃的一件事情，在金钱面前，也变成了一句玩笑话。 …… 次日，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拿起来看了看，是任然打来的。她让我现在就起床，和她一起去看看工地。 既然已经决定留在青岛，那就该踏踏实实的做点事情；所以，尽管睡意正浓，但我还是立即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打车去了任然指定的地方。 …… 这是一栋建在海边的七层小楼，主体已经完工，客户自己图省心，打算把装修这块全部包出去，除了质量之外，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要赶在年前完工。 “韩潮，就剩下四个月的时间了，有信心吗？” 短暂的权衡之后，我回道：“说 实话，工程量还是挺大的，除非咱们的施工团队能配合的特别默契，否则很难在四个月内完工……别的不说，光设计这块，平面图、施工图加效果图，最少也得一个月才能出吧。” “设计这块你不用操心，我已经从厦门那边挖了一个设计师团队，他们之前就是做酒店民宿设计的，经验非常丰富，如果只专心做这一个项目的设计，再加班加点的话，20天就能出图。” 我点了点头，回道：“你都不给自己留后路了，我肯定也豁得出去……那就干吧。” 我的话音刚落，任然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然后扬在我面前，笑道：“合同我已经签了，最后给了我们520万的预算……我问过专业人士，工程装修的话，如果成本控制的好，我们大概能有个200万左右的净利润，等完工之后，分你三成。” 我有点郁闷，这就是女人的创业行为，竟然也是如此的感性；她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只是出于对新生活的展望，就把这份合同给签了；我觉得，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工程，在签合同之前，怎么着也得和我再确认一次，这样，至少会在心态上显得严肃一些，而不是儿戏对待。 如此看来，任然创业，还真没办法少了我，因为有了我这个严肃的执行者，才能填补她过于感性而挖下的坑。 见我没有回应，任然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三成有点少啊？”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太乐观了……咱们做装修这件事情，真的得想的面面俱到，就咱们这个工程，我敢百分百告诉你，到最后，绝对做不到200万的利润。” “为什么？我问的可是专业做造价的朋友。” “咱们只有四个月的工期啊，这里面很多项目， 都是要加急去做的……加急就意味着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人工成本出现；还有一个词，叫忙中出错，对于我们这么一个完全没有磨合过的团队而言，犯错误是绝对不可能避免掉的，一旦犯了错误，就会有人工和材料上的损耗……把这些风险都算上，我觉得到最后，我们能有个一百五十万的利润，就算是成功了。” “万事开头难，一百五十万也行……你也表个态，三成的利润给你，能不能接受？” “前期的资金都是你垫的，公司是你的，风险也是你的，我拿三成利润真的很心虚啊……”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然姐，跟你说心里话，我并不是纯粹抱着赚钱的想法和你一起做事业的，我更多的是抱着一种帮忙的心态……我想做的事情有太多了，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工地上……所以，相比于我自己能从你这儿拿走多少钱，我更希望尽最大的能力，帮你把这条路给铺平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任然才开口回道：“到了这个年纪，我还是希望你能对金钱多一点欲望，不要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感情上，在这个时代，金钱一定比感情更能给人安全感。” “人生短短几十年，全部用来追逐金钱，那得多没意思啊……” 说完，我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又看着起舞的海鸟和汹涌的浪潮，渐渐失了神。 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对金钱产生欲望；这大概和我的经历有关，在我上大学之前，过的可都是同龄人中最优越的生活。我家有大房子，我爸妈，一个开奔驰，一个开宝马，而我也有一辆随时能让自己自由奔放的摩托车，所以，我只想表现自己，追逐自由，更喜欢和不一样的女人交朋友，去体会 不同性别在交错之后，产生的快感，以及情感上的满足。 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玩够，直到最近，栾雨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爸妈又不知所踪，我才会断断续续的去思考…… 可是这种思考，相比于我对鹿溪的好感，好像又显得有些索然无味，所以，在这个阶段，我的思考还没有办法让我产生质变，也许，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浑浑噩噩，又浪漫至死。 所以，在大部分人眼里，我一定是个坏男人；至少，有点不知轻重缓急。 …… 看过工地之后，我便和任然分开了，不过，我们之间是有分工的，她负责搞定设计，我负责组建施工团队，设计需要20天左右的时间，所以，接下来的这20天，我还算是清闲。 下午，我又去医院看了看巴小光，他明天就能出院。我们俩合计了一下，打算明天晚上把他的工友们全部聚集起来，一起吃个饭……大家互相熟悉一下的同时，也拿出一套合理高效的人力方案来。 …… 忙完这两件事情，已经是黄昏时分。我独自在沙滩上站了一会儿，鹿溪终于在这个时候给我回了信息：“昨天夜里，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已经睡了。” “鹿姐，你不会一觉睡到现在吧？” “没有，忘记给你回了，现在才想起来。” “能记得回就行……你还在酒店住着吗？” “已经退房了，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我愣了一下，又赶忙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沈阳散散心。” 我当即就想起了乔娇和我说的话，她说，在鹿溪上初中的时候，她爸因为工作调动，把她带到沈阳生活了两年，结合此刻她要去沈阳散心这件事情，我的心里立刻有了一种联想。 她有故事，就发生在沈阳！ 第57章 尾随 我对鹿溪在沈阳生活的这两年，充满了好奇，所以在她说去沈阳散心的时候，我也动了要和她一起去的心思；但这种事儿，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能成行，所以不禁有些伤脑筋；或者，我不动声色的尾随其后，等到了沈阳之后，再制造出一个不期而遇的假象？ 当我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便立即拿出手机，查询了当日青岛去沈阳的机票。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颠覆了认知，青岛到沈阳的机票竟然不足200元，飞行时长也就一个小时左右；记忆中，青岛距离沈阳至少有一千公里的距离，何况我去过沈阳，当时走的也是青新和京哈高速，那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旅程，且耗费巨大，怎么飞机票会这么便宜，而且时间这么短？ 忽的，想起飞机是在空中飞行的，也就不受制于大海的阻碍，当飞机越过渤海两岸，当然会缩减很多距离。 这么一想，竟然感觉这个旅途变得有些浪漫了，并且还是如此的低成本；当即，便不再犹豫，也订了一张七点半从青岛飞沈阳的航班。 此时，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半，时间很紧张；于是，什么也没有收拾，只带了一个背包，便打车向机场赶去。 我承认我又头脑发热了，直到出租车驶上高架桥，我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和巴小光约好，明天晚上要和他的工友们一起吃饭，并且制定出一份高效率的施工计划来，这当然也是一件不能懈怠的事情；所以，这次沈阳之行，怕是注定要仓促了……管他呢，人生当然要及时行乐，喜欢什么就放肆去做。 …… 因为是临时订的机票，所以行程上就特别仓促，再加上赶在了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了片刻，等我到机场的时候，距离 飞机起飞的时间也就只剩下了45分钟。 我匆匆忙忙的领了登机牌，又过了安检，等真正进飞机的时候，乘客们都已经落座了；我几乎可以肯定，鹿溪也在这个航班上，所以在找自己位置的时候，特地留意了周围，但并没有发现鹿溪的身影；直到，找到自己座位的那一刻，回头一看，才发现靠近驾驶舱的位置，还有一排商务舱的席位，这才反应过来，鹿溪一定在那里。 这也不算什么距离，不过是机尾到机头而已；再加上我想制造出不期而遇的假象；所以，也就放弃了要过去看看的想法，反正一定是会碰见的。 …… 一个半小时的飞行里程实在是太短暂了，好似飞机在完成了升空之后没多久，空姐就已经在广播里播报着飞机降落时，乘客需要注意的事项，而这时，飞机便已经开始逐步降低高度，慢慢落进了厚重的云层里；又过了片刻，城市的灯火便慢慢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不禁也开始回忆起自己曾经在沈阳待过的那三五天。 记不清到底是几天了，只记得其中一天和一个朋友喝的大醉；那是我在旅行途中认识的一个老哥，老家是沈阳的，也是常年开着房车到处跑；我们相识在去内蒙古的路上，他喜欢摄影，年轻的时候也玩过乐队，过于类似的人生和喜好，让我们一见如故，便相约，以后要是去沈阳的话，一定要找他，我们不醉不休……后来，我真的和栾雨去了沈阳，也就有了那次的酩酊大醉……这大概是发生在两年半前的事情；不过，老哥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这是我们人生中为数不多不能重叠的地方。 对了，我叫他河哥，本名贺山河。 如果这次能挤出一点时间，我想和他再小聚 一下。 …… 想着这些的时候，飞机已经呈滑翔之势，一点点接近地面；我有些按捺不住，便直起身子，不停地往鹿溪所在的商务舱看着，并在脑海里设计着待会儿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飞机回到地面后，滑行了片刻，渐渐停稳，我倒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直到看见鹿溪从商务舱里走了出来，我才跟着下飞机的人流，尾随在了鹿溪的身后。 她也是心血来潮，所以只随身带了一个挎包，并用帽子、口罩、眼镜，把自己遮的是严严实实，要不是我记住了她的走姿和身形，再加上知道她就在这个航班上，真不敢贸然去认。 在我越来越接近她的时候，心跳不禁有些加速，以至于没有发现过安检口，是需要身份证的。我在口袋里一阵摸索，等找到身份证的时候，鹿溪已经在我之前过了安检，并消失在了人潮中。 我茫然四顾，又加快脚步往出站的方向急追而去，却再也没能发现鹿溪的身影。我有些失落，如果这个时候再给她打电话的话，我苦心制造的浪漫偶遇，就会化为乌有。这么一想，除了失落，我心里又多了一丝懊悔的情绪。 “韩二斤？” 我转头，鹿溪竟然就站在我身后，她已经摘掉了墨镜，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我脸皮太厚了，竟然没有一点被拆穿之后的羞愧感，就这么咧嘴冲她笑着……再抬头看着远方成群的建筑和迷离闪烁的灯火，竟然感觉这座城市比上次来的时候，又漂亮了很多。 我一边笑，一边故意用很惊讶的语气说道：“嗨，这该死的缘分，真是挡都挡不住……想来沈阳走走，竟然都能遇到你。” “别装蒜了，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摊开手，一脸无 辜的表情，回道：“鹿姐，我真没企图啊，我是来找我河哥的，我们约了好久了，你要不信的话，我这就给你打电话。” “你打吧。” 我没想到鹿溪竟然这么较真，我当然可以在这个时候给河哥打个电话，但是河哥是个极其热情人，这个电话打出去，怎么着都得喊我喝个酒，吃个饭，我就没时间跟着鹿溪了，我当然不愿意…… 见我不动，鹿溪有点不开心了，她冷着脸对我说道：“你能不能别这样？我工作的时候被记者跟，就够心烦了，好不容易有一点空间，结果，你比记者更可怕，竟然从青岛跟到了沈阳。” 我既不生气，也不失落，依旧带着笑容，卸下了自己的背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那只从乔娇那里顺回来的鹿，并递到鹿溪的手边，说道：“你把一鹿平安弄丢了，这么远的路，怎么能忘了一鹿平安呢？……只有你一鹿平安了，才能一鹿有我……所以，我是来给你送一鹿平安的。” 鹿溪惊住了，渐渐，她的脸色变得柔和，并从我手上接过了那只小鹿，问道：“这不是在娇娇那儿吗？” “你不是让我去劝她嘛，结果她自己喝晕了，睡得跟猪一样……我就顺手又把它给捞回来了……所以说，注定是咱们俩的东西，别人抢也抢不走。” 鹿溪心里似乎真有一点失而复得的喜悦，她将小鹿拿在手上把玩着，一时也没有回应我。 我又往她身前凑了凑，说道：“鹿姐，在沈阳，我就跟你混了，你带我去吃喝玩乐吧……听说沈阳的洗浴文化特别出名，你也带我去爽一下。” “你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鹿姐，是你自己想偏了，我就单纯想洗个澡，按个摩。” “非得用爽这个字吗？” “我不是才疏学浅嘛，你觉得什么合适，教我一下呗。” “体验。” 我故作恍然的表情，然后回道：“体验，对，是体验……这么一换，听着就正经多了。” 鹿溪笑了笑，好像也不再计较我的贸然尾随了。 …… 这个夜晚，我真的把鹿溪忽悠进了洗浴中心，各自洗好之后，又一起躺在VIP休息室，做起了足疗…… 我的心情好极了，在我看来，能和自己有好感的人，在一起做保健，也是一种很接地气的浪漫，尽管我们各自玩着手机，但也已然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做完足疗之后，我习惯性戴上耳机，又闭上眼睛养精蓄锐。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鹿溪已经穿戴整齐，她一边将围巾系上，一边对我说道：“我先走了，你要还想体验什么项目的话，你就跟服务员说吧……我刚刚在这儿办了一张会员卡，你待会儿拿卡结账就行了。” “咱们还没吃饭呢，你这么急着走干嘛？” “别问那么多了，你饿的话，这里也能要夜宵。” 说完，鹿溪将会员卡放在了我手边的柜子上，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包房，而还穿着按摩服的我，却再也没有机会追上她…… 这次，我真的有些失落了，我知道，她是追着自己的过往而去了，却把我丢在了这里。 可是，一个只是在这里上了初中的少女，能够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过往呢？ 我摘掉手上的吊牌，点上了今天的第一支香烟，然后又往窗外看去……我看见了无数的灯火，以及那些被灯火淹没，却行色匆匆的人们。 这么一座巨大的城市，怎么会乏善可陈呢？ 在它巨大的躯体里，一定流淌着无数个故事，这些故事沉淀在冉冉的时光中，有你、有我、也有他…… 第58章 芳华绝代 吸完了手上的香烟，我也不想在这个洗浴中心待下去了，我想出去透透气，也在这座久违了的城市走走；上次来，只顾着和山河哥喝酒了，根本没有空出时间，好好去感受这座城市的风格和气质；说到底，曾经的我，去过太多城市，沈阳只是这千百座城市中的之一，也就没有刻意对待过，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鹿溪，我对这座城市有了好奇；多走走，多看看，也许就能在某个转角处，感受到她对这座城市的眷念…… 想来，我还真是不会很单纯的去喜欢一座城市，之所以喜欢，只是因为这座城市里有我在乎的人，就在此时此刻。 …… 穿好衣服，我随性在街上晃荡着，看到有趣的街景，就拍照记录下来；遇到和我一样无聊的人，就凑过去聊几句。我的聊天对象，大多是沿街摆摊的小商小贩，东北人普遍热情，只要我有话题抛出去，他们就能滔滔不绝的和我聊着，我很快就知道了沈阳有哪些值得逛的地方，甚至连坐哪一路公交车可以到达，我都弄清楚了。 我开始坐着公交车，穿行在这座城市里，这是成本最低的一种环城方式；不仅成本低，还能在公交车上遇见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的状态，或者聊天的话题，就是这座城市气质的微观体现…… 相比于其他省会城市，沈阳应该会轻松闲适很多，因为乘客们聊的话题，不外乎洗浴、喝酒、麻将，几乎不提及房车和工作，唯一的焦虑，也只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会操心自己的子女，在该谈恋爱的年纪没有谈恋爱，在该结婚的年纪还没有结婚。 东北人真是太能唠嗑了，所以车里一直都没有安静过，听的久了，不禁有些疲劳，于是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车窗外…… 我竟然在对街看到了“刘老根大舞台”，而楼中央的显示牌上正在滚动播出着今日演员的名单，我下意识探身看去，一个叫王小虎，一个叫王龙…… 我倒不痴迷东北的二人转文化，但却是“刘老 根”这部电视剧的忠实追随者，出一部看一部，于是这种突然展现出的细节，忽然就让沈阳这座城市，在我心中更加的鲜活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陪我进去看个二人转演出，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于是，我在下个站台下了车，又折回到了“刘老根大舞台”。就在我想买一张票进去观看演出的时候，鹿溪忽然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而且是一条语音信息，她的声音听上去很不高兴：“你为什么要告诉乔娇，我来沈阳了？” 我一头雾水，半晌才回道：“我什么都没有跟她说啊。” “我来沈阳的事情，只和你一个人说了，你能不能别给我找这样的麻烦，我现在真的很想安静一会儿！” 见鹿溪说的如此肯定，我不禁也有些怀疑，直到我想起自己到现在连乔娇的联系方式都还没有时，这才又笃定地回道：“我真没有跟她说，就算我想告诉她，最起码也得有她的联系方式，这事儿才能做成吧……你可以找乔娇求证，我到底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那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有点诡异！……你自己能应付吗，要不要我过去帮忙？” 片刻之后，鹿溪回道：“你过来吧……你不是特别能喝酒嘛，我们找个酒吧，你把她灌醉了，她就不会再烦我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她竟然想出了一个这么损的办法，不仅损，还一举两得，要是乔娇的酒量不俗，势必和我两败俱伤，到时候，她就能彻底摆脱我们这两个尾随她而来的人了。 “她酒量怎么样，我不是最近喝伤了么，酒量下降了不少，怕一个人应付不来。” “你可是韩二斤，怎么能说出这么灭自己威风的话。” “你别捧杀我，反正我不想和她两败俱伤。” “不会，她酒量很一般，而且特别喜欢逞强，你说几句话挑衅她的话，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点上一支烟，撇嘴笑了笑，这样一个不纠结，也不轻易生气，又有点小坏，小聪明的鹿 溪，谁会不喜欢呢？ 尽管我已经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但还是决定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 十五分钟后，我跟着鹿溪发来的定位来到了一个露天的滑冰场；只见鹿溪和乔娇呈对立之势，各站一边，乔娇吸烟，鹿溪的脚下则放着一双滑冰鞋，想必，她原本是打算来滑冰的。 乔娇似乎已经知道我也来了沈阳，所以她看着我的眼神，没有惊讶，但却充满怨恨。她一定觉得又是我和她抢了鹿溪，实际上，我也是厚着脸皮跟过来的，我们俩半斤八两，其实谁也没有必要敌视谁。 我先开口笑道：“娇姐，咱们现在三个人都在，你和鹿姐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我把她在沈阳的消息透露给你的？……她刚刚可是把这事儿给怪到我头上了。” “就是你告诉我的。” “你可别借刀杀人啊，咱俩到现在有联系方式吗？……你把你的手机给鹿姐看看，要是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我就一头跳在这冰面上摔死。” “那你赶紧跳，我还没见过在冰面上摔死的人呢。” 这就是女人，蛮不讲理又无理取闹，我不禁有点无语……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鹿溪终于开口说道：“她和我的手机用了同一个ID，下个查找软件，就能找到我的位置了。” 我咋舌，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我更不要脸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她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连这么下流的招数，都能想到。 半晌，我才开口对鹿溪说道：“她为什么能和你用同一个ID？这不是很隐私的东西吗？” “我之前对她没防备，她说要用我的ID买一个东西，我就给她了。” 我再次将目光放在了乔娇的身上，她非但不羞耻，还趾高气扬的与我对视着，仿佛要告诉我，这就是她的优势…… 我当然不会被她的举动影响了心情，依旧保持着笑容说道：“娇姐，这沈阳的天气也怪冷的，咱们找个酒吧喝点吧……酒是个好东西，越喝越暖，到时候，你也就不会像现在 这么难过了。” “你哪儿凉快，哪儿待去，谁愿意和你喝酒。” “我愿意，你要是不去的话，就一直在这儿站着吧。” 说完，鹿溪便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双滑冰鞋，然后在我和乔娇之前往对面的酒吧走了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乔娇就已经追着鹿溪而去，并试图挽住鹿溪的手臂，却被鹿溪一个闪躲，给避开了。 我不禁在这个时候高度肯定了自己来沈阳的行为；乔娇身为女人尚且如此，作为男人，我当然得加倍努力！我就算卷不死乔娇，至少也得把她给卷得怀疑人生。 …… 酒吧里，鹿溪依旧带着帽子和口罩，但是却给我和乔娇点了几瓶高烈度的洋酒。我装模作样的拿起其中一瓶看了看，然后对乔娇说道：“娇姐，这酒也没什么度数，咱们就别兑饮料喝了……” 我一边说，一边往两个空杯子里各倒一杯，然后又说道：“你是想干喝，还是玩游戏？” 乔娇狠狠白了我一眼，回道：“我不想喝酒，要喝你自己喝。” “唉！亏我之前还把你当做是英雄豪杰……结果，坐在酒吧这么一个最该喝酒的地方，你竟然连一点酒都不敢喝……还算是大老爷们吗？” “什么大老爷们，我是女的。” “嘿，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是个女的了。” 说完，我便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对着乔娇一饮而尽，然后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又说道：“我真不是存心想和你比，但要说喝酒的话，你真的没戏……今天晚上，你估计要在鹿姐面前丢面子了。” 乔娇依旧不上当，她也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回道：“从来没听说过面子是靠喝酒挣来的。” “行，咱们不说面子的事情，就说你讨厌不讨厌我？” “我快讨厌死你了！” “那你赶紧把我喝晕，喝晕了，我也就烦不了你们了……” 乔娇终于有些心动，她向鹿溪投去了询问的目光，鹿溪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之后，她立刻就有了底气，随即也端起自己那个 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又对我说道：“好，谁喝晕了，谁滚蛋。” …… 为了方便喝酒，我和乔娇坐在了一边，我给她倒酒，她也给我倒酒，我们先是干喝，然后又开始玩游戏…… 我也是那种一喝酒，就收不住情绪的人，喝着，喝着，我们竟然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我们的丑态就这么被鹿溪看在了眼里，但她也不发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好似狩猎人在等着自己的猎物。 喝酒生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比乔娇更能喝的女人，再加上前一次确实是喝伤了，酒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喝着，喝着，便产生了一阵困意。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鹿溪已经不在酒吧，我的身边只剩下了乔娇，她就睡在我的腿上，一动不动。 这就是鹿溪报复我们两个尾随而来的方式，她得逞了……但我也不是真的喝醉了，我的醒酒能力极强，这种级别的醉意，最多也就是让我睡一觉，如果跟我称兄道弟的乔娇此刻还醒着，我依然还能和她接着喝。 我推开了乔娇，然后又去了之前那个露天滑冰场，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鹿溪一定在那里。 …… 下一刻，我便看见了极其震撼的一幕，此时的鹿溪正在冰面上飞快的穿梭着，当速度起来了，只见她向后起跳，在空中完成了四周旋转之后，右脚刀齿点冰，冰面上顿时溅起一阵冰花，衬托着她的身姿，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冰雪女神…… 我还没来得及感叹，她又接了一个高难度动作，她在冰面上飞快的旋转着，而她的右腿也随着旋转的加快越抬越高，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向上的一字马动作，如果刚刚那个动作让她像从天而降的冰雪女神，那这个动作，就把她变成了一朵在雪中傲人盛开的雪滴花……当得起芳华绝代！ 就在我期待她下一个动作的时候，她却渐渐停了下来，她似乎有些累了，双手扶住护栏，遥望星空。 粉红色的灯光下，我看不真切她的样子，直到她的眼角溢出了眼泪…… 第59章 四周跳 我在深沉的夜色中，迎着那一抹粉红色的灯光，看着形单影只的鹿溪…… 我试图窥视到她的内心，可是她的泪水，却像汹涌的海浪，在我刚接触的时候，就被卷了进去，最后如石头一般，沉入了海底。 每个人都有过往，而记忆是一个容器，当这个容器装满了之后，这些过往，就会变成眼泪溢出来；这是一种宣泄，也是一种保护。也许是因为鹿溪太过不喜欢表露的原因，所以她心里的这个容器，于我而言，就是辽阔无边的大海，我需要一艘很大的船，才能漂泊在她的心里，一点点去了解，去探究。 其实，我也一样，我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但心里的那些痛苦和不堪，至今也就只和任然说过，但是我不会因为痛苦而哭泣，我只会喝酒、抽烟，在酒吧胡作非为，可这些都没有能够真正治愈过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触景生情，想起那些美好和过错，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然后在窒息中怀念、懊悔，最后依然还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所以，人的一切痛苦都来自于心里的那个容器，从来都没有人真正敲碎过。 …… 我干咳了一声，吸引了鹿溪的注意力后，便一边鼓掌，一边向她走去，而她也在这个时候用手擦掉了泪水，明显不愿意把心事表露在我的面前。 “你刚刚那个四周跳，实在是太厉害了，还有后面那个一字马的动作，也超级牛！” 鹿溪松开了握住护栏的双手，然后转身背靠着护栏，低声对我说道：“刚刚那个动作没有四周，只有三周，我今年已经23岁，再也没有机会跳出四周了。” “电视上解说滑冰赛事的时候，不都说四周吗？而且我真的看见你在空中转了好多圈，不会低于四周的。” 鹿溪的神 情愈发失落，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回道：“电视上播放的都是顶级赛事，参加的也是顶级运动员，他们可以跳出四周……我从来没有跳到过四周，连三周半的门槛都没有碰到过……没有接触过的人，根本不懂三周和四周之间的差距，这个差距不是勤奋就能越过的，更需要的是天赋……” “你都说了，四周是顶级运动员才能做出来的动作，那三周也已经很厉害了，像我这种普通人，别说三周了，让我贴着冰面空转一圈都费劲儿。” “你不要再说了，三周就是三周，这是事实！” 认识鹿溪以来，我从来没有见她失态过，但此刻的她，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的双肩在颤抖，却强忍着不在我面前掉眼泪……此时，我终于理解，她为什么如此渴望自己一个人，当她身边有了我之后，我的不懂，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触及她的伤心往事…… “你知道吗？我现在连做三周跳都已经很吃力了，这是今年第一次完成这个动作……所以，他再也不会回来找我了。” 鹿溪已经哽咽，而我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一点线索，她如此执着于三周和四周，多半是因为一个约定。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说道：“你就那么相信约定吗？” “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他说，等我跳到四周的那天，一定会回来找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在走的那天，就没有打算再回来找你，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你永远都不可能完成的动作……以一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为筹码，就不能算是一个约定。” 鹿溪转头看着我，她的眼神充满了忧伤和难以置信，这一刻，似乎她的信仰被挑战了。 我的心里也很忧伤，因为我对她有好感，可是她心里却 藏着一段能把我拒之千里之外的过往，我本不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人，可这次，我必须要听，只因为她是鹿溪。 我点上了一支烟，等心情平复了一些之后，才开口对她说道：“鹿姐，说说你的故事吧，有些事情，当局者迷……也许你说给我听了，我能给你一些建议，就算给不了建议，至少也能在情绪上帮你分担一些……”稍稍停了停，我又苦笑着说道：“人过了20岁，就不该相信约定这个词了，除非有合同，一个字一个字焊死了……否则，就算那是一个很美好的约定，少了后来的陪伴，都会显得空虚无力……” 这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感受，我和栾雨的那段过去难道还不够浪漫和美好吗？可当现在再回忆起那些可以称得上唯美的片段，我心里只剩下空虚乏力；有些时候，我甚至想把栾雨这个女人彻底从记忆里抹除，这样我就不会含恨生活…… 说来可笑，我和栾雨之间也有一个约定。我们说，等天气转暖后，一定要去新疆看一看，也完成我们周游全国的终极梦想，可到最后，她还是走了，只剩下我在孤独地追寻着这个已经破碎不堪的梦。 …… 滑雪场的长凳上，鹿溪解开了自己的冰鞋，然后又穿上了之前那一双白色的休闲鞋，而我就坐在她的身边，我一直都在等着她开口，可是她却再也没有说话…… 我只能在心里劝慰自己：只是初中的年纪，肯定不会是爱情，即便心里有好感，怕也只是懵懵懂懂；可是，看着鹿溪这失落的模样，以及对四周跳的耿耿于怀，我还是心虚了。 如果不是刻骨铭心，又怎么会让她恋恋不忘了这么多年，也让她拒绝了身边和爱情有关的一切诱惑；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男人，值得 她这么去做吗？即便值得，那于她而言，又是一段怎样的过往？ 不管是什么样的过往，只要她没有献身于那个男人，我都能接受。 我承认这个想法有些自私，甚至有些邪恶，毕竟当时只是初中；可是，鹿溪在我心中已经无限接近于完美，我真的没有办法把这样一道裂痕，刻在我对她的认知里……所以，我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想让她开心，想让她敞开心扉，想走进她的生活…… 为此，我不惜厚着脸皮，跟着她来到了沈阳。 我因为未知而有些焦虑，但心里对鹿溪的好感却更甚从前，因为这种苦苦等待，并拒绝一切诱惑的情感，足以证明她是一个视爱情为神圣的女人，在她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像栾雨那样，因为外界的诱惑而选择背叛。 …… 这个夜晚，我终究没有能够走进鹿溪的心里，我和她又回到了之前喝酒的那个酒吧，乔娇还在那个座位上酣睡着。 我去买了单，然后在鹿溪的帮助下，背上了乔娇，往离酒吧最近的一个酒店走去。 路上，下起了雪，可这明明才11月初。恍惚了小片刻，猛然想起这里是沈阳，是东北，然后便抬起手看了看表，此时已经过了12点，那么就是11月6号，我看到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又加深了我对沈阳的记忆。 我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想创作的欲望，我竟然想写歌了！写一首关于沈阳的歌，有雪，有鹿溪，有她在冰面上飘逸的身姿，还有我的心情…… 我着实震惊了，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这阵创作的欲望到底来源于何处。 也许是因为失落，羡慕，以及求而不得的遗憾…… 原来，痛苦和遗憾才是创作的灵感源泉。 …… 到了酒店，却被前台告知只剩下两 间房，她开好房之后，对我和鹿溪说道：“酒店就剩两间房了，你们看，谁和谁住在一起方便？” 这不怪前台，一男两女，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两间房都够用了，就算我和鹿溪、乔娇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情侣关系，至少她们俩可以共用一间。 见我和鹿溪都不作答，前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疑惑。 我终于开口说道：“鹿姐，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凑合着和娇姐住一间吧。” “我不放心。” “那你和娇姐住一间。” “我更不放心。” 我强颜笑道：“看吧，这个晚上，最多余的还是娇姐……跟你开玩笑的，不管你是放心还是不放心，我都不在这个酒店住……我还去刚刚那个洗浴中心吧，那儿也能过夜。” “嗯。” 鹿溪应了一声，我们便在前台郁闷不解的目光中，拿着房卡上了楼。 …… 鹿溪还是在意乔娇的，她替乔娇脱掉了鞋，盖上了被子，并很贴心的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并去掉了乔娇的隐形眼镜，在临走之前，又在她的床头放了一杯热水。 可怜乔娇在说着梦话的时候，都喊着鹿宝儿……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相比于我，乔娇已经第一个被淘汰出局，我至少还有希望，因为我是个男人，而鹿溪心里的那个男人，似乎也不会再回来了。 就算回来了又怎样？人是会变的，鹿溪在意的可能也只是当时的那个他，而陪伴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长情的告白，对女人来说，更是如此。 …… 四周跳？ 呵，这么欺骗当时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有意思么？ 我不屑笑了笑，现在我也知道了，能完成四周跳的女运动员，即便放在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数。 还不如说直接说五周跳，让鹿溪彻底死心，岂不是更好。 第60章 青岛大妞 确定将乔娇安置好了之后，我和鹿溪才离开了她的房间。鹿溪就住在她的对面，在她准备开门的那一刻，我又喊了她的名字，她回头看着我，面带疑惑之色。 “你明天中午有时间吗？” “怎么了？” “上次和山河哥吃饭已经是两年多前了，明天中午打算约他一起吃个饭，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吧。”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 我还是蛮欣赏鹿溪这种有话就直说的性格，所以被她拒绝了，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我只是笑了笑，回道：“行吧，就是怕你一个人无聊，你要不想去就算了……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青岛？” “暂时不回……你呢？” “我吃饭中饭就得回了，晚上还有事情，要不然我也想在这里待个几天，我还没去刘老根大舞台看二人转呢。” “你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走的时候把乔娇也带走……我现在看见她就有点害怕。” “行啊，但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我要是帮你这个忙了，你怎么报答我？” 鹿溪想了想，回道：“你要是真能把她带走，等下次来沈阳，我请你看二人转。” “这公平，行……一定帮你把娇姐这个累赘给带走。” 鹿溪终于笑了笑。 “你把娇姐的电话号码给我吧，明天起来了，我就和她联系。” 鹿溪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然后找到乔娇的电话号码，并用微信发给了我。我还是和之前一样，每次在面临分别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点意犹未尽的感觉，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啰嗦，依旧故作潇洒的姿态，在鹿溪还没有和我说再见的时候，先开口和她说了再见。 爱情是一场长征，这才刚上路，且走，且耐心。 总有一天，她也一定会因为和我分别而感到不舍；此时，我是真的被自己的心态给惊艳到 了，我觉得自己就是感情世界里的一个绝世高手，我已经能够做到不骄不躁，收放自如…… 所以，总有一天，她会变成我的女人。 所以，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落地即溶，多少还是有点心虚；我虽然是绝世高手，奈何鹿溪心里有一片海，大海里藏着另一个男人，即便我手中的剑，无坚不摧，可想在这一片汪阳大海中锁定他，也绝非易事；除非鹿溪自己愿意让他浮出水面，但就目前的状态来看，鹿溪并不愿意，她甚至还没有在我面前说起这个男人的姓名。 …… 回到那个洗浴中心，要了一个包间之后，我没有立即睡觉，而是跟服务员要来了一支笔和一个记事本，然后把心里的旋律和歌词都记录了下来，而这也是近四年来，我写的第一首歌，关于沈阳，关于这个夜晚，关于我的心情。 我本来可以把这首歌写的更浪漫的，可终究还是因为那些许的遗憾，没能彻底放开手脚。 …… 次日，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半。我先给河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来沈阳了；河哥高兴的不行，当即便要开车来接我，我说还有事情没办，他这才作罢，但是又对我说了一串吃饭的地方，让我挑选一个，还说要带上他珍藏的好酒，必须要和我喝个痛快。 河哥还是没变，一如既往的热情，豪爽，凡事都得加个必须的…… …… 打车去了鹿溪和乔娇住的酒店，我先去敲了鹿溪房间的门，得不到回应，又问楼管，才知道鹿溪早早就已经退了房；我又给乔娇打电话，乔娇倒是没退，因为我已经听见她的房间里传来了手机铃声。 乔娇的起床气太重了，接通电话后，便冲着我嚷道：“你谁啊？有病吧，一大早打电话，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娇姐，你先别忙着 骂我，也别只顾着睡觉……你来沈阳是干嘛了？” “韩潮？……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嘛！” “得，鹿姐已经退房了，你要是喜欢睡，你就继续睡吧。” “怕什么，我能追踪她的位置。”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觉得她会一直不改ID，让你这么阴魂不散地跟着她。” 乔娇先是一愣，然后便发出了一阵惨叫声。 我摇头笑了笑，又对她说道：“开门吧，我就在你门外站着呢，咱俩先聊一会儿。” “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 “你就不想知道昨天晚上你喝醉了以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我话音刚落，房间里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乔娇便打开了房门，披头散发的与我相对着，然后又把我拉进了她的房间，扑通一声关上了房门…… 要说，乔娇就是典型的青岛大妞的性格，仗义、直爽、风风火火，如果她不是喜欢女人，就凭她的颜值和家境，一定能让很多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对此，只能说是可惜了。 “昨天我喝多了以后，你俩干嘛去了？” “你能不能先去洗漱一下，咱俩再慢慢聊？” 乔娇皱眉看着我，然后又捂着自己的肚子，抱怨道：“你不说洗漱，我还感觉不到肚子疼……你出去，我要上厕所。” “我这刚进来，屁股还没焐热呢……再说了，大家都喜欢女人，你上个厕所，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吧，厕所又不是没门。” “你眼瞎？门是透明的……怎么着，就因为我喜欢女人，我就不是女人了？” “我还真想就这个问题，和你深入聊聊……你现在到底是怎么看待性别的？你要是完全把自己当男人，咱俩以后就没那么多避讳，我们可以一起唱歌，一起喝酒，一起泡妞，一起住酒店……说起住酒店这事儿，昨天还真是挺尴尬的，因为这酒 店就剩下两间房，结果怎么安排都不合适……要是能早点搞清楚你对性别的看法，咱俩说不定就能凑合着住一间……” 乔娇用手捂住小腹，然后咬着嘴唇看着我，一脸痛苦的模样：“你能不能先出去，我忍不住了。” “嘿……” “滚！” 乔娇的情绪已经失守，抬手就把我还想说几句的我从床上拽了起来，然后野蛮地把我推搡到门口，打开门的同时，又一脚把我给踹了出去…… …… 我站在有烟灰缸的垃圾桶旁，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消遣了一会儿，又对里面的乔娇说道：“娇姐，能听见我说话么……要我说，下午咱俩一块回青岛算了。” 房间里隐约传来了乔娇和我说话的声音：“你能不能别在我上厕所的时候，跟我说话？……我真的快疯了！” “影响你发挥了？” 乔娇不搭理我，我又敲了敲墙，她还是不搭理我，自讨没趣的我，按灭了手上的香烟，准备再续上一支的时候，终于听见了里面传来了冲水的声音。 我走回到门口，等着她给我开门，她却不让我进了：“你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 “外面多冷呐！” “我要换衣服洗漱。” “你看，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女人了……娇姐，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我呢，下午跟不跟我回青岛？” “鹿溪不回我就不回。” “你老盯着她干嘛啊，她最近休息没事情做，你难道也没自己的事情做？” “我已经一年多没上班了，时间多的是。” “哟，你这咸鱼当的还挺自豪！” “说谁咸鱼呢？” “可不就是你吗？该工作的年纪，不工作；该好好发展一段感情的时候，却喜欢上了鹿姐……等再过个20年，你回忆起今天的自己，难道就不会因为碌碌无为和荒唐至极的生活而感到羞耻吗？” 乔娇又扑通一声 打开了房门，然后把手机杵在我的脸上说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等你卡上有这么多余额的时候，你再来教我怎么做人。” 因为手机就贴在我的脸上，我无法聚焦，往后退了一步，才看清了乔娇卡上的余额，她竟然有三百多万的现金可以支配，妥妥一个女土豪。 “呃……人的价值如果全部拿金钱来衡量，也……挺没意思的吧？” “把你的胸挺直了跟我说话，你刚刚不是很有底气吗？” “挺不直了，娇姐……没想到你这么富裕，以后我跟你混吧，都说软饭香，我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乎的软饭呢。” “这么快就变节了？你的信仰呢？” “我的信仰就是全世界各地跑，可这事儿没钱也办不成呐……你那儿的钱，只要分我三分之一，我的就信仰就能实现了。” “好办，只要你承认你是咸鱼，我就给你三分之一。” “真给啊。” “真给，等你承认自己是咸鱼了，你就得有自知之明，以后别再缠着鹿溪了。” “为了鹿姐，你可是真下血本！” “无怨无悔。” 我和乔娇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胡说着，我倒是真觉得，如果不是鹿溪的缘故，我们真有可能成为好兄弟，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接住，而我说的每一句话，她也不会放空，我们俩在聊天的时候，几乎就不会冷场，而且越聊越不靠谱，但双方却都不会觉得无聊；所以，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逗乐解闷，还真是挺不错的。 我们天津人最怕的就是无聊，所以才盛行相声文化，难怪，那么多在天津老家的朋友和同学，都娶了青岛大妞做老婆，这娶回去，真是又好玩，又不闷！ 这么一想，如果这乔娇真是个男人，鹿溪和她在一起，一定也会很幸福吧，毕竟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而且乔娇对她还是一腔真心。 第61章 还魂酒 乔娇的房间里，我坐在沙发上，显得很静态，她就坐在化妆镜前，一会儿描眉，一会儿往脸上涂抹着粉底液，不知道谁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又对着电话喋喋不休，时而还放声大笑。她已经把我完全忽略了，下一刻，竟然一只手解着睡衣的扣子，一手拿起了被她胡乱扔在凳子上的胸罩。 我赶忙制止：“娇姐，你这是要干嘛，我还在这喘着气呢！” 乔娇这才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她也不为自己的行为脸红，瞪了我一眼，说道：“出去，我要穿衣服。” “你这已经是第二回把我赶出去了，你又不是诸葛亮，我也不是刘备，咱用不着三顾茅庐吧。” “那你想怎么着，坐这儿看我换衣服？” “就算你给我这机会，我也没那贼胆啊，毕竟男女有别……我们可以先聊事情，聊完了，我出去，你再换衣服，谁也不耽误谁，行吗？” 乔娇将胸罩又丢回到凳子上，说道：“昨天晚上，你们把我喝醉了以后，到底干嘛去了？” 我终于正色回道：“其实昨天晚上，我也喝醉了，但是我比你醒得早……我又回那个滑冰场找她了，然后就知道了一点她的过去……这件事情，可能是导致她这些年感情一直空白的重要原因。” 乔娇顿时就来了好奇心，她停下了手上的一切动作，然后注视着我问道：“什么过去？” “你答应待会儿和我一起回青岛，我就告诉 你。” “你这是在和我坐地起价？” “这不是坐地起价，这是一个公平的交易……而且，娇姐……我那朋友可一直在和我打听你的下落呢，我要是告诉她，你在沈阳，他肯定会过来找你……你愿意被他找吗？” “你有病吧，凭什么把我的隐私告诉他？” “那你又凭什么在鹿姐的手机上装定位？这才是最恶劣的行为，好吗？”稍稍停了停，我又缓和了语气对她说道：“我觉得鹿溪在沈阳的这段记忆，应该很沉重……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空间，我们谁都别烦她了。” 乔娇有些不甘心，但在一阵思虑之后，终于点头回道：“好，我和你一起回青岛，你说吧，她在这儿到底有一段什么样的过去。” “事先声明啊，待会儿和你说的这件事情，一半是我知道的，还有一半是我的推测……所以，你尽量理性一点儿去看待。” 我点了一支烟，然后便将自己听到的那个约定，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乔娇；末了又对她说道：“娇姐，其实咱俩真没必要互相敌视，只看鹿溪对四周跳的那股执着劲儿，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就不是咱俩能够比的……你信不信，只要那个人重新回到她的世界，我们都得灰飞烟灭。” “你少给我制造危机感，那时候她才上初中，哪儿懂什么爱情？” “最美好的感情，不都是在懵懵懂懂中产生的吗？……那时 候多纯洁，不用考虑金钱，也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所有的火花，全部来自于对未来的幻想，和对爱情的憧憬……好吧，你也可以说那不是爱情，但事实是，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约定，能让鹿溪这么耿耿于怀，不肯放手了。” 乔娇失神了，很久以后，才怅然笑道：“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会有那样一个人呢？……显得她好幼稚。” “是啊，是挺幼稚的！……娇姐，昨天咱俩都喝了不少，中午再跟我去喝个还魂酒吧，喝完了就不那么难受了。” “什么叫还魂酒？” “以酒解酒，就叫还魂酒。” “要是真能把魂喝回来，那就喝呗。” …… 乔娇穿戴整齐后，我们便一起乘车去了跟河哥约定的那个饭店。当我再次见到河哥的时候，忽的感觉两年半的时间，竟然有如此大的跨度！我有些不敢认河哥了，因为只从他的相貌上来看，他已经完全不是两年前的他…… 他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像是经历了一场病变；此时的他，真的已经像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人，尽管我们认识的时候，他也快五十岁了，但因为生活富裕，精神豁达，他看上去明显要比同龄人年轻了至少十岁；现在，他虽然回归了自己年龄本该有的样子，但也满脸风霜，少了些许硬朗和豁达。 我和乔娇站在河哥面前，河哥起身相迎，我们拥抱了一下，出 于礼貌和关心，我先开口向他问道：“怎么没带嫂子一起啊？上次吃完饭，我还和嫂子约好了，等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让我尝尝她亲手包的大肉饺子。” 河哥看着我，我明显看到他的嘴角颤了颤，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你嫂子已经走了，去年的事情，胰腺癌。” 我惊住了，继而眼睛发烫，虽然我和河嫂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的热情和对我的那种关爱，仍深深残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是很想和河哥见面喝点，但更想完成跟河嫂的那个约定，我以为，这次一定能吃到她包的大肉饺子，可是，故地重游，她竟已经不在人世！ 我在痛心的同时，也忽然对约定这个词产生了一丝厌恶感，因为世事太无常了，一旦有一方出现意外，那所谓的约定，也就瞬间变成了谎言和遗憾。 河哥努力做出一副释然的样子，又笑了笑对我说道：“人各有造化，她的路就只能走到这儿了，我也不难过……只是有点遗憾，年轻的时候赚了一点钱，心就不在家庭和她身上了，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跑，从来不愿意在她身上多花一点时间，等到上了年纪，想安定下来……她倒又不在了。” 我看着河哥，他原先饱满的脸颊，已经凹陷，仿佛流失的不是胶原蛋白，而是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 “河哥，你现在一个人在沈阳吗？” “是一个人，儿子现在在国外留 学，说是也不想回来了……唉！你说你嫂子也真是，拼了命的要培养这个儿子，人倒是优秀了，可是也不愿意回沈阳了，说是这儿的机会没有国外多……我呢，也不想去国外做他的累赘，那就各过各的吧。” “你也别太难过，就像你说的，人各有造化，可能有一天，他就想回来了呢？” “难过也是过，不难过也是过，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必须不难过……坐吧，真是好些日子没见面了，今天你高低得陪我喝高兴了。” 说完，河哥又将目光放在了和我结伴而来的乔娇身上，他有些疑惑，因为上次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我的身边还是栾雨在陪伴着。 于我而言，栾雨也已经无限等同于“死了”，不，她没有死，是我对这段感情死心了。 我也看了看乔娇，然后强颜笑了笑，对河哥说道：“这是我的好兄弟，乔娇……娇姐，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山河老哥，我们是在去内蒙古的路上认识的，我们都喜欢玩房车，捣鼓摄影，也都做过音乐，所以一见如故，就变成忘年交了。” 乔娇礼貌性和河哥握了握手，然后又带着些许质疑和嘲讽对我说道：“看你像个大草包，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手艺活！” “所以说，人不能貌相，我就是那种走到哪儿都不会饿死的人，我不光会摄影，做音乐，我还会木工活儿呢，要不然你以为鹿姐的那只鹿，是谁给做的！” 第62章 梦碎 落座后，我们三个人各自坐在一边，河哥拿出了自己珍藏了十多年的茅台酒，以示最高规格的款待；上次来，虽然也是好酒，但却不是珍藏，所以，他一定比上次更想我，也比上次更孤独，人的心情，往往就藏在这样的细节里，而这也是我的观人术，几乎从来不会误判失手。 河哥拆开酒，将我们三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之后，又对我说道：“这两年你和栾雨还是全国各地到处跑吗？” “不跑了，早就不跑了。”稍稍停了停，我又强颜笑道：“我跟栾雨已经不在一起了，我现在也是一个人。” 河哥吃了一惊，而后看着乔娇的眼神便有了变化。他似乎把乔娇当成了一个我暂时还不愿意承认关系的女朋友，于是说话也有所收敛，他叹道：“我真是年纪越大，越没有眼头见识，你这身边都有人了，我还和你提栾雨干嘛……你也是，乔娇这都和你一块来吃饭了，你还说什么好哥们儿，你这不是误导我嘛……要我说，人乔娇也不错，落落大方，眉目如画……” 河哥的话还没有说完，乔娇便做呕吐状，说道：“河哥，你冷静一点，别乱说，我真的连昨天晚上喝的酒都快吐出来了……我跟他？……就他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我情愿找个女人过一辈子，都不会和他有一点可能性！” 我总算是笑了出来：“河哥，你这真是弄 了个大误会，我俩单纯是在沈阳碰上了，想着她没地方去，就带着她一起来吃饭了……我一直都把她当兄弟，你别看她眉目如画，落落大方，但心里却住着一个男人……怎么说呢，就算让我出家做和尚，我都不想做她的男朋友……两个人在一起，最起码得做到阴阳调和吧，你看她身上这股阳刚之气，我们俩能调和的起来嘛……哈哈。” 河哥面露尴尬之色，乔娇则端起自己杯子里的白酒，一口喝了一半，然后起身便走…… “娇姐，你这是要干嘛去？” “去厕所吐……快恶心死我了！” “别吐，你要是吐了，这还魂酒不是白喝了嘛。” 乔娇不理会我，依旧自顾自往卫生间走去，我又大喊：“这可是珍藏了十几年的茅台，吐了浪费，浪费可耻……你别冲动嘛！” ……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吐，但河哥着实是惊住了，半晌才看着乔娇的背影问道：“她这是不是有点反应过激了？” 我笑道：“有些事情，我没法和你细说……她倒也不是反应过激，就是这事儿本身太扯了！” 这能不扯嘛，在乔娇眼里，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也就等同于让我去和一个男人谈恋爱，这么换位思考一下，我比她更想吐；考虑到她和河哥可能也就这么一面之缘，所以我也不打算跟河哥细说这其中的缘由。 …… 弄清楚我和乔 娇的态度之后，河哥也明显放开了，他又向我问道：“你和栾雨怎么就分手了？” 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一开始我也挺想不明白的，明明我们在一起那么开心，去过那么多地方，一路上认识了那么多朋友，她为什么要把我撇下呢？我们可是在一起成长的人，是精神伴侣……后来，我也渐渐想明白了，原来成长的只有她，我依然偏执，依然自由为大，跟我在一起，除了那么一点穷开心，她什么都得不到……所以，她早晚都得回归社会，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好聚好散吧，我不想去招惹她，也不想她来招惹我……我现在挺好的。” 说完，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白酒的辛辣，刺的我一阵难受，但难受之后，也得到了一阵清爽，我不想再跟河哥聊起栾雨了；于是又主动转移了话题对河哥说道：“这两年，我一直在青岛，没有再跑过……最近，又跟朋友合伙接了一个工程，就更没有时间跑了……你要是一个人在沈阳孤单，就到青岛找我吧……别的不敢保证，晚上肯定能抽出时间，跟你喝一杯。” 就在河哥准备开口的时候，只见乔娇急匆匆从卫生间那边跑了过来，然后又极其焦急地对我说道：“鹿溪在滑冰场摔了，医生说挺严重的，我得去医院看她。” 我也一阵心惊，顿时就没有了吃饭的欲望，于是 起身对河哥说道：“河哥，我也得去一趟医院，今天就不能陪你吃饭了，晚点我再和你联系。” 尽管是老友相聚，但事情有轻重缓急，河哥也没有勉强什么；下一刻，他便跟着我起了身，然后把我和乔娇送到了饭店外面。 在出租车快要驶离之前，我又透过车窗，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河哥，他久久都没有离去，只见他神情落寞，被沈阳的冷风吹得摇摇欲坠…… …… 到了医院，我和乔娇直奔骨科而去，再次见到鹿溪，她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医生就在她身边，似乎在安抚着她的情绪。 乔娇是真的心疼鹿溪，以至于忽略了旁边的医生，就半蹲在床前，紧握鹿溪的手，问她疼不疼。 我更理智一些，先开口向医生问道：“我朋友她怎么了，情况还好吗？” 医生摇头回道：“她的左脚跟腱断裂了，我们正在劝她接受治疗……” 我下意识在这个时候看了看鹿溪，她看着没有表情，但眼眶却是潮湿的，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而我也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一个画面；滑冰场上，她为了完成四周跳，逼迫着自己爆发出全部的潜能，可终究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继而因为重大失误，狠狠摔倒在了冰面上。 她的执念，真的是已经到了让我无法理解的程度，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心疼她肉体受罪，精神绝望；于是，我在一声 轻叹之后，又向医生问道：“跟腱断裂，意味着什么，您能和我们说一下吗？” “她是运动员吗？” 我和乔娇一起摇了摇头，医生倒是松了一口气，说道：“不是运动员的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影响，就是不能再做高强度的运动了，等康复了之后，几乎不会影响到日常的生活……你们也劝劝她，这不是一个什么特别复杂的手术，我们这边就可以做……如果选择非手术治疗的话，跟腱再断率会比手术治疗要高很多……不过，非手术治疗也有好处，它不会出现伤口不愈合，切口感染，神经损伤及效果不佳的风险……不管是手术治疗，还是非手术，肯定是要选一个的……这拖着不治疗，不是任性嘛！” 在医生说着这番话的时候，鹿溪背过了自己的身体，她已经在强忍着了，可是心里巨大的痛楚，还是让她哭了出来…… 也许医生会觉得她不可理解，但是知道内情的我，却比谁都更懂她此刻的心情。 这次，她是真的没有机会再去完成四周跳的动作了，也就意味着年少时的那个信仰，将随着她跟腱的断裂，而彻底破碎…… 我虽然替她感到难过，但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因为痛苦是人这一生永恒的陪伴，每一次痛苦之后，人都会迎来一次长足的成长，而她也该从那个执念中解脱出来，做一个现实中的大人了！ 第63章 我们的约定 医生已经把该说明的情况都告知到位了，剩下就是鹿溪自己的抉择；这时，一直只顾心疼的乔娇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鹿宝儿，咱们还是配合医生，接受治疗吧……” 鹿溪痛苦地摇着头：“我不，我要原来的跟腱，手术以后就再也做不了四周跳了！” 医生面露无奈之色，乔娇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勉强鹿溪，于是也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对医生说道：“您先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们跟她是朋友关系，也知道她心里的痛苦在哪里，我们会好劝很多，如果不把她的心结解开，她一时肯定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又小声对我说道：“如果决定手术治疗，就尽快说服她吧，拖久了，对手术不利。” “好。” …… 医生离开病房之后，只剩下我、乔娇和鹿溪三人。我的心情极其严肃，随即又在长出了一口气之后，对仍背对着我们的鹿溪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曾经也是一个有信仰的人，我知道信仰破灭的那一刻，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可是，总要面对的，不对吗？” 鹿溪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给我回应。 我保持着极大的耐心，继续说道：“等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四周跳不是唯一的选项……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后来去了哪里，我帮你去找他……行吗？” 乔娇接过话说道：“她要是知道他去了哪里，干嘛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痛苦狼狈呢？” “你别插话行不行，离开总要有一个原因吧，名字也得有吧。” 在我说完这句之后，乔娇也把目光放在了鹿溪身上，痛心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就算你不相信韩潮，也得相信我吧，只要你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去找他，一定让他给你个说法。” “我试过很多办法去打听他的消息，但是都没有结果……你们不用白费心机了，我知道这是我的执念，我也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已经分开了整整十年。” 稍稍停了停，鹿溪又含着痛苦说道：“在我上初三的那一年，他们全家都搬到了新疆，因为他爸妈要参与援疆建设……他说过，到了新疆稳定了之后，就会和我联系……可是，我已经等了十年，也没有能等到他的一个电话……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曾经的那个约定上。我们约定，等我完成四周 跳，无论他在哪里，都会回来为我庆祝……他说，能完成四周跳的，都是最顶尖的运动员，就算我们失联了，他也会在电视上看到我的消息……我真的很迷茫，我不知道是他欺骗了我，还是我太平庸了……我从来都没有能够完成这个动作，他也没有再和我联系过。”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心里也不禁震惊，不是因为鹿溪的这段经历，而是新疆这个地方……放眼全国，我也就只剩下新疆还没有去过，之所以把新疆放在了这段行程的最后，是因为新疆真的是太大、太大了，大到让我这种从弹丸之地出来的人，根本无法去想象和衡量……我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以及金钱，才能彻底走完整个新疆。 前些年，我是不具备这个条件的，所以才一直搁浅，直到现在。 乔娇将鹿溪的手握得更紧了，她问道：“那这几年，你有去新疆找过他吗？” “去过，可是到了乌鲁木齐，我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鹿溪仿佛又回忆起自己只身去乌鲁木齐的那一段经历，她的神情更加迷茫了。她当然会迷茫，只知道姓名，想在新疆找到一个人，难度怕是不亚于在海里找一根针。 一阵沉默之后 ，我终于接过这个话题，对鹿溪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开着房车在全国各地跑，就只剩下新疆还没有去……新疆我是一定会去的……你愿意相信我吗？等我去新疆的时候，我一路走，一路帮你打听……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打听到他的消息……我真的不是在敷衍你，也不是在哄你……我有这个能力，因为我是一个有社交牛逼症的人，所以在游历的这段时间，我在全国认识的朋友们，一个微信号都已经装不下了。只要我愿意做这件事，就一定能帮你打听到他的消息……”稍稍停了停，我又放轻了声音说道：“你不是相信约定嘛，这就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吧……我不会不辞而别，也不会从你的世界消失，所以，我们的这个约定，永远有效。” 在我诚恳地说了这么多之后，鹿溪终于转身看着我，我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此刻，我心里有些难受，因为在未来我要去找的，也许是一个能把我毁灭的人，可是我看不得鹿溪难过，所以也就情愿让自己难受……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吧，伴随着欢乐和牺牲。 …… 在我和乔娇一唱一和的劝说下，鹿溪终于愿意接受治疗 ；我本该留下来照顾她的，但因为有乔娇在，再加上青岛的事情也确实重要；所以我就没有改变原先的计划。 在离开医院的时候，乔娇又追到了楼下，郑重向我问道：“你答应帮鹿宝儿去新疆找那个男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 “你脑子不会是进水了吧……找他做什么？……不管他和鹿宝儿之间有什么样的感情，但这十年的欺骗也是事实，我不想让这个混蛋再回来伤害他一次，而且我也不想给自己招这么大一个麻烦……你别看鹿溪聪明，有主见，但就冲她对这个男人的态度，没准这男的回来了，还得被这男的给拿捏住……到时候，痛苦的可就是我了！” 我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笑着回道：“是啊，真是个混蛋，不知道少女的情怀，是不能随便玩弄的吗？……可是，娇姐……你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混蛋，才舍得把你的鹿宝儿伤害的这么深呢？……你的鹿宝儿不好吗？……漂亮、年轻、聪明、多才多艺，还是个大明星……更重要的是，她重情，又长情……所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混蛋，会放着这样一个鹿溪，不想要呢？” “我快迷惑死了！” 第64章 等等就好 在我对那个男人提出了这样的质疑后，乔娇也陷入到了茫然之中；沉思了片刻之后，她才开口对我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她在沈阳的这两年到底是怎么过的，但是却在他们搬家后听了一些关于她爸的事情……她爸在没有去沈阳之前，是国企的高管，当年二把手的位置空缺了出来，她爸本来是最有机会上去的，但是却被竞争对手设计陷害，不仅没能升上去，而且还被下放到了沈阳这边一个很边缘化的子公司……我不确定这件事情对鹿溪有什么影响，但是对她爸来说，一定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她爸本来是一个风云人物，也是他们那一代人里面，最年轻，最杰出的企业家……可是那两年，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大家只听说他被下放到了沈阳，就再也没有听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那一定是因为他到沈阳之后，太无足轻重了……对于她爸那样的人来说，那两年一定很难熬，情感上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精力去顾及鹿溪……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被自己最亲的人冷落，甚至是忽略，对于鹿溪这样一个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来说，肯定也很不好过吧！” 我愣住了，渐渐就失了神…… 我和鹿溪在不同的空间，但是一样的时间节点，竟然有着一样的遭遇。我比鹿溪大了三岁，我曾经 在上小学的时候，又跳过一级，所以我读大一那年，鹿溪大概也就是上初二的样子，而我的家庭就是在我上大一那年开始衰败的…… 我太懂这其中的感受了，每天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完全与世界隔绝的空间里，渴望被拯救，可四周却弥漫着无穷无尽的绝望气息，如果那个时候，有一个人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陪我聊天，陪我共渡难关，给我走出困境的信心，我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感激她，惦记她…… 可惜，我的生命中并没有出现那样一个人，所以也就有了后来因为不能承受抑郁，而离家出走的我。 这一刻，将自己代入鹿溪的世界，我终于弄懂了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原来，她的幼稚和偏执，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曾经将她挽救于水火之中……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极度认同和依赖，所以才有了那所谓的幼稚和偏执。 初二，也不小了，正是三观开始塑造的时候，就像一朵花，不管多么娇艳，她最难忘的不是雨水，也不是阳光，而是那个在她还是种子的时候，亲手给她一片土壤和希望的人。 也恰恰是因为鹿溪心里有这份执着，所以她才能如此的爱惜自己，即便进了乱流迭出的娱乐圈，也依然洁身自好，不蔓不枝。 “韩潮，你怎么不说话？” 我这才回过神，然后又笑了笑， 对一脸疑惑表情的乔娇说道：“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我很想去见见那个男人，去了解他和鹿溪的那一段过去……可能，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我开着自己的房车，带着鹿溪，直奔新疆而去，然后找到那个男人，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麻烦，反而感觉这是一个机会……因为只有找到了那个男人，我才会更靠近她的内心深处，而你只是单纯的喜欢着，喜欢她的样子，喜欢和她相处的感觉……” 乔娇一脸无语的表情，她当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自取灭亡”的想法，因为她从来没有过那种类似的经历；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即便她已经和鹿溪认识了近二十年，但也没有我更懂她。 我唯一觉得可惜的是：上天给了我们一个发生在同一个时间节点的相同经历，却没有给我们早点相遇的机会。 如果我们在那个时候相遇了，我一定会取代那个男人成为她心里的唯一；所以，一段感情里，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而这才是埋伏在我心里真正的危机，却不是那个男人。 …… 黄昏之前，我从沈阳又回到了青岛，是任然去机场接了我；今天晚上，她当然要和我一起去跟巴小光的那些工友们吃饭，一来，是为了相互熟悉；二来，也让他们了解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这个工程；这种局面下，我们 真的很需要一个能够打硬仗的团队，所以要在他们当中选出一批精兵良将，来参与这个工程的建设。 上了车之后，任然便很是好奇的向我问道：“你怎么突然跑到沈阳去了，你在那儿有朋友吗？” “我在全国各地都有朋友，但却不是为了这些朋友去沈阳的。” “那你是为了谁？” “鹿溪。” 任然放慢了车速，然后转头看着我，半晌说道：“你们俩之间是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吗？” 我还没有开口回答，任然又笑了笑说道：“还是我够了解你吧，你嘴上说的保守，但心里早就已经对她发起了攻势，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你什么时候能够成功攻下她心里的那座城池……她可不是小薇，不会轻易被你得逞的” “你好像很支持我在各种女人之间周旋？” “得了吧，我又不是你妈，希望你能多找几个女人，让她在里面挑挑选选，最后选一个最好的做儿媳妇……我对你的期望很明确，我希望你能找一个可以好好和你在一起过日子的女人，可是你风流成性，我也管不住你，只能你开心就好，我就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看着你是怎么在几个女人之间，往死里作的。” 我笑了笑，回道：“然姐，这次你必须要改变对我的看法了，因为我现在的心态和以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我好像不那 么急于去占有了，我想和她有更多心灵层面的交流，想走进她的世界，去看看她的经历和人生……而且，在和她相处的时候，我会有很多的思考，思考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思考未来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还有怎么把这么条路走好，走稳……这是不是你经常说的，做人一定要有思考和规划？” “是，这就是思考和规划，但我更希望你把这种思考和规划用在事业上，而不是感情中……” “用在感情中也没什么不对吧，先在感情中实践，然后在事业上升华。” 任然笑了笑，随后便陷入到了沉默中，我以为她会就此沉默下去，可是她又在不经意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看样子，你是真的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了……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从来没有见到你说起谁的时候，会像现在这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你呢，然姐……你曾经也有过我现在的这种状态吗？” “没有，所以有点羡慕你，还活在可以谈情说爱的年纪中……我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段像噩梦一样的婚姻。” 片刻之后，任然又强颜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有必要把话说的这么绝对……可能以后，我也会变成现在的你，去喜欢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可能近在眼前，也可能远在天边……但一定会来的，等等就好。” 第65章 如何让富婆爱上你 任然说起未来的感情生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许之色，但又充斥着迷茫；这说明，她心里还没有胜利在望的把握，她正在痛苦的边缘疯狂地试探和徘徊着…… 可任然终究是一个已经成熟的女人，就算痛苦缠身，她还是笑容常在；至少，在我们这些朋友面前是这样的。 果然，只是短短的瞬间，任然便用手拍了拍方向盘，像是在为自己鼓舞士气，并对我说道：“如果人生是一盘菜，感情也只不过是这盘菜里的作料，到底能不能好吃，最后还是得看食材。” “那你觉得生活中，是什么对应了食材？” “当然是事业了……所以，我现在只想搞钱，然后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富婆，而不是活在别人给的糜烂生活里，越来越堕落……韩潮，我真的觉得现在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活下去的动力，说出来，你别觉得我幼稚啊，我现在每天睡觉起床之前，都会大声的对自己喊一声加油……加油可不只是简单一句口号，当你心里有了那股冲动之后，它真的可以重新唤起你对生活的欲望。” 我笑了笑，然后在短暂的沉默后，回道：“看你这么努力的生活，我都不好意思消极怠工了。” “可不许消极怠工，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好咧，然姐……我一定不消极怠工，努力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 ” 这么一番互相打气之后，车内的气氛忽然就轻松了很多，而当我再次抬头向车窗外看去，“胶州湾大桥”已经近在眼前，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驶过这座建在海面上的大桥，然后再次把自己融入到城市的灯火之中，而这些闪亮的灯火，一定会帮我们赶走内心的孤独和寂寞，重新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 关于在哪儿吃饭，我征求了巴小光的意见，最终，巴小光选择了一个自助饭店，68块钱一个人，可以吃到很多冷冻过的海鲜，酒水和小食也都是随意自取。巴小光告诉我，这是他和工友们已经吃了好多次的自助饭店，特别是在一个工程完工之后，一定要来这里聚一聚，因为实惠还管饱。 我付了费之后，便和巴小光以及他的工友们，一起走进了这个自助饭店；能看出来，这就是一个面对低端消费群体，并且要靠走量才能活下去的自助饭店，他们的食材大多以冷冻为主，桌椅的布局也是拥挤不堪，这都是节省成本的表现；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在分隔餐桌与餐桌之间的地方，安置了一个书架，上面零零散散放着一些书，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真的在吃自助的时候去阅读，但就针对这个设计，至少也证明老板曾有一颗要弘扬文化的初心。 在这个饭店，巴小光他们仿佛如鱼得水，片刻的工夫，便将饭菜摆满了一桌，除了饭菜之外，还有啤酒，只见 三块钱一瓶的崂山，已经把桌子围成了一个圈，要不是我也混过工地，知道干完体力活后，能吃能喝，真不相信他们能吃掉这一桌的东西。 这个时候，我特别注意了任然的表现，她肯定是第一次接触农民工这个群体，我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这样的相处，在我看来，这就是两个阶级的碰撞和融合。 任然倒没有很不适应，她先开了一瓶啤酒，倒上一满杯之后，便举起来对众人说道：“兄弟们，今天将大家聚到一起，除了把酒言欢，也是为了跟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我说的这个认识，可不是泛泛之交啊，因为我们接下来会有四个月的合作，如果这次合作愉快的话，就会变成长期合作……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任然，比我小的兄弟可以叫我然姐，比我年长的兄弟，叫我小任就行了……我呢，做了一个装修公司，我把这个公司的起点设置的很高，我们就是要做整个青岛最好，最大的装修公司……因为互相还没有合作过，所以给到兄弟们的承诺也没有很多，但是有一个承诺，我是现在就可以给大家的……只要兄弟们能保质保量完成手上的活儿，我一分钱的工资都不会拖欠大家，而且不止是单纯的工资，等工程结束之后，我会拿出百分之十的利润，额外分给大家，至于每个人能分到多少，那就得看大家平时的绩效了。” 除了巴小光之外的工人，都面露怀疑之 色；这很正常，干苦力活的，真的很难遇到那种慷慨大方的老板，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确实是每年都会爆出很多农民工和雇佣方发生纠纷，最后甚至以命相搏的新闻，农民工讨薪难的问题，已经是这个社会的一个痛点，基于这样的遭遇，他们怀疑任然也是合理的。 这时，一向不善言辞的巴小光，竟然主动站了起来，然后对他的那些工友们说道：“我相信然姐，我的这条命就是她给的，以后只要是她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任然笑了笑，回道：“小光，大家在一起做事业，本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不用把气氛弄得这么严肃……其实，人和人之间的信任，真的需要大家在一起经历很多，才会慢慢产生；我也不敢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和大家说很多大话……就一点，只要大家做好了自己分内的事情，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拖欠大家的辛苦钱……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一起经历，一起成长，一起赚钱吧……” 说完，任然便又倒上一杯啤酒，跟众人举杯喝完；而我也在这个时候开口对巴小光说道：“小光，你也给我和然姐介绍一下你的这些老乡们吧……回头，我建一个微信群，你把大家都拉进去，我给大家发红包，祝咱们开工大吉。” 巴小光点了点头，便依次介绍了众人，这里面有和他同样做木工的超子，有做瓦工的 根叔，漆工是赵姐、炳哥夫妇，还有做水电的秦岭，秦勤兄弟…… 他们都是有能力单独承包一个项目的，因为他们手下还有一些其他工人，看项目大小，随时可以调整和变通，而他们则是我和然姐想纳入到装修公司的核心人物，我们可以把这些项目拆分开来，然后交给他们各自负责。 这一场酒喝下来，公司工程部的雏形也就出来了。 …… 这顿饭快要吃完的时候，我终于有空去看了看放在书架上的那些书，我随手拿起一本，书名竟然叫做《如何让富婆爱上你》，只感觉哭笑不得，我好像真的高估了这个老板的文学修养，但因为本身喜欢逗乐的东西，再加上确实好奇，我还是打开了这本书，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手段，才能把书名起的如此露骨和嚣张…… 富婆是那么容易动心的吗？ 这个时候，任然也凑了过来，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给我看看。” “书架上那么多书，干嘛要看我这本。” 我的话刚说完，任然也顺手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书，书名叫做《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只翻了一页，便皱眉对我说道：“你真的在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我哈哈大笑，随后便喊来了老板，想买下这本书，老板倒真是个有格局的人，当时就表示可以送给我，我也不推辞，便将这本《如何让富婆爱上你》收入到了自己的囊中。 第66章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吃饱喝足了，我和任然以及巴小光的一众工友，一起离开了这个自助餐厅；在上车之前，我特地回头看了看这个自助餐厅的名字，名字倒是很有针对性，就叫做“在他乡”，目标自然是巴小光这一群在外劳苦奔波的打工人，我不免有些疑惑，这个老板真的能赚到钱吗？ 我可是细数了，今天只是啤酒，就被我们干掉了96瓶，食材没办法细算，但仅仅是虾，就拿了有十来盘，每盘必装满，其他食材更是不计其数，怎么看都是老板亏了，但又听巴小光说，这个自助饭店至今已经存在了快四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会将一个亏本买卖坚持四年，所以，这个夜晚，我心里又多了一个疑惑：这个自助饭店在面对这样一群客户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做到盈利的，难不成这老板就是传说中的商业奇才？ …… 目送着巴小光和他的一众工友们离开后，任然走到了我的身边，她催着对我说道：“赶紧走吧……” “这么急做什么，旁边就有沙滩，咱们去走走，消消食不好吗？” “我肚子难受，我得到商场找个卫生间。” 我看着任然，她的脸色是不太好，八成是在这里吃坏肚子了，于是又对她说道：“饭店里面不就有卫生间吗？干嘛舍近求远？” “太脏了，你别再说了，赶紧走吧。” 说完，任然再也不征求我的意见，自己率先上了车，看她那急切的样子，如果我胆敢再多说一句废话，肯定 会把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 一个阶级向另一个阶级靠拢，真的是要做出牺牲的，即便任然在吃饭的时候，表现的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她那吃惯了精细食物的肠胃，却没有办法像她的思想那么洒脱，而且有些生活习惯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所以她用不惯那里的厕所；我真的能感觉到，这一顿饭吃下来，都是她的妥协和忍耐。 在商场等了一会儿，任然终于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她走到我的身边，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吗，刚刚我们喝的那些啤酒，全部是临期的……而且有几瓶，已经过期了。” “你还注意这个了？” “瓶子那么脏，我就多看了一眼……他们一直都在那样的饭店吃饭吗？” “可不是一直，他们只有等一个工程完工了，或者有人过生日什么的，才会舍得来这里聚一下……本来，我还不知道这老板为什么能赚钱，你一说临期啤酒，我就明白了……这真的是把成本压缩到不能再压了啊！” 任然点了点头，随后又带着些许感慨说道：“如果自己不经历，真的不知道下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今天确实是为难你了。” “也谈不上为难吧，就是看他们吃的那么开心，我也不忍心扫兴……不过，我真的不想再去这样的饭店吃饭了。” “恐怕还真有下一次……等咱们这个工程完工之后，他们照例聚餐，你作为老板，不还得跟着再来一次？” “为 什么非要来这样的地方呢？他们也可以往高处走走，看看呀……等工程完工了，我请客，请他们吃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让他们吃个够，喝个够。” “然姐，在青岛待了这么久，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大方的一个人了……所以，只要这个工程赚到钱，你是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就算赚不到钱，我也不会亏待他们……说起小光他们这群人，我又想起了自己在电视台做主持人的那段经历，我在做财经节目之前，其实也做过社会新闻……大概是八年前吧，一个农民工，讨薪未果，就在我们做着采访的时候，从楼上跳了下来……八年过去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他在跳下来的那一刻，眼神有多绝望……就是从那个事件之后，我才改做财经节目的……我的性格，真的看不了太多的人间疾苦，我太相信这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便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和任然不一样，我一直觉得痛苦才是人生的主题，我不会轻易改变这个认知，但是和任然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一些改变，至少，我从不忍心用自己的颓靡和得过且过，去改变她的思想，她就像是我心里的一盏灯，时常亮着，时常带来温暖……我喜欢这么一个相信美好的她，也愿意用自己的努力去成全她的美好。 就在我恍惚着的时候，任然突然将手伸向了我的包里，然后把那本名为《如何让富婆爱上你》 的书，从里面抽了出来，她先是看了一眼，然后扬在我面前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呃……我就是觉得好玩，而且大俗即大雅，这书其实也有值得我们学习研究的地方。” 任然笑，随即也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本书，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本她之前看过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我这本书带出来可是征得老板同意的……你这本算怎么回事？然姐，这可是偷啊，性质恶劣！” “我也征得老板同意了，就在你去卫生间的时候。” “行吧，就算你这书的来路没有问题……你又拿这么一本极其低俗的书干嘛？” “大俗即大雅嘛，我也觉得这书里面有值得我学习研究的地方……我可以逆向思考，等我把这本书研究透了，就能识别出谁是坏男人，谁是好男人，省得以后踩雷……毕竟，我是一个对爱情还有那么一点期待的女人。” “这么一说，这本书还真成一本宝典了，你可得收好咯。” “你的那本也收好了，没准哪天你想躺平了，真有个富婆愿意给你一口软饭吃呢。” 谁会真的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到一本书上面，而且还是这么一本极其不靠谱的书，所以我用大笑回应了任然，任然也在这个时候，把这本书又放回到了我的包里……好像，这真的成了我在那个自助饭店得到一个收获似的。 就算是收获，我也不想再去那个自助饭店了，因为我的肚 子也在这个时候开始疼了起来！在有更好的饭店可以选择的前提下，谁会真的跟自己的肠胃过不去？ 如果一定要去，那我就带乔娇去，因为我们是敌人，出于敌对心理，我想让她的肠胃也去经历一番磨难，所以，这么一想，这个自助饭店在我心里，再也没有了什么特殊的意义，它就是一个用来攻击的武器。 …… 跟任然分开之后，我回到了自己住的房车，习惯性煮了一壶茶之后，我给乔娇打了一个电话，她的语气很不友好：“干嘛？” “反正不是为了关心你，鹿溪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是都知道嘛，她已经答应做手术了。” “这事儿我知道，我就是关心她的情绪。” “不该你关心的事情，你少关心……” 我有些无语，乔娇又趁着势头说道：“韩潮，我跟你讲，这个世界上最懂女人的，永远还是女人……所以，最后留在鹿溪身边的人一定是我……你最好知难而退，别在我们之间瞎捣乱……我是真的为了你好，怕你以后陷得太深。” “没错，这个世界上最懂女人的一定是女人……所以，我那个朋友才要为了你做女人……这么着吧，我现在就让我那个朋友去找你……她也一定能像你对鹿溪那样，给你无微不至的关怀……”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的乔娇便怒吼了一声“滚”，然后便挂掉了我的电话，等我再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竟然已经把我放进了黑名单。 第67章 我想见你你就来了 我和乔娇都已经是成年人，我觉得忍耐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所以在她骂我、嘲讽我的时候，我都选择了一笑置之，但是在我和她开玩笑的时候，她却直接把我放进了黑名单，这在我眼里是一种极其幼稚的行为；所以，我更不担心她留在鹿溪身边了，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就算乔娇真的变成了男人，她也不会是鹿溪喜欢的类型，鹿溪喜欢的一定是那种，对生活有诸多忍耐，但却依然不卑不亢，奋勇向前并游刃有余的男人。 这种男人最显着的标志，就是成熟，虽然很多时候，我不敢以成熟自居，但是在真的需要我去面对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退缩过…… 不，我不该把话说这么满，我曾经也退缩过，所以才有了我在外漂泊的这四年，为此，我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再也没有家了，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父母去了哪里…… 于是，我和鹿溪身上又有了一种相同的使命，我一定要去找回我的父母，而她也想找到那个男人。仔细想想，我们的悲喜竟然是可以相通的，所以我对她的好感，也不算是空穴来风，我似乎对她有一种感应，所以在我第一次看见她的那个广告宣传片开始，她的灵动和飘逸，就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 喝掉了半杯热茶之后，我又再次拿起了手机，然后给鹿溪发了一条信息：“如果还没有睡的话，我们聊一会儿吧。” 等了片刻之后，鹿溪便回复了信息：“还没有睡，你真的开着房车去过很多地方吗？” “嗯，我跟你说过了， 全国就只剩下新疆还没有去过，我离新疆最近的一次，是在甘肃的玉门关……本来也是有机会去新疆的，不过那边连着下了好几场大暴雨，最美的独库公路和伊昭公路都被封了，如果去了新疆，却没有见到最美的风景，也是一种遗憾；所以，我和我当时的女朋友商量了一下，便又北上去了内蒙古，然后从内蒙古来到了青岛……人生啊，一次错过，可能真的就是一辈子的错过，从那之后，我竟然一直停在青岛，哪儿都没有再去过。” “那你心里遗憾吗？去过那么多地方，唯独新疆没有去过。” “不遗憾，只要我还活着，就还有机会去新疆……早晚而已……” “但是，再也没有你的前女友陪着了，你也说了，人生一次错过，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错过……你们走了那么多地方，本来是可以完美的，可是却唯独少了新疆这个地方。” 我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睛吸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回道：“从这个角度来说，确实是有一点遗憾，但是谁又能事事完美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呢？……所以，学会接受遗憾，也是人生必须要具备的一种能力……就算有些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们也要学会抬头往前走……因为最美的风景和最好的人，一定在前方，而不是那些已经追不回的往日时光里。”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其实，在我感觉到自己跟腱断裂的那一个瞬间，我心里也有了一些跟以往不一样的想法……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年，我也已经23岁，有了自己的事 业，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所以，人的成长真的需要一件特别重大的事情来催动……人只有付出代价了，才会真正去反思自己，反思过去。” “不说这些了……你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我哥要订婚了，我给他定制的生日礼物，在我酒店的房间里，本来以为不会在沈阳待太久，想亲自送给他，但是现在回不去了，你帮我把这个礼物送给他吧。” 我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鹿溪是独生女，没想到她还有一个哥。这倒不是什么特别难帮忙的事情，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哥，如果我跟着鹿溪喊哥，但是她哥却没有我大，那岂不是很尴尬；基于这种疑惑，我又向鹿溪问道：“到时候礼物送到他手上，我该怎么称呼他？” “他叫鹿洺……酒店那边，我已经和前台打过招呼了，你说自己的名字，他们就会帮你开门。” “好，你哥那边，我怎么和他联系？” “这是他的电话号码：189……” 发完这条信息，鹿溪又给我发来了一张礼物的照片，看盒子包装的那么精美，不是手表，应该就是其他什么贵重首饰。 …… 因为答应了要帮鹿溪办好这件事情，次日一早，我便打车去了鹿溪住的那个酒店，跟服务员说明了来意之后，她便带着我去了鹿溪的房间；与其说是鹿溪的房间，倒不如说是乔娇的，因为床上零零散散散落了好多她的东西，而鹿溪的东西则都整整齐齐地归纳在了卧室的储物柜里。 我没怎么费劲，便找到了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随即又给 鹿溪发了信息，问她要不要暂时把房子给退了，毕竟她还要在沈阳待一段时间，而这酒店每天的费用动辄好几千，就算她很有钱，这么挥霍也让我替她感到心疼。 鹿溪似乎真的对金钱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她说退了房间，行李就没有地方放，要我把她的房间还保留着；我说，可以暂时把行李寄存在我那里，她这才同意退房。 鹿溪没什么行李，除了我送给她的那套周杰伦的黑胶唱片，唱片机之外，其他行李都装在了一个行李箱里，倒是在她这儿蹭着住的乔娇，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我和酒店要了一个硕大的编织袋，才将她的东西也收拾完了。 忙完了这些事情，已经快中午时分，我给鹿溪的哥哥鹿洺打了电话，说明了来意之后，我们便约在了“海信广场”见面。 …… 鹿溪的哥哥相比于鹿溪，倒是显得有些低调，他并没有像鹿溪一样开着一辆顶级的豪华跑车，只是开了一辆很中规中矩的奥迪Q8，这种反差，让我在见面之初，有些不敢认他…… 直到又往他的车子看了一眼，才发现是自己眼拙，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版本的奥迪Q8，而是一辆高功率版本的RSQ8，也是一辆落地快要接近200万的豪车，但他一定是低调的，因为但凡愿意张扬的人，都不会花200万买这样一款车。 …… “海信广场”还在播放着鹿溪之前为某个奢侈品牌拍摄的广告宣传片，我和鹿洺就在这块广告牌下见了面。他和鹿溪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特别是眉眼之间的动态，让人感觉他 并不是一个喜欢表达自己的人，这种不喜欢表达，却不是内敛的气质，而是一种沉稳和笃定，或者说是一种信心和气场，这种信心和气场让他根本不需要去迎合任何人…… “鹿洺？” “我是。” 我向他伸出了手，完成握手礼的时候，我又说道：“我叫韩潮，是鹿溪的朋友，她最近在沈阳出了一点小状态，怕是不能赶回来参加你的订婚礼了，就托我把她之前准备的礼物给你送了过来……不过她说，她会尽量赶在你们举行订婚礼之前赶回来。” “她电话里和我说过了。” “那行，她交待给我的任务，我就算是完成了……祝你和你的未婚妻订婚快乐。” “谢谢。”稍稍停了停，鹿洺又对我说道：“我和我的未婚妻约了在海信广场吃饭，她马上就到了，你要是方便的话，就一起吃个饭吧。” “下次吧，待会儿还得去一趟别的地方。” 鹿洺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我也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礼貌性的邀约，我和他的未婚妻都没有见过面，跟他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这样三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坐在一起吃饭的。 ……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随即离开，而鹿洺依旧站在商场的门口等待着，等待着他的未婚妻……尽管，我没有见过他的未婚妻，但我知道，她一定就在这附近的某个路口…… 我想见你，你就来了！ 这真的是一种让人很羡慕的状态，只可惜，他的妹妹却没有他这么好运！我知道，即便鹿溪和我说了一些看似释怀的话，但她的心里却并没有真的要放弃寻找。 第68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离开“海信广场”，我便去了工地，今天下午，我会协助公司的设计师进行测量工作，测量是绘制设计图的基础，所以也是一件容不得有一点马虎的事情。 我在工地上第一次见到了任然从厦门高薪挖过来的两个设计师。男设计师叫小魏，负责出施工图；女设计师叫小夏负责出效果图，他们在来我们公司之前，已经在厦门共事了三年，也一起合作了多个项目，其中一个民宿项目还在业内拿过一个非常有分量的奖项，所以就设计这块来说，当前这个项目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困难，只是给的设计周期有点短，会对他们的休息时间造成压榨，但两人胜在年轻，任然又许诺这个项目结束之后，再额外给他们四万块钱奖金，他们也就欣然接受了。 除了小魏和小夏两个核心之外，公司还在本地招聘了一些资历尚且，但是在水电、灯光、软装设计这些单一项目上比较有天赋的设计师，他们负责配合小魏和小夏，然后一起完成这个庞大的设计工程，所以，公司的设计部也已经是一个有八个人在职的团队，对于公司来说，人员的齐备，反而造成了很大的运营压力，其实像灯光设计，软装设计这些单一的品类，完全可以外包给其他设计公司来做，以减少人力成本，但任然把公司的起点设置的很高，所以就走了这么一个大包大揽的发展模式。她似乎对自己做业务的能力很有信心，如果业务这块能跟上，这么发展倒也没有错，至少会显得公司规模很大，区别 于那种只有壳子的小装修公司。 …… 不知不觉，已经忙碌到了傍晚。任然点了两份工作餐，我们就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一边吃，一边聊着。 我先开口对任然说道：“然姐，这个单子咱们算是接下来了，但是你把公司起点设置的这么高，咱们在业务这块必须得做到源源不断，才能保证公司各个部门的正常运营，业务这块，你自己真的那么有信心吗？” “当然了，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老公那边的资源我都能用得上……咱们现在做的这个项目，就是他朋友的，这还只是一个小项目，过完年，他另外一个朋友，要在日照那边投资建一个旅游小镇，我已经和他这个朋友聊过了，可以把装修设计这块交给我们做，不止是装修设计，甚至是户外的设计规划也交给我们做……这可不仅仅是五百万级别的预算了，你猜猜他们会给咱们多少预算？” “旅游小镇的话，怎么着也得是过千万级别的预算了吧。” “你太保守了……我告诉你，是1.2个亿。” “这么多！” “投资规模摆在那儿呢，这个旅游小镇以后会是日照的旅游新地标……所以，我只觉得公司现在的规模太小了，根本不觉得有什么负担……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吧，业务这块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稍稍停了停，任然又说道：“你知道吗，咱们公司现在用的那套办公楼，是我老公之前做的一个地产项目的售楼部，本来他是打算把这个售楼部卖掉的，我和他提了一下，他就把这个售楼部借给我用 了，所以，咱们连租房的成本都没有，但是却有最舒服，最大的办公环境……” “这么说，他很支持你创业？” 任然稍稍沉吟后，回道：“还算是支持吧。” “你一直说他在用钱牵制你，然后他又支持你创业，你不觉得这有点矛盾吗？” 任然笑了笑，回道：“你别太小看你然姐，你然姐也是有手段的……” “什么手段？”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把眼前这个项目做完了，我再告诉你。” 我很想弄清楚这里面的玄机，奈何任然守口如瓶，不管我怎么问她，她都不愿意把她的手段告诉我，这让我郁闷了一整个晚上，没办法，我一直都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这事儿我算是记在心里了，所以，等这个工程完工，我一定得让她兑现这个承诺。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住的房车，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半。我洗了个澡，但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把桌子搬到车外去消遣，因为青岛降温了，特别是夜晚的海边，海风阵阵，就像刀割在身上，即便大海依然壮阔，星空灿烂依旧，也还是有些让人望而却步。 我把车门和车窗关的严严实实，只拉开了部分窗帘，然后坐在车里，一会儿看看远处的胶州湾大桥，一会儿又遥望闪着工业灯火的黄岛。 这么持续了二十来分钟，我才从餐桌下面拿出了那个装着我许多谋生工具的工具箱；但这次，我却不是为了缅怀那些谋生工具，只因为这个工具箱里还装着栾雨留下的六万块钱，那天，我只顾着愤 怒，她又走得太快，所以就没来得及拒绝这笔钱。 此时，再看这笔钱，我已经不那么愤怒了，但那种恶心的感觉却一直在，并越来越强烈，因为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他妈就是栾雨用处女膜换来的钱…… 我盯着这些钱发呆，不禁又想起了我和她在床上翻云覆雨的画面，只感觉自己睡了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机器，而那处女膜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更换的零件。 我气得发抖，当即便拿起手机，找到了那天她打给我的那个号码，却被告知此号码暂时无法接通，再拨打，依然是这个结果。 我将手机扔在了一边，双手重重从脸上抹过，然后便笑了出来，是冷笑，是不屑，是厌恶，是无奈…… 她那么害怕我留在青岛，又怎么会用自己常用的号码和我联系呢？所以，这个手机号，多半就是她的一个工具，只为了让我从青岛离开。 我愈发恶心，于是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等你能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你来找我，然后把你留下的那六万块钱带走……我是不会离开青岛的，但是你放心，我也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因为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耻辱，而且是我再也没有办法去逆转的耻辱……我只能和你划清界限，你也可以当我死了，就当彼此从来都没有在对方的世界里出现过……我再强调一遍，拿走你的钱，我不威胁你，但如果你执意要把这笔钱留在这儿恶心我，那就别怪我把这钱送到你男人的面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把我惹急 了，我他妈就是这么刚！” 发完这条信息，我便将手机扔在了一边，然后点上一支烟，平复自己的情绪，直到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我根本就不相信栾雨会时刻注意着这个号码的动态，所以也没有指望这是她的回信。 我把一支烟吸完，然后按灭在烟灰缸里，这才拿起了手机，这条信息是鹿溪发过来的，她说：“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话，帮我把唱片机和那套黑胶唱片一起寄过来吧。” “行，是不是在医院很无聊？” “有点。” “对了，我中午的时候，把你的礼物送给你哥了。” “谢谢，他打电话和我说了。” “你哥挺客气的，还邀请我和他，还有你未来的嫂子一起吃中饭呢……其实，我倒挺想看看你哥那么优秀的男人，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做自己一生的伴侣……但是又觉得三个完全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吃饭，会尴尬……所以就借故拒绝了。” “你还会尴尬吗？” “当然会尴尬……但如果有你在，我肯定就不会拒绝了。” “你不拒绝，我也会拒绝的……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交际。” “陌生人？你未来的嫂子怎么会是陌生人呢？！” “我和我哥各自忙工作，很少有见面的机会……所以，我还没见过我嫂子。” 我有些吃惊，半晌才回道：“是不是越厉害的家庭，亲情关系就越淡薄啊？” 我这么问不是没有依据的，因为鹿溪即便是闲下来了，也还是一直选择住在酒店，如果她的家庭，能给她家的感觉，有家的温暖，她怎么会有家不回呢？ 第69章 一剑开天门 鹿溪似乎并不喜欢对别人说起自己的家庭，所以，这次她过了很久才回复了信息：“你觉得什么样的家庭关系叫淡薄，什么样的是亲密呢？”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在你要回家的前一个晚上，你心里会不受控制的涌动起那种归心似箭的迫切，因为太迫切，会失眠，失眠的时候就会幻想回家以后的各种场景……比如爷爷泡的茶，爸爸买的各种干货、腊味，妈妈做的饭……” 将这条信息发给鹿溪之后，我的心情忽然就变得伤感了起来，我又想起了一些跟家里有关的往事；那是我上高中的最后一年，因为学习需要，选择了在学校寄宿，但每个月会有两天的月假，每当月假开始的前一天，我就会陷入到一种无法自拔的兴奋状态中……我想回家，想念父母和爷爷对我的付出，想念我的游戏，想念那一群能在一起打球，吃喝的朋友们。 再后来，我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归心似箭的感觉，此刻，除了伤感，我的心里还充斥着一种无法释怀的怀念，无法释怀本不该和怀念放在一起，来形容一种感觉，但是，我的人生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这种特殊性，注定我永远都不可能再拥有这种感觉了，所以，我无法释怀。 …… 拉上车子的窗帘，我又猛喝了一杯热茶之后，便躺在了靠近车尾部的那张简易床上，我一边等着鹿溪的回信，一边看着床头的中国地图。我知道，我爸妈就在这张地图的某一个角落里，如果世界真的可 以和这张地图一样小，就好了…… 轻轻吐出郁结在心里的浊气，我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吸到一半的时候，鹿溪这才回了信息：“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你说的那种归心似箭是什么感觉……因为我们一家人很少有能聚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我们在青岛也有家，但是我和我哥只要回青岛了，都是住酒店……我哥可能比我要好一点吧，他在青岛的时间比我多，总会有机会等到我爸妈都在家的时候……但是，我们的家庭关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淡薄，不管各自多忙，每年都要抽出一周的时间，一起出去旅行。” “那也很不错了，虽然你们都很忙，但心里却没有忘记过那个家。” “你呢？之所以一直在外面漂泊，就是为了时不时得到那种归心似箭的感觉吗？” 记忆中，这是鹿溪第一次主动关心我的生活，我本该因此而沾沾自喜的，可是却对着手机上的信息失了神，以至于过了很久才回道：“从我决定出来漂泊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家了……不说这些了，给你发几张好玩的照片。” 这条信息之后，我又在手机的相册里找到了两张在旅行途中拍摄的照片，然后通过微信发给了鹿溪，这两张照片一张大俗，一张大雅，同时放在了我的相册里，也构成了一个既可以大俗也可以大雅的我。 “这是什么鬼？” 当鹿溪发出这样的疑问，我就知道她说的是那张“28块钱，搞大你的肚子”的照片。 我笑了笑，回道：“这是 我在东北的一个小镇子上拍的，这其实是一家自助的旋转小火锅店，一个人28块钱，随便吃……感觉是有点恶搞，低俗，但人家说的也是实话嘛。” “你这突如其来的恶趣味，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这就是市井凡尘，人间的烟火气啊，怎么可能到处都是美轮美奂的风光。” “下面这张你又是在哪儿拍的？” “这是在去西藏的路上，照片是在湖南境内的一条高速上拍的……这张照片也有名字，叫做一剑开天门。” “为什么会叫一剑开天门？” “事先声明，我给这张照片起这样一个名字，可绝对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这是我在路上见到过的最震撼心灵的一个黄昏；当时是夏天的六点半，天空一半阴沉，一半透亮，夕阳就藏在阴沉的那半面，忽然，那阴沉的半面就露出了一丝缝隙，随后又撕裂般地扩大，你明明知道这是乌云被风吹散了，但视觉上感受到的，却是被强烈的光线给刺破了……这束光线，就像一把火红色的巨剑，迎着对面的山就劈了下来，然后又落在高速公路上，不见首尾，就像是大自然在宣泄，在开天辟地……特别巧合的是，对面那座山就是张家界境内的天门山，也是一个5A级的风景区……所以，这就是一剑开天门的由来。”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鹿溪有没有被这张照片给震撼到，但她确实过了很久之后才回复了我的信息：“这些到处都是细节的照片，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可能只有永远都 在路上的人，才会有幸遇见吧。” “是啊，就像这一剑开天门，同样的地方，风云变幻，即便你有机会再走一次，也不会再遇到这样的画面……所以，我喜欢旅行，喜欢一直在路上的感觉，也喜欢摄影……每次遇到这种没有办法再复制一遍的美景，我就感觉自己打开了幸运之门……心情会出奇的好，然后就想喝酒，想唱歌，想谈恋爱，想交朋友，想点一堆篝火，想放一场烟火，想快意人生，想浪漫至死……” “旅行真的可以让人忘记烦恼吗？” “当你身在其中的时候，你会有答案的……虽然你也去过很多地方，但那只是旅游，不是旅行……旅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经历和体验，伴随着思考和快感。”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停在青岛，哪儿都不去了？” “还没有适应一个人旅行呗……可是当我做好了要一个人去旅行的心理准备的时候，你又突然出现了，敏红姐找到我，不许我离开青岛，要我对你们的事业负责，我就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可能是因为我和青岛这座城市还有未了的余情吧，之后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每一件又都逼着我留在青岛，所以……哪儿都不去了……至少这一两年，哪儿都不去了。” “这还成我的错了！明明是你这个冒失鬼闯进了我的房间。” “我可没说这是一个错误，要是不先和你交个朋友，那么漫长的旅途，我又怎么能一鹿平安呢？” “……如果能让你多拍几张像一剑开天 门那样的照片，我就牺牲自己，做你的吉祥物吧。” 我能明显感觉到，鹿溪此时的心情，比之前要好了很多……虽然我不肯定，这种变化是不是来源于我们正在进行的交谈，但是我对旅行的力量却深信不疑，虽然左小薇总是嘲笑我，用这些经历来泡妞云云，但她却也是第一个沉浸在其中的…… 人心复杂，世事难料……试问，还有什么比在路上更治愈，更能远离烦扰的方式呢？ 如果左小薇非要认为这是一种泡妞的手段，我也不辩解什么，清者自清，毕竟这些经历，我也曾分享给被烦恼困扰着的秃林和骚猪，难不成我对他们也有什么企图？ 这就是一种分享，关于美好的分享，没必要过度解读；就像左小薇，之所以会心驰神往，会被迷住，只是因为她从来都不曾拥有过，与我的动机无关。 …… 关掉灯，闭上一只眼睛，适应着手机的亮度；而后，我就看到了自从添加鹿溪微信以来，她发的第一个朋友圈动态，她倒没有用文字说明什么，只是简单发布了那一张“一剑开天门”的照片。 我很欣慰，我真的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旅行经历，之所以将这张照片发给她，就是希望她心里能够爆发出打破壁垒的勇气，不要沉浸在过去的遗憾中。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否则，又怎么会把这样一张照片放在自己的朋友圈动态里面呢？ 给这条动态点了一个赞，我将手机放在一边，又闭上了另一只眼睛，没过多久，便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第70章 彻底抹去 次日一早，任然便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和她一起去跑一下本地的建材市场，提前了解目前的建材行情，然后选定一些能合作的建材供应商。 这不仅是个体力会儿，更是个脑力活儿，因为商人普遍逐利且狡诈，想在汪阳一样的建材市场里找到几个靠谱的供应商，不仅得具备一定的相关知识，还要懂得辨别人性的伪善；所以，当身体和精神都处在高压状态中，仅仅一天，我就已经疲惫不堪…… 天色将晚，我和任然坐在建材市场附近，一个广场中央的长凳上。她给我递了一瓶水，笑了笑说道：“今天辛苦你了，要不是有你一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奸商。” “辛苦点也值得，总算是选了几家靠谱一点的供应商，按照他们给我们的价格来看，再对比市场价，至少能给我们节省出十万块钱的预算。” 说完，我便拧开任然给我的水，然后猛喝了一口。任然心情不错，她双手托着下巴，一直面带微笑的表情，看着天边的彩霞，仿佛已经看到了摆脱婚姻以后的幸福。 “韩潮，咱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再去酒吧喝过酒了……要不今天晚上去酒吧喝点儿，庆祝咱们又在事业这条道路上，往前走了一小步。” 自从心里有了方向之后，我反而没有什么特别想喝酒的欲望，但看着任然这么有兴致，不忍扫兴，便点头回道： “行啊，那我晚点把秃林也约上，咱们三个人小聚一下……你也很久没见过秃林了吧。” “自从他从咱们那个喝酒群退出去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要说，我还真有点想他，他走了以后，好像咱们的笑点都少了很多。” 任然这么一说，我不禁又想起了秃林为了乔娇要做一个女人的决心，随即也感叹道：“那可不是，他就是一个能随时制造笑点的男人，是咱们这一群人里面名副其实的喜剧大师。” 任然大笑，随即又问道：“他现在还好吧？受了那么大的打击。” “好，好得很。” 任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回答的如此敷衍，所以面露疑惑之色，但我也不想解释太多，因为说起秃林要做女人那件事情，我都替他感到难为情，他要不是心理变态，就是彻底疯了。 就在我想要给秃林发个信息的时候，又发现手机上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时隔一天，栾雨终于给我回了信息：“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在建材城……你要不方便过来的话，我去找你也行，只要把那六万块钱还给你，谁找谁都无所谓。” 栾雨似乎很不愿意别人看到她和我在一起，随即便说了一个地方，我打开导航看了看，是一个周边几乎没有建筑物的海边。 我心中叹息，然后又在一阵沉默之后，对身边的任然说道：“突然有点事情，今 天就不喝了吧……要不，我帮你把秃林约出来，你们俩喝也行。” “很重要的事情吗？” 我重重点了点头，对我来说，这当然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把这六万块钱还给栾雨，我就没有办法彻底和她划清界限。 …… 从建材城回到自己住的房车，取了那六万块钱之后，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和栾雨约定的那个地方；因为没有什么遮挡物的缘故，我只是稍微远眺，便看见了站在海边的栾雨……此时的她，已经穿上了羽绒服，就像是有备而来，因为海边总是会比市区要冷那么一些，而我依然穿着中午的薄外套，因为我从来都不会很周密的去计算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环境。 看着她在海风中凌乱的背影，我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反感；不，这阵反感并不是毫无来由，现在的她，多了一层膜的同时，却也丢掉了做人应该有的真和善。 …… 在我快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也回过了头，我们就这么迎着肆虐的海风相对着…… 我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当即便将那只装着六万块钱的文件袋递到了她的面前，说道：“你的东西，你带走。” 栾雨却不伸手接过，她的手一直插在羽绒服的兜里，短暂的沉默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我真的希望你能离开青岛，我可以给你更多……” “我和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就 算能给我一整个世界，那也是你弄虚作假换来的……我怕脏了自己的手，也怕伤了之前的那份美好……你可以无视那份美好，但在我心里，它是绝对不能被亵渎的。” “可是你曾经也和我说过，你不会为了一座城市停下来，你会一直在路上。” “我不会为了一座城市停下来，但是却会为了这座城市里的人停下来……在这座城市，我也有了自己想守护的人和事业。” 说完，我便低头点了一支烟，然后又看向被夕阳的余晖染成金黄色的海面，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但却满是悲哀。 “你一个视工作为累赘的人，凭什么留在这座城市？” “可我真的就在这里做事业了，而且准备拼尽全力。” “是么？……那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有这样的觉悟？” 我转头与栾雨对视着，她的眼神中流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我无法解读她的哀伤，依旧用不耐烦的语气回道：“人是会变的，你不也改变了嘛……但是，不管我怎么改变，我都不会去践踏一个人应该去守住的底线……如果有一天，我也像你一样遇到了那个一定要在一起的女人，我不会对她有一丝隐瞒，包括和你在一起的那段过去。” “我也不想隐瞒，但他的宗教信仰接受不了我的过去，我只能这么做。” “接受不了，你可以换个能接受的，你没必 要像现在这样去害人害己。”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遇见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我冷笑：“你真正在乎的，是他的真心吗？……怕不是吧……你是怕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有钱的男人了。” 不等栾雨开口，我又说道：“废话说多了，一点意义都没有……你把这钱拿走吧……我不会离开青岛的，但也不会去破坏你的生活，从现在开始，我会把你彻底从我的记忆中抹除，就当从来没有在一起。” 说完，我便将那只装着钱的文件袋，硬塞到了她的手中，然后转头便走，我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么绝然过…… “韩潮，你对我真的就没有一点愧疚感吗？” 我停下了脚步，但也没有回头，依旧冷声回道：“曾经有过，但现在没有了，该愧疚的是你。” “我离开你是对的……你是一个永远都不会用正眼去看这个社会的人……你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去消耗别人……你这一辈都不会得到幸福的，下一个跟着你的女人，也不会幸福。” “我是不是幸福和你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吧，处女膜修复一次就够了。” 说完，我再不停留，但栾雨的话语还是伴随着海浪声依稀传了过来：“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了，就当做不认识我，把我彻底从你的记忆里抹除。” 第71章 寒露蜜桃 栾雨这个女人真的是太会挑地方了，她有车，来去自如，打车过来的我，却因为偏僻，找不到回头的车，只能步行在这看不到尽头的柏油马路上。仅仅过了两分钟，便看见栾雨的车子从我身边呼啸而过，然后又迅速消失在了路灯的尽头…… 我倒不指望她会带我一程，只是感叹人生变幻无常，现在的她，已经走在了人生的快车道上，而我依旧步履蹒跚，艰难前行，但我也没有因此而羡慕她，因为她所期待的，从来不是我想去追求的，我情愿走的慢点，只为把人生的风景看个够，看个透。 什么是人生的风景？ 当然是美女，沙滩、阳光、啤酒，还有一切能让我快乐起来的事情和场景，如果像栾雨那样只沉迷于金钱，哪里还有心境去发现那些闲趣。 基于这种认知，我又冷眼看了看栾雨消失的那个路口，然后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半，便开始小跑…… 我之所以突然变得急切，是因为我想去沈阳看看鹿溪，她不是托我把那套黑胶唱片和那台老式唱片机寄过去嘛，再没有比我亲自坐飞机送过去更快的方式了，所以为了让她能早一点摆脱无聊，我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心血来潮。 …… 沿着海边跑了差不多两公里路，我终于回归到了城市的边缘，然后又打车回到了自己住的房车，将唱片机和黑胶唱片都装进袋子后，便打车往机场赶去。 我跟上了飞沈阳的最后一个航班，在候机的过程中，竟然发现机场内部的商店里有寒露蜜桃卖，听乔娇说，这是鹿溪最喜欢吃的水果，而且这又是这一季的最后一批，当即便买了三斤…… 如果乔娇知道我买了寒露蜜桃，一定会气到吐血，因为她对鹿溪的好，最后竟然被我给厚颜无耻的利用了，我相信人在沈阳的鹿溪， 看见这最后一批寒露蜜桃，一定会感动的。 我真是个善于临场发挥的人才！ …… 一个半小时的飞行，加上打车去往医院的半个小时，我在晚上八点半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医院；我没有立即进病房，而是先趴在门上方的那个小窗户上看了看…… 乔娇竟然不在房间里，只有鹿溪躺在床上，有些无趣地看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节目。 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乔娇看见这一袋寒露蜜桃会发飙，现在好了，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送给鹿溪，得到鹿溪好感的同时，还不会惹到乔娇这个一点就炸的煤气罐，这可不就是天助我也嘛！ 我轻轻推开门，然后又轻声走了进去：“鹿姐，在看电视呢？” 鹿溪这才分神，并带着些许惊讶问道：“你怎么来了？” “快递多慢呐，哪有我坐飞机送过来快……看，这是你要的唱片和唱片机。” 我一边说，一边给唱片机接上了电源，然后又选了一张自己最喜欢的专辑，开始播放了起来，而鹿溪也在这个时候关掉了电视…… 第一首歌就是《安静》，我很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才开口向有些沉浸在其中的鹿溪问道：“娇姐呢，她没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我想吃蛋糕，她去买了。” “她对你可真好……但你怕是吃不了她买的蛋糕了，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说着，我便将从机场买来的寒露蜜桃给亮了出来，然后又笑着向鹿溪问道：“这是不是你最喜欢吃的水果？”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寒露蜜桃？” 我当然不会说是从乔娇那儿听来的，于是又厚着脸皮回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就别装神弄鬼了吧，而且，寒露蜜桃不是应该已经下市了吗？” “是下市了，但也就刚下市，总会有那么一批发育迟 缓的，刚好就被我遇到了……鹿姐，你有口福了，我去给你洗洗吧，我也没买太多，你待会儿给全部吃完，别让娇姐看见。” “我虽然喜欢吃，但也不用全部吃完吧……可以给乔娇留几个，她也很喜欢吃寒露蜜桃。” “吃完这几个，今年就再也吃不到了，留给她多可惜……你要是吃不下，我帮你吃几个。” 说完，我便拎着装着桃子的袋子去了卫生间，然后用水洗干净，也不管鹿溪是不是真的能吃下，一次给她递了俩，等鹿溪从我手上接过，自己又从袋子里拿了俩抱在手上，并催促着鹿溪快点吃，示意我手上还有…… 这本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毕竟是从千里之外带过来的桃子，可就因为做贼心虚，自己弄得小心翼翼不说，还让鹿溪感到不适，怕是心里的那点惊喜和感动，也已经快被我给消磨完了。 …… 鹿溪刚吃了一口，便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只听那风风火火的节奏，就知道是乔娇回来了。 我赶忙把手上的那两个放回到了黑色的塑料袋里，然后又抢过了鹿溪正在吃的那一个，说道：“我给你放柜子里，你先别吃了……” 可能是因为太迫切，以至于动作有点大，那个已经被鹿溪咬了一口的桃子，就这么从我手上滑了下去，然后滴溜溜滚到了门口。 我慌不迭地追着桃子而去，然后弯腰捡起，等我抬起头的时候，乔娇已经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我手上的寒露蜜桃…… 虽然事发突然，但乔娇毕竟是个机灵的女人，只看了一眼，也就明白了，她冷声说了一句：“寒露蜜桃？” “呃……” 乔娇就这么爆发了，她的手已经快戳到我的脑门上，然后暴怒着说道：“韩潮……你还能不能要点脸？…… 我跟你说过，鹿溪喜欢吃寒露蜜桃，我曾经坐飞机送到国外给她吃……结果，你也来这一套……你不知道剽窃别人的爱心，是可耻的吗？” 我躲开了乔娇，然后又厚着脸皮笑道：“都是献爱心，还得分个原创和盗版呐……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你就去把这件事情申请个专利呗……你看看国家知识产权局愿不愿理你……切。” 说完，我也坦荡了，索性又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干净的寒露蜜桃，然后递到鹿溪手上，说道：“鹿姐，你继续吃，多吃点。” 乔娇本来就反感我，所以原本一件不算很严重的事情，也让她有了受辱的感觉，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见她走到鹿溪身边，就抢过了鹿溪手上的桃子，然后狠狠咬了一口，就这还不够她撒气的，她又从我手上抢过了桃子，也这么咬了一口，直到所有的桃子都被她这么野蛮的过了一遍之后，她才恨恨说道：“谁都别吃了……想做捡漏王，你还不配！” 看着自己从青岛带过的桃子就这么被乔娇给糟蹋了，我心里的怒火也是压不住了，于是也对着乔娇怒道：“你这娘们儿怎么那么不讲理！……我明知道鹿溪喜欢吃寒露蜜桃，正好路上看见了，而且是最后一批……我不买这桃子，难道还得买一堆她不喜欢吃的苹果香蕉吗？……我跟你讲，你真的就是一点气量都没有，我买了三斤桃子，一共六个……你回来了也就回来了，咱们坐下来，一人两个，高高兴兴的把它吃完不好吗？……非要糟蹋成这个样子，最后谁都吃不上。” “细节看人品，你这就是小偷行为……” “你俩能不能别吵了，隔壁病房还有老人呢，别影响人家休息！” 我和乔娇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又一起向鹿溪看去，鹿溪却对乔娇说道： “娇娇，你真的别再闹了，那些桃子你也别浪费，是你咬的，你都吃完……那个掉在地上的，是我之前吃过的，韩潮你帮我到卫生间再洗一遍吧，我给吃了……” 一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多少会显现这个人的性格，乔娇就是典型的暴躁女，受不了一点委屈；鹿溪就比她理性多了，她真的能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让一件原本已经坏透了的事情又起死回生；唯一可怜的是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寒露蜜桃，也真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能让鹿溪这么喜欢，但也不可能去吃乔娇剩下的，所以才说自己可怜。 乔娇知道鹿溪是真的生气了，她向来照顾鹿溪的情绪，所以忍耐着把那些被她咬过的桃子又聚在了一起，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就这么一个个吃了起来…… 看着她撑的想吐的样子，我真想打她一顿！ “娇娇，你明天和韩潮一起回青岛吧，不用在这儿照顾我了。” 乔娇抬头看着鹿溪，言语中满是不甘：“你不至于为了几个桃子赶我走吧！” “我才没有你们那么无聊……是我哥和我嫂子要来沈阳看我，我嫂子后面就不走了，她会留在沈阳照顾我，直到我出院。” “你跟你嫂子都不熟，你们两个陌生人在一起，不尴尬吗？” “慢慢不就熟悉了嘛，我还能和我嫂子做一辈子的陌生人啊……”稍稍停了停，鹿溪又正色说道：“娇娇，你真的别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今天下午，你爸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想安排你到国外留学……之前，他一直希望你能有个事业编，结果你为了到北京陪我，就把这事业编给放弃了……这条路走不通了，你爸只能寄希望你能提高自己，以后接手他的事业……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爸失望吧？” 第72章 三好三坏 鹿溪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就把乔娇她爸希望她去国外留学的这件事情，转告给了乔娇；是，她也是一个女人，没有办法去体会另一个女人在情感上对她的付出；但是这一刻，作为一个男人，我却莫名同情乔娇，她就像一团炙热的火焰，带着温暖的使命来到了鹿溪的身边，可是鹿溪的心里却筑着一座冰山，这团火焰，在激烈的碰撞之后，势头开始衰弱，但她依然执着，一点点去烧灼，直到渐渐熄灭……她以为这座冰山已经快要全部融化了，可抬头一看，这么多年的努力，竟连冰山的一个角都没有触碰到…… 我就这么看着无能为力的乔娇，这次，她却没有如我想象中那般气急败坏，她甚至还笑了笑，然后向鹿溪问道：“你也觉得我必须要去国外留学吗？” “嗯，人生除了享乐之外，也总得做点其他什么事情吧。” 乔娇点了点头：“好，你觉得我该去国外留学，那我就去留学……但是，鹿宝儿……这个桃子我实在吃不下了，可以不吃了吗？” 鹿溪直到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了乔娇的情绪，她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娇。 乔娇把手上的桃子放回到了桌面上，然后便起身离开了，但我能看出来，她脸上那抹忍耐着的笑容，是她最后的伪装。 鹿溪想去追她，可刚移动身子，就因为跟腱撕裂的痛苦而停住了，我知道她操心乔娇，只能扶住她，说道：“你别乱动了，我去看着她……这乔娇真是一点克制情绪的能力都没有！” “你快去。” …… 我追着乔娇而去，但她已经跟着先下来的那部电梯离去了，为了不跟丢她，我也没有等另外一部还 在26楼的电梯，直接走了安全通道，好在我只在6楼，也没有太耽误时间。 转眼，我便跑到了医院的传达室门口，在面临向左还是向右的抉择时，我没有慌乱，而是问了问在岗的门卫，他告诉我了乔娇离去的方向之后，我又沿着乔娇的足迹狂奔而去。 …… “娇姐，你走慢点，等等我。” 我一边喊着，一边挡在了乔娇的面前。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彻底绷不住了，她两眼含泪，表情痛恨又恍惚。 我怕她被车碰了，便硬拉住她，将她按在了街头的长椅上，又苦着脸对她说道：“娇姐，你说我委屈不委屈，我也对鹿姐有好感，可这都是我第二次来安慰你了……也就是我憨，要不然谁会对自己的情敌表达出这么大的善意啊，我巴不得你远走高飞，永远都别在鹿姐面前露面才好。” 乔娇看着我，神情依旧恍惚：“你不憨，也不善良……你只是知道结果，所以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是一个威胁……” 说完，乔娇便看着自己做过美甲的双手，还有那一头长发，变成影子落在地上，影子有多长，她心里就有多无力；性别带来的阻碍，是不管你做多少事情，都没有办法去消除的，所以，她说的也对，我之所以对她释放善意，是因为我从来都没觉得她是一个威胁，毕竟鹿溪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娇姐，你干嘛不肯放过自己呢？……你是我除了鹿姐以外，见过的第二漂亮的女人，就凭你的容貌和条件，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啊，你非得跟鹿姐死磕，然后又觉得她对你冷漠，可是性取向这东西，真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更不在于你付出了多少，在她没有 办法满足你的时候，只能希望你离她越远越好……她对你肯定也没有恶意，毕竟你们之间都快二十年的闺蜜情了。” 乔娇沉默，我给她递了一支烟，示意她舒缓一下心情，她依旧不理会我，我只能自顾自点上一支，又对她说道：“娇姐，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听我说话……但我还是想和你说几句……这些年，我走过太多地方，见过太多人，不管是对人生还是感情，都有一点自己的感悟……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状态，这状态有三好，也有三坏，人生最坏的三种状态就是：情不自禁、言不由衷、身不由己；最好的三种状态：不期而遇、不言而喻、不药自愈……如果你真的决定去国外留学，就记住这三好、三坏吧，并且时常对照……相信我，你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之所以这么快乐，就是因为记住了这三好、三坏，我从来不跟自己对着干，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绝不拖泥带水。” 乔娇这才转头看着我，我又咧嘴冲她笑了笑，以示自己真的笑口常开…… 乔娇终于从我手上拿过了烟盒，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支烟，并低头准备点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冷清的街头忽然吹来了一阵冷风，随即便听见了摩擦断裂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只见乔娇身旁路灯上的灯罩已经出现裂痕，并摇摇欲坠…… “小心！” 我喊了一声，便用双手抱住了乔乔的头，然后用肩膀护住了她，灯罩也就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先是砸在了我的肩膀上，溅起的碎片又从我的手背划过，顿时手上便传来了一阵被割破的痛感。 乔娇先是挣扎，感觉到异样，她才停了下来， 很久，她终于试探着起了身，然后和我一起看着那个已经年久失修的路灯…… “你没事吧？” “没事，就一点皮外伤……碎玻璃溅到你身上没有？” 乔娇摇了摇头，随即又拿起我的手看了看，并有些紧张的说道：“伤口不小，你还是去包扎一下吧。” 我依旧笑着回道：“娇姐，别说你有多喜欢鹿姐，其实你骨子里还是没把自己当成男人……男人流血不流泪，这点小伤算什么啊，真不用那么紧张，最多一个星期就愈合了。” 乔娇把我的手一甩，回道：“喜欢她，就一定要做男人吗？……我骨子里当然是个女人。” “呃……那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双性恋呐……既喜欢女人，也不排斥男人？……而且，我都听鹿姐说了，你之前可是交过男朋友的。” “你能不能别咋呼？” 我大笑道：“那你这也不算是无药可救吧，最起码你还没有把喜欢男人的这个可能性给全部掐死了……”稍稍停了停，我又故作慌乱的样子，说道：“哟，坏了！……我那朋友要是真的变性做女人了，结果你还不完全排斥男人，那他不是得冤死了嘛……我得赶紧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说完，我便佯装要拿电话，乔娇抬手便对着我的肩膀来了一巴掌，怒道：“你能不能别老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我放下了手机，乔娇也在这个时候点上了那支刚刚没能点燃的香烟，她深吸了一口，又在一阵沉默之后，说道：“我知道我的性格也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从小，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我绝对不允许别人对我说不……我对人生的理解，很简单，也很粗暴……我觉 得人活着就该尽兴，就该轰轰烈烈……所以，只要是我喜欢做的事情，我根本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甚至是当事人对我的看法，我也不在乎……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和鹿溪表白了，而且……我还想强吻她……如果，我好好和她说，保持一点克制，她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反感我……” “我靠……娇姐，你这还真是手嘴并用啊，正经人会这么告白吗？……真是亏了现在没有流氓罪这个罪名了，要不然你要去坐牢的。” 乔娇看了我一眼，没有选择回应。我又往她身边挪了挪，然后很是关切的问道：“那你最后到底得逞没……就是强吻这事儿。” 乔娇带着些许不甘心回道：“没有，她是练滑冰的，我哪能跑得过她。” 我拍了拍胸口，这才感觉松了一口气，要是那个晚上真被乔娇给得逞了，就算我不想跟她结梁子，也得结上，这也太他妈不讲规矩了！ 不过，我倒是真的欣赏她对人生的态度，我相信她说的话，因为她为了鹿溪，连事业编都可以放弃，谁都知道考一个事业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种洒脱，如果不是有强大的信念做支撑，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而她的信念，就是去寻求一个尽兴的人生…… “潮哥。” “嗯？” 我惊讶到不行，乔娇竟然喊我潮哥…… “你往我这边坐坐，我看看你的手。” “我说了没事儿，真没事儿。” “你怎么那么磨叽，给我看看。” 我拗不过她，便又往她身边挪了挪，并把手扬起来让她看……却不想，她竟然趁我不备的时候，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了自拍模式，张口就对着我的脸来了一个强吻…… 第73章 威胁 乔娇强吻过来的气息就像是一阵摄人心魂的迷香，即便我心如明镜，但面对这阵迷香，我的身心还是涌起了一阵躁动，继而晕眩……我生平接触过的女人太多了，但像她这么不要脸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又没喝酒，谈不上酒后乱性，我们之间更不存在什么情到深处，情不自禁；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干出这件事情的？即便是我，曾经偶尔想玩一玩，也不敢这么主动，这么放肆！ “我靠，你干嘛啊……娇姐！” 说着，我便推开了乔娇，然后又下意识用手抹了一把脸，抹了一手红唇印；再看乔娇，她却一副旗开得胜的表情，品味着她刚刚拍的战利品。 “韩潮，你不一直说我的性别是劣势吗？……我告诉你，只要肯动脑筋，合理利用，劣势也会变成优势……”稍稍停了停，她又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怡然自得地笑着对我说道：“你说，我要是把这张照片发给鹿溪，她会怎么看你啊？” 我也不是笨的人，在乔娇用手机镜头对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大概察觉到了她的企图，而当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我就更加确定了；这让我的心情很不好，便嚷着对她说道：“这他妈不是相互的嘛，你要是把这张照片发给鹿溪，她又怎么看你？” “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呗，反正我已经没戏了，我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你可是个女人啊，怎么能连脸都不要了？” “你也挺双标的嘛，这个时候又开始承认我是女人了？……哼……我得不到的人，你也别想得到。”说完，她又看向马路对面的酒店，说道：“想不想来点更刺激的啊？” “不想，一点都不想。” 乔娇“哈哈”大笑，我则起身就走，我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给算计了的感觉；不想，乔娇又在我身后用那种像是要拿捏住我的语气说道：“潮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这张照片发给鹿溪……不管她怎么看我，我们还是闺蜜，只要我不对她图谋不轨，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出去旅游……你呢？怕是见到这张照片，第一时间就会把你给拉进黑名单吧，以后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真可怜！” 我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瞪着她，怒道：“刚刚就该让那玻璃罩把你给砸死……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这是两件事情，你对娇姐的那点恩情，娇姐会放在心里……但是你在我背后搞的小动作，我也会记在心里。”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鹿溪不欢迎我在这儿，那我明天就回青岛，你也跟我一块回青岛，不许钻我的空子，而且以后只要你和鹿溪有交集的机会，我都必须在场，你不准在我背后搞小动作。” 我气的肝疼，半晌才指着 乔娇说道：“我真的没见过比你更狗的女人！” “谁让你老是拿性别来刺激我，难不成要让我在你面前被动一辈子？” “关于感情这件事情，是容不得有一点心机的，你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不怕……你怕吗？……哈哈。” 我愈发无语，沉默了半晌，才想起了她要出国留学的事情，又转而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你答应鹿溪说要出国留学，不是骗她吧？” “我爸特别宠我，我跟他的感情也一向不错，但是我最讨厌的就是他那套崇洋媚外的想法，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非得抱着深造就要去国外的那套古董思想……国内的好学校太多了，我可以答应他去深造，但是不一定要去国外……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做事情还真是给自己留余地。” “没办法，谁让我从小就比别人智商高呢，你以为那事业编是谁都能考上的？” 看着乔娇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我心里竟然涌出一丝绝望感，只要有她这根搅屎棍在，我要走的路，就遥远且漫长！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男人，能把她的性取向给掰回来？如果有，就请快点出现吧，然后把我从这水深火热之中给解救出来。 这是我心里的呐喊，可惜秃林这哥们儿实在是有点难堪大任。 就在我想着这些心事的时候，乔娇又往我面前走了两 步，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个三坏、三好的理论，你再说一遍。” 如果说，刚刚是看她可怜，真心诚意的想劝她几句，那此刻，就是迫于她的淫威，所以语气不免有些不耐烦：“人生最坏的三种状态就是：情不自禁、言不由衷、身不由己；最好的三种状态：不期而遇、不言而喻、不药自愈……” “倒是挺精辟，我记住了。” “我他妈现在就把这三种最坏的状态全部占了。” “潮哥……别这么苦大仇深嘛……先把你从黑名单里给拉住来，以后咱们就常联系，特别是你想找鹿溪的时候，一定得先向我通报一下……如果发现你又私下搞小动作，就别怪你娇姐把你畜生的一面给曝光出去……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连自己喜欢的人的闺蜜都敢侵犯！” “清者自清。”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说着，乔娇又把她拍的那张照片在我面前扬了扬，在她拍这张照片之前，我正准备开口和她说话，竟因此而显得有些迎合…… 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我又回了医院，这是征得乔娇同意的，因为我是受鹿溪所托，去照看她，如果不回去交个差，鹿溪那边也不放心，但是乔娇给我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她就在医院楼下等着我，她说：只要我超时，就立马把那张照片发给鹿溪，然后让我身败名裂。 我还 没来得及抗议这时限，她就已经开始计时了。 以至于，再次与鹿溪相对，我已经是气喘吁吁…… “鹿姐，我知道你担心娇姐，但是我现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她什么事儿都没有，她不仅没事儿，还有点嘚瑟……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她……另外，明天你哥和你嫂子来看你，你也不方便招待，要不要我帮你请他们出去吃个饭？” 鹿溪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因为我的语速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我倒是很想把乔娇的恶行告诉她，但是又觉得自己还没有和她建立起那种足够的信任，所以也只能是忍气吞声。 “你不用招待他们，他们还不确定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那好，你早点休息，我这就走了。” 说完，我看了看乔娇给我限定的时间，就只剩下三分钟，于是又忙不迭地想外面跑，也就是鹿溪这人天生少了一些好奇感，要是换作别人，肯定得弄清楚我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 “韩潮……” 鹿溪竟然又在这个时候喊住了我，我只得停下脚步，然后回头看着她。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我先是一愣，随后又想起了乔娇在我脸上留下的唇印，虽然我用手擦了一下，但多半没有全部擦干净，所以这才引起了鹿溪的好奇。 原来，她也不是一点好奇感都没有，而我就心慌了，因为这件事情，不好解释。 第74章 顺势而为 一边是鹿溪的好奇，一边是乔娇在时间上无理的压榨，弄得我真是进退不得，如果是一件好解释的事情也就算了，偏偏还是这样一件让我耻于开口的，于是我就这么干瞪着眼与鹿溪对视着…… 终于，我装出一副有些意外的样子，反问道：“我脸怎么了？” “你自己找镜子看看。”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然后带着些许忐忑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当我看清楚脸上那是一抹根本看不出形状的红印之后，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多亏了我机警，之前用手抹了抹，要是留下一个完整的唇印，才真是不好解释。 “可能……可能是不太适应沈阳的气候吧，脸上有点过敏了。” “嗯，那你也别一直在这里待着了，明天和娇娇一起回青岛吧。” 实际上，我是想在沈阳再待一天的，因为明天没有什么工作要做，但是在被乔娇威胁了之后，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忌惮，所以也摇摆不定，我当然不想这么窝囊，但是又实在吃不透乔娇是在开玩笑，还是玩真的。 基于这种心里，我又对鹿溪说道：“说起乔娇，我还真想问问你，你跟她相处了快20年，你觉得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鹿溪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回道：“她啊……她就是一个非常任性，说一不二的人……简单点说，就是喜欢胡作非为吧。” “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特别的事件，可以体现她的胡作非为？” “这也太多了吧……我们在一起上高中的时候，流行着一句话。” “什么话？” “二中乱不乱，娇姐说了算……她曾经凭一己之力，让全校的男生都不敢欺负我们班的女生。” “我知道了，她就是学校里面喜欢鬼混的小太妹。” 鹿溪摇头回道：“不是，她特别擅长抓别人的把柄，我们学校最坏的那几个男生，都有把柄在她手上……”说到这里，鹿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转而向我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对她有什么不一样的评价吗？” “嘿！冲她那说一不二还胡作非为的作风，我哪敢对她有什么不一样的评价。”说完，我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评价还真有，我就没见过比她更不要脸的！” 我算是彻底服了乔娇这个女人了，就凭鹿溪刚刚说的这些事情，已经足以证明她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她就是想用那张照片制裁我，然后让我在竞争时陷入到一个被动的局面中。 难怪她爸会如此怒其不争，如果她能把这份战略精神用在学习和做事业上，怎么着也已经是一个名满青岛的女企业家了吧。 我实在没有时间在这里和鹿溪闲谈了，又说了一句“晚安、好梦”之后，便一溜烟的下了楼。 …… 乔娇还在楼下站着，她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冷声说道：“你 超时了，知道吗？” 我一边喘，一边回道：“娇姐，真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副死皮不要脸的样子，然后还有谋有略，你去干点什么不好，非用来对付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你不觉得太大材小用了吗？” “你大胆，说谁死皮不要脸呢？” “你……就是你……我他妈也真是活久见……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怎么就好意思冲我张开这张嘴的？……你如果不是不要脸，那就是骚。” “看不出来啊，你还有力气在这儿搞反击呢！” “我这是合理反抗。” “合理不了，你得赶紧学会逆来顺受……毕竟这日子还长着呢。” “我就没像现在这么无语过。” “少给我转移话题，你超时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到底想怎么着？” 乔娇抬手看了看表，然后对我说道：“现在时间还早，你跟我去酒吧喝点，把我喝开心了，超时的事情就算了。” “我喝不了酒，前段时间，喝酒喝伤了。” “你真是编理由都不会编……前几天到底是谁在这儿把我给喝醉了？……韩潮，你要是真这么不情愿，你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我这是不情愿吗？我这是不甘心！” 类似这样的对话中，我和乔娇就这么往附近的一个酒吧走去，差不多喝了一个半小时，两人回了酒店，然后又各自回了房间。 …… 次日，我还没 有起床，乔娇便先来敲了门，然后又让我收拾行李，和她一起回青岛；尽管我不情愿，但迫于她的淫威，还是乖乖去退了房…… 我的情绪被她弄得很低，就这么无精打采地跟着她。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费了这么大劲儿来到沈阳，也只是和鹿溪见了一面，而来之前所设想的画面，一个都没有发生。 此时此刻，我总算是知道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就在出租车快要来的时候，我终于推了推乔娇的手臂，问道：“真不再去医院看看鹿溪了？” “不去……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你也给弄回青岛吗？” “你不就是怕我趁虚而入嘛。” “这不是主要原因，我也想让她试试被别人冷落的感觉……这些年，我就是太哄着她了，不光我哄着她，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哄着她，所以……她心里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危机感，也不会去在意别人的感受……”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转而向我问道：“你难道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我没有。” “得了吧，我看你也够舔的……你真以为青岛和沈阳是隔壁两个村呢，没事儿就跑来串个门，还带什么寒露蜜桃……你再这么没有底线的舔下去，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我笑了笑。 “你在笑什么？” “首先，我是一个男人，男人就该主动点，这没错吧？……何况鹿溪还 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女人，心里有坚持，手上有分寸……按照你的说法，我什么都不用做，然后等着她来关心我，没事儿就从异地跑来看我，给我带点小礼物，说暖心的话……这不是意淫吗？……人对美好的事物，都会有本能的向往，我是一个只要心里有向往，就一定会付诸于行动的人，我不在乎结果，只在乎过程和体验……所以，我不觉得这是舔，这是本能赋予我的一种使命，不能说是伟大，最起码也是顺势而为吧……” 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真正舔的人是你，因为你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是有希望的，而且鹿溪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这边吊着我，那边又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搞暧昧，更没有主动要求我去付出，让我给她买礼物，讨她欢心……在我对她有好感的前提下，我为什么不能对这样一个女人好点呢？……我跟你讲，娇姐，不管你给我设置多少困难，我都不在乎，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想法一直走下去……除非，鹿姐明确告诉我，她对我没有感觉，让我不要白费心机，那我绝不纠缠……否则，我会一直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韩潮。” 这次，乔娇竟然出奇没有选择与我针锋相对，她在一阵沉默之后，看着我问道：“你真的会这么去爱一个女人吗？” 我点头回道：“义无反顾，矢志不渝，竭尽全力，绝不后悔。” 第75章 先做闺蜜行不行 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我还是跟着乔娇回到了青岛，在下飞机之后，出于关心，我又给鹿溪发了一条信息：“我和乔娇已经到青岛了，你哥和你嫂子到沈阳了吗？” “还没有，他们刚到青岛的机场。” “你一个人在医院，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有陪护。” “好，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发信息，我最近也不怎么忙。” 我刚把这条信息发过去，乔娇便凑了过来，为了不让乔娇发现我是在和鹿溪聊天，便赶忙将手机锁屏，然后又放回到了口袋里。 乔娇冷笑着对我说道：“你这么偷偷摸摸的有劲儿吗？” “我还真不想这么偷偷摸摸的，有种你别对我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啊。” “没种，而且乐在其中。” 我先是无奈，然后又恨恨回道：“希望你别有喜欢男人的那一天；如果哪一天，真的有一个让你爱到死去活来的男人出现，看到你手机里藏着的这张拿来威胁我的照片，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又会怎么看你？” “别做梦了，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有让我爱到死去活来的男人……我更喜欢女人。” “好，好……记住你现在说话的这副样子。” 乔娇全然不理会我善意的提醒，她竟然又把手机从手提包里拿了出来，然后找到了那张照片，看了一眼之后，啧啧对我说道：“真把自己当什么正人君子呢？……瞅瞅你这嘴，倒是挺迎合啊。” “我那是正准备转头和你说话。” “面对着我这样一个性感尤物……你自己信吗？” 我就这么被乔娇给气乐了：“呵 呵，我也真是服气了，竟然还有人标榜自己是性感尤物！” “不性感吗？” 说完，乔娇便摆了一个能凸显曲线的造型，此时已是深秋，中午的阳光就这么带着些许慵懒洒在她的身上，落叶随风纷飞，落在她的脚下，像是一条金黄色的地毯往远处铺陈而去，于是三者合一，便形成了一种意境，她在这个意境里，显得既性感又文静，很快便吸引了不少旅客的目光。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所以我没有出声，便又自顾自往停车场走去…… …… 我在乔娇之前到了停车场。我一边走，一边看，竟意外发现鹿洺的车，就停在离乔娇那辆车不远的斜对面，我下意识往远处看去…… 此时的鹿洺和他的未婚妻应该已经上飞机了，我当然不可能看到他们，但如果能够早到二十分钟，也许就还有机会见上一面。 可能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缘分一说吧，所以我和鹿洺以及他的未婚妻，即便来到同一个地方，竟然也没有机会见一面，而我和鹿溪就不一样，哪怕我们看上去已经毫无关系，但还是能在买卖二手物品的平台上遇见，这就是有缘分和没缘分的区别。 …… 乔娇还有行李在我那里，所以我们直接从机场把车开到了我的住处。乔娇得知我的家，就只是一辆房车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笑了起来。 她没有明说，但我心里知道，她是在嘲笑我不自量力，我这样一个连家都没有的男人，又凭什么去喜欢鹿溪呢？ 对此，我心里是有些许失落的，因为再浪漫的爱情，也总会有面对现 实的那一天，这点，我已经在栾雨身上得到了验证。 …… 下午，我也没有让自己闲着，我独自去了工地，然后对能利用的空地进行了规划，目的就是为了等以后各种建材进场之后，能有一个合理的摆放位置。 别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能够规划好了，真的可以节省出很多人力成本和时间成本。 …… 忙到傍晚，有些日子没有联系的秃林终于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要和我喝几杯。 我回了一句“好”，他就给我发来了定位，这哥们儿已经在我停房车的地方等着了。 …… 我们没有去酒吧，依旧和从前一样，在房车外面支了一张桌子，我买酒，他买下酒菜，然后就开始享受起了属于两个大老爷们的美好时光。 我替他倒上了一杯酒，然后又打量了一番，问道：“林哥，你没去做那什么变性手术吧？” 秃林捏着兰花指，然后又故意细声细语地回道：“你看我现在像男人，还是像女人？” 我大笑道：“你这不像是做了变性手术，像是去做了太监！” “嗨，真扯淡……我这怎么像太监了？……多形神兼备啊。”说完，秃林又带着他自以为的柔情，唱了一首《女人花》，我在想吐的同时，愈发觉得他就是一个喜剧大师，因为他实在是太豁得出去了，甚至为了那所谓的搞笑效果，而不惜猥琐下流。 “林哥，林哥……你先别唱了，聊聊你的想法……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乔娇，你得有下一步动作了吧。” 秃林仰头喝掉了杯子里的酒，这才开口回道：“人，尤其是男人 ，得学会吃一堑长一智……” “这话怎么说？” “我第一次谈恋爱是在大学的时候，当时那个女的，跟我分手的原因，是嫌我太高了；我的第二段感情，还是在大学，对方和我分手的原因，是觉得我太矮了！” 我笑：“这不是扯嘛，就你这大个儿，怎么会以这个理由和你分手？” “她说她前男友是篮球校队的司职中锋，身高两米零八，对比她前男友，我就是一个矮子……我的第三段感情，是大学毕业以后的第一年，我还是被分手了，因为对方比我大了三岁，觉得我年纪太小了；第四段感情，你知道的，因为我年纪大，就坐地起价跟我乱开条件……这些天，我不停在想，我为什么老是被分手的那个？……个子高不行，个子矮也不行；年轻不行，成熟了还不行……” 秃林又倒了一杯酒，发泄似的喝完之后，又红着眼睛对我说道：“这两天，我总算是想明白了，其实跟这些都没有关系，说到底，她们就是没有真心爱上我这个人……一个人没有爱上我，可能是她的问题，可是两个、三个、四个，都没有爱上我，那指定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所以在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我不打算再以身犯险了。” “你这觉悟来得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不突然……是我有自知之明了……配不上她，真的是配不上她！” “所以，你也不打算再招惹她了？” 秃林想了想，然后又带着些许失落点了点头。 我陪他喝了两杯闷酒之后，手机忽然响了起 来，拿出来看了看，竟然是乔娇主动给我发来的信息：“我来大姨妈了，你速度给我买一包姨妈巾送过来。” “你自己不会去吗？” “没劲儿，走不动路。” “不去，正跟朋友喝酒呢，而且这是大老爷们该干的事情吗？” “韩潮，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上的，你要是不怕的话，你就继续嘴硬。” 我抬头看了看意志消沉的秃林，心里忽然就有了想法，于是装着屈服的样子，回道：“怕、怕、怕，特别怕，你把地址发过来，一会儿就给你送过去。” 乔娇真给我发来一个地址，我便将手机放在一边，然后又摸了摸下巴对秃林说道：“林哥，乔娇她到生理期了，让送一包姨妈巾过去……机会就在眼前，你要不要把握住？” 秃林面露纠结之色，回道：“她交待给你的事情，你让我送过去不好吧？” “我一个大老爷们，干不了这样的事情……你不是可男可女嘛，你就当给自己小姐妹送温暖了……你也先别想什么配不配的事情，你不光送姨妈巾，路上看见糖水铺，再给她买一杯红糖水……这些细节你都做到位了，就算她铁石心肠，多少也得感动吧……咱不说确定情侣关系，先做闺蜜行不行？” 秃林的信念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当即就动摇了，然后又试探着向我问道：“那我试试？”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胆去吧。” 秃林抬手扔掉了手上的啤酒瓶，随后便往能打到车的那条马路走去，而我看着他壮志未酬的背影，心里莫名爽快，当即又开了一瓶啤酒，一口就喝掉了半瓶…… 第76章 海上花 秃林走后，潮水声忽然就清晰了起来，风吹过来，也带着些许割痛感，但我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是我自己安静了，安静之后，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便敏锐了起来…… 与其说是敏锐，不如说敏感，因为我又在风声和海浪声中想起了很多曾经让我感到痛苦和遗憾的事情；我更害怕自己一直坚持的信念和生活，会在某一天，被某一个人，某一件事情突然推翻；特别是今天，乔娇看着我的房车，所发出的笑声，像是在我心里敲响了警钟，并让我对栾雨生出了些许愧疚之心。 那两年，我只知道带着她四处漂泊，却从来没有问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更没有关心过她的家庭是什么样子。我觉得这辆房车就是我们的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绝不为未来做规划和设计，也不许栾雨去规划，因为我觉得所有的规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捆绑和禁锢，会让我感到不开心，让我变得庸俗不堪……我常常对栾雨说，如果没有浪漫和自由，活着不如去死，每当这个时候，栾雨就会沉默，哪怕她心里有千言万语。 那是在内蒙古的大草原上，放眼看去，只有一望无际的绿色和孤寂，夜幕更是最好的掩护，我们藏在一个土丘的后面，肆意挥洒汗水，彼此交融…… 事了之后，她枕在我的肩上，把玩着我当时留的很长的头发，忽然就温柔地对我说道：“老公，你想不想有个宝宝？” “要宝宝？……别开玩笑了，咱们这房车最多也就只能装下我们两个人，多个孩子，不是多个累赘吗？” “你为什么就不能转变一下自己的想法呢？……我们找个喜欢的城市停下来，各自找一份工作，然后买一套房子，等我们有自己的家了，就 可以要宝宝了……你不能把我们的未来全部囚禁在这辆房车里面，知道吗？” “我不知道，说好要一起快意人生，这才出来一年多，你就和那些庸俗的女人一样，跟我要未来，要房子，要下一代……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好，你可以说这些不重要……但昨天是我的生日，你还记得吗？” “昨天？” “嗯。” “还真是昨天……昨天中卫有沙尘暴，我忙着赶路，就忘了！”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怪你，我跟你说这件事情，就是觉得，走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停下来休息、休息了？路上的风景是很美，可是也不能忘了人生中那些有意义的事情……我真的有点累了。” “好吧，等把内蒙古走完，我们就找一个海边城市停下来，你觉得青岛怎么样？” “青岛？……青岛当然好，可是房价太贵了，你如果喜欢海的话，我们去青岛隔壁的日照也行啊。” “别想房子的事情，就青岛吧……青岛好歹是新一线城市，吃的、喝的、玩的都多，我是真不喜欢那种过了晚上十点，街上就没有了人的小城市，实在是太无聊了！” 后面的对话，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把这番话，放在此时此刻再回忆一遍，竟发现栾雨现在的生活，也是源于我当初的那个决定，如果当初我听她的，去日照生活，她也就不会在青岛遇到那个男人了…… 我穷困潦倒，什么都没有，竟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这一刻，我的心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最后只是闭上眼睛，点了一支烟，一支烟之后，又打开了一瓶啤酒，独自饮着…… 告别房车，找一个房子住下，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在心里问了一遍又一遍，我没有答案，但栾雨一定知道。 …… 我拎着已经没有多少酒的啤酒瓶，来到了房车旁，用手触摸着它的车厢，走了一圈，终于有些哽咽的说道：“老伙计，感谢你陪我走了这么多地方，给了我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你一直没变，忠心耿耿，也从来没有把我扔在路上……但我是人，我会改变，会有新的想法……所以，我想找个房子住下了……对不住了，天下没有白住的房子，我需要一点钱……今天……今天晚上好好告个别……明天你就跟我去二手车交易市场吧……以后的日子，好好陪着你的新主人……” 说完，我闭上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不想哭，用手抹掉泪痕，便走上了房车，然后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吉他，我想为它唱一首歌，就当做是告别的仪式。 …… 拨动琴弦，我唱了罗大佑的《海上花》，这是一首我曾经最喜欢的歌，却从来没有在路上唱过；我曾经想过，当我再唱这首歌的时候，一定是为了送别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惜，栾雨走的悄无声息，以至于没有机会唱给她听，那么，此时此刻，就把它送给我心爱的房车，在一定程度上，它是可以等同于栾雨的。 “是这般柔情的你，给我一个梦想，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隐隐地荡漾；在你的臂弯，是这般深情的你，摇晃我的梦想，缠绵向海里每一个无垠的浪花，在你的身上；睡梦成真，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残留水纹，空留遗恨，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能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是这般奇情的你，粉碎我的梦想，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 唱着、唱着，我便摇了摇头，也就是在摇头的那个瞬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两行伤感的眼泪，就这么顺着我的脸颊掉了下来。 … … 想起这一路的过往，我已经无法自拔，那想吸烟的欲望便又大了起来，于是就这么闭着眼睛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烟盒…… 烟盒没有摸到，脸上却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确实很重，但又不疼，只是遮挡了我的视线。 我慌忙坐起，然后将其从脸上拿开，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片还没有用过的姨妈巾！而乔娇就站在我前方三五米远的地方，她的两条眉毛因为生气，好似已经快要拧在一起了。 “我靠……娇姐，你这又是干嘛啊？” 说完，我也不浪费那片姨妈巾，顺势用其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韩潮，你能干一件人事儿吗？” “你不就是要姨妈巾吗？谁送不是送？……卧槽，你让我缓一会儿，快被你这一片姨妈巾给拍晕了！” 乔娇根本不理会我的感受，她依旧满腔愤怒的对我说道：“我不恨你那朋友，他就是一个傻子……我恨的是你，你就是一个该杀千刀的畜生！” “哦，我那朋友喜欢你，就是傻子……那你自己呢，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吧？有能耐你四大皆空，做个尼姑，别去喜欢鹿姐啊。” “你别跟我在这儿偷换概念……我真的快要被你气的吐血了！” “至于吗？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想借机搞我……刚刚让你自己去买姨妈巾，你说没劲儿……这会跑到我这里兴师问罪，你又是从哪儿来的精力？” 乔娇依旧满脸愤恨的表情，但我却愈发觉得她是一个心理变态，她就像变态电影里的虐待狂，但我却不是受虐狂，我也是有脾气的。 就在我要发作的时候，乔娇忽然就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挎包里，我以为她又要掏出什么暗器，下意识往后一仰，然后用双臂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可却并没有什么东西砸过来 ，我试探着放下手臂，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乔娇，只见她的手上拎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我之前想吃，却没有吃到的寒露蜜桃。 这时，乔娇又开口说道：“昨天在鹿溪的病房，看见你想吃，却吃不到的那副着急样子，我记在心里了……所以，一回来，我就开着车到处找……找了有半个青岛的水果店，才在一个做出口的水果批发市场找到了……我本来不是今天来大姨妈的，就是因为帮你找这个桃子，把我给累着了，所以才提前了……我让你买姨妈巾，只是顺便，结果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有没有想过，我见到你那个朋友的时候，有多尴尬！” 我看着乔娇，惊讶之余，也渐渐有了些感动，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放轻了声音对她说道：“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跟你说了，你对我的恩情我会报答的，我不能让你替我白挨了那一下。” “呃……对不起……对不起啊……我就是一个大直男，压根都没往那件事情上想。” “拿去。” 说完，乔娇便将那一袋寒露蜜桃，扔在了我的折叠桌子上，转身便走…… 我赶忙起身追去，又在她身后喊道：“娇姐，你有东西落这儿了，等等。” 趁着乔娇放慢了速度，我快步走到她身后，然后便将她刚刚用来拍我的那片姨妈巾，塞回到了她的挎包里，说道：“我一个单身的男人，这东西留在我这儿不合适。” “你怎么不赶紧去死？！” 乔娇这么骂了一句，忽然眉头就皱了起来，并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小腹，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栾雨痛经时候的样子。 没错，她一定是痛经了。 不管她怎么胡作非为，说到底，不还是一个女人么！ 第77章 我已经是你的女人 我很不想招惹乔娇这颗定时炸弹，但她此时已经疼的直不起身子，在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下，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伸手扶住了她，并说道：“气大伤身，你就别生气了……你要早和我说，有桃子吃，我肯定不会让我朋友去。” “那你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真的不了解你嘛……你要是给我设计了一个陷阱，我还傻乎乎的去了，那我得吃多少苦头。” “那你就让你朋友去？果然朋友都是拿来出卖的！” 我算是被乔娇的话给噎住了，半晌才回道：“你没对我朋友怎么样吧？” “我把那张照片给他看了……” “你把那张照片给他看了？……我靠……那他不真以为是我在耍他嘛，以后我们还做不做朋友了？” 说完，我便因为心里的不痛快，而甩开了乔娇，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胡作非为，她不仅用这种照片抹杀着我和鹿溪的可能性，还借机干掉了我和秃林之间的兄弟情，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乔娇这女人强硬的不行，她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昂着头对我说道：“这么一劳永逸不好吗？……我已经很明确和他表达过了，我对他没有感觉，我不想让他对我有任何幻想，更不想你时不时给他制造一个骚扰我的机会。” “那你可以用鹿姐做挡箭牌啊，为什么要在我的兄弟面前，置我于死地呢？” “他不信我喜欢女人，正好我这儿有这么一张照片，直接让他死心好了……我跟他说了，我现在已经是你 的的女人了。” “你这是胡来，你不知道这种事情，话赶话，没准什么时候就能传到鹿溪的耳朵里，你到时候让我怎么去面对鹿溪？” “对我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你那朋友不用再纠缠我了，鹿溪也看透了你渣男的本质，这么一张照片，就替我搞定了所有的麻烦，我真的是太聪明了！” 我的心情忽然变得糟糕了起来，就这么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又劝自己不要和这个向来喜欢胡作非为的女人计较…… “潮哥，有我这么一个美貌与智慧并肩的女人做你的女朋友，你怎么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你别那么大的胃口嘛……我也没有比鹿宝儿差到哪里去，冲我这份勇于亮剑的精神，就已经在你的感情世界里打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了。” “亮的好，我他妈都快被你戳的稀巴烂了。” “没事儿，缝缝补补还能用，娇姐不嫌弃你……哈哈。” 乔娇笑了一半，便被大姨妈间歇性的疼痛，弄得是表情扭曲又哼哼唧唧，活脱脱一副现世报的模样。 这次，我说什么也不想理她了，索性往沙滩上一坐，点了一支烟，一边看着对岸的工业灯火，一边想着些许心事…… 乔娇似乎在我身上找到了乐趣，她一只手护住自己的小腹，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又似笑非笑的说道：“生气啦？” “换你，你不生气吗？” “你真的觉得自己一点儿过错都没有？” “有，我不该在明知道你不喜欢我朋友的情况下，给他制造和你 见面的机会……但这也罪不至死吧？……你这么一弄，肯定是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给弄黄了。” 说完，我皱眉深吸了一口烟，乔娇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把别人弄得这么难堪，竟然还笑得出来，你有心吗？” 乔娇先是摇头，然后又“啧啧”说道：“看来……你真的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这人虽然一向我行我素，不喜欢按套路出牌，但是最起码的大局观还是有的……你自己要学会审题呀，我刚刚都和你说了，我恨的不是你的朋友，只是恨你，所以，我又怎么会拿你的错误去惩罚你的朋友呢？……我这么跟你说，只是为了让你害怕，然后让你涨涨记性，别没事儿就想着跟你娇姐过上两招，你娇姐可不是吃素的。” “你没有把那张照片给秃林看？” “当然没有，就是吓唬、吓唬你……”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带着些许疑惑向我问道：“你刚刚叫你朋友什么？……秃林？” “呃，这就是一个外号，你不用过度解读。” 此时的秃林已经做了植发手术，发量不说惊人，但也谈不上稀疏，所以乔娇也就没有做多余的联想，她先是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又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小腹，面露痛苦之色。 我的心情好了不少，也断定她不会干出这么不人道的事情，否则，以秃林的脾气，早就应该过来兴师问罪了。 我是个只要事情过去了，就不会过多去纠结的人，所以我再次用双手拉住了乔娇的手臂……她反而有些紧张，然后带着极 大的警惕，问道：“干嘛……想趁人之危啊？” “就你这样子，我能占到你的便宜吗？”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浴血奋战吗？……禽兽只有本能，没有理智。” “你能不能别说这些虎狼之词？你要是一张照片的话，我非得给你全身打上马赛克，简直不忍直视！” “那你想干嘛？” “给你煮一碗红糖水……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但凡我心里有一点仇恨的种子，都应该让你这个祸害自生自灭。” …… 我把乔娇带到了我的房车里，她穿的单薄，我拿了一件自己的厚外套给她，等她穿上后，我便用房车里唯一一个能煮东西电磁炉给她煮起了红糖水…… 等待水开的时候，我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袋暖宝宝，然后丢给了她，示意她贴在小腹上。 “看不出来啊，你这房车破破烂烂，竟然也什么都不缺。” “它除了小点，真的什么都不缺。” 我看似随口回了一句，但心里却涌出一丝伤感的情绪，因为过了这个晚上，我就要去二手车交易市场，卖掉这辆陪伴了我快四年的房车。 乔娇敞开外套，往小腹的地方粘了一片暖宝宝，又向我问道：“你真的开着它去过很多地方吗？” “看见床头那一张地图了吗？只要是做过标记的地方，我都去过。” 乔娇抬头看了看，然后点头回道：“还真的是只剩下新疆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主动转移了话题，说道：“问你个事儿，你刚见到我这辆房车的时候，笑了笑……你是在笑什么啊？ ” “我笑了吗？” “笑了。” 乔娇面露回忆之色，然后回道：“是笑了……你不觉得你在车身上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可笑吗？……什么叫（愿生活永远泯灭不了理想主义凝视的眼神）呐？” “你是在笑这个？” “是啊，感觉特傻，特非主流。” 我因此而沉默了半天，原来真是我自己想多了，我以为她是在嘲笑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状态，原来她的笑点竟然是如此的无聊和单纯！ “潮哥？” “嗯？” “你能不能把你这房车借我玩两天？” “不能，借给你了，我住哪儿？” “我给你订酒店……” “算了吧，我这是手动挡，你根本驾驭不住……而且……” 乔娇面露好奇之色，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不愿意把自己的伤感展现在他人面前，于是故意用一种不在意的语气，继续说道：“明天我就打算把车子开到二手车交易市场给卖了。” “卖了干嘛？……青岛这么大城市，还容不下你这辆小房车了？” 我刚想作答，车外便射来了一阵刺眼的灯光，我下意识迎着灯光看去，却辨不清是谁来了…… 其实根本不用去分辨，因为知道这个停车点的，就只有栾雨、任然、鹿溪、乔娇和秃林五个人；秃林没有车，鹿溪在沈阳，乔娇就在这里坐着…… 不是栾雨就是任然。 任然的可能性也不大，她最近一直忙着做业务上的事情，晚上几乎都有酒局，就算她要来找我，也会提前打个电话知会一下。 那么，就只剩下了…… 第78章 想到一起去了 正在和我说话的乔娇也察觉到了正在向我们这边驶来的那辆车，随后跟我一起往车窗外看去，并说道：“你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会有人来？” “你不是也来了嘛。”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在这儿，而且我正好有事找你。” “来的这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谁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低声回道：“可能是我的前女友。” 乔娇一副“我懂”的表情，然后又冷笑道：“你这地方看着冷清，其实还挺热闹的。” “你在冷笑什么？” “当然笑你是个渣男，这边跟前女友之间还没有掰扯明白，那边又开始对鹿溪心存幻想，你这胃口也真是大的没边了！” “谁说我们没有掰扯明白。” “那她还来找你做什么？” 我还真是被乔娇给问住了，是啊，我和栾雨之间，该说的话都已经在上次见面的时候说尽了，她还来找我做什么？ 也就是这个时候，车子在房车旁停了下来，在车灯熄灭的那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了，这是一辆保时捷卡宴，这是任然的车子，我竟然猜错了。 真的是我想太多，现在的栾雨，躲着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动不动就往我这里跑，可既然是任然，为什么事前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呢，就不怕扑个空吗？ …… 从任然下车开始，身边的乔娇就一直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然后又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我，直到任然也发现了她，她才收起了这略显不礼貌的打量。 “然姐，你怎么来了？” 任然稍稍愣了一下，回道：“小魏和小夏那边已经有设计思路了，所以过来和你聊聊，他们说，这个设计对木工的工艺水平要求特别高，如果你和小光那边觉得这个设计很难实现的 话，他们可以再调整……我的意思是，一切以赶工期为重，设计上倒没必要太复杂。” 说完，任然也上了房车，我这房车，两个人正好，三个人真的会显得拥挤，于是就有一个人显得多余了起来，多余的当然是乔娇了，因为我和任然要谈的是工作，是正事儿。 可是乔娇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多余，在我还没有回应任然的时候，她倒先开了口：“这不是你前女友吗，怎么还聊起工作来了？” 任然也是被惊住了，她看着我，我这才想起刚刚对乔娇说的话，赶忙解释道：“这是然姐，跟我的前女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是在一起做装修工程的。” “切，你要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能见谁都会联想到前女友？……你就赶紧承认你是个渣男吧，最起码还显得敢作敢当。” 说完，乔娇便走到了电磁炉旁，看了看我刚刚给她煮的红糖水，水已经沸腾，她就自己倒进了杯子里，然后把餐桌的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则坐在我的床上，一边等着红糖水降温，一边看着我贴在床头上的那张中国地图。 我还是把任然喊到了房车的外面，我们曾经在一起喝了那么长时间的酒，见过太多她不开心的样子，所以我太了解她了，她绝对不只是为了工作而来，如果只是工作的话，微信里聊几句，也能把设计上的事情说清楚，她特意跑过来，肯定是因为心情。 …… 沙滩上，我迎着不绝于耳的海浪声，先开口对任然说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可以说说你的心情了。” 任然有些失神地看着大海，忽然脸上就有了自嘲的笑容，然后又用很低沉的声音对我说道：“其实，我是来找你喝酒的……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去酒吧喝 个痛快，管他明天是什么样子，最起码这个晚上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见过最会控制情绪的女人，可你的情绪也会起起伏伏，之前我们都说好了，少喝一些没意义的酒，多把精力放在项目上。” “我也想啊，可有些人，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回避，就能回避的掉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烟吗？给我拿一瓶酒也行。” 任然是真的和我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总是会在自己情绪化的时候，学着我的样子，把这些糟粕似的心情和烟酒掺和在一起，说不清楚这样到底有没有效果，就是觉得当烟酒在手的时候，不会显得那么孤独无援，因为跟烟酒打交道久了，它们也可以是朋友，两个不说话的朋友。 我拿出一支烟，递给任然，并帮她点燃，她深吸一口之后，终于带着一种无法发泄的怨恨对我说道：“那个小三来找我，她告诉我，她已经怀孕……她要我赶紧和他离婚，因为我对他，乃至整个家庭，一点贡献都没有……我到现在也没有给他生一个孩子，但是她做到了。” 我虽然没有办法切身去体会任然此刻的心情，但是想起小三对她说这些话时，那副既挑衅又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火冒三丈…… “然姐，有件事情，我早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想过去要个孩子呢？如果你和他有个孩子，也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说完，我便将目光放在了任然的身上，这确实是一件让我感到很好奇，也很不解的事情，毕竟任然已经31岁，理论上属于大龄产妇，要是再往后拖几年，生孩子就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虽然她已经动了离 婚的心思，但早几年，为什么没有选择要个孩子呢？她和那个男人又不是没有那个经济条件。 任然已经泪流满面，可却是一副已经死了心的表情，我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情绪，会把一个女人变得这么矛盾，她明明已经死心了，可为什么又要泪流满面？ “我哭，是因为舍不得那个孩子，也放不下那个孩子……我和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待了八个月，我已经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会因为我放了一首他喜欢的胎教音乐，在我肚子里踢来踢去，那应该是手舞足蹈的样子吧……” 说到这里，任然已经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给她递一张纸巾，就算递给她了，她也擦不掉这满心的悲伤，悲伤在，眼泪就停不下来。 “然姐，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你也别太难受了。” 说完，我轻轻拍了拍任然的肩膀以示安慰，而任然终于在这个时候绷不住了，她抱住了我，像是需要一个依靠，才能说出心里最大的伤痛…… “韩潮，你知道，为什么我听你说了你家里的事情之后，就一定要做你的姐姐吗？……我的孩子八个月了，八个月已经有了生命，可是他却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见到他的爸爸妈妈……如果还有另一个世界，他一定和你一样，四处漂泊，找不到一个能停靠的港湾……他一定和你一样孤独、无助，不，他只会比你更难过，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起码你会照顾自己，而他……” 原本，我不敢和任然有身体接触，但听她说出这番话，我忽然能够感同身受了。我终于将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她，让她好受一些，我知道，她在我身上寄托了些许的情感。 过了很久，任然才稍稍平复了情绪，接着说道：“早些年，他为了发展事业，明争暗斗，得罪了不少人……那天，他在外面应酬，我去接他，就在我们出饭店的时候，来了一个男人，气势汹汹的和他理论，说话的过程中，那个人就动了手，我怕他受伤，像是一种本能，就去拉住那个男人……” 说到这里，任然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抬起手臂，终究还是无力的放下，满是悔恨的说道：“是我对不起孩子，如果当时我没有这个举动，就不会被那个男人推倒，也不会让孩子已经苦等了八个月，最后也没能来看看这个世界……从那以后，我就对生孩子这件事情有了阴影……当他在外面有了小三，我就更不想要孩子了。” 听完任然的诉说，我心里说不出的压抑和心疼。我们总是喊她人间富贵花，只看到她的富贵和灿烂的一面，却不想富贵和灿烂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如果那个男人能在失去孩子之后加倍补偿她，也就算了，可是他非但没有在情感上补偿她，还在外面找了小三，并且让小三有了身孕……更可恨的是，这个小三竟然还以此在她面前叫嚣……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得多痛，多委屈！ 我彻底愤怒了，我想现在就去找那个小三，然后狠狠替任然出一口气！ 就在我要表达这个想法的时候，乔娇竟然在我之前跳了出来，她一把拉开了我，然后带着极大的愤恨说道：“先别抱了……找那个小三去……然姐，你把那个小三的名字告诉我，我去会会她……她真是不想活了！” 我和任然都惊住了，因为没有想到她会全程偷听我们的对话，更让我吃惊的是，她竟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第79章 送你一本道德经 乔娇这人真是风风火火，说一不二，她在向我表达了要去找那个小三麻烦的想法之后，全然不管任然的想法，当即便拉着我往她停车的地方走去。 “娇姐，你是不是有点虎？……咱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就算你现在把武力值拉满了，也得有个发泄的对象吧。” “你不是知道她老公叫什么名字嘛，我只要知道她老公的名字，就能把那小三给扒出来，挫骨扬灰。” 说完，她便打开了车门，率先坐进了车里；我虽关心任然，但更怕她胡来，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是要动用智慧的，贸然出手，达不到惩治的目的不说，很可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最后背个寻恤滋事的罪名，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基于这种顾虑，我也坐进了她的车子里，最后反而把任然一个人留在了我停房车的地方。 乔娇启动车子，便虎视眈眈往市区的方向驶去，直到遇见第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她才分神向我问道：“那个狗男人叫什么名字？” “林胜恩。” “林胜恩？” “嗯。” “是不是领域集团的大老板？” “呃……我不知道什么领域集团，只知道他是做房地产的，零售行业好像也有涉足。” “那就是他了。” “你认识？” 乔娇眯着眼睛回道：“何止认识，我们还在一起吃过饭呢，我爸也是做房地产的，他们曾经在一起合作过市南那边的一个项目……我都不用打听了，我 知道他的小三是谁，而且还见过一面，就是在那次的饭局上。” 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巧合，但是却更相信圈子，虽然青岛很大，但是真正能被称为企业家的也不会有很多人，人到了一定高度后，反而不喜欢单打独斗，常常抱团而行，所以时不时就会在圈子里搞个行业交流会什么的，不仅是为了扩大人脉关系，也是会了寻找合作共赢的机会，就像前些年，在乌镇举行的世界互联网大会一样，之所以那么瞩目，就是因为汇集了这个行业里最顶尖企业家。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开口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去年的11月份。” 乔娇的回答，让我对任然的处境又多了一些了解，这个林胜恩怕是已经完全不念及和她的夫妻情，更不在意任然的面子，所以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这个小三去参加这种聚会，而他这种行为，更是助长了小三的嚣张气焰，这才让小三有底气去挑衅任然这个正室。 任然心里的苦，真是难以言表，无法诉说；要不是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可以交心，她心里得多悲情，多苦闷！ 这个时候，我反而不那么恨那个小三了，我更痛恨林胜恩，小三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完全是因为他没有给任然足够的尊重，可任然却曾为他失去了一个孩子，他这就是在作恶行凶，而小三是在为虎作伥，最终对任然形成了如此深重的迫害。 理性一点想，是这样的。 乔娇和我的想法不一样，她只把矛头对准了那个小三，她在过了红绿灯在之后，便将车停在了一边，然后对我说道：“我已经问到了林胜恩住的地方，我现在就准备去他们的老巢，然后灭了那个小三。” “怎么灭？” “韩潮，你是不是怂了啊？” “我可一点都不怂……我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策略。” “整一个小三还要策略？” “当然有，现在就已经有两个选项，咱们是找个时间单独整她，还是直接在林胜恩的面前整她？这两个选择，对应的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 乔娇想了想，直接一挥手说道：“你别墨迹了，我现在就想给那小三锤一顿，我这人做事情可从来不搞什么先礼后兵……我只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 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她一起去经历，特别是这种非比寻常的经历，她的选择，她应对的方式，她表现出来的果敢、懦弱、策略、畏惧、纠结、冲动、隐忍，都会方方面面的去构成这个人的形象和性格。 乔娇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必多想，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基于我心里也有想会会那个小三的冲动，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索性相信了乔娇“恶人自有恶人磨”的理论，然后将自己也化身成一个恶人，出掉心里的这口恶气。 …… 林胜恩住在一个近市区的别墅区，守卫森严，在我们被门卫 拦下来的时候，乔娇就装模作样的给林胜恩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把她爸搬出来，说是受她爸所托，给林胜恩送点东西，她也不具体说是什么东西，反而吊起了林胜恩的好奇心，当即就让保安放行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别墅区里还亮着灯的别墅并不多，所以乔娇也没怎么费劲儿，只是简单绕了一圈，就锁定了林胜恩和那个小三的住处，她将车子停稳之后，便打开车门直奔院子的大门而去，好似已经忘了我这个强有力的帮手，完全沉浸在了单打独斗的快感之中……这多少让我有些疑惑，因为她表现出来的这个冲劲，已经有些超乎寻常，毕竟她和任然也就不过一面之缘，即便心中热血侠义，也不至于如此的高涨，仿佛受害人就是她自己一样。 …… 乔娇按了几下门铃，保姆便过来开了门，她这才意识到我一直在她身旁，她示意我待会儿看她眼色行事之后，便径直往屋内走去，我当然没有怂，当即便跟上了她的步伐。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睡衣的男人，这个男人看上去比任然稍稍年长几岁，但也绝不超过35岁，我知道他就是林胜恩，抛开任然和他之间的恩怨过往不说，他和任然是很相配的，不是说他有多帅气逼人，只是单看他坐在那里的气场，就像是一个有钱人；我甚至感觉他有点眼熟，再看一眼，才发现他和电视上某个专门演有钱人的演员 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之间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有给人很温和的感觉，反倒像是藏了些什么，虽然让你知道他很有自信，很有钱，却没有办法去和他深交…… 林胜恩对于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显得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过多去纠结我的来意，他只是笑了笑，然后对正在四处打量的乔娇说道：“娇娇，都这么晚了，你爸让你给我送什么过来啊？” 心不在焉的乔娇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林胜恩的身上，并回道：“我爸没什么东西给你，我倒真有东西想送给你。” “你不是说你爸有东西送给我吗？” 乔娇坦诚的可怕，她似笑非笑的回道：“我要不打着我爸的旗号，就你这藏着小烂货的地方，我能进的来吗？……” 林胜恩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乔娇却并不在意，她又续着刚刚没说完的话，接着说道：“刚刚进门之前，我真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我在网上给你买了一本道德经，明天就能到，没事儿的时候，你也翻着看看……你不能除了有钱，其他都一无是处吧，特别是人品……” 乔娇说话的声音很大，而且有点像是争吵时的那种腔调，所以一直没有露面的小三，也终于在这个时候从楼上走了下来，我和乔娇一起往那个盘旋而下的楼梯口看去，她像是在等着猎物，而我心里的怒气，瞬间像是被干柴给拱了起来的烈火，熊熊烧了起来…… 这就是侮辱任然的女人。 第80章 掀了个底朝天 在我眼里，狐狸精一定是靠色香味勾引男人的，这个女人也不例外；所以，她人还在楼梯上，那种透着骚气的香味便已经随着空气在整个客厅弥漫了起来。 “老公，家里来客人了啊？” 这小三嘴上说的客气，但是看着乔娇和我的眼神却充满了警惕和敌意，她就这么在我和乔娇的注视下走到了林胜恩的身边，然后又尝试去握林胜恩的手，大概是想在我和乔娇面前宣誓自己的主权。 乔娇是个眼睛里绝对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女人，当即便冷笑着回道：“你俩有证吗？合法吗？张口就喊老公，真是脸都不要了！” 小三目瞪口呆地看着乔娇，大概是没有想到在自己住的地方，竟然会有人敢如此对她叫嚣，可这就是乔娇，看着盛气凌人，却又手握真理。 正是因为她手握真理，林胜恩才会显得有些心虚，他以息事宁人的姿态对小三说道：“丛蕾，这是我朋友的女儿，你先回房间去吧。” “她在骂我们，这可是我和你的家，没这么欺负人的吧？！” 林胜恩是个体面的商人，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搬弄这些边边角角的丑事，所以，当即冷着脸回道：“我让你进去，你是听不见我的话吗？” 这个叫丛蕾的小三，似乎有些畏惧林胜恩，她虽然对乔娇有怨恨，但还是听了林胜恩的话，在狠狠瞪了乔娇一眼之后，便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既然已经出来了，还回去干嘛啊？” 说完，乔娇便挡在了丛蕾的身前，丛蕾让了让，乔娇也跟着她的脚步，再一次挡住 了她，丛蕾转身看着林胜恩，面带求助之色…… “啪。” 就在丛蕾分神的那一刻，乔娇就一巴掌重重扇在了她的脸上！ 能跑去做别人小三，还敢挑衅原配的，也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在她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便抬手想还乔娇一个耳光。 一直没有说话的我，终于在这个时候动了，我抬手便捏住了丛珊的手腕，让乔娇再次得势。乔娇的性格真是太彪悍了，当即便又举起另一只手，狠狠甩在了丛蕾的脸上，这一来一去，等于结结实实给了丛蕾两个大耳光，这两个耳光有多重？ 只见血就这么顺着丛蕾的嘴角，一丝丝往下挂着。 “娇娇，你疯了不是！” 这时，林胜恩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厉声训斥着乔娇…… “疼死我了，你松开。” 丛蕾也终于回过了神，随即又拼命挣扎，试图让我松开她的手腕，我这才发现，自己出于怨恨，竟然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使出了真力气，我快把她的手腕给捏断了！ 我松开了她，然后又看了看乔娇，她就这么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仿佛还没有过瘾似的……但我却深深意识到，这次，我们是真的过了。 我们竟然闯进了小三的家里，把她给胖揍了一顿，只要她现在报警，我们两个寻衅滋事的罪名怕是跑不掉了。我心里有些担忧，要真是把我关个一年半载的，我和任然刚接的那个工程怎么办？还有鹿溪，我们还没开始，竟然就已经结束了，我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这才泛泛之交的感情，会让她等我这一 年半载。 这就是我来之前，为什么一定要问乔娇有没有什么策略的原因，因为一旦动了手，这后果就是我们都不能承受的。 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丛蕾已经拿出了手机，一副要报警的样子。 这个时候，乔娇终于一声哀叹，说道：“完了，韩潮……咱俩要去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我有些无语，她这害怕似乎也来得太晚了！抱怨归抱怨，心里却已经在谋划着待会儿警察来的时候，要怎么帮她多担待一点儿，至少，我什么样的环境都能忍受，要真是把她关个一年半载，她得在里面崩溃到死……听说，那是一个对女人来说，极其恐怖的地方，里面没有好吃的，也没有消费，只有各种各样的规矩，甚至来大姨妈了，都摆脱不了用冷水洗澡的惩罚。 就在丛蕾要将电话拨出去的那一个瞬间，乔娇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手上抢过了手机，然后删掉了她已经在上面按出来的报警号码……我这才发现，她刚刚说做什么“苦命鸳鸯”只是为了分散丛蕾的注意力，然后从她手上抢走手机。 这绝对是个惹是生非的惯犯，手法娴熟的要命！ 只见，乔娇将抢过来的手机扬在手上，然后对丛蕾说道：“在你报警之前，咱们可以谈谈……不对，我还是先和你的假老公谈吧。” 说完，她又转而对林胜恩说道：“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找到你家里来吗？……以然姐的性格来说，她受了委屈应该都是自己在默默承受……我要是没听见就算，但偏偏就是被我知道了… …你养的这个小骚货，反客为主不说，竟然还敢找到然姐，说她已经怀了你的种，要然姐和你离婚，好让她转正……她不知道然姐为你的付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当初，然姐要不是为了护住你，怎么可能会被那个行凶的人给推倒，她要是不被推倒，又怎么会失去那个孩子？……你欠然姐的不仅是这么多年在情感上的虐待，你还欠她一条人命！” 林胜恩先是失了神，随后又走到丛蕾面前，冷声问道：“你去找任然了？” 丛蕾明显有些心虚，以至于结结巴巴的回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又……有了你的孩子……你难道不该……给我个结果吗？” “啪……” 林胜恩抬手狠狠删了丛蕾一个耳光，他本是男人，气力就胜过乔娇，所以他这一巴掌的力度较乔娇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丛蕾直接被扇懵，以至于连护住脸的这种本能都失去了。 乔娇却赶忙对我说道：“快、快……快拍下来，咱们又多了一个共犯，要是都进去的话，没准还能凑个三人行呢！” 拍下来是肯定来不及了，但我真的佩服乔娇的心态，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能有心情去开这样的玩笑。 丛蕾被林胜恩这一巴掌扇的是久久回不过神，但乔娇却没打算放过她，她走到丛蕾面前，似笑非笑的又说道：“现在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吗？真以为林胜恩会护着你啊，你也不找一面镜子照一照，你哪儿比得上然姐……今天，你真的得感谢自己没把这个报警电话给拨出去……你要 真是闹到派出所去了，你只会比我更惨……说真的，你在三亚做过假名媛的事情，林胜恩知道吗？……还有你没出来卖骚之前的样子，林胜恩见过吗？要是没见过，我这里有你没整容之前的照片……对比那张照片，你现在可还真是一身的高科技！胸隆过吧，鼻子垫过吧，下巴骨削过吧，割过双眼皮吧？……还有你那屁股，塞的是猪油，还是硅胶啊？……呵呵……只要你敢报警，我就敢让你社会性死亡，以后你傍大款这条路，怕是要走到头了。” 如果丛蕾刚刚是被打蒙，那此刻就是真正的恐惧了，她没有想到乔娇会把她的丑事给掀了个底朝天，我也没有想到，原来她身上早就装着一颗定心丸，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鹿溪没有骗我，在乔娇胡作非为的背后，真的手握一连串的把柄，所以被她针对的人，大多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而我也是受害者之一，但对比其他人，我真的是很冤枉，因为是她强吻了我，所以这是一个客观上并不真实存在的把柄，可就是这样一个把柄，却牢牢制约住了我；何况丛蕾这个真的丧尽天良的坏女人。 …… 后续的事情暂且不表，这个晚上，我和乔娇竟然真的就这么全身而退了，丛蕾没有报警，而林胜恩也没有追究，一切平静的仿佛好像没有发生过，可是又激荡着我的内心……这才是真正的快意人生，有仇报仇，绝不拖到第二天；更让我感到高兴的是：我和乔娇真的帮任然出了这一口恶气，而且是用一种最爽的方式！ 第81章 黑白双煞 乔娇开着车将我送回了我停房车的地方，任然已经不在，她只给我留了一条微信，让我和乔娇没必要这么冲动，她自己能消化这些憋屈，因为她对林胜恩已经彻底死心，之所以今天失态，只是觉得对不起那个孩子，她本人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痛苦。 不管任然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我们都已经把人给打了，恶气也出了，所以回复信息的时候，便没有说太多，只是让她放心，我们手上有分寸，不会弄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 …… 也许是因为夜深的缘故，对岸的那些工业灯火便显得极其闪亮，我在这些闪烁不定的灯光中，仿佛看到了另一片星空，与真正的星空连为一体，于是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厚土和黄天，没有多余的杂质，也没有无数个躁动不安的意识，而我被包裹在其中，看着梦幻浩瀚的星空，心里除了轻松之外，还格外洋溢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安全感…… 我已经彻底沉浸在这片安静祥和之中，身边的乔娇却忽然将双手聚拢，放在嘴边，然后放声呐喊了起来，她还真是一个从来都不会安静下来的女人，尤其是在这么痛快之后。 我转头看着她，明明长发垂肩，侧脸美得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还有那烈焰红唇，细长的柳眉，无不显示她 是一个极其标致的青岛大美妞，可偏偏她心里就住着一个小男孩，嫉恶如仇，敢作敢为。 片刻之后，乔娇终于放下手，然后面对着层层叠过来的海浪笑道：“爽……真的好爽！” “娇姐，今天这件事情爽是爽了，可我也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其实你和然姐都不熟，感觉你不仅仅是为了打抱不平，你好像特别痛恨小三，是吗？” 乔娇转身与我对视着，她的表情带着极大的恨意，但我知道，那并不是针对我。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的家庭就是被小三拆散的，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在外面找了一个狐狸精，我妈是一个很不喜欢去争抢的女人，所以，在跟我爸办了离婚手续之后，就独自去了国外……她已经走了十几年，只是偶尔才回来……所以，在我的人生中，是可以无限等同于没有母爱的……” 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带着些许怅然之色对我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受委屈吗？……在我十岁那年，我妈回来给我过了一次生日……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太小，还没有辨别道理的能力，所以我妈并没有和我说太多，她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叮嘱我，长大以后不要和她一样，事事退让，她要我一定要随着自己的想法活下去 ，恨要说出来，爱也要说出来，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学会了去争取，去对抗……别说那些在一个学校里的小喽啰们了，就算是我爸还有老师，都得让我三分……不过，这么多年，是我第一次有机会手刃小三，我觉得那种大仇得报后的兴奋感，都快让我飞起来了……真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已然明了，原来看似洒脱的乔娇，竟然也有这样一段灰色的过往，但她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所以在面临人生的黑暗面时，她选择了战斗，鹿溪是寻求，而我则是远离…… 当我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之后，有碰撞，有融合，于是人生也就开始展现它精彩的一面，而这个夜晚尤其突出。 “潮哥。” “嗯？” “你是我见过的男人里面，最有种的一个……我都没指望你能一直跟着我，更没有想过你会护着我，但你是真的没有退缩一步……你和我不一样，我心里有底，所以我敢动手，可你心里没有底，你也跟着我动了手，你就不怕那个臭小三报警吗？……要是警察真的来了，起码会给我们定性成寻恤滋事，那可是要坐牢的。” 我笑了笑，回道：“一开始，我心里确实有点顾虑，所以我会问你有没有策略，但是随着事态发展，我也就不想考虑那么多了，其 实我也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我的理性只会存在于某个事件的开头，我不愿意把一件事情想的太复杂，因为想的越多，就越畏手畏脚，人一旦畏手畏脚了，还谈什么快意人生呐……” 说完，我往乔娇身边走了一步，又说道：“娇姐，还有一件事情，我也挺好奇的，你跟那小三都没接触过，你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的把柄的？……就算是福尔摩斯，也没有你这么快的速度吧！” “我有一个朋友的爸爸是跟在林胜恩后面做土木工程的，为了能把利益最大化，就从林胜恩的这个小三入手了，让她去给林胜恩吹枕边风……他没少给那个臭小三好处，做生意嘛，光给好处是不够的，谁知道那个小三什么时候会翻脸不认人，所以他爸就托人查了这个小三的底细，以备不时之需……他爸暂时还没用上，所以就先便宜咱俩了。” 我恍然大悟，这么看来，这个叫丛蕾的小三还真是撞到枪口上了，也正应了那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潮哥，有没有觉得咱俩特别像古代行侠仗义的剑客？”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豪情在天的感觉。” “咱们俩弄个组合吧……”说着，乔娇便打量着我，然后又说道：“今天你穿的是黑衣服，我穿的是白衣服…… 咱们叫黑白无常怎么样？” “黑白无常不是鬼差吗？……我且想活着呢，不愿意跟阴曹地府扯上关系。” “那你起个威风点的名字。” 我想了想，然后煞有其事地回道：“叫黑白双煞吧。” “好，就叫黑白双煞。” “既然我们都已经是一个团队里的人了，为了保证团队的长治久安，你是不是该把那张照片还给我了，你要不想还，直接删了也行，反正别给我留着这么一个祸患。” “想得美，咱俩之间是既有合作，又有竞争的关系……我之前说的话，仍然算数，只要你敢对鹿溪图谋不轨，我就把照片发给她看。” 说完，乔娇似乎怕我来硬的，转身便往她停车的地方跑去。然后又开车，以一溜烟的姿态，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我笑着摇了摇头，但心里却依然在回味着这个无比刺激的夜晚。 我有些好奇，如果让乔娇知道栾雨的存在，是不是也会虎气十足的去为我打抱不平呢？要说，栾雨也真是够狠的，明明我们之间可以好聚好散，但她却用修复处女膜这种手段，推翻了属于我们的过去，也深深刺痛了我的自尊心。 算了，我不想怨恨她，就单方面跟她好聚好散吧，毕竟在这段感情中，我也有不成熟的地方，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第82章 别了老伙计 回到房车，我先将给乔娇煮红糖水的锅子洗了洗，然后又将其他杂物以及行李，统统做了整理，因为我已经决定把房车卖掉，以换取租房子的钱；这对我来说，当然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但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告别的过程，有时候对象是一个人，有时候也可能是一个东西，一辆车。 说是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实际上我的东西并不多，特别是衣服，春秋冬各两套，只有夏天的衣服准备了三套，倒也不是我节俭，只是因为房车太小，收纳的空间有限，所以每当买了新的衣服，就会把旧衣服捐出去，以保证车内的空间够用；除了衣服之外就是其他日用品和厨卫用品，一个编织袋便搞定了。 这些物品对我来说，算是一个总结，总结了我房车生活的这些年，我的精神世界是足够富足了，也见了不少世面，但我的物质生活却是极其匮乏的，我没有攒住什么东西，更没有攒住钱，所以，在我做出卖房车的这个决定后，就等于脱掉了精神的外衣，开始以一种新的姿态去跟这个世界重新相处…… 结果未定，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也有憧憬和怀念；以后不能继续在路上奔跑了，我会像大多数人那样，在一座城市栖息下来，开始寻求工作，寻求一套房子，寻求一个可以和自己延续生命的女人吗？ 不想太多了，还是把悬念留给未来吧！ 这么劝慰了自己一句，我终 于躺在了床上，然后盖上被子，开始了房车生活的最后一个夜晚。 …… 次日一早，我便将房车开到了本地最大的一个二手车交易市场，并找到了一家专门做二手房车交易的车行，说明来意之后，商家便对我的房车进行了评估，因为我的这辆房车实在是太老了，而且又是手动挡，不符合现在的用车趋势，所以车商最终只给了我一个四万五千块钱的报价。 对此，我没有提出异议，一来，车商挑出的这些毛病都是事实；二来，我从来都没有把这辆车当做是一件商品，虽然我确实把它卖了，但也是被逼无奈，而不讨价还价是对它最后的尊重。 我当即便和车商签订了转让合同，然后又去车管所办了过户，等我拿到这四万五千块钱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我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所以走的干脆，但是在我坐上出租车的那一个瞬间，回头又看一眼时，心里的坚持忽然就失守了，我想起了太多在路上的经历，这些经历赋予了它生命，所以，我放下的是一个老伙计，一个老战友，对我们来说，这漫长且艰难的旅途，当然是一个挑战，面对这个挑战，它从来没有退缩过，一直与我并驾齐驱，风风雨雨。 “老板，帮我拍一张合照吧。” 说完，我便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车贩子，然后站在了房车旁。 “舍不得了？” “有点。” “很多人卖车的 时候，都是这个心态，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你看见新房车的时候，你也就想不起来这辆老车了。” “车子是可以代替，但有些经历是没有办法代替的，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辆车。” 车贩子笑了笑，回道：“还越说越伤感了！……不过说的也是，这车都跑了二十多万公里了，应该跟你去过不少地方吧？” “我买来的时候已经跑了八万两千零六十八，公里，真正和我一起跑的路，是十四万两千六百三十五公里……全国，以地级市为单位，我们一共跑了256个，现在除了几个特别偏远又没有什么体验价值的县市，就只剩下新疆没有去过了。” 在我和车贩子说着这些的时候，就像是在诉说一个赫赫的战功，我的心里充满了满足感和荣誉感，如果这个车贩子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和他说更多在路上的经历；不想，车贩子却用一种懊悔的语气对我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这四万五千块钱的价格还真的是有点给高了……你这车肯定没少跑烂路，车况怕是没有我评估的那么好。” 人类的悲喜果然是不能相通的，我瞥了车贩子一眼，当即便从他手上拿过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 再次坐上出租车，我发了这半年以来的第一个朋友圈动态：别了，老伙计，并附上了我们最后一张合拍的照片。 我的手机至此便没有再安 静过，几乎每分钟都会接收到一个点赞或者评论的动态，特别是那些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们，都不相信我会告别房车生活，毕竟我曾是他们中间最坚定的一个，也是将房车生活过得最纯粹，最彻底的那一个。 当韩潮都要回归到这千篇一律的生活中时，大家多少会觉得有些悲壮，所以感慨也就多了。 为了不让这些感慨影响到我的心情，我又屏蔽了这条朋友圈动态。实际上，在我刚发布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就好像一个时代结束了，忽然爆发出无数的共情和探讨……只是后来我才知道，是身边有太多人把诗和远方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回归了，他们的梦想也就跟着无处可去，所以他们会唏嘘，会惋惜。 …… 我买了一辆进货专用的拖车，将行李放在上面，然后便开始在这座其实已经很熟悉的城市寻找起了新的住所。我的目的很明确，一定要一个海景房，并且要有一个能时不时能让我坐在上面喝酒解闷的大阳台，偏点不怕，贵点也不怕，只怕自由浪荡的精神无处寄托。 “一剑开天门，再也没有后续了吗？” 手机震动，我将其从口袋里拿出来，这是鹿溪给我发来的信息，尽管我已经屏蔽了那条朋友圈动态，但她还是在我屏蔽前看到了。 我停下了脚步，然后迎着刺眼的阳光坐在了街头的长椅上，点上一支烟，黯然失神了片 刻，才回道：“暂时是没有后续了，但如果你喜欢我在路上拍的那些照片，我这儿倒还真有不少存货，有风景，也有人文……” “我知道你有很多类似的照片……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要把房车卖了呢，就算你不想住在里面了，你可以找房子住，但它也不多余啊？……你就把它停在海边，偶尔想起以前的房车生活，还可以再回去住几个晚上。” 我无奈一笑，然后回道：“鹿姐，你真的得接触一下人间的烟火气了……你不知道租房子是需要花钱的吗？” “所以，你卖房车，只是因为没钱？” “虽然挂不住面子，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这条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鹿溪竟然就给我转来了十万块钱，然后简单明了说了一句：“去把房车买回来。” 我错愕，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这辆房车表现出了如此大的执念；忽的，我便想起了前不久对她许下的承诺，我说要去新疆帮她找那个男人，所以，她在乎的也许并不是这辆房车，而是我的承诺，她之所以会对房车如此在乎，只是因为把房车当成实现承诺的一个工具了，当我卖掉了房车，这个承诺于她而言，也就成了一座空中楼阁，我总不可能坐着班车，满世界的去帮她找那个男人的下落吧？ 长长出了一口气，我终于回道：“你别担心，不管这辆房车在不在，我都会兑现自己对你许下的承诺。” 第83章 疑案 我没有选择收下鹿溪转来的这十万块钱，我不想把自己变成雇佣兵，更不想鹿溪变成我的雇主，我只希望我们能从朋友做起，然后一点点交心、知心，最后成为可以共度一生的伴侣；我不会太在意我们之间在现实之中存在的差距，我只相信心诚则灵，所以才会对她许下那个承诺，帮她解开心结，然后得到一个最纯粹的她。 “我是怕你以后会后悔，等这辆房车再被转手的时候，就算你想买回来，也没有机会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竟然误判了鹿溪让我买回房车的动机，我以为她在乎的是那个承诺，可她想的却是我的心情。 “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因为它带给你的这一切，是不可替代的……就算它是一辆很老的车，以后不能陪你走南闯北，你留着收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现在未必会后悔，可是当你真的远离了房车生活后，并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你会后悔，会怀念它的。” 鹿溪的这番话，对我来说是一种善意的提示，于是我想象了自己远离房车生活后的一些场景：我被困在那小小的一间房子里，楼上是一对老夫妻，总是会在我的头顶走来走去，时不时发出拖动桌椅的声音，我的隔壁是一对生活不愉快的中年夫妻，他们总是会因为琐事吵的不可开交，有时候在我还没有睡醒的清晨，有时候发生在我困意十足的夜晚……如果，我的房车还在，就可以避开这些烦恼，哪怕只 是暂时的，至少心里知道在这座不如意的城市，还有那么一处常在的避风港。 “行，鹿姐，我去把车买回来，但是要不了这么多钱，我是四万五千块钱卖出去的，最多五万块钱就能买回来，我先借你五万块钱，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给你。” “嗯，快去吧。” …… 结束了和鹿溪的对话，我将行李寄存在了附近的一个便利店里，随后便飞一般地赶回了那个二手车交易市场，尽管我知道不会那么快卖出去，但人生怕的不就是意外两个字嘛。 一刻钟后，我便回到了那个二手车交易市场，我明明记得自己和那个车贩子完成交易之后，房车就被停在2号停车场，可此刻，我就站在2号停车场的中央，可以看清这个停车场的每一个角落，却再也没有发现我的那辆房车，我因此而感到诧异……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转头看去，是收我那辆房车的车贩子，我赶忙向他问道：“我卖给你的那辆房车呢？” “卖掉了啊。” “卖掉了？” “是啊，你刚走没多久，我就卖掉了。” “卖给谁了？” “老弟，你这是后悔了？” “不后悔，能回来嘛。” “呃……我还真不能告诉你卖给谁了。” “你卖个车，又不是卖导弹，怎么着，还有保密条约吗？” 车贩子笑了笑，然后又意味深长的对我说道：“保密条约谈不上，但是得尊重客户隐私，尊重客户隐私就是尊重我自己，尊重这个行业，要是让你们私 下聊一下买卖的价格，我们从中赚的差价不就透明了嘛，那我们这个行业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弄不好还得被买家当成是奸商，换你，你愿意做这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吗？” 他如此坦诚，反而让我无法反驳，以至于过了半晌，才开口回道：“我不在乎你从中赚了多少钱，我就是想买回那辆房车。” “你不在乎，不代表对方也不在乎嘛……这事儿咱就别聊了，那么破的一辆房车，你就算是现在买回去，也跟着你跑不了多少路了，无非就是搞点情怀……呵呵，这年头谈情怀多傻啊，不如买一辆新房车，年限和品质都有保障，而且现在房车的造车技术比几年前强了可不是一点半点，我上个星期刚收了一辆准新车，能储存18度电，200升的净水箱，而且还是自动挡，带四驱，论行驶品质和居住条件，比你那辆，那是全方位的升级，走到哪儿都是信心的保障，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就想买回之前那辆房车……我后悔了，特别后悔。” “不说。” 我以让步的姿态，又说道：“我给你一千块钱，就当信息使用费，成吗？” 车贩子依旧摇头，回道：“不说。” “那你开个价吧，你想要多少？”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则和操守，说了就是砸自己的饭碗，多少都不说。” …… 很不走运，我碰上了一个很古怪的车贩子，他一边嘲笑我的情怀，却又和我大谈 特谈什么职业操守，抛开立场不说，不管是我的情怀还是他的职业操守，本质上不都是一种坚持嘛，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无功而返的我，有些郁闷地走在来时的路上，同时心里也伴随着些许疑惑，为什么我刚刚才卖掉那辆房车，转眼就有下家接手？ 我心里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一辆应该被抢手的房车，如果房车也和人一样有年龄之分，这辆房车，无疑是个老人，而且是一个很穷酸的老人，它没有自动挡，也没有很强的储备能力，空间和性能更是一般，它的价值，只是于我而言，因为我们曾一起相伴走过了十四万两千六百三十五公里，可对于别人而言，它就是一辆老的不能再老的房车，也许在很久以后，会遇到一个贪图便宜的人愿意去买它，但那也是在很久以后，而不是在我脱手后的区区数个小时。 …… 从便利店领回了自己的行李，我又坐回了之前和鹿溪聊天的那个长椅上，再抬头眺望这座城市，已经是一副黄昏时特有的慵懒、萎靡之状，我这才发现，这一买一卖，一来一回，竟然用掉了我一整天的时间，我不能说卖车不是一件正经事，可却耽误了我太多的时间，我还没有找到新的住所，但夜晚就已经要来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夜晚，没有归宿的人，都会不自觉陷入到一种迷失的状态中，所以，我就这么空空看着越来越接近海平面的夕阳；过了片刻，终于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然后带 着遗憾的心情给鹿溪发了一条信息：“说了你可能不信，中间就错过了三个小时，等我再去那个二手车行的时候，房车已经被车贩子转手卖掉了……” 这条信息之后，我把鹿溪之前借给我的钱又退了回去。 鹿溪没有立即收回，她好像更关心房车的去向，所以很少见的主动给我发来了语音聊天的请求，我对鹿溪向来迎合，但这次却带着些许的失落感，接通了她的语音。 “知道是谁买走了那辆房车吗？” “不知道，车贩子不肯告诉我，他说要是我和买家私下有了联系，各自聊一下买卖的价格，他从中赚的差价就透明了，他说这是行业的大忌……” 电话那头的鹿溪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房车交易的流动性本来就差，而且你那又是一辆没什么交易价值的房车，会不会是你身边的熟人买走了这辆房车？……因为你之前发朋友圈了，是你的朋友，都知道那辆房车对你的意义。” “不可能吧？……我朋友为什么要买我这辆破的不能再破的二手房车啊？如果真是觉得对我意义非凡，又为什么在买了之后，不跟我联系呢？” “也许是你的前女友呢……跟你一样，这辆房车也带着她去过很多地方，但是你们不能在一起，所以她就私下买了，当做是一个纪念吧。” 我心头一惊，而电话那头的鹿溪又对我说道：“我嫂子喊我吃饭了，先不聊了，你自己想想吧，反正我觉得买这辆房车的，一定是你身边的人。” 第84章 第一个夜晚 拖着装着行李的小车，我继续走在已经渐渐拥挤的街头，我还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地，我只是试着在中山路上找到一个能居住的地方，之所以选择这条路，是因为它离海边很近；在这之前，我已经跟着中介去看过几套房子，但都不甚满意，因为中山路上大部分是民居，或者上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德式老别墅，别墅当然很有情调，民居也很宽敞清净，可是它们对我来说，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它们都太矮了，即便有阳台，也会被前面的建筑物遮挡着，所以是没有办法看见大海的，我又尝试着去找最前面的房子，结果叫我失望，因为最前面的房子，已经是一条商业街，根本不具备居住属性，而那些缩在后面的民居和老别墅，似乎就显得更加厚重了，好似在诉说着一个多世纪之前，被国外列强占领的哀伤。 青岛值得人喜欢，因为它是一座现代化和历史交相辉映的繁华之城，可我却在这个夜晚彻底迷失了，于是从中山路的尽头绕到了火车站，又从火车站绕到了一个叫做“小港”的码头。 我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桶泡面，泡好之后，便坐在码头的长椅上，一边吃，一边吹着冷清的海风；鹿溪说的没错，当我发现卖掉房车之后的生活，没有那么合我心意的时候，我会想念房车。 此刻，它在哪里，又在陪伴着谁？ …… 片刻之后，我将吃完的泡面桶放在了脚下，然后习惯性点上一支烟，失神地看着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的游艇和货轮，直到手机在口袋里发出了震动的声 响。 这是左小薇给我打来的电话，这是上次我们在天津分开后，她第一次给我打来电话。 其实也没有间隔很长的时间，但我却觉得真的已经有很久没有联系过了，大概是因为在她离开青岛后，又迅速有鹿溪和乔娇等人进入了我的生活，所以无形之中，对她的牵挂便少了一些，当你不去想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就会产生一种相对的变化，这才导致我心里有了这样一种错觉。 接通电话后，我习惯性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向她问道：“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我马上准备制作自己的第一张专辑了，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和你最后确认一下，你真的愿意把你写的那些歌给我用吗？” “送出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好，公司已经请了最好的制作团队，准备把我打造成原创歌手，所以那些歌，以后都会变成我的原创。” “没问题，你继续加油，希望你能变成这个行业最闪亮的一颗新星。” 短暂的沉默之后，左小薇又向我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开着玩笑，回道：“我人穷志短，就瞎混日子呗。” “别骗我了，你要是瞎混日子，你会不去酒吧吗？……听骚猪说，你和任然姐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再去过酒吧了。” “酒吧是不去了，但也不代表开始奋发图强，只是换个方式，继续混日子。” 左小薇笑了笑，然后又以质疑的语气说道：“既然那么喜欢混日子，干嘛要把房车卖了啊？” “人总要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结。” “那你真是 洒脱……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你，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你舍不得放手的人，或者一件事情，一个东西吗？” 我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回道：“当然有，我的生命就是我最舍不得放下的，可是谁都知道，根本没有人能长生不死，所以学会放手，是决定一个人能不能快乐生活的基本技能。” “我明白了，所以正是因为你这么想，才会显得那么冷漠无情……”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放低了声音对我说道：“你知道吗，从我离开青岛以后，你一直都没有主动再和我联系过，这就是你说的放手吧……我要是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怎么，你在北京不快乐吗？” “不喜也不悲，就是感觉很累……特别是天黑的时候，一个人往自己住的地方走，灯那么亮，街那么长，人那么多，可心里却有一种被全世界给孤立的感觉……在这座城市，除了出租车司机，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和你说几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要是韩潮能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该多好啊，哪怕什么都不说，只问一句，你吃饭了吗？心里也会有一种归属感，你知道什么是归属感吗？就是不管这个世界有多大，你身边的人有多冷漠，但你心里却知道，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关心着自己，不管我与这个人相隔多远，只要他在，我就不会被遗忘……我真的太害怕被遗忘了，就好像自己已经死了一样……” 说着，说着，左小薇就开始低泣着，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喝了酒，但我 却能在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一种漂泊在北京的辛酸与无奈。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开心起来，以至于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别无病呻吟了，多想想你去北京的目的……等你成了大明星，会有一大把人去关心你，爱你，到时候你躲都躲不掉，走到哪儿都有归属感。” “等我成了大明星，真的会这样吗？” “会，当然会……你忘了上次我们一起在海信广场，那些粉丝见到明星的热闹场面了吗？……我说是众星捧月，也不过分吧。” 我说的那个明星当然就是鹿溪，但是左小薇和鹿溪并不熟悉，所以我也就没说具体了，但我相信，当时那个场面一定会在左小薇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我知道她心里也有一个明星梦，要不然为什么会把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献给舞台呢？ 她也是歌手，一个暂时还不知名的歌手。 “韩潮，等我成了大明星，你会爱上我吗？”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要在我和左小薇之间留一个悬念，我的手机竟然在这个时候彻底没电，并关了机。 我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想给手机充上电，又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孤独有时候就是来得这么悄无声息，但我和左小薇又不一样，我不会因为孤独而去抱怨一座城市，我只会把自己变得更融入，所以，我扔掉了吃剩下的泡面盒子之后，便去了码头附近的一个宠物店，跟老板聊了一些和宠物有关的话题之后，又和老板借了一个充电宝，然后 给那已经彻底没有电量的手机充上了电。 …… 我是一个有时容易放下，但有时又不愿意轻易妥协的人，所以，我没有在这个夜晚凑合着去找一个常住之地，我选择了住在酒店，等明天中介上班之后，我想换到市北区再看看，反正我就是想要一个能看到海的大阳台。 …… 这是一个公寓式酒店，在网上订好之后，我甚至不用和管家见一面，他把密码锁的密码发给我，我便住了进去。 洗漱之后，我便躺在了用地台做成的床上，地台旁边是一个全景的落地窗，窗外便是大海，虽然此刻已经是深夜，看不见波澜壮阔的海景，但那些在海面上作业的船只，闪烁出的灯光，却又构建出了一出别样的风景。 我将手表、打火机和香烟，还有手机都放在了地台上，然后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啤酒，开始了离开房车生活后的第一个夜晚。 人生当然会有很多的痛苦，可是治愈痛苦的方式同样也有很多，所以我总是会换着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取悦自己。 这个夜晚，我有啤酒，有香烟，还有一个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海景的高层落地窗，要还说痛苦，就实在是有点矫情了。 喝了两罐啤酒，吃了半盒泡椒鸡爪，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以为是左小薇心有不甘，又给我发来了信息，等我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是乔娇发来的。 没有什么文字，就是一张照片，此刻她就躺在我那辆房车的床上，翘着二郎腿，左手端着一杯红酒，正对着车窗，车窗外满是闪烁的灯火，看上去，惬意到不行。 第85章 四件事情 在乔娇没有给我发来这张照片之前，我曾对这辆房车的新主人有过一些设想，我对自己朋友圈里的人进行了一番筛选和排除，最后只锁定了栾雨和任然，因为能买走这辆房车的基本条件，首先必须在青岛。 任然视我为家人，也知道这辆房车于我的意义，所以她有买下这辆房车的可能性，但是考虑到她最近被小三弄得极其抑郁的心情，不一定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到我这边的情绪，所以就只剩下了栾雨。 也许，我和栾雨之间真的没有一点过往的情分了，但是对我们来说，这辆车似朋友，更似家人，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了近两年，去过296个城市，在我将这辆房车卖掉的时候，如果还有一个人跟我一样有怀念之心，那只能是栾雨…… 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早就应该明白，当一个女人真的不再爱一个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于她而言，就像是一袋已经丢掉的垃圾，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会转身去垃圾堆里再次捡回这袋让她觉得恶心的垃圾。 所以，一直都是我在美化我和她之间的那段经历。 我有些难受，以至于过了片刻，才回复了乔娇的信息：“你为什么要买走我的那辆房车？” “我之前跟你借着玩两天的时候，你不肯借……那我就买回来玩个够。” “你的占有欲可真强！” “所以在和我相处的时候，你最好有点敬畏之心，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你现在在 哪儿？” “你不会看照片嘛，当然是在房车里面。” “我是说，你把房车停在哪儿了……我想把这辆房车买回来。” “后悔啦？” 文字是苍白的，所以我根本不能通过这区区几个字的回答，弄清楚乔娇到底是安了什么心，有可能她是在戏弄我，也有可能她会大发慈悲，给我一个后悔的机会。 我习惯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想，所以在乔娇动机不明的情况下，甚至有些谦卑的回道：“是后悔了，刚刚我就一直在想，这辆车到底是被谁买走了，我越想，心里就越没底，要是这辆车被一个陌生人买走了，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买回来了……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你就给我发来了这张照片……娇姐，我真的不想恭维你，但你就是天使的化身，只要你在我的世界轻轻一扇翅膀，我的世界就没有阴霾，常明常亮。” “真的吗？” “真的，娇姐……只要你愿意把这房车再还给我，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行，好兄弟……你来找我吧，这件事情可以商量。” “你给我发一个定位，我这就过去。” 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我便立即穿上了外套，然后离开了酒店，就在我等着出租车的时候，乔娇也真的把自己所在的位置用微信给我发了过来，如果买卖房车是一桩生意，这当然是有诚意的表现。 这一刻，我觉得这件事情至少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 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乔娇停车的地方并不是人迹罕至的郊外，她给我的定位就在“五四广场”附近的一个别墅区，这是青岛最好的别墅区之一，不仅面朝大海，而且还占据了整个青岛市区最黄金的地段；听说，这个别墅区已经整整三年没有交易记录了，因为在这里坐拥一套别墅的人，从不打算转手，大家都有一种共识，这是一个绝对不会贬值的别墅区，而在青岛，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如此靠近海边又靠近市区的别墅区。 简单一点说，这里的每一套别墅都是不可复制的稀缺资源。 我知道乔娇的家庭条件很好，但也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在这里有一套别墅，而且还是一套带大院子的别墅，想必，我的那辆房车就停在别墅的院子里。 …… 我按了门铃，乔娇在片刻之后给我开了门，我一边巡视，一边问道：“娇姐，我的房车呢？” “停在后院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乔娇这热情的模样，让我心里又多了一些把握，于是连跟着她的步伐都轻快了起来，并在心里盘算着，等她把房车还给我之后，我得给她一些什么样的好处来补偿她。 过了一个转角，我和乔娇终于来到了她说的后院，她忽然定住对我说道：“好兄弟，看见你的房车没有，就在那棵梧桐树下面。” “看不见啊，太黑了。” “别急，我这就给你开灯。” 说完，乔娇便打开了后院的灯，顿时一片明亮，我循着光亮看去，房车真的停在了 梧桐树下，而乔娇也给了这辆房车足够的礼遇，她在房车上张灯结彩，一闪一闪，如梦似幻…… 我刚准备说几句感谢的话，忽的又发现异样，当即便惊声说道：“我靠……车轱辘呢？……车子的车轱辘呢？！” “我都给卸了啊。” “卸了？……娇姐，我要是把你的四肢也都给卸了，你还能算个人么？同理，你把我车子的四个轱辘都给卸了，它还是一辆房车吗？”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情绪，小点声，这一片住的可都是有素质的人。” “我控制不了，你把车轱辘弄哪儿去了？” “送给收废品的了。” 我忽然就泄了气，继而心痛，我要早知道乔娇这么变态，还不如找一个正常人接手这辆房车，好歹还是辆房车。 基于这种懊悔的心情，我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回道：“这辆房车跟着我跑了全国296个城市，现在，你把它的四个车轱辘都送给了收废品的，你让我怎么想，又让我怎么去面对你？” “管你怎么想呢？这是我花钱买来的房车，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是，这是你花钱买来的房车没错……但你为什么还要给我一个可以交易的希望。” “不给你希望，你怎么会连夜赶过来看看我的杰作……韩潮，你真的得感谢我，在我接手了你的这辆房车以后，它就再也不用跟着你漂泊不定了……你看，我给它接通了电源，还有水源……不光有电源和水源，我还在房车的下面做 了一个化粪池，以后连污水都可以直接排放……它再也不需要车轱辘去找水源，找卫生间了。” 说完，乔娇便拉着我来到了房车旁，我呆若木鸡地看着她说的那些变化，半晌说不出话来；我的立场好像动摇了，我也辨不清楚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个羞辱。 一辆房车，没了车轱辘，不就像一个男人没了小兄弟吗？可是，在兵荒马乱的生活中，它似乎又安定了，就像太监进了皇宫，再也不用风里雨里，漂泊不定。 乔娇当然不会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她一边打开房车的门，一边又用一种谈判的语气对我说道：“潮哥，虽然我改造了你的房车，但是也不代表咱俩就没得谈了……从现在开始，你得答应我四件事情，每实现一件，我就还你一个车轱辘，等这四件事情都做成了，这辆房车就还是你的。” “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不是说，车轱辘都送给收废品的了吗？” “不让你经历绝望，你又怎么会有重燃希望的快感呢？……四个车轱辘我都收着呢，就在一个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怎么样，这个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我他妈也不是不能做，可是你能不能别这么虎？……杨过给郭襄的三个愿望，以金针为信物，多浪漫，多慎重……你从我这儿要四个愿望，就卸我四个车轱辘……我每实现一个，你就还我一个车轱辘，你让我往哪儿装，塞兜里吗？” 第86章 第一件事情 车轱辘是要行万里路的东西，是一辆车的灵魂，它怎么能成为交换的筹码呢？所以，我才对乔娇发出了严厉质问，哪怕她想和我做交易，也应该顾及到我作为当事人的感受，以及一辆车的尊严。 乔娇冷眼看着我，回道：“卸掉车轮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最好的掌控，我要是拆个后视镜，拆个座椅什么的，能防得住惦记着这辆车的小偷么？” “你说我是小偷？” “掐指一算，你现在有多后悔，以后变成小偷的可能性就有多大。” “那你还真是有预见性……好，就算我以后会变成一个小偷，你把发动机卸了不行吗？非要把四个车轱辘给卸了，你自己看，像不像一只没有腿的王八趴在那儿。”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你非得把它当一辆房车吗？你就不能去掉车子的属性，去看看现在的它……” 说完，乔娇便将我拉进了车里，然后打开全部的车窗对我说道：“看见没，它现在已经变成一间货真价实的海景房了，你站在房车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见大海……你看，那是青岛奥体帆船中心的奥运五环雕像，那边是五四广场，再那边是金海广场；再看这边是滨海步行道……这些风景，是你随便停在一片野沙滩上会有的吗？……还有厨房区域，打开水龙头就有水，想用多少用多少，而且我还给车子装了空调和电视，都是从我自己的房间里接的电源，也是取之不尽的……只要你忘记它曾经是一辆房车，那现在的它就是全青岛最有情调的一间小房子。” 我被乔娇说的是哑口无言。 她又把我从房车里给拽了下来，然后指着房车附近 一块空地说道：“我打算把这个地方全部种上花草，弄成一个小花园，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在这间房子里看潮起潮落，花开花谢……当有了更好的前景，忘记过去真有那么难吗？” 得有多大的造化和幸运，才能在自己的房子里看花开花谢、潮起潮落，所以在乔娇描绘了这个蓝图之后，我也不是很想再提那四个车轮的事情了，我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向她问道：“你刚刚是睡在那张床上了吧？” “哪张床？” “车里的那张床。” “我买来的东西，睡在上面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刚刚睡的那张床，我和我前女友在上面睡过无数次，也无数次填补了对方生理上的空虚。” 乔娇顿时变了脸色，她几乎吼道：“你怎么那么恶心呐！” “我只是在实事求是和你说这件事情，你该不会想把那张床也换了吧？……没用的，这个房车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让对方满足过的痕迹。” 乔娇气的脸红，半晌才回道：“你不用拿这件事情恶心我，我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我说过了，我可以把这辆房车还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四个要求。” “一个车轱辘一个要求嘛，我知道……你说吧，你想要我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摆正自己的位置，然后离鹿溪远点。” 我想也不想，便回道：“代价太大了，不干。” “这件事情，真的没得商量吗？” “没得商量，该摆正位置的是你……娇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的性别呢？你和鹿姐根本就没有一点可能性，我 不是说你不够好，不够优秀，确实是有些基因里自带的东西，是没有办法逆转的，鹿溪她对同性没有一点兴趣，甚至是反感，厌恶，就算你做的再多，把手伸到我这边，你最核心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啊！” 我已经很苦口婆心了，但乔娇依旧恨恨对我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只要一想到你们有一天在一起了，我就气的肝疼。” “你控制一下自己，别那么大的气性嘛……其实，你也可以转变一下自己看待问题的思路，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一个是你的好闺蜜，一个是你的好兄弟，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总比半路杀出来一个你不认识的程咬金好吧。” “你滚蛋，谁跟你是好兄弟。” “咱俩都一起揍过小三了，还不算是好兄弟吗？……就算不是好兄弟，也得是一对好战友吧，你自己都说了，我们是黑白双煞。” “在大是大非面前，你少跟我套近乎，我不吃这一套。” “那我也不吃你这一套，拼着房车不要了。” 乔娇看着我，我则挺直了身子，以示自己的决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动心了，岂是一个车轱辘就能让我折腰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乔娇终于换了一种语气对我说道：“这件事情暂时放一边……你先答应我的另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爸不是让我去国外留学嘛，我是肯定不想去的，所以我得想个办法搞定我爸。” “你不是说在国内找个学校考研深造吗？” “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如果真要是让我考研成功了，我反而把自己的后路都给断了，到时候让 我去继承他的事业，我不得带个安全帽，天天下工地啊。” “那你到底想怎么办？” 乔娇招了招手，示意我跟她走，我怀着疑惑的心情跟上了她的步伐，然后就进了她的闺房。乔娇坦诚的可怕，当着我的面，就开始翻箱倒柜…… 她先是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只书包，接着就是一套类似校服的衣服，最后还有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入学证明和学生证什么的，还有好几套学习资料。 乔娇坐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指着那一堆东西说道：“这些都是我的道具，专门用来忽悠我爸的。” “你什么意思？” “视觉欺骗，懂吗？等我背上书包，拿着入学证明，往我爸面前一站，他是不是肯定以为我找到学校考研了？” 我反问：“那实际上呢？” “该干嘛干嘛，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拿起她的入学证明看了一眼，回道：“合着这些都是假的？” “废话，你帮我看看，这里面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娇姐，你真的很社会啊，连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你就不怕你爸识破你的骗局吗？……而且要识破你也太简单了吧，你弄的这些东西，最多也就是路边做假证的水平。” “为了不让这个骗局露馅，所以我才找了你……你得配合我，知道吗？” “怎么配合？” 乔娇稍稍想了想，回道：“我爸这个人，其实特别好糊弄，我是这么想的，只要他在家，我就按时去上学、放学……他不怀疑就算，他要是起了疑心，你就出场，假装成学校里的老师，然后跟我爸一块吃个饭……他这人文化水平一般，到 时候你多说一点专业上的名词，怎么晦涩怎么来，等把他迷得七荤八素，我的计策就算是成功了。” 我总算是弄清楚了乔娇的意图，也对她有了更多的认知，幸亏她是个女人，要是男儿身，一定会被所有人定义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短暂的沉默后，我难得用一种很真诚的语气向她问道：“娇姐，你这么糊弄你爸，心里就不会有一点愧疚感吗？” “他在外面找小三，糊弄我妈的感情，也都没有什么愧疚感……我做这么点事情，为什么要愧疚？” 我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乔娇已经不耐烦，她又说道：“咱们之间就是一个交易，你要是能帮我做好，我就还你一个车轮，你要是办不到，或者不想办，我再去找其他人。” “反正这就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呗？” “对，这就是我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 “行吧，如果我能派上用场，我愿意跟你狼狈为奸……但如果事情败露了，我可不去承担你的连带责任。” “瞧你这点出息！” 乔娇的话音刚落，别墅外面就射来两道强光，起初，这两道强光射来的角度是变化的，渐渐就静止了，最后停在了别墅的门口，这当然是一辆车。 “真是见鬼了，今天不是星期六嘛，他怎么回来了？！” 我看着乔娇，她看上去有点心虚，以至于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这是谁的车啊？” “我爸的车……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三更半夜的你在我房间，想耍什么流氓呢？” “我靠，我耍流氓？” “你就别墨迹了，赶紧找地方躲啊。” 说着，乔娇便打开了她的衣柜，示意我先躲进去。 第87章 意外突生 在乔娇打开衣柜的同时，门外便传来了关车门的声音，事态顿时就变得紧迫了起来，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想钻衣柜。我很清楚，这是奸夫才会做的事情，我和乔娇顶多算个朋友，我凭什么顶着普通朋友的身份，去做一件败坏自己名声的事情？ “你快钻进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不钻……我和你又没怎么着，干嘛要钻衣柜。” “那你深更半夜的跑我房间来做什么？” “咱们不是商量着怎么忽悠你爸嘛……” “待会儿我爸要是问起来，你就这么回答他？” “诚实一点有什么不好。” 乔娇已经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并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出卖队友的？” 我索性往乔娇的床上一坐，并故作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然后回道：“你可从来没有把我当做是队友，从咱们认识以来，你尽顾着算计我了，特别是在沈阳那一次，我替你挡了掉下来的灯罩，结果你却恩将仇报，拍了一张照片陷害我……咱们也别提什么队友了，最多是一种有竞争，也有合作的关系。” 我的话音刚落，外面已经传来了开大门的声音…… 如果刚刚只是事态紧迫，那此刻便是迫在眉睫了，乔娇叉住自己的腰，用一种能杀死人的目光与我对视着，随即又以妥协的姿态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你拍的那张用来诬陷我的照片给删了，要不然让你见见净讲实话的韩潮有多可怕……娇姐，真的没时间考虑了，你爸快进门了！” “你在威胁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那张照片发给鹿溪。” “来啊，那就两败俱伤，一起下地狱……不，下地狱的是你 ，到时候你得乖乖去国外留学，我最多也就是被鹿溪误会，只要你去国外了，不在我们之间搞小动作，就凭我的厚脸皮，总有机会和鹿溪解释清楚的……算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啊，娇姐……” 我越说越得意，不禁笑了出来。 乔娇两眼似要喷火，最后还是很屈辱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在相册里找到了那张照片，并将手机杵到我面前，恨恨说道：“好好看清楚，已经删了。” 我一把从乔娇手上拿过手机，然后在相册里面找到了最近删除的选项，又找到那张刚刚删除的照片，选择彻底销毁后，这才把手机又还给了乔娇，并说道：“娇姐，举头三尺有神明，人真的不能有坏心眼……你说你爸为什么会星期六回来啊？这明显就是神明派来给我主持公道的，以后可千万别再干这么卑鄙的事情了，没用，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你自己的脚。” “你说够了没？” “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就赶紧死进去，别出声。” 说完，乔娇便一把将我推进了衣柜里，衣柜的空间有限，我个儿又大，她又发泄似的踹了我一脚，硬生生把我给塞进去后，她才重重关上了柜门。 …… 前后错了不到30秒钟，便听到了乔娇她爸敲房门的声音：“娇娇，开门。” “今天不是星期六嘛，你回来干嘛？” “喝了点酒，想跟你谈谈，你先把门打开。” 乔娇打开了房门，我就隔着柜门那一丝细小的缝隙看着，两个人时而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时而又偏离，但我还是大概看清了乔娇她爸的样貌；与我想象的成功老板的形象不太一样，她爸更像是一个社会 大哥，他的身材很魁梧，络腮胡，寸头，即便是不说话的时候，眼神里也透露出一股干练的狠劲儿，他的着装风格同样很干练，穿着一套立领款式的中山装，手戴劳力士金表，若不是有很深的抬头纹，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实际年龄，既然是乔娇的爸爸，至少也得45岁朝上了，但真正的观感，也就40岁不到的模样。 乔娇八成是遗传了他的性格，特别是那股彪悍劲儿，她爸是山东大汉，她就是青岛虎妞。 “爸，你以后喝完酒，能不能别来我这儿，你酒品不好，知道吗？……每次喝完酒，就絮絮叨叨的跟我说个没完！” “我是絮叨的性格吗？但凡你能让我省一点心，我都不愿意来你这儿……我是你老子，每次说你几句，到最后反而让你给我甩脸子。” “你那是心里有愧，你要是正正经经的跟我妈过日子，我还能不懂父慈子孝的道理吗？” “我是对不起你妈，但是我没有对不起你吧……这么些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有对你说过一个不字吗？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好不容易找了一份有编制的工作，结果干了没半年，你就把工作给辞掉了……你辞掉就辞掉，我也不是养不活你，但你起码得给我这个做老子的一个交代吧？……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等到你的一个说法。” 乔娇有些心虚，但还是以很无所谓的语气，回道：“一份工作，又不是男女之间谈恋爱，辞就辞了，还要什么解释啊？……你就别矫情了，爸！” “行，这事儿我就不说了，辞职以后，你又干了些什么？……你在网吧，开了个包间，每天没日没夜的跟 一帮小青年在里面打游戏……你都已经24岁了，能不能把自己的眼光往高处看一看？” “你就别老土了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不知道电竞也是一份事业……算了，我也懒得跟你科普，反正我打游戏这事儿，你以后别再跟我提，咱俩之间有代沟。” 乔娇她爸一脸无奈之色，半晌才一声叹息，然后又以强硬的姿态说道：“你干的那些混账事儿，我都可以不提……但你也必须要知道，我对你的现状很不满意……你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天天混日子，我就把你的银行卡都给停了……你要有能耐维持住我给你的生活水准，我也就真的不管你了。” “别啊，爸……你奋斗了这么多年，才给了我现在的生活，要是我一个刚出校门还没多久的小姑娘，能跟上你的脚步，不反而是埋汰你吗？” “你少跟我贫嘴，话我就跟你说到这儿了，你要是还跟以前一样胡来，就别想在我这儿花到一分钱。” “你别逼我啊，爸……我现在可是成年人了，有自主支配财产的权利，这套别墅是在我名下吧，你要是敢断我的经济来源，我就把这套房子给卖了。” “你！……你是不是也太混蛋了？ 乔娇她爸是真的生气了，他瞪着乔娇，要不是心里有一份无法把持的偏爱，我绝不怀疑他会把乔娇这个问题女青年给狠狠揍一顿。 乔娇全然不顾她爸的情绪，依旧不冷不热地回道：“我说你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要是再多说两句，你是不是该动手打我了？” “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但是娇娇，你真的是让我很失望……远了我不说，你跟鹿溪是一 块长大的玩伴，人家现在是什么样，你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这么比就没意思了啊，人鹿溪她爸还是央企正厅级的干部呢，你算是什么级别啊？……你最多也就是一个没事儿就压榨别人的资本家……不对，咱们国家都没有资本家这个概念，那你就是一个土财主……也不对，土财主都被打倒这么多年了……你看看，你混到现在连一个明确的头衔都没有，要是对比鹿溪她爸，你不是比我更可悲！？” 乔娇她爸被气到无话可说，作为旁观者的我，也不禁为男人这个性别感到可怜，男人这一辈子好像真的不能犯错，也不该犯错，一旦犯了，很可要用一生来弥补；聪明如乔娇，早就已经吃透了她爸，所以才有底气用那么低级的招数去糊弄他。 这时，乔娇终于不再用对抗的态度和她爸说话，她走到她爸身边，勾住他的手臂，摆出一副亲密的样子，又说道：“爸，你以后真的别再喝了酒过来找我了……每次看见你喝酒，我心情就不好，忍不住想怼你，其实我心里知道你对我的好……你不是希望我继续深造吗？这事儿我听你的，但是你也要退一步……我不出国留学了，我就在青岛找个学校，考个硕士学位……你看，我都已经拿到入学通知书了。” 说完，乔娇便厚颜无耻地拿出了那一张假的入学通知书，还让她爸看她买的学习资料。 正当她爸入神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瞬间就刺破了原本只属于乔娇和她爸的两个人的世界，而我的心也在这一刻开始狂跳不止！ 进柜子之前，我尽顾着和乔娇扯皮了，竟然忘记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第88章 介于两者之间的死法 我连气都不敢喘均匀了，可手机铃声还在响个不停，我试图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但是衣柜里留给我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我的手根本就没有办法活动，只能听之任之；再看乔娇，她的脸色也变了，她很是紧张地盯着她爸，虽然我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但是我已经能感受到她想解决危机的心情。 “什么声音？” 乔娇她爸问了一句，便将目光投向了衣柜这边。 喜欢捅娄子的人，自然也有解决麻烦的能力，所以乔娇在面对这个危机的时候，倒没有显得太慌乱，她故意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对她爸说道：“我手机放在外套里忘记拿了，外套在柜子里面……爸，你别管这个了，咱俩的事情还没聊完呢。” “你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聊不清楚，要不，你先接电话，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怕不是有什么急事。” “没什么急事，肯定是喊我去打游戏，我今天不想打游戏了，我只想把我们父女之间的矛盾解决掉。” 说完，乔娇便以一个她爸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往我这边瞪了一眼，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响了有数十秒的铃声终于停了下来，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乔娇她爸也没有过分的怀疑，只是对着乔娇感叹了一句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用了这么一个手机铃声，鬼哭狼嚎的！” “我的手机铃声都是随机的……你别再纠结这个了，你赶紧给我表个态，我在青岛考研这事儿你到底能不能支持我？” 乔娇她爸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带着很大的质疑，问道：“国内的教学水平能比得上国外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先不说国内能不能比得上国外，你无非不就是希望我能回来接手你的事业嘛，你那又不是什么科研单位，国内学的那些管理知识完全就够用了，而且国内现在的教学水平也没有比国外差到哪儿去，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让你秘书给你准备一份全球大学的排名，你看看国内上榜了几个……爸，咱们国家都已经是世界第二经济强国了，你能不能把你那崇洋媚外的思想给扔一扔……再说了，你把我流放到国外，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要是我在国外，一不小心喜欢上一个外国帅哥，直接办个移民，永远都不回来了，你那事业才真叫没人接手，对你来说，是不是弄巧成拙，鸡飞蛋打？” 乔娇这嘴上功夫真是一绝，这么一通主观目的性极强的话，竟然恰到好处的说到了她爸的心里，她爸先是沉默，然后便面 露权衡之色，能在这个时候权衡，就证明已经动摇了。 这时，乔娇又趁热打铁说道：“我留在青岛考研真的挺好的，以后学习日，我就老老实实去学校上课，等休息的时候，就去你的公司熟悉业务，这才叫理论和实践结合，不比去国外只学习那些纸上谈兵的东西要强多了……” 终于，乔娇她爸舒展了眉头，然后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你觉得有道理，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爸，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待会儿你要是酒劲儿上来，倒在我这儿，我可伺候不了你。” 说完，乔娇便将她爸往房间外面推，同时又喊了一个名字，大概是她爸的司机，她爸却还在解释：“今天晚上没喝多少酒，你先别忙着撵我走，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最重要的事情都谈完了，剩下的明天再说……你不知道女人不能熬夜嘛！” 她爸拗不过乔娇，狐疑地往衣柜这边看了一眼之后，还是退出了房间，我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心里也不禁佩服乔娇解决危机的能力。我算是长见识了，同时心里也多了一丝教训，以后再跟乔娇相处的时候，一定要有足够的戒备，否则我就会像今天晚 上的她爸，被她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就在我以为危机彻底解除的时候，手机又忽然好死不活地响了起来，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已经快要走到房间外面的她爸，又停下了脚步。 “娇娇，你电话又响了。” 乔娇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喷火，但还是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回道：“我听见了，你就赶紧走吧。” “不对……那不是你的手机铃声吧，你那铃声用了好几年都没换过……你房间里是不是还有人？” 乔娇这才大惊失色，她愣住了，我也呆住了，连呼吸都好似已经停止，而她爸也在这个时候返回了乔娇的房间内，不仅是他，他的那个司机也跟着进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往柜子这边走了过来，特别是乔娇她爸，已经不再听乔娇的谎言。 …… 人有很多种死法，有些死得很窝囊，有些英勇就义，眼看已经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性，我在一瞬间就做了决定：钻衣柜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表现，也跟英勇就义扯不上关系，但是也不能窝囊；于是，我选择了一个介于两者之间死法…… 就在乔娇她爸和他的司机无限接近衣柜的时候，我把牙一咬，主动推开了衣柜的门。 现场静默，四个人互相看着…… 我 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快气炸了，这两个电话竟然都是秃林打过来的。我就当着乔娇她爸的面接通了电话，冷声问道：“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干嘛？” “我失眠了，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很哲学的问题，想和你探讨一下……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先有女人还是先有男人的呢？如果先有女人，谁去给她受精？如果先有男人，母体又在哪里？” “哲学你妈个头……我他妈快被你搞死了！” 发泄了心中的怒火之后，我便挂掉了电话，然后和危机意识已经爆表，但暂时还没有行动的乔娇她爸相对着…… 就在我想着说辞的时候，乔娇他爸忽然就动了手，他先是将我的手别在身后，随后用力一甩，便将我按倒在地，她爸本身就孔武有力，再加上我本身心虚，所以也就没有反抗。 此刻，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乔娇的身上，我已经被定性为不良之徒，所以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有一丝说服力，但乔娇是他的女儿，只要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在她爸眼里最多也就是胡作非为，不会对我来真的。 我没有等来乔娇的解释，反倒是她爸的司机，也在这个时候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上，如临大敌一般。 第89章 未来的女婿 一向活力四射的乔娇，却在这个时候彻底定住了，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她爸还有她爸的司机给死死压在了身下，一言不发。 我吃痛，大喊道：“乔叔叔，误会……我是乔娇的朋友，我来她住的地方，就是为了和她谈点事情，一点为非作歹的意思都没有。” 乔娇她爸随即便将目光放在了乔娇的身上，以求证我这番话的真实性；却不想，一直没说话的乔娇，刚开口就给我来了一个迎头暴击，她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不认识他，八成是小偷吧。” 我的心里当即便涌起了一阵被坑死的绝望感，而这时，乔娇她爸也开口对他的司机说道：“小陈，打电话报警……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小陈得令，立即便从扔在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了手机，对我来说，事情已然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着，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再次痛声说道：“乔叔，你冷静一点，先别报警，要是警察来了，就真的不好收场了……你自己想想，如果我和乔娇真不认识，第一次电话响的时候，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手机铃声，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嘛，她为什么拼命掩饰，就因为我是她藏在衣柜里的……她不想让你发现我。” 我是一个不管场面多么混乱，逻辑也依然清晰的人，所以很轻易就说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而 乔娇她爸虽然喝了酒，但意识还算清醒，他再次向乔娇投去了疑问的目光，并示意司机先别报警。 乔娇真是一个没皮没脸的女人，见我间接证实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她又拉住她爸和那个司机小陈，然后装作一副心疼的样子，说道：“你俩怎么那么粗鲁啊……都弄疼我男朋友了！” 乔娇她爸和小陈同时石化，她就趁机推开了他们，然后又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也已经石化，实在不知道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她竟然当着她爸和一个外人的面，把我放在了男朋友的位置上，别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就算我们真的有暧昧，冲她这副玩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我也得敬而远之…… 所以，尽管乔娇装的亲密，我还是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爸，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出国留学了吧，因为我在青岛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感情非常好，跟他在一起，我特别开心，所以我不想和他分开。” 要说，乔娇这脑子是真的活络，我还没有想到怎么圆这个场面，她已经找了个理由，将这两件事情给天衣无缝的衔接了起来。 乔娇她爸的表情极其复杂，他想发火，奈何乔娇又一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只得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既然是你男朋友，你把他藏衣柜里干什么？” “他深更半夜 在我房间，要是被你碰上了，你能对他有好印象么？……爸，你真的得理解我的心情，我就是太在乎他了，也尊重你的看法，所以才让他躲在柜子里……我觉得，就算你们要见面，也应该在一个严肃庄重的场合下，是不是？” “你要真这么懂事，能深更半夜的把他带到家里来？” 乔娇偷偷看了我一眼，竟然又选择了沉默，明显是要我来回答这道送命题，可她不知道，我已经彻底被她给弄晕了，以至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这个局面，尤其是男朋友这个身份。 我要是承认了，等于送死，我要是不承认，更是送死，我这三更半夜地躲在她的衣柜里，竟然不是她男朋友，这不就是典型的提了裤子不认人么！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我要是当着乔娇她爸的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爸非得把我宰了不可。 我快被憋屈死了……就在这个时候，秃林这傻X竟然又给我打来了电话！但这次，我竟然平息了心中的怒火，不管秃林有多么讨厌，至少我接通了他的电话，就可以暂时不用去面对乔娇和她爸。 我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接通了秃林的电话，他又在电话里说道：“韩潮，咱们的话题都还没聊完呢，你那么急着挂我电话干什么？” “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现在的情绪吗 ？” “我有我的世界，你有你的世界，我干嘛要在我的世界里去感受你的世界？……我只想跟你把这个很哲学的问题给聊清楚了……我想了半天，这事儿肯定不能以生物学作为基础去找答案，因为完全无解……”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先有男人。” 这本来就是一个很无解的问题，但听秃林说的如此肯定，我竟然也有了一点好奇心，于是，一边往房间外面走，一边问道：“为什么先有男人？” “因为男人还有一个代称叫先生……哈哈。” 听着秃林在电话里那完全失控的笑声，我快无语死了，但这次，我没有再骂他，甚至有点感谢他，因为我借着和他打电话的这个举动，已经浑水摸鱼般地走到了别墅外面，见身后没人，当即撒腿就跑…… 我觉得，那么难缠的局面，还是留给乔娇自己去搞定吧！ …… 乔娇的这套别墅就在市中心，所以出了门，我便打到了出租车；我一直盯着后视镜看，直到确定没有车子追过来，一切都在飞速地往后倒退，我这才将心彻底放了下来。 如果这个夜晚是一场战役，不说大获全胜，最少也是小有收获，因为我终于借机毁掉了乔娇用来威胁我的那张照片；至于狗屁男朋友这件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去负责。 唯一可惜的是那辆房车，不 管乔娇将它改造的多么便捷、浪漫，在它没有了车轱辘的事实下，多少还是显得有些英雄气短，别忘了，它曾经真的陪我走过了296座城市，如果车子也有生命的话，它当然是一个百折不挠的英雄，如今却被乔娇弄得是晚节不保。 …… 回到酒店，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了一支烟，我需要它来平复我的情绪；我知道，这个夜晚还没有结束，因为过不了多久，乔娇一定会给我打来电话。 果然，这支烟只吸到一半的时候，乔娇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我又深吸了一口，这才接通了她的电话；我决定先发制人，所以用质问的语气说道：“娇姐，今天这事儿咱们各论各的，你觉得是我错的多，还是你错的多？” 却不想，电话那头的乔娇并没有情绪失控，她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特别怕我劈头盖脸的骂你一顿啊？” “这不是你经常干的事情嘛。”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既不骂你，也不怪你……我爸不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嘛，我就帮他转告你一句话，他想约你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稍稍停了停，乔娇又以一种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他说，之前你跑的太快了，也没有机会了解你，所以明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找个机会，跟你这个未来的女婿，好好吃个饭。” 第90章 我是这么想的 乔娇的话，让我感到头皮发麻，我好不容易才从她的别墅里跑了出来，但这却不是终点，她爸竟然还要约我明天晚上好好吃个饭，这不是鸿门宴，是什么？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报以极大的委屈对乔娇说道：“咱俩之前是什么关系，你自己不清楚吗？怎么就扯到男女朋友关系上了？” “那你刚刚倒是和他解释啊，为什么深更半夜躲在我的衣柜里。” “不是你让我去看房车的嘛，然后咱们聊了没几句，你爸就过来了……我就不该听你的，我要是选择坦然面对他，不往衣柜里躲，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有嘴都解释不清楚。” 乔娇笑：“呵呵，你竟然还好意思把责任往我身上推……要不是你手机响了，响一次也就算了，还连着响了两次，我爸会找到衣柜里面吗？……你要是能老老实实地蹲在里面，你什么都不用跟我爸解释了。” “我也不知道电话会响。” “所以你是木头脑袋吗？……我这是在保护你，你怕是不知道我爸是什么脾气吧，你要是无名无分，还敢占我便宜，你今天晚上连那个门都出不去……我爸非把你给宰了不可！”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无力感，我之所以当时没有和她爸解释清楚，选择了逃跑，就是因为这事儿是根本解释不清楚的，毕竟那是乔娇的闺房，又是深更半夜，我还躲在了衣柜里……要怪就怪 秃林，如果不是他给我打了那两通电话，确实是乔娇说的那样，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一件让我百口莫辩的事情。 “韩潮，我已经通知过你了，明天晚上你记得主动来找我，可千万别让我爸去找你，听见没？” “知道了……但这事儿总得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咱俩根本不可能这么顶着男女朋友的关系，一直走下去。” 乔娇叹息，然后又笑道：“唉！……你这真是才脱苦海，又入火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暂时也不排斥这种关系，因为我爸不会再逼我去国外留学了，而且还能掩盖我喜欢女人这件事情……就是苦了你了，你不光要应付我爸，还得应付鹿溪……哈哈，我都没有想到，不经意间事情竟然会发展的对我这么有利……怪不得，算命的都说我是神仙命格呢，从现在开始，我就以上帝视角，慢慢看你表演吧。” “你XX妈的，小心我真跟你好了，分你们家家产。” “急啦……” “不行，我一定要和你爸说清楚，咱俩之间没有那个关系，你就是想串通我去忽悠他，你根本没有打算留在青岛考研，你还想和以前一样，做一个坐享其成的米虫。” “你要是敢这么说，那我就跟我爸说，我怀孕了，怀你的孩子，你不想认账，所以才说这些话来逃避责任。” 我彻底无语，以至于过了很久才低声说道：“你这么 坑一个老实人，良心能过得去吗？” “怎么，我做你的女人，很委屈你吗？” “不委屈，但是你自己心里知道，你喜欢的是女人，我喜欢的是鹿溪……豁出去了说，咱俩喜欢的其实是同一个人，结果我们俩又弄出来一个男女朋友关系，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得了吧，我们之间就是逢场作戏，别弄得跟真的一样……这件事情，我也不打算把你坑那么惨，你只要在我爸面前应付着就行了，我保证不让鹿溪知道，等我爸彻底放弃了让我去国外留学这件事情以后，我就给你自由……不让你白干，等这件事情办成了以后，还你一个车轮。”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自知已经无力回天，所以只能带着满腹的不甘心说道：“你保证，这就是我和你，还有你爸三个人之间的事情，绝对不让第四个人知道。” “我爸那个司机不算人啊？” “绝对不让第五个人知道。” “行。” 乔娇应了一声，然后又阴阳怪气的对我说道：“亲爱的，早点休息，记得要梦到我哟，我现在可是你的女朋友呢……” “你XX妈就是我的噩梦！” “别这么说嘛，我都已经是你女朋友了，你要不要考虑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啊？” “你少来，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 我的话刚说完，乔娇便在电话里大笑了起来，然后又在我之前挂断了电 话，我则恍惚了很久……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只是一辆房车，竟然引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这真的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乔娇太能作死了！ …… 躺在地台做成的床上，我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然后点了一支烟，一边吞吐，一边看着落地窗外的世界；窗外的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高架依旧是之前那个高架，码头也依然是之前的那个码头，只是高架上不再像天黑前那样川流不息，码头也不再有船只来来往往，如果说这些是变化，倒不如说是这座城市安静了。 我该入眠的，可是却迟迟找不到睡觉的情绪，我知道，是自己还不能适应房车之外的生活，即便这是一个很舒适的环境，可我还是因为房间里的空洞而感到心慌，我不喜欢这种不能填满的感觉，也不喜欢自己被夹在一栋建筑物的中间，上面有人，下面还有人……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很公式的活法，于是我更加想念那辆房车了。 我在床上一阵摸索，找到手机之后，我打开了微信，又打开了与鹿溪的对话框，然后带着些许唏嘘给鹿溪发了一条微信：“你知道吗？我的那辆房车竟然被乔娇给买走了！” 片刻之后，鹿溪回复了我的信息，她先是发了个惊讶的表情，又说道：“她为什么要买走你的那辆房车？” “之前，她想和我借过去玩玩，我没同意……她说，她 买我这辆房车，就是想自己玩个够。” “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等等吧，等她玩腻了，会还给你的。” 鹿溪还是把这件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或者说，即便她和乔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但她还是不够了解乔娇，就我接触到的乔娇来看，远比她口中的乔娇要来得更胡作非为，但是我也不能把自己被乔娇算计的事情说给鹿溪听，于是在失神了片刻之后，只是回道：“但愿她会还吧。” “你要是着急的话，我帮你要吧……我准备明天回青岛疗养了，晚上我喊着娇娇，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等我跟她说清楚那辆房车对你的重要性，她也不会那么任性的。” 这次，是鹿溪主动约我吃饭，虽然不是单独约会，但也比和乔娇她爸一起吃饭强，于是，我已经在心里想着怎么推掉和乔娇她爸约好的饭局了；或者，她爸明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就取消了这个饭局……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青岛？” “五点半到机场。” “就你自己吗？” “还有我嫂子。” “行，那我去机场接你们。” 发完了这条信息，我又找到了自己和乔娇的对话框，她向来重视鹿溪，我要是如实告诉她鹿溪明天回来的消息，她一定会和我一起去机场接机，到时候不用我开口，恐怕她自己也会取消我们和她爸的那个饭局。 我是这么想的！ 第91章 心理建设 我给乔娇发去了语音请求，过了片刻之后，她才接通，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迷糊，也很不耐烦：“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干嘛？” “你竟然能睡得着？” “我凭什么睡不着？” “就凭你给我挖了那么大一个坑……这件事情我越想越不对劲儿……”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乔娇便打断了我，说道：“关于这件事情，你不需要有任何想法，你只能跟着形势走，见招拆招；除非，你拼着咱俩谁都别想好过，可你自己也不想想，你一个男人，三更半夜的躲在我的衣柜里，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就算我不在乎脸面，我爸能不在乎吗？……所以，你现在只能给我一个名分，要不然就是和我爸为敌。” “你能不能别让我这么绝望？” “你也太容易绝望了！” “我的意思是，我做出了这么大牺牲，甚至是出卖了人格，事成之后，你就还我一个车轱辘，是不是也太没有诚意了？” “你想怎么着？” “最少还我两个。” 乔娇笑了出来：“搞了半天，你是想和我讨价还价啊？……没门儿，说好了四件事情，你就必须老老实实的帮我完成四件事情，车轮只是一个形式，我就算现在把四个车轮全部还给你，这四件事情也一件都不能少。” “我真算是看透了你资本家的嘴脸。” “乖，等你学会逆来顺受，你就不会那么容易失眠了……睡吧，没精神和你说话。” 说完，乔娇便打了一个哈欠，我又赶忙说道：“你先别急着挂电话，我还有事情和你说。” 乔娇似乎在我忍耐我，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你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折磨我？这大夜里的，你哪来 那么多废话！” “娇姐，你真是高看我了，我要是有折磨你的能力，还至于这么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我是真有事情要和你商量……”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鹿溪明天回来，说是组一个咱们三个人的饭局……这不是和你爸那个饭局冲突了嘛，我就想，能不能把你爸那个饭局先往后延一天？” “鹿溪明天回来？” “嗯。” “行，既然鹿溪开了口，肯定以她的饭局为重，我明天给我爸打电话，问题不大。”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只要事关鹿溪，乔娇都会变得特别好说话，就在我感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乔娇又忽然冷声对我说道：“为什么她回青岛这事儿，你知道，我却不知道？” “你就别抠细节了，咱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谁知道不都一样嘛……” 乔娇冷哼一声，随即便挂断了语音通话。 我一点也不在乎她的不礼貌，反而陷入到了一种期待的状态中，我想看看，当明天鹿溪开口和她要我那辆房车的时候，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定很为难吧，为难死她才好，谁让她整天干这种夺人所好的事情。 …… 因为失眠，次日，我睡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起了床，这一上午，除了任然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和我联系过；任然让我醒了之后和她联系，就算她不跟我联系，我也得找她，因为晚点我想借她的车去机场接鹿溪和她嫂子。 我跟任然在酒店附近的一个饭店见了面，落座后，我便先开口向她问道：“设计那边有什么新进展了吗？” “他们妥协了，一切以工期为重，不做不利于在工艺上实现的设计。” “ 嗯，一切以客户的第一需求为重，如果从简设计的话，应该可以在我们之前计划的时间内出设计图吧？” “问题不大。” 说完，任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随即又看着窗外的码头一阵失神，就在我想拿出手机，打发无聊的时候，她又忽然开口向我问道：“你们那天晚上对丛蕾做什么了？” 我一时没想起来，以至于在愣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说你老公的那个小三？” “嗯。” 这时，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叫丛蕾的小三不敢对我和乔娇生出报复之心，所以也就不再对任然保守，我直言说道：“我要是告诉你，我和乔娇冲到她和你老公住的地方，把她给揍了一顿，你信吗？” 任然抬头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顺手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之后，笑道：“我可没那么不计后果，是乔娇太猛了，说起来也挺巧的，你老公和她爸曾经在市南合作开发过一个项目，两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她就问她爸打听到了你老公的住处，然后就带着我直接杀过去了……那天晚上，她就当着林胜恩的面，扇了那小三两个耳光……林胜恩知道小三私下找过你，好像很生气，也跟着乔娇扇了那个小三一个耳光。” “她不会报复你们吧？” “放心吧，乔娇手上有她的黑料，借她一个胆子都不敢报复；更重要的是，林胜恩也没有要偏袒她的意思。”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然姐，有句话我可能不该说，但是就那天晚上的局面来看，我感觉林胜恩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也正是因为林胜恩对你有感情，才让那个小三有了强烈的危机感，要不然她不会私下找到 你，说了那么多挑衅的话。” 任然没有言语…… 任然的沉默反而让我觉得，她自己也知道林胜恩对她有感情，但是她已经不愿意去正视林胜恩对她的这份畸形的感情；我甚至能够猜到，林胜恩之所以会在外面找小三，很大概率是因为任然不肯再生孩子所导致的。 这件事情不难求证，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对任然说道：“然姐，聊一件很现实的事情呗，你以后真的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吗？” 任然没有正视我，但还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以后遇到了你特别爱的男人，你也不打算和他要个孩子吗？” 任然这才抬头注视着我，她的表情有些黯然，但只是黯然，却没有纠结和挣扎，她用很低沉的声音回道：“不管未来有什么变数，我都不会再要孩子了……因为，同样的悲剧，我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我只要一想到孩子在我肚子里一天天变大，我就恐惧，然后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各种各样的意外……我心里知道，我这样的心态已经不适合再要孩子了，我会因为害怕保护不好孩子而抑郁，抑郁的终点，很可能是我和孩子都保不住，那还不如好好去享受一个人的生活……就像你一样，你不也是个不婚主义者吗，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只想谈一场永远也不会分手，但也不会结婚的恋爱。” 我原本还想劝任然几句，但在任然把话题引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资格去劝导她的人生。 我确实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因为和任然一样，我对婚姻这件事情非常没有信心，这源于我的家庭给我的阴影，我怕结婚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会重 复我的经历和痛苦…… 我一直觉得，没有婚姻，就没有责任，没有责任，才能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 这种想法当然是不能为世俗所接受的，所以，我很少在别人面前提及，但任然是个例外，我在一次喝多了之后，曾经和她吐露过心迹。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我和任然似乎也因为这份凝重而变成了世界上最自私的两个人，于是我们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 直到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吐出心中的郁结的浊气，然后才将手机从桌面上拿起。这个电话是乔娇打来的，八成是要和我沟通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 我没有避开任然，直接接通了乔娇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乔娇有些沉默，以至于我先开口说道：“你给我打电话，干嘛不吭声啊？” “留一点时间，给你做心理建设。” “我好好一个人，要做什么心理建设？” “那我可就说了啊。” “说吧，别神神叨叨的！” “我要跟你说的是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我已经很明确和我爸表达了延后吃饭的想法，谁知道他的脑回路有点异于常人，他说，索性晚上咱们就两拨凑一拨，然后他就给鹿溪打了电话，说了自己的想法；更可怕的是，鹿溪竟然答应了……所以，晚上咱们要面对的局面就是你、我、我爸还有鹿溪，四个人凑一桌。”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以至于过了很久才说道：“你爸和鹿溪很熟吗？” “我爸是鹿溪的干爸……你说呢？” 我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又惊声说道：“你爸是鹿溪的干爸，鹿溪就是你的干妹妹……你是怎么舔着脸去喜欢她的？……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第92章 凡事往好处想 如果乔娇自己不说，我做梦也不会想到鹿溪竟然是她爸的干女儿，所以我的言辞才会如此的激烈，我接受不了她和鹿溪有这样一层关系，竟还对鹿溪有非分之想，更接受不了，我要带着这样一个如此危险的身份，去和他们三个人共进晚餐。 这个局面很复杂，但这件事情的逻辑却很简单。在乔娇她爸眼里，我是乔娇的男朋友；但是我喜欢的却是鹿溪，我们在一起吃饭，不可能不交流，只要有交流，鹿溪也会成为知情者，到时候我该有什么样的神通，才能做到左右逢源？ 我不能让乔娇她爸识破的同时，还得和鹿溪解释清楚，我是被乔娇给无耻的利用了。 就在我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乔娇终于开了口：“我不喜欢鹿溪，难道喜欢你啊？……以后请你别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最起码我敢作敢当，活出了包括你在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敢去尝试的自我，就凭这点，你都得像尊重精神导师一样尊重我。” “如果硬要扭曲自己的性别去追求一份不可能的感情，也算是一种自我的话，那我情愿不要。” 电话那头的乔娇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我这才意识到，我对她说了一句带有人身攻击性质的话，我不该这么说，因为性别扭曲也属于一种生理缺陷，这是她自己没有办法选择和控制的，所以我这么说她，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在嘲笑一个四肢不健全的人一样。 我又赶忙解释道：“呃……你可别把我的这句话往歪处想，我的意思是，你当然可以喜欢女人，但你可以找一个同样喜欢女人的女人，而不是喜欢一个并不喜欢女人的女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痛苦和错误，就是源于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念中……你自己想 想，你为了得到鹿溪的感情，把鹿溪弄得不自在就不说了，你还把我也活活变成了一个牺牲品……你说今天这事儿，要怎么收场？如果我当着你爸的面说实话，我伤害的就是你，如果我不说实话，就这么在鹿溪面前将错就错，你觉得鹿溪会怎么看我？……我们才认识几天啊，我就跟她的闺蜜搞到一块去了，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自己对她的好感，这不就是典型的渣男么，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 我一口气说完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我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是有进有退，就算不能立即改变乔娇的想法，至少也会让她静下心去反思一番，可是她却冷冷对我说道：“你说完了吗？” “呃……说完了。” “你就别自以为是了，就算鹿溪知道了又怎么样？她只会感觉松了一口气，因为一次甩掉了两个麻烦。”说到这里，乔娇笑了笑，又说道：“你真以为你给她弄了一套周杰伦的黑胶唱片，去沈阳给她送了一次寒露蜜桃，她就会对你有好感吧？……可能她喜欢周杰伦的歌，也是因为那个滑冰男孩，就问你扎心不扎心？” 这次换我沉默，并且真的有被扎了一刀的感觉，而乔娇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她又满是讥讽地说道：“你总是在说我不切实际，说我执念太深，这些话放到鹿溪身上，难道不是一样适用吗？……她明知道那什么狗屁四周跳就是一个谎言，她明知道自己已经23岁，根本就没有竞技状态，她还是拼着跟腱断裂去完成那个动作；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是一个明星啊，娱乐圈的诱惑那么多，她竟然单身到现在，没有跟圈里圈外的任何一个人传过绯闻……我喜欢她，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她对那个滑冰男 孩呢？还有你，明知道她心里有这样一个人，你还胆大包天的往她身边靠，你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以，谁都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说到底，我们都是感情的囚徒，唯一的赢家，只有那个不知道死到哪儿去的滑冰男孩！” 乔娇真是口才了得，一针见血，我竟然被她说抑郁了，以至于忽略了坐在对面的任然，下意识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 我一连深吸了好几口烟，这才开口回道：“我就是喜欢鹿姐这一点，虽然过程很艰难，但是一旦走进了她的心里，她会是最忠于爱情的那一个。”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和你翻脸。” “翻脸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在我爸面前装我的男朋友吧……我们都不是滑冰男孩的对手。” “不行，今天饭局之后，你必须好好和鹿溪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要不然，我就不去了。” “好，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我也会好好配合你的。” 我应了一声，觉得这么处理也还算不错，反正鹿溪也知道乔娇的性格，等饭后原原本本的和她说清楚里面的缘由之后，她会理解我的，因为乔娇一向就是这么喜欢胡来的一个人。 …… 结束了和乔娇的通话，我这才将注意力又放在了和我一起吃饭的任然身上，我对她说道：“然姐，今天傍晚的时候，把车借我用一下吧，我得去机场接两个人。” “谁啊？” “鹿溪和她嫂子。” 任然从皮包里拿出了车钥匙，然后放在我面前，说道：“从来没见你对一个女人这么用心……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很明确的想法，有没有去规划过以后的生活呢？” 我抬头看着任然，笑了笑回道：“这生活有什么好规划的，就我这么多年的经历来 看，走哪儿算哪儿的生活，也挺精彩的。”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和那个叫鹿溪的女明星谈恋爱了，彼此情真意切，你会考虑和她结婚吗？” “干嘛强调她女明星的身份啊，其实接触了以后，她和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不愿意正视就算了。” 我看着任然，只觉得她有点奇怪，她明明不是我，却总喜欢替我把事情想得很远、很远，就算我和鹿溪还没有开始……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主动了转移话题说道：“说到规划这件事情，我还真有一点想法，我打算等手上的工程完工之后，去找我爸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凡事往好处想吧，我觉得你爸可能已经在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东山再起了。” 我笑了笑回道：“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只凭想象下结论。” “我不是凭想象，我就是觉得，一个曾经辉煌过，又承受住磨难拷打的男人，是不会甘心平庸的……卖房子，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个破釜沉舟的开始。” “凡事真不能全往好处去想，有可能他已经把卖房子的钱都赔了个底朝天，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励志的故事啊！” …… 吃完饭，我便和任然分开了，她把车留给了我，自己打车回了公司，我就开着她的车，从市北开到市南，只为找到一个理想中的住处。 我倒是在乔娇家附近的某个小区内，找到了一套非常心仪的房子，这套房子有一个近40平米的大阳台，房东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他在这个大阳台上建了一个玻璃房，玻璃房里各种设施齐全，有咖啡机，有空调，有一套非常豪华的沙发，这就意味着，只要租下这套房子，不管春夏秋冬，都可以坐在温度适宜的玻 璃房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全青岛最好的海景…… 可是，这种极致的享受，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房东提要求了，这套房子只能按年租，每个月一万二的租金，并且要多交一个月的房租作为押金，就意味着我一次性要给房东十五万六千块钱，这还没算中介费。 “兄弟，这房子你满意吗？” 中介一边给我递烟，一边问道，我从他手上接过，笑了笑回道：“这套房子，十个人看，十个人相中吧？” “那可不是，你看，你左手边是青岛最高端的商场，海信广场；你右手边是青岛最大的商场，万象城，都是下楼以后，五分钟就能到的地方……这海景，也是无敌了……看见青岛奥帆中心了吗，就在你正前方。” “租不起。” 稍稍停了停，我又对中介说道：“我能在这儿多站一会儿吗？” 中介是个挺好说话的小伙子，他笑了笑回道：“想站就站呗……我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在这个阳台上站一会儿……说实话，这套房子在我手上已经半年了，到现在还没有租出去……这个世界其实挺矛盾的，每次走在大街上，只看见豪车遍地，可这套房子就是租不出去。” “有钱的看不上，没钱的租不起。” 说完，我便眺望着远处，竟然直直看到了乔娇的那套别墅，就在我的脚下，而我的那辆房车已经缩成了火柴盒一般大小…… 对比乔娇的别墅，这套只有两个房间的房子，也确实不算什么了。 …… 趴在护栏上，我点燃了中介给我的香烟，渐渐就失了神，我在想：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鹿溪得知我已经和乔娇建立了男女朋友关系后，她会是什么反应，什么心情呢？ 我心里本来有期待，可是一想到滑冰男孩，顿时就没了好心情。 第93章 我就是有私心 这开阔的视野，满是情调的玻璃房，精致的小两室，简直是深得我心，忽然，我就不把那高昂的房租，当成是我租下这间房子的拦路虎了，我放下了手中的烟，然后转头看着中介小哥…… 中介小哥一脸迷茫的表情，我这才笑着对他说道：“我其实挺喜欢这套房子的，咱们能不能换一个交租的方式，比如一个季度交一次，中介费你也给我便宜一点，就当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这种说辞似乎太空乏，于是我又加了一点诚意，说道：“等我把这套房子租下来，你没事儿就来这儿坐一坐，我请你喝咖啡，你如果喜欢喝酒，那就更好了，反正这个玻璃房随时为你准备着。” 中介小哥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这个正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晕的玻璃房，随后又笑了笑对我说道：“按季度交房租这事儿其实也挺普遍的，但是这个房东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常年在国外生活，就希望房租这事儿怎么方便怎么来，其实之前倒是有人看中了这套房子，后来也是因为交租方式这个问题给谈崩了。” “这不是已经半年没有租出去了嘛，那就证明这种收租时限，不适合这套房子……而且放眼整个市场，有能力花一万二租这套房子的，多半自己已经有了房子，所以想把这套房子租出去，真的得撞缘分……你再跟房东沟通一下嘛，房租这块我不讨价还价，我只要求房租按季度付。” 中介小哥一阵沉吟之 后，说道：“看你是个爽快的人，我也跟你实话实说吧，如果你能一次性付年租的话，这房租我能帮你谈到九千一个月……如果按原价租这套房子，其实挺吃亏的……要不，我再带你看看其他房子。” “不看了，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从来不计较得失，你打电话问问房东，除非他坚决不同意，要不然我还是首选这套房子。” 中介小哥大概是从来没有遇见我这样的客户，明明是他自己的业务，他却迟疑了片刻后才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同样，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中介，在我眼中，中介一定是以业务为重的，而不是顾客的利益，他为我考虑的太多了。 …… 在中介小哥和房东沟通的过程中，我再次点上烟，然后靠着护栏眺望远方，环视了一圈之后，我又将目光定格在了乔娇那套别墅上，我看见了乔娇，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她在我的眼中，只是一个红色的亮点，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她…… 我拿出手机，调出了50倍变焦功能，虽然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却看清了她的举动；此刻，她正把那一盆盆花草往房车附近的那一块空地上布置着，只见她时而弯腰，时而蹲下又站起…… “哥。” 中介小哥拍了拍我的肩，又喊道：“哥。” 我这才回过神看着他，问道：“谈好了吗？” “谈好了，房东同意按季度付房租了。” “我就说，这房子都半年没有租出 去了，难得遇上一个有诚意的，他肯定会做出让步的，除非他不是诚心想租这套房子。” 中介小哥点了点头，又说道：“除了按季度付房租之外，我还帮你谈了价格，房东愿意在之前的基础上，每个月少两千块钱租金。” “那现在是一万块钱一个月？” “对，你这就跟我去公司签合同吧，然后把租金打到房东的账户里面，你就能搬进来了。”稍稍停了停，中介小哥又悄悄对我说道：“我们的佣金也能谈，特别是这种高房租又不好租的房子，你签合同之前直接找我们主管吧，谈的时候越大胆越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会让这个中介小哥如此保护我的利益，于是下意识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小哥跟我一起趴在护栏上，俯视着这座繁忙的城市，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对我说道：“等你租下了这套房子，真的不介意我过来坐坐吗？” “你记一下我的电话，我叫韩潮，只要你想过来喝点儿，随时和我联系。” 说完，我便将电话号码报给了这个中介小哥，中介小哥却扬起了手机，示意我们刚刚就已经通过话了，然后又对我说道：“我叫刘闯，你也备注一下吧。” …… 我和刘闯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便一起去了他们公司，然后签订了租房合同，得益于他的提示，原本以一个月房租为标准的中介费，最终也被我砍到了4000块钱；所以，我只用了三万 四千块钱便租下了这套自己极其心仪的海景房。 我心里感谢刘闯，要不是今天晚上有饭局，我一定请他去我的天台上喝一杯，总之，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 我花了些时间，将自己的行李都搬到了新租的房子里，来不及收拾，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半，鹿溪是五点半的飞机，意味着我现在就该去机场了。 青岛的天气已经彻底转凉，我找了一件厚外套，便急匆匆的下了楼；就在我往停车场走的时候，乔娇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打开车门的同时，也接通了她的电话，她先开口问道：“你在哪儿呢？” “准备去机场接鹿溪和她嫂子。” “你不用去了，我爸已经去了机场。” “我都和鹿溪说好了，你爸去机场干什么？” “关心自己干女儿的伤情，你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我不是大惊小怪，我就是不能理解，我都已经和鹿溪说好了，这不是截胡么！” “得了吧，你和鹿溪什么关系，我爸和鹿溪又是什么关系？……在强大的父女感情前，你那约定也太不值一提了。” 我心里有点泄气，要说乔娇和她爸，还真是一脉相承，特别是他们做事情的风格，只要是他们想做的，完全就不给别人留余地。 在我沉默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乔娇又对我说道：“你来找我吧，我们俩先去订饭店。” 我心里虽有不快，但我自认是个气度非凡的男人，所以也就没有针对这件 事情非要和乔娇争论出一个对错来，我只是应了一声：“好。” “你也不问我在哪儿，就说好？” “你在原地待着，不要乱动，反正我能找到你。” 说完这句，我就挂断了电话，我当然能找到她，因为我已经成了她的邻居，我在上，她在下；说是邻居，一点也不牵强，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能站在阳台上，用手机的五十倍变焦，观察到她在院子里的动向，只是她还不知道而已。 …… 我仅仅用了五分钟，便赶到乔娇住的那套别墅，我鸣笛之后，她便拎着手提包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面就皱着眉头对我说道：：“韩潮，你该不会是一个变态，一直在我家门口监视我吧？” “对，我就是一个变态，我不光知道你在家，还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干什么了？” “你干了一件特别无耻的事情……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你故意让你爸去机场接鹿溪的？……你怕我去接鹿溪，中途有时间和她解释在你爸面前假装男女朋友这件事情。” “我没有。” “你就不能做一个敢作敢当的爷们儿嘛？” 乔娇看了我一眼，却不接我的话，我愈发肯定，让她爸去接鹿溪就是她的安排…… 我真的生气了，就在我要发作的时候，她却忽然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我，然后说道：“没错，是我让我爸去的，我就是有私心……” “你到底有什么私心，非要把我弄得这么难堪吗？” 第94章 绝对自由 这一次，我真不知道乔娇的私心是什么，于是我放慢了车速，转头看着她，她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于是，我觉得这大概率又是她的一个恶作剧；可就在我准备集中注意力驾驶的时候，她却突然低声对我说道：“我就是想看看，她知道自己最好的闺蜜和喜欢她的男人在一起了，会是什么反应……” 我愣了一愣，才回道：“你希望她有什么反应？” 既然乔娇已经带着这么强的目的性，那必然会给我一个很明确的答复，但她却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我不知道，好像不管她是什么反应，我都开心不起来。” “你太在意自己的情绪了。” “我就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开心的时候会特别开心，难过的时候也会特别难过。” 我将车靠边停下，然后打开了自己这一侧的车窗，吹了片刻海风之后，我终于开口对看上去有些茫然的乔娇说道：“太在乎情绪价值的人，就会忽略物质价值……所以，哪怕你已经24岁了，你还是没有一点想工作的欲望，你每天就是各种玩耍，打游戏，喝酒，游荡，掺和别人的生活……你说这是一种自我的表现，如果你把不工作，游戏人间，当做是一种自我，那我无话可说……但是作为你身边的一个朋友，我一点也不羡慕你这样的自我，我甚至觉得你根本就没有自我，因为你的情绪已经被别人，被各种各样的生活环境所支配了，你从来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空间，去思考到底要去过一种什么样的生 活。” 乔娇转头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愤怒。 “实话总是不好听的，你想骂就骂吧。” 乔娇倒是没有骂我，她只是云淡风轻的回道：“我为什么要工作？我爸会给我花不完的钱。” 我点上了一支烟，面带笑意，但是却没有正视乔娇…… “你在笑什么，我的话很好笑吗？” “我是在笑我自己……你知道吗，曾经的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因为我爸还算是个有钱人，我从来都没有为钱焦虑过，我只在乎自己的情绪，而最能触动我情绪的是音乐，所以我就整天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不知道怎么去奋斗，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这瞬息万变的生活……后来，我爸因为一场意外破产了，我的噩梦就从这个地方开始了，生活突然变得举步维艰，我不知道该怎么从父母的手上接过生活的重任，我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搞不定……所以，我能理解你爸让你去国外留学深造的心情，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他看似在逼你，却是为了给你的人生留一条后路……” 稍稍停了停，我又带着些许感叹说道：“能考上事业编真的是很厉害了，如果当时我有你这样的能力，可能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人生么，有时候真的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该珍惜的还是要珍惜，该把握住的也一定要把握住。” “你老气横秋的跟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试探着回道：“你要不就老老实实去国外留学吧，然后诚实一点面 对你爸，咱俩之间确实没有那一层关系……对了，等你决定出国留学的时候，记得把我的四个车轱辘还给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怎么报答我？” “替你照顾好鹿溪，然后彻底断了你想和她在一起的念头。” 我的话刚说完，乔娇就一记重拳锤在了我的后背上，并怒道：“你真是白长了一副人样子，一句人话都不说！” “你还不干人事呢，我就想不通了，你到国外去找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妞不香嘛，非得盯着鹿溪不放，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而且现在男女比例本来就严重失调，你竟然还搞同性别消化……就因为你这泯灭人性的做法，让我们国家一下就多出了两个光棍，也让两个家庭失去了传宗接代的机会……所以，是你在制造社会矛盾，你就是和谐社会的搅屎棍，罪大恶极！” 乔娇气的要暴走，但我也不虚，一直用一种不卑不亢的目光与她对视着。 终于，乔娇面露凶光，对我说道：“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要是还像现在一样有这么多废话，我就把你给剁了！” 说完，乔娇真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并去掉刀鞘，扬在了我的面前。 我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但心里却满是遗憾，因为她只在我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我的恶意，却没有发觉其中的善意，至少，我在对她诉说自己那段亲身经历的时候，是真诚的，而这个世界上也从来都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她确实应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以应对这瞬 息万变的生活。 …… 二十分钟后，我和乔娇到了本地最出名的一个主打海鲜的饭店，我们订了一个包间，我吸烟，她就埋头点菜，两人几乎没有交流，正因为没有交流，时间也似乎变得格外漫长，我终于按捺不住，对乔娇说道：“娇姐，你真要一条道走到黑吗？如果你现在醒悟的话，其实还不算太晚。” “你能不能闭嘴？” “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太儿戏啊……你自己想想，虽然你这人没什么事业上的建树，但是论相貌，至少也是百里挑一吧；别说你还是个富二代了，就算你出生在普普通通的家庭，就凭你的相貌，通过婚姻往上跨一个阶层，都不算什么难事……你爸那么精明一个商人，他不会不懂门当户对这个道理吧，如果你真的要找一个男朋友，除了相貌和你匹配，论家庭，也只能比你好，不能比你差……所以，你把我卷进这个漩涡里，真的不是明智之举，到时候你爸一问我的家庭情况，直接就把这事儿给否了……你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 乔娇这才抬头看着我，然后问道：“你是什么家庭情况？” “我刚刚不是和你说了嘛，我家以前有点有钱，但是后来破产了……我爸把东山再起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但我这人不顶事，所以和我爸的矛盾越来越深，然后我就离家出走了……我这一走，算算也快四年了……” 说到这里，我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沉声说道：“前段时间，我回了一趟老家，我爸妈已经把房子卖了， 并且不知去向……所以，在没有找到我爸妈之前，我是一个连家都没有的人，我唯一能视作家的地方，就是那辆房车，还被你把车轱辘给卸了……我的人生就是这么残缺不全，破败不堪！” 乔娇并没有能够体会我的心情，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回道：“就你这熊样子，哪来的底气去追鹿溪？” 我敢荒废人生中最宝贵的时间在全国各地游荡，就证明我并不是一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我甚至很欣赏自己的这份精神和自我，可不知道为什么，乔娇的这一句话，却突然让我从梦幻中走了出来，继而生出一些自卑的情绪…… 我不想让乔娇看出我情绪上的异样，于是按灭了手中的香烟，又点上了一支，试图掩饰。 我的沉默中，乔娇又忽然正视着我说道：“我既然敢用男朋友做挡箭牌，心里就肯定是有把握的……我妈和我爸离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要，她只和我爸提了一个要求……她说，如果娇娇以后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不管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什么背景，你都不能干涉她的选择……我爸答应了。” 我看着乔娇，心里滋味莫名，此时此刻，我真的有点羡慕她，虽然我之前批判了她的情绪化，但此刻，我是真的明白了，她之所以如此情绪化，是因为她有足够的底气，我从来没有遇见比她更自由的人，即便我曾走过中国296个城市…… 就在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我就听到了乔娇她爸和鹿溪交谈的声音。 第95章 两手空空的忧伤 听着鹿溪和乔娇她爸由远及近的交谈声，我不自觉就坐直了身体，然后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们即将会出现的那个方向，虽然心里有些慌乱，但却还在不停假想着待会儿可能出现的画面，以及鹿溪的反应；直到乔娇在桌底踢了我一脚，我才回过神看着乔娇，她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警告，想起她在车上拔刀的样子，我不禁又哆嗦了一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鹿溪和乔娇她爸一前一后走进了包间内，如果有可能，我恨不能变成一个透明人，看着乔娇自导自演…… 可惜，我并没有这样的特异功能，只能这么坐立不安地与鹿溪对视着，然后亲眼目睹笑容在鹿溪的脸上一点点凝结，继而转为惊讶；不用想，也知道乔娇她爸已经在路上和她说过乔娇有了男朋友这件事情…… 我站了起来，面带尴尬之色；乔娇她爸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心思细腻之人，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异样，他往中间一站，心情愉悦地说道：“自从小溪做了明星，想见一面都难，今天总算是一家人能凑一块吃个饭了……你们喜欢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你们吃海鲜。” 我恍惚的不行，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确定和鹿溪、乔娇算不算朋友关系，今天却一步到位，忽然就和她们成了一家人，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是笑不出来了，因为下一刻鹿溪便看着我和乔娇，问道：“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对于送命题，我的态度向来是能躲就躲，所以当然是选择了默不作声，而乔娇一如既往地激进，她往我身边一靠，便向鹿溪反 问道：“这件事情还能有假吗？” 鹿溪笑了笑，回道：“你别多心，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感觉有点太突然了……” 说完，鹿溪又满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这一次，她只是看我，没有看乔娇；而直到这个时候，乔娇她爸才反应了过来，问道：“搞了半天，你们都认识？” 我的策略就是不说话，但乔娇又在桌底踢了我一脚，示意我接她爸的话。 迫于乔娇的淫威，我终于开口回道：“乔叔，我们都认识，而且我是先认识的鹿溪，后来才通过鹿溪认识了乔娇。” “那这么说起来，小溪还算是间接给你俩牵了红线？” “呃……” 我极其不自在，所以也丢了之前那随时随地都能侃侃而谈的习惯，我就这么看着鹿溪，她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情绪变化。这应该就是她知道乔娇和我在一起的反应了，也不晓得此时此刻的乔娇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甘心，还是满足？ 是不甘心，所以，乔娇主动接过话说道：“爸，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得好好感谢鹿溪。”说完，又转而对鹿溪说道：“等我和韩潮结婚的时候，你做我的伴娘吧？” “好啊……不过在这之前，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韩潮吗？” 乔娇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见她面带犹豫之色……她当然会犹豫，因为每一个现编的谎言，都是需要想象力和空间的，只要动用了想象力，就一定会有延迟。 为了让这个谎言显得真实，乔娇特意看着我，这么迟疑了一阵之后，终于开口回道：“之前，我们在沈阳陪你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和韩潮坐在街边的长椅上闲谈，突然，风就把路灯上的灯罩给吹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在我头上的时候，是韩潮抱住了我，把我保护在他的身下……自己却被灯罩砸伤了……” 说着，乔娇便托着我的手，确定鹿溪看到了之后，又说道：“看，手上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愈合呢……当时，我就特别感动，这个世界上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太多太多了，但真正肯为女人拼命的男人却真心没几个……我有幸遇见了，当然要把握住……爸，我和你说实话，韩潮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没有，但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多了我也不再说了，就一个字，你能不能支持我？” 乔娇说完后，便用一种完全没得商量的目光看着她爸…… 这话算是被乔娇说的完全没有余地了，以至于她爸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我……如果乔娇没有骗我，那她爸就不应该干涉她的感情，可是这种感情上的选择又是一件关乎终身幸福的大事，所以它是不能够儿戏的，但种种信息又都表明，乔娇和我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她就是基于心血来潮，说了这么一番话。 如果，乔娇她爸在对我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就跟着盲从，那岂不是比乔娇更儿戏？这绝对不是一个成功人士，且有足够社会阅历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管她爸是怎么想的，我是觉得乔娇的戏有点演过了；当天，我护住她的时候，她可不是现在这副感动的模样，她只是表现得有些紧张，随后就不放在心上了，现在旧事重提，不过是想在鹿溪和她爸面前，得到一个 情感上的认同，这样她就能把这出戏演得更逼真了。 一阵沉默之后，乔娇她爸竟然以一种放任的语气向乔娇回道：“你都让这小子钻你的衣柜了，我还能说不行吗？……要说，我肯定是希望你能给我找一个跟咱们家门当户对的女婿，但我这人也不死板，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小伙子人品也没有问题，我都不拒绝……至于经济能力，后天可以培养嘛，以后你们就一起学习，一起提高……我呢，负责替你们守好大后方，咱们一起把这个家庭给支棱起来……娇娇，你爸这么说，你能安心吗？” 我彻底懵圈了，这乔娇她爸还真是不藏着掖着，他竟然连我钻乔娇衣柜这件事情都给说了出来，其实这事儿我本身倒是不在乎的，可是因为有鹿溪在场，我就有些心慌了，因为这无疑增加了后面和鹿溪解释清楚的难度。 我下意识用余光看了看鹿溪，她却好似陷入到了一种失神的状态中，她就这么看着窗外，再也不参与我们之间的谈话……在她心里，怕不是以为我已经和乔娇发生了男女关系。 我不知道有没有高估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高估也无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么？时而觉得她也对自己有好感，时而又怕是在自作多情。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要说，我和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乔娇，都比和鹿溪要经历的更多，可我偏偏就是对鹿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好感…… 也许，真的是因为她的容貌，恰到好处的长在了我的审美上，所以第一次见面，我会觉得她的美像是一道光芒， 这道光芒，有一种穿透力，会穿透我的心，却又给我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因为这束光芒，来自星空，来自寰宇！ 如果这是喜欢她的唯一理由，那我情愿承认自己是一个极其肤浅的男人。 …… 吃完饭，鹿溪就近找了一个酒店住下，乔娇她爸则被司机接走了，只剩下我和乔娇俩人站在饭店门口，就在我想和她把今天这事儿掰扯清楚的时候，她却先开口对我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和我说，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觉。” “你不是答应我，要和鹿溪解释清楚咱俩之间的关系吗？” “差这一个晚上吗？” 我带着怒气回道：“你爸把我钻衣柜这件事情都说出来了，你说我差不差这一个晚上？” “你能不能别自作多情！你没发现，鹿溪她一整个晚上都跟没事人一样吗？她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不在乎，不仅是针对我，也是在针对你……” 乔娇愈发不耐烦，她又对我说道：“你要是真觉得这件事情能影响到她的心情，你自己去和她解释，你不是知道她住哪个酒店嘛。” 说完，乔娇便一挥手，拦下了一辆正好路过的出租车，看着她迅速消失在城市的夜幕中，我忽然觉得自己又被她耍了，而她自己也不好受，因为这一切发生的都好像不那么尽人意。 …… 点上一支烟，我抬头看向鹿溪入住的那个酒店的高处，不禁疑惑：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在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我终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然后给她拨打了语音电话…… 下一刻，她便拒接了。 我茫然不知所措，忽的，心中便弥漫着一种两手空空的忧伤！ 第96章 寻找 鹿溪拒接了我的语音请求，我当然还可以选择给她发一条文字信息来解释这件事情，可是又显得很冒失，因为文字缺少了互动性，我只能生硬的解释，却不像面对面沟通，我可以先试探她的心情和想法，再确定有没有解释的必要。 这种事情确实很微妙，处理的不好，就会像乔娇说的那样，显得很自作多情；于是，我黯然站了片刻之后，这才驱车回了住处。 …… 站在自己最喜欢的阳台上，点上一支烟，习惯性看向远处，此时，刚过九点，对于喜欢过夜生活的人来说，这不过只是一天的开始，所以那些拉大油门，飞驰在街道上的豪车，多少显得躁动不安，却又目的明确；恰巧，目光所及之处，就有一条酒吧街，这里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男人的身边必有女伴，男人多是公子哥模样，开着豪车，戴着名表，头发有型有款；女人们清一色青春靓丽，但又着装怪异，她们往往会在上身穿一件很厚的皮草或羽绒服，下身却是清一色的短裤和皮靴……虽然这里看不见她们会在片刻之后做些什么，但却能想象，她们在夜店里起舞骚动的模样。 在我看来，所谓夜生活，不过是一个猎捕的过程，但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弄清楚，男人和女人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这似乎也不重要，只要有这一群人在，城市就会有一种邪魅的活力，让人不想入眠、继而沉沦，迷离、幻想！ 我又试图在那一群高高低低的建筑物里找到乔娇的别墅，可惜的是，即便夜晚灯火璀璨，还是比不上白天的视野，我只能大致看到那一片别墅群，却无法精准定位到娇俏的那一栋。 看着那一群别墅，以极其挥霍的姿态占领了市中心最宝贵的一片土地，我心里忽的便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在这座城市流浪了这么久，竟然有了一个女朋友！ 说是我的“女 朋友”，可是她却喜欢女人，而且还和我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所以，她总是算计我，有时候，我能和她过上两招，但是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无力招架的那一个，因为她总是会轻易发现我的弱点，并加以利用，这使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愈发的荒诞，这种荒诞体现在我想起她的时候，又会立即想起那四个不知去向的车轱辘，还有她拔刀时候的样子，却从不思考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 失神中，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自认为已经了解鹿溪的性格，所以也没有期待是她的回信；果不其然，这个电话是那个中介小哥刘闯打来的。 我接通之后，怀着感激之心，问道：“有事吗，兄弟？” “想去你那儿喝两杯，不打扰吧？” “现在？” “嗯。” “行啊，求之不得，你想喝什么酒？我这就去买。” “啤酒吧，你想吃点什么，我捎过去。” “鸭脖子，麻辣鸡爪、花生米都来点儿。” 刘闯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而我也没有闲着，当即便去楼下的便利店搬了两箱青岛啤酒。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幸运的夜晚，因为终于有人以喝酒的方式，让我又重新有了夜生活，而我也真的是一个很喜欢和陌生人聊天的人，不管他们的人生是快乐占据主导，还是彻头彻尾的悲剧，我总是能在其中找到向往和共鸣，因为我是一个有着极强共情能力的人，我从不冷漠，也从不冷眼旁观。 …… 刘闯似乎也住在这附近，稍稍等了片刻之后，他便带着下酒菜来到了我的住处。我们舍弃了舒服的玻璃房，弄了一张简易的折叠桌，放下啤酒和下酒菜，两人各坐一边，就开始喝了起来，而这座被夜幕笼罩的城市，依旧迷离，依旧深邃的让人孤独，可是在这个阳台上，却多了一丝暖意，因为有越喝越暖的酒。 我和刘闯直接对瓶碰了 起来，各自喝完一瓶后，我们便仰靠在护栏上，又各自点了一支烟，我先开口向他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老家在廊坊，你呢，哥？” “咱能算半个老乡，我老家是天津的。” 我冠以老乡的称呼，真不是在套近乎，因为廊坊距离天津也就一百公里的路程，饮食文化什么的很接近，当我们在青岛相遇，当然有资格说是半个老乡。 因为这层关系，我们的话题突然就多了起来，而我也在交谈中得知，他今年25岁，三年前来到了青岛，一直从事中介这份工作，已经算是一个资深的中介了；他说，他对青岛的熟知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廊坊，在这座城市，只要有房子的地方，就有他的足迹。 我们又喝了一瓶啤酒，这次，是他先开了口：“潮哥，你知道吗，别看租房子是一件小事，但是我却能通过这件小事，一眼看穿一个人……所以，我觉得你很特别。” 说完，刘闯便看着我，他似乎很想找到一个词来形容我，但思维却有些卡顿，片刻之后，他才点头对我说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看破的气质，虽然你很年轻，但是你没有给自己的人生设置太多的牵绊……”说到这里，刘闯回头看了看我新租的这套房子，然后又对我说道：“看得出来，你的经济能力和这套房子根本不匹配，但是因为喜欢，你就毫不在意的租了下来，你一定没有考虑租下来以后，会对你明天的生活有什么影响……现在很多年轻人是没有这种勇气的，因为他们要考虑未来，考虑把租房子的钱省下来，买一套房子，然后结婚，办婚礼，繁衍下一代。” 他说对了，我在租下这套房子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把卖房车的钱花完之后，要怎么去面对以后的生活，我一直都是这样，有钱了享受，没钱了再去想办法赚 。 我举起酒瓶，示意他碰一个，一口气喝掉半瓶之后，我又向他问道：“你呢，在这座城市生活，也和大部分人一样，有很多这样那样的牵绊吗？” 刘闯摇了摇头，然后又一口气喝掉了剩下的半瓶，我不知道他的酒量如何，但就此刻的表现来看，他比我更猛。 重重吐出一口气，刘闯起身趴在护栏上，他先是失了神，过了很久，他才点上一支烟对我说道：“我没有那么多的牵绊，我18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孩子。” 我有些吃惊，但却没有打断他，我只是看着他，而他已经满脸苦痛之色：“大一的时候，我谈过一个女朋友，她是一个混夜场的女人，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她就怀孕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非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并且闹到了我们学校，我也因为这件事情被学校开除了……十个月后，她把孩子生了下来，我当时太小了，她这人也是一言难尽，所以，我爸妈就接手了这个孩子，并且给我们开了一个餐厅，想让我们有一个谋生的工具……其实这样也能把日子过下去……但是在这个餐厅开了之后没多久，她就又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在了一起，而且还染上了毒瘾，最后因为协助运毒被判了二十年。” 说到这里，刘闯又深吸了一口香烟，摇头苦笑：“我爸妈把孩子带到了两岁，就因为身体问题把孩子还给了我……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就找了一个保姆，自己还是浑浑噩噩，每天不是去赌博，就是去酒吧……但凡我那时候有一点做父亲的责任感，我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孩子怎么了？” “……孩子因为保姆的疏忽，被人贩子给拐走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孩子，直到三年前，有人说在青岛火车站看见了一个和我儿子很像的孩子，我才来到了青岛……我之所以找了一份房产中介 的工作，就是为了能天天在外面跑……哥，你知道吗，三岁半的孩子，几乎什么都懂了，那时候他就老是问我，爸爸，大海到底有多大呀？我就告诉他，大海比你的洗脸盆大不了多少，他又说，爸爸你骗人，等我长大了，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大海……其实，我也不是骗他，我只是不想他向往外面的世界，也不希望他心里有太多的诱惑，他妈就是被这个给毁掉的，我也是……” 刘闯已经泪流满面：“没事儿的时候，我都喜欢来这个天台站站……看着这里的海景，我就会想起我儿子，我总是在幻想，他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只要我站的够高，说不定哪天就能看见他……这栋楼真的够高了，56层……可是，我在这里站了无数次，看到有人在来酒吧街的路上，看见有人醉倒在酒吧街的门口，看见出租车司机守在酒吧门口，一边抽烟，一边聊天打屁，就是没有见过一个七岁的孩子……但我不想放弃，所以你说，等你租下这套房子后，我可以随时来这里，我心里突然就没那么绝望了……找孩子这件事情，就是在等待奇迹，也许再坚持一下，奇迹就出现了！” 似乎在这座城市，刘闯并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所以在和我说了这些以后，他那压抑的情绪才得以释放，他大声呼喊着孩子的小名，直到力竭，然后又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我没有孩子，甚至没有让任何一个女人怀孕过，但是我却比谁都能理解他的感受……因为我和他一样，也陷入到了找人的魔咒中，前些年，我在青岛找栾雨，未来，我又要去找我的父母，我不仅要找我的父母，我还答应过鹿溪，会帮她去新疆找那个滑冰男孩…… 都说等一个人辛苦，可是找一个人更加绝望！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你没有目的，没有时间期限，更没有希望…… 第97章 寻人启事 我走到了刘闯的身边，给他递了一瓶啤酒；在我看来，酒是一个很好的载体，它能带走一些附着在我们心里的极端情绪，所以，大部分爱喝酒的人，都是因为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我是如此，眼前的刘闯也是如此，唯一的区别，他要找的是自己生养的儿子，我要找的却是生养自己的父母。 刘闯从我手中接过啤酒，又发泄般地喝了大半瓶，然后便垂头不起，他似乎又想起了在他身上发生的种种事情，有后悔，也有不甘，所以他的手一直在紧紧攥着。 我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才拍着他的肩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青岛只是一个中转站，人贩子根本就没有在青岛停留，毕竟青岛也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干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所以在这里买卖孩子的可能性并不大，孩子最后还是被人贩子带到了落后的地区。” 刘闯抬头看着我，半晌才回道：“想过，我甚至觉得他们在火车站看到的，也不一定是我儿子……可是，每次我这么想的时候，都特别崩溃，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中国实在太大了……我不怕走遍全中国，我怕的是，他真的在青岛，我走了以后，他反而出现在了我本来有机会找到他的地方……但是在青岛待的越久，这种希望就越渺茫，所以最近这半年，我一直在犹豫， 到底要不要去其他城市。”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是没有机会走遍中国的，所以对中国的版图也就不会有一个很立体的认知，但我知道，要在全国333个二级行政区，2844个三级行政区，找到一个已经大变样的孩子是何等的困难，这还没有算上乡镇，以及乡镇之下那不计其数的村落。 这一瞬间，我让自己沉浸在其中，竟然也生出了一股很强烈的绝望感，如果我是刘闯，我大概率也会选择留在青岛，除非有一个确切的消息告诉我，孩子真的不在青岛，否则我很难舍弃心里的那一丝侥幸，因为一旦离开青岛，就意味着要只身坠入茫茫无边的大海里去寻找一根针，这根本就没有希望。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了口：“你有孩子的照片吗？” “有。” 刘闯赶忙从随身携带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并递到我的手上，我接过看了看，孩子除了眼睛很大之外，便没有其他显着的特征，再加上已经被拐了这么多年，如今已经七岁，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相貌肯定已经发生颠覆性的变化，所以，仅凭一张照片和曾经的记忆，即便孩子真的在青岛，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找到的。 我将照片还给了刘闯，又问道：“他有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比如胎记什么的？” “有，他的手背上有一块红色的胎 记。” 我点头，随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在朋友圈里发布了一个寻人启事，其中包括了孩子的照片，出生年月，名字，以及丢失的地点，并特意强调了孩子的手背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三年前，曾经有人在青岛火车站见过，但并不确定。 对于我的举动，刘闯显得有些麻木，也许是因为这些年，有太多人帮他发过类似的寻人启事，而单个人的社交圈，以微信为例，正常也就两三百个好友，靠这样的传播方式，想在茫茫十四亿人口里找到一个孩子，几乎就是天方夜谭，所以，这种行为本质上是没有实际意义的，最多也不过证明自己是个热心人罢了。 可我不一样，我让刘闯看我的手机，然后又对他说道：“前些年，我一直在全国各地跑，除了新疆之外，我去过中国所有的地方，也在路上结识了不少朋友，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而且和我一样，都是喜欢到处跑的人，不敢打包票，说一定帮你找到孩子，但多少会有一点希望……你看，我微信里快有五千个好友了，中国总共才333个二级行政区，等这些朋友们都看到这条动态，就等于每个城市都有了几个咱们的观察员，说不定哪天就有孩子的消息了。” 刘闯这才重重点了点头，这时，远在沈阳的山河哥第一时间便转发了我的这条朋友圈动态，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转发着，每一个转发，都意味着希望在传播，忽然，我觉得自己在外游荡的这些年，也不只是单纯的享乐，如果真的能通过我的朋友圈找回刘闯的孩子，那这一路的经历，便会被赋予更深刻的意义……我没有白跑一趟，栾雨当然也没有。 …… 刘闯从我这里离开后，已经是深夜的12点半，我们把酒都喝完了，但是下酒菜却几乎没怎么动，这个细节其实也是心情的体现，我们真的是在借酒消愁，而不是在享受这个有酒的夜晚。 我独自站在阳台上，一边吸烟，一边缓解着心中沉闷的情绪；这时，连酒吧街也不那么热闹了，一大半都是在等着载客的出租车司机，而酒吧里时不时会走出来几个喝醉的人，他们勾肩搭背，说个不停，有些被酒精刺激的没了羞耻之心的男女，甚至当街就热吻了起来，并上下其手，出租车司机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他们依旧聊天，吸烟，等着下一拨能带走的客人。 这就是夜幕下的世界，迷乱，冷漠，又茫然。 按灭了手上的香烟，我不再去看灯火最明亮的酒吧街，我又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别墅区，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中一栋别墅的后院，亮起了各种各样的彩灯，这些灯光让这栋别墅显得很惹眼…… 我赶忙拿出手机，并再次动用了五十倍变焦功能， 便隐约看见我的房车已经被这些彩灯簇拥着，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乔娇的杰作…… 她的精力真是太旺盛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评价，可是忽然，我又觉得这些闪烁的光线，是一种串联，串联起了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我和乔娇，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些怨恨。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恨我，但她确实对我表现的很不友好，特别是今天晚上；我恨她，当然是恨的理直气壮，因为她并没有兑现对我的承诺，她说，会帮我和鹿溪解释这件事情，可最后，却把我一个人留在鹿溪住的酒店下面，独自凌乱。 于是，我越想越生气，总觉得她张灯结彩，是为了庆祝什么。 我将手机再次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打开微信，我在朋友圈发布的那条寻人启事，竟然已经有了近100个点赞和五十多个留言，大部分留言，是在好奇我和这个孩子的关系，我报以极大的耐心，逐一解释。 我的注意力就这么被转移了，竟然忘记自己打开微信，是为了质问乔娇。 直到，我发现乔娇也转发了这一则寻人启事，不仅乔娇转发了，就连之前拒绝我语音请求的鹿溪竟然也转发了。 事态变得复杂，就冲乔娇这一份热心劲儿，我也不好意思再去质问她；而鹿溪，她转发了我的寻人启事，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并没有和我生气？ 第98章 义演 按照惯例，我会感谢每一个帮忙转发这条寻人启事的朋友，唯独面对乔娇和鹿溪的转发，我有些拿不定主意，特别是鹿溪…… 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回应，因为在这样一个深邃的夜晚，受困于儿女私情是一种很没有格局的表现，事实上，在这之前，我想了很多很哲学的问题，比如人为什么要活着，生命起源于何处，我们又为什么会被各种各样的感情所牵绊？ 这些问题多深刻啊，对比这些，爱情就太肤浅了；所谓爱情，不过是繁衍生命的一个前奏，生命有多泛滥，爱情就有多泛滥，所以，对于爱情，我完全基于本能，喜欢了就冲刺，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 此刻，我有点累，所以我选择歇一歇。 …… 这么过了片刻，我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竟然是乔娇自投罗网，她给我发了一条微信：“你的朋友圈是一根电线杆嘛，贴的全是小广告，就差重金求子了。” 我先是一愣，然后又打开自己的朋友圈看了看，还真觉得乔娇比喻的够形象，谁想找一份工作，谁想招一个员工，谁想卖一套房子，谁的新店开业了，谁丢了一部手机，只要被我看见了，我都会帮忙转发一下，在本世纪初，网络信息还不算发达的时候，这些小广告可不就是往电线杆上张贴的么。 “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免费帮你发布一个重金求子的广告。” “去死吧，你……你老实交代，你要找的那个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能不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我觉得以你的道德标准，绝对能干出未婚先育的混蛋事情来。” “就算我能干出未婚先育的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我有权利把你的过去给翻个底朝天。”发完这条信息，乔娇又发了一个匕首的表情。 她本来就暴烈如火，再加上还在姨妈期，看上去就更喜怒无常了，我本该不耐烦的，可是当我再次看向那个被她布置的张灯结彩的后院，渐渐就失神了。 名义上的女朋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女朋友？ 能牵手、能接吻，能上床，能共享在这个世间的一切情绪和经历么？ 这是一个有点下流的想法，但也极其实在和辩证，既然是名义上的女朋友，那至少名义上是可以牵手、接吻、上床的…… 但名义又是一个什么东西？ 是一把枷锁吧，对着这把枷锁去想这些，属实有点隔靴搔痒，不禁觉得无聊。 下意识耸了耸肩，我这才回了乔娇的信息：“是我朋友的孩子，已经丢了好几年了，说是有人在青岛见过，但他在青岛干了三年房产中介，一直都没有孩子的消息。” “哦，只发朋友圈不行吧……要不，你去找鹿溪帮 忙吧，她不是一个公众人物嘛，要是她愿意为这孩子发一个微博什么的，那这影响力不比你发朋友圈大多了。” “我倒是想找她帮忙来着，刚刚给她发语音，瞬间被她拒接了……妈的，都怪你，天天玩这些作死的游戏，我都快被你搞得没有自我了。” 乔娇发来了一个害羞的表情，竟然就没有了下文，我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竟也可以如此厚颜无耻，这不明显就是耍无赖的招数嘛。 …… 将手上的香烟按灭，我终于回到了屋内，我选了其中一个能看海的房间，简单洗漱之后，便躺在了床上，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我还不能立即适应住在房子里的生活，总感觉自己像是汉堡里面的肉饼，被上下夹着。 失眠的时候，我还在想着找孩子这件事情，我说过，我是一个绝对不会对朋友冷眼旁观的人，我在思考，如果孩子真的在青岛，有没有比发朋友圈更高效的方法，让我们能够找到他？ 忽然，我就想起了前些日子，鹿溪在海信广场为某个奢侈品牌做新品发售会时，那人山人海的壮观场面，如果我们也能在人流量特别集中的大商城，做这样一个义演，影响力虽然不能和明星相提并论，但因为商场自带流量，并且来的都是青岛本地人，效果肯定比在朋友圈传播要好得多。 当有了这种想法之后，我便已经开始在心里物色能和我 在一起做义演的人选，秃林可以，远在沈阳的山河哥也可以，他们一个做键盘手，一个做节奏吉他手，我就做主音吉他手兼主唱，酒吧老板骚猪也可以来客串一下鼓手，那么就只欠缺一个伴唱和一个贝斯手。 如果左小薇在，这个问题倒也不难，但她目前正在筹备自己的第一张个人专辑，肯定是没有时间的，那身边还有谁能胜任呢？ 我在青岛这一年多，是交了不少朋友，但真正玩音乐的，也就这么几个人，所以，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人选来担任乐队的伴唱和贝斯手；另外，我所想到的这几个人，也不代表一定会参与，比如山河哥，毕竟他在沈阳，是不是愿意来青岛做这件事情，我没有十足的把握；然后就是骚猪，骚猪这人唯利是图，生平最反感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公益活动，并立志成为一个纯粹的商人，让这么一个反派人物来参加这样一个义演活动，似乎也不现实。 如此看来，想要把这个活动组织起来，也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此刻，已经是深夜，所以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搁置到明天来解决了；最近这些日子，因为工程还没有进入到施工阶段，我倒还是能空出不少时间的。 …… 次日，我睡到中午才起床，起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最有把握的秃林打了一个电话，说明自己的意图之后，秃林很爽快就答应了 ，跟我想的一样，喜欢研究哲学的人，普遍都有一种奉献精神，秃林如此，我也是如此。 随后，我又给山河哥打了电话，自从上次匆忙告别之后，他早就想来青岛看看我了，所以也很积极的把这件事情给答应了下来。 最后就是骚猪，他果然难搞，即便我说这是在帮朋友的忙，是一件能给自己积德的好事儿，他还是一口咬定，最近酒吧的生意太忙，走不开，更没有时间来和我们做排练。 我并没有放弃，我知道骚猪和任然的关系不错，便打算晚上带着任然一起去他的酒吧，对他进行游说。 突然有了一件事情做，生活竟忽然变得充实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我习惯性站在阳台上看着黄昏下的海景，以及这座因为黄昏降临而渐渐衰弱的城市，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这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我也没有太在意，我已经习惯了中介，以及各种贷款机构突然的关心和问候，可是在我接通的时候，电话那边却传来了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他向我问道：“是韩潮吗？” “我是，你哪位？” “乔建业，乔娇的爸爸……你现在有空吗，我们约个地方谈几句。” 我吃了一惊，因为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正式的约我谈上几句，但出于尊重，我还是很礼貌的回道：“乔叔，我有空，你说个地方，我这就过去。” 第99章 知道什么是生活吗 我和乔娇她爸约定在“五四广场”附近一个叫“思源”的茶楼见面，我倒没有过多揣测他的意图，也许他找我，只是希望我能对乔娇好一点，毕竟乔娇已经不和他生活在一起，当她身边有了我这么一个男朋友，他当然会把做父亲的牵挂，寄托在我身上，让我代替他去照顾好乔娇。 如果我是乔建业，生出乔娇这样的女儿，我也会不放心，因为她实在是太难驯服了，难驯服就算了，她还很不乖，要是乔建业知道她喜欢同性的这个真相，怕是能气疯。 …… 因为我离“五四广场”比较近，所以，我先于乔建业来到了茶楼，尽管我自己并不懂茶，觉得喝什么都一个味，但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我还是选了一壶比较贵的冰岛普洱茶，服务员说这款茶特别适合细酌慢饮，我还要了一些适合品茶时吃的小食，前后一共花了六百多块钱。 我身上没多少钱了，当然是心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他是乔娇的爸爸，就不想怠慢他。 …… 茶煮好了，乔娇她爸也到了，他脱掉外套递给服务员，然后又对着茶台扫视了一眼，说道：“怎么点了一壶普洱？” “乔叔，你不喜欢喝普洱吗？” 乔建业没有理会我，直接对服务员说道：“换一壶贡牌龙井茶。” “呃……可以帮您换龙井，但是这壶冰岛普洱茶不能退了。 ” “退不了那就各喝各的。” 服务员看了我一眼，我点头表示可以，但心里却觉得眼前这个乔建业有点陌生，尤其是对我的态度，跟昨天晚上吃饭时像是两个人。 这个场景和我见面前想象的不太一样，以至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聊天了，经过前两次的接触，我一度觉得他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所以我以为我们会相谈甚欢，但此刻，却充满了他的挑剔以及对我的不尊重，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直到乔建业开了口。 “我是一个不喜欢说废话的人，我跟你直说了吧，我不同意你和娇娇交往。” 我终于在这个时候明白了过来，昨天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答应的那么爽快，甚至还送上了祝福，只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 乔娇向来我行我素，她自以为能左右她爸的想法，倒也能理解，我为什么也这么天真？一个能把事业做得这么大的人，会是善茬，会一点都不挑自己的女婿吗？ 因为我和乔娇本就是逢场作戏，所以我也没那么生气，我笑着问道：“乔叔，你是不是看不上我啊？” “我不用回答你这个问题，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如果你有一个女儿，你会放心把自己女儿交到你这种人手上吗？” 我想了想，回道：“为什么不放心？我觉得我挺好的。” 乔建业皱起了眉头，问 道：“你小子是不是想和我坐地起价？” “叔，是不是真的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待会儿你就得拿一张支票，让我随便在上面填一个数字？……你要是这么干的话，那我就填一个亿，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别跟我废话……我不可能让娇娇跟着你的，我已经查过你的底细了，你一没有事业，二没有进取心，三没有责任感……你就不像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我也皱起眉，回道：“作为乔娇的父亲，你可以对她的感情有一定的建议权……所以，你和我聊我们该不该在一起，我心里是不反感的……但是你评判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就不高兴了，如果你把事业、进取心、责任感当成是评判一个男人是不是血气方刚的标准，那是你自己的格局有问题……我是没事业，也没什么进取心，但如果有人敢动我的女朋友，我就敢把他的皮给剥了……在我看来，男人的血气方刚，包括责任感，是内心的一种勇气，只要是我觉得重要的人，我时时刻刻都有为他们殊死一搏的勇气……叔，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钱的，钱也绝对不是衡量幸福与否的唯一标准。” 乔建业并没有被我说服，他依旧很直白的说道：“你说的这种血气方刚，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一次表现的机会……说到底，你还是一个不敢面对生活的 懦夫，知道什么是生活吗？生活是由无数个人，无数个事件组成的，你怎么去维护这么一张庞大的网，只有钱和事业才能让你面面俱到……如果你真的不把钱和事业当回事，我建议你去医院转一转，尤其是那些重症病房，肿瘤科，你看看你追求的潇洒能救多少人，钱又能救多少人。”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可以自己去死，我不会拖累任何人。” “可是有人不想你死……你的父母，你的老婆，你的孩子，到那个时候你再想去尊重金钱，恐怕连机会都没有了。” 我的心情愈发沉重，以至于呼吸都开始不顺畅，我几乎挣扎着说道：“你别再诱导我想这些了……你不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乔娇嘛……我跟你说实话，我和乔娇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她只是以这个为借口，不想去国外留学……那天，她就是在和我商量这件事情，你突然来了，我才钻进了她的衣柜里面。” 乔建业有些惊讶，而我已经彻底坐不住，我不想面对乔建业用钱为我筑造的这堵城墙，它太厚重，也太遮天蔽日了，我因此而想起了一些往事，如果四年前的我能够年少有为，我的家庭也许就不会支离破碎。 …… 走出茶楼，我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心里痛苦，以至于忘了要和任然一起去酒吧找骚猪的事情，我的痛苦是因为心里那 份无法明悟的迷茫。 这些年，我不停地在路上奔波，大体是开心的，我不会很刻意的去想和金钱有关的一切事情，我戴100块钱的表，一样准时；开十万块钱的二手房车，也一样走过了296个城市；每天粗茶淡饭，身体依旧健康；所以，我一点都不排斥这样的生活，可是身边的人们却见不得我这样，最早是栾雨离我而去，而后任然又一遍遍提醒我，该有一个家，该正视生活啦；我和乔娇不过是假装出来的情侣关系，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爸也找过来了，这一通数落，弄得我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是不是只要我停在青岛，就还会源源不断的去承受这些？ 我心里有一丝疲惫，也有一丝厌恶。 其实，我也想妥善处理好和每一个人的关系，可是所有人都他XX的和我谈钱，这真是太讨厌了！ …… 点上一支烟，发泄似的猛吸了一口，手机便又响了起来，我彻底躺平在礁石上，才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然后只睁着一只眼睛看着。 这是乔娇发来的信息：“回头看。” 我坐起，然后回头看去，乔娇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她面带笑容，招手对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过来拿你的东西。” 我逆着海风走到了岸边，乔娇便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后备箱里装着一个车轱辘，我一眼便认出，这是我那辆房车上的。 第100章 我不会爱上你的 我没有立即拿走后备箱里的车轱辘，我立在原地，向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该不会也在我的手机上安装了什么定位吧？” “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我有必要对你这么处心积虑吗？” “那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知道你刚刚和我爸见面了，我爸心情不错，证明你完成了我交待给你的任务，所以，我也兑现对你的承诺，还你一个车轱辘。” 我看着乔娇，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她根本不知道她爸的好心情，并不是因为她想象的相谈甚欢，我已经把我们假装情侣的事情全盘托出，她爸之所以高兴，完全是因为他又有了让乔娇去国外留学的理由。 我的沉默中，乔娇又拍着我的肩，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人开心的嘛。” 我这才试探着问道：“你觉得你真的了解你爸吗？” “他有什么好了解的，不就是一个大老粗嘛……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把这个大老粗哄开心的。” 我再次哑然，她竟然觉得她爸是一个大老粗，看来这个世界也真够不坦诚的，即便乔建业和乔娇是父女关系，他也没有用真面目去面对乔娇……如果建功立业是一个不容易质疑的真理，那乔建业已然活通透了，他描述的那种金钱人生，不仅让我无法反驳，还搞乱了我的心态，这才把真相说了出来，一个真正的大老粗，会具备这种能力吗？ “你哑巴了呀，说话啊！” “可 能是大老粗遇见了大老粗，比较有共同语言吧。” 乔娇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再接话，就这么默默从她的后备箱里将车轱辘给搬了出来，这已然是我们之间的信物，等我凑齐四个，就能赎回我的房车了。 …… 夜幕彻底降临，整个世界只剩下人造的灯火在闪亮着，甚至连星光都没有，大概率，待会儿会有一场雨，气温也会跟着下降，然后更接近冬天。 呼吸着潮湿的空气，我终于对坐在自己身边的乔娇说道：“娇姐，问你一个问题。” “最好是一个正常一点的问题，我不喜欢在夜里动脑筋。” “如果你喜欢上一个男人，但这个男人没钱，没事业，没上进心……你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吗？” “既然有喜欢这个前提，那我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在一起以后的生活？……他会成为你的绊脚石，吃你的，用你的，花你的。” “那我就去吃我爸的，用我爸的，花我爸的。” 我算是明白了，乔建业为什么一定要找我私聊，他可以养着乔娇，但是却不愿意再替乔娇养一个没用的废物，在他眼里，我当然就是那个废物。 这件事情虽然伤我的自尊，但他却没有错，唯一错的人是乔娇，非得在我和她爸之间开这么一个国际玩笑，如果她不要我去假装她的男朋友，我和她爸就不会有交集，更不会产生价值观上的冲突。 忽然，乔娇 便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说道：“你说的那个男人，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我警告你啊，你不许爱上我，更不许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对你没有兴趣，甚至有点讨厌。” “放心吧，我不会爱上你的，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鹿溪。” “呃……” 我转头看着乔娇，她双手抱膝，目视远方，也没有回应出一个所以然，我跟着她沉默，那个车轱辘就在我们身边，看上去更沉默…… 我有点过意不去了，于是在海风稍稍小了一些之后，又对乔娇说道：“跟你说实话吧，你爸之所以那么高兴，是因为我把真相告诉他了，我们根本就不是情侣关系，我只是你不想出国留学所找的挡箭牌。” 说完，我便小心翼翼地看着乔娇，乔娇仿佛彻底静止了，她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有风把她的长发吹得乱飞，这才让我确信，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个人，而不是雕像。 忽然，乔娇就起了身，然后扑到我身上，一边怪叫，一边用拳头锤着我的脖子和脑袋，全程她都没有骂我一句，但却一拳比一拳更重。 我双手抱头，就这么任她蹂躏，直到有一拳打在了我头部的要害上，让我一阵晕眩，我才猛然发力，将她推倒在沙滩上。 她依旧瞪着我，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冲着她吼道：“你神经病啊，只要别人有一点不顺着你的意愿，你就开始报复……你XX妈有没有想过，你做的那些不着 调的事情，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我本来顾及你的感受，不想跟你爸说实话的，可是你爸他把我心态搞崩了……搞崩了，你知道吗？……他不让我和你谈恋爱，说我没事业，没奋斗，没男人的血性……他用他那一套金钱至上的理论，来刺激我……我要真是你男朋友，我也就忍了，可我不是啊……是，他是有钱，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连死都不让我死，说我死了，还有我爸妈，我老婆，我孩子牵挂我，所以我连穷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乔娇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我，这一次，她手脚并用，她在殴打着我的同时，也终于骂了起来：“对，你就是没血性，你不光没血性，你还没义气……他搞崩了你的心态，你就出卖我，你不会怼他吗？他又不是什么圣人，他还在外面搞小三呢，他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原配不要他，女儿也不待见他，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不死的，穷死、富死又有什么区别，就算他有钱，死的时候能带走一分一厘吗？……也就是你自己把自己看低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很厉害的男人，你去过296个城市，你一路上交朋友，以诚相待，你愿意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有勇气像你这样去生活的？但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却遍地都是……所以，你这个王八蛋，真是把所有的恶意都给我了，你跟我抢女人 ，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面对我爸的时候，你就跟孙子一样，一句硬气的话都不敢说……” 乔娇终于没劲儿了，而我也趁势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对还在喘着粗气的她说道：“你先损我，又玩命的捧我，我他妈想打你一顿都不好意思了！” “你还敢打我？” “咱们到此为止，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的狗头打爆。” 乔娇那股子彪悍劲儿又上来了，她抱住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叫嚣道：“打啊，你要不把我打爆，你就不是个男人！” 我挣脱，她却把我抱得更紧了，我只能摊开双手，又放低了声音说道：“我就是嘴硬，我真不敢打你。” 乔娇这才松开了我，但看着我的眼神，依旧是愤恨的。 我深感痛苦和迷茫，在沉寂了很久之后，才又沮丧着对她说道：“我之所以不反驳，不是怕他，更不是有什么顾忌……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他说的这些话，就像是一面镜子，让我看清了自己……如果，我能早点做出一番事业来，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曾经最爱的女人，我的父母，都是因为我没有事业而和我闹掰的……可是，这些年，我在全国各地游荡，真的挺开心，也挺自由……所以，我有点迷茫，人到底是该为自己活着，还是为别人活着？” 我以为乔娇会给我答案，可是她却走到我身边，轻抚她锤过的地方，问道：“疼不疼？……潮哥。” 第101章 为自己活 乔娇这个女人是不能以常理去判断的，她不回答我的问题，却给了我突如其来的温柔，这让我有点招架不住，我不知道这温柔的背后，是不是依然有一个陷阱，在等着我坠落。 我保持警惕，然后拿掉了她的手，并抱怨着说道：“我又没练过什么邪术，就是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你锤了我这么多拳，你说我疼不疼？”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 “狗咬你一口，你难道也去咬狗一口吗？” 乔娇瞪着我，我以为她又被我的话激怒了，可是她却忽然拉着我，然后怀着强烈的热情说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我怕有去无回。” “我发誓，这次保证不害你……” 说完，她便伸手推我，我拗不过她，在上车之前，又说道：“车轱辘还没拿。” “我跟你一起。” 我都不知道乔娇哪里来的好心情，她小跑着走到沙滩旁，然后又跟我一起搬着那只硕大的车轱辘，往她的车走去，这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已经是一对一起沉浮在俗世中的野生动物，我们一起快乐，一起悲伤，时而又互相摩挲，撕咬，所以我的警惕心一直没有被磨灭，就这么一边享受，又时刻警惕着。 …… 乔娇将车子开的飞快，片刻之后，我们便从市南来到了市北，并顺利进入了一个别墅区，她轻车熟路，很快就将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的门口，并对我说道：“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真怕她憋着什么坏，于是拉住正在解安全带的她，问道：“不能一块儿吗？” “不能，这事儿只能我做，你要是跟我一块儿，那性质就变了。” 说完，乔娇便下了车，她先是猫在门口看了看，然后就很神奇地打开了别墅的门，并长驱直入，瞬间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以为这是她的另一套别墅，可是自从她进去之后，却一直不见有灯亮，这让我愈发忐忑。 我终于按捺不住，想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就在我想打开车门的时候，乔娇终于从别墅里跑了出来，但手上已经拎着一只方便袋，里面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你别出来，快点把头缩回去。” 乔娇压着声音，对想到车外帮忙的我说道，吓得我是连忙又缩回到了车里，而她也在这个时候坐回到车里，当即便启动车子，一溜烟驶离了这个别墅区。 …… 海边，除了海风和潮水的声音，一切都在沉寂着；这时，乔娇终于将她从别墅里带出来的那个方便袋扔给了我，并含着笑意对我说道：“打开看看。” 我满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等我真打开的时候，当即便惊住了，这个鼓鼓囊囊的方便袋里竟然装着数条高档香烟，还有两瓶酒。 “送给你了。” “送给我？” “刚刚我们去的那套别墅是我爸的，今天保姆休假……懂了吧。” 我是懂了，当即惊道：“你偷你爸的烟酒！” “我自己去，就叫拿……你要是跟我一起，那就叫偷……你千万别把性质搞错了。” 我不禁很服气地点了点头，难怪刚刚她说什么也不让我下车，原来是因为心里已经有这样的小算盘；这时，她又对我说道：“跟着娇 姐混，讲究的就是排面，以后别抽那些劣质香烟，喝劣质酒了……我爸那个保姆，一个月休四天假。” “能不这么社会么？” 乔娇挑眉笑了笑，回道：“社会人讲究的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很不爽我爸今天的行为，所以就让他付出点小小的代价。”稍稍停了停，她又放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弄疼你的，就是当时有点气不过，但冷静下来想想，也不怪你，相反还得谢谢你，要不然我就会被我爸这个老狐狸一直蒙在鼓里，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情，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是个大老粗嘛……都说血浓于水，跟自己亲闺女，有必要这么阳奉阴违么！” “是你太难搞了，也不算什么阳奉阴违，最多就是个权宜之计” 说完，我便拆开了其中的一条香烟，然后打开车窗，给自己点了一支。我很久没有抽过这么高档的香烟了，那种绵柔又香醇的口感，让我不禁闭上眼睛，继而沉浸在其中，周而复始地回味着…… 好似下雨了，雨水穿过车窗，打在了我的手背和脖子上，我这才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看乔娇，她也安静了，就趴在方向盘上，望着密布在玻璃上的雨点，失了神…… 仿佛不经意间，她突然开了口：“潮哥，我觉得还是为自己活着吧。” 她竟然还记得这个没聊完的话题，我带着些许诧异，问道：“为什么？” 她听着雨声回道：“因为能完完整整陪你走完一辈子的，只有你自己……从你出生到死去，不会少一分少一秒。” 我也没有听出这句话里有什么特别的道理，但 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感动，感动之余，又暗含悲伤，因为人这一辈子，注定是孤独的；这一刻，我又想起了那些曾经陪我走过一程，可如今已经远离的人们。 世界这么大，生命这么漫长，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又何时才会和我重聚？或者，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我们已经永别了。 …… 回到住处，我将从乔娇那里领回来的车轱辘放在了天台上，虽然暂时还不能归位，但也不代表毫无用处，我把它当成了置物架，在上面放了几盆花草，天台顿时多了一些趣味性。 我应该是个很奇怪的人吧，明明下着雨，明明有温暖的房间，可却打着雨伞站在阳台上，凝视着那些在脚下飘忽不定的灯火，每一盏灯火，都会照亮许多人，看着那些交织在一起的灯光，顿感这座城市竟是如此的热闹，而我就藏在这些热闹之中，失去了方向和目标；至少，这个夜晚是这样的。 那条酒吧街又开始繁忙了，但这次，我看到的却只有腿，无数个形形色色的腿，有些修长，有些结实，有些短小，而他们的身子，都藏在了一样的雨伞下面。 我又想去泡夜店了，想在喝醉了之后，倒在某个女人的身上，感受着柔软和温暖。 在青岛的这一年多，我都是这么干的，特别是在寂寞难耐的时候。 …… 用力甩了甩头，我又想起了乔娇她爸今天晚上和我大谈特谈的金钱人生，心里忽然又没有了那种躁动的欲望，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和挫败感；可是，乔娇又让我为自己活着，她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我愿意为别人负责，可这个责任 ，我又能承担多久呢？早晚都会有一个人先死，不是我，就是他，最后不还是半途而废。 这么胡思乱想了片刻，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拿出来看了看，竟然是鹿溪主动给我发来的信息：“我的行李都在你那里吧？” 她的行李确实在我这里，那次，因为不想她在酒店白开房间浪费钱，我就把她的行李都带回来了。 这个雨夜，我的情绪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突然就变得很偏执，我给鹿溪回了信息，却不谈行李，只是问道：“昨天晚上，为什么拒接我的电话？” 其实，我都想好了鹿溪会用什么样的借口来给我一个台阶下，比如不小心挂断了，或者太困，不想接电话，可鹿溪却是坦诚的，她回道：“拒接电话，是因为觉得你们有点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该和乔娇在一起？” “你选择和谁在一起，是你自己的权利……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 就在我想着怎么回复的时候，鹿溪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现在没事了……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把我的行李寄过来吧。” 看着这条信息，我心里想的却是：她为什么会不舒服…… 我倒不至于自作多情，觉得她是因为对我有好感，才会导致心里不舒服。 她一定觉得我和乔娇都太随便，我们只认识了这么些天，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况且乔娇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换做是谁，都会认为这份爱情来得很莫名其妙。 下意识抬起头往远处看了一眼，我终于回了信息：“我现在挺闲的，我给你送过去吧，你在哪儿？” 第102章 我可以做你的伴唱 雨越下越大，气温相较于白天，也骤降好几度，这些都是即将要入冬的信号，而我依旧撑着伞站在天台上，风雨无阻，并亲眼目睹这座城市越来越沉寂；最后，甚至连酒吧街都不热闹了，大雨和低温竟然也能打消许多人想过夜生活的热情。 点上一支烟，我依然还在等着鹿溪的回信，只要她让我去，我就去找她，我不在乎这雨有多大。 一支烟吸完，准备续上一支的时候，鹿溪终于给我回了信息：“我还在之前那个酒店住着。” 我下意识抬头望去，鹿溪住的那个酒店就在我对面不远的地方矗立着，我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搬家了，搬进了钢筋水泥筑成的房子里，搬到了市区最繁华的地方，而这不过才是新生活的第二个夜晚。 不能说这里不好，至少给我的生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我干什么都方便了，除了可以尽情在深夜叫外卖，烟酒不够了，楼下也有24小时营业的罗森便利店。 不仅如此，我和乔娇还有鹿溪，都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邻里关系，只要我想去找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超过十分钟时间；此刻，放眼看去，我和鹿溪所在的两栋高楼，正对应着乔娇那在低处的别墅，构成了一个几乎等边的三角形，谁都不比谁近一分，谁也不比谁远一分。 …… 我将烟盒塞回到口袋里，当即去房间找到了鹿溪的行李，然后便下楼去了鹿溪住的那个酒店，九分钟后，我就站在了她房间的门口。 我按了门铃，鹿溪给我开了门，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她的头发有些湿，好像刚洗了头，或是洗了澡。 我将东西递给了她。 “谢谢。” 她看了我一眼，我有些语塞，就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我下意识伸手推住了门，她抬头看着我…… “其实……那天晚上给你 打语音电话，就是想和你解释一下……我和乔娇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她是因为不想出国留学，所以才用我做她的挡箭牌。”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在她的衣柜里面？” “她不是把我的房车买走了嘛，我就去找她谈判，想把这辆房车再买回来……我这人一向随性，乔娇比我更随性，所以谁都没在意当时已经太晚，根本就不适合谈判……也真是赶上了，她爸平时都不去她那里的，那天喝了点酒就回去了，我们怕闹出什么误会来，就钻了衣柜，谁知道秃林这傻货，挑在那个时候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手机也没关铃声，就这么败露了……乔娇即兴发挥，不对，是破罐子破摔，她在她爸面前说我们是情侣关系，还说什么不想出国留学，是因为放不下这段感情，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天大的误会！” 鹿溪就这么听我说着，直到我说完，她终于笑了笑，回道：“你们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欢喜冤家不好，不做欢喜冤家，做朋友就行了。” 鹿溪没有再接我的话，我往她的房间看了看，然后又试探着问道：“能进去喝口水么？” …… 房间内，我坐在沙发上，手捧水杯，鹿溪就坐在我的对面，在我看着她的时候，她身后那个全景落地窗，却将这座城市的一半呈现在了我的眼里，冰凉的雨水落在温热的霓虹灯牌上，冒出一阵白色的蒸汽，这些蒸汽与灯光交织在一起，让城市愈发的梦幻，也愈发的不真实起来。 我快要将杯子里的水喝完，这才开口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选择了保守治疗，不算太影响正常生活。” 我有些惊讶，不说那不切实际的四周跳，即便是滑冰，在选择了保守治疗以后，也意味着要彻底放弃，可是她却曾为这项运动付出了那 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而我也不会再有机会看见她在冰上灵动起舞的模样，所以，沈阳那一次，是第一次，竟然也是最后一次。 原来，我一直以为惊鸿一瞥这个词，是一种夸张地形容，直到在自己身上发生时，才知道有多遗憾。 我用手搓了搓手中的杯子，然后在短暂的沉默后，回道：“有点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你滑冰了。” 鹿溪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她甚至很平静：“我嫂子在照顾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受用，她说：生活里没有过不去的坎，生命里也没有离不开的人；时间不一定能治愈心病，但是它却能在特定的时间里，让你告别曾经的自己……” 我细细品味了这句话，然后点头回道：“说的对，你嫂子一定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她看明白了人生中很多的事情。” “嗯，所以也没有必要去做手术治疗了，能正常生活就好，毕竟滑冰这个运动也不是我的事业，它只是我曾经的一个爱好。” 当鹿溪这么说的时候，本该高兴的我，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我也说不清楚，这复杂的情绪到底源于何处，只是觉得这样一种曾经用青春和生命去坚守的信念，最后却不了了之，除了遗憾，也显得过于悲壮；就像曾经的我和栾雨，说好浪漫一辈子，最后也无疾而终了。 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终于看着鹿溪身后那个全景落地窗里的自己，说道：“你要真这么想的话，那我就不去帮你找那个滑冰男孩啦。” 鹿溪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又惊住了，因为这本是我的一句玩笑话，可是鹿溪却给了我一个很明确的答复，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但鹿溪却比我更放得下，虽然我并不是她放得下的对象，但这种坚决 ，还是给我的内心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等伤势痊愈了，准备回北京。” “打算回娱乐圈了吗？” “嗯……虽然有时候，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但它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多、很多。”稍稍停了停，鹿溪又出乎意料的向我问道：“韩潮，你知道什么叫做责任感吗？” “我知道，但是很多时候，都很难行使自己心里的那份责任感，有时候是能力不够，有时候在我想负责的那一刻，对方却已经不在了。” “所以在我有能力对敏红姐，还有我们的工作室负责的时候，我不能任性的放弃他们，还有那些跟我有合作的品牌。” 我跟鹿溪接触的不算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成熟的人，但就这一刻来看，她至少在努力试着让自己成熟起来；可是，等她重新找回明星的光环，我们之间的差距便又会显现出来，而且一个在北京，一个在青岛，能不能再见面，都难以确定。 我心里有了一丝危机感，却又无法言说，这让我很不自在，于是下意识换了一个坐姿，并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过水坑时，被弄脏的白色休闲鞋。 “对了，你昨天在朋友圈里发的那个寻人启事，是你朋友的孩子吗？” 我这才抬起头，看着鹿溪答道：“是朋友的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没有，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发一个微博什么的。” “那太好了，你要是愿意帮忙发微博的话，找到孩子的几率会大很多。” “我的微博一直是工作室在打理，我这就给敏红姐打电话。” 说完，鹿溪便拿起手机，拨打了秦敏红的电话，她没有开免提，我完全听不见电话那边的秦敏红说了些什么，但鹿溪的面色却不太好…… 等鹿溪挂断电话之后，我便带着 疑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敏红姐不愿意帮这个忙？” 鹿溪似乎真的生气了，她将手机扔回到茶几上，皱眉回道：“她说，我要是发了这个寻人启事，就等于开了先例，以后会有无数人让我们帮忙发布类似的寻人启事，帮的话，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尽头，如果不帮的话，又会给人厚此薄彼的印象，不利于我的口碑和形象……” 我也生气，但是站在秦敏红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似乎也没有错。如果开了这个先例，必然会有很多类似的家庭去求助，到时候，帮或是不帮，都不对，毕竟对于一个明星来说，微博也是商业化的一个工具，如果全是这样的寻人启事，粉丝们就会少很多和偶像互动的机会，久而久之肯定会影响关注度，没了关注度，自然而然就没了商业价值，对于公众人物来说，公益活动当然应该参与，但肯定是以不影响自己的商业价值为前提，秦敏红是鹿溪的经纪人，她站在这个层面去处理问题，当然也无可厚非。 这么一想，我便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对鹿溪说道：“敏红姐有自己的顾虑和立场，这件事情也没必要强人所难……对了，我准备在近期组个乐队，然后以寻人启事为主题，到青岛的几个大商场进行义演，到时候也会有不少曝光度的。” 鹿溪看上去颇有兴趣，当即便问道：“什么时候义演？” “还不确定，因为现在缺一个伴唱和贝斯手。” 鹿溪想了想，然后笑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做你的伴唱。” 这次，我真是惊住了，我本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然引得一个大明星甘愿做我的伴唱，就在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是乔娇，她在门外喊道：“鹿大小姐，快点开门，陪我出去吃夜宵。” 第103章 新的圈子 鹿溪和乔娇似乎没有约，所以对于乔娇的突然到来，她也显得有些惊讶，然后又下意识和我有了一个目光上的交流。此刻已经是深夜，甚至比我上次去乔娇那里，还要更深一些；我们俩当然知道，我们在这深夜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是在外人眼里，只要我们不是情侣关系，那就一定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我又陷入到了这种不合时宜的尴尬中，而乔娇竟变成了即将要撞破我和鹿溪的对象。 乔娇还在按着门铃，我终于压低声音对鹿溪说道：“要不，我回避一下？” “钻衣柜么？” 我当即四下看了看，这酒店虽然豪华，但家具的配置，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乔娇的住处，所以，虽然有衣柜，但也仅仅是一个不足一人高的柜子，弄不好柜子里面还有隔板，根本就不具备藏匿的条件，迫于局势，我索性退而求其次，回道：“床下面也行。” 鹿溪摇头叹息：“你和娇娇，但凡有一个靠谱的都不至于弄出上次的误会。” 说完，鹿溪便起身往门口走去，然后打开了房门，乔娇还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她自顾自对鹿溪说道：“你赶紧换衣服，海丰路上新开了一个广式茶餐厅，里面的甜品特别好吃……” 话说了一半，她的目光便扫到 了我，她先是一脸惊讶的表情，继而又冷酷的可怕，并沉声向我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的话于乔娇而言，显然是没有说服力的，于是，我向鹿溪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鹿溪这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她以完全不回避的姿态对乔娇说道：“之前不知道要在沈阳待多久，就让韩潮拿走了我的行李……我卸妆用的东西都在行李箱里面，就让他送过来了。” 乔娇绕开鹿溪，走进了屋内，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一遍之后，说道：“你这烂桃花，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娇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就烂桃花了？” “深更半夜跑到异性的房间里，不是烂桃花，是什么。” “我还深更半夜去你那儿呢，咱俩之间是不是清白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乔娇有些语塞，我又趁势说道：“我刚刚已经和鹿溪解释了咱俩的关系……正好你来了，你也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鹿溪说一遍，不用保守，也不用夸大其词，实事求是就行。” 乔娇显得有些不耐烦：“你自己不都已经说过了嘛，我有必要再啰啰嗦嗦的解释一遍？” “我是为了更有说服力，这事儿又不是我一个人搞出来的。” 乔娇瞪了我一眼，愈发 不耐烦：“她的东西不是已经送过来了嘛，还厚着脸皮留在这儿干嘛？” “我们还有正事儿没聊完呢，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每天就是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说完，我又转而对鹿溪说道：“你能做我的伴唱，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得先和敏红姐沟通一下，我们这个就是纯粹的义演，完全没有酬劳……对于你这个咖位的明星来说，其实挺吃亏的。” “不用，我现在处于休假期间，就当是和朋友们一起玩了……”稍稍停了停，鹿溪又带着些许好奇问道：“这个乐队除了我和你，都还有谁啊？” “我们这个乐队是按照摇滚乐队的配置去组织的，目前可以确定下来的人有秃林和山河哥，秃林你知道是谁，山河哥……娇姐见过，他是我在沈阳的一个老大哥，上次我们去沈阳看你的时候，一起和这个老大哥吃过饭……秃林是键盘手，山河哥担任节奏吉他手；另外，鼓手是酒吧老板骚猪，但是这个人有点难搞，不太喜欢参加这种无利可图的义演，所以还不确定……剩下，就是咱俩了，最后还缺一个贝斯手。” 鹿溪点了点头，趁着这个空隙，乔娇又凑过来，问道：“你俩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还我一个车轱辘，我就告诉你。” “滚，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有嘴巴，我问鹿溪。” 这次又变成鹿溪听不懂了，她当然不知道我说的车轱辘是一个什么样的梗，但是她和乔娇不一样，见我们没人主动解释，她也就忽略了过去，然后对好奇心爆棚的乔娇说道：“你不是也转发了韩潮朋友圈里那个寻人启事嘛，韩潮想帮他的朋友找回孩子，所以想在青岛的几个商场办义演，目前还缺一个贝斯手和一个伴唱，我也想出一份力，所以就提出来做这个乐队的伴唱了。” 乔娇恍然点头，然后又拍着我的肩说道：“韩潮，可以啊……我就喜欢你这种有事儿真上的精神，我也想加入你们的乐队。” 我和鹿溪同时向她投去了质疑的目光，并问道：“你会什么？” “我会挥毛巾替你们加油打气。” 听她这么一说，我对她给予厚望的心情，顿时灰飞烟灭，随即回道：“你这也太扫兴了！” “没办法，天生没有音乐细胞，但我就是又菜又爱玩的性格，要不，你帮我想想，我能在你们的乐队里面担任什么角色，反正我也想参与进去。” “要不，你就做我们乐队的吉祥物吧，凭你的颜值，往那儿一站，也是一种宣传。” “你这不是让我出 卖色相嘛……不干。” 我和乔娇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着，特别是她，渐渐就放下了之前对我出现在鹿溪房间里的那种不爽情绪，也忘了来找鹿溪吃夜宵的初衷；从这点来看，乔娇这人，还是有点可爱的，因为她很容易因为一件事情而沉浸在其中，并且不记仇。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没有一点作用，随着话题的渐渐深入，她便把场地洽谈、布置，以及对外宣传的重任给接了下来，类似于经纪人或是外联这样的角色。 末了，我又对鹿溪和乔娇说道：“山河哥明天就能来青岛，明天晚上我请客，把任然姐、秃林、骚猪、山河哥，还有刘闯叫到一块儿吃个饭，你们也一起吧。” 鹿溪和乔娇一起点头，把聚餐这件事情给答应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我心里竟然因此而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于是，我又很认真地看了看鹿溪和乔娇，忽然明白，我在青岛已经有了新的圈子，而我是这个圈子的组织者，虽然这个圈子里的每个人都不尽相同，但这恰恰是人生多姿的一种体现，我很期待，当我们这群人因为一件事情而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会迸发出什么样的力量，最终又是否能如愿以偿？ 第104章 我回来做你的伴唱 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的一点半，我们又从鹿溪的房间，转移到了海丰路上新开的那个广式茶餐厅，乔娇请客，她们俩吃甜品，我要了些卤味，还有啤酒，三人吃吃喝喝，一直到尽兴……而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鹿溪和乔娇手挽手在前面走，我点着烟，慢慢悠悠地走在她们身后， 雨后的雾气穿过了路灯和梧桐树的枝丫，像是白色的轻纱披在她们肩上，我渐渐就恍惚了，她们一静一动，一冷一热，却都是这座城市最耀眼的女人，若不是机缘巧合，我和她们的交集，最多也就止于某次偶遇，我与一众旁观者一起，看着她们开着豪车，成为这座城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然后远远发出一声惊叹，心动却又不能留下痕迹，因为根本没有机会再相遇，更没有机会渗透到她们的世界里。 现在，我们竟然成了朋友，虽然这种关系还不牢靠，但是却有更多的事情，把我们牵绊在了一起；我相信，等我们做完了义演这个活动，即便后面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平淡如水，我们至少也会记住对方十年，甚至更久，因为在我被她们惊艳着的同时，她们也会因为我的生活而着迷，虽然我的生活依然伴随着巨大的迷茫，但也随时能够挖掘出很多金钱之外的乐趣，这也正是她们所稀缺的。 恍惚之后，我便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调好各项参数之后，便将她们的身姿定格在了我的镜头里，并取名为鹿姐和娇姐，然后封存在了名为“潮 哥见闻”的手机相册里。 “潮哥见闻”是一个素材很丰富的相册，“一剑开天门”以及“28元搞大你的肚子”都出自这个相册，除了路上的见闻，便是我和栾雨的亲密合影。 我停下了脚步，犹豫着是不是要永久从这个相册里清除掉，毕竟她已经嫁人，开始了新的人生，我也没有必要固守曾经的记忆，而停滞不前；可是，这些回忆也是千金不换的，它伴随着296个城市的旅行，虽然我生性好动不安，但这辈子怕也已经没有当初那样的精力和底气，将这296个城市再重走一遍，所以删除这些照片，也意味着删除了我的部分人生，并不可再复制。 “韩潮，你定在那儿干嘛呢？” 直到乔娇和我说话，我才抬头看去，然后又追上了她们的脚步，而鹿溪住的酒店，就在对面。 走到她们身边，我笑了笑，回道：“我在想，明天请你们吃什么……要不，去我那儿算了，咱们自己动手吃烧烤，我那儿有一个特别大的阳台，我刚刚看天气了，明天的天气不错，很适合在户外吃烧烤。” 乔娇问道：“你那儿是哪儿啊？” 我指了指不远处那栋高楼，回道：“我就住在那栋楼的顶层。” 乔娇和鹿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惊讶，她们肯定没有想到，我在告别了房车生活之后，竟然选择住在了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而且还和她们靠的如此之近；正因为这样的便捷，她们都没有拒绝去我那儿吃烧烤的提议， 所以，我将在明天迎来我回归房屋生活后的第一波客人。 不，不是明天，是今天，因为早就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 回到住处，我真的有些困了，几乎没有胡思乱想，很快就进入到了睡眠状态中；次日，我依旧睡到快中午才起床，我很享受这种睡到自然醒的生活，但如果我不工作，不继续赚钱，这种生活只能维持三个月，所以惬意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危机感；想来，乔娇她爸和我大谈特谈的金钱人生，也并没有错，甚至连槽点都找不到，我之所以觉得金钱不重要，是因为我一直住在房车里，刻意回避了现实世界。既然现在已经选择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我还是要想办法，把日后的生活维持下去。 站在被阳光直射的天台上，我把手机拿了出来，翻遍了所有的银行卡，以及微信和支付宝，也就只剩下了六千多块钱；在这座城市，六千块钱能做些什么？可能也就只是放肆的吃一顿饭，喝一顿酒。 …… 简单吃了些中饭，我便给乔娇打了电话，之前我们已经说好要一起去超市买烧烤的食材，还有酒水，之所以是我们俩，是因为这一众朋友中，就属我们俩最闲，鹿溪倒也有空，但碍于身份，也不太方便出现在超市这种公众聚集的场合中，偏偏就是这个原因，反而让我和乔娇走得更近，也接触的更频繁。 到了超市之后，我几乎没有话语权，乔娇只按自己的喜好去拿东西，比如酒，我觉得喝青岛啤酒就 行，她却一连拿了两瓶价值千元的红酒，至于食材，只要有进口的，那她一定首选进口；起初，我还不太在意，看着渐渐填满的购物车，我有些心慌了，因为自己身上仅剩的这六千块钱真不一定够给这一车食材买单，而且我已经告别了今宵有酒今宵醉的生活，这六千块钱花完了，又该怎么去维持接下来的生活？ “娇姐……” “干嘛？” “我算了算，咱们一块吃饭的一共也就八个人，咱们是八个人，又不是八头猪，你拿这么多东西，真吃不掉啊。” 乔娇根本不领会我的意图，她浑然不在意的回道：“吃不掉，你放冰箱不就好了，来一趟超市多麻烦。” “你平常都是这么买东西的？” “不然呢。” 乔娇说着又从货架上拿了几包进口的调料，我忽然就想起了她那栋别墅里放置的冰箱，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冰箱，虽然不知道需要多少东西才能将其填满，但至少证明，她来超市就是这么购物的，否则一个人生活，何必用那么大的冰箱。 乔娇还在往购物车里放着各种她感觉能用得上的东西，我这人对待花钱这件事情的态度很明确，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内，那义不容辞，如果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也绝不逞强。 我把购物车交到了乔娇的手上，然后摸着自己的肚子对她说道：“娇姐，我肚子不舒服，得找个卫生间解决一下，你先挑着。” 乔娇依旧没有察觉我的意图，只是漠然回道：“去吧。” “你少拿点儿。” 我这么说了一句，便往无购物通道走去，我当然没有去卫生间，就在超市外面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点了一支烟，消磨着时间。 这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拿出来看了看，是左小薇打来的。 我按灭烟头的同时，接通了电话，我先开口问道：“有事吗，小薇？” “我现在在动车站，五点左右到青岛，你能来车站接我吗？” 我有些意外，在我看来，左小薇选择离开青岛，就不会轻易再回来，基于这种认知，我没有给她答复，也问道：“怎么突然来青岛了？” “我不是来青岛，是回青岛，对我来说，青岛才是我的第二故乡，北京不是。” “好吧，怎么突然回青岛了？” 电话那头的左小薇在短暂沉默后，回道：“听骚猪说，你有朋友丢了孩子，想在青岛的商场做几场义演，现在缺伴唱和贝斯手……伴唱的话，你不用操心了，我回来做你的伴唱。” 我愣住了，我确实和骚猪聊过这件事情，在我和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确实缺伴唱，但昨天夜里，我和鹿溪已经达成共识，由鹿溪来做我的伴唱，对于我来说，当然更相信学音乐专业的左小薇，可是如果从获取关注度的目的出发，鹿溪又是不二的人选，何况这是已经说好的事情，而左小薇又诚意十足，我该怎么在两个人之间权衡？或者，直接启用两个伴唱，变成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高配置摇滚乐队？ 第105章 珠联璧合 一个摇滚乐队配备两个伴唱也未尝不可，但我却不想左小薇因为我这边的事情而耽误掉自己的工作，于是又在电话里问道：“你不是正在筹备第一张专辑嘛，突然来青岛，不会影响专辑的制作吧？” “你不用操心这个，我自己会协调好时间的……我准备检票了，晚点再联系。” 说完这句，左小薇便挂断了电话，而我下意识看了看时间，此时刚过下午的一点，左小薇五点左右到火车站，意味着我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去做些其他事情；想起山河哥也将在两个小时后到青岛，还有其他一众人要招待，顿时就感到忙碌了起来，而这种忙碌，是我在青岛这一年多以来从没有过的，不管这种忙碌是不是跟赚钱有关，都让我感到充实和快乐，也许是因为我天生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不仅喜欢游历，还喜欢交各种各样的朋友；今天，终于有机会把这些朋友们聚在一起吃饭喝酒，而我是纽带，之前不熟悉的人，也会因为我而建立新的朋友关系，新的朋友又带着另外的朋友来融入，这个朋友圈便会越来越壮大，越来越活跃…… 我爸曾经和我说过，不要害怕交朋友，你的朋友圈越大，机会就越多，这个机会当然是指赚钱的机会；可惜，我爸的话，我只听了一半，我是把朋友圈弄得很壮观，几乎遍布五湖四海，就像是一个江湖，可遗憾的是，我至今仍没找到他说的那个赚钱的机会。 我快穷死了，连结个账都闪闪躲躲，但这也不能全怪我，因为乔娇没有把买东西的主导权给我，她买的都是她想买的东西，所以，我就这么无耻了一回。 …… 又等了近一刻钟，乔娇终于推着购物车从超市里走了 出来，她左右看了看，然后便拿出手机，像是要给我打电话，我立刻闪现到了她的面前，她在看见我后，果然放下了手机，并皱眉说道：“厕所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能让你待这么久？” “要是上一次厕所，能让我省几千块钱，我情愿住在厕所里面。” 乔娇似乎就没有在意谁买单这事儿，直到我这么一说，她才反应了过来，然后就气乐了，说道：“你躲厕所，就是为了不结账？” “看在我这么坦诚的份上，你也别计较了。” “瞧你这点出息！” “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弯腰看看底层人民的生活，你就不会说我没出息了。” “我现在已经看见了，懒得跟你说废话，赶紧把这一堆东西往车里放吧。”说完，乔娇便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我，示意我把她的车开过来。 我突然就有了一种做泊车小弟的感觉，但是这个泊车小弟做的并不憋屈；于是，我开着玩笑对乔娇说道：“娇姐，你收小弟嘛，管吃管喝，一个月再给点零花钱就行。” 乔娇一声冷笑，回道：“在你跟我说这句话之前，你搞清楚小弟和小白脸的区别了嘛。” “当然能搞清楚，做小弟是要干活的，做小白脸……做小白脸也要干活，但是两者干活的性质却不一样，一个是为了方便你，一个是为了满足你……我好像更擅长前者，所以做小弟就行了，我更喜欢方便别人。” “去死吧，你怎么能那么下流？” 我笑了笑，又正色说道：“既然你不想让我做你的小弟，那你做我的小妹吧，要干活儿的那种小妹……五点左右，我得去火车站接一个朋友，你帮我招待一下另外几个朋友，我大概六点半左右回。” “还有 其他人？” “嗯，她是我刚来青岛就认识的朋友，后来去北京发展了，她听说我要组一个临时乐队，就回来做我的伴唱了。” “不是说好鹿溪做你的伴唱？” “一个乐队有两个伴唱，效果会更好。” “哦。”乔娇应了一声，又问道：“男的，女的？” “女的。” “友情提醒，任何女人和鹿溪同台竞技，都会成为配角，最后黯然失色的。” 乔娇的话，让我陷入到了恍惚之中，然后脑海里便有了鹿溪和左小薇站在同一个舞台为我做伴唱的画面。 不一定！乔娇没有见过左小薇，所以才会有此结论，但舞台上的左小薇，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特别是她性感的唱腔和舞台风格；也许她没有鹿溪那般惊为天人，但就舞台表现力来说，她绝对不会比鹿溪差；或者，就不该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因为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类型，左小薇会把性感和唱功发挥到极致，而鹿溪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光芒无限，她们一个代表了实力，一个天生偶像，所以，我觉得她们之间不是竞争关系，而是珠联璧合，最后联手给观众带来一个震惊全场的视觉盛宴。 忽的，我又想到了左小薇现在的身份，她即将发行自己的第一张个人专辑，于乐坛而言，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新人，当这个新人与本身自带巨大流量的鹿溪站在一起，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关注度，又会引起什么程度的讨论？ 乔娇把这件事情看肤浅了，如果左小薇真的和鹿溪同台，不仅不会成为配角，很可能还会借助鹿溪的影响力，以一种很强势的姿态迎来自己在歌坛的首秀，我不确定这场义演到底能不能帮刘闯找回孩子，但只要左 小薇站在鹿溪身边，她一定会在某种层面，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韩潮……” 直到乔娇又喊了我一声，我才回过了神，然后看着她，乔娇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在发什么呆呢，是不是已经想着要怎么劝退你这个朋友了？……要我说，就别让她来了，谁天生喜欢做配角啊。” “已经上火车了，再说了，她们谁都不是主角，我才是主唱。” “切，我对你这个主唱持怀疑态度，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后能驾驭住吗？” “你可以说我不务正业，也可以怀疑我的颜值，但是你不能怀疑我搞事情的能力，更不能怀疑我的演唱水平和创作水平。” …… 将买好的东西送回到我的住处后，我又稍稍休息了片刻，之后没过多久，山河哥就到了；他想在青岛多待一段日子，为了有个通行的工具，所以是开着车过来的，山河哥舟车劳顿，我就把他安排在了我的另一个房间休息，然后便开着他的车去了火车站。 因为已经是深秋，青岛的黄昏来得特别早，我到火车站时，也不过四点多钟，天色就已经半明半暗，混混沌沌，只抽了一支烟，延伸着通向火车站的那两条高架上便亮起了灯……灯一亮，路上就全是归人，他们匆匆忙忙，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再看火车站的这些旅客，除了那些打电话的，一个个面无表情，可归心似箭的心情，却缠绕在他们的脚步之间，以至于越走越快。 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我也不禁有些着急，急着回去喝酒，急着回去撸串，今天有这么多朋友在，我一定能够喝的很开心，而开心是我这些年来一直致力追求的一个东西…… 基于这种心情，我下意识抬头望 去，看了看车次信息，左小薇也该到了。 …… 出站口又出来一群人，有学生模样的，也有扛着行李的民工，还有一些社会精英，一边验票，一边还在焦急的用电话沟通着些什么，而左小薇就在这群人中间，显得极其出众。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薄款羽绒服，里面搭了一件米灰色的蕾丝长裙，看似漫不经心的打扮，却让她显得性感但又不失稳重，我真的觉得她现在这身打扮看着比以前顺眼多了，我不喜欢她太过性感的模样，总觉得带有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性，而今天这种张弛有度的穿着，却恰到好处的掩盖了之前的那种目的性，让我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她就是一个很纯正的美女，甚至是一个明日之星，她真的太出众了，在这一群乌泱泱的旅客中。 这应该就是她去北京之后的变化。 …… 我向她招了招手，她便拖着行李箱往我这边走了过来，她还和以前一样，在我接过她行李箱的那一刻，自然而然便挽住了我的手臂，并靠在我的肩上，好像就是我的女朋友，甚至比女朋友还甜蜜。 我有点懵，如果她一直是这种状态，我怎么把她带到一群朋友的身边去？我可从来没有在谁面前说过，我有女朋友，事实上，关于我和她之间的那些过往，我们也已经很有针对性的聊过很多次了，每次我都说的很清楚，而她每次都很失落，也很伤心，我以为她记住了，可是只要再次见面，她好像都会忘了之前的伤痛，依然很执着的把自己当成是我的女朋友。 她没有察觉到我的情绪，这么往我身上靠了一会儿后，便将另一只手上的方便袋递给了我；天渐渐转冷了，这是她从北京给我买的羽绒服。 第106章 平起平坐 我从左小薇的手上接过了那只装着羽绒服的手提袋，看了看，是一件价值近万元的大鹅，我顿时就有点拎不住了，她和乔娇可不一样，乔娇是真的有钱，她爸也愿意在她身上花钱，所以有时候见她大手大脚，我一点都不会替她心疼，但是左小薇却不一样，她来自于一个普通家庭，父母倾尽全力培养她上了大学，她也深知父母的艰辛，毕业以后，轻易不开口问家里要钱；在我们有交集的那段日子里，我亲眼看见她为了赚钱而付出的努力，她的业务水平很高，人也漂亮，大多数酒吧都喜欢她这样的歌手，所以她经常会在一个晚上跑好几个场子，钱是挣了一些，但人也是真的受罪，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抱怨自己是一个夜行动物，因为她为了赚钱，一直过着不分黑夜和白天的生活。 都说，这种女人会成熟的很早，可偏偏左小薇在感情上幼稚的可怕，所以，总是把希望放在我这个不靠谱的男人身上，而她明明也知道，我什么都给不了她，甚至很多时候，需要她在物质上付出的更多。 “最近青岛冷不冷啊，北京已经下了两场雪，都快冷死了！” 说完，左小薇便搓了搓手，然后又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眼神中充满了对青岛的眷念，也流露出身在北京的疲惫。 “青岛还没有下过雪。” 短暂的沉默后，我又对她说道：“小薇，你自己赚 钱也不容易，真的别给我买那么贵的东西。” 左小薇笑：“你以为这是真的大鹅啊？……假的，才六百多块钱，但是穿着挺暖和的。” “现在假的都能做这么真了？” 我拎起来看了看，确实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而左小薇又在这个时候挽住了我，并满含期待的对我说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只见你弹过一次吉他，更别说合作了，我一直以为，以后你想玩音乐，最多也就是在酒吧玩票，没想到你直接组乐队开演唱会了，所以我一定要来做你的伴唱……对了，你是想唱别人的歌，还是自己写的那些？” “唱别人的。” “为什么不唱自己写的那些？” “我写过歌吗？” 左小薇这才反应了过来，我曾经写过的那些歌，都已经赠予了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切空白，一切重头开始，当然只能唱别人的歌；我倒也不觉得可惜，对于我来说，音乐只是一个在特殊时期排遣孤独和抑郁的工具，我从来没有指望靠这个来博取名利，何况，这是一场义演，是为了帮助刘闯找回被拐的孩子，那当然要选一些具备传唱度的歌曲，才能吸引大家的关注，而我写的那些歌，能不能流行，是不是被大家喜欢，要等左小薇的专辑推出之后，才能得到验证。 …… 在停车场取到车以后，我开车，左小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们就这么迎着不断倒退的 灯火，飞速往城市的中心驶去…… 也许是因为开惯了手动挡的车，即便是山河哥这辆自动挡的奥迪车，我还是习惯性将手放在了档把上，并不断超越着前方的车辆，活跃的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我太想喝点酒了，尤其是在这个朋友们齐聚的夜晚。 忽然，放在档把的右手传来了一阵冰冷的感觉，转头看去，是左小薇握住了我，她眼中含泪，却微笑着对我说道：“韩潮，我想你了。” 我试着挣脱，她却将我握得更紧，我不得不放慢了车速……可也只能保证两个人的安全，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我甚至有点顾虑，如果她老是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带着她去面对那一群朋友们？ “别这样，行不行，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早就掰扯清楚了嘛。” “是掰扯清楚了，但那又怎样……是不是掰扯清楚了，我就连幻想都不可以有了？” 左小薇的指甲已经嵌进了我的肉里，我有些吃痛，但还是忍耐着，因为我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她的情绪，有些无助，有些委屈，但更渴望我能和她说一句温柔的话，去暖一暖她的心。 我情愿忍受着疼痛，也终究没能说出一句暖心的话来，直到左小薇渐渐平复了情绪。 “韩潮，你知道吗？北京的诱惑真的太多了，就算是钢铁一样的人，面对这些诱惑，也会有迷失的时候……我知道，只要我心里有欲望，早晚都 会迷失……我能做的，就是让那一天晚点到来，所以，我学会了幻想，幻想青岛有一个我特别爱的男朋友，他也特别爱我；这样，我就会克制自己的欲望，不去想那些捷径；我很清醒，身为一个女人，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左小薇的这番话，在触动着我的同时，也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因为这种清醒对于一个本可以以貌取胜的女人来说，是极为难得的，可是这种伴随着幻想的清醒，却也是我的负担……难道，我们之间还要这么不明不白的相处着吗？ 我没有答案，左小薇似乎也不想给我答案，而车子却已经越来越接近我住的地方…… 在我接到左小薇之前，乔娇就已经给我发来了微信，说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女人负责清洗食材，男人负责烧烤，她还给我发了一张她偷拍的照片，照片中，鹿溪完全没有明星的架子，正和任然一起清洗着一盆土豆。 …… 下了高架之后，我将车子停在了一个没有太多车流量的路边；此时，天已经黑透了，眼前的城市又因为密布的霓虹灯而闪动着，我习惯性去拿烟盒，而左小薇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松开了我的手，让我去点火。 我将烟点上，深吸了一口之后，说道：“义演当天，除了你做我的伴唱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谁啊？” “鹿溪。” “鹿溪？” 左小薇跟着我念了鹿溪 的名字，她看上去有些恍惚，忽然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问道：“是上次在海信广场做品牌发布会的那个女明星？” “是她。” “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做你的伴唱？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总之，现在是朋友。”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对我说道：“你把我送回火车站吧，我回北京了。” “来都来了，有这个必要吗？” “为什么没有？……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做过配角，做你的配角，我是心甘情愿的，可除你之外，我不会给任何人做配角，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谁差。” “都是伴唱，怎么你就成她的配角了？” “我有自知之明，在她身边，我就是一个低的不能更低的配角，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和她平起平坐的……你送我回火车站。” “别闹了，这一来一回得耽误多少时间，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 “你不愿意送我，我自己打车走。” 说着，左小薇便解开了安全带，并打开了车门，然后又从后备箱里取出了行李箱；她的这一系列举动，把我弄得是极其迷茫，似乎留她不对，不留她也不对。 从我的内心深处来说，她真的不该这么轻易放弃和鹿溪同台的机会，因为我对鹿溪有一些了解，以她不争不抢的性格来说，她并不会介意给左小薇这样一个机会。 第107章 真情实感 我从后视镜看去，左小薇的身影已经渐渐淹没在了城市的灯火中，我不由泛起一阵疲乏的感觉，已经打算放弃，可是当我看见左小薇留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羽绒服，我那想放弃的心情便失守了，她满载希望而来，我又怎能让她空手而归？ 我重重按灭了手上只吸了半截的香烟，然后便打开车门，追着左小薇而去，幸好此刻是下班高峰期，往来的出租车上都有乘客，等我追上左小薇的时候，她还在，她就立在天桥下面，满脸黯然、失落之色。 我走到她身边，推了推她，她这才转头看着我，我强颜对她笑道：“做伴唱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好不容易回一趟青岛，任然姐和骚猪都在，真不想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呐。” “不想。” “别犟了，跟我走吧，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这条路上也没多少出租车会来，你等不到车的。” “我叫了网约车，马上就到了。” 左小薇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我也有了些脾气，于是冷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比谁差，那你现在这种行为又算什么？就伴唱这件事情来说，本身也不是一个选择题，非要在你和鹿溪之间选择一个，现在什么都还没做，你就要退出，这不就是自卑的表现吗？” “如果你给我足够的底气，我会自卑吗？……我自卑的地方不在于她明星的身份，而是你对我的态度，在别人眼里，也许我就是一个笑话，我已经跟你上过床了，可是你根本就没 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你虽然可恨，但最可恨的还是我自己，我明知道你是一个渣男，可还是想回青岛找你……我也不想一条道走到黑，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懂吗？”说到这里，左小薇已经有些哽咽，她一脸茫然之色，然后又沉声对我说道：“也许，相比于你给我的绝望，我更害怕自己会选择堕落，所以才一遍遍死了心，又复活……每次胡思乱想的时候，我都会问自己，人这一生到底要死几次，才能活明白？……我没有答案，只能不停地在你身上验证，然后就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死不灭的老妖怪……” 在左小薇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她在情绪上的变化，她先是哽咽，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面。 我立在原地，想去安抚她的心情，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而左小薇叫的网约车也在这个时候由南向北驶了过来，并停在了我们身边。 如果这个夜晚，我没能留住左小薇，我的心情一定会糟糕的一塌糊涂，所以在左小薇打开车门的时候，我挡在了左小薇的身前，并怒问道：“你玩真的啊！” “对，玩真的，你让开。” “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我没有求你来青岛，更没有让你做我的伴唱，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我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如此矛盾，如此反复无常过，以至于没有办法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我从来都不觉得爱一个人是一种痛苦，即便最后一无所获，所以，在 栾雨和我说明了心里的真实想法后，我就很干脆的放她走了，我不想纠缠，也不想逼着她给我一个结果，她不爱我了，一定是有了更好的选择，而被她放弃的我，除她之外，也未必就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么，爱情一定是干净利落的。 左小薇还在挣扎，她叫来的网约车司机也在嚷我，就在我想要发作的时候，左小薇却突然扑进了我的怀里，并死死抱住了我，好似要在这寒冬之中寻求一丝温暖。 猝不及防的我，彻底陷入到了恍惚中，而左小薇仿佛变成了童话里那个点燃火柴的小女孩，迎着无边的绝望，却做着最美的梦。 终于，我也隔着蕾丝长裙抱住了她的腰肢，她没有变，她的胸口紧贴着我，还是那么的柔软香甜，也就是这一瞬间，我彻底苏醒了，在我们之前上床那次，也是现在这种感觉，我心中没有爱，可是也拒绝不了她的肉体，所以在那一夜，强行制造爱，才犯下这么一个困扰了我许久的错误。 就在我试图用意志去抵抗的时候，左小薇便吻了过来，并用舌头撬开了我，我只清醒了一瞬间，就又失守了…… …… 落叶被风吹起，追着行人和车子跑，城市的灯火也依旧闪烁不定，我就像是一个被麻醉的人，意识和节操都碎了一地，但也没有因此而羞耻，就是晕眩，有些不知所以。 左小薇叫来的那辆网约车已经走了，我和左小薇靠墙而坐，说是墙，其实是一个被强行改造的山体，也变 成了马路的一部分，马路两边种满了冬天也不会掉叶子的树，这些树成了我们的庇护，却也让这深秋之夜显得有些厚重，阴冷。 左小薇双手抱膝，不看着我，却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骚。” “没你骚。” 我有些泄气，因为数次交锋之后，我的理智还是战胜不了心里的淫邪之念，我大概是弄清楚了，面对左小薇这样的女人，我的底线只能是不主动，不去诱惑她，但在她主动诱惑我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去招架。 一阵摸索，我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抽出一支点上后，便用力猛吸了一口；左小薇这才看了看我，随即从我手上抽过了香烟，仰头靠在墙体上，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又失神了很久。 “韩潮，你的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太早了。” “有多早？” “高中吧……你呢，你的第一次给了谁？” “骑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你信吗？” “不信，这他妈不是段子嘛。” 左小薇大笑，笑得好开心，我也跟着她笑，可是却没她那么开心，于是，我又点上了一支烟，而左小薇也在这个时候，搂住我的脖子缩在了我的怀里，我好像喜欢这种感觉，可又感觉像是这个世界的弃儿，因为这是在街头，而不是在床上，在床上至少有机会弄出一个一家三口的局面来，在这里，只能是我们。 终于，左小薇抬头看着我说道：“我不走了。”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 然后看着左小薇问道：“不会再反悔了吧？” “不会，去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然后跟你们喝个痛快。” 我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左小薇之前起了身，左小薇也在这个时候向我伸出了手，示意我将她拉起来。 …… 夜幕中，我和左小薇并肩向停车的地方走去，我以为她还会和我保持这种亲密的状态，可她却突然疏远了，我们的中间隔了有一个人的距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左小薇给我的一个结果，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暧昧，但我知道，同样的错误，如果我再犯第二次，即便我心里有顾虑，即便对左小薇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意，我也必须要放下一切和她在一起了，因为我会离不开她给我的爱。 这种想法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在感情世界里去选择一个自己爱的人，或是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 女人们时常会面临这种选择，但有时候，男人也会遇见这样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自己所爱的那个女人，久攻不下，恰恰身边又有一个对自己倾尽全力的女人，情感的轨道就会偏离。 这才是一个人的真情实感！ 或者说，每个时代的爱情观都不一样，早些年，男女之间会强调矢志不渝，但现在，爱情已经悄然变化成一种快餐模式，并渐渐沦为消费品。 这一刻，我又想起了栾雨，忽然就有点抑郁，有点抗拒所谓爱情的魔力。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白莲花和情圣呐，不过都是选择罢了！ 第108章 蝴蝶效应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之前那么归心似箭了，一直以一种正常的速度行驶在车流中，既不超过别人，也不让别人超过，而左小薇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她就低头玩着手机，直到我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她才抬头看了看，然后又低头看着自己指甲上的蝴蝶图案一阵失神…… 我有些无聊，便将左手搭在车窗上，漫无目地乱看着，这条街的街景也就被我收拢在了眼底；忽然，我就看到了一个骑着电动车的男人，他带着安全帽，身上沾满灰土，这本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他所骑的那辆电动车，严格来说，电动车也不特别，真正特别的是电动车脚撑上拖挂着的那个胸罩。 是的，他的电动车上挂着一个胸罩，粉红色，尺码很大，但他却浑然不知，一路四平八稳，跟我一样，不超过别人，也不让别的电动车超过自己。 我拿出手机，把这个场景变成了照片，然后又收藏在了自己那个名为“韩潮见闻”的相册里；我推了推左小薇，示意她也看。 左小薇抬头看去，嘴角微微一撇，便笑了出来，我也笑，笑着笑着，脸就僵硬住了，因为莫名觉得这人间疾苦，却各自没有归属。 也许，他根本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拖挂在车上，只是懒得去管而已，因为早就被生活和工作的繁重弄得麻木了，可该管还是要管的，毕竟这东西挂在车上也不吉利，象征着凶兆。 果然，等我的车子追上他的时候，这大哥就被那胸罩给缠住了后轮，然后摔了一跤，他坐在路边，电动车外壳摔的七零八落，他这 才不麻木，点了一支烟，有点郁闷地看着那只粉红色的大尺码胸罩。 这一次，我和左小薇都没能笑出来，我加大油门，于是这个画面一闪而过，下一刻，我已经能看见我租的那套房子所在的那栋高楼。 …… 停好车子，我和左小薇一前一后往电梯口走去，因为是下班高峰期，等电梯的人很多，我们足足等了两拨，这才上了电梯，因为我住在顶层，电梯里的人一点点变少，最后又只剩下我们两个。 左小薇这才开口对我说道：“你挺舍得花钱的，这栋楼的房租不便宜吧？” “一个月一万，两室一厅，有一个开放的海景大阳台，我觉得挺值……你呢，你在青岛的时候都住在哪儿？” “我也住在这附近，但是没有你这么奢侈，我只租一室一厅，也不追求什么海景大阳台。” 我笑了笑，回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所以，我一直都是有多少钱花多少钱。” “我要是还在青岛的话，能帮你分担一半的房租，可惜，你直到现在才离开了房车，我也去了北京，浪费你这两室一厅了。” 左小薇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起，房子原来是可以合租的，我倒真可以把多余的那一间租出去，等有人和我分担一半房租后，我就可以多住三个月。 如果左小薇没去北京，我也早点告别房车生活的话，她很可能是我的合租对象；如果，没有遇见鹿溪，我们每天生活在一起，可能也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因为我拒绝不了她的肉体，也无法抗拒内心的寂寞不安，总不可能一直上床，却不确定关系 ，那不真成渣男中的极品渣男了么。 以上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因为这只是基于如果而做的假设，现实中，她已经去了北京逐梦，我也有了心仪的对象，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再也不愿意将就。 …… 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便听见阳台那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我放眼看去，任然正和乔娇、鹿溪站在一起，她们一个洗菜，一个切菜，一个收纳，同时还在聊着些什么；而那群男人们就自在多了，只见秃林和骚猪还有山河哥坐在一起，三个人互相吹嘘着能喝多少酒，只有刘闯独自站在护栏旁，眺望着远处…… 察觉到我和左小薇回来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我和左小薇也换上一次性拖鞋，走到了天台上，很巧和的是，在场的人，左小薇不多不少，一半认识，一半不认识，所以介绍起来也没有那么难。 在我把左小薇介绍给乔娇的时候，明显看见乔娇脸上有一丝惊讶之色。我之前和她说过，千万不要看低了左小薇，如果鹿溪代表了颜值的巅峰，那么她就是一个女人性感的巅峰，如果除去鹿溪的明星光环，她们站在一起，不会有人无聊到非要在她们之间分个高低，因为不同的两种风格，实际上是一种互补和相融，就像绽放的焰火，一定会有很多种颜色，这些颜色聚集在一起，才会给人带来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在我为左小薇和鹿溪互相介绍的时候，两人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显得很热情，也没有显得很冷漠。 …… 女人们将烧烤用的食材都准备 好了之后，男人们又开始忙碌了起来，而我是这群人里面最会烧烤的，所以也就成了最忙的那一个，我一直坐在烧烤炉旁，拿着被秃林他们串好的食材，左右翻转，并时刻掌控着调味品的用量；烧烤讲究现烤现吃，等我烤出了够大家吃一会儿的烤串之后，便暂时停了下来。 我们九个人围着临时拼凑出的桌子坐了下来，酒水肆意倒进了我们的杯子里，看着翻滚的酒水，我的内心也不禁澎湃激昂，我在举杯之前，对众人说道：“我停在青岛也快两年了，之前一直住房车，条件有限，也没有机会搞这样的聚餐，最近终于找了个房子住了下来，机会也就来了……在开吃之前，我得特别感谢乔娇，我娇姐，因为今天所有的酒水和食材都是她倾情赞助的……都说吃人的嘴短，今天晚上，咱们一定得把娇姐哄开心咯……” 乔娇瞪了我一眼，在众人的注视中，回道：“得了吧，要不是你中途跑了，我会去结账嘛……好了，这下大家都把你看清楚了，你这人就不能深处，有事儿，你是真跑。” “你别当着大家的面揭我的短，你其实也不吃亏，虽然是花了不少钱，但是也得到了咱们这个聚会的冠名权，你都不用开口说话，就是全场的焦点。” 乔娇笑：“一共就九个人，你跟我扯冠名权……好吧，这我也认了，那你倒是给我拉一条横幅啊，让我也显摆、显摆！” “别迷恋这种肤浅的表露，一切尽在不言中……大家别停啊，一起敬娇姐一个，今天晚上，她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说完，我 率先举起杯子，众人也是一边笑，一边跟着我举起了酒杯，其中就属秃林最“老实”，他响应我这衣食父母的说法，在我们都喊着娇姐的时候，他竟对着乔娇喊了一声“妈”。 乔娇把嘴里的酒都给喷了出去，当即对着秃林骂了一句国粹，而现场的气氛也因为他们而彻底放开，甚至连鹿溪和左小薇也跟着笑了笑。 可想而知，当时秃林因为有了女朋友而离开了我们那个喝酒的团队后，我们几个人有多寂寞和无聊；如果说，我是酒桌上的酒神，那么他就是真正的大神，只要有他在，气氛就一直在。 说起来我和左小薇之间这一桩烂事儿，秃林也有一部分责任；有他在他的时候，他是真不说人话，也不干人事儿，就像一个动物，把我们弄得乐呵、乐呵的，他一走，我们就变成了动物，甚至猪狗不如，喝多了，没人解闷，就尽想着交配的事情了。 我和左小薇真的就是这么发生关系的，喝多了以后，没人搞气氛，两人就大眼瞪小眼，然后靠在一起挨挨蹭蹭，最后就这么蹭到了床上，这不是厚积簿发，也谈不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是当时太无聊了，然后一念之差，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有他搞气氛，很可能就没有那个一念之差了。 事实上，这也确实就是发生在秃林离开后的事情，之前在一起那么久，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所以事后想起来，我管这叫蝴蝶效应。 这时，我又扫视了眼前这一群人，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疑惑，不知道这次聚会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第109章 喝酒游戏 众人这么调笑了一番之后，也渐渐熟络了起来，我们开始玩起了酒桌上的游戏，没过一会儿，便喝掉了两箱啤酒；其中，我和刘闯喝的最多，刘闯是借酒消愁，我是因为输了游戏。 我们开始便玩了比较狠的“俄罗斯轮盘”所谓“俄罗斯轮盘”就是在桌子上放六个空酒杯，然后摇骰子，摇到几点就往几号杯子里倒酒，下一个人继续摇，摇到有酒的杯子，就必须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才能继续摇，直到摇到没有酒的杯子，才能轮换到下一个人，我很不幸，轮到我的时候，所有杯子里都有酒，我一连喝了六杯，才把自己给解救了出来，但这还不是终点，轮到鹿溪的时候，也是全部满杯，鹿溪腿上有伤，不宜喝酒，所以她输的酒，也由我代替了，于是又一次喝了四杯。 大家似乎很乐意见我喝多，每次快要轮到我和鹿溪的时候，都会把杯子里的酒倒得特别满，所以只是玩了这个游戏，我一个人就已经喝了六瓶啤酒，喝的最少的左小薇，不过才一瓶半。 年轻人聚在一块，是越玩越上头，甚至连不喝酒的鹿溪都进入了状态，因为我是替她喝酒的，我们自然而然结成了一个联盟，所以每次有人针对我的时候，她都会为我说几句，试图让我少受一点惩罚。 乔娇喝酒最赖皮，轮到她输的时候，都必有借口，比如我们玩“找 小姐”这个游戏，每次她抽到小姐牌，都不履行陪酒的义务，非说自己家在清朝的时候，是开青楼的，她们家只会养小姐，没有做小姐的，要是她在这个游戏里做了“小姐”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自己家的金字招牌。 大清都亡了这么多年，现代社会更没有青楼一说，所以，这就是她不想喝酒的借口，看在今天晚上她请客的份上，众人也就让了她几次。 任然喝酒最实在，只要自己输了，绝对不赖一杯，所以大家反而让着她；至于左小薇，那是真的会玩酒场上的游戏，不管我们怎么换游戏，她总是输的最少的那一个；所以一轮下来，在场的女性，因为各有所长，四个人加起来，竟然还没有我一个人喝得多。 …… 点上一支烟，靠在椅背上，仰望闪烁的星空，想着身边的这一群人，莫名觉得一阵爽快，我终于对暂时停下来的众人说道：“我准备这个周末就开始义演，咱们唱歌吧，就当助兴，也提前预演一下。” 是的，我们这一群人聚在一起，如果不唱歌的话，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可惜的是，我这里除了吉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乐器，否则，一定会很精彩，但也没关系，我知道秃林、骚猪还有山河哥的实力，所以，我更好奇的是左小薇和鹿溪，她们是伴唱，不需要乐器也能听出演唱水平的深浅，尤其是 鹿溪，她是作为演员出道的，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开过嗓，她的唱功到底怎么样，怕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 我从屋内取出了吉他，简单调试了之后，对众人说道：“现在也没有其他乐器，还是以助兴为主吧，我给大家伴奏，咱们一人来一首自己最喜欢的歌……”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唱歌也可以玩成游戏，等所有人都演唱结束后，我们来一个不记名投票吧，每个投票可以选两个人，得票最高的那个，就是今天的胜者，可以对在场所有人中的任何一个提一个要求，谁被点名了，就必须要满足胜者的要求……” 我话还没有说完，秃林便接过话说道：“你这个规则有漏洞，我要是赢了，让你去吃屎，你吃吗？” 众人都觉得秃林恶心，但又认为他说的有道理，所以每个人都是嫌弃的表情，却也没有人出言反对。 我瞥了秃林一眼，回道：“我要是赢了，肯定让你吃屎，但你可以选择不吃……这箱里面还有三瓶没喝完的啤酒，这三瓶啤酒就是底酒，做不到的话，五分钟内喝完这三瓶底酒，算是惩罚。” 秃林感叹道：“挺狠的啊，这三瓶啤酒要是喝下去，真不一定比吃屎好受到哪儿去。” 秃林有这样的对比，弄得他好像真的吃过屎似的，于是众人又向他投去了嫌弃的目光，但他一点也不在意，率先从 箱子里拿出那三瓶啤酒，并放在桌子中间，以示威慑。 这时，不太擅长唱歌的乔娇也问道：“那最后得票最低的人，有什么惩罚。” 我想了想回道：“也是喝三瓶啤酒，但是可以选择让别人替你喝，至于能替你喝多少，就看你的人品了。” “不行，这游戏对我们这些不怎么会唱歌的人来说，太不友好了，我要重新制定规则……只要不是第一，就都是输方，输的这八个人分一箱啤酒，没有人可以苟活……咱们就直接玩生死斗的模式，怎么样？” 乔娇说的这个规则，顿时让场面变得刺激了起来，我有预感，这个游戏结束之后，至少得倒下一个人，特别是那个要在五分钟内连着喝三瓶啤酒的人；当然，也不排除被点名的人可以实现胜者的要求，这样的话，这个游戏还算是温和；所以，真正的悬念就在于谁是第一，得到第一以后，他又会提一个什么样的要求，反正我和秃林是说定了，不管我们谁赢，都让对方吃屎，不过，在这一群人中，我们俩的胜算并不是很大。 …… 演唱顺序，是按照年龄来的，山河哥德高望重，所以由他拉开序幕，鹿溪和左小薇最小，两个人同龄，最后对比了出生月份，左小薇竟然比鹿溪还小了四个月，左小薇也理所当然成了我们这一群人里面的压轴。 山河哥一直是一个张国荣迷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和我说，如果张国荣能像他歌里唱的那么洒脱就好了，我告诉他，张国荣的抑郁症属于生理型的，无法控制，也无法逆转，他又难受了很久，那天晚上，他在房车里听了一夜《沉默是金》，所以当他表情变得凝重，从我手上接过吉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唱的是这首歌。 我尊重张国荣，但是却不喜欢，因为我本身就很排斥和抑郁有关的一切，再加上没有经历过张国荣如日中天的那个年代，所以即便山河哥投入了巨大的感情，我也只是感觉遗憾，却无法将自己的情感代入进去。 在山河哥演唱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每个人的表情，秃林和骚猪尤其难过，特别是秃林，眼角已经有泪，他共情的地方估计在于他自己永远也学不会沉默，人生吃了太多死于话多的亏，所以在这首歌里得到了某种启示。 我觉得骚猪和秃林很可能给山河哥投一票。 …… 山河哥之后是任然，她选的是一首来自于林忆莲的《失踪》，我用吉他简单为她伴奏，大概是太了解她的感情史了，所以当她唱到那句“没有爱情发生，她只好趁着酒意释放青春”时，我心里也是一阵伤感，任然虽然没有什么演唱技巧，甚至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换气，会唱的更轻松些，但因为理解她，心疼她，我决定要给她投上宝贵的一票。 第110章 快意逍遥 任然之后，便是秃林和骚猪，这两人都是摇滚的狂热爱好者，所以一个选了黑豹乐队的《无地自容》，一个选了唐朝乐队的《梦回唐朝》，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冒险的选择，因为摇滚始终属于小众类型，喜欢的人，会狂热的喜欢，不喜欢的人，也是真的讨厌，但这两人却根本不在乎胜败，只在乎内心的宣泄，特别是骚猪，唱到最后，脱掉外套，以肥硕之躯跳到了桌子上，抱着吉他用他那半死不活的烟嗓嘶吼着，爽了自己，却吓坏了在场几个不爱摇滚的女人们。 想也不用想，他俩是肯定没戏了，可这种爱咋咋的的独立行为，不正是铁打的摇滚精神么，所以从这个层面来说，他们也算是虽败犹荣了，而我之所以会给他们这么高的评价，是因为某个时期，我也曾是摇滚这种音乐形式的狂热粉丝。 秃林和骚猪之后便是我，在这样一个关乎到胜败的场合，我比任何时候都想找到一首能抒发情感的歌，可是在自己的曲库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么一首特别想唱的歌。这个时候的我，真的没有那么悲伤，也没有那么愤世嫉俗，更不擅长唱太欢快的歌，所以就这么陷入到了无歌可唱的尴尬境地中，可是大家却都对我报以了极大的期待，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会唱歌，却又从来不公开演唱，而我因为他们的这份期待， 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冲动，竟然也想去尝尝那爱情的苦。 说起爱情的苦，我又想起了自己被栾雨抛弃的经历，心中也不禁有些悲愤，但骨子里的自尊，又逼着自己别太在意，所以忽然就想到了某位小众歌手演唱的那首《我不需要》。 确定了要唱这首歌之后，我这才从骚猪手上接过了吉他，然后闭上眼睛，找到情绪，便开始唱了起来：“一眨眼、一瞬间又换了季节；春天夏焰秋枫铺陈了冬夜，月亮静止在城市上面，喧闹终究要告别；一天天、一遍遍，无数人擦肩，这故事还在写，暂时没句点，我不怕没有人理会，只怕回忆又要作祟；我不需要谁的笑，我不需要为爱讨好，我想我能够明了，其实谁离开都好，没你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不需要痛被看到，我不需要为爱煎熬，就算没人能依靠，我依然过得很好，没你也没什么大不……” 演唱结束之后，我真的有些伤感了，可是秃林却嘲笑道：“说是组摇滚乐队，可你这一点也不摇滚啊，我不投你；骚猪，你投他吗？” “不投，最他妈不喜欢苦情歌了……韩潮，都说你牛逼，但是你这一首歌，真心让我看不起。” 我有些无语，这就是摇滚人的通病了，好似除了摇滚之外，其他都是垃圾，都是不入流的……对此，我也没反驳，因为这个夜晚，我注定不 是主角，义演时才是。 我之后是刘闯，刘闯是一个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一首歌唱完，竟没有一句在调子上的，所以他也是必输的那一个；而后就是乔娇，我对乔娇倒是有那么一点期待，因为她的性格很特别，所以很好奇她会选一首什么样的歌；却不想，乔娇直接拿了一瓶啤酒，放在自己面前说道：“我认输，我罚一瓶酒。” 她果然很特别，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绝不与人争长短，所以她也成为这个晚上，唯一没有开口唱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正因为她没有开口，反而让她有了胜利者的姿态。 …… 现场沉寂了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鹿溪和左小薇的身上，她们都是我的伴唱，伴唱当然需要唱功，所以这个唱歌喝酒的游戏，我们只是参与者，她们俩才是主角，对于她们来说，这就是乐队组建之前的一个考核，左小薇以唱歌为生，倒是没有必要对她心存疑虑，所以最后，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鹿溪身上。 她绝对是我们这群人之中最特别的一个，她可是一个正在事业上期的明星，拥有无数粉丝和关注，如今和我们玩在一起，其实我们心里还是感觉很梦幻的，因为这种梦幻，除乔娇和我之外，大家都对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感，不会和她开玩笑，即便是沟通，也只是问问她从业的经历，不敢 聊太隐私的东西；而鹿溪自己也不是一个自来熟的性格，所以身为明星的她，反而被淹没在了我们这群人之中，显得有点孤僻……特别是不玩游戏的时候，她几乎不说话，只是在默默地听我们说，但这不代表我们不关注她…… 我抱起吉他，先开口对鹿溪说道：“你选一首歌吧，我给你伴奏。” 我觉得她多半会选一首周杰伦的歌，因为那是她的最爱，所以我已经在心里快速把周杰伦那些脍炙人口的歌都过了一遍，以确定自己能不能记住这些歌的吉他谱；却不想，鹿溪在短暂的沉默后，回道：“我唱一首笑红尘吧。” “笑红尘？陈淑桦演唱的那一首？” “嗯。” 不仅我感到意外，其他人也感到意外，这首歌当然经典，可是除非去看特定的武侠片，或是心里有武侠情结，才会记起这首歌，没想到鹿溪竟然记得。 对此，鹿溪笑了笑解释道：“我也是突然想起这首歌，我们在这里喝酒，聊天，争长短分胜负，特别有那种武侠的味道，所以我也想洒脱一点，忘了那些是是非非，就像歌里唱的一样，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鹿溪这么一说，还真是触动了我们这些人的武侠情结，好似在这56层楼的高处，我们都变成了天外飞仙，遥望星辰，人间寂寥，却不影响我们煮 酒论剑，快意逍遥…… 她选对歌了，至少还没开口，情感上就已经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对比鹿溪选的这首《笑红尘》，我选的《我不需要》倒真的显得有些无病呻吟。 我在心里回想了这首歌的旋律，便将谱子给扒了下来，然后又向鹿溪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高楼之上，一直有风，起初谁都没有在意，但是在鹿溪起身站在众人中间的时候，这一直有的风，便成了一种意境，它吹动了鹿溪的长发和裙角，仿佛有了一场来自千年之外的穿越，而她便是那巅峰之上最美的女侠客，无需动剑，江湖就在身旁，没有杀戮，也一样逍遥自由…… 她一定演过类似的角色，因为表情和气场都太对，太符合我们对武侠世界的幻想了。 鹿溪又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回过神，然后拨动琴弦，给了一个前奏，随后鹿溪也跟着我给的节奏唱了起来：“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的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想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第111章 做个真的我 鹿溪的气息很稳，乐感也不错，能听出来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但是比左小薇而言，还是少了那种无可比拟的动态天赋，不过做伴唱也是绰绰有余的。在我眼里，她真的已经足够优秀了，她逊色于左小薇的也仅仅是唱歌这一项，如果左小薇和她比演戏，比滑冰，比跳舞，也会可望而不可即……所以，她们之间不存在谁强谁弱，只是各自的领域不同。 不，鹿溪在唱歌上也已经很有造诣，实在是左小薇的嗓音条件太妖孽，才会把鹿溪比下去，换做其他专业歌手，真的没有百分百把握，说能绝对碾压鹿溪的。 因为鹿溪给我带来了超出预期的惊喜，我也暗暗决定把除任然之外的另一票投给鹿溪；不仅我有这样的想法，在鹿溪唱完这首歌之后，其他人也是纷纷鼓掌，表达了对她的赞美之情，这在之前是没有人做到的。 …… 唱完之后，鹿溪便坐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众人又将目光集中到了最后登场的左小薇身上，左小薇一袭白衣，也站在了众人的中间。 我对左小薇有判断，她多半会唱时下最流行，但又不失品味的歌曲，这是她谋生的手段，而这种歌也确实更能卤获人心，毕竟已经流行起来了，是被市场验证过的。 不想，左小薇竟也给了我一个意 想不到的选择，她对抱着吉他的我说道：“我唱一首《做个真的我》。” 我有点懵，头脑里完全没有对这首歌的记忆；这时，号称曲库的秃林凑到我身边，说道：“这是笑红尘的粤语版，你还按照刚刚那个谱子伴奏就行了。”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下意识看了看左小薇，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已然开始和鹿溪较劲，因为同样一首歌，是最方便旁听者去做对比的；鹿溪也似乎感受到了左小薇的敌意，她满是疑惑地看了左小薇一眼，而场面也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加有意思了起来，至少，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们已然比之前更期待左小薇的演唱了。 …… 我倒没有厚此薄彼的心，所以给了一个一样的前奏，便示意左小薇可以开始了，左小薇身姿摇曳，任风从自己单薄的身躯上吹过，也是演绎出了区别于鹿溪的别样风采。 “愿那风是我，愿那月是我，柳底飞花是我；对酒当歌，做个洒脱的我，不理世界说我是何；只要做个真我，在笑声里度过，懒管它功或过；对酒当歌，莫计一切因果，风里雨里也快活赏心地过；重做个真的我，回问那假的我，半生为何……谁是我，我是谁，无谓理我是谁，更加好过……” 左小薇真正强悍的 地方，不仅是她的唱功，她对每首歌的理解，也是异于常人的，所以她唱《呼吸决定》那种口水歌时，就极尽性感撩拨之态，而唱这首歌的时候，却有一种超越自己，回归本真的反思，无所谓自己是谁，也无所谓谁和她共赴巫山云雨…… 如果从实际出发，我票上的两个人选必然是鹿溪和左小薇，但在真正投票的时候，我还是选了鹿溪和任然，我有点害怕了，害怕左小薇成为今天晚上最受欢迎的那个；可是，违心的感受一点也不好，所以在我把自己的选票扔出去之后，一直看着左小薇，并想象着，如果是她赢了，会对谁提一个什么样的要求？ …… 九个人的选票并不难统计，所以很快就有了结果，跟我想的一样，刘闯垫底，秃林和骚猪分列倒数第二和第三，然后就是我和山河哥，任然第三……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鹿溪和左小薇竟然获得了一样的选票，也就出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并列第一的局面；我赶忙提议再投一轮，众人却纷纷反对，强烈要求保持这种两个第一共存的局面，似乎算好了她们都会针对我似的。 …… 左小薇先起了身，她的目标很明确，一开始就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说道：“我想对韩潮提一个要求… …”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众人便开始起哄：“韩潮，这个游戏规则可是你自己定的，你不会真的拼了去吃屎，也不答应小薇的要求吧？” 我迎着众人回道：“滚蛋，我说的是喝三瓶啤酒，什么时候变成吃屎了？” 众人先是哄笑，随即又安静了下来，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左小薇的身上，左小薇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开口说道：“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去北京发展……” 如果说，刚刚还有人在窃窃私语，那此刻就是真的鸦雀无声。谁都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游戏，左小薇却把现实中的想法给代入到了这个游戏里……通常，我们玩这个游戏的时候，都会要求喝个交杯酒，或者对谁说几句暧昧的话，做几个暧昧动作什么的……左小薇这么做，却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想和我在一起，想跟我有未来。 现场以秃林和骚猪为首，都是爱起哄的人，但此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起哄，他们都在静看事态的发展。 …… 我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才睁开眼睛，拿起桌上的啤酒，用牙咬开瓶盖后，一口气干掉了一瓶，最后重重将瓶子拍在桌子上，释放着快要被撑爆的痛感，但这也才是三瓶中的第一瓶。 我抬头看着左小薇，左小薇笑了笑对我说道：“没事的，喝酒 也是一个选择。”说完，她又转而对鹿溪说道：“他已经把我拒绝了，该你了……韩潮，还剩下两瓶，五分钟之内喝完，一瓶都不许赖掉。” “不赖，我自己定的规则，绝对不会赖。” 说完，我又将目光放在了鹿溪身上，期待她能给我一个喘口气的机会，毕竟之前玩游戏的时候，我们一直在同一条战线上。 鹿溪与我对视着，她在一阵沉默之后，说道：“去北京。” 我愣住了，众人也是一愣，然后便发出了一阵哄笑声，特别是骚猪，他扯着嗓门喊道：“韩潮，你丫又傻X了吧，刚刚是三瓶，现在可是六瓶了！……你赶紧让我们开开眼界，我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能在五分钟之内喝六瓶啤酒的神人呢！” “我要是五分钟能喝完六瓶啤酒，你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我怼了骚猪一句，骚猪却依旧大笑着回道：“你要真能五分钟喝完六瓶啤酒，你把我骨灰扬了都行……哈哈，大傻X，真没见过这么搬石头砸自己脚的！” 我陷入到了沉寂中，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鹿溪竟然会帮左小薇打抱不平，忽然又觉得她的要求似乎和左小薇的也不尽相同，因为她只说了“去北京”，而左小薇却明确了动机和对象，这个漏洞是不是她故意留给我的，或者，另有深意？ 第112章 绝种好男人 我低头，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两瓶啤酒，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而骚猪又从箱子里拿出三瓶啤酒杵在了我的面前，秃林就在倒计时，忽的，便张着“血盆大口”冲我喊道：“就剩下三分钟了，你这儿还有五瓶啤酒，把你肚子捅个窟窿，你也喝不下去吧！” 我终于抬头看着鹿溪，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回道：“我去北京。” 现场陷入到了沉寂之中，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左小薇的身上，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我拒绝了她，却答应了鹿溪，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伤害和羞辱，所以，大家都想看看她的反应。 果然，左小薇的面色极其难看，甚至有些发颤，这是克制到极限的一种表现，就在她忍不住要发作的时候，我忽然放声笑了起来，并说道：“你们别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嘛……我去北京玩个一两天，没什么问题吧……她又没像小薇那样，要求我去干嘛……就这么定了，等我忙完了义演的事情，一定抽空去北京玩两天。” 说完，我又拿起一瓶啤酒，往嘴里一塞，然后转了一圈，里面的啤酒顿时形成一个漩涡，我气都不带喘的，迎着这个漩涡，就把里面的酒水全部吞进了肚子里，这就是喝酒的气势和技术，我自己都感觉帅呆了！ 我将第二个空瓶子拍在桌子上，肆意打了一个酒嗝之后，伸出两根手指，示意这已经是第二瓶。 “韩潮，你这是在跟我们玩文字游戏呢，你这也太下流 了！” 我压根就没把挑事的秃林和骚猪放在眼里，当即回道：“我可没和你们玩文字游戏，是你们在用惯性思维迫害我，你们好好回忆一下，鹿溪刚刚说的是不是去北京；鹿溪是鹿溪，小薇是小薇，她们本来就是两个人，你们不能因为她们都提到了北京，就把小薇的要求延续到鹿溪身上，如果你们非要合并在一起的话，那我也可以把六瓶啤酒合并成三瓶，因为这就是你们的逻辑。” 秃林和骚猪还不死心，又转而对鹿溪说道：“大明星，你不知道他平时喝酒的时候有多嚣张，非说是我们这群人里面酒量的天花板，今天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非把他喝趴下，他以后就不敢这么嚣张了……所以，你也别惜字如金，把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再说一遍。” 鹿溪还没开口，我便接过话说道：“玩游戏讲究一锤定音，你俩就别耍赖了。” 说完，我便将目光放在了鹿溪身上，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她改口的，因为我既不能去北京生存，也真的不能在五分钟内喝完六瓶啤酒，不是会醉，是会被撑吐。 鹿溪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向秃林和骚猪回道：“你们能一口气喝两斤白酒吗？” 秃林和骚猪一起摇头，鹿溪又带着些许不屑笑道：“那他可不就是你们这一群人里面的天花板，承认别人优秀有那么难吗？” 秃林和骚猪面露尴尬之色，半天也没放出一个屁来；但这却给我注入了强烈的信心，我已经 知道她不会跟别人一样刁难我，当即便拿起第三瓶啤酒，弄出一个很帅的漩涡后，又是一口气喝完。 众人目瞪口呆，我则拿起手机看了看，不早不晚，刚好四分五十二秒，意味着我但凡多说一句废话，都不能完成这个壮举；放眼全国不敢说，就我的朋友圈，我又在今天留下了一个五分钟喝完三瓶啤酒的神话。 …… 尿意盎然袭来，我用手托着肚子，就往卫生间跑去，我太急了，以至于没来得及将门锁死，就这么半遮半掩着…… 我为什么爱喝酒，甚至有时候没有节制？就是因为喜欢这种被憋到极致之后的释放，精神会莫名的放松，再加上微醺的状态，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云里雾里，这个时候，我会忘了烦恼，忘了一切困难，甚至不在乎自己是谁，不纠结生死和得失。 在我正痛快着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我下意识回头看去，站在我身后的人，竟然是乔娇，我俩同时大吃一惊，并一起石化…… “我靠，你来卫生间都不知道敲门的嘛。” 我虽抱怨着，但却来不及处理自己，乔娇反而在这个时候坦荡了，她又瞄了我一眼，说道：“那你上卫生间为什么不关门？推不开就是有人，推开了就是没人，这不是正常现象吗？” “你先出去。” 乔娇真是一个不能以常理判断的女人，在我对她发出了指令之后，她非但没有出去，反而将卫生间的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弄得我是 进退两难。 “跟你说两句悄悄话。” “你能不能先出去？” “我要是出去了，这还叫悄悄话吗？……潮哥，别难为情，这么说吧，反正你也没把我当女人看，我更没有把你当人看，所以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性别障碍。”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就直直盯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但是因为背对着她，只要不动用想象力，也没那么不堪，索性也拿出了一个男人的坦荡，一边解决问题，一边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 “外面那个唱歌特别好听的小妞，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你是说左小薇？” “就是她，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俩关系不一般。” “你XX妈还知道自己是女人啊，退一步说话有那么难吗？” “你有跟我掰扯的闲工夫，都回答完我的问题了……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问题。” “朋友。” “什么级别的朋友嘛？” 我不言语，她又往我身边走了半步，继续问道：“你俩已经发生过关系了吧？” 我因为喝了酒，说话不禁有些粗俗，当即便磕巴着骂了一声：“放……放屁！” 乔娇笑：“你的表现已经出卖你了……这么看来，你还真是那种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超级渣男……可是，她为什么会愿意上你的贼船呐，看着挺不错一姑娘，而且还有这么一个特长，想找一个方方面面都比你好的男人，根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在 一阵沉吟之后，终于诚实地回道：“在她没上贼船之前，她也不知道我是那种提了裤子不认账的渣男，这事儿不得验证了才知道。” 乔娇将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靠在墙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并说道：“如果坦诚也是一种优点的话，那你倒也不算一无是处。” 我终于解决完了，赶忙拉上拉链，将自己保护了起来，这才能够平等和乔娇对话。我转身对她说道：“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做了不少坏事，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能一点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吧……从小薇之后，我就暗暗发过誓了，我以后绝不做渣男，一定要变成一个绝种好男人！” 乔娇嗤之以鼻，随即又变脸，骂道：“滚出去，我要上厕所。” “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老子也不出去。” 说完，我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可乔娇却比我更深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髓，她往马桶旁边一站，说道：“老娘怕你啊，有种你就在这儿站着。” 说完，她便解开了腰带，想和我也来个以诚相待…… 我惊住了，乔娇已经顺势要做下一个动作，我吓的打了个颤，然后喊了一声“你牛逼”，便从卫生间里逃了出来…… 就在我出来的那一瞬间，竟发现鹿溪也在门口站着，她的表情有点复杂，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我和乔娇之间的对话，但她一定看到了已经解开腰带的乔娇，以及和乔娇同处一个卫生间的我。 第113章 老废物乐队 我走到鹿溪面前，只感觉酒都醒了三分，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发现乔娇已经关上了卫生间的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这明明是她给我惹来的麻烦…… 我倒是想蒙混过关，偏偏鹿溪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而且眼神中充满了质疑和不可思议，不怪她有这样的表现，因为卫生间就该是一个明确性别的地方，有了男人，就不该有女人；有了女人，更不该有男人。此刻，我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想不让别人误会都难。 “呃……我刚刚太急了，没把门锁死，乔娇以为里面没人，也跟着进去了。” “那出来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我愈发难堪，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她说我没把她当女人看，她也没把我当人看，所以也就没太在意什么男女有别，在里面聊了几句。”说完，我怕鹿溪不相信，又向卫生间里的乔娇喊道：“娇姐，这是你的原话吧？” 乔娇在里面装聋作哑。 鹿溪终于感叹道：“还真是一个不像女人，一个不像人！” “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龌龊……”稍稍停了停，我放下了内心的羞耻感，又试探着向鹿溪问道：“你没有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吧？” “没有。” 对于我的过去，我从来没有刻意隐瞒的心，但是在我和乔娇对话的时候，却涉及到了左小薇，以及我们发生过男女关系的事实，即便我是坦诚的，但这种事情也只能是一笔带过，我当然不希望有具体的对象和事件，特别是在面对鹿溪的时候…… 这种事情，能一笔带过就一笔带过，一旦有了具体的对象 和事件，就很容易触发旁观者的想象力……更何况，我还在乔娇面前承认了自己是提了裤子不认账的那一个，如果鹿溪真的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必然会变得极其不堪，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 我看着鹿溪，试图辨别真假……忽然就心安了，她和乔娇可不一样，她真的是那种能够让人产生信任感的女人，一定不会做这种混淆视听的事情，她既然说没听见，那就是真的没听见。 …… 我回到了天台，大概是我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也或者大家真的都喝了不少，在我落座后，众人都陆陆续续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人就低头玩手机，反而让原本热闹的天台变得冷清了起来；而我也意识到，这新租的房子虽然不错，但接待能力真的很有限，特别是卫生间，人一多，就显得捉襟见肘；如果，这套房子里有两个卫生间，可能就不会发生刚刚的尴尬。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人才全部凑齐，而我也趁着这个空隙，将已经凉了的烤串重新加热了一遍，然后又烤了一些诸如豆干之类容易下酒的串，我不想那么快散场，我想把他们留下来再陪我喝一会儿……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人越多的时候，就越害怕散场后的孤独，尤其是在自己这里，别人都走了，自己走不掉，看着满地的垃圾和酒瓶，想起喝酒时的热闹，就会止不住的感到孤独。 …… 喝酒游戏继续，这算是第二轮，但刘闯已经表示不能喝了，因为他明天还有工作，如果喝醉的话，会影响明天的状态；我这才惊觉，我们 这一群人中，竟然只有刘闯一个人是在踏踏实实上班的！ 刘闯只是不喝酒了，但人却没有走，他接过了烧烤的重任，我们喝酒，他就给我们烤东西吃，我反而不用再分心，于是想喝酒的欲望便更加强烈了起来。 …… 转眼，我们几个人就又喝掉了两箱啤酒，休息的时候，我特意给骚猪递了一支香烟，然后又以很诚恳的语气对他说道：“你应该知道，今天把大家聚到这儿，也不全是为了喝酒吃饭……刘闯的孩子丢了，说是有人在青岛火车站见过，所以我想组建一个乐队，周末的时候在商场做义演，商场的人流量大，传播效率也高，可能看演出的人里面就有知道孩子下落的……现在主唱、伴唱、键盘手、节奏吉他手、主音吉他手都有了，就缺一个鼓手和贝斯手……之前在你的酒吧喝酒，知道你的鼓打的很牛逼，所以真心想请你出一份力，咱们一起把这件事情做起来……” 在我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正在烧烤的刘闯也回过了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骚猪从我手中接过香烟，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之后，回道：“你发的那个朋友圈我也看到了，我说一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其实孩子留在青岛的可能性，几乎就没有……你说，为什么是在火车站见到的孩子？很明显，当时人贩子就是在青岛中转一下，而且只有落后地区，观念老旧，才喜欢买卖孩子……青岛这么繁华的城市，落户制度又那么严格，谁敢明目张胆的把孩子卖到这儿来啊……我来青岛快十年了，反正我是没听过这里有买小孩 的新闻，你们听过吗？” 说完，骚猪便开始扫视众人，最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尽管，我也曾这样想过，但却依然不肯因为骚猪的这番话而动摇找到孩子的念头，我沉声回道：“关于找到孩子这件事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跟刘闯都不会放弃，是，孩子留在青岛的可能性是不大，如果不在青岛，中国有这么多城市，落后的山村更是不计其数，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孩子根本就没有必要找？因为不管找到哪儿，都是大海捞针的几率。” 骚猪陷入到了沉默中，我也沉默…… 我又在这个时候，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我之所以对找孩子这件事情表现的如此执着，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我比刘闯幸运的地方在于，我的父母虽然也不知所踪，但是他们却有独立生存和回去的能力，也许他们只是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失望了，所以才暂时找个地放静一静。 我没有那么着急，但如果他们迟迟不回，总有一天，我也得走上这条寻亲之路，而现在，就是一个做心理准备的过程，也是一个预演。 片刻之后，骚猪终于开口回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现在是真没有弄乐队的心情，更没有心情和你们一块排练……我最近这生活过得是一塌糊涂，我都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什么情况？” 骚猪唉声叹气，就是不肯说；这时，坐在他身边的左小薇接过话说道：“他被戴绿帽子了。” 骚猪双手掩面，也不知道是难为情，还是不想让大家看见他痛苦的样子；我们则震惊不 已，在我们印象中，骚猪和他老婆明明是很恩爱的，他们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谈恋爱，毕业后，骚猪又追随他老婆来到了青岛，如今已有十年…… 这种事情也不好细问，我们只能等着骚猪自己开口；刘闯不经意间已经把串烤糊，骚猪这才开口说道：“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我都不好意思跟你们开口……最近这心里真是不对劲儿，你让我过来喝酒还行，让我搞乐队，我实在是没这状态。” 要说骚猪这人城府深呢，他和我们在这儿喝了半天，起哄的是他，闹酒的也是他，看上去毫无异样，没想到心里却憋着这么一个核弹。 我不禁在这个时候扫视着除我之外的男性：骚猪被婚内出轨，刘闯丢了孩子，秃林又失业、又丢了爱情，山河哥中年丧妻，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为了讨好她的“金主”，不惜去修复了处女膜，还推翻了之前和我所经历的一切，活活把我变成了一个笑话。 如果这个世界有地狱，地狱里有苦鬼，那一定就是我们在座的这几个男人。 …… 我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啤酒，然后又将杯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并对骚猪说道：“跟我们一块做乐队吧，咱们几个都是失意到起不来的男人，音乐又是最好的治愈。”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我连乐队的名字都想好了，真的，就叫老废物乐队，我做主唱兼主音吉他手，你是鼓手，秃林是节奏吉他手，山河哥做键盘手……愿所有活着的废物们，清贫有人等、平淡有人陪，富裕有真爱……如果真的还有富裕那一天！” 第114章 老废物也有春天 在我将“老废物”这个名字提出来以后，我便一直看着即将要一起组乐队的众人，别人我不确定，但我知道秃林一定会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一个善于自嘲的人，所以他甚至不介意我们喊他秃林……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自嘲就是一种力量，它会把我们的内心变得极其强大，最后无惧这个世界的一切恶意和嘲讽，因为在别人骂我们之前，我们自己就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过一百遍了…… 就好比，我和栾雨之间的这一段经历，我也对自己进行了很深刻的反思，我确实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她走后，我没有纠缠她，我唯一生气的地方在于：她不该让我离开青岛，更不该用修补处女膜的方式，来否定我们之前的那一段经历…… 她的行为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给不了她想要的，还让她嫌弃，我当然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当我自己也这么在心里骂自己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居然没那么生气了；我依然还是那个韩潮，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苦痛世界里寻欢作乐，我既没有妥协，也没有沉沦，我只是要开心，想快乐。 这就是我想借“老废物”传达的精神，老废物一定是开心的，因为已经放下了以名利为目的的人际关系，也看透了坏人们的嘴脸，从此不再和坏人为伍，当生命中没有了坏人的加害，也没有了追逐名利的压力 ，当然会开心。 就怕山河哥不会认同这个名字，因为在我们认识之前，他就已经是一个实现了财务自由的成功人士，成功人士有成功人士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何必跟着我们这一群人也变成“废物”呢？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秃林当即表示赞同，山河哥则皱着眉头，并点上了一支香烟。他深深吸了一口之后，终于开口说道：“这名字……乍一听，是真不好听，可是当我在心里这么骂了自己一句的时候，突然感觉好受了很多……去年，我老婆不幸患病离世了，说实话，我一直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很坦然，可是心里的苦闷只有自己知道，如果人这一生的成功和失败是以金钱来衡量的，那我还算是小有成就……可如果用情感来衡量呢？那我真的是一个老废物，在我实现了财务自由以后，我没有想着去报答默默站在我身后的糟糠之妻，只顾贪图个人享受，买了一辆房车，全国各地跑，一跑就是两三年，等我想停下来的时候，我老婆却不行了……这些年，我儿子一直在国外，其实早就有机会回国发展了，但他一直不愿意回来，我知道他的心里有怨恨，觉得我对不起他妈……现在回头看看，我好像什么都有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到了我这个年纪，说孤独就有点矫情了，可有时候也真的是挺孤独的，有些东西，没拥有过就算了，拥有了，又失去了，那感 觉真的是，孤独……” 说到这里，山河哥按灭了手上的香烟，然后长出一口气，又说道：“老废物乐队，我能接受。” 山河哥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让我们都跟着悲伤了起来，以至于全部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而最后打破这阵沉默的人是乔娇，也只能是乔娇，她感叹道：“看来这房车才是万恶之源啊！” 我和山河哥面面相觑，最后在心里说了一声“罢了、罢了”，也没有出言反驳。 这就是山河哥对“老废物”的理解，他觉得“老废物”是遗憾的化身，是追不回的过往，对此，我也认同。 此刻，距离“老废物乐队”的成立，就只剩下骚猪的一个表态了，所以，我们都将目光集中到了骚猪的身上。 终于，骚猪摘掉眼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道：“老废物，我认了！” 我起身笑道：“妥了，那我就正式宣布，咱们老废物乐队就在这个欢聚一堂的夜晚闪亮成立了……来，大家举杯庆祝！” 说完，我便将杯子倒满啤酒，然后高举酒杯，众人也纷纷附和，我们的杯子碰撞在一起，酒水乱溅，就像我们的心情，对这个世界丧失了归属感，却依然躁动不安。 放下杯子，彻底品味了爽快之后，我又对刘闯说道：“你也加入我们的乐队吧，做我们的经纪人，谁有需要了，就帮我们联系演出。” 乔娇很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人家刘闯还年 轻着呢，干嘛要跟你们这帮老男人混在一起。” 刘闯笑了笑，回道：“心已经老了，我也是老废物……”稍稍停了停，他又说道：“我整天在外面跑，什么样的信息都能接触到，以后我就负责联系演出。” 刘闯的加入，让我们的配置显得更加完善了起来，我心里也是涌起了一阵满足感，因为我终于把自己身边的人聚集了起来，让我们除了生存之外，还有其他事情可做。 这时，唯恐天下不乱的乔娇又说道：“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两个伴唱的妹子，难道也让她们跟着你们叫老废物吗？” 众人这才意识到还有鹿溪和左小薇的存在，他们先是看了看鹿溪和左小薇，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看我怎么定夺，毕竟我是发起人，而她俩也确实是我们的伴唱，老废物用在她们身上，好像是太煞风景。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笑道：“这事儿好解决，她们就属于编外人员……咱们乐队有这么两个貌似天仙的伴唱妹子，说明什么？……说明咱们这些老废物也有春天……哈哈……这么一定位，这老废物的概念是不是又丰富了一个层次？” 骚猪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韩潮，你最让我佩服的不是你的酒量，是你这张嘴……真是太他妈能说了，本来我还觉得这老废物的定位有点丧，可是你一说老废物也有春天，我突然就感觉咱们这帮人还有枯木逢春的 机会……妈的，喝……今儿必须往死里喝……我从来没有像这个晚上一样，这么痛并快乐着！” 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夜晚，因为骚猪这人现实的很，他不谈理想，不谈情怀，每天就想着生意和搞钱，今天居然也说出了“痛并快乐着”这样的骚话，说明这气氛真的是烘托到位了。 这个时候，我下意识看了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任然，她却不像众人一样，那么笑意盎然，她独自端了一杯啤酒，却不喝，只是有些失神地看着，好像有心事。 对此，我也没有多想，因为女人一向多愁善感，在这样一个充满了气氛的夜晚，我们想到的是今宵有酒今宵醉，她在意的却可能是狂欢过后的孤独…… 是的，终究要散场的，散场以后，她还是和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等不到回来的丈夫，也盼不来期待的爱情；其实，不仅是她，我们这一群人里面的大多数人，都是不能回头看的，而这个夜晚，她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早的回了头。 …… 我已经忘了这个夜里，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记得啤酒喝完了之后，又开始喝红酒，红酒喝完了，连最不该喝的白酒也喝了，直到意识渐渐模糊…… 次日，我是被阳光刺醒的，我的脑袋极其沉重，身上满是酒气，我下意识抬起了手，想敲一敲脑袋，却触碰到了柔软，转头一看，血压立即飙升，躺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左小薇！ 第115章 她一直没走 左小薇跟我在一个被子里，还在酣睡着，我看着她的脸颊，温润雪白，还夹着一丝潮红之色，不禁又往下看去，被子恰好盖在她的胸部以上，也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穿衣服，实际上我知道她有裸睡的习惯，当然这也是在对我毫无保留的情况下，才会如此随性真实。 单薄的蚕丝被随着她的胸口一起一伏，我有点想揭开看看，可就在我触碰的那一刹那，我的手麻了，心也麻的厉害，就在昨天，我曾暗暗和自己说过，如果我胆敢在左小薇身上把同样的错误再犯一遍，那我就该给她一个说法，并确立男女朋友关系…… 我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特别是这种只在自己心里想过，却从未说出口的话，我有着极强的执行力，从来不失信于自己。 这一刻，看着左小薇沉睡中的美丽脸庞，我好似看到自己的感情之路，“嗖”一声便走到了尽头，我好像要做她的男朋友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娶她，让她给我生孩子，然后把孩子培养成人，跟着我们一起痛苦。 我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代入感，不禁低头，双手掩面，然后放下手，看了看左小薇，又双手掩面。 轻叹一声，我终于鼓起勇气，准备掀开被子，却不想左小薇也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我们就这么四目相对着；忽然，左小薇就抬起腿，一脚踹了过来，猝不及防的我，就这么摔倒在床下，也让我有了新的视角，我竟然还穿着衣服， 特别是下身，内裤之外还有一条灰白色的秋裤，秋裤很干净，没有一点折腾过的痕迹。 “你踹我干嘛？” “你吓到我了，干嘛坐在床头盯着我看？” “我他妈还想问你，怎么又爬到我床上来了！” 左小薇用被子裹住自己，忽然就笑了出来：“这么明显的事情你还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我都喝断片了，真以为看狗血小说呢，断片的男人是没有行为能力的，甚至连想象力都没有。” “我可以搞你啊。” 我下意识仰起脖子，捏住了自己的喉结，想让自己放松一点，我是真被左小薇的虎狼之词给吓到了，甚至产生了一种受害者的心理。 左小薇裹着被子站了起来，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突然她手一松，被子就掉了下来，我直勾勾地看着…… 没有惊吓，也不惊喜，她和我一样，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身睡衣，除了脖子的地方有点低，其他地方都遮挡的很严实。 “吓死你个王八蛋！” 我只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左小薇也在这个时候盘腿坐了下来，窗外风很大，吹得窗户滋滋作响，反而让屋内显得极其安静。 我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左小薇找到一根皮筋，将自己的长发扎了起来，这种自然熟练的样子，好似我们已经在一起同居了很久，这不禁让我有些恍惚。 恍惚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昨天喝的和死猪一样，你知 道吗？” “现在知道了。” “我看你可怜，才留下来照顾你的。” “那也没有必要睡到一张床上吧。” “我没想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我给你擦脸的时候，你突然拉住了我，把我拉到了床上，说这个被子真暖和……你敢把我当被子，我就不能把你当床单啊……呵呵……大家就一起破罐子破摔呗！” 对于左小薇把我和她比作床上用品的行为，我有些无语，所以也就没有接她的话，我找到了自己的裤子和袜子，在我穿戴的时候，左小薇依然盘腿坐在床上，并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我。 半晌，她又开口对我说道：“昨天夜里，我看你的手机相册了。”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满是惊讶地看着她，并问道：“你是怎么打开我手机的？” “你不是指纹解锁嘛，用了一下你的手指。”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说道：“那张照片拍的挺好的，你和她们俩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吧，凌晨两点半了，你们还在外面。” 我猛然想起了那张被我命名为“鹿姐和娇姐”的照片，那天夜里，我们一起去茶餐厅吃了东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半；这让我有些难以反驳，如果关系不好，一个男人会陪两个女人到凌晨两点半吗？ 左小薇耸了耸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神色，她又说道：“昨天夜里，看着你躺在床上，那副任人鱼肉的样子，我其实挺想……就当破罐子破摔呗，可 是当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一点心思都没有了……你的身边好像永远都不缺女人，我要是还往你身上贴的话，实在是显得有点廉价……可是，你的身边为什么永远都不缺女人呢？……虽然你们也没发生什么，可你真的就是不缺啊，而且她们还都那么优秀。” 我这才笑了笑回道：“那是因为你净盯着我身边的女人看了，其实我身边的男性朋友更多……我这人就是爱交朋友，你和任然姐怎么认识我的，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记得，当时我们在酒吧喝酒，你跑到我们这桌，说你会调酒，后来你真的用桌上的酒和饮料调出了好几种不同口味的鸡尾酒，把任然姐哄得可开心了……当时，我觉得你就是那种没事儿喜欢撩骚的渣男，挺反感你的，可是接触了几次以后，发现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你真的很懂音乐，也很有这方面的才华，而且你有着别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经历，你太随性也太自由了，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真正为自己活着的男人……这就是我想走进你的世界的原因……可是，当我们真的在一起有了经历之后，我才发现，有才华又怎样，有经历又这样，这些都掩盖不了你渣男的本质……死了一个左小薇，你的人生中还会有王小薇，孙小薇，简小薇等等无数个小薇，你根本就不想结婚，不想给你身边的女人一个未来……恐怕栾雨就是这么走的吧，你的相册里有 一千一百五六十张关于她的照片，她在你怀里看星星，在篝火下拥吻，在房车里看大海……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爱成这个样子，最后也没有结果，何况是我呢。” 我坐在了紧靠窗户的那张椅子上，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我虽然没有说话，但却满腹心事，我心里渐渐有了对不起左小薇的认知，我以为那是一夜情，可是她却赌上了自己，她在一次次失望之后，终于认清了我。 左小薇似乎也没指望我能给她什么说法，她下床之后，只是问道：“今天要排练吗？” “排练，约了十点钟以后。” “我去给你做早饭吧。” “你会做早饭？” “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怎么可能不会做饭呢……上一次，你跑得太快了，要不然你也不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说完，左小薇便披上自己的外套，往厨房走去。 在她走后，我又独自坐了很久，直到阳光渐渐直射在我的脸上，我忽然很希望左小薇能变成一个星光闪耀的大明星，她风光了，有钱了，我心里的愧疚也许就会少一点。 或者，我真的选择和她一起去北京发展，然后变成一对共同进退的情侣…… 就在我想着这些心事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是乔娇和鹿溪来了，我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此时已经是上午的九点五十二分。 她们一定是第一个来的，因为她们离我住的地方最近；不，左小薇才是第一，因为她一直没走。 第116章 摇滚教母 我替鹿溪和乔娇打开了门，她们是吃过早餐过来的，所以我们就直接谈起了和演出有关的事宜；乔娇是负责外联工作的，落座后，我便先向她问道：“场地联系的怎么样了？” 乔娇没有立即回复我，她先转头看了看正在厨房里面忙着做早餐的左小薇，然后才说道：“请我做外联工作，是你做的最对的选择……我已经和几个商场的负责人联系过了，他们都愿意把外面的场地让出来给你做义演，时间段随你挑，没有任何场地使用费用。” 我有些惊讶，惊讶的地方在于，几个商场竟然愿意免掉我们的场地使用费用，实际上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已经做了要花钱的准备，其中的大头，一定是场地使用费。 惊讶之后，我感叹道：“现在的人真有善心，知道我们做的是义演，连场地使用费都不收了！” 乔娇瞥了我一眼，回道：“别那么天真好不好，他们之所以不收场地使用费，那是因为这几个商场都是我爸的建筑公司承建的，他们到现在还欠着我爸的钱呢，这就叫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有些语塞，半晌才尴尬地笑了笑，但心里还是感谢乔娇的，因为有她爸的面子在，这件事情确实比想象的要顺利了很多…… 这时，乔娇又对我说道：“舞台我也联系好了，我有个朋友是专门承接商演的演出商，在青岛办过好几个大型演唱会，等你确定好了时间，他安排人去给我们布置舞台……我这个朋友也是鹿溪的朋友，我觉得这件事情他是看了鹿溪的面子，这我就不邀功了。” 我将目光放在了鹿溪身上，鹿溪倒是没有太在意，只是很平 淡地说道：“这个朋友是敏红姐的一个堂弟。” 我顿时就明白了，如果是秦敏红那边的关系，那还真是看了鹿溪的面子；此时此刻，我终于因为这件事情，对人脉这个词有了一些新的体会，我是喜欢交朋友没错，但是这些朋友却分布在全国各地，而且实力有限，所以在我真的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可当我在青岛认识了鹿溪和乔娇之后，却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因为但凡有她们参与的事情，都会变得极其顺利。 我爸向来鼓励我交朋友，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他的用心，他期望我交的朋友，其实是鹿溪和乔娇这样的，我隐约想起来，他之前和我说过一个词，叫做“有效社交”，当我真的沉浸在“有效社交”带来的便利之中，我才真正理解了这个词的精髓和我爸的用心。 其实，正常人都懂这个道理，我之所以领悟不到，是因为在社会的边缘游走太久了，而女人喜欢有钱的男人，男人追求有势利的女人，这本来就是一种本能，因为一旦得手，生活便会得到无穷无尽的便利，大部分人是没有能力拒绝这种诱惑的。 在我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又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厨房里的左小薇，我的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喜欢鹿溪，却没有爱上左小薇，是不是因为这种心里在作祟？抛开明星光环和显赫的家世，左小薇在本质上其实并不输给鹿溪，因为左小薇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甚至比鹿溪有着更高的艺术天赋，更何况她是真心喜欢我，鹿溪却像一座山，我只是刚刚走到这座山的山脚下。 我多少 有些心虚，如果这就是爱情中的真相，那我和栾雨又有什么区别？ …… 左小薇终于将我们的早餐做好了，等我们吃完饭后，左小薇也加入到了交谈的队列中。这次聊的是选歌这个话题，我们准备在义演的时候演唱30首歌；在选歌这件事情上，我们终于产生了分歧，我更希望唱摇滚风格的歌曲，因为会点燃现场的气氛，但鹿溪却觉得摇滚风格太小众，不利于聚集人气；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左小薇竟然和鹿溪的看法一致，她们一个建议我多唱周杰伦的歌曲，一个建议我多唱陈奕迅的，因为他们都属于主流歌手，并且他们的歌曲都有着很高的传唱度。 对此，我只说了一句：我们是一支摇滚乐队，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摇滚的力量。 鹿溪和左小薇一起沉默了，她们的沉默也是必然的，因为山河哥、骚猪和秃林还没有来，他们三个都是摇滚的信徒，他们是不会放弃摇滚的，所以，这件事情一旦要举手表决，左小薇和鹿溪根本就没有什么胜算。 …… 十点过后，众人陆续来到了这里，并且各自带来了设备，特别是骚猪，雇了一辆货车，把自己的架子鼓也搬到了天台上，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一个贝斯手，这个贝斯手叫老羊，今年四十出头，是青岛最早一批玩地下摇滚的老鸟，骚猪说，他的业务能力已经无可挑剔，有他加入我们的乐队，就是信心的保障。 齐活了，我玩音乐这么久，这是配置最高的一次，也促使我更加想把这次的义演做好，我们不仅要帮刘闯找到孩子，也要借助这次的义演，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一个美好的回 忆，这才不枉我把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也才对得起“老废物乐队”的情怀。 …… 排练之前，我先选定了一首开场曲，然后组织众人制作了总谱和分谱，制作好以后，又将分谱交到了对应的乐手手中，并开始视奏对谱，着重解决各种乐器在演奏技术方面的难点，并尽量在合奏中找到协和与平衡感。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乐手，几次磨合之后，便渐渐找到了一些感觉。 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又和他们聊到了对歌曲进行再加工的想法，确保演奏的完整性、艺术性方面能有进一步的提高，我的想法很明确，即便使用别人的歌曲，也一定要有自己的东西在里面。 我希望骚猪在打鼓的时候，能更有力度，骚猪这人的团队意识比较差，试了几次之后就开始不耐烦…… 这种人就是乐队里的不安因素，我也有了些脾气，说话的声调不禁高了：“老猪，你XX妈根本就没有理解这首歌的真谛……” 骚猪抬头看着我，忽然就扔掉了鼓槌和耳麦，怒道：“真你妈的什么谛啊……不他妈打了！” 现场顿时就有了火药味，众人都以为我要和骚猪开干，事实上骚猪也确实是怒了，对于他来说，不赚钱的事情，就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他对这件事情的忍耐力要远远低于其他人；再者，我俩确实是太熟了，即便是音乐之外，我们有了分歧，也是这么说话的。 众人分成两拨，一拨劝我，一拨劝骚猪，说什么万事开头难；我却对着众人笑出了声来，然后走到骚猪身边，搂住他的肩膀说道：“你说，要是把我们刚刚的对话，做成这首歌的 前奏，是不是很有意思……不过，我得再加一句台词……” 骚猪和众人都看着我，我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真你妈的什么谛啊……你XX妈就是想要一个女鼓手……不他妈打了！” 我的灵感突然在这个时候爆发了，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秃林身上，说道：“咱们这么来，秃林，你做鼓手，我们排练的时候起了冲突，你把鼓槌和耳麦一块摔了，然后说了我刚刚说的那句话……你觉得我挑你刺，不是因为你鼓打的不好，我是想要一个女鼓手……我就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个时候老猪男扮女装登场，戴假发，穿裙子，接替你变成一个女鼓手……你还回到自己吉他手的位置上去……现场冷焰火开始燃烧，旗帜开始挥舞，小薇来一段突破天际的高音吟唱后，所有人把情绪拉满，乐器开始合奏……”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表达清楚，所以说完以后，便有些忐忑地看着众人。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是秃林，他点头笑道：“有画面感了，这个开场不仅有喜剧效果，而且情绪给的很足……我太喜欢这个开场了，就是不知道老猪愿不愿意男扮女装……哈哈！” 骚猪的脸色很难看，我又劝道：“为了演出效果，你就牺牲一次吧，而且这个灵感是你给我的，你要是愿意，这就是咱们两个人的创意。” 骚猪瞪着一对小眼睛回道：“这么冷的天，你让我穿裙子，我他妈要真是一女的，非得被你搞得月经不调！” 我赶忙竖起大拇指，接过骚猪的话说道：“你要是真能月经不调，你就是咱们国家摇滚史上，唯一一个摇滚教母。” 第117章 太胡来了 骚猪似乎很喜欢“摇滚教母”这个称号，再加上众人的怂恿，便真的接受了我的这个演出创意，他将在义演当天，变身成为一个女鼓手，来活跃现场的气氛，这符合我对摇滚精神的解读，所谓摇滚，一定是要解放天性的，所谓解放天性，就是要打破精神的壁垒，在那一刻，直面内心的妖魔鬼怪，可以狰狞，可以邪恶，可以低俗，也可以正义凛然，心系天下…… 骚猪当然没有心系天下的境界，那就释放心里的妖魔鬼怪，在愉悦自己的同时，也取悦他人。 …… 不知不觉，天就渐渐黑了。这一天的排练对我们来说，是很有成果的，我们已经能够在一起进行合奏，并且有一定的完成度，这得益于秃林和骚猪还有左小薇之间的默契，他们之前就已经在酒吧有过很多次合作，我是酒吧的常客，虽然没有参与进去，但是听的多了，便很了解他们的合作习惯，所以也能顺利的融入进去；剩下就是山河哥和老羊，他们两人的业务水平真是没话说，只要我们有想法，他们很快就能融会贯通，甚至还能主动弥补我们在演奏时出现的一些小失误，这就让我们少了很多磨合上的压力。 这时，女人们都已经有了倦意，特别是没有什么参与感的乔娇，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左小薇和鹿溪，也靠在椅背上，正闭目养神着。 乐队排练确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尤其是在默契还没有完全产生的这个阶段，只能通过大量的训练来消除彼此之间的陌生感，所以，我们几个男人也有些萎靡不振，然后又各自点了一支烟，时不时说几句闲话，放松高度紧张的精神。 看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的街灯，我突然就感觉缺了些什么 ，是任然，这一整天，她都没有来我这里，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 就在我想着任然为什么没有来的时候，骚猪已经按灭了手上的香烟，对我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酒吧马上要营业了，我得去盯着点儿。”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六点半，也就没有强留骚猪；秃林、山河哥两人一见如故，秃林提议去骚猪的酒吧喝一点，山河哥也跟着他们走了，老羊因为晚上有演出，更是没有久留；他们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我、鹿溪、乔娇和左小薇四个人。 这个晚上，我肯定是哪儿都不会去，因为我是这场义演的发起人，身上的担子自然也就比其他人要更重，我得趁着空闲的时候，把其他曲目的总谱和分谱制作出来，还得适当做一些改编，这个工作量是极其巨大的。 乔娇打了个哈欠，对鹿溪说道：“突然想吃日料了，晚上咱俩去吃日料吧？” “我爸妈回青岛了，晚上和他们约了一起吃饭……你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吃吧。” 乔娇稍稍犹豫了一下，回道：“我都快半年没见过你爸妈了，还有鹿洺……他都快结婚了，我还没见过他的未婚妻呢，他们也一起吃饭吧？” “嗯，他们也一起。” “记得从初中开始，鹿洺就是全校女生的梦中男神，我真是挺好奇的，他最后会跟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结婚……赶紧走，我去看看你未来的嫂子。” 乔娇一直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说完便拿起了自己的皮包，招呼也不和我打一声，便拉着鹿溪离开了我的住处；也许，她是真的好奇吧，而我对鹿溪的嫂子也有那么一丝好奇，因为从她对鹿溪说的那句话里，我看到了她对人生的理解，这 种理解，不是普通人会有的，她一定经历了很多；本来，我们是有机会见一面的，但都阴差阳错的避开了，特别是上一次，被乔娇她爸截胡，如果是我去机场接鹿溪和她，那肯定已经见过面了。 …… 这些人，似乎故意把我的住处留给我和左小薇，在乔娇和鹿溪也走了之后，屋子里真的就只剩下了我和左小薇；今天的我，没有喝酒，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所以独自面对左小薇的时候，便有些尴尬，这种尴尬源于内心的不确定，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关系来定义我和左小薇，我没有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女朋友，可我们之间却又什么都发生了，就昨天夜里，我们还同睡一张床……而现在，夜晚又降临了。 左小薇清扫了我们留在屋子里的烟头和饮料罐，在这之后，我以为她会去做晚饭，她却从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然后又拔掉了正在充电的手机，对我说道：“我的音乐制作人明天从香港回北京，我得回去一趟，跟他聊一下后续发行的事情，后天我再回来，行李箱我就不带走了。” 我有些意外，左小薇又对我说道：“我也没办法，这是临时安排的行程……你放心吧，不会耽误你的义演，你把需要伴唱的地方标注下来，我过一遍就能记住。” “我不是怀疑你的专业能力，就是觉得你这么来回赶路，是不是太累了。” “坐动车挺方便的。”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说道：“就算是累，我也觉得值得……因为在我为你付出的时候，你也无条件为我付出了……你写的那些歌，我的制作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说，我有很大几率能把这些歌唱火，他还夸了我的才华，说这些歌没有被驯化，没有被社会标 准化、模式化，但是又符合时下的大众审美，他在这些歌里看到了非常顶级的乐感和创作能力，这其实是对你的认可……你知道吗，我的制作人是业内一个非常有威望的金牌制作人，他之所以会和我合作，就是因为看上了你写的东西，他觉得我有成名的潜力，正是有了他的照顾和力挺，我才有机会去爱惜自己的羽毛，不需要为了抢夺资源而出卖自己……如果，我真的能成功，他是我的伯乐，你就是我的灵魂！” 我从未能够真正看透左小薇的内心，但我相信，这些话都是她的肺腑之言，也正是因为她有这样的心情，才会对我有这样的依赖和付出，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付出，我把这些歌给她，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对她做出一些补偿，而不是让她越陷越深。 可是，人和人之间，好像真的很难产生那种百分之百的理解，所以我和左小薇之间就显得有些无解。 …… 左小薇走后，我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当做晚饭吃了之后，便开始忙碌了起来，这一忙，就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半。 我合上电脑，来到了天台，然后习惯性趴在护栏上点了一支烟……我有些不适应这突然的冷清，不禁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和众人在这里畅饮的画面。 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告别了房车，搬到房子里生活，我就越来越不喜欢离别后的感觉；再想想，我便明白了：之前有房车的时候，我像是有一双自由的翅膀，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所以，我永远是走掉的那一个；现在，我安定了下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自由，于是就变成了被分别的那一个，这么看来，我讨厌的并不是分开，而是分开时，自己是被动的一方，因为谁被动，谁就会沦为 守望的角色……守望在我眼中是一个充满迫害的词语，它的恶劣程度，仅次于求而不得。 我重重吐出口中的香烟，然后转身背靠着护栏，不再去看身下那座迷幻又似乎没有尽头的城市；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终于主动给一直没和我联系的任然打了一个电话。 片刻后，任然接通了，我先开口问道：“今天怎么没来我这儿看看？” “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去了也是给你们添乱。” 任然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冷漠，她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我不禁有些语塞。 我的沉默中，她又向我问道：“昨天夜里，小薇是不是留在你那儿没走？” “没走。” “你是不是有点太胡来了？” 我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终于开了口：“为什么这么说我？” “你现在的状态，我觉得比栾雨离开你的时候，更一塌糊涂……最起码那时候你只是伤害你自己，但现在你却在害人又害己……韩潮，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难吗？” 我下意识咽了咽，然后又抬头看着天空，天上没有星光，只有一架飞机的灯光在西南方位闪烁着，我因此而觉得孤寂，不，在和任然通话之前，我就已经很孤寂，但我还是笑了笑，向电话那头的任然问道：“正常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嘛？” “你现在在哪里？” “天台上。” “你低头看看，看看高架上那些忙着回家的车子，你就应该知道一个正常人到底应该怎么生活……你要为自己有一个家去奋斗，你有家了，不管你在哪里，回去的有多晚，你心里都会有一份期待，因为那里永远有一盏灯为你亮着……灯火下面，是你的老婆和孩子，你爱他们，他们也很爱你……” 第118章 就是他 我听任然的话，低头往身下看去，我没有找到高架桥，最显眼的依然是那条酒吧街，因为在其他街道已经冷清的时候，那里仍然在演绎着人生百态，我看见数个富二代模样的男人，各自搂抱着打扮的性感靓丽的少女，簇拥着进了酒吧，也看见年纪大一些，但很显富态的女人，以玩弄的姿态在和身边的帅哥笑谈着，整条街上，灯光闪烁，纸醉金迷，就是没有一个想回家的人。 于是，我笑了笑对任然说道：“你知道我住的这栋楼下面，就有一个酒吧街嘛……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半，别的街上都已经没有人了，就这里最热闹，我特别仔细的看了一遍，但没看见一个想回家的人，只有喝多的醉汉，还有心怀不轨的夜场女孩儿。” 这显然不是任然想听到的话，所以，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回道：“不管我怎么苦口婆心的和你说，你还是忘不了以前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生活，是吧？” “我真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昨天夜里，小薇是留下来没走，但是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稍稍停了停，我又很诚恳地对电话那头的任然说道：“然姐，你就算信不过我的人品，也得尊重人体的自然特征吧，我都醉成那样了，根本就没有行为能力，小薇留下来的动机也没那么复杂，她只是想照顾我。” 电话那头的任然一声叹息，这才回道：“不管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这件事情都不对……我也不是责怪你一个人，小薇她也有拎不清的地方……韩潮，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在我心中，姐姐不是套近乎用的，更不是一个口号，我要对你的生活负责，尤其看见你在犯错误的时候，我要去纠正你……今天，我一直在想你和小 薇之间的事情，如果你对她真的没有一点感觉，你就应该让她彻底死心，而不是在你身上越陷越深：如果，你被她的付出感动了，或者，你自己也想有一个家，想有一个知道疼你的女人在身边，那你就给小薇一个名分，然后和她去北京发展，至于青岛这边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放你走。” 我这才真正察觉到了任然的心情，她对我的态度，不仅仅是抱怨这么简单，她想改变我，甚至是改变我的人生；之前，我自己也想过和左小薇之间的事情，我给的答案，是守住最后的底线，但任然给我的建议却远比我自己设想的底线要来得更有压迫感。 要么，我和左小薇在一起；要么，我就把左小薇这个人彻底从我的人生中抹除。 许久，我才开口对任然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死心，该说的话，我都已经和她说的很清楚了……就包括这次义演的事情，也是她从骚猪那边听来的，我至始至终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我知道要和她保持一点边界感。” “看样子，不管她做些什么，你都还是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我知道她很好……也许是因为得到的太过容易了，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没有办法对自己和她的未来产生那种强烈的期待感。” 说完，我终于给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然后又俯身往远处看去，但这次，我避开了这座城市的一切高楼大厦，只将目光放在了更远处的大海上，海面只有零零星星的灯光，我因此而纯粹，这才有勇气去正视内心的那份邪恶。 也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男人，那么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坦诚，坦诚是我人性里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我能正视自己的一面镜子，只有坦诚了，我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才能 在以后的生活里，给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任然和我心意相通，她回道：“坦诚总比道貌岸然要好，最起码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就是太不重视男女之间的性行为了，所以才会对小薇这个样子，是，的确有很多女人跟你一样，追求那一时的快感，追求彼此不用负责的诱惑，可面对小薇的时候，你失手了，她不是不矜持，也不是没有做女人的原则，她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把自己这么轻易的交给了你，而你，却把她当成了你玩过的所有女人里面的其中一个……这种偏差，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它会成为由爱生恨的源泉……所以，我才一再提醒你。” 压迫感再次袭来，我不禁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和左小薇之间的这段关系，她总是这样，每次我把话说明白了，她就做出一副已经释怀的样子；可下次见面，她还是会不甘心，还是会用她自己的方式对我付出着，这真的让我很迷茫！ 我的沉默中，电话那头的任然又说道：“在你没有真正找一个女朋友之前，她是不会甘心的……尤其现在，她看到你身边有鹿溪和乔娇，她更不会甘心，因为女人对这种事情是有第六感的，她能感觉到你对鹿溪有好感，甚至是你和乔娇之间的暧昧，这些都会让她充满危机感，她害怕失去你，所以就会在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变得更加主动。” 任然说的这些，都对应了左小薇这两天的行为特征，这让我不得不信服，可是她说我和乔娇也有暧昧，那就真的是太扯了，我不禁笑道：“然姐，我愿意相信你身为一个女人对这件事情做出的判断，可是你说我和乔娇也有暧昧，是不是太滑稽了？” “没有吗？” “没有， 绝对没有，这事儿涉及到她的隐私，我也不能跟你细说，你只要相信我们之间没有暧昧，就行了。” 任然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好吧，这事儿算我多心了……我给你的建议就是，如果你对小薇真的没有一丝要在一起的念头，那你就找一个能长期交往的女朋友，让她彻底死心。” 任然似乎已经说完了她想对我说的所有话，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她便挂断了电话；我下意识在放下电话的时候，看了看时间，我们已经足足聊了有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里面，我沉默了有十分钟。 …… 手上的香烟已经烧完了，我又迎着冷风，给自己续上了一支，并再次趴在护栏上眺望着…… 乔娇住的那套别墅，依然黑灯黑火，也就意味着她和鹿溪还没有结束那一顿家宴，可能真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了，吃饭只是一个形式，鹿溪一家人更想借助这样的机会多聊、多沟通。 我只听说了她爸的事迹，间接从她的口中了解了她的嫂子，但这些都不足以构成一个完整的鹿溪，至少我还没有见过她妈妈，甚至连听说都没有，所以，她在我心中依然很神秘。 这种神秘感倒并不让我费解，它就是源于我对鹿溪的好感，说起我对鹿溪的好感，我不禁有些恍惚：如果不是因为左小薇的恶作剧，让我有机会认识鹿溪，我会像现在这样对左小薇吗？ 就在我基于如果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一边吐出口中的烟，一边扬起手机看了看，这个电话是乔娇打来的。接通后，没等我先开口，电话那头的乔娇便火急火燎的对我说道：“你现在赶紧去鹿溪住的那个酒店，她被人缠上了。” 我心头一紧，随即问道：“你们俩没在一起？ ” “没有，我吃完饭就和朋友一起去打游戏了，你离酒店最近，赶紧过去……” “怎么回事儿，是她的粉丝吗？” “不是，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朋友里面有一个人喜欢她，追了她很久……那人到现在还不死心，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打听到鹿溪住的酒店……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赶紧过去吧，我也已经在路上了。” “直接报警吧。” “先别报警，我们几个人的父辈都是朋友关系，圈子里有头有脸的，弄得太难看不好……你先去控制一下局面，实在不行，再报警。” “知道了。” 在我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乔娇又叮嘱道：“你自己小心点，他这人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尽量别激怒他。” “好。” …… 结束了和乔娇的通话，我便往鹿溪住的酒店狂奔而去，到了地方后，我焦虑地左右张望，终于在酒店侧面的停车场发现了鹿溪和那个男人，鹿溪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但那个男人几乎已经把她逼到了两辆车之间的缝隙里…… 由不得多想，我快步走到出事地点，一把推开了那个男人，然后用身体护住了鹿溪。 男人起初还能克制，但是在我有了这个举动之后，他便愈发暴躁起来，他冲着鹿溪大声质问道：“小溪，他是谁啊？” 我刚想以朋友的身份站出来，但鹿溪却走到了与我并肩的位置，冷声回道：“他就是我男朋友，你以后别来纠缠我了。” “我不信，你没必要用这么老套的方法，让我死心……我说了，我可以等你。” “新闻已经曝光过了，为什么还不信？” 男人转头看着大脑一片空白的我，竟然冷静了下来，他一字一顿，说道：“就……是……他？……三更半夜在你房间？！” 第119章 求而不得 面对这个男人的质问，鹿溪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迟疑的神色，不同于男女朋友关系，如果她承认我就是那个出现在她房间里的男人，那无疑是承认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那个男人一样也会有这种认知，因为他特别强调了三更半夜，所以，这比承认男女朋友关系要更杀人诛心。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着自己真心爱着的女人，躺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纠缠、融合，哪怕只是想想也不行。 我也有一点心慌，我的慌乱来自于我是一个知情者，我知道自己只是鹿溪的挡箭牌，所以也就少了男朋友该有的那份底气，去帮她应付眼前这个局面；但是，我觉得不能把自己的慌乱表露在这个男人面前，所以，我一直把腰板挺得很直，甚至面无表情，并时刻提防着这个男人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是，他就是在我房间里的那个人，你没有必要再纠缠我了，我对你真的没有那种感觉。” 男人的嘴角在抽动，我的神经也跟着紧绷了起来，如果女人的第六感是用来感知感情的，那男人的第六感就是用来感知危险的，下一刻，这个男人便转身从他身旁的车子里抽出了一根棒球棍，也不知道是要攻击我，还是要攻击鹿溪，但一定是为了泄愤。 我下意识将鹿溪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男人也在这个时候将棒球棍迎面向我挥来，我早有准备，再加 上之前学过搏击，知道怎么对付棍棒之类的凶器，所以在侧身避开后，便一步向前，将他拦腰抱住，准备近身肉搏，这时，他的棒球棍就失去了攻击力。 打架的时候，经验永远比不过内心的愤恨，就在我想将这个男人摔倒在地的时候，他竟然无所畏惧的用自己的脑壳撞向了我的面部，我的眉心顿时就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并意识模糊…… 我用力甩了甩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带着温度的血液就顺着眉毛往下滴落着；经验告诉我，我的眉骨被他给撞开了，他也好不到哪儿去，额头的地方也有一个撕裂的口子，大约有一指宽！ 之前，我心里那股劲儿一直提不起来；当知道对方是要和我玩命的时候，我的肾上腺素也开始疯狂分泌着，我攥紧了拳头，就等他露出破绽，直接攻击他的要害…… “赵鑫，你在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考虑后果？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思维、喜好，你先学会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 这个叫赵鑫的男人，胸口剧烈起伏着，这证明他还没有真正冷静下来，他对着鹿溪嘶吼着，说自己的委屈，谈自己的付出，似乎鹿溪不理解他，他会比刚刚更失控，更疯狂。 我突然又想到了“求而不得”这个词，心中竟也跟着悲观和恐惧了起来，它就是人和人之间最大的壁 垒，它是一种顽固的状态，没有办法被彻底消除，一旦被它缠上，除了痛苦，便是无止境的沉沦和折磨，它会把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我眼前就有一个。 赵鑫双手抱头，以示痛苦，我抓住机会，从后面给他来了一个抱摔，并死死压在他身上…… …… 乔娇终于来了，她还带来了另外几个朋友，合力控制住了赵鑫，也把我解放了出来；赵鑫依然不甘心，他怀着满腔的愤怒，冲着乔娇吼道：“乔娇，我哪儿比不上这个男人，我追了她这么多年，命都愿意给她，为什么……她会选他做男朋友，让他进她的房间，跟他上床……我他妈真想把我的脑子抠掉，只要想到他们上床的画面，我就要疯，我就想杀人！” 乔娇先是看着鹿溪，然后又看了看我，这才向赵鑫回道：“现在站在这儿的，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能不能别当着我们的面这么丢人现眼……鹿溪只有一个，你得不到，就想杀人……呵……那别人喜欢你，也得不到你，是不是也能下毒把你毒死？那这个世界不就成了一个被爱情主宰的世界了吗，每天尸横遍野，人没了人性，有爱就活，没爱就死，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不用考虑工作，考虑未来，考虑生存之道……拜托，爱情真不是战争，不用你死我活，得不到，就坦然接受，最起码还显得你像个人……” 说完 ，乔娇便示意与她同行的几个人弄走赵鑫，我终于在这个时候开了口：“等等，我知道你叫赵鑫了，你也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韩潮……如果下次你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找我，不要再纠缠鹿溪，我不是和你耀武扬威，更不是发表什么胜利宣言，我可以好好和你打一架，让你把心里的情绪发泄完，然后忘了这件事情，忘了这个人……我们都是年轻人，别刚上路，就站在悬崖边上作死，爱情真的不用你死我活。” “你等着，你等着……” …… 赵鑫就这么被他那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给弄走了，现场只剩下了乔娇、鹿溪和我；冷风阵阵，乔娇走到我和鹿溪身边，笑道：“我的招数，你这么快就学会啦？” 虽然乔娇没有点名，但这番话明显是说给鹿溪听的，鹿溪有点尴尬，这尴尬之色，是从刚刚见面到现在，唯一能体现她情绪的一个表情，这个表情让我对她的动机有了一些猜测，也不知道她让我在赵鑫面前做她的男朋友，是一开始就有的想法，还是见到我以后，临时起意。 这时，乔娇又转而对我说道：“恭喜你啊，终于梦想成真……我就不在你们面前做电灯泡了。” 说完，乔娇便转身往停车场外走去，我又喊住了她：“娇姐，我受伤了，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死不了，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让 鹿溪陪你去医院吧。” 我看着乔娇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我突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叫鹿溪鹿宝儿了，她似乎也不再愿意和我争风吃醋，她好像有些疲惫，或者，她也在赵鑫身上看到了求而不得的可怕之处，她开始对这个词有了忌惮和敬畏之心。 …… 医院外面，我缠着纱布，伤口处依旧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感，因为已经是深夜，麻醉师不在，做缝合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能忍受，就选择了不使用麻醉，实际上这种痛感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还疼吗？” “不疼……鹿姐，可以帮我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一包烟吗？” 我伤的不是腿，这样的要求，就让鹿溪有些费解，但因为对我有歉意，所以她也没有质疑，真的去那个便利店给我买一包我最喜欢吸的黄金叶百年浓香，我就坐在一个馄饨店的屋檐下等着她…… 天空淅沥沥飘着雨，气温骤降，我从鹿溪手上接过香烟，就点燃了打火机。 鹿溪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她摘掉了口罩和帽子，头发失去了束缚，便在风中飘逸了起来，而这个时候，整条街上唯一还亮着灯的，就是刚刚买烟的那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没有路人，只是偶尔有出租车路过。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问道：“鹿姐，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做你的挡箭牌吗？” 第120章 用废话表白 在我将为什么让我做挡箭牌这个问题抛出去后，我没有去看鹿溪的表情，因为不想表现得太过于关切，我希望她能在一种轻松的状态下，说出自己的动机和想法。 “我拒绝过他很多次了，他每次都会说放下，说做朋友；但是，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又会表现得很不甘心，我已经把他的微信拉黑了，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对他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我想让他知难而退，但是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 “那就是纯粹想让我做挡箭牌呗。” 说完，我将夹在两指之间的香烟，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这才转头看着鹿溪，她白色的裤子已经被雨水溅起的泥点给弄脏了，但她好像不习惯蜷的太狠，依旧把自己的双脚露在了屋檐的外面，我反而缩成了一团，因为我很讨厌潮湿的感觉，我甚至从来不下水游泳。 “反正我们已经传过绯闻了，你比所有人都更有说服力。” 我笑了笑，回道：“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行为？” 这次，鹿溪没有回复我，我并不气馁，我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住了她的腿和脚，又对她说道：“你刚做了韧带修复，别着凉了。” 鹿溪也转头看着我，这是我们自坐下以来，第一次对视着，鹿溪的眼神比之前柔软了很多 ，她轻声向我问道：“你对所有女人都这样吗？” “呃，你是指哪方面？” “永远表现的那么义无反顾，之前娇娇也说了，你们在沈阳，路灯被风吹下来，是你护住了她；今天，在赵鑫要动手的时候，你又把我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如果不是为了护住我，你的眉骨也不会被赵鑫撞裂。” “哈哈……这种时候，我不护住你们，难道还指望你们护住我啊？” 我笑的肆意，鹿溪却陷入到了沉默中，许久才开口对我说道：“别轻易对一个女人这样……” 我弹掉烟头上积攒的烟灰，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很强烈的念头，继而有些紧张，有些躁动：“鹿姐，我一直都觉得表白需要挑一个好时候，就好比女人的欲望，并不是凭空而起，一定是在生理期之后的那两三天……而情感上的共鸣，一定是在空虚无助的时候……可是现在，我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我不想再藏着了，其实……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因为迄今为止，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女人……但这只是流于表面的喜欢，真正让我心动的是从你的房间出来以后……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深夜，我一个人走在空空荡荡的街头，内心空虚的不行，特别渴望被什么东西填满，就在这个时候，我走到了海信广场，看到了你为 那个奢侈品牌拍的宣传片，你穿着白色的滑雪服，手上拿着鲜花，杯子里的酒是红色的，那么多颜色，瞬间就把我的心给填满了……那时候不至于去奢望什么，但我真的很喜欢这种不期而遇的感觉……不知道怎么了，后来总是会有机会，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如果我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我一定把这样的机会当做是一种缘分……但是，对待感情，我还是挺清醒的，因为当初认识然姐和左小薇，也是从这些琐碎的事情开始的，这可能也算是缘分，但只是做朋友的缘分，却不是做情人的缘分……所以……”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在深吸了一口烟之后，才又继续说道：“所以，我喜欢你，却不打算追求你……在我来找你之前，然姐给我打电话了，她在电话里把我说了一通，说我不知所以，说我没有奋斗的精气神儿，说我活得不像一个正常人，我没有家，沉迷于漂泊，沉迷于自己的世界……然姐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我过得好的那个人了，她不会故意贬低我，她说我是这样，我应该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连成为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让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明星做自己的女朋友呢……我真的是太畏惧爱而不得这四个字了，我不能把自己变成下一个赵鑫，更不能成为你 的烦恼……所以，你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是一个坦诚的人就行了……坦诚真的是一个优点，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 我从来没有对着一个人，说这么多话，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段冗长的废话，如果是，那我就是第一个说着废话表白的人；我也不确定鹿溪是不是有耐心，但有时候我就是会突然的自我，突然的想把别人变成我的听众，让我直抒胸臆。 再转身看鹿溪，她就趴在自己的腿上，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喂，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没有。”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鹿溪不说话。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 “什么话都不想对我说？” 沉默似乎是鹿溪的绝招，我越在意的时候，她越沉默……后来，我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了想，我自己都已经说不追求她了，她还能对我说什么……但这是我回家以后才意识到的，此刻，我只想她开口说话，我不想在这冷清的夜晚，变成一道冷空气，除了冷之外，就再也没有一点存在感。 “鹿姐，我头疼。” “让你换一家能打麻药的医院你非不听。” “你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不能让我白白挨了一顿打……我要你补偿我。” “请你吃宵夜吧。” “不行，这是你 对谁都能做到的事情，我要一个你不会对别人做的补偿。” “我最多只请别人吃一顿宵夜，但是可以连着请你吃三天。” 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能拿你应付记者的那一套来应付我……在你那些朋友眼里，我可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我跟你要一个拥抱来补偿我的创伤，不过分吧。” 在我将这句话说出去之后，我的内心开始狂跳不止，特别是在我想着她身上的温度和气息的时候。 她是不是也和别的女人一样呢？还是说，她真的是我不能唯二的选择，在我们拥抱的时候，她就能深入到我的骨髓和灵魂，让我心甘情愿去承受爱而不得的风险？ 鹿溪依旧不动，也不说话。 我把这种静止，当成是一种默认，于是鼓起勇气，张开双臂，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还没有触碰到她，风就把她的发丝吹到了我的肩上，肩上并没有感知，可是我却好似腾空而起，站在无烟无尘的浩瀚星空，望着地球，只看见了一片蔚蓝，没有一个垃圾场…… 我做坏男人的经验告诉我，她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她是一块还没有沾染尘埃的水晶，透明、纯净。 我身边再也没有这样的女人了，我闭上了眼睛，就像是喝醉了一样，甚至感到不真实，而我们之间，已经剩下一个呼吸之间的距离！ 第121章 最危险的人 风越吹越大，雨点随风吹落在我的脸上，带来了一阵凉意，我这才睁开眼睛，我已经快要抱住鹿溪了，但因为心中的臆想，我停住了，内心却激荡不安，就像一个赤贫的人，面对着满屋的金钱，渴望与钞票的味道同眠，但又害怕这是幻觉，所以举步不前，患得患失。 我的呼吸也停滞了，这一刻，我对鹿溪的渴望，就像空气一样，无法或缺，所以在我重新呼吸的时候，我紧紧抱住了她，就像抱住了人生的柔软，抱住了惊艳的时光，抱住了盎然的春意，冬日的暖阳…… 这些是我内心的感受，事实上，在我怀里的是一个让我爱慕的女人，是一个明星，同时也是一个不该和我有交集的女人，这种感觉很奇妙，好似一个默默无闻的作家，灵感突然倾泻而出，去书写一个世界，一个乐园，一个无法停止的幻想…… 感受着她的气息和温度，我的心渐渐融化了，她就是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抱着别的女人，我只想脱掉她们的衣服，可是抱着她，我却想为她穿上最漂亮的礼服，让她如一件艺术品，在我心里供奉着。 这个时候，我更想去她的内心看看，被我抱着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感受，会不会对我这个坏男人，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就我的经验来看，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感，有时候确实很复杂，但有时候简单的就像是在做一道小学数学题：也许，你只是说了一个她喜欢听的笑话；或者 ，你恰巧在她想吃甜食的时候，送了她一块蛋糕；更简单的是，在一个晴朗的下午，你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站在微风中，这个场景，正好就是她幻想中另一半的样子，于是，爱情的种子便开始在心里萌芽……实际上，爱情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不需要任何逻辑和道理，至于金钱和社会地位，那都是用来粉饰的，它的确会让爱情变得更有质感，但绝对不是爱情最初的样子。 我相信，在鹿溪心中，会有那么一个瞬间；否则，她不会接受我的拥抱。 “你抱够了吗？” 在我这么揣测的时候，鹿溪终于挣扎了，然后推开了我……我很清醒，她没有拒绝，因为我们的拥抱有一个很长的过程，所以，我没有失落。我在对视的时候，笑着向她问道：“鹿姐，你上一次和别人这么拥抱，是在什么时候？” “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朋友。” 说着，鹿溪站了起来，同时将盖在她腿上的外套也还给了我，我跟着她站了起来，并一起往不远处那个十字路口看去，等着有出租车路过。 短暂的沉默过后，鹿溪又主动对我说道：“等你做完义演，我就准备去北京了。” “不在青岛养伤了吗？” “我不想让赵鑫纠缠我，你自己也小心一点，他这人的性格非常极端，我怕他会报复你。” 我叹息！鹿溪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 “你可真是一个甩锅高手，赵鑫是你的麻烦，然后你一走了之，把 我留在青岛做背锅侠！” “你也可以去北京，左小薇不是特别希望你去嘛。” “我因为你的麻烦去了北京，然后投靠左小薇，左小薇不得把我给恨死！” 鹿溪看着我，有点语塞。 我又笑了笑对她说道：“跟你开玩笑的，对我来说，去北京生活，是目前最不切实际的事情，我答应然姐了，要帮她把这个工程做好，我知道这个工程对她的重要性，也知道她没有经验，我不是把自己当救世主啊……是她身边真的没有什么能帮她分担的人。” “可左小薇在北京也很难，我太了解这个行业了，在没有背景和资源的情况下，她要承受的不仅是对未来的恐慌，还有……” 鹿溪没有把话说透，但我心中是明白的，她想告诉我，左小薇还有被潜规则的风险；这点，左小薇自己也隐约和我提过，这种潜规则是她目前最大的心病，也是她最大的顾虑；不过她和我说过，她遇到了一个在业内很有威望的金牌制作人，这个制作人帮她挡下了很多潜在的风险；于是，我笑了笑对鹿溪说道：“小薇非常擅长搞人际关系，这次回来，她跟我说了，她遇到一个在业内很有威望的金牌制作人，这个制作人很欣赏她的才华，所以很照顾她，也给她挡下了不少麻烦。” 鹿溪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半晌才又开口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最危险的其实就是那个金牌制作人呢？……这个行业，最不缺的就是有 才华的人，可兑现才华是一个很残酷的过程，特别是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个制作人之所以这么照顾她，我不觉得是单纯欣赏她的才华……你问问她吧，这个制作人叫什么名字，我可以让敏红姐去打听一下他的口碑，但是你不要抱有太大希望，这个圈子里就没有纯粹的人和纯粹的动机。” 我愕然，这不就是男人惯用的伎俩嘛，在女人孤立无助的时候，给予帮助和关怀，然后顺理成章的得到这个女人的身体。 我不该说的这么明目张胆，但是在她们那个圈子，要的就是身体，就是这种最原始，也最兽性的诱惑和快感…… 我之所以会疏忽，只是因为我对左小薇还不够用心，我其实懂这个招数和套路。 错愕之后，我赶忙拿出手机，然后给左小薇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我知道她一定还没睡，她是一个有熬夜习惯的女人。 只是瞬间，左小薇便接通了我的电话，满是惊喜的语气：“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了啊，我以为你不会关心我呢。” “呃……你到北京了吧？” “早就到了，不是跟你说了，四个小时的车程……我已经躺在床上了，你猜我现在在干嘛？” “不知道，反正觉得你挺开心的。” “笨蛋，我在听你写的那些歌，你真的太有才华了，那个律动，根本就不是人能想出来的，我都得练习好几次，才能跟住节奏。” “怎么觉得你是在骂我，什么叫不是人能想出来的？” “我真没有骂你，我觉得你是神！” 我并没有在左小薇的夸赞中迷失自己，我写这些作品的时候，确实爆发出了很强大的灵感，但还不足以到封神的地步，而左小薇也不是在刻意恭维，她是真的因为喜欢我，所以把这种喜欢延续到了我的作品上，这让我感到盛情难却。 我在一阵沉默之后，主动转移了话题，说道：“对了，你说的那个金牌制作人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 “我也算是玩音乐的，所以有点好奇，想去看看他之前的作品。” “陈林奇。” 我和左小薇聊天的时候，一直开着免提，所以鹿溪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就拿出手机和秦敏红联系了；而我对这个人似乎有些印象，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制作人，曾经帮不少歌手制作过获奖专辑，但对于他的人品，我是一无所知，因为他不算是公众人物，只有真正喜欢音乐的人，才会去关注一张专辑的制作人，所以我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而他也确实担得起金牌制作人的美誉。 从左小薇那里得知了他的名字之后，我又和左小薇闲聊了几句和专辑有关的事情；突然，左小薇那边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在电话里听到左小薇在问：“谁啊？” “小薇，我是陈林奇，你开门。” 随后，我便听到了左小薇起身的动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在我身边的鹿溪，皱着眉头冲我摇了摇头，示意陈林奇这个人在业内的口碑很差。 第122章 甩锅高手 此刻已经是深夜，陈林奇去敲了左小薇的房门，几乎同一时间，鹿溪也给了我一个很明确的信号，这个陈林奇在业内的口碑很差，那么，他的动机便呼之欲出，他想在这个夜晚得到左小薇，得到她的身体。 我和左小薇还在通话的状态中，她并没有拒绝为陈林奇开门，而她的想法就成了迷，我不确定她是否知道陈林奇的动机，如果不知道，足以证明她对陈林奇是无条件信任的，这种状态更加危险，因为一旦陈林奇露出狐狸尾巴，会瞬间摧毁她的心理防线，继而陷入到绝望和两难中；从我和左小薇的对话中，我能感觉到，她已经把陈林奇当成是自己在这个行业唯一的希望，一旦她拒绝了陈林奇，就意味着失去了成名的机会，如果不拒绝，就会彻底沦为资本的玩物，从此越陷越深。 左小薇在打开门之前，又开口对我说道：“他来找我了，我先不跟你聊了。” “这都几点了，不太合适吧！” 左小薇放轻了声音，回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整天不务正业……他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本来约了明天聊，但是他那边明天有个临时的活动要参加，所以才连夜坐飞机来北京，就怕耽误专辑发行的进度。” 左小薇大概是觉得给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没等我再开口，她便挂掉了电话，而我就这么立在原地，脑子里时不时会出现几个脑补的画面。如果她不挂电话，我一定会提出质疑：就算需要这么晚去谈工作 ，北京有那么多营业到深夜的咖啡店、茶舍，完全可以找个正当的场所，为什么非要在她的住处？ 这一刻，我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怕左小薇受到侵犯，一方面又不确定是不是左小薇自愿的，如果是她自己心甘情愿，我以什么立场去反对她呢？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自己是她的男朋友，根本没有资格去左右她的事业和前途。 鹿溪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她，又坐回到馄饨店门口的台阶上，并对我说道：“再等等吧，如果她不愿意，会再和你联系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如果她是自愿的，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她，对吗？” 我惊讶地看着鹿溪，她竟然能一针见血的说出我心里的矛盾，而且还给了我一个再等等的建议，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她选择了在这个时候陪着我，陪我等待一个可能并没有回应的结果。 我在鹿溪的身边坐了下来，因为不安而点上了一支烟，我又想到了一个更坏的结果，如果左小薇不愿意，陈林奇用强迫的手段，而我鞭长莫及，那对左小薇来说，才是真的绝望！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我赶忙打开手机，真的是左小薇给我发来的信息：“你赶紧给我打个电话，就说你是我男朋友，待会儿来我这里。” 不用想，也知道左小薇那边发生了什么，我感到紧张的同时，又觉得松了一口气，左小薇的内心还在守着那条底线，她只是太 信任陈林奇，所以才让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将左小薇发来的信息给鹿溪看了看，她稍稍想了想，对我说道：“敏红姐那边给我的信息，说陈林奇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如果你打这个电话的话，很可能导致他打压左小薇，后面不仅专辑发行不了，甚至没有办法在这个行业生存，以陈林奇在行业的地位，他有这样的能力。” “左小薇已经向我求助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吧。” “我给陈林奇打电话，你等等，我和敏红姐要他的联系方式。” 信息往来之后，鹿溪要到了陈林奇的电话号码，然后打开免提，给他拨了过去…… 我因为关注，不自觉就放慢了呼吸的节奏，我不知道鹿溪会以什么身份去沟通，又是否真的能在对陈林奇造成威慑的情况下，保住左小薇的事业和希望。 大概等了十来秒钟，电话被接通了，陈林奇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哪位？” “你好，陈老师，我是鹿溪。” “鹿溪？” 大概是因为私下真的没有交集，陈林奇显得有些疑惑，他在稍稍停顿之后，又问道：“秦敏红是你的经纪人？” “对，敏红姐是我的经纪人。” 陈林奇的语气当即变得客气了起来：“你好，你好……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我有一个姐妹叫左小薇，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听说你们有合作，你是前辈，她是新人，所以希望你能在这次的合作中多帮帮她，她挺需要这个机会的……” 陈林奇陷入到 了沉默中，鹿溪这话看似说的委婉，实际上一点也不委婉，至少告诉陈林奇，不要为老不尊，但这番话还不足以对陈林奇形成威慑，毕竟陈林奇也是一个金牌制作人，之所以对鹿溪客气，是因为鹿溪的明星身份，而鹿溪也得叫他一声陈老师，所以谁也不能用自己在娱乐圈的地位去压制对方，就算此刻因为左小薇而有了交集，也是一种很平等的关系。 尽管大家已经心照不宣，回过神来的陈林奇还是以很客气的态度回道：“那是一定的，我也很久没有遇到小薇这么有才华的创作型女歌手了，我一定帮她做好这张专辑，让她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这张专辑要是做好了，对她对我来说，都是好事情。” “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对了，陈老师，我最近就准备回北京，你要是有空的话，我和我舅舅还有小薇一起请你吃个饭，他非常喜欢你做的专辑，一直想找个机会认识你。” “你舅舅是？” “王展舟。” 陈林奇连连回道：“好，好，你回北京了，一定给我打电话，不管有空还是没空，我都一定抽出时间来。” “那到时候再联系，我这边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陈林奇应了一声，鹿溪便挂掉了电话，而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虽然讨厌人情世故，但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我知道当鹿溪把她舅舅搬出来，就已经对陈林奇形成了压制，这种压制会让陈林奇有所收敛，他绝对不敢在左小 薇自己不愿意的前提下对左小薇有无耻的想法。 他在这个行业有这样的地位，必然是个聪明人，他一定明白鹿溪把她舅舅搬出来的目的。 …… 通话结束之后，鹿溪长长出了一口气，而我也终于开口向她问道：“你舅舅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他是广电总局的一个领导。”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稍稍停了停，鹿溪又对我说道：“今天晚上，谢谢你了。” “我更得谢谢你，就算我能帮小薇暂时解围，但是却没有能力保住她的前途，所以，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鹿溪只是笑了笑，随即便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恰好有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她伸手拦下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她大概没有想起，我们两个人的住处相隔的并不远，我也没有想起来，直到她上了车。其实，我们是可以一起回去的。 几乎同一时间，左小薇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她能光明正大的给我打电话，八成陈林奇已经走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鹿溪之所以没有和我一起走，是因为她已经料到左小薇会给我打电话，而我也必然要在电话里解释，为什么这么晚，又和鹿溪在一起…… 她果然是个甩锅高手，而且还是一个有预判能力的甩锅高手，她是帮了左小薇，但也把我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或者，我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把她也搬出来做自己的挡箭牌，然后让左小薇彻底死心？ 第123章 惊悚 在接通左小薇打来的电话之前，我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是我在犹豫不定的时候，会有的一个习惯性动作，我想要答案，答案一定不在这纷纷扰扰的世界里，在我眼中，星空是最干净的，看着它，不一定会有最正确的选择，但一定不会因为这个选择而后悔，因为我直面了自己的内心深处，那里和星空一样，虽然也会遭遇星际风暴，但向往光芒的信念，一直不曾被磨灭，光会把我照通透了，让我不加掩饰的戒掉情绪，做个逍遥自在的人。 我接通了左小薇的电话，等着她的质问。“韩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克制着情绪，回道：“我觉得你不应该质问我，解决麻烦的办法有很多种，像你遇到的这个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给陈林奇开门，你们可以找个咖啡店或者茶楼谈事情，你既然放弃了这个最好的方案，别人帮你解决麻烦的时候，不指望你能有感恩的心，至少也别挑刺。” 左小薇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给听进去，她又质问道：“你和鹿溪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她搅合进我们的事情里？” “错，你不要盲目的扩大范围，这纯粹就是你个人的事情，跟我没有一点关系，跟鹿溪更没有关系……她是在帮你解围，帮你保住眼前这个局面，她知道你一个人在北京不容易。” “你在伤我的自尊心，知道吗？” 说完 ，左小薇便开始抽泣着，我无法理解她的自尊心，心里有些烦闷，但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她的情绪，于是更加烦闷了。 “我讨厌你身边的每一个女人，你让一个我讨厌的人，来扮演我的救世主，这就是在给我制造矛盾，你到底懂不懂？” 我也加重了语气：“你到了北京，就是在混圈子，混社会，你能不能把自己变得聪明一点？……就算我假扮你男朋友，吓走了陈林奇，那后果呢？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他很可能给你使绊子，把你的专辑给搞黄了，他还会在这个行业打压你，让你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他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靠山，你单纯的就像是一个傻子，你在合作之前，都不会去打听一下他的人品吗？” “如果我不是个傻子，如果我和你前女友一样，追名逐利，我会喜欢你吗？” 左小薇的话，说到了我的痛处，也让我陷入到了沉默中；许久，我才开口对她说道：“这不是什么优点……你应该学会适应环境。” “我不想听你说教，我只想你告诉我，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总是三更半夜的在一起？” 在我没有接通这个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左小薇会这么问我，所以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没有犹豫，我很坦诚的回道：“我挺喜欢她的，但目前还是朋友关系。” “呵……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我对你真的没有那种感情。” “所以呢，你和陈林奇又有什么区别？……不，你们还是有区别的，区别是，你得到了我，他还没有得到我。” “对不起，小薇……” 左小薇挂断了电话，我则恍惚的不行，我已经记不得这是我第几次和左小薇道歉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很绝然的手段，我只知道自己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许久，我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只感觉这个夜晚，似乎还没有完全结束，因为我的内心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无法平静，就无法入眠，只有不能入眠的夜，才是漫长的。 …… 我企图用散步的方式让自己放松一些，于是便从医院往自己的住处走去。我路过了乔娇的住处，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乔娇又把院子弄得是张灯结彩，也正是因为她在亮处，我在暗处，她没有发现路过的我，我却将她看的是真真切切，她就坐在房车外面的帐篷下，双手托着下巴，不知道看着什么发呆，就像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女。 我没敢停下来，因为怕她质问；忽然，我觉得自己很倒霉，我明明没有得到鹿溪，大家却都将矛头对准了我；再看一眼乔娇，也不觉得她是满怀心事的少女了，她就是一个正在蓄势待发的女魔头，她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想着 用什么酷刑整死我，因为我抢了她心爱的鹿溪……她的内心肯定很愤怒，所以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像个煤气罐似的坐在院子里。 我可不想做那把点燃她的火焰，颤了颤之后，便快步走过了她的住处。 …… 回到住处，我用冷水冲了个澡，这才感觉平静了些，我在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随后躺在了玻璃房的沙发上，一边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一边用啤酒消遣着自己。 这个过程中，我给鹿溪发了一条信息，我也必须给她发一条信息，我得弄清楚她对左小薇的态度。 “等你去北京了，真的打算喊着你舅舅和陈林奇、小薇一起吃饭吗？” 发完这条信息，我特意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半，所以也就没有指望鹿溪会回复信息，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鹿溪竟然也没有睡，她在片刻后回复了信息，好似这个漫长的夜晚，于谁而言，都不平静。 “为什么不一起吃饭呢？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在我没有回复之前，鹿溪又发来了一条信息：“但我觉得左小薇不一定愿意。” 我吃不透左小薇现在的想法，所以在回复这条信息的时候，便有些保守：“她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从她和我说的那些话来看，她可能真的会排斥。” “嗯，她不去也没有关系。” “但是会显得她很不懂人情世故，如果她真的决定在这 个圈子混，这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好的一个机会了。” “如果她真的能拒绝这样的机会，我反而觉得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我挺欣赏她的，甚至有点羡慕她。” 我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半天，也没察觉左小薇身上有什么是值得鹿溪去羡慕的，于是我只能理解为这是一个礼貌性的说法；鹿溪对左小薇是足够礼貌了，可是左小薇对她却充满了敌意，也不知道鹿溪知道了左小薇的态度之后，是否还会如此大度？ 放下啤酒罐，我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上，困意来得是如此突然，只吸了一半，我的意识便开始昏昏沉沉。我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翻了一个身，将左小薇买给我的大鹅羽绒服盖在身上，就陷入到了睡眠中；而这也是自我和鹿溪认识以来，第一次没有去回复她的信息，我不是不想回，实在是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复杂，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后面的排练，左小薇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脖颈处，突然传来阵阵凉意，我渐渐醒了过来…… 我的魂都快惊出窍了！黎明前似亮非亮的光线下，有一个人正以鬼压床之势趴在我的身上，她正对着我的脖子吹着气，一头长发就落在我的脸上，也辨不清到底是人、是鬼、是谁…… 我记得自己明明是锁了门的，巨大的惊悚感，顿时让我的头皮发麻，手脚酸软无力。 第124章 另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人如果没有非凡的勇气和胆量，是不敢驾着房车在全国各地游荡的，我曾在完全没有信号的无人地带过了一夜，也曾在湖南的某条国道上遭遇了汽车抛锚的意外，当时，路的两边是成群的坟墓，遮天蔽日的树木，像是夜晚的獠牙，极其阴森恐怖，但即便这样，我也没有害怕，可这一刻，我真的感觉自己的胆被吓破了，我没有办法把压在我身上的这个人，当做是一个活人，因为活人根本不可能在门已经锁死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进到我的房间，尽管她似乎也有呼吸，有温度。 求生欲，终于让我的身体涌起了一股力量，我手脚并用，几乎是将她从我身上踹开的，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她被我踹开后，竟然一声不吭，就这么半躺在沙发上，手臂悬在半空，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我哆嗦着在身边一阵摸索，想找到手机，借助手机的光亮看清她是人是鬼，她却主动从自己的背后拿出了一部手机，阴森森地向我问道：“你是不是想找这个？” 我愣了半天，破口骂道：“操，乔娇！” “哈哈哈哈……吓死你个畜生了吧！” 说完，乔娇拨开了散在脸上的头发，然后又对着我做了一个鬼脸，我的恐惧感这才得以消失，用手摸了摸额头，竟然被吓出了一头的冷汗，继而又产生了一股强 烈的尿意，幸亏我是个成年人，有极强的控制力，如果是个老人和孩子，非得被她给吓到尿失禁。 我打开了玻璃房的灯，乔娇穿着一套黑色的睡衣，以一个极其不正经的姿势仰躺在沙发上，看似捂住嘴要控制自己，忽然又放声大笑了起来…… 她这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恶行，彻底激起了我心中的怒火，我顺手操起地上那半罐没有喝完的啤酒，泼在了她的脸上，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你XX妈也给我清醒、清醒……这要是有心脏病的，不得他妈弄出人命来！” 乔娇绝对是个变态，她没有和我对抗，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啤酒，说道：“这要是你的血，一定很过瘾，刚刚我就该拿刀把你脖子戳个窟窿，然后……” 说着，她又伸出舌头，做了一个舔血的动作，我彻底无语，往沙发一坐，心里一阵无奈，一阵憋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牛逼的女人！ 许久，我才抬头看着她，她已经换了姿势，侧躺在沙发上，用手托住自己的脑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女人，如果有被另一个人征服的那一天，她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 我真的很好奇，但这却是大概率不会发生的事情，所以这种好奇也仅仅在我心 中存在了片刻。我已经快憋不住这阵被吓出来的尿意了，当即便起身去了屋内的卫生间。 …… 再次回到玻璃房，乔娇依旧侧躺在沙发上，我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两口之后，向她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家不是密码锁嘛，看你按了一次，我就记住了。” “别吹了，你能有这种观察力和记忆力？” 乔娇冷哼一声，回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考上公务员的？” 我当然知道考上公务员的难度，于乔娇而言，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我只能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整我？” “我没想整你，我失眠了，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失眠，没办法，就你和我住的最近了……”说到这里，乔娇又笑出了声来：“哈哈，谁知道你睡的和死猪一样，我就临时起意……跟你说实话，其实当时我也特别紧张，我怕你反应过激，把我给打死，可没想到，你竟然被吓成了一只缩头乌龟，快把我给笑死了！” “你就那么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 “你不觉得是你太给机会吗？你竟然敢用安全系数这么低的密码锁，我人都进来了，要是不做点儿什么，也显得我这人太无趣了。” “密码锁是房东留下来的，这锅都他妈能甩到我身 上。” 乔娇“啧啧”说道：“你这人就是心态不好，像我们这种行走江湖的，哪有不挨刀的，今天我刀了你，改天你再刀回来，咱们见招拆招，这生活才有意思嘛。” “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怨潮哥心狠手辣。” “不怕，娇姐可不是吃素的，你敢心狠手辣，我就敢把你的手剁了，把你的心挖出来。” 我看着乔娇，突然感觉她在说谎，她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带着蓄谋来的，因为昨天晚上我和鹿溪之间发生的事情，她不会选择忍气吞声，这其实就是她的报复。 基于这种认知，我又试探着向她问道：“你不是说你失眠了，为什么失眠啊？” “女人的心事，你最好还是别问。” “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女人，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兄弟，铁哥们儿，咱们推心置腹的聊一聊，以我的经验来看，能把人搞到失眠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情。” 乔娇冷笑：“大事小事都不用你管……不过有另外一件事情，我倒真想和你聊一聊……昨天，我爸又找我谈了出国留学的事情，我当然不愿意去，可我爸这次不像是吓唬我，他说要停掉我的一切经济来源，他还笑我是一只没有赚钱能力的社会蛀虫，我这人向来是软硬不吃，所以，我的对策很简单，我想在他停掉我的经济来源之前，找一个 能赚钱的生意做；不赚钱就算了，要是让我赚到钱，我就有了长期和他对着干的资本……那么问题来了，我到底要去找一个什么样的生意做，才能百分百赚到钱？” “能百分百赚到钱的生意，都在刑法里写着呢。” “不开玩笑会死吗？” 这次，换我大笑：“咱俩到底是谁在开玩笑？你想赚钱没错，你在赚钱之前找一个人咨询，更没有错……但是能不能别挑我，我可是把房车卖了才有钱租房子的人，你朋友圈里面，没有比我更穷的人了吧？” “是没有比你更穷的人，但你却是最好控制的一个……潮哥，说真的，你要是能帮我想到一个百分百赚钱的门路，我再还你一个车轱辘。” 我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乔娇，她却认真的不行，一直以一种充满期望之色的表情看着我。 “一块是赚，一千万也是赚，你得先说一个期望值，我才能帮你想对应的生意。” “我要求不高，半年内赚一百万就行。” “你去卖肾吧，现在黑市的行情不错，两个肾应该能卖一百万。” “去你的。” 乔娇这么骂了一声，突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按密码锁的声音；这次，我和乔娇一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天还没有亮，竟然还有除乔娇之外的不速之客，而且他（她）和乔娇一样，竟然也知道门上的密码。 第125章 你才是个畜生 此时此刻，乔娇应该知道她的恶作剧给我的情绪造成了多大的创伤，一个在门外尝试输入密码的人，都能给她造成如此大的恐惧，何况她趁我睡熟的时候，趴在我身上，扮鬼吓我；乔娇此时真的很恐惧，她死死看着我，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我知道她想让我给她一个答案，可是我和她一样，也不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于是恐惧像是病毒一般在我们两人之间蔓延着，她闭着呼吸，我紧握双拳…… 门外的人好像不完全知道密码锁的密码，一遍没有试出来后，又开始尝试第二遍，这种行为更加剧了我们内心的恐惧，乔娇已经发力掐住我的手臂，来克制内心的恐惧。 我被掐的生疼，一边尝试甩开她，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嘛，这会儿怕什么？” “我是厉害，可我又不是铜头铁臂，要外面是个拿着刀的歹徒，在我身上扎几个窟窿，我不疼啊……韩潮，你可是个男人，待会儿记得挡在我前面，能挡一刀是一刀。” “你不是铜头铁臂，我他妈就是钢筋铁骨？……刀子捅在我身上，我一样疼，好吗？” “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从来没有人说 十八年后又是一个美女……如果咱俩只能活一个，你一定得保我。” 我看着乔娇，忍着脾气，问道：“你到底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 “真害怕！真害怕！……你这是住了一个什么破地方啊，怎么尽招一些妖魔鬼怪？！” 说着，乔娇又用手掐住了我的手背，她应该是真的害怕，因为手心已经尽是冷汗，我是真的无语透了，她怕成这样，那张嘴也没闲着，竟然满嘴的自私和求生欲，大家都是肉体凡胎，我凭什么要去帮她挡刀子？ 我还算清醒，当即关掉了沙发旁的落地灯，不把自己和乔娇光明正大的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 突然，门外的人就试对了密码，他似乎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悄悄推开了门，大概也没有预料到里面的人是醒着的…… 乔娇彻底慌了神，她死死抱住我，把我当成了一个肉盾。我的怀里缠着一个妖魔鬼怪，还得面对另一个身份不明的妖魔鬼怪，也是紧张到了极点；我下意识操起了茶几上一个陶瓷摆件，准备在对方现出真身的时候，来一场殊死搏斗！ …… 对方先是在房间里一阵摸索，没有得到收获，便又向玻璃房这边摸索而来 ；此时，我心里的恐惧已经不亚于乔娇扮鬼吓我，我知道，鬼只是惊悚，人却真的能杀死我。我尚且这样，躲在我身上的乔娇就更不堪了，她一直在颤个不停，并且死死抱住了我的左手，让我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宛如一个猪队友。 这人已经推开门走进了玻璃房内，依稀看出来是个并不高大的人，如果他没有拿凶器，而我身在暗处，绝对能够做到一击制胜，我握紧了手上的陶瓷摆件，时刻准备着…… 这时，让我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玻璃房里有两个控制灯的开关，我关掉的是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因为是刚搬进来，屋顶上的吊灯，我一时都想不起来开关在哪里，可是对方却比我更熟悉玻璃房的布局，他竟然准确无误的打开了，于是我们六目相对…… 来的不是别人，是左小薇，能如此熟悉布局的也只能是她了，她之前已经在玻璃房里搞过两次卫生。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只看见左小薇死死盯着我和乔娇，我这才发现我和乔娇正抱在一块儿。 我赶忙缩回自己的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左小薇面无表情地回道：“我熬夜开车回来的 ，又坏了你的好事，是吧？” 我又将乔娇从我的身上推开，再看左小薇，真的顶着两个特别明显的黑眼圈；只是，我没搞懂，到底是什么力量驱使她做了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明明已经在电话里和她说的很清楚，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 我又看了看依旧在沙发上坐着的乔娇，她却没有一点想解释的意思，也不看着左小薇；如果我和左小薇真的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这活脱脱就是一个捉奸成双的场景。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左小薇主动对乔娇说道：“果然是男人越渣，越有女人喜欢……可是他已经渣到让人发指的地步了，嘴上说着喜欢鹿溪，背地里却和你搞到了一起……你也是个奇葩，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塑料姐妹情了，海王对海王，你俩倒真是挺般配的！” 左小薇这么去搞乔娇的情绪，让我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因为我知道乔娇是什么性格，可接下来乔娇说的话，却彻底颠覆了我的三观和认知，她竟然笑着回道：“人活着，开心快乐就行……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也可以三个人一起……” 说完，乔娇对着左小薇挑了挑眉毛，充满了无耻 的暗示。 左小薇气的发抖，她是真的绝望了，当一个讲文明的人，遇见了一个极其无耻的人，是没有办法站在同一个高度沟通的，而乔娇就是那个极其无耻的人！ “恶心！”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左小薇崩溃，终于开了口：“小薇，你别听她胡说……” 不等我说完，左小薇便打断了我：“韩潮，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就是你的品位……” 说完，左小薇便摔门而出；这时，乔娇却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对已经处在发怒边缘的我说道：“天快亮了，三个人一起吃个早饭，怎么了吗？……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韩潮，你告诉我，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冷着脸，回道：“你是不是特别害怕有人拿刀戳你。” “害怕啊。” “刚刚左小薇的手上要是有刀，一定会把你剁成肉馅……你XX妈才是个畜生！” “彼此、彼此……幸会、幸会。” 我一声无奈地长叹，就乔娇这种人，左小薇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我不再管乔娇，穿上左小薇送给我的大鹅羽绒服，便往楼道口追去。 左小薇开了一夜的车，精神正恍惚着，我真的担心她会出点什么事情。 第126章 你发誓 秋末的清晨，寒意十足，我的上身因为穿了左小薇送的大鹅羽绒服，还算暖和，可下身却顶不住冷冽的寒风，于是掖紧衣服，一边跺着脚，一边往远处张望着…… 我没有发现左小薇的身影，想起她是开着车回青岛的，于是又将搜索范围缩小到了附近的车辆上；我也不知道左小薇当初买了一辆什么样的车，只是凭直觉看着…… 忽的，便在一众车子里面看到了一辆红色的马自达CX—4。记得，左小薇曾经向我咨询过买车的事宜，她想买一辆15万左右，颜值在线，又能陪着她到处跑的车子，我向她推荐了这款马自达CX—4，因为这辆车确实比较符合女人的审美，虽然是SUV车型，但却不臃肿，而且具有一定的通过性和操控性；我说，如果你不怕这车后期小毛病多的话，就买这车吧；左小薇说，车子和人都会有毛病，人有毛病可以改，车有毛病可以修，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她就可以接受。 那天，她在网上看了这辆车的照片，当即表示喜欢，考虑到这辆车比较小众，平时不会轻易出现，多半这就是左小薇买的那辆车。 很巧合的是，乔娇那辆保时捷911就停在这辆车的不远处，对比这两辆车，以及乔娇和左小薇的人生轨迹； 忽的就有些心疼左小薇，尤其是在她和乔娇交锋之后。 左小薇是一个很努力工作的女孩，但是买这辆车，还是倾尽全力，甚至还和她爸妈要了一些，而乔娇整日游手好闲，但卡上却有三百多万的余额，并且开豪车，住别墅。 这种不公平虽然不是我造成的，但我心里还是不可控制的生出了怜悯之心，我不能给她幸福和爱情就算了，至少不能让她伤心难过，否则真的会显得我和乔娇合伙欺负了她，而她却是熬夜从北京开车过来的。 …… 我缓步走到车旁，猫着腰看了看，果然是左小薇的车；此刻，她正趴在方向盘上，哭到发颤；她的车门没有锁死，我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左小薇先是一惊，然后抬头看着我，她的脸上满是泪痕，但发现是我的时候，还是倔强地擦掉了，并冷声向我问道：“你去和她风流快活啊，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不想看你难过失望，其实乔娇这人也不坏……” “是，她是不坏，但是下流无耻！” 一个女人被另一个女人骂下流无耻，也不知道乔娇本人会作何感想；我想笑，但又觉得此时此景不适合笑出声来，于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道：“是你误会她的意思了，她说，天快亮了，我们三 个人可以一起去吃个早饭。” 左小薇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道：“玩这种文字游戏有意思吗？” “你就是性格太直了，所以老容易和别人产生误会……你换位思考，如果你在那套房子里，天要亮不亮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外面试密码，开你的房门，你会不会害怕？……如果你害怕，你身边正好有个人，你会不会下意识拉住他？……再退一步讲，如果我们真有什么事情，屋子里有那么舒服的床，我们为什么要在那么短小的沙发上？” 我一连说了三个如果，就是希望左小薇能把自己代入进去，然后用辩证的思维去看待我和乔娇之间；却不想，她用更冷的语气对我说道：“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不就喜欢寻求刺激吗？” 我语塞，半晌才回道：“这种事情就算做了，也得有个作案现场吧，我们俩都穿着衣服呢。” “穿着衣服就不可以吗？她穿的可是睡衣！”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然后无力地靠在车子椅背上，这女人一旦胡搅蛮缠起来，真是让人无法招架！ 这时，左小薇又以妥协的口吻对我说道：“好，就算你们什么都没有做，她为什么会在你那儿过夜？” 我赶忙直起身子，回道：“她就住在我附近，然后她这个人有点神经质， 自己失眠，想拖着我下水，所以就来我这儿了。” “你自己信么？” “你在北京都能来，何况她就和我隔了两条街。” “我是因为喜欢你，她是因为什么？” “呃……她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可是她真的就住在我附近啊……而且……”左小薇注视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这个麻烦是乔娇给我惹的，她不想着解决就算了，还把左小薇给欺负了一顿，所以我也就没有必要去死守她的隐私；于是，我把心一横，说道：“而且……她是个同性恋，她压根就不喜欢男人，所以她才能对你说出那么无耻的话……其实，她来这儿，就等同于秃林和骚猪来我这里，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真的？” “真的！” “那你发誓，她就是个同性恋。” “我发誓，如果乔娇不是同性恋，就让我这辈子……” 我没有想到合适的说辞，毕竟凡事儿都有意外，如果把话说死了，到时候应验，我得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所以，绝对不能说天打雷劈什么的。 在我这么权衡着的时候，左小薇主动开口说道：“让你这辈子孤独终老，永远都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永远没有性生活。” 我略显激动：“一个誓言，怎么能有三个结果？” “你心虚了 不是？” “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不代表就不能过性生活，这和心虚没关系，是你给我的结果太多了，这就不符合发誓的规则，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么一件事情，值得我发这么毒的誓言。” “那你给自己一个结果。” 我想了想，然后在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回道：“如果乔娇不是同性恋，就让我这辈子再也不能在路上漂泊闯荡。” 左小薇看着我，她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否定，就这么陷入到了沉默中。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左小薇终于目视前方，对我说道：“天亮了，我们去海边看日出吧。” 我下意识抬头看去，一缕阳光，已经刺破了云层，斜射在海面上，而那些悬浮在海面上的工业灯火，也随之灭了一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我打开车窗的时候，真的呼吸到了一股和夜里不一样的空气，里面充满了泥土和复苏的味道。 我被这个复杂的夜晚弄得是心力交瘁，但这也确实是我来青岛这么久，第一次有机会去海边看日出，想必左小薇也是第一次，因为在青岛的那一段时间，她一直是一个跑夜场的歌手，所以从来都没有早起过。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这属于清晨的空气，终于向左小薇回道：“走，去看日出。” 第127章 我们走吧 我的住处离海边很近，加上清晨少有车辆往来，一路通畅，仅仅用了五分钟，左小薇就将车子开到了海边。我们没有下车，但是打开了全部的车窗，海风吹进来的感觉和站在海边是一样的，潮水声也清晰可见，但车前的挡风玻璃却犹如一个屏障，给了我们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让我们可以一边肆无忌惮的对话，一边等着朝阳突破海平面，给这座城市带来光明和温暖…… “韩潮。” 我转头看着左小薇：“嗯？” “从我住的地方到你住的地方，一共是628公里路，我开了快七个小时；我用这七个小时的时间，把自己的人生认真梳理了一遍……迄今为止，我的人生是有遗憾的，尤其是在选择学业这件事情上，我爸妈都是本地一所中学的音乐老师，所以他们希望我能走他们走过的路，去学音乐。他们总说，我继承了他们的天赋，走这条路是最稳妥的，再不济，可以回我们那座城市，他们跑跑关系，让我也找一个学校教音乐，虽然这辈子不会星光闪耀，但也可以生活无忧，我们的城市不大，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和攀比，所以老师还算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是在我心里，音乐却不是第一选择，我最想做的其实是服装设计师，因为我太爱美了，从小就喜欢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当时，我爸妈给我的压力真 的很大，所以我屈从了……我因此难受了很长时间，可是在回来的路上，我释怀了，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给了我很大的启示，我发现，在我感到痛苦，感到无法生存，无法去迎合的时候，我还可以回去做一个音乐老师，我终于体会到了我爸妈的良苦用心，至少音乐会让我看到自己人生的下限在哪里，我的下限也比很多人的上限要好，我爸妈看似在逼我，却也是在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给我信心和底气……” “既然你的下限已经比普通人的上限高，当初为什么还要来青岛呢？” “人生总要叛逆一回吧？” 我被左小薇的话给问住了，左小薇在稍稍沉默后，又说道：“如果有机会当明星，谁会不愿意去争取呢？可是在我决定去北京发展之后，发现这个行业真的不适合我，因为里面有太多我不喜欢的潜规则了，特别是昨天晚上，陈林奇说要包养我……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就让我从这个行业彻底消失……没有比这个更恶心的选择题了，所以当时我是真的特别绝望……后来，陈林奇接了一个电话，他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和我道歉，还发誓要帮我把专辑做出来……我不傻，我知道这就是资本和权利的力量，我也知道如果自己顺水推舟，借助鹿溪的善意，也许真的可以在这个圈子混出一 点名堂来，但我就是很排斥这种顺水推舟……我现在面对的是陈林奇，可如果有一天，我面对的是一个比鹿溪舅舅地位还要高的人，到时候谁再来给我释放善意？……那时候，我才真的是想退都退不了，因为那个级别的大人物，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明星梦，我是可以欺骗别人，但我无法欺骗自己，那些歌根本就不是我写的，那是你的心血，我没有这样的才华。” 我惊讶地看着左小薇，我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清醒！一阵沉吟之后，我终于开口问道：“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左小薇注视着我，以极其认真的语气，回道：“我想回青岛，带你走……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那么努力的在酒吧唱歌，甚至故意穿的很性感吗？” “呃……努力在酒吧唱歌，是因为你没钱吧……至于，故意穿的很性感……” “你放开了说，我不会生气的。” 我点上一支烟，然后习惯性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回道：“你想傍大款，等着大款把你带走。” “还有呢？” 见左小薇真的没有生气，我便彻底敞开说道：“在我看来，女人有两种，一种矜持，一种骚，我觉得你是后者。” 左小薇被气笑了，她拍打了我一下，说道：“喂，你自己好好想想，我 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穿了什么衣服？” 我很认真的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这种小细节，便摇了摇头。 “我是因为知道你骚，所以后来才慢慢那样穿衣服的。” “你是在迎合我？” “那你不是上钩了嘛。” 我的情绪渐渐开始复杂，这种复杂让我有些说不出话来；左小薇似乎也没有指望我说些什么，她又对我说道：“是我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后来任然姐告诉我，你是那种需要吊着的男人，太轻易得到的，你反而不会珍惜……好吧，我认了。” “那你为什么那么努力的去唱歌？” “想攒路费，想和你走遍天涯海角……在我离开青岛，决定去北京之前，我已经攒了有十万块钱，但是你没有一点想带我走的打算，眼看着这些钱没有了用武之地，一怒之下，我就买了这辆车，等我攒够下个十万的时候，我就自己开着它去浪迹天涯。” “原来这就是你和这车的故事。” “比不上你和你的那辆房车，你们全是潇洒和浪荡，我们只有不甘和委屈……”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噙着眼泪，低声对我说道：“韩潮，你真的是把我伤得太深了！” 我抬起手，深深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烟，依旧不知道说些什么；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太阳终于从海平面的尽头冉冉升了起来，阳光如水银泻地般的铺陈在 我们的周围，连带着海面和沙滩，都是一片金黄色…… 街灯陆续熄灭，万物开始复苏，耳边渐渐有了鸣笛声和鸟叫声。 我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救赎？” “我不需要你救赎，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开着我的车，遇到喜欢的城市就停下来，我们一起去酒吧唱歌，等赚够钱了，就去下一个喜欢的城市，一直到走遍中国的所有城市……然后，我们就一起回我的城市，我去做老师，你开一个琴行，教小朋友们弹吉他，等攒够结婚的钱，我们就结婚。” 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轻声对我说道：“不许拿然姐做挡箭牌……然姐对你那么好，也一直希望你能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只要我们能好好在一起，彼此不辜负，热爱生活，热爱我们的小家……然姐会放你走的。” 我看着左小薇，冰冷的心，好似有了些许温度，但又不那么彻底，于是陷入到了一种痛苦的拉扯中……我一生自由放荡，家里也曾辉煌过，某些时候，我是贪图享受的，这才不惜一切代价租下了那套极其昂贵的海景套房；所以，我真的能接受左小薇口中那种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的小城生活吗？ 可能，她在的那个小城，并没有大海，没有草原，也没有纵横交错的湖泊，更没有各种让生活充满想象的漂亮女人，只有她对我的爱。 第128章 小城生活 在我想象着小城生活的时候，左小薇没有打扰我，她只是打开了车上的音响，播放的是一首已经放了一半的《海上花》。这首歌是我推荐给她的，她从来不在舞台上唱，因为在我推荐给她的时候，特意叮嘱她了，这首歌需要平心静气的去听，才能共情，如果不能共情，听的人可惜，唱的人更可惜，显然酒吧里那帮一心买醉的酒鬼，是不能平心静气的，所以让她不要轻易消费这首歌。 路上风雨漂泊的这些年，最钟爱的就是这首《海上花》，但我自己也不会轻易去听，因为平心静气的时候真的不多…… 可是，当我在左小薇的车上再次听到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颠倒了主次关系，不是这首歌需要心境去感受，而是这首歌会给你带来一种宁静、安好的心境，所以，原本内心忐忑不安的我，竟然在歌声中渐渐平静了，然后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左小薇…… 左小薇似乎也不急于在我身上得到结果了，她很入神，最后轻声跟着节奏哼唱了起来：“是这般奇情的你，粉碎我的梦想，仿佛像水面泡沫短暂的光亮，是我的一生……” 唱着唱着，她也转头看着我，我忽然和她有了默契，接替她，也哼唱了起来：“是这般柔情的你，给我一个梦想，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隐隐的荡漾，在你的臂弯……是这般深情的你，摇晃我的梦想，缠绵像海里每一个无垠的浪花，在你的身上……” 副歌部分 ，我们一起合唱了，左小薇的嗓音细腻温婉，我略显粗狂，却不失高亢，所以在这个小小的车厢里，我们竟显得是如此的天作之合，而这也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合作，虽然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两个靠着音乐为生的人。 凝望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的波光，我终于开口向左小薇问道：“你们那是个什么样的小城？” 左小薇很想和我描述，大概是觉得文字无法完全还原她的小城市，她在想了想之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一段视频之后，对我说道：“这是我们那里的夏天。” 我接过手机看了看，这是一个路人视角拍摄的视频，我在这个视频里看到了夕阳，还有在夕阳下嬉闹的孩子们，镜头一转，便是重山叠峦的景象，那些山体郁郁葱葱，竟没有一座秃山，小城仿佛被这些绿色拥抱着，城内虽然没有太多高楼大厦，但是因为有了这些崇山峻岭，气势却一点都不弱，这是大景观；小景观则处处是细节，我在这个视频里看到了无数的烧烤摊，这些烧烤摊大多分部在步行街，但也有些藏在路边的树林里，泉水边，小河旁，送酒的小哥们将电动车骑的飞起，无不显示这是一座无酒不欢的小城市…… 我有心将这个小城和青岛比了比，似乎更闲适，基于这种观感，我点头对左小薇说道：“挺悠闲的。” “当然悠闲，只要我回小城，每天必然喝酒，但我们本地人却不太喜 欢去步行街喝，我们会到山里找一处有小溪的地方，溪水特别干净，温度也很低，我们就把西瓜、可乐、啤酒放在溪水里，然后一边烧烤，一边玩耍，等烤好了吃的东西；西瓜、可乐、啤酒也会凉透，然后大餐就可以开始了，我们会从白天玩到晚上，最后闺蜜们一起看个电影，才会各回各家。” 我点了点头，在长出一口气后问道：“你们那个小城靠步行街的地方，是不是有一个山头，上面都是太阳灯，如果白天阳光充足的话，一到晚上，整个山头就像是闪烁的星空？” 左小薇有些惊讶，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们是洛阳境内的一个小城市，我三年前去过。”稍稍停了停，我又笑道：“你以为走遍全国只是一个口号嘛，除了新疆，我去过国内所有有游玩价值的城市。” “你去我们那里的时候是什么季节？” 我想了想，回道：“好像是介于春末和夏初之间，只记得你们城里的主街道上，种满了樱花，还有其他一些我说不出名字的花，都开得正盛……我那天心情特别好，在你们步行街的烧烤摊上喝了两箱百威啤酒，那是我从出来以后，喝的最多的一天。” “你连喝了什么酒都记得，看样子是真的高兴。”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做遐想状，说道：“也不知道那天的我在做什么……如果是春末夏初的话，我应该在学校……要是赶上周末的话，我说不定会回去……韩 潮，你说，如果我们在小城偶遇了，会发生些什么啊？” “小概率的事情就别做设想了。” “真不是小概率，小城太小了，每天出门都会遇到很多熟人……要是那天我遇见你了，我一定请你去我家吃饭，或者喊上我的朋友们，一起在烧烤摊上灌醉你。” 这样的场景，左小薇想象的越多，就越证明她想我去小城的愿望有多迫切，我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回道：“那时候我是带着女朋友的。” “带着女朋友了不起啊，大不了连你的女朋友一起灌醉。” 左小薇好像是嗨了，以至于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以后，又突然显得神伤，如果我真的答应去她们的小城市生活，她就是我的女朋友，现女友和前女友犹如正邪不两立，她怎么能和我的前女友玩到一起去呢？ 似乎，只要我们能在她的小城市生活，她一切皆可欢迎，只要不破灭她的幻想。 “你真的很想回你们那个小城市吗？” 当我这么问的时候，左小薇才从神伤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但这次，她却不显得那么坚定了，她在一阵沉默之后说道：“如果追逐名利，迷恋金钱的话，小城市并不适合，因为一旦选择了小城市，就意味着生活开始变得透明，人生也几乎没有其他可能性……所以，这才是我当初不愿意回去，一定要来青岛的真正原因，我爸妈已经干预了我的学业，如果再干预我的爱情，给我找一个我并不喜 欢的男人过一辈子，我一定会疯的……但是你不一样，哪怕我们在小城市，我也觉得生活有很多乐趣，比如，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的优势，为小城市培养数不清的音乐人才，我们还可以在小城市开一个音乐餐厅，音乐酒吧什么的，我们因为小城市而安逸，小城市也因为有我们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看见你就开心啊……就算不是小城市，哪怕是一座无人岛，我都会开心……” 说完，左小薇便闭上眼睛，面带微笑；我说不清此刻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清晨，有这样一个女人，迎着朝阳和海风跟我说的这些话，我好像是清醒的，又好像沉迷在其中…… 恍惚间，我的手心传来了一阵热度，是左小薇握住了我，她轻轻靠在我的肩上，只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我也没有休息好，于是与左小薇靠在一起，昏睡了过去…… 睡眠中，我做了一个时间跨度极其长的梦，我去了左小薇所在的那个小城市，她在学校做老师，我就在培训班做老师，我们攒了些钱，然后在小城市买了一套房子，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于是又开了小城市第一家音乐酒吧和餐厅，我们也真的为小城市培养了许许多多的音乐人才，所以在我们即将年迈的时候，已经桃李遍天下，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的苍白空洞…… 只是，至始至终，我们都没有有过孩子……在这个梦里。 第129章 用灵魂爱你 在这个跨度极长的梦境里，除了有我和左小薇之外，我还梦见了我爸妈，等我们再相聚的时候，我爸已经东山再起，甚至比以前更加辉煌，梦境里只有结果，没有过程，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样的机遇而实现了这种几乎没有可能性的逆转；而他的脾气还是和从前一样，依旧固执，独断专行，他要我离开小城，去继承他的事业，可是我已经在小城落地生根，我不想自己的人生再次被他左右，他便嘲笑我，连个后继的人都没有，算什么落地生根…… 为此，我在梦境里特地问了左小薇，为什么我们会没有孩子，她也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 不知道这么睡了多久，我被愈发强烈的阳光给刺醒了，左小薇那边背阴，没受影响，所以她还在睡着；为了不弄醒她，我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此时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半。 我该走了，因为我们排练的时间就定在上午的十点，我回去洗把脸，煮个面，正好能赶上；就在我轻轻挪动身体的时候，左小薇忽然握紧了我的手，这不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她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却轻声对我说道：“不要轻易答应，更不要忙着拒绝，这是一个关系到我们一生的决定，我给你时间考虑。” “好。” “那你先走吧，我找个酒店休息一会儿，下午去找你们排练。” 说完，左小薇松开了我的手，然后又睁开眼睛对着我笑了笑…… 我不是一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但这次，我真的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我的爱意； 以前，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放弃自己爱的人，去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但这一刻，我对男女之情，却有了一种新的体会：选一个爱自己的人，会得到满足感和安全感，因为我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除非我真的把她给伤透了，但凡看到一点希望，她都会不知疲倦的去付出，去热爱。 ……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乔娇已经不在了，她不在也好，身边有她这么一个精力旺盛的女人，虽然会多很多乐趣，可精神也会遭遇极大的折磨，因为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方式闯进我的世界里，想要应付她，就必须时刻警惕着，可我也不是一个不需要休息的机器人，所以她于我而言就是一块被下了毒的糖果，不敢下咽，却又觉得那甜味也挺诱惑的。 洗漱之后没多久，骚猪就在我们的演出群里发了信息，说上午要和他老婆谈离婚的事宜，下午才有时间排练；山河哥也想利用上午的时间去青岛的八大关转一转，所以在缺少了两个核心成员的情况下，上午的排练只能作罢。 我原本可以躺在床上补睡眠的，但因为有心事，迟迟不能入睡，索性给任然打了一个电话，我想找她聊聊，因为她是这座城市唯一能和我说知心话的人。 …… 我和任然约在了“五四广场”附近的一间咖啡店见了面，我要了一杯拿铁，她要了一杯美式，等咖啡的过程中，她先开口对我说道：“昨天夜里，小薇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们聊了快一个小时……我觉得你也会找我聊聊，所 以今天早上我把手上的事情都推掉了，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那你为什么不主动打个电话问问？” 任然摇头，回道：“这么重大的事情，我可不敢表现的太主动……” 说完，任然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我穿的衣服上，问道：“这天气，还不至于穿这么厚的羽绒服吧？” “小薇送给我的，昨天夜里冷，穿着出门了，今天懒得找其他外套，就没换……”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对了，然姐，我不识货，你帮我看看这件大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么在意真假做什么？” “我是不在意，但是我真的不想小薇在我身上乱花钱，我说了她，她说这是假的，只花了几百块钱，所以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如果是真的……” 我没有说下去，我的心情有点复杂；任然则在一阵沉吟之后，接过我的话说道：“如果是真的，那她对你的爱真的是发自灵魂的……这年头，哪有爱的这么不炫耀，不居功的女孩子呀！” 说完，任然便走到了我这边，我则将衣服脱了下来，交到了她的手上。在她仔细辨别的时候，我一直很关切地看着，因为我真的很在意这个结果。 片刻之后，任然将衣服还到我手上，又说道：“相比于自己花了多少钱，她更在意你能穿得暖和、体面……看来，她对你的爱，真的是不计回报的……这是一件正品大鹅！” “你确定，然姐？” “确定，我去年也买了一件女款的，所有细节我都看了，全部能和正品对上。” 我重重仰躺在椅背上， 又想起了自从和左小薇认识以来的一幕幕，心里不禁五味杂陈，这样一件正品的大鹅，需要她唱多少个夜场才能赚回来？可是，我却那么不珍惜她，甚至之前给她买过一个包，因为自己急需用钱，又跑到酒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跟她连包带发票一起要回来。 对比之下，我简直就是个畜生！ …… 任然杯中的咖啡快喝完了，我才开口说道：“小薇想让我和她回她们那个小城市生活，她没有逼着我立刻给她答案，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在义演结束之后，该有一个结果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任然回道：“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很干脆的人，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之所以把我约出来聊这件事情，是因为你这次不干脆了，你现在特别矛盾……” “你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任然正色回道：“因为我比你更矛盾，如果我建议你走，就意味着我们要分开了，下一次见面遥遥无期；如果我不建议你走，站在一个女人的视角，或者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来看，真心又觉得你再也遇不到比小薇更适合的女孩子，这就是我矛盾的地方。” 说完，任然便彻底陷入到了沉默中，即便再次开口，也只是让服务员给她续上咖啡。 “然姐，我确实挺矛盾的，因为我和小薇这件事情，你们都给我贴上了渣男的标签，我也不给自己开脱，当时确实没想负责……如果，我能和小薇确定关系，跟她回她们的小城，我就可以撕掉渣男的标签……其实，我倒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叫我渣男 ，因为这件事情如果落到他们头上，他们未必能做出比我更高尚的选择……我只是……就是那种一瞬间的感觉，我不知道你懂不懂……好像有这样一个女人陪在自己身边，选一个小城，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在平淡中终老一生，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之间，你选择了前者？” 我长长一叹，然后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回道：“如果栾雨是回不去的旧爱，左小薇是未来的希望，那鹿溪就是存在于我幻想之中的那个女人……我也知道，我和鹿溪在实际生活中，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可这种幻想，真的让人欲罢不能，就好像一个拥有一切的帝王，对长生不老的探索和渴望，虽然明知道不可为，在经历了一次次失望后，依然举全国之力，去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安慰和乐趣。” “你这个比喻倒是挺贴切的。” 我看着任然，心里有些失望，因为我一直希望她能在这个时候给我一个具有指导性的建议，但她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让我无法把握，也无法尘埃落定。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我暂时放下情绪，拿起来看了看，却又被惊住了，这是鹿溪发来的信息，她说：“我哥想带着我嫂子和我们一起吃个饭，你晚上有空吗？” 我愣了很久，才想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邀约，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闹得太大了，鹿溪当着赵鑫的面，说我是她的男朋友，他们和赵鑫又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所以这种事情，不可能不传到鹿洺的耳朵里。 第130章 坏透了 面对鹿溪的邀约，我依旧显得不那么干脆，这是一种情绪上的延伸，当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和左小薇回小城生活的时候，实际上我就已经有些心动了，如果决定和左小薇走，就没有必要和鹿溪有太多的交集，夹在两者之间，犹豫不决才是最大的痛苦，我是个非常害怕痛苦的人，所以为了避免痛苦，有时候甚至不惜做个狠人。 这看似是两个问题，仔细想想，其实是一个问题，因为犹豫的根源还是在于我没在去小城生活这件事情上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如果我决定不去小城，那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陪鹿溪去和她哥以及她嫂子吃饭；反之，也就不想再拖泥带水了。 我放下了手机，然后看了看对面的任然，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这也是我记忆中，她第一次对我的事情表现的如此漠然；不，她也不是漠然，只是她和我一样，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选择。 “然姐，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如果我选择和左小薇去北京，你是愿意支持我的，甚至觉得放弃这边的工程，也没什么？为什么现在，表现的这么反常呢？” 任然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杯子已经见底，短短十来分钟，这已经是她的第二杯咖啡，她的情绪大概都藏在被她喝掉的咖啡里面了。 沉吟了片刻之后，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之所以不愿意表态，是因为去北京和去小城生活，完全是两码事情；谁都知道北京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去那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奋斗，就是在全 国最核心的地方，让自己有一席之地……骚猪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小薇是那种一定要进音乐圈的人，否则就是暴殄天物；你……你更不用说了，你有创作能力，即便不能成为一个公众人物，也可以留在小薇身边辅佐她，你们之间总会有一个人成功，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最终都没有出名，那对于你们来说，也是双向付出，毕竟北京不是你们某一个人的城市，在那里奋斗，也不存在谁迁就谁，当出现困难或者矛盾的时候，至少可以用一种公平的心态去解决……可如果你跟小薇回她的小城，就意味着你要付出更多，因为你要去适应那座城市的节奏，适应新的人际关系，并且要承担就业压力，如果一切顺利都好，如果不顺利呢？……” 说到这里，任然稍稍停了停，然后又正色说道：“小城市的机会很少，凭你们的能力，养家糊口倒是没有问题，可是却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因为小薇家也只是普通的双职工家庭，你要对她的爸妈负责，这个负责包括他们的生活和身体健康，你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吗？……如果做不到，这个时候，小薇身边又出现了一个能代替你去做这些的男人，小薇还能坚守对你的感情吗？……我觉得很难，小薇这样的女孩子回她们的小城，能和她相配的男人，一定是小城里最有钱的某个富二代，因为她真的很漂亮，就容貌来说，也许已经是她们那个小城的天花板，而且她的父母又都是教师，虽然没有太大的经济能力 ，但于小城而言，社会地位却不低，如果小薇自己再从事教师行业，她就是小城市里最吃香的那种女孩……反观你呢？在北京你们是公平的，但是当你决定去小城市的时候，你就已经配不上小薇……我想，小薇的父母一定都是聪明人，所以才会给小薇铺设了这样一条路，当小薇放弃了小城里的那些富二代或是官二代，带着这样一个你回去了，她的父母真的可以坦然接受你吗？……一旦她的家庭出现了风险，你无力承担，他们会不会责怪小薇放弃了更好的选择？小薇又会不会保持住自己的初心呢？……这些都是你要去面对的呀，不能只贪图一时的安逸和潇洒。” 我被任然说的是头皮发麻，以至于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这时，任然再次开口说道：“所以，小薇可以在青岛爱你，可以在北京爱你，唯独不可以在她们那个小城市爱你……这对你不公平，潜在的矛盾也太多了；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你做一个碌碌无为的男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事业才是最大的加分项，尤其在你这个年纪，沉迷于爱情和享乐，是不对的。” 我先是愣神，然后又端起咖啡，猛喝了一口，这才渐渐平息了情绪…… 我不得不对任然刮目相看，就凭她的远见以及对人性的了解程度。实事求是的说，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把去小城这件事情想的太过于复杂，我纠结的地方只在于是不是要放弃心里的幻想，以及对自由生活的继续追逐，我从来没有深入考虑这件事 情的人际因素以及家庭因素，恰恰这两点才是最致命的。 有些事情，确实应该多和身边的朋友聊一聊，尤其是任然这种比我年长几岁的，她对生活和感情的理解，真的要比我深刻太多！ 我的沉默中，任然最后说道：“我不否认小薇是一个好女孩，更不会否认她对你的感情，如果你们一定要回小城市生活，就请你们先做出一份让你们有足够高度的事业来，再去生活也不迟；否则，就去北京，或者留在青岛……这就是我最后给你的建议。” 我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任然的这番话，但心里也有些许的疲惫，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自由和享乐主义，我最大的弱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奋斗，并且为所谓的奋斗去制定一个很明确的计划，然后围绕这个计划，释放野心，掠夺财富。 如果，我心里有这股劲儿，我不会离家出走，我早就应该肩负起复兴我那个家庭的重任。 不要忘了，在决定留在青岛之前，我还一直琢磨着从哪儿弄一笔钱，然后完成自己的新疆之旅，而这也是我做的最远的一个规划，所以结束了新疆之旅之后，再去做点什么，我没有想过。 任然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让我别做这样的人，可惜，我能明白她的用心，却无法放下心里的懒惰，以及被财富支配灵魂的恐惧。 这不能全怪我，因为我从小过的就是非常优越的生活，所以我对人间的疾苦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如果一定要对比，我和乔娇更像是一类人，所以她 正和我遭遇着一样的烦恼，她爸在逼着她进步，可她却无比抗拒，只想游戏人间…… 我们的问题是家庭环境和家庭教育所造成的，我们太被溺爱了，以至于心里没有危机感。 可凡事总有例外，我又在这个时候想到了鹿溪和鹿洺，他们的家境也很优越，至少比我曾经的家庭还要优越很多，但他们似乎也没有变成我和乔娇这样，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事业，可谓人中龙凤。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家庭不溺爱吧，反而促使他们独立。 …… 跟任然分开后，我独自走在街头，忽然变得很沮丧，我一直在阳光下低头走着，我的影子在我身后拉的很长，转头看了看，好像看见了一个不堪的自己，我有太多问题了，当这些问题全部聚集在我的身上，足以把我变成一个坏男人…… 我没有奋斗的动力，也没有对自己的父母尽孝，更没有对曾经的旧爱负责……我真他XX的坏透了，这一刻，我既不想和左小薇回那个小城市，也不想去陪鹿溪吃饭。 不想回小城市，是因为没有信心；不想陪鹿溪吃饭，则是因为自卑…… 我真的有些许自卑，我见过鹿洺，他的气场，他的谈吐，他所拥有的一切，才是我们这个年纪应该去追逐的；所以，我能想象到即将要和他结婚的那个女人是多么的优秀；他和鹿溪是兄妹，鹿溪丝毫不比他逊色，即便我自己不在意，鹿洺作为鹿溪的哥哥，恐怕也会以他未婚妻的标准来审视我…… 这种对比，会让我自惭形秽，一定会的！ 第131章 我们去玩吧 咖啡馆和我住的地方，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可我却感觉相隔了万水千山，以至于越走越累，越走越沮丧，我不喜欢迎难而上的感觉，索性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靠墙坐着，然后点了一支烟，一边吸，一边无精打采地望着…… 我试图找到一些能让自己快乐的画面，可这座城市却像是静止了，只有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阳光落在陈旧的建筑物上，许久才偷偷地蠕动一下，倒是偶尔有公交车驶过，可是阳光刺眼，却看不清里面坐了一些什么样的人，骑着电动车的赶路人，也把脑袋藏在了头盔里面，不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 当你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即便有动态，也是静止的，因为这些无法促使我有情绪上的变化，我依旧无精打采，依旧不想动一动，这种自我禁锢的感觉，促使我看淡了生死，至少这一刻，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太多的区别，我只是在呼吸着，却没有任何情绪，也停止了思考，直到两个老头闯进了我的视线中…… 他们先是站在一个垃圾箱的旁边互相指指点点，然后便开始推搡了起来。 我这才有了情绪，悄悄看着这两个为老不尊的人，这年头，年轻人有情绪都已经学会自我克制，可两个本该成为人精的老头，竟然用了一种最没城府的方式，在解决矛盾；更可笑的是，他们闹了半天，我也没发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自己脑补了一个画面，也许他们是把广场舞上的争端延续到了这里，他们在为了一个广场舞大妈决斗，谁赢了，今天晚上就可以和大妈一起浪漫共舞…… 这简直太有意思了，于是我咧嘴笑了笑 。 可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我幻想出来的广场舞大妈，他们争斗的根源，是一个空纸箱，大概是装冰箱的那种；此刻，占据上风的黑衣服老头，已经抱住了那个纸箱；穿着军大衣的老头仍不想放弃，也拽住了纸箱的另一头。 我快笑死了，并且把他们争纸箱的画面录成了小视频，存在了手机相册里。可是笑着笑着，我就笑不出来了…… 我按灭了手上的香烟，然后走到两人身边，说道：“大爷，这纸箱都别争了，给我吧。” 俩老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并且带着敌意，我又说道：“你们收这纸箱，不也是为了拿去卖嘛，我不白拿，你们说多少钱，我给你们钱。” 其中一个老头竖起了五根手指，我试探着问道：“五十？” “你憨不是，五块。” 我咋舌，半晌，回道：“你们也别争了，我给你们一人五块，这个纸箱给我吧。” 说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包，翻了翻，面值最小的竟然是十块钱人民币，我从里面抽出来，他们又开始争…… 我懒得想办法，便从钱包里抽出了另一张十元钱，给了气势稍弱的那个老头，两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各自骑着三轮车离开，转眼便只剩下我和那只曾经装过冰箱的空纸盒，站在垃圾箱旁，站在街边。 …… 也算是物尽其用，我将空纸箱拖到了对面的草坪上，铺展开，往上面一躺，直面午后的阳光，感觉也还不错，于是将手臂当做枕头，翘着二郎腿…… “韩潮……” 我几乎快睡着了，隐约听见有人喊我，便睁开了眼睛，鹿溪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赶忙坐了起来，鹿溪的那一辆阿斯顿马丁就停在路边；她看了看时间，说道：“这不是去你家的必经之路吗？该排练了。” 我起身，想和她一起走，她却示意我让一让，等我让出了一半的位置后，她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又问道：“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一阵沉吟之后，我才回道：“还是不去了吧，我俩都心知肚明，不是那种关系，如果再把你的家人牵扯进来，那不是更乱套了嘛！” 鹿溪笑了笑，说道：“我已经跟我哥解释清楚了，我不想让赵鑫纠缠我，所以才这么说……他约你吃个饭，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赵鑫，他做为我的家人，已经接受你了，目的是为了让赵鑫彻底死心，不让赵鑫报复你……赵鑫挺怕我哥的。” 我有些惊讶，似乎大家在考虑问题的时候，都会比我想的更深入一些，任然如此，鹿洺也是如此，我不知道是自己太懒惰了，还是真的单纯，我总是少了一种面面俱到的精明，以及看透本质的深邃。 这个饭局看上去挺胡闹的，但鹿溪却不是一个胡闹的女人，之所以有这个饭局，那么肯定是为了更好的解决这件事情，我却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诚然，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被鹿溪点醒了之后，我终于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这顿饭一定要吃……你们约了晚上几点？” “都行，他和我嫂子看我们的时间。” 我点了点头，短暂的沉默后，鹿溪又开口对我说道：“你看上去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我摇头叹息，然后回道：“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把自己看透 了，我知道自己该奋斗，可总是找不到奋斗的动力……这种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它在我心里就像是一个顽疾，已经持续了好几年。” “当你不知道该为了什么去奋斗的时候，是会这样的。” 我点头，一阵沉吟之后，又说道：“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去年自杀了……他是一个特别努力的人，上学期间几乎每年都拿奖学金，大学毕业后，又按部就班的找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他有一个女朋友，两人在一起四年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女朋友发现有了身孕，两人也就在猝不及防中走到了该谈婚论嫁的阶段……女方的父母要求他在成都买一套房子……我这个同学是农村的，父母一个是农民工，一个在家务农，连他的学费都是七大姑八大姨帮他凑出来的，哪有钱在成都买房子……结果，女方就被她的父母强行带走了，并且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他万念俱灰，当天晚上就从出租屋里跳楼身亡了……他留了一封遗书，只有八个字，他说：知识无法改变命运……” 我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又重重吐出：“他是那种为了拿到奖学金，能连着拼好几个通宵的狠人，大概是因为看的书太多了，他什么都懂，我们就戏称他是百科全书……可就是这样一本百科全书，还是没有办法在成都买一套房子，成全他的女朋友……后来，我们再聊起他的时候，别人都说他太傻，太不值得了，但我却不这么认为，他不是因为爱情选择了自杀，他……”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等我再开口的时候，已经不再说“百科全书”的事情，我又说道：“刚 刚有两个老头，为了捡一个废纸箱，争吵不休，还动了手……可是你知道吗，这个废纸箱也就不过卖五块钱，最后我给了他们一人十块钱，把这个纸箱买了下来，他们就骑着三轮车飞一样的走了，肯定是忙着去找下一个有废纸箱的地方，两个人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为了生活奔波，为了生存斤斤计较，你能说他们不勤劳吗？……十块钱在我眼里，都只是个屁，可他们却为了这么一点钱，不顾老年人的脸面，可想而知，他们已经穷成什么样子……当勤劳不能致富，知识不能改变命运，我为什么要奋斗呢？……我就这么不给自己压力，开开心心的活着，活一天算一天，又有什么不对呢？” 鹿溪倒没有跟着我的情绪走，她只是轻轻拍了拍我们坐着的纸箱，说道：“我都看见了，这就是你从他们手上买的纸箱。” 我说了这么多，也没有引起鹿溪的共鸣，心里不禁有些沮丧，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我们生存的轨迹不一样，所以她很难去理解我的认知，何况，她是一个星光闪耀的明星，这种事情本来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所谓成都的一套房子，她随便接一个代言，就能赚回来，那破纸箱就更不值一提了。 就在我彻底沉默的时候，鹿溪却突然开了口：“潮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竟然叫我潮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我。 “我们去玩吧，不排练了！” 我这才开了口：“已经说好的事情，不好吧？” “上学的时候，按时上课就是我们的责任，可你没有逃过课吗？……就当我们一起逃课了，走嘛……走嘛……” 第132章 受谁所托 我恍惚的不行，鹿溪嘴里说着“走嘛、走嘛”的同时，似乎还拽着我的衣袖晃了晃，上次有人这么和我撒娇，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高中，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她有点婴儿肥，皮肤白皙，是全校公认最可爱的一个女生，每次她想让我买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像鹿溪刚刚那样，拉住我的衣袖撒娇；为此，我给她买过手机，买过化妆品，买过名牌包，甚至还给她爸买过一根顶级的钓鱼竿，就差把我爸的银行卡偷出来，给她家买一辆车了…… 恍惚，不是因为想起了她，只是不相信鹿溪也会这样；在她喊我“潮哥”的时候，我的身上就已经涌起一阵酥麻的感觉，这种酥麻的感觉在她说“走嘛、走嘛”的时候，更是到达了顶峰，让我瞬间就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这并不让我意外，初恋女友尚且让我如此，何况是鹿溪。 “不排练就不排练……你想去哪儿玩？” 鹿溪把车钥匙扔给了我，回道：“先上车。” 我从鹿溪手上接过车钥匙，然后又将从两个老头手上买来的空纸箱，扔回了之前那个垃圾箱，随即便上了鹿溪的车……我是个爱车之人，阿斯顿马丁又是一辆极其小众的顶级跑车，我当然想试试，试试它的操控和澎湃的动力。 在我将车子启动，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占据上风穿着黑色衣服的老头，竟然又回来了，然后淡定的在我眼皮底下收走了那个价值五元钱的空纸箱。 我有些错愕，即便是穷困潦倒，竟然也同样会有聪明和蠢笨之分，这个黑衣服老头大概早就算到我不会真的要这个空纸箱，所以一直在附近转悠守候，而他确实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可是当穷困缠身，这样的聪明，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最多也就是让他多了买一包劣质香烟的钱。 …… 我将车子开的飞快，鹿溪也没有设定目的地，所以我又一次将车子开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胶州湾大桥”上，我打开了敞篷，迎着烈日和强风，肆意的寻找着只有跑车才能带来的快感。 这是我人生中开过最好的一 辆车了，不仅如此，我的身边还坐着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她戴着白色的棒球帽，黑色的墨镜，紫色卫衣上的帽带在随风招展，我在风中感受着她的气息和存在，人生忽然就有了一种走上巅峰的感觉……这一刻，我倒还算清醒，我不知道爱情和金钱到底有几分关系，但如果想拥有这样一辆超级跑车，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行的，所以这种爽感，当然也有金钱的成分在。 忽的，车辆在高速行驶时，所产生的强大气流，就吹掉了鹿溪的帽子，帽子在风中盘旋，最后随风落进了蔚蓝色的大海里，而失去了约束的头发，也在风中凌乱，飘逸…… 我这才放慢了车速，在我看着鹿溪的时候，她也看着我，我们相视笑了出来，仿佛丢掉的不是一个帽子，而是我们之间的隔阂。 这次，我先开口对鹿溪说道：“这次不想去商场也不行了，我得赔你一个帽子。” 我的话音刚落，鹿溪便像变魔术似的又拿出了一个帽子，对我说道：“这样的帽子，我车里有很多……不过商场还是要去的，好久没有买过东西了。” “好，不过咱们有言在先，虽然我很想，但我真的没有钱给你买单，你可别怪我不讲哥们儿义气。”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如果在商场喝杯咖啡，吃一个冰淇淋，这我还是请得起的。” 鹿溪在我眼中是个尤其不会为了金钱计较的女人，但这次，她却模棱两可的回道：“等到了商场再说。” …… 半个小时后，我和鹿溪回到市区，然后去了奢侈品云集的“海信广场”，将车停好之后，鹿溪没有立即下车，她再次戴上帽子和口罩，甚至连墨镜也戴了，确认自己不会被认出后，才随我下了车；可即便如此掩饰，还是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因为她的气质和体态是掩饰不住的，她站在那里，就是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而现实中，即便是“海信广场”这种高端商场，也很难见到她这个级别的美女；她已经见怪不怪，绝不回应任何一个看着她的目光，倒也没有人认出她。 广场上有商业 活动，我没有停下，反倒是鹿溪停了下来，并且拉着我，一起隐藏在人群中，饶有兴致地看着。 这是一个高档汽车品牌举办的推广活动，为了活跃气氛，品牌方鼓励在场所有人上台进行才艺表演，以掌声作为评判标准，谁获得的掌声最热烈，分贝最高，就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个很有诚意的大奖。 到底是高档品牌，出手极其阔绰，他们送的是一套近万元的化妆品套装，这就引得台下的女人们动了心，有才艺的自己上，没有才艺的就鼓动身边的男伴…… 也许是奖品过于丰厚的缘故，真有不少人上台尝试，但表演形式都很局限，除了唱歌之外，还有一个变魔术的，可能是受制于道具的缺乏，也没有呈现出很震撼的演出效果。 中间冷场的时候，身边的鹿溪忽然开口对我说道：“韩潮，我想要那个奖品，你也去唱一首歌吧。” 我有些意外，这套化妆品虽然昂贵，但对鹿溪而言，也不可能构成多大的吸引力，她之所以说想要，也许只是想让我们之间多一点有意思的经历。 我这人对舞台向来不恐惧，鹿溪这么一说，我当即便推开了人群…… 别人都是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上去的，只有我纵身一跃，跳上了舞台，这个不同于别人的出场方式，当即引起全场哗然。 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唱歌，因为这种表演形式，实在是太不突出了，如果想替鹿溪拿到那一套化妆品，就必须要有不一样的展示。 我真的很感谢我妈，在我们家还没有衰败之前，她给我的人生塑造了很多种可能性，而学街舞就是其中一个；是的，我的小学生涯，其中有三年是用来学街舞的，而且多次在市级别的比赛中拿过奖项，所以如果要表演才艺的话，这才是我真正的杀手锏，因为街舞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会远远超过演唱，以及其他百分之九十的演出形式。 恰巧今天穿了一身非常适合运动的服装，更是让我信心大增，我示意场控给我放一首劲爆的音乐，找到节奏之后，便即兴来了一段自己最擅长的街 舞。 起初，现场还很平静，可当我来了一个外行人无法想象的托马斯全旋，接一个单手大回环的动作时，现场又立即涌现出一阵如潮水般的惊叹声，接着便掌声雷动…… 我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鹿溪，想看看她的反应，可是她的口罩和墨镜却一样阻碍了我，但这也并不影响我的好心情，我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虽然我买不起昂贵的奢侈品，但能用这样一种方式送她一套化妆品，也是很棒的！ 尽管还没有拿到奖品，但我已经沉浸在这种能送别人东西的喜悦中，我只是不喜欢奋斗，不代表我不喜欢付出，实际上我是一个很喜欢付出的人，所以这也是我心里一个很难解决的矛盾，因为大部分付出，都是要以金钱为基础的，奋斗不一定会得到金钱，但不奋斗一定得不到，在我没有办法满足别人，自己又不想奋斗的时候，我真的会感觉到痛苦，这种痛苦在我和栾雨相处的时候，尤为突出。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连着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中了五百万大奖，我拿着这五百万给栾雨买了房子、买了车……随着房价疯狂上涨，五百万已经不能完全满足的时候，我又在梦中把中奖金额提到1000万；最近一次梦见中奖，已经是一个亿了…… 醒来以后，既没有一个亿，也没有了栾雨，心里空空落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想着这些，我有些分神，再加上疏于练习，在做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忽的就出现了重大失误，我的脚后跟没能稳稳着地，当即重重摔倒在舞台上，发出一阵闷响，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 商场负一层，一个甜品店里，我有些沮丧的与鹿溪相对而坐，我终究没有替她拿到那一套价值近万元的化妆品，我没有输给别人，我是输给了自己，如果我没有因为得意忘形导致分神，就不会出现最后那个重大失误；我很想用钱去买一套同样的化妆品送给她，可是即便动用所有能花的钱，也办不成这件事情，于是就更加沮丧了。 见我一直不说话 ，鹿溪又主动开口对我说道：“真没有想到，你还会跳街舞，我上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街舞，那时候，回家的路上有一个街舞培训班，每次我都会停在那里看很久……对了，你刚刚有个动作是不是叫托马斯全旋？我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见过这么高的完成度！” 我强颜笑了笑，道：“不用安慰我了，最后那个动作，要是放在五年前，让我做一百次，我都不会失误一次，所以很多时候，我信命，命里就不该让我出这个风头……我真的挺想帮你把那套化妆品赢下来。” “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稍稍停了停，鹿溪又说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全国各地游历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生过让你感到特别遗憾的事情？” 我想也没想，便点头回道：“有，这一路上我见过太多美景了，可是只能用手机拍摄，如果我能有一架顶级无人机，一定会……”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心里真的觉得很遗憾，我不是没有想过买一架无人机，可是在油钱和过路费都无法保障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资格去考虑这些附加的东西，而这个遗憾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去弥补了，因为即便是我，也没有那种信心，把曾经走过的地方再去走一遍，即便重走一遍，恐怕也已经不是当初的风景，当初那个陪伴自己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鹿溪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包，然后摆在我的面前说道：“送给你了。” 我在惊讶之余，又仔细看了一眼，竟然是一架大疆无人机，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刚刚进商场的时候，还没有看见这个包。” 鹿溪轻描淡写地回道：“刚刚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我打电话让楼上的专卖店送过来了……” 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当我的遗憾是一架无人机的时候，鹿溪就正好送了我一架无人机；这一刻，我不得不怀疑，鹿溪约我出来的真正目的……她到底受谁所托？ 就我们相处的经历来看，她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个关于无人机的遗憾。 第133章 唤起你对金钱的欲望 我很想弄清楚：为什么我的遗憾是一架无人机，就会有一架顶配的大疆无人机摆在了我的面前；就在我想开口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到了我和鹿溪的身边，并对我说道：“先生，您好，我是刚刚那个汽车品牌的市场部专员，想和您协商一件事情……您刚刚不是在舞台上表演了一段跳街舞的才艺嘛，我们老大觉得非常有视觉效果，所以想把您跳的这一段剪到我们的宣传片里，作为感谢，如果你名下或者你朋友名下有我们这个汽车品牌，我们可以免费送您两次保养；如果没有我们这个品牌，就送您一辆1：18的汽车模型，您看行吗？” 说完，这个女人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两张免费保养的劵，以及一辆墨绿色的复古汽车模型，让我选择。 对于那个舞台来说，我是一个失败者，可没有想到会在事后迎来了一个反转的机会，这还不算，我竟然还可以在免费保养和一个汽车模型之间做出选择，这种选择不是失去，而是得到，这真的太给人好心情了。 这样的机会，我当然让给了鹿溪，鹿溪也当然选择了那辆官方出品、做工极其精致的汽车模型。 女人让我签了一份很简单的协议，大意是同意他们使用我展示才艺的画面；随后，她又以自嘲的语气对我说道：“其实让您做这个选择，也是为了做一个市场调查，看看 我们品牌的市场接受度，可是没有想到，您包括您身边竟然没有一位使用我们这个品牌的亲戚和朋友，我们更应该努力了！” “你们这个品牌的门槛太高，该努力的是我们。” 女人礼貌性笑了笑，回道：“那就一起努力吧……总之，还是要谢谢您。” …… 女人走后，鹿溪一直在把玩着那辆汽车模型，我的心情则有些复杂，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努力和奋斗好像成了今天的主题，不仅我自己在心里思考，随便来个人，竟然也能和对方聊到这个；要知道，在之前的好几年，我从来都不会去想这些…… 过了片刻，鹿溪终于放下手上的汽车模型，又拿起手机看了看，并对我说道：“我嫂子给我发信息了，问我们晚上想去哪里吃饭，她提前订座位。” 吃饭讲究客随主便，再加上我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说了句“我都行”之后，便将选择权还给了鹿溪，而鹿溪似乎也有点回避，再不谈突然送给我一架无人机的事情；于是这架摆在桌面上的无人机，愈发显得突兀，显得来历不明。 我也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在我放弃排练之后，我们那个排练群竟然显得异常的安静，没有人在里面问我的去向，也没有人在里面问今天是否还要排练，大家好像形成一种默契，要给我们这半天的自由。 …… 我习惯性拿起一支香烟，要点上的时候， 才想起这是一个禁烟商场；我放下手中的香烟，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我觉得今天特别反常，你好像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其他人也好像无缘无故的失踪了，本来排练是大家说好的事情，可是我们出来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在群里问我们的去向……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但你一定知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鹿溪有一点和我是很相似的，如果不是我想谈的事情，别人不问，我就不说，如果别人问了，我也不会隐瞒；所以，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我说道：“是然姐让我找你的，这个无人机也是然姐托我送给你的……” 我很惊讶，但是却并不意外，因为我和任然在一起太久了，尤其是喝多的时候，我会和她说起当初在路上发生的很多事情，当然也包括心里的遗憾，唯一让我感到不解的是，她竟然会找到鹿溪，让鹿溪做了这件事情，并且选在这样一个时间点；记得，我和她说起心里的这个遗憾，好像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偏偏选在了今天。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因为她是一个会把事情看得很远的女人吧；她说，你总是得过且过，现在看上去是很潇洒，可是却没有未来……她说，我能帮你唤起对金钱的欲望……我也很费解，为什么她会觉得我可以……现在，她交待的，我都已经办完了，你 心里对金钱有欲望了吗？” 说完，鹿溪面带好奇之色看着我……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这里太闷了，换个地方说吧。” …… 人迹罕至的海边，我和鹿溪并肩坐在礁石上，对着起伏的海浪，我终于可以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在吸烟的同时，我又将刚刚的经历在脑海里回味了一遍，无论是鹿溪的超级跑车，还是大疆无人机，或是那一套想送给她，却没能送成的化妆品，都让我心里涌起了一阵想搞钱的冲动。 我一直以为精神享受和物质享受是可以互相独立存在的，可如果，刚刚我只是开了一辆普通的家用轿车带着鹿溪行驶在“胶州湾大桥上”，那种快感，一定会大打折扣，所以我也幻想自己可以有这么一辆超级跑车。 至于那套化妆品，虽然属于偶然事件，并不在任然的计划之内，但也给了我很大的遗憾和触动，如果我现在不缺钱，即便不能靠才艺赢下来，我完全可以去商场买一套更高级的送给她，也就不会有遗憾了。 说起无人机，我又惊觉：我口口声声说爱过栾雨，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在我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会特别舍得付出，但对于栾雨，我似乎索取的更多，我希望她能无条件的陪着我，希望她能在精神上与我高度契合，希望她和我风餐露宿，希望她能和我共同承担我们之间发生的遗憾，希望她一 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希望…… 看着身边的鹿溪，再想起曾经的栾雨，我好似看到了一个极其矛盾，极其复杂的自己……而任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把我彻底看透的人，所以她才会找到鹿溪，让我在内心形成对比和反思。 我真的不该再恨栾雨了，一点都不能恨，包括她修复处女膜这件事情，是我把她变得极端了，正是因为在我这里体会到了无尽的失望，以及得不到回报的付出，她才这么想抓住如今的幸福；她应该很害怕再遇见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或者说，她不能失去现在这个可以给她一切的男人，才会提出让我离开青岛这种看上去很匪夷所思的要求，可我从来没有静下心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一想，直到此时此刻…… 如今，她已经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我也终于能够客观去看待我们之间的那一段经历，我便彻底放下了，唯一的遗憾，只剩下当初没有听她的话，去买一架无人机，从更好的角度记录那些美好的瞬间。 是啊，我对她发出了这么多的希望，可是在她希望有一架无人机，希望我能停下来好好给她过一个生日的时候，我都没能满足她…… 任然不仅仅是要唤起我的金钱欲，还要让我把曾经的自己刨出来，狠狠“鞭尸”！ 这就是任然的智慧和远见，可笑的是，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得过且过，且柔软无力的女人。 第134章 我也不知道 自从来到海边，我已经快抽完了手上的一支香烟，还没有开口和鹿溪说话，我把这些时间，全部用来思考自己的人生，以及和栾雨之间的那一段过往了…… 我摇头，对曾经的自己表示失望，可是也没有因此而去憧憬未来的自己，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去弄到足够多的钱，然后让自己的人生少一些因为钱而带来的遗憾。 掐灭烟，低下头，我终于笑了笑，对身边的鹿溪说道：“然姐知道我喜欢你，也知道你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女生，我们相处的越多，我就会越清醒地看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我自负，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精神上特别富有的人，那么我和你的差距只能是金钱以及社会地位……喜欢一个人，内心是会爆发动力的，如果我希望我们之间有未来，就一定会努力缩小这种差距，所以，这就是然姐认为你一定能做成这件事情的原因……”稍稍停了停，我放轻了声音，又说道：“开着你的跑车，带着你行驶在胶州湾大桥上，两边都是大海，耳边是风声、海浪声和鸟叫声，人生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了……人生苦短，那个瞬间，我真的幻想自己也能有这样一辆超级跑车， 能够随时随地重温今天的感觉，那还怕什么人生苦短呐……所以，就是在那个瞬间，我心里有了赚钱的欲望……如果我很有钱，我的家庭就不会破裂，如果我很有钱，我也不会突然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前女友，如果我很有钱……”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却不想再说下去了，而鹿溪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因为我说的够直白了，她不会不懂我的想法，更不会不懂任然的用意。 这一刻，我突然不那么怀念曾经在路上的日子了，我开始怀念起家里还没有破产前的那一段时光。那时候真的是要什么有什么，我会穿同龄人普遍买不起的AJ，穿各种潮牌，用最贵的手机，每天放学，不是我爸开着他的奔驰S，就是我妈开着她的宝马GT去接我，一路走来风风光光，所以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泡到了学校里最可爱的女生，并轻易发生了关系，可即便后来因为异地读书而分手，我也从来不会觉得对不起她，因为我给了她，她本没有条件拥有的东西，以及虚荣感…… 可现在面对鹿溪，角色竟然彻底互换了，我变成了那个得到虚荣感的人，这种感觉说好也不好。 “韩潮，然姐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虽然你总是强调物质 差距，可她好像也没有在意你们之间的这种差距” 面对鹿溪的突然提问，我先是愣了愣，这才开口说道：“可能是因为在一起经历了太多吧，我见过太多她脆弱的时候，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她也一样，久而久之，我们就变得像家人了。” “所以，有些事情不用说的那么绝对，在一起的经历也很重要。” 鹿溪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目视远方，这又促使我想起了那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滑冰男孩，而她也一定在想着那个滑冰男孩，这才对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是的，有时候在一起的经历，确实能改变一些东西，但也需要机遇和条件。那个滑冰男孩可能比不上那个时候的我，可他比我幸运，因为他在鹿溪最脆弱无助的时候遇见了她，并一起经历了很多，就好比我在任然最不如意的时候，闯进了她的生活一样。 女人是会感性的，但一定是在她们脆弱无助的时候，才会重视精神上的交流和付出。 彼此沉默了片刻，我也开口向她问道：“你呢，为什么会答应然姐帮这个忙？” 鹿溪有些恍惚，我又问了一遍，她这才看了看我，回道：“我也不知道……” 好一个“我也不知道”，我只能 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 黄昏就要来了，青岛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因为有一片内陆海，所以既可以在海边看到日出，也可以在海边看到日落；清晨，我和左小薇在海边看了日出，傍晚，我又即将和鹿溪在海边欣赏日落…… 日出和日落，说不上谁更震撼，但却都可以把人变得感性，所以我在日出的时候拥抱了要给我一种简单生活的左小薇；日落的时候，我又想抱一抱给了我欲望的鹿溪。 上一次左拥右抱，还是在骚猪的酒吧，也就是那天，我在酒后误入了鹿溪的房间。 可我终究没有把手伸出去，在这个金灿灿的黄昏，我只是打开了装着无人机的黑包，然后把无人机从里面拿了出来，笑着对鹿溪说道：“这会儿风不大，试试无人机吧。” “好啊。” 说完，鹿溪便摘掉了自己的棒球帽，以原本的样子与我相对着，我盯着她看了看，这才开始调试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玩无人机，不是特别上手，所以用了半个小时，才准备就绪，而黄昏时分特有的金色阳光，已经铺陈到了我们的脚下，没有比这个时候更美的海边了…… 我连忙启动无人机，并用追踪模式，一直将镜头 对准我和鹿溪，随着无人机越飞越高，我和鹿溪也在屏幕上越显越小……而后，大海和夕阳便取代我们成了镜头里的主角，我们则变成了观望者……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渐渐变成两个黑点，最后又融成了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记忆中，这才是我和鹿溪最接近的一次，以这样一种方式…… …… 我从无人机里提取了这段画面，心中惊喜，但也更觉得遗憾，如果当时在全国各地游历的时候，也有这样一架无人机，我的手机里将会多出无数震撼的美景，比如沙漠，比如戈壁滩，比如草原，比如雪山，只有飞起来的无人机，才能拍出真正壮观的视觉效果。 …… 天渐渐暗了下去，我这才收起了无人机，然后将刚刚拍的画面，全部存进了相册里；我知道，我该给任然打一个电话了，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却不想，左小薇的电话，先我一步打了进来；我知道，她下午之所以没有找我，多半也是因为任然，我不知道任然会和她说些什么，是否也劝她不要把我带到小县城呢？ 几乎在我接通左小薇电话的同时，鹿溪那边也来了一个电话，鹿溪在我之前接通，我听见她对着电话喊了一声“嫂子”。 第135章 她是我的镜子 此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鹿溪的嫂子给她打电话，一定是为了确认吃饭的地方。鹿溪倒不是一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她说了一个名字，就是她常住的那个酒店的自营餐厅，也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吃饭的地方。 这意味着，等我和左小薇讲完电话，我就可以和她的嫂子见面。我对她的嫂子有一些好奇，因为鹿溪曾经和我说过一些她嫂子跟她说过的话；如果不是一个有智慧、有阅历的女人，是不可能有这种感悟的；另一方面，我也想看看作为鹿溪兄长的鹿洺，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证明这个女人不仅得到了鹿洺的心，也得到了他们一家人的认可；对比之下，我也就能弄清楚鹿溪以后找另一半的标准……所以，不管我和鹿溪的未来如何，我都应该见一见她的嫂子，因为她是我的镜子。 …… 鹿溪和她嫂子的对话很简短，她们结束通话的时候，我还因为想着这件事情，而没有接通左小薇的来电。 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终于接通了电话，左小薇先开口向我问道：“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待会儿要和朋友一起吃个饭。” “嗯。”左小薇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道：“中午的时候，然姐约我一起吃饭了，我们聊了很久。” “你们聊什么了？” 左小薇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她说 ，我不该把你带回我们那个小城市，她说，这对你不公平，因为你到了小城市以后会重头开始，但我却回到了我爸妈身边。” “她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那你会听她的话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左小薇，而是间接问道：“在你们那个小城市，是不是有很多男人喜欢你，其中不乏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 “这些真的重要吗？” “对你来说，也许不重要，但是对你的父母而言，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因为他们很清楚你的优势在哪里，所以当初才一定要你选择走音乐这一条路，如果我和你一起回去了，就意味着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会改变你的命运……在他们心里，我不可能比得过你们本地的那些富二代，也没有能力去帮你的家庭抵御风险。”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又在她的沉默中，说道：“我不会轻易听信然姐的话，所以，我更想在你这里得到答案。” “是，小城首富的儿子是我的同学，他从初中就开始追我了。” “多嘴问一句，小城首富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左小薇的呼吸已经不那么均匀了，这是情绪有波动的表现，但她还是克制着对我说道：“很有钱，可以随便在北京、上海、深圳买别墅的那种……可是，他儿子是个斗鸡眼，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除了首富的儿子之 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有，还有一个靠自己奋斗出来的朋友，现在个人资产已经有几千万了。” “他总不是斗鸡眼了吧？” “他不是斗鸡眼，但是在他奋斗的那几年，做过一个老女人的小白脸，我不会跟这种人在一起的。” “这两个之外呢？” 左小薇发泄般的对我说道：“还有，他是一个官二代，可我们全城的人都知道他爸是一个贪官，早晚会落马的。” 我错愕了很久，才又开口说道：“难道除了斗鸡眼，小白脸，贪二代，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喜欢你吗？” 左小薇已经有些哽咽：“在没有遇见你之前，他们都是正常人，都可以凑合……可是在遇见了你之后，我就只能看到他们的缺点……我觉得这些都不是能阻碍我们在一起的理由，你之所以能把然姐的话听见去，只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我，所以你就像我找那些人的缺点一样，来挑我的毛病了……可是，我也没有要求他们喜欢我，为什么你要拿别人强加给我的东西，来质疑我对你的感情，质疑我们即将要面对的生活呢？” 我沉默…… 我的沉默中，左小薇又对我说道：“人生哪有那么多意外啊，就算出现了什么意外，我爸妈也是有编制的老师，国家会替他们养老看病，不用我们操心；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女儿，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得 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然姐之所以不想让你去小城，是因为她习惯了做个有钱人，习惯了用钱去抵御一切风险，所以想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倒是嫁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可是她幸福吗？……如果她不幸福，又凭什么让我去走她的老路？” 女人在生气的时候，口才简直可以媲美专业律师，我也不知道是被她说晕了，还是真的词穷，竟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你到底在哪儿？我去找你。” 当左小薇缓和了情绪之后，我才终于开口回道：“刚刚和你说过了，我约了一个朋友吃饭，等我吃完饭了，我去找你。” “很重要的饭局吗？” “很重要。” “好，那我在酒店等你。” …… 左小薇挂断电话之后，我下意识长出了一口气，我没有想到任然可以说服我，却没有能够说服左小薇，所以暂时也就不能给任然打这个电话了，因为我怕任然又站在左小薇的对立面跟我说一通，我会比现在更晕，更迷茫；此刻，我真的很需要一点空间冷静一下。 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我又回头看了看鹿溪，她已经在我身后等候多时。 …… 秋末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尤其青岛这种沿海城市，只是刚过五点半，天色就已经全部暗了下去，我和鹿溪就开着车，跟随着陆续亮起的路灯，往市中心驶去…… 也许是因为下午说了 太多的话，这一路上，我们显得有些沉默和安静；直到快要到酒店的时候，我才开口对正在开车的鹿溪，说道：“之前，一直有机会和你嫂子见一面，可总是因为一些突然发生的其他事情错过了；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很好奇，能被你哥选中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毕竟你哥已经是一个那么优秀的男人……” 鹿溪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我对她也不是特别了解，但能和我哥在一起的女人，一定很聪明，也一定很纯洁。” “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 “我哥的事业很繁重，需要他的另一半替他分担很多，现实当中，我嫂子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至于纯洁……我哥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所以他的另一半一定不会是一个在婚前胡来的女人……只是这两点，就能排除很多女人了，所以其他东西，我哥也不是特别在意。” 在鹿溪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的情绪像是变成了狂风巨浪，在身体里疯狂涌动着，随即又电闪雷鸣般的在脑海里浮现出了栾雨的模样……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彻底僵住了，而车子已经开到了酒店的露天停车场，我看见了不远处的斜对面停了一辆极其小众的RSQ8。 我再次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背影…… 此刻，她正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往酒店的大厅走去。 第136章 我可是个混蛋 在走过296个城市的漫长岁月中，我曾无数次面对那个背影，在她晾衣服的时候，对着简易锅炉做饭的时候，还有从背后抱着她的时候…… 这个背影早就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不会认错，她的背影虽然看上去单薄，但却挺的很直，这是她在大学时期经常在外面做兼职模特留下的习惯，她很少大步走路，所以从后面看她的走姿，会觉得优雅得体。 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当然就是鹿洺，看着他们相伴着往酒店走去，我的大脑瞬间就失去了思维能力，只剩下了无措和感伤。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看到曾经和自己相爱过的女人，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即便这种相爱的感觉已经不在。 …… “韩潮。” 我浑浑噩噩地看着鹿溪，她已经解开了安全带。 “该下车了。” 尽管我已经知道这就是酒店的露天停车场，但我还是下意识抬头望去……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心里生出了强烈的排斥情绪，我不想面对鹿洺和栾雨，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戳破这种尴尬的关系。 我的前女友竟然成了我喜欢的女人的准嫂子！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栾雨，她为了抓牢鹿洺，为了迎合这段关系，竟不惜去做了处女膜修复，就算我不想戳破，但是在这场只有我们四个人的饭局中，我真的可以不失态吗？栾雨呢，她也可以做 到镇定自若吗？ 或许栾雨为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可以做到，可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逼着自己去做一个演员。也许，我会一直沉默，也许会突然爆发，我会变得极其不可控。 有了这种认知，事情反而变得不复杂了，如果我想毁掉栾雨，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我内心有愧，那就该默默地离去。 对于栾雨…… 最初，我心有不甘，所以一直在青岛等着她的消息；后来，得知她要结婚，我心里充满了郁愤，如果是那个时候，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我要狠狠戳破她的谎言，让她活在羞愧和耻辱中；后来，我也渐渐理解她了，但仅仅是理解，而这种理解，只能让我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当我们的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我还是会坚决扞卫自己的利益。 真正让我思想发生质变的是刚刚过去的那个下午，在我和鹿溪相处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那种迫切想付出的心情，因为鹿溪，我有了之前从来没有过的金钱欲，我迫切想送她一套最好的化妆品，以弥补才艺表演失败的遗憾，我还野心勃勃的想去买一辆超级跑车，这样，我就可以随时重温今天在“胶州湾大桥”上得到的那种快感，而这一切，皆是因为鹿溪，因为那想肆意挥洒的爱意。 反观我和栾雨的爱情：我不想和她结婚，不想和她生孩子，不想和她在某个城市，有一个家；甚 至，我连停下来给她过一个生日的心意都没有，可是我却夺走了她的纯洁，她的第一次，虽然我们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但本质上依然是一种不负责任做法，恶劣程度，甚至超过了我对左小薇所做的一切，至少，我从来没有给过左小薇希望，但是，我给了她希望，却也给了她无数次绝望，正是这种绝望把她变得现实，变得极端，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个局面。 这就是我对栾雨的愧疚，也是在经历变得丰富之后，对自己的审视和批判。 …… 见我迟迟不动，身边的鹿溪面露异样的神色，我则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并笑了笑问道：“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不是说你哥和你嫂子就要结婚了吗，怎么一直没有动静？” “之前是计划在这个月结婚的，但我嫂子的父亲旧病复发了，最近他们一直忙这件事情，所以也就耽误了。” “你嫂子她父亲是什么病啊，严重吗？” 鹿溪的表情变得凝重，她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挺严重的，是一种血液病，听说要做骨髓移植。” 我再次恍惚，并在这恍惚之中做了一种设想：如果栾雨身边的人还是我，此时此刻的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呢？也许，我会给她足够的陪伴，但却没有办法给她最好的医疗资源，所以这大概就是任然苦口婆心劝我不要和左小薇回小城的原因，这才是人生最大的风险 ，当你没有人脉和金钱，生命都会因此而变得没有保障和尊严，而那种无能为力，足以击溃任何一个深陷贫穷泥潭的人……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我只感觉自己被深深上了一课，除非，我真的看破生死，可以一个人孤独终老，既不必对别人负责，也不用别人对我负责。 这种境界，至少是要斩断七情六欲的，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看着在眼前矗立的高楼，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恶寒，继而陷入到了深深地恐惧中。 错的不是栾雨，是我！ …… 我将手放在车门的把手上，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心里便有了决断，我开口对鹿溪说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饭了。” 鹿溪面露惊讶之色，我却想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于是就这么与鹿溪对视着…… 她的面容是如此的让我着迷，她叫我“潮哥”的时候，又是那么的让我心神荡漾。 这一刻，我的心突然苍老了很多；我已经决定成全栾雨，也就意味着我和鹿溪此生再也没有一点情感上的可能性，我们甚至连朋友都做不了，因为她和鹿洺是亲兄妹，但凡我与她过于密切，栾雨那边就不可能相安无事，因为纸是包不住火的，而我就是那团火焰，只有我把自己彻底熄灭了，才能保栾雨无忧，甚至是保住她父亲活下去的希望。 …… 我松开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很不 礼貌的在车内点上一支香烟，然后撇嘴笑了笑，冷声对鹿溪说道：“你是不是有点太自视甚高了？在你把我搬出来做挡箭牌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不是愿意做这件事情？……就因为你是明星，我是路人，我就得无条件配合你吗，还得感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真把我当凯子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韩潮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混蛋，是渣男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拿捏我，你也不行……所以，到此为止，我不想玩了……” 鹿溪沉沉看着我，半晌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之前不说？” “之前说了就没意思了，凭什么你能耍我，我就不能耍你？” “你是不是太喜怒无常了？” 我摇头晃脑，回道：“没错，我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啊。” 说完，我便将目光放在了车子中控台放着的那只我送给她的木制摆件上，这是一只鹿，曾经被我和她当做是“一鹿平安”的象征。 我趁她不备，猛然操在手上，随即狠狠摔到了车窗外，鹿头着地，两只鹿角顿时折成好几段，散布在另一辆车的车轮下。 我变得更暴躁，打开车门，又上去跺了一脚，这一脚，连四条腿都给跺折了。 我没有给鹿溪机会，更没有给自己机会，留下一地狼藉之后，扬长而去，走在夜色中，走在迷离的人世间，心却比那只鹿碎的更厉害…… 第137章 自绝后路 直到确定自己已经远离了鹿溪的视线，我这才放慢了脚步；我的心情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复杂过，我能感觉到自己很痛苦，痛苦中又夹杂着悲愤，悲愤的同时，又充满了消极和自卑，可是这种自卑又不够彻底，于是又滋生出了不甘的情绪……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和鹿溪还没有开始，竟然就以这样一种充满戏剧性的方式谢幕了。我不留一点余地，彻底搞砸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犹记得，当初为了让她不那么反感我，我拼着喝了两斤白酒，帮她弄到了那一套极其珍贵的黑胶唱片，后来，又熬夜为她做了一只木制的小鹿，我并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尤其到了夜晚，我会想喝酒，想女人，想一切和暧昧有关的小动作，但那个夜晚，我却报以极大的耐心，一笔一刀地做出了这只小鹿；后来，我又追到了沈阳，为了能让她好受一些，不惜许下了走遍新疆也要帮她找到那个男人的承诺；再后来，就是去做她的挡箭牌，哪怕眉骨被撞裂了，也觉得无怨无悔…… 建一座高楼很难，可是推到一座高楼，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推到这座高楼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只用了区区一分钟。 …… 带着这些复杂的情绪，我独自走到了海边，与无数个惶惶不安的夜晚一样，陪着我的，只有一包香烟。点燃香烟， 却又觉得不灵了，我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却想了更多和现实有关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自己和栾雨相处的时候，实在是太过于自我，自我到有些卑鄙；所以，这不是什么高尚之举，而是一种必须要做出牺牲的救赎。 一支烟吸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我很机械地拿出来看了看，是鹿溪发来的微信消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那只被我摔的四分五裂的鹿拍成了照片，发给了我。 虽然她没有出现在照片里，但是却有她的影子，她是蹲在地上的，想必心里也很难受，她应该把那只鹿捡起来看了很久……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乔娇身上，她一定会杀了我，可鹿溪的做法，却比杀了我，要更让我感到难受，因为我好像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她的心情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杀器。 …… 我闭上眼睛，用手掐住滚烫的烟头，但疼痛并没有持续，烟灭了，痛感也就消失了；痛感消失后，我再次变得狠心，我在睁开眼的同时，就将鹿溪的微信放进了黑名单里，然后又从黑名单里删除，网上说了，这是删的最彻底的一种方式，除非再次得到鹿溪的同意，否则我们将永远不可能再用微信建立联系。 关于微信的一切都被清空了，可我还是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很久… …因为我还记得我们互加微信时的心情，我很兴奋，也很新奇，新奇是因为她的明星身份，兴奋则是因为心里对她那藏不住的好感。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如果没有遇见就算了，如果遇见了，却不能当做从来都没有遇见。 我因为痛苦而反复做着吞咽的动作，烟也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胸口发闷，直到那想奋斗的欲望又一点点熄灭…… 我已经亲手扼杀了自己和鹿溪之间的一切可能性，所以我又不想奋斗了，我忽然觉得去小城生活，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不，我选择的不是小城市，而是一个爱我的人，作为弥补，我可以放弃一直以来坚持的不婚主义，我会在条件成熟以后，就跟左小薇结婚生孩子，然后一家三口，在平凡的小城平凡的生活着。 至于任然说的那些，我可以当做是一种提醒，并尽量去避免。 当这种想法如尘埃一般落定了之后，我便不打算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我迎着呼啸的海风，终于给左小薇发了信息：“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去找你。” 左小薇似乎一直在等我，她很快就把自己的位置发给了我，她离我也不远，就在三公里之外的一个商务酒店里。 …… 去的路上，我停下来买了一瓶白酒，还有一些下酒菜，我的目的很明确，我要在半醉半醒的时候，再次和她发生关系， 之所以要半醉半醒，是因为清醒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再次和左小薇发生关系，就一定会对她负责到底，而这就是我说的自绝后路。 …… 二十分钟后，我站在了左小薇入住的酒店楼下，我没有立即进去，因为此时的我依然是清醒着的，我的心里还是会有一些顾虑。 我放不下任然，如果我真的这么一走了之，她的工程该怎么办？眼看就要进入施工阶段；还有她的生活，那个让人想起来就反胃的小三，还会欺负她吗？ 失神中，我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我将白酒夹杂腋下，这才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本以为是左小薇在催促我，却是乔娇打来的电话。 说起乔娇，我心里也有些许遗憾，因为我的房车还在她那里，如果她能把房车还给我，不管是去小城，还是去哪里，心里多少还算有个依靠，可自己似乎也没有资格让她还给我，因为这是她用真金白银买回去的，而我已经丧失了对房车的一切使用权。 乔娇这人的烦恼不多，所以语气一如既往的轻快，她向我问道：“潮哥，在哪儿快活呢？” 因为心里有那种的想法，所以说话也就变得胆大妄为，我回道：“在一个女人的床上。” “你这个不中用的小垃圾，就别吹了吧。” “我怎么不中用了？” “我这么一个 尤物，跟你抱在一块儿，你都没反应，你不是一个没有用的小垃圾，那谁是？” “你会对一个装鬼吓你的人起生理反应吗？” 电话那头的乔娇想了想，回道：“如果他足够帅的话，会。” 我没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在点上一支烟的同时，也陷入到了沉默中；而乔娇又对我说道：“上次让你帮我想的事情，你想了没？” “什么事情？” “帮我想个赚钱的办法啊，这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如果一个星期后还是不能解决，我就该卷铺盖滚到国外去了。” 想起自己已经动了要去小城的念头，我便下意识回道：“去国外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你要是不爱听，就当是废话吧。” “韩潮，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和我说话不算话，我在去国外之前，一定先放一把火，把你的老窝给烧了……” 我愣了愣，这才想起她说的老窝，是那辆曾经陪我走过296个城市的房车，就在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二楼突然传来了推开窗户的声音。 是左小薇，她一直在对着空窗守着我；下一刻，她便探出身，向站在昏暗路灯下的我，喊道：“韩潮，你站在那儿干嘛呢，怎么还不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电话里的乔娇便感叹道：“说你是畜生，就没有第二个人敢自称禽兽……竟然真跑去找女人了！” 第138章 官宣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交集，电话里，我和乔娇正在用言语对峙着；二楼的左小薇却已经等候我多时，我想和她再次发生关系，但电话里的乔娇又痛批我是个禽兽，左小薇不知道我在和谁通话，乔娇也不知道我想睡的女人是谁，可是她们却都真实存在于我的世界里，以至于我不知道该先去接谁的腔。 乔娇对我来说，是一个十足的麻烦，本着先解决麻烦的原则，我对左小薇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便开口对电话里的乔娇说道：“对，我就是一个禽兽，有禽兽出没的地方，你最好躲远一点。” “你打娘胎里就是一个禽兽吗？” 我很不喜欢这句话，于是紧紧皱眉，乔娇却不依不饶，她又在电话里说道：“我知道你想祸害的是谁，我能听出来她的声音，我一点都不反对你做个禽兽，但是请你自觉一点，既然选择了做禽兽，以后就不要再骚扰鹿溪了……” “好。” 我回答的如此干脆，反而让电话那头的乔娇有点不适应，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被门挤了？” 楼上的左小薇已经按捺不住，她来到了我的身边，并用一种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再次凌乱，不知道该先回应谁。 …… 这一次，我选择了左小薇，因为她站在我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能感觉到她的温柔和迎合，电话里的乔娇却一味的讥讽和警告，像个冷血无情的机器，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结束了和她的通话，也就是在我结束通话的这一刻，我和左小薇的距离，只剩下我们各自穿着的衣服，我知道她不会拒绝我。 左小薇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目光 一直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我穿过昏暗的灯光与她对视着…… “你抽了好多烟。” 我抬起手臂闻了闻，果然连衣服上都吸附着刺鼻的烟味，于是我放下手上的酒还有下酒菜，脱掉外套，并将其像扔垃圾一般扔在了地上，然后向左小薇张开了双臂…… 左小薇没有拒绝我，她靠在我的怀里，抬头看着我。 她的眼眸依旧很亮、很清澈，可是我的心却浑浊不堪，因为我知道她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用肉体抱住了她，心却依旧停在三公里之外的那个停车场…… 我没有办法不去想栾雨和鹿洺相拥的画面，也放不下鹿溪，我不知道在我突然发作并离开后，她是什么心情，又是怎么去面对鹿洺和栾雨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心只追求快乐的我，竟然也学会了去权衡利弊，我无法明确权衡利弊的范畴，但是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却肯定是一种权衡利弊的行为，因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虽然我不会得到太多的幸福，至少也不会被伤害，我深信左小薇不会给我痛苦和伤害，这才是我真正愿意去小城市生活的底气。 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没有替左小薇想很多，只是觉得她那里可以让我暂时躲一躲，至于能不能白头到老，实在太过于遥远，心里也没有那股劲儿，一定要在小城市把白头到老这件事情给办成。 …… 我避开了左小薇的目光，也正是这个举动，使得我看见了对面街道的一对老夫妻，大爷戴着棒球帽，骑着一辆二八杠自行车，大妈坐在后座，面容有些病态，但是却将大爷抱得很紧，生怕冷风吹进大爷的胸口，大爷将身子挺得很直， 又生怕冷风掠过自己的身体，冻着大妈。 我总说小城市的生活可以一眼望到尽头，可是我的脑子里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这样的画面，这足以证明，在我的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和左小薇的生活想的太远…… 这不就是混蛋行为嘛！ 我有点抱不住怀里的左小薇了，可是左小薇却在这个时候，以一种显得很幸福的神态向我问道：“你是不是打算和我去小城市生活了？” 我松开左小薇，双手重重从自己的脸上抹过，然后又看着被我扔在一旁的白酒，说道：“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再和你发生一次关系，就对你负责，所以在来找你的路上，我买了一瓶白酒，都说酒能乱性，说是喝酒，其实是为了打消心里的顾虑，不给自己留后路……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这好像对你太不公平了，因为从我的内心来说，我只是想在你这里躲一躲，躲掉现在的烦恼，躲掉在大城市生活的压力，这其实是一种比一夜情更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这瓶酒我不喝了，不过我还是应该和你回小城市看看，很多事情，得自己真正去做了，才能知道是不是可以适应，所以不管是然姐，还是你，我都不应该听之任之，我得自己去体会，然后得出结论，这样的话，即便等待我们的依然是不好的结果，至少可以少很多伤害。” 左小薇看着我，表情渐渐复杂，片刻后，她才笑了笑对我说道：“那你准备以什么身份和我回小城看看呐？” “朋友吧。” “朋友吗？挺好的，进可攻退可守。” “那就这么说了。” 左小薇却突然含泪摇头：“可是我不接受，想做你的女朋友就这 么难吗？……我们可以不再发生关系，但是你要给我一个名分，要不然我没有办法把你带回小城市，大家会笑话我的，领回去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却不是男朋友。” “为什么执着于这么一个名分？” “你怕是没有试过求而不得是一种什么滋味吧……韩潮，你真的不能让我更卑微了，我会看不起我自己的。” “好，我做你的男朋友，可如果我适应不了你们的城市呢？” “那就分手，我让你走。” “我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你想过自己在小城市的名声吗？” “想过，但是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是不是曾经拥有过。”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走了，我也不会独自留在小城市的。” 该说的话，似乎都已经说清楚了，我终于对着左小薇点了点头。 当我知道栾雨的未婚夫是鹿洺的时候，就不可能再留在青岛了，相比于继续漂泊，找个小城市稳定下来，似乎是更好的选择……这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没有欺骗，也代表着我的转变，我开始试着立足于现实了…… 想着这些心事的时候，左小薇忽然就将手机镜头对准了我和她，我有些不解，问道：“这是干嘛？” “拍合照，然后在朋友圈官宣。”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左小薇又提醒我笑一笑，确定我在笑之后，她便靠在我的怀里，做了一个很亲密的动作，然后用镜头记录了下来。 她将照片也发给了我，并身先士卒，用这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她说：“认识一下，我的男朋友，韩潮。” 我却看着照片失了神，她又推了推我，说道：“该 你了。” “认识一下，我的女朋友，左小薇。” 发完这条朋友圈，我更加恍惚了，恍惚是因为在栾雨之后，我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找一个女人做自己的女朋友。 左小薇终于心满意足地挽住了我，比任何时候都有底气，她又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我朋友在小城开了一个酒吧，现在特别缺驻唱歌手，回去以后，我们就先在他那儿驻唱，小城市虽然工资不高，但考虑到我们是降维打击，他可以给我们每人每个月一万块钱的演出费……我想好了，等我们攒够十万块钱，就一起周游全国，然后在路上找到你爸妈，到时候带着你爸妈也一起去小城生活。” “你有没有想过，我爸说不定已经东山再起了，怎么可能会去小城生活。” 左小薇满脸喜悦之色：“那更好啊，终于可以跟着你做一个富二代了……如果没有东山再起，我们就加倍努力，在小城市做一番大事业，然后好好孝顺他们，弥补你以前的不懂事。” 这就是我和左小薇的区别，她总是把我们之间的事情想得很远很远，而我只在乎眼前…… 我真的不能想的很远，我和左小薇不一样，她满心都是小城市，可就眼前来说，我在青岛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全解决。 就像一块石头扔进河里，是一定会激起水花的。 …… 果然，在我想着怎么善后的时候，乔娇就给我发来了一条语音信息，她的声音很震怒：“韩潮，你玩真的啊，这就在朋友圈里官宣了？！……之前听鹿洺说，你们晚上要一起吃饭，为什么突然官宣，为什么鹿溪又突然连夜去了北京？……你能告诉我，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第139章 一定要有底气 对于乔娇的质问，我选择了不回复。记忆中，像这种迷失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的夜晚，我人生中一共经历了三次；第一次，是我决定离家出走的那个晚上；第二次，是栾雨悄无声息的离开；第三次，就是今天…… 最终，我还是被形势逼的不得不做出选择，我因为迷失而离家出走，也因为迷失选择留在青岛等待栾雨，这一次，我又因为迷失选择了和左小薇在一起。 每一次，我都像一个慌不择路的越狱者，一路翻山越岭，走过荆棘，即便身心备受煎熬，至今也依然无法确定，我做的这些选择到底是错还是对…… 这一次，仍旧不例外，因为我依然陷入到了一个需要时间来验证的怪圈中，也许，某天，我会突然爱上左小薇，爱上她给我的生活，然后一起平凡的在小城市生活；反之，我也一定会灰头土脸的离开左小薇，离开她的城市。 在没有结果之前，我不想和任何人解释，包括乔娇。 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解释，它有些荒诞，却又成为了现实，所以我很闹心，也很痛苦。 …… 甜品店里，我将买来的白酒和下酒菜都放在了桌子上，我没有喝酒，而是陪左小薇吃着甜品，左小薇说，我应该在这个时候多吃点甜食，能让我的心情好一点。 所以，她心里什么都懂，至少，她知道我并没有因为和她确定男女朋友关系而开心。 她当然知道，我曾很坦白的告诉过她，我喜欢的女人是鹿溪，喜 欢不喜欢之间，不是一分一秒就能改变的，但左小薇似乎也不想去弄清楚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所以绝口不提这件事情，就差把“难得糊涂”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刚吃完一碗杨枝甘露，她就又将一碗牛奶炖蛋推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我，眼神里尽是藏不住的爱意和喜悦，仿佛她的世界，只剩下了我。 我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她就赶忙用打火机帮我点上，然后又双手托着下巴以不变的眼神看着我。 “先生，我们店是不能抽烟的，请你把烟给灭了吧。” 一个男性服，务员走到了我身边，如此提醒了一句。我道歉，就在我想把烟掐灭的时候，左小薇却柔声柔气的对他说道：“帅哥，现在店里只有我们两个顾客，你就让他吸这根烟吧，如果待会儿来人，我们就不吸了。” 说完，左小薇又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没有男人能拒绝美貌性感的左小薇，何况这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所以服务员在稍稍犹豫之后，便回道：“好吧，确定不影响其他人就行。” 我得以继续吸这支烟，可是在服务员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我明显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强烈的羡慕之情，甚至有点嫉妒。 …… 这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夜晚，也是我和左小薇谈恋爱后的第一个夜晚，我们一起散步，又一起吃了甜品，临别之前，我们拥抱了，拥抱的时候又亲吻了。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所以在 左小薇回酒店的时候，我没有决然离去，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目送着她，而她也在即将要在我视线中消失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我，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电梯。 …… 点上一支烟，我一边吸，一边忍受着内心的空乏，往自己的住处走着；路上，我将之前买的白酒和下酒菜给了一个睡桥洞的流浪汉。 这个夜晚，如我想象一般，但又不那么彻底，我终究没有和左小薇发生关系，可一切又似乎因为没有发生关系而变得美好；我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当初我们没有急于发生关系，而是像今天一样去寻找谈恋爱的感觉，我会对左小薇有不一样的想法……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男人身上的通病，一旦快速与某个女人发生了关系，就会觉得和这个女人有关的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因为在交合的过程中，似乎已经快速把她给掏空了；所以，一定要有恋爱的经历，当这些经历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再发生关系，就不会迅速空洞，因为除了肉体的诱惑之外，还会有精神上的依赖，两者合一，才是一份完美的爱情。 …… 我将白酒和下酒菜送给流浪汉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对面看着，看着他狼吞虎咽，看着他把白酒当水一般喝了…… 酒气蔓延，我也有些晕眩，晕眩中又想起了自己与栾雨之间经历的一切。在如今这个结果之下，痛苦或是快乐，都不那么重要了，于是我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然 后打开相册，将和栾雨有关的照片全部清除，在清除的过程中，好似又把那段经历重温了一遍，起初还有痛感，然后就麻木了，麻木到没有耐心去一张张删除，直接用了批量删除的功能。 …… 回到住处，立在楼下，有人在远处用车灯闪我，我循着灯光望去，是一辆保时捷卡宴，那是任然的车；她来找我，我并不意外，因为她一定会看到我和左小薇发布的朋友圈动态，可她却并不希望我和左小薇回小城市发展。 打开车门，我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任然还没有开口，我的心情就已经开始复杂起来。我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我曾和她说过：一定要帮她做好公司的第一个工程，也正是因为有了我的承诺，她才如此有信心去做这件事情，如果我真的决定离开青岛，她无疑是最受伤的那一个。 打开车窗，点上一支烟，没脸正视任然，只敢看着后视镜里的她。 “韩潮，我们是彼此交心过的人，所以我自认为比谁都了解你……我知道你真正中意的是谁，你又是一个必须要扞卫自己想法的男人……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你绝对不会以这么一种方式承认和小薇的恋情……我这么晚来找你，就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把你这么变得这么反常。” 一阵沉默之后，我低声回道：“我开不了口。” “跟我也开不了口吗？” “是。” 这个回答，让任然很难过，因为我在这个晚上不 跟她交心了，可在这之前，我们曾立志要做一对比亲姐弟还要亲的姐弟。 任然也点上了一支女士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你已经决定跟小薇回她们的小城了吗？” “嗯。” 任然叹息，随即便将只吸了一口的香烟，掐灭在了车载烟灰缸里，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也很烦躁。 “你实在不想说这里的变故，我也就不问了。” “好。” “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在你没有找到你爸妈之前，我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一直想把你留在青岛，跟你一起做一番事业，对此，我真的有过很多幻想……我想等工程赚到钱以后，帮你在青岛买一套房子，让你也有一个能踏踏实实生活的家，然后看着你娶妻生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既然想走，你就走吧……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在我心里，你过得好不好，远比一个工程更重要，所以，我是可以接受的……我不喜欢说什么祝福的话，临走之前送你一样东西吧。” 说完，任然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然后交到我的手上说道：“到了那边，难免要受委屈，所以你自己心里一定要有底气……这盒子里面有一对手镯，做工和用料都算得上是极品，用不上是最好，假如遇到什么需要花钱的事情，你就把它卖了，卖给懂行情的人，至少不会低于20万。” 说完，任然便将盒子递到了我的手上，我手没动，心却在颤个不停…… 第140章 一定要留个念想 我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坦然与任然相对，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去接受她的赠予，因为我不配再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当我放弃了对她的承诺，我更应该做的是偿还…… 可我身无一物，也无力去补偿她什么，所以这个夜晚于我而言，变得更加的动荡不安，而我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 原本，我只是想陪鹿溪跟她的哥嫂一起吃个饭，这本该是一个平静又美好的夜晚，可就因为那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偶遇，致使身边的一切都变了。我只是不怯场，只是喜欢表达，但不代表我很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我彻底迷失了，面对着这一个接一个的选择。 在这个晚上，为了保全栾雨，我似乎把身边所有能刀的人，都刀了一遍，也包括我自己；如此看来，这代价真的是太大了！ …… “然姐，别说这个手镯这么贵重，就算你送我的是一袋水果，我也不能要……让我平静一点走吧。” “你不需要对我有什么愧疚。” “可我真的很愧疚……离开青岛，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我心里也有很多放不下，我担心你又在那个小三身上受委屈，也担心你自己应付不了工地上的那些琐碎事情……我在青岛的这一年多，我们 几乎每天在一起，你表面上跟我们没有区别，每天灯红酒绿，可是我真的能看到你的内心……”稍稍停停了停，我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去年你过生日那天，别人都不知道，但我看见你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哭了很久，酒是可以麻痹一个人，但镜子也会让一个人清醒，因为你会透过镜子看见自己并没有活成想要的样子……” 任然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往女卫生间看，可是怕你喝多了，不能自理，就偷偷看了一眼……你还记得吗？你从卫生间出来以后，拥抱了我们每一个人，别人都说然姐喝多了，开始失态了，可我知道，你不是失态，你是太孤独了，可惜的是，你抱着的所有人，只能陪你寻欢作乐，却没有办法在内心深处给你一点温暖，你需要的是一个有一日三餐，有孩子玩闹的家……你也不是不想生孩子，你只是对林胜恩绝望了。” 说完这些，我才转头看了看任然，任然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已经泪流满面…… 她还是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对我说道：“别自以为是了，我好着呢……那天，我是因为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有了一根白头发……女人都是爱美的，有白头发是衰老的信号，我 是因为害怕，知道吗？”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因为这一次，任然也选择了对我不坦诚，可这种不坦诚，还是为了能让我好受一点，她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痛苦，可是眼泪骗不了人，年纪也骗不了人，她才31岁，又不缺钱保养，像她这种女人，至少过了四十岁，才会对自己的容貌产生焦虑感，也就是说，她至少还可以美九年，岂是区区一根白头发能改变的。 何况，我盯着她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白头发，她的头发依旧乌黑光亮，宛若少女。 …… “臭弟弟，抱抱。” 恍惚中，任然张开了自己的双臂，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可她看上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隔着两个车座之间的障碍，我们很费力地抱在了一起，但也只是点到为止，分开之前，她轻声在我耳边说道：“好好生活，不要让我担心。” “嗯，你也是。” 在我这么说的时候，任然已经把装着镯子的盒子塞到了我的衣服口袋里，并对我说道：“如果真的用不上，以后再还给我，别说我们没有以后，这一对镯子，就是我的眼睛，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看着你。” “为什么听着这么吓人？” 任然笑：“那换个说法，你就当这是我 对你的关心，两个对彼此来说，都很重要的人之间，一定要留一个念想。” “那我也该留一点什么给你。” “你已经给过了啊。” “什么？” “你写的那些歌呀……闲下来的时候，我都会听一听……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算不算是天才，明明那些歌只有旋律，没有歌词，可是却把我变得更有想象力……我好像看见自己开着一辆敞篷跑车，缓缓行驶在海边，所有的一切都是轻快的，我有足够的假期，也许就会在那里等到自己想要的爱情……我真的很向往这种邂逅式的爱情，能让人充满活力和希望。” 说着这些的时候，任然终于笑了笑，但也将我的口袋捂的更紧了，不让我把那对镯子再还给她。 …… 这个夜晚，我和任然大概就说了这么一些话，她便离开了，而我独自站在楼下，冷风吹过来，吹湿了我的眼角，也吹走了我和任然所经历的过往，因为我已经决定离开青岛去小城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不管这风多凛冽，也吹不走我对她的牵挂，对任然，我是有牵挂的，因为她不是我的家人，却已经胜似家人。 …… 回到住处，我懒得洗漱，只是脱掉外套，便重重躺在了床上；我已经很累，可因为被心事缠身， 迟迟都找到睡眠的状态。我好像没有办法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满脑子都是栾雨和鹿洺相挽而行的画面，还有自己摔掉那只鹿，鹿溪蹲在地上看了很久的画面…… 鹿溪去了北京，怕是真的被我给伤透了；可我只能这么做，我不可能在明知栾雨已经是鹿洺未婚妻的情况下，依旧若无其事的和她交往，倒不如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和她彻底断绝来往，这就是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 真正无辜的人，反而是乔娇，我们也有一些约定；她说，等我帮她做完四件事情，就把房车还给我…… 说起乔娇，这人挺有意思的，我在她眼里大概也是如此，所以我们一边交锋，一边又觉得对方已经慢慢走进了自己的生活；不，说走进来有点太温和了，实际上是一种闯入，尤其是乔娇，她真的敢在半夜来开我家的房门……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解锁密码的声音；我先是一惊，当即又平静了下来，因为我已经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能解开密码的只有左小薇和乔娇，我和左小薇之间，没有什么悬而未解的问题，而且已经互相道别，但我和乔娇之间…… 我还没有回复她的信息，以乔娇的性格来说，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141章 你很不对劲儿 听着门外开密码锁的声音，我依旧以平躺的姿势睡在床上，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而后，门便被打开，继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听到了乔娇说话的声音：“韩潮，你别给我装死，装死是不能蒙混过关的，你必须把问题说清楚了，我跟鹿溪做了二十多年的闺蜜，我连一句重话都不跟她说，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话音刚落，乔娇已经站在了我的床边，我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目视天花板。 乔娇冷笑：“你看你自己还像个男人吗？” “你管不着我。” “我不是在管你，我是在侮辱你……” 我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瞪着乔娇，可乔娇却一点都不畏惧我用眼神发出的警告，她甚至又往我面前走了一步，说道：“做人不能像你这么无耻吧，先想方设法哄她开心，她开始重视你了，你又用这种方式搞她的心态……” 我也冷笑：“搞她心态怎么了，谁让她平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且你也看见了，她都没有征得我同意，就让我做她的挡箭牌，我头被撞破就算了，那个赵鑫还给我撂狠话，说要整死我……我凭什么承受这种无妄之灾，皮肉之苦？就因为她比我高一等？就因为她知道我喜欢她……得了吧，我又不是没有别人爱… …” “所以，转脸你就在朋友圈跟别的女人秀恩爱了？” “秀恩爱怎么了，我一没劈腿，二没出轨，我是自由之身。” 说完，我便从床头拿起烟盒，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支香烟，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违心话的人，所以此刻，我心里已经是苦闷不堪。 “行，就算你是自由之身……现在鹿溪走了，你的义演准备怎么办？……你可以不对鹿溪的情绪负责，但这件事情是你组织起来的，山河哥更是老远从沈阳赶过来，你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吧……还有刘闯，你答应帮他找孩子，是不是也打算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 “我又没说义演不做了，这不还没到周末嘛。” “可是鹿溪走了，人员不完整了。” “伴唱有一个就够。” “你心也真是够狠的，像你这样的人，谁敢和你做朋友……” 我不吱声，乔娇也逐渐丧失了耐心，她突然把眉头一皱，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反复无常，那我也让你试试被别人反复无常的滋味……之前的场地都是我去谈的，但我现在突然不想做这件事情了，明天我就给几个商场的负责人打电话，说主唱死了，演不了了。” “你现在就打，正愁没有理由取消演出，谢谢你替我把这个锅背下 来。” 乔娇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在一阵沉默之后，说道：“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人能坏成你这个样子。” “我就是这么坏，等相处久了，你会发现，我还能更坏……不过没这个机会了，我已经打算去其他地方生活，所以你也把对我的恨意和怨言都收一收……因为没有了发泄对象，这些情绪憋在心里，会把你憋到更年期提前的。” “你要去其他地方生活？” “对，去一个没有生活压力，没有太多烦恼的小城市生活。” 乔娇用一种快要把我穿透的目光看着我，我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便以一种并不是很有底气的语气，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不对劲儿，你很不对劲儿！” “我怎么不对劲儿了？” “你把卖房车的钱，全部用来租这套房子，这才搬进来几天，你就说要走了？……还有然姐，你们说好要一起做工程，你走了，这工程怎么办？……你别拿左小薇说事情，我能看出来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女人，就算你们在朋友圈秀恩爱了，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不会为了她放弃这套刚租的房子，更不会放弃然姐那边……那天喝酒的时候，然姐已经和我说了，说你会长留在青岛 ，说不定以后还会在青岛买一套房子，这些是能随便计划的吗？肯定是你心里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才会这么和然姐说……” 乔娇仿佛化身成为一个侦探，她搬来一张椅子坐下来后，又对我说道：“我现在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好好捋一捋……在你和鹿溪一起去吃饭之前，你是很正常的，而且你整个下午都和鹿溪在一起，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但是肯定没有翻脸，翻脸的话不会在一起待那么久……你是在进酒店之前，开始和鹿溪翻脸的，一整个下午都没事，你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翻脸呢？……这好像也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如果你真的想报复鹿溪的话，吃饭的时候，在她哥哥嫂子面前和她翻脸，不是更有杀伤力？……在这之后，你就和左小薇在朋友圈秀恩爱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你做了要离开青岛的决定，然姐不管了，房子也不要了，刘闯的孩子找不找好像也没关系了……你是个人渣没错，可你不是神经病啊，这明显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变成了一个神经病？” 我不禁瞠目结舌…… 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就是一个神经病。” “不想跟我说实话，是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别说离开青岛了，当时我决定离开天津，自己出来流浪，也就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你要是想嘴硬的话，你就继续嘴硬吧……但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可不是一个吃素的人，今天我非得把你心里那点事情给挖出来……你知道熬鹰吗？今天晚上你别睡觉了，我也不睡，就这么跟你耗着。” 说完，她左看右看，然后便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方便面，又对我说道：“我先吃点东西，慢慢跟你熬。” “你熬我的同时，也是在熬你自己……干嘛要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弄得两败俱伤？” 乔娇笑：“忘记跟你说了，我下午一直在睡觉，睡到七点才起床；所以你才是那只不诚实的鹰……韩潮，你不要心存侥幸，觉得我只是和你做做样子，我绝对能让你在这个晚上知道什么叫做崩溃。” “我真的不懂了，就算事出有因，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伤害你了吗？我辜负你了吗？……你XX妈就是闲的！” 乔娇转身，眯眼看着我，说道：“在你没有帮我想到赚钱的生意之前，你别想舒舒服服的离开青岛……你是没有伤害我，也谈不上辜负，但是你却背弃了对我的承诺……我很不爽，如果你非要走，先把半条命留在这儿。” 第142章 熬鹰 乔娇对我扔下一句狠话后，便拿着方便面转身去了厨房，然后在里面“叮叮当当”一阵捣鼓；我本就心烦，现在更心烦了，因为我是一个很难忍受噪音的人，所以这也是我之前迟迟不肯脱离房车生活的原因，如果住在房车里，就算周围有噪音，我也可以立刻换个地方生活，但住在房子里，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只能忍受…… 我终于不堪忍受，放声对厨房里的乔娇说道：“你放着那么大的别墅不住，大半夜的来这儿折磨我，你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乔娇不理会我，反而把声音弄得更大了。 “不知道的，当你在做满汉全席呢，你就是煮一包方便面，不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乔娇依旧不理会我，我重重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心里又苦闷，又焦虑。 …… 一刻钟后，乔娇终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煮方便面来到了我的房间，我以为她不会再发出什么声音了，可是她却打开了手机上的短视频软件，一边吃面，一边刷着短视频；因为她喜欢打游戏的缘故，所以视频里都是游戏直播什么的，声音吵不说，里面的主播时不时还会尖叫两声，让我根本没有办法酝酿出一点睡意，可我真的 已经很困，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我还没能睡上一个整觉。 我渐渐崩溃，一把甩掉蒙在头上的被子，并直直坐了起来…… 乔娇这才抬头看着我，讥讽着说道：“才刚刚开始，你就已经受不了了？” “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这边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能不能别像熬犯人一样熬我？” 乔娇双手一摊，回道：“你要还是这个态度的话，那就没得谈了。” “你这是非法闯入，知道吗？” “知道，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就不怕我报警？” “你报警试试，待会警察来了，我就说你把我带到你房间，还想非礼我……到时候可不就是我熬你了。” “妈的。” 我满含无奈地骂了一声，然后便坐在床上失了神，也许是因为真的太困了，渐渐就适应了乔娇手机发出来的声音，开始打起了盹…… 就在我快要睡熟的时候，脚底忽然传来一阵痛感，睁开眼一看，只见乔娇正拿着她自己的高跟鞋，用鞋跟在戳我，我不知道她戳到了哪个穴位，疼痛的感觉瞬间飙升，我在一声痛呼之后，将她推开，自己却也没有了睡意。 乔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看你叫的这么惨，是不是肾不太好？” “你 戳我哪儿了？” “我既然都这么问你了，那肯定是戳你通着肾的那个穴位了……我还真是挺好奇的，你的肾到底是献给哪个女人了？” 我不理睬乔娇，脑子里却又想起了栾雨，如果我的肾真如乔娇说的那么不好，那一定是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过度使用了；房车生活，有时候很精彩，有时候也很无聊，特别是下雨的时候，两个人被困在房车里，为了不无聊，我们一天可以做好几次…… 在我回想这些画面的时候，不自觉便点上了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之后，又摇头苦笑；这世界也真够捉弄人的，她摇身一变，竟然又恢复了处女之身。 “你在笑什么？” 我这才回过神看着乔娇，她正好奇的看着我，我吐出口中的烟，回道：“我的事情你少打听……我出去住酒店，你慢慢疯吧。” 乔娇立刻挡在了我的前面，蛮横地说道：“你不许去。”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要敢离开这个房间一步，我马上就打电话报警……我就说你……说你招嫖。” 我好像要石化了，半晌才开口回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嫖客，你是小姐？……呵呵，没这么埋汰自己的吧。” 乔娇似乎也 意识到了不妥，她连“呸”数声，又对我说道：“反正你别把我逼急了，我要是急了……” 乔娇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但是我却已经领教了，她就是那种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打的人；当她决意要在我这儿得到一个答案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可能摆脱她；可是，我真的不能把真相说给她听，因为她和鹿溪、鹿洺都太密切了，她知道了真相，就等于给栾雨判了死刑。 她不像是一个会保守秘密的人，也一定会替鹿洺出头的。 …… 每次我有了睡意的时候，乔娇就用各种办法来折磨我，看着窗外渐渐有了亮光，我真的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乔娇却跟打了鸡血似的，除了在手机上玩游戏，就是死盯着我。 我用手猛拍自己的脑门，然后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你放过我吧，我昨天夜里就没睡好觉，今天又熬了一夜，我真的快猝死了！” 乔娇放下手机，以没得商量的口吻回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说出真相。” “我承认确实是事出有因，但是真的不能告诉你……因为这关系着一个人的命运。” “命运？……呵呵，有那么夸张吗？” “一点都不夸张，所以你就 别问了，让我安安静静的走吧，我不可能再留在青岛了。” 乔娇陷入到了沉思中，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不对啊……为什么让我知道了，就会改变那个人的命运？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其他人，不就行了。” “我不相信你会保密，而且这件事情你根本也不可能保密。” 乔娇赶忙做出发誓的手势，说道：“我发誓，一定会替你保密，如果做不到的话，就让我单身一辈子……”说完，又拉着我的手臂，一边晃，一边用撒娇的口吻，说道：“潮哥，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是太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你变得这么禽兽不如。” 我推开她，她又扑过来，比上次晃的更用力；这么来回了几次之后，卡包就从口袋里滑落了，并呈打开状，而一张尘封已久的大头贴也从里面掉落…… 乔娇顺手捡了起来，并拿在手上看了看，顿时整个人就静止了，但嘴却是张开的…… 我也静止了，因为这张大头贴是我和栾雨合拍的，我自以为已经将栾雨有关的一切都从生活里清除了出去，可没有想到在卡包里还有一张我们合拍的大头贴，若不是被乔娇晃出来，我自己都已经记不起来。 第143章 戳破 窗外吹着大风，高楼之上，风声尤为凄厉，可屋子里却再也没有了动静，我和乔娇都是一副石化的状态，我因为心慌而石化，乔娇的心态我无法捉摸，但她确实和我一样，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拿着大头贴的手都没有落下来。 我已经在想象，如果乔娇把这件事情给抖出来，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这才是真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至少，栾雨会被打回原形，我也不必离开青岛。 “鹿洺的未婚妻，是你的……前女友？” 铁证如山，容不得我反驳，在一阵沉吟之后，我终于低声回道：“对，她就是那个一路跟我跑了296个城市的前女友。” “不对啊……鹿洺我是知道的，他有宗教信仰，特别反对婚前性行为，他之前也谈过几个女朋友，有的因为对方不是处女分手了，有的是因为受不了他这个怪癖和他分手了，按道理，能和他谈婚论嫁的女人，肯定是冰清玉洁，可她却跟你在一起那么久，去过那么多地方……你可不是什么善茬，肯定是走一路啪一路，想想真可怕，296个城市啊，够你们绘制一份做爱地图了吧！” 乔娇是个很有语言天赋的人，当她把“做爱地图”这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也有了那样一个画面，画面是一张地图， 地图上做了很多的标记，那是我们走过的地方，也是我们彼此交融的地方。 恍惚中，乔娇又自言自语：“难道是鹿洺放弃他那个怪癖了？……太震惊了，我这就打电话问问！” 说完，乔娇便拿起手机，我惊出一身冷汗，当即就按住了她，说道：“你别问了，鹿洺没有放弃他的坚持，是栾雨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她在欺骗鹿洺……” 当我说出了整个事件的关键，乔娇也就明白了，她先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又开口对我说道：“所以，你伤害鹿溪，执意要离开青岛，是为了帮她隐瞒这个谎言？” 我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当乔娇知道真相之后，也就意味着我失去了控制局面的能力，因为乔娇不是我，她对栾雨可没有什么愧疚之情，她反而是鹿洺的发小，以她的立场来说，是断然不可能帮助栾雨来隐瞒这件事情的。 我点上一支烟，重重吸了好几口，等情绪稍稍平复之后，才开口说道：“我也没有想到鹿洺的未婚妻会是她，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当我在酒店门口看见他们相挽而行，我的大脑完全一片空白，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这种概率大概就和一个人连中五百万大奖差不多吧，但心情却天差地别，这对我来说，就 是一个噩梦，因为我会面临一个非常难做的选择……要么戳破她，要么我放弃鹿溪，放弃青岛这座城市……” “当初是她把你甩了吧？而且这又是一种欺骗行为……”稍稍停了停，乔娇满脸不可思议地表情，又说道：“你是不是真的有神经病？已经是非都不分了！” 我摇头苦笑：“我没有神经病，只是比以前成熟了，学会了自我反思……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抛弃，一定是有原因的，要么嫌他没钱，要么嫌他无趣，要么嫌他……不是嫌弃，是绝望！你知道我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我从小过得就是不缺钱的生活，所以我对金钱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当时，我们在路上，有钱了就走，没钱了就停下来各自找一份工作，我会点手艺，所以经常在工地上找木工活儿做，栾雨就去卖场做导购，我只觉得这是一种很潇洒的生活，毕竟来去自由，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她对物质的需求……我甚至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我总觉得自己给她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生，她应该为此而庆幸……她曾经和我提过，找个城市好好安顿下来，她说去日照，我嫌日照不够热闹繁华，就选择了青岛……现在这个局面，看似偶然，但也有一定的必然性，是我把她带到青 岛来的，她在这里遇到了鹿洺，也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对她，我从来没有想过付出，只是一味的索取，一味的让她去接受这样一个不婚，也不想要家庭的男人……直到我遇见了鹿溪，就昨天下午，商场有活动，因为没能帮她赢下一套化妆品，我懊恼了半天，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没有用真心去爱她，也没有静下心去想过，她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伴侣……她不是傻子，渐渐就把我看透了，所以不辞而别，选择了比我要强一百倍的鹿洺……呵呵……命运这东西，真的很玄奇，如果她先遇到的是鹿洺，该有多好！那时候她还是个纯洁的女人，她不用去做那什么手术，也不需要有欺骗，一切合情合理，水到渠成……是我破坏了她，是我不该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感情生活中，当然不该有欺骗，可我因为对她亏欠太多，所以我不能做那个戳破她的人，我不能连着毁灭她两次……” 我大概是说明白了，乔娇也大概是听明白了，她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你是不能毁灭她两次，那就换我去毁灭她……” 我因为痛苦而不停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乔娇又在这个时候拿起了电话，形势所迫，我的潜意识 再次帮我做出了选择；我从乔娇手上夺过了手机，并用恳求的语气对她说道：“你毁灭她，就等于是我间接毁灭了她……她现在不能离开鹿洺，她爸得了很严重的血液病，在等着换骨髓，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失去了鹿洺，也就等于她爸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 乔娇怔住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凭什么鹿洺就要当这个冤大头？” 我仰头，重重吐出心中郁结的浊气，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对于鹿洺而言，这实在是太不公平！ …… 我手上的香烟，已经快吸完了，这才又开口对乔娇说道：“你之前不是跟鹿洺还有他家人一起吃过一次饭嘛……你了解到的一定比我更深入，栾雨和鹿洺的感情怎么样，跟他家人的关系又怎么样？” 乔娇这人虽然任性妄为，但却不失公正，所以她以很公允的态度，向我回道：“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很好，能看出来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鹿洺的爸妈对她也算满意，因为她能在方方面面帮到鹿洺，而且不贪功，对鹿溪也很好，像个嫂子该有的样子……这么说吧，她跟鹿洺在一起，虽然有高攀的成分，可她也能面面俱到的处理好各种家庭关系，这是鹿洺家最需要的……她能把鹿洺变得更好，这是鹿洺他妈在饭桌上的原话。” 第144章 好奇害死猫 乔娇这一段话，已经把栾雨目前的处境说的很清楚，而我也在这段话中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栾雨；曾经，我只觉得她是一个开心果，是一个很简单也很阳光的女孩，可是在她离开我之后，却蜕变了，她变得善于处理家庭关系，变得独当一面；也或者，她一直就是这样，是我没有给她机会去展示一个完整的自己，我一直在用自己追寻的自由压制她，让她越来越痛苦，也越来越压抑，可她却是一个能看透生活本质的女人，否则她不可能对鹿溪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自由，当自由的潮水退却之后，剩下就是生活的矛盾，以及在矛盾中不断演变的人物关系，而痛苦和欲望则是人这一生的主题，需要我们拿出全部的精力去应对，只有彻底解决了痛苦和欲望，那所谓的自由才会变得有意义…… 人生在世，十之八.九，是没有能力妥善解决痛苦和欲望的，那就需要立足于眼前，去改变自己，改变生活，至少金钱这东西，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的痛苦和欲望，所以追求金钱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栾雨就是在这个基础上，比我先走了一步……所以，她不是个开心果，也不是个阳光女孩，更不 简单，这些都是我强加给她的；过去的这几年，一直都是她在适应我，当她离开我之后，她就是一个精明、聪明的女人。 只有一点，她从未变过，她真的是一个很会投其所好的女人，她知道我需要阳光，需要自由，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开心果；她知道鹿洺喜欢纯洁的女人，需要一个得力助手；于是，不惜欺骗，也要把自己变得纯洁和精明。 …… 按灭手上的香烟，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所以问题的症结就只剩下了一个，栾雨她不是处女，其他矛盾都是可以忽略的。” “这是死结，好人可以变成坏人，坏人也可以变成好人，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做处女的机会却只有一次，没了就是没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把真相告诉鹿洺，对于鹿洺来说，对于他的家庭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能够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是需要经历很多的，而感情就是在这些经历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现在，你突然告诉鹿洺，栾雨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纯洁，之前积累的感情就会轰然倒塌，我不相信鹿洺除了愤怒之外，就没有其他情绪……他一定会在自己的信仰和爱情之间选择一个，这种 选择是很痛苦的，就算他选择了前者，你能保证他的余生还可以找到一个像栾雨一样跟他契合的女人吗？……就算可以找到，谁又能保证下一个就是处女？……时代变了，年轻人的思想也解放了，就算鹿洺足够优秀，恐怕也不会轻易找到一个让他心满意足的女人……首先，这个女人要足够漂亮，当她够漂亮了，面对的诱惑就多，所以婚前失身的概率几乎百分之百；他可以找个更年轻的，倒是有可能纯洁，可太年轻的又没有阅历，也没有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这就不能在生活上和事业上成为他的助力……最终，他还是要妥协的，为什么不能在栾雨身上妥协？至少，主观上他觉得栾雨是纯洁的，只要没有人戳破，他们会一直平静下去……” 乔娇愣了半天，感叹道：“你这是什么三观！” “我的三观没有问题，我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比你看得更远，也比你更了解社会现状……别的不说，就说你身边，跟你差不多大的同性朋友，还有一个是处女吗？” 乔娇的底气终于不那么足了，她有些泄气地看着我，大概是已经把身边所有能想到的朋友都想了一遍；突然又眼前一亮，对我说道：“鹿溪，就凭她对滑冰男孩 的执念，她有可能是！” “可她是鹿洺的亲妹妹。” 乔娇陷入到了沉默中，许久，才开口回道：“所以我说鹿洺那叫怪癖！……他应该去幼儿园预定一个，这会比较靠谱。” “这样吧，如果你能帮鹿洺找到一个让他完全满意的女人，你就去戳破；在这之前，请不要破坏他们的平静……人生在世，找到一个可以两情相悦的人就已经很难了，何况栾雨真的很适合他；鹿洺的父母都是人中龙凤，能接受这样一个家庭普通的女人，一定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别的女人没有办法具备的闪光点，两情相悦，还能得到双方父母祝福的爱情，真的太少、太少！” 说完这句话，我绷住全身的那股劲儿便松了，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如果乔娇还是执意如此，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 我走到窗户边，点上一支烟，然后打开窗户，眯眼吸着……潮湿冰冷的空气，混合着烟，被我一起吸入到了嗓子里，一半清醒，一半迷离。 清晨的城市，与我此时的状态很契合，也是一半明亮，一半浑浊，被阳光照着的地方明亮，没有阳光的地方浑浊，我很想看清那些浑浊，可当我真的看清的时候，却发现是一 排排并列摆放的垃圾桶，恰如人性，不愿意暴露出来的那一面，永远是那么的肮脏和险恶。 …… 手上的香烟已经快灭了，我终于回头看着乔娇，她之所以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她也陷入到了艰难的抉择之中…… “我后悔了，后悔知道这件破事儿……我现在是告诉鹿洺不对，不告诉他也不对……你自己想吧，他自己洁身自好了这么多年，结果第一次给了一个被你睡过无数遍的女人，我明明知情，却没有告诉他，有一天，他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恨死我？……如果我告诉他了，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假如他没有找到那个让他百分百满意的女人，最后还是妥协了……会不会又觉得我多管闲事？” 看着乔娇那一脸因为后悔而显得倒霉的表情，我不自觉就笑了出来，然后说道：“所以一直有人说，好奇是会害死猫的……我真不知道，你熬了我一个晚上，是图什么！” 乔娇却在这个时候坐直了身体，然后似笑非笑地对我说道：“也不是没有收获……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在我没有把这件事情抖出来之前，你又多了一个把柄在我手上嘛，这可是一个毁灭性的把柄，从现在开始，你再也没有胆量和我较劲儿了！” 第145章 除非 我不知道乔娇为什么如此乐于在我身上找把柄，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恰好有这么多把柄落在她手上；之前，咬咬牙都还可以应付，但这次真的如她所说，我连一点反抗的底气都没有，如果她真的把这层纸给捅破了，栾雨就会瞬间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是栾雨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的，何况她父亲现在的病情已经极其危险，一旦被鹿洺抛弃，对她，对她的整个家庭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按灭手上的香烟，我最终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回道：“我已经准备离开青岛了，以后我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就算你抓住这个把柄，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乔娇冷笑一声，回道：“如果我对你提出的条件，就是不让你离开青岛呢？” 我也回应了乔娇一个冷笑，说道：“别开玩笑了，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留在青岛！”稍稍停了停，我又低声说道：“我连鹿溪都伤害了，你应该能看到我的决心。” “你把鹿溪都给伤害了，就更没有必要离开青岛，因为你们以后不会再有联系，当你们断绝了关系之后，你也自然不会和栾雨还有见面的机会。” 我看着乔娇，她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于是我又放低了姿态，恳求道：“你 不要再威胁我了，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恩怨，也没有什么算不清楚的帐，连然姐都让我走了，你为什么要把我困在青岛？” 乔娇不说话，但看着我的眼神却依旧坚决。 “你能设身处地的去想想我现在的心情吗？……为了保全前女友，我伤害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我是可以留在青岛，可人是一种会触景生情的动物，看着那些过往遍布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你让我以什么心情去面对这座城市？” “所以，你跟当初离开你爸妈一样，再次选择了逃避？” “这不是逃避，这是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心情去生活，趁着我还没有在青岛扎根之前，我是可以选择的。” “那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左小薇公平吗？……你明明不爱她。” “但她爱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这个世界上能做到两情相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既然得不到自己爱的人，那就选一个爱自己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不可以，就是不公平……我没有欺骗左小薇，我说过，当我在小县城感到不适应的时候，我就会走，我也跟她说过，我很喜欢鹿溪，她都接受了……她自己都已经接受了，为什么我不可以选一个爱我的人……你说啊！”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以至于说完这些话后，一直在粗重地喘息着，并死死盯住乔娇。 乔娇终于有点虚了，她在沉默半晌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你当然可以选择一个爱你的人一起生活，但是你也要想清楚，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被别人爱着的生活，然后离开左小薇，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创伤……我也是女人，我了解女人的想法，她已经在你面前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很低，你觉得这是她心甘情愿的吗？她只是怕失去，所以才委曲求全，当一个女人选择委曲求全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就已经积攒了怨气，你别因为她不说，就当这些怨气不存在，如果你们能一直好好的生活下去，这些怨气会被慢慢磨平，一旦有一天你离开了她，或者她对你们之间的一切都感到绝望的时候，这些怨气就会爆发，她会变成下一个栾雨……所以，在你决定离开青岛之前，你最好先问问自己，是不是有信心经营好你和她在小城的生活，如果没有信心，就请你不要再伤害另一个女人……因为，爱一个人就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在你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不要让一个爱你的人，难上加难。” 我重重坐回到沙发上，双手抱头…… 过了很久，我才以极其 低沉的声音向乔娇问道：“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留在青岛，做好你该做的事情，然后静看事态发展。” “不，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留在青岛的。” 乔娇很少见的叹了一声，说道：“看样子，你并没有变得很成熟，你还是和几年前的你一样，在你真的决定走的时候，亲情都留不住你……我就更是徒劳了！” 我抬头看着乔娇，心里五味杂陈。 乔娇在自己的口袋里一阵摸索，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对我说道：“我这人不是特别懂人情世故，也不喜欢去分析人与人之间那些复杂的关系，所以，刚刚对你说的那些话，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极限了，但还是没有能说服你，所以我也不想留你了……这是你房车的钥匙，那辆房车你开走吧，剩下的车轱辘都在我家的地下室放着，等到你真走的那一天，你给我打电话，我找人帮你装上……至于这个秘密，就按照你的提议来，在我没有能够帮鹿洺找到一个更适合他的女人之前，我不戳破……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帮他找到的，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家世好，学历高，漂亮又懂事的清白女孩儿。” 这一刻，我对乔娇好像有了一种更深刻的认识，她是那种一旦接 受了事实之后，思路就会变得特别清晰的女人…… 临走之前，她又对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你的，我分得清什么事情能开玩笑，什么事情不能开玩笑……之所以想把你留在青岛，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每天这么打。打闹闹也挺开心的……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自己的出路，我想开一个面包店，连烘焙的设备和房子都已经看好了，你反正是闲人一个，想让你来面包店帮忙，没事儿就可以欺负你一下，想想就很开心……可是，我爸这次好像真的认真了，我可能也不会在青岛待很久……唉！说起这件事情，我还真是有点佩服你了，你真的敢离家出走，可是我却没有这个勇气，因为我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我过不了苦生活，每年只是玩游戏都得花好几十万，这可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要是不听我爸的话，把我的经济停了，我就再也找不到玩游戏的快乐了……而且，离家出走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路上未知的东西太多了……除非……” 乔娇回头看了我一眼，也没有把“除非”之后的话说出来。 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她走的很轻，轻轻地关上门，轻轻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第146章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乔娇离开后，我便直直倒在了床上。我很想在混乱的意识里杀出一条血路，好让自己在这复杂的局面里解脱出来，可是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的意识就消失了，犹如做了全麻手术，连梦境都没有，便沉沉睡了过去；在这之前，我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竟然已经是黄昏时分，光线昏暗，一切安静的可怕！ 我打开窗户，探身向下看去…… 在我睡着的这一段时间，似乎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淋湿了街道，淋湿了树木，淋湿了来来往往的车辆，让整座城市都显得沉重不堪，而灯光也因此失去了活力，它们被困在雨水蒸发形成的雾气里，氲出大小小的光圈，一愣神，这些光圈就模糊了，好像变成了无数个正在升腾的彩色气球，一边绚烂，一边无声地爆裂。 …… 不知道这么站了多久，我才拿起手机看了看，依旧安静到可怕，在我睡着的这七八个小时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和我联系，乐队的成员也没有和我联系；可是，周末临近，我们说好要一起排练的，甚至连左小薇都没有给我打来一个电话。 我从来没有因为安静而心慌过，但此刻，我着实心慌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我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 我先给秃林打了一个电话，秃林、骚猪、山河哥，还有其他几个我不太熟的朋友，正在一起喝酒；我说起排练的事情；秃林说，这是我牵头搞的事情，在我自己都不积极的情况下，他们也热情不起来，所以，得空就带着山 河哥去体验青岛的啤酒文化了。 我认，这事儿确实需要我来组织，我问他们晚上有没有空来排练一会儿，却引起众怒，秃林骚猪一起让我滚蛋，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喝了一半儿就丢下的酒，并怒斥我没有眼力劲儿，自己不招待山河哥这个客人就算了，还妨碍他们尽地主之谊。 …… 独自在阳台的玻璃房里坐了片刻，门外终于又传来了密码解锁的声音，我转头望去，这次开门的人，却已经不是乔娇，而是同样一天没和我联系的左小薇。 她的手上拿着一把湿漉漉的雨伞，看样子外面还在下着雨。 “你醒啦。” 左小薇一边说，一边将雨伞放在置物架上，然后便脱掉鞋，骑坐在我的身上，并低头看着我…… 她的胸挤得我有些气闷，想抗拒，却又猛然想起，我们已经是情侣关系，于是只把头往后仰了仰，回道：“刚刚才睡醒，你之前来过？” “来过啊，给你带了一份卤肉饭，看你睡的正香，就没喊醒你。” 我下意识往客厅的餐桌看去，上面真的有一只便当盒；看见有东西可吃，我突然就有了饥饿感，在我准备起身时，左小薇却将我抱得更紧了，并微笑着向我问道：“我们已经分开一天一夜了，有没有想我？” “呃……有一点吧。” “才一点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我刚要开口，左小薇就吻了过来，也不嫌弃我清醒后，还没刷牙……她的气息却是那么香甜，我的意识只抵挡了一瞬间，便开始主动迎合……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初和栾雨被雨水 困在房车里，有时候闲聊几句，就突然抱在一起，亲吻、缠绵。 …… 左小薇先松口，我本能伸手搂她的腰，她却笑着对我说道：“你都快把我吞下去了，肯定饿坏了吧，我去给你热饭。” 说完，她小跑着去了厨房，片刻，里面就传来了热饭时的“滋滋”声，窗外的雨突然又下大了一些，也在淅沥沥地砸着玻璃，我再次因为这两种声音而恍惚了起来，我已经快忘了乔娇临走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了，因为此时此刻的左小薇，已经给了我女朋友的感觉，我们已然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一对情侣，我们的生活大有开始合并的趋势。 果然合并了，一份卤肉饭，被左小薇分成了两份，她把大份的给了我，自己用碗装了一小份，除此之外，她还把这份卤肉饭里唯一的半个鸡蛋也给了我。 听着雨声，我们伏在餐桌上，各自吃着…… 我以闲聊的口吻向她问道：“今天一天你都干嘛了？” 左小薇一边吃，一边回道：“马上不是要跑长途了么，上午我把车子开去做了一个保养；下午……下午去做了美甲，你看好看不好看？” 说完，她便将右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我看了看，她的指甲全部被涂成了黑色，每个指甲上面都有一个字母，字母是那种淡金色的，因为有了这些字母，不显得那么暗黑，反而有些性感。 “挺好看的。” “美团上有优惠券，一共才花了68块钱。” 稍稍沉默之后，左小薇又抬头看着我说道：“其实，除了美甲，我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跑了几家中介，把你租的这套房子的信息给他们了，可能这两天就会有人来看房子。” 我看着左小薇，倒也没有因为她擅作主张而生气，我只是觉得在她这么一番操作之下，离开青岛这件事情已经开始在倒计时。 “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花了这么多钱租下来的房子，怎么着也不能折在我自己手上，你去找中介倒给我省了不少事儿。” 我的态度让左小薇很是高兴，不禁又绘声绘色的和我聊起了小城生活…… 这一刻，我决定不再犹豫，我会和她一起走，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 吃完饭，左小薇在清理餐具的时候，我又收到了乔娇发来的一条短信，她说：提供舞台的演出商在知道鹿溪退出了义演之后，不打算再向我们提供舞台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不可能再和鹿溪联系，所以这件事情我也不得不认，并且毫无怨恨，因为人就是一种很现实的动物；之前，演出商之所以愿意提供舞台，无非也是想借助鹿溪的人气来宣传自己，现在鹿溪不参演了，他们当然不会去做这么一件无利可图的事情。 不怨恨，不代表不遗憾，因为终究没能实现想象中的大场面。 片刻之后，乔娇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说场地那边也出了一点问题，还是因为鹿溪，那些商场之所以愿意免费提供场地，一方面是看乔娇的面子，另一面也是看中了鹿溪的人气；原本，乔娇一共谈了四个商场，现在只剩下两个商场还愿意给我们免费演出，这两个商场也是不得已 而为之，因为他们真的欠了乔娇她爸的工程款，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我告诉乔娇，已经知道情况之后，她便没有再回复信息。 …… 左小薇收拾干净之后，又回到了我身边，问我为什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把这临时出现的状况告诉了她，不仅如此，乐队的成员也因为我最近琐事缠身，没有及时组织，而有了消极怠工的情绪…… 左小薇劝慰道：“这些事情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嘛……大不了，我们两个人去做义演，你弹我唱……我觉得这种模式反而显得更真诚……” 末了，她又紧紧拉住我的手，说道：“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 夜深了，偌大的玻璃房里只剩下我和左小薇，以及一堆没人操纵的设备，但这也没有影响到我们的排练，我们用了最简单的你弹我唱的模式，因为太过于简单，我们很快就建立了默契，虽然场面上没有之前那么轰轰烈烈，但如果有心倾听，反而更容易沉浸在其中，也更容易和听众产生互动…… 我想：如果实在没有条件举行大型义演，这么一种演出方式，也不是不能接受；总之，我没有放弃对刘闯的承诺，而左小薇也没有因为急于回小城，怂恿我放弃这件事情，她依然在尽最大的努力配合着我。 …… 中间休息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信息，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我却知道她是谁，她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除了鹿溪，不会再有人这么问我了。 第147章 耗尽了她全部的情绪 我放下吉他，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然后走到天台，趴在护栏上，俯身向远处看去…… 城市的灯火，好似把我淹没了，可是我却没有一点想挣脱的欲望，置身在这些迷离的灯火中，我想的全是和鹿溪在一起的那些画面，从第一次见面，到最后我摔裂了送给她的那只鹿，就像慢镜头回放一般，一帧一帧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下意识张开嘴，一股冷空气就这么灌了进来，好似要把我冰封一般，我不喜欢这个刚下过雨的夜晚，更不喜欢即将要到来的冬天。 ……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回应，因为我不能把真相告诉鹿溪，编造一个谎言，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将绝情进行到底。 可绝情并没有让我彻底解脱，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了，每呼吸一次，都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我知道鹿溪是一个很从容的女人，她能给我发这样一条信息，不是她的作风，却也恰恰证明了，她被我伤的有多厉害，人只有在极度的苦闷中，才会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我也一样，曾经如此喜欢表达的我，也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因为我的苦闷一点都不比鹿溪少。 恍惚中，我好似穿过眼前的灯火，穿过近千公里的距离，看见她独坐在酒店的房间里，黯然伤神的样子，我的心里又涌起一阵负罪感，我就不该招惹她，更不该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为了爱情可以赴汤蹈火的样子…… 她吃这一套，每一个把爱情看得很纯粹的人， 都吃这一套，所以乔娇说的没有错，是我在搞她的心态，在她不讨厌我，甚至有点依赖我的时候，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 不知道什么时候，左小薇也来到了阳台上，她从后面抱住我，柔声问道：“饿不饿？我给你点外卖吧。” “不饿，有点闷，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了，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转转。” “好吧，那我把屋子收拾一下，我住另一个房间，今天晚上不走了。” 我点了点头，随即便往门口走去，在我打开门的时候，左小薇又追过来，给我递了一件外套，让我别冻着。 这个贴心的举动，让我心里又产生了一阵拉扯感，并提醒着我，我选的是一个爱自己的女人，可是那遗憾的感觉也很真实；我知道，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被这两种情绪所拉扯着，直到慢慢遗忘那个一出场就惊艳到我的女人。 …… 绕着楼下的街区走了一圈，我又独自来到海边，也就是这个时候，山河哥给我打了电话，说自从他来青岛以后，还没有单独跟我喝过酒，他想和我喝点…… 海边就有一个酒吧，我点了一箱啤酒，自饮了一瓶之后，山河哥就到了，他稍显醉态，看样子之前没少被秃林还有骚猪劝酒。 我先替山河哥倒满一杯啤酒，随后也将自己的杯子倒满，碰了一杯之后，我先开口问道：“老哥，你在青岛也有些日子了，感觉这座城市怎么样？” 山河哥眯着眼睛，一脸 乐在其中的表情，回道：“我是真的挺喜欢这座城市，不光因为这个城市的环境和人文，我更喜欢在这边遇到的这一群人，大家能玩到一块去……今天晚上在骚猪的酒吧喝的酒，喝美了不说，还和他们在台上唱了好一会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 山河哥说着说着就把手扬了起来，也愈发的眉飞色舞，我挺为他感到开心的，自他老婆离世后，他一直沉闷，怕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真的很开心，又拿出手机，把自己今天在酒吧唱歌的视频放给我看。视频里，山河哥一手拿啤酒，一手拿着话筒，唱着一首红色摇滚，情绪激昂到了顶点……看着他声嘶力竭地唱着，肆意地挥洒着啤酒，我仿佛也看到了那一段属于他的激情岁月；所以，他一定会爱上青岛，也会爱上在这里遇到的志同道合的人们…… 视频播放结束，我和山河哥又碰了满满一杯；我再次问道：“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地方，就留下来吧。” 山河哥点头笑道：“留下，必须得留下来……” 我附和着他笑了笑，又帮他倒满了一杯，在我举杯的时候，他却按下了我手上的杯子，正色说道：“听任然说，你打算离开青岛了？” “嗯，我打算跟小薇一起回她的小城生活。” 我以为山河哥会和任然一样，劝我慎重，可是他却以很豁朗的态度对我说道：“人一定要跟着自己的想法走，想去就去吧……” “我也是这么想 的，不管是在青岛，还是去小城，都是一段能丰富自己人生的经历，我不怕自己过得不安稳，就怕活得太死板。” 山河哥笑：“这话就有点违心了，去小城市过得就是安稳、死板的生活，小城市没有那么多的选择，首先要耐得住寂寞。” 不愧是看遍人间沧桑的山河哥，一眼就洞穿了我的掩饰，我不禁在尴尬中笑了笑，随即端起杯子，自罚一杯。 山河哥点到即止，他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便转而对我说道：“你既然不打算待在青岛，你租的那套房子得租出去吧？” “是得租出去，小薇已经挂中介了。” “挂什么中介啊，我这不是现成的租客么，你那套房子不错，我接替你租下来吧。” 山河哥能租这套房子，帮我省去了不少麻烦，我理应高兴的，可是却低垂着头，半晌才抬起，正视着山河哥强颜笑道：“行啊……这真是给我省事儿了……不过河哥，咱们有言在先，可不能因为我急着往外租，就搞我的价格。” “你河哥不是缺钱的人，不会贪你的小便宜，你直接说吧，给你多少钱合适。” 我在心里算了算，然后报了一个数字；山河哥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尽管时代在发展，电子支付已经普及，但他还是更信任现金，所以总是会在包里装很多现金；没有人知道他包里到底有多少钱，我的房租不便宜，想着这次终于能摸到他的底，他却轻而易举的从包里拿出了三万块钱现金 ，并交到了我的手上，而他的包里还有钱…… 这年头，竟然还有带着这么多现金出门的人，真不怕被抢吗？ 山河哥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笑了笑对我说道：“找你出来喝酒，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在银行取了现金，平常我是不往包里装这么多钱的。” “你要不说，我以为你那包是聚宝盆呢，取之不尽似的！” 我这么感叹了一句，心里却忽然轻松了起来，如果人人都像山河哥这样，干净利落，尊重别人的想法，我也就不会被弄得如此为难和纠结…… 再想想，也不怪任然和乔娇，或许，只是因为我和山河哥的交情还没有到那个份上，所以他才淡然地去看待了这件事情。 …… 三万块钱在手，是沉甸甸地感觉，也是我去小城市的底气，至少有了这三万块钱，我不用吃左小薇的，花左小薇的，我还可以租一套自己喜欢的房子，相对独立的生活。 虽然左小薇和我说过，我们可以暂时住在她家，但我觉得不妥，我认同山河哥说的话，小城市的生活死板，死板就意味着守旧，守旧又意味着有说不完的闲言碎语，所以在没有和左小薇结婚之前，我绝对不能住在她家。 ……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在我没有回复的情况下，那个陌生的号码，也陷入到了沉默中，没有继续纠缠。 我更加肯定这是鹿溪，因为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一次主动，便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情绪。 第148章 渐渐柔软 回到住处，左小薇已经把屋子收拾的干净利落，她自己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一份果盘，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着最近正火着的某一部女性向的仙侠剧。 见我回来了，便放下怀里的抱枕，并让出了一半的座位，让我在她身边坐下。 我将从山河哥那里拿回来的三万块钱现金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钻进我的怀里，问道：“怎么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来这么多钱？” “房子不用挂中介了，山河哥准备续租这套房子，这些钱就是他给我的……”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后天是周末，现在还剩下两个商场能演，我们一天演一场，星期一就走吧。” 左小薇掰手指头算着：“明天一天，后天一天，大后天一天……我们还有三天就能走了！” “嗯。” “自从毕业以后，我一共就回过两次家，上次回家还是去年的八月份，算算已经一年多没回去了。” “去年过年为什么不回去？” “不是看你一个人在青岛过年可怜，想着留下来陪你嘛，谁知道到了过年那天，你手机关机，谁都联系不上你，害我白白浪费了一次回家和我爸妈团聚的机会……话说，过年那天，你到底去干嘛了？” “一个人在房车里面。” “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外面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 、逛街，我自己一个人出去干嘛呢。” 左小薇仰头看着我，面露心疼的表情，随即又抱紧了我，笑道：“没关系，以后你就不会一个人过年了，我们家过年很热闹的，小城里面更热闹，到处张灯结彩，还让放鞭炮，特别有年味……对了，我们那不是旅游城市嘛，到了过年，好多景区都会组织活动，舞狮、玩龙灯，猜灯谜，还给游客送免费的饺子呢！” 这些年，我四处漂泊，在外面过了好几个春节，只感觉年味越来越淡，不禁怀着疑惑问道：“真有那么好吗？” “当然，除了这些，还能上街套圈、打气球，掷飞镖，买刮刮乐……前年，我运气就特别好，花了二十块钱套圈，套了一只小白兔，还有一对虎皮鹦鹉，我爸到现在还养着呢，还有刮刮乐也是血赚，花了一百块钱，最后中了五百块钱，晚上和老表们打牌又赢了好几百，那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春节了！” 左小薇绘声绘色的说着，以至于我也跟着她笑了笑，我大概已经能想象出小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可是，在那里得到开心的成本真的会这么低吗？仅仅是套圈，刮刮乐、打牌…… ……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期待，左小薇追剧的热情瞬间消失，她又跑到我的房间里，帮我整理起了东西；她说，有些车子装不下的大件行李 ，可以先用物流寄到她们那边，她可以让朋友帮忙接收一下。 我倒真的有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我全部的谋生工具，除此之外，都是能随车带走的。 …… 次日一早，我被敲门声弄醒，打开房门走到屋外，是两个穿着某物流品牌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在左小薇的授意下，搬走了那个大箱子，而我就全程看着，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支付物流费用的时候，我才第一次开口，询问支付的方式。 我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开口，也是为了迎合即将到来的小城生活，以此证明我是心甘情愿去的，没有无奈，也不存在被怂恿。 看着大箱子被抬走，我那一直惶惶不安的心也就跟着落地了，我的谋生工具已经先行一步，也就意味着我再没有一步退路可走；虽然前途未知，但我也真的因此而不再胡思乱想了。 …… 吃完早饭，我又给骚猪他们打了一个电话，无一人接听，估计是昨天晚上喝大了，一直睡到现在还没醒；明天就是义演的日子，本来就疏于排练，连演出前的最后一天，也没能把人凑齐，这让我不得不放弃了乐队演出的想法，无奈接受了左小薇的提议，只能由我们两人简单演出。 …… 昨天那场雨，断断续续地延续到了今天，不肯放弃的，只剩下我和刘闯，我们冒雨去骚猪的酒吧借 了一套音箱，随后又回到我的住处，跟左小薇排练出了20首明天需要用到的演唱曲目。 傍晚，雨虽然停了，但天气依旧阴晦，我和刘闯并肩站在护栏旁，左小薇则在屋内准备晚饭，三个人的世界很是简单，但也有些伤感…… 如果一切按原先的计划进行，明天晚上将会有一场轰动全城的演出，我甚至连演出的创意都已经想好了，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发展到最后，只能一切从简。 …… 点上一支烟，我带着些许歉意对身边的刘闯说道：“对不住了，兄弟，没能把这件事情办到最好。” “你也没有义务要帮我，不管你办成什么样子，都没必要跟我道歉，反而是我该感谢你，我来青岛这么久了，真心想帮我找回孩子的，只有你一个。” 我抬头看天，这里足够高了，所以城市的灯火都在我的视线之外，我看到的只有天空。青岛已经连续阴雨，我很想在这厚重的乌云之外，看到一点闪烁的星光，因为这是天气转晴的信号，我不希望明天演出的时候，依旧下着雨，这会影响演出效果…… 对于这场演出，这是我最后一点期望，可惜的是，我能看到只有漫天的乌云，它们已经被城市的灯火映红，就像一个个张开的血盆大口，要生吞了这个世界似的。 不想认怂，我将手放在了刘闯的 肩膀上，终于开口说道：“我们举行义演的目的，是为了找回孩子，场面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吸引多少的关注度，所以，我想了想，咱们明天晚上开一个抖音直播吧，如果平台给流量的话，效果未必会比之前设想的差。” “好。” “那明天上午我们分头行动，我去买直播需要的设备，你去广告公司做一个大一点的寻人启事，做直播的背景。” …… 聊天了片刻之后，左小薇也将今天的晚饭做好了，一个西红柿鸡蛋，一个土豆炒肉片，还有一份炒虾尾，炒虾尾是给我和刘闯喝酒用的，所以她还贴心的为我们一人准备了几瓶啤酒，并嘱咐我们不要喝多。 左小薇的家庭不娇惯，她独立生活的能力很强，所以她也是我身边女性朋友中，唯一一个会自己做饭的；面对这样一个左小薇，我的心也渐渐柔软了，至少在这一刻，我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即便是到了她们的小城市，我也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做一条咸鱼…… 趁着她去厨房的功夫，我打开了购物软件，然后在里面选了一款价值近万的女士挎包，并放在了购物车里，等明天把山河哥给我的钱存进银行卡里，就能买给她。 该回小城市生活了，我希望自己能给她一些体面；这次，是真的送给她，再不像之前那样，送了又想要回来。 第149章 意外突生 刘闯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左小薇，我们坐在玻璃房内的沙发上，她习惯在晚上戴上耳机听歌，我则因为无事可做，用手机看起了电影，所以，我们是一种各自不打扰的状态。 当前的电影普遍无聊，多部刚上映的电影，我只看了一个开头，便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于是，我又点进了经典专栏，找了一部贾樟柯早年拍摄的《三峡好人》，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着迷于贾樟柯的影片，连着追完了他的故乡三部曲，今天算是重温，可不知道怎么了，此刻却再也找不到当时看片的心境…… 大概是因为我不再像之前那样自命清高，一味追求小众和有深度的东西，以彰显自己的品味；这次，我在影片中看到的是时代变革下，底层人民苦痛挣扎的惨淡；时代的洪流把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却又没有给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以至于他们一个个偏执的可怕，一生仿佛只为了一件事情活着，却又没有能力做好这件事情，厄运也随之而来……作为观众的我，因此而心情沉闷。 关掉这部影片，我又在喜剧一栏里找到了周星驰的《大圣娶亲》，最近总是在短视频平台看到一些电影博主在重新解读和定义这部影片，说它披在喜剧的外衣，却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悲剧…… 我这才有了重看一遍的欲望。 …… 看到快一半的时候，左小薇忽然也凑过来看了看，她摘掉耳机，一脸惊讶的表情，说道：“这么巧，我正在听一生所爱。”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左小薇说的《一生所爱》是这部《大圣娶亲》的 主题曲。 我还没开口说话，左小薇便又满是兴奋的对我说道：“既然这么巧合，那我们把这首歌也纳入到明天的演唱曲目中吧。”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加呗。” “韩潮，你会弹钢琴吗？” “会啊。” 左小薇将自己的另一个耳机分给了我，并对我说道：“我听的是钢琴版的，比普通版的更有感觉一些，你不是要流量嘛，明天咱们找一架钢琴，你在现场弹着钢琴，我们合唱，肯定超有感觉……”左小薇的思维忽然变得活络了起来，又说道：“对了，万象城附近刚开了一个cosplay道具租赁店，明天我去租一套紫霞仙子的衣服，再租一套至尊宝的，我做紫霞仙子，你当至尊宝……融入了角色扮演的元素，直播效果一定会更好。” 左小薇说着这段话的时候，眼神清澈并面带笑意和期待之色，恍惚中，她好似真的变成了那个一袭红衣，身披白纱的紫霞仙子。 我的心绪有些不宁，以至于重重出了一口气，才开口对她说道：“弹钢琴的至尊宝，唱歌的紫霞仙子，确实挺吸引眼球……可是，他们两个人的结局却不那么好。” “角色扮演嘛，又不是现实中的我们，想他们的结局做什么。”说完这句话之后，左小薇就有些心虚了，于是又改口说道：“算了，我做紫霞仙子就行了，你还是别做至尊宝吧，少了一个人，就不会有完整的剧情，那就只是单纯的角色扮演，没有那么多的象征意义。” “你很喜欢紫霞仙子吗？” “喜欢啊，为了爱情无怨无悔……壮烈又凄美！” 说完 ，左小薇便轻轻哼唱着这首歌，她是天生的歌姬，听着她的吟唱，我的脑海里已经有了那幅画面，她是紫霞仙子，我是弹钢琴的人，我们用歌唱的方式演绎着剧情，可是因为没有至尊宝，这个故事也就不悲剧了，自始至终只有风华绝代的紫霞仙子。 …… 次日，我、左小薇、刘闯便各自为了晚上的演唱会忙碌了起来，我去买直播设备，刘闯做寻人启事，左小薇去租服装。 搞定了直播设备之后，我便将山河哥给我的三万块钱存进了银行卡里。我按照之前的想法，在购物平台上替左小薇买下了一只价值近万的女式挎包，客服说，两天就能到货，正好可以在动身离开的那一天，将包送给她。 …… 除了钢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为了能如愿演唱一首钢琴版的《一生所爱》，这次，我主动给乔娇打了个电话，因为我曾在她那套别墅的客厅里见过一台非常名贵的钢琴，我想让她借给我。 此时已经是中午，她似乎没有睡醒，所以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一早给我打电话干嘛？” “你拉开窗帘看看，不早了。” 乔娇好像真的起了身，我在电话里听到了她拉开窗帘的声音，并抱怨道：“这鬼天气阴沉沉的，我怎么知道早不早。” “快十一点半了。” “我对时间没有概念，你赶紧说你的事情，我还没睡够呢。” “你是不是又通宵打游戏了？” “你要再这么磨磨唧唧的，我挂电话了啊。” “别挂，先别挂……真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你家不是有一架钢琴嘛，我想着 晚上演出的时候，能借着用一下。” “我家有钢琴吗？” 我以为乔娇是因为对我有诸多不满的情绪而在故意刁难我，所以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她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我说道：“你是说客厅放着的那一架？” “对。” “那应该是个装饰品吧。” 她这么一说，反而把我说的不确定了起来，于是不那么有底气的说道：“那架钢琴有牌子的，而且是一个很牛逼的牌子。” “那你过来看看，能不能弹出响声，要是能用，你拿去用吧。” “好，那我现在就过去。” …… 我就在乔娇家附近，十分钟后便到了；此刻，乔娇穿着睡衣，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沙发对面的茶几上则放着好几本和英语有关的书籍，这也间接证实她没有骗我，因为这些英语教材，都是为出国而做的准备。 乔娇打了一个哈欠，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自己试吧。” 我在钢琴旁坐了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便在心里扒出了《一生所爱》这首歌的钢琴谱，然后手指触摸琴键…… 这架钢琴不仅能用，而且质感很好，首先，它的黑白键的运动极其灵敏，音色和共鸣也是顶级，这证明音板的选材和工艺都运用的非常完美；除此之外，三个踏板在运动的时候，也完全听不到杂音…… 这样一架钢琴被乔娇当成是装饰品，真的是暴殄天物！而我只是轻轻触摸，就已经有了强烈的演奏欲望。 …… 选了一个舒服的节奏，我全程闭眼演奏着这首《一生所爱》，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还满是睡意的乔娇，此刻 已经单手托着脸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和钢琴。 “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又渣又坏，还有那么多女人为你着迷了……这谁能顶得住一个会弹钢琴的流氓啊！” 我竟然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以至于半晌也没能接上她说的话。 乔娇又说道：“我真就奇怪了，为什么你什么都会，就是学不会好好过日子呢？” 我这才开口回道：“这是两码事情……如果这个世界，一定要以赚钱的能力去衡量一个人的话，那我是个废物没错，可如果这个标准能换一换，我觉得自己还是挺不错的。” “得了吧，别夸你一句，你就喘了……我跟你说，就算你一身才华，到了小城市也是没有用武之地，小城市会把你变得越来越平庸，要不了几年，你的身材就开始走样，皮肤也没了光泽，然后彻底堕落成一个油腻大叔。” “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别给我制造危机感？” “我说的是实话，我爸就是这么说我的……所以，我正在恶补英语。” “挺好的，希望你到国外以后，一切顺利。” 这一次，乔娇没有接我的话，她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把我一个人晾在钢琴旁，尴尬了好半天。 …… 就在我打电话，准备联系人来搬走这架钢琴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下意识往外看去，为首的竟然是那个曾经放话要整死我的赵鑫，他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人高马大的小青年…… 我下意识往往乔娇的房间看去，随即心里涌起一阵恶寒，这不会是她替鹿溪打抱不平的手段吧？ 第150章 打架斗殴 我心里比谁都知道自己和鹿溪的关系，所以我对赵鑫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但赵鑫不一样，他苦追鹿溪不成，已然把我当成罪魁祸首，并放话要整死我；而打架这件事情，我看得很明白，决定胜败的，并不是打架技巧，而是心里的仇恨值，当仇恨值高到一定程度，会完全不计后果；当毫无战意的我，碰见仇恨值拉满的赵鑫，何况他还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帮手，结果便可想而知。 出来漂泊这么多年，不逞强是我得以平安的根本，所以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躲一躲，让一让，我不想在自己完全处于劣势的时候和他发生冲突，更不想在晚上还有义演的情况下，让身体出现损伤。 我连忙往乔娇的房间跑去，我已经想到了，如果这是乔娇为鹿溪打抱不平的手段，我就把乔娇当做人质；如果不是，乔娇当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挨赵鑫一顿胖揍。 …… 让我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在我拧门把手的时候，竟发现乔娇已经将门从里面反锁，这似乎验证了我的推断，赵鑫就是她喊来报复我的。 我急的大喊：“你是不是有病，非得弄出人命来，才能满足你心里的变态想法吗？” 房间里的乔娇还没有说话，赵鑫跟另外两个小青 年便已经走了进来，他们三个人直直看着我，我也直直和他们对视着，但心里却虚的厉害，这如果是乔娇设的局，不他妈真的是孤身掉进了龙潭虎穴嘛！乔娇是恶龙，赵鑫为首的三人是猛虎，而我是待宰的羔羊，房子是洞穴，不同于大街上，没有救援的人不说，连逃命的路径都没有！ 尽管心里虚的厉害，但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对赵鑫说道：“哥们儿，咱俩之间有点误会，给兄弟一个说话的机会……” 我已经准备离开青岛，鹿溪也已经去了北京，所谓“男女朋友”的关系，也就没有什么强行维护的必要，可就在我要把真相说出来的时候，赵鑫却化繁为简，他恶狠狠地盯着我，又对他身边两个小青年说道：“打他……” 我不确定这两个小青年是不是他培养的打手，反正他们默契十足，在得到赵鑫的指令后，他们便迎面向我冲了过来，而赵鑫为了防止我夺路而逃，竟然还记得反身去关上了大门。 我完了，当一个想整死我的人，在有人数优势的时候，还能如此冷静，我是真的完了！ …… 这些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容不得多想，我当即举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只花瓶，狠狠砸向了几乎已经要跑到我面前的 两个人，两人本能一躲，我也趁机跑到了沙发后面，以沙发为掩体，再次对赵鑫说道：“哥们儿，现在可不是以前，你真得好好算算打架的成本……你要是把我打伤了，没个五十万，我都不跟你私了，我不坑你，也不讹你，这就是现在的行情价……” 一帮具有钞能力的纨绔子弟，和他们谈钱压根就没用，赵鑫依旧面目狰狞地冲他的两个打手吼叫着：“给我往死里打，出事了算我的。” 看着在空中乱飞的拳头，我是真的胆寒了，我一边招架，一边往后躲；我还算有经验，以各种家具为掩体，不让他们合围，虽然挨了几拳几脚，但是因为没有倒下来，都不算致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乔娇推门跑了出来…… 她对着正在动手的赵鑫等人，喊道：“赵鑫，你疯了是不是……这可是我家，你赶紧给我住手。” 赵鑫回头望去，我趁机甩开了其中一个正和我缠在一起的小青年，往乔娇身边跑去，不管乔娇是不是始作俑者；这一刻，她也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至少，我不相信她会真的让赵鑫打死我，她最多也就是想教训我一顿。 事实证明，这就是一个巧合，因为赵鑫根本不给乔娇的面子，他吼着对乔娇说道：“你给我 让开，要不然连你一起打。” “看把你给厉害的，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你信不信我爸今天就去把你家给掀了。” “别拿你爸来吓唬我，我也没想把你怎么着，这是我跟这孙子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要是今天不整死他，我就不是赵鑫。” 乔娇讥笑着回道：“这不是你和韩潮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嘛，你拉着洪洋和宁晓东干嘛，你和他单挑啊……洪洋、宁晓东，你俩真要做赵鑫的狗腿子啊？……他要是今天真在这儿把人给打伤了，他爸花点钱就搞定了，但是你们得想想社会影响，你们爸妈可不是做生意的，别因为你们的无知，给你们的爸妈弄出什么不好的影响来……” 乔娇的话，当即就分化了这三人，帮着赵鑫做打手的这两人，已经显得有些犹豫。 赵鑫因此而气急败坏，他是真的上头了，一步就冲到我和乔娇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把推开了乔娇，然后又向我挥了一记重拳。 赵鑫是真的用了力气，乔娇重重摔在地上，脚上的拖鞋都因为巨大的惯性而飞了出去，我因为关心乔娇而分神，也吃了赵鑫这一记重拳，随即两眼昏黑。 我用力甩了甩头，恍恍惚惚之间，只看见乔娇的额角已经被磕破，血 正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落着…… …… 这一刻，我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我X！” 我抬起左手挡住赵鑫又挥过来的拳头，并顺势抱住他的头，狠狠用膝盖顶了过去，赵鑫本能用双手护住，却把两个腰给漏了出来，我又一记勾拳，重重掏在了他的腰上，等他去护腰的时候，我左手一记势大力沉的摆拳，重重轰在了他颧骨和太阳穴之间，只听见他闷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心慌，也不再恐惧，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彻底安静了。 …… 赵鑫和乔娇被送到了医院，我和赵鑫带来的那两个人则被传唤到了附近的派出所；我能确定的是，我把赵鑫打伤了，伤情未知，不管是不是赵鑫挑衅在先，打架斗殴的罪责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在派出所的这个下午，我整个人都是发蒙的状态，民警问一句，我说一句，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我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即将离开青岛的时候，竟然又发生了这么一件祸事。 如果，赵鑫被我打成了重伤，甚至失手打死，我将承担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还有乔娇，也不知道她的伤势如何？ 我就这么被关在审讯室里，一直在反复想着这两件事情。 第151章 代价 透过审讯室厚重的窗户，我茫然地往外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证明傍晚已经来临，可是我却失去了自由，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还会持续多久，于是又陷入到了痛苦地煎熬之中。 义演在即，我迟迟不现身，也联系不上，左小薇和刘闯怕是已经要急疯了，煎熬之余，我的心情又被后悔充斥着…… 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审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一个中年民警对我说道：“赵鑫那边已经有结果出来了，轻微脑震荡，上颚的侧切牙被你打掉了一颗。” 人还活着！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转而又紧张了起来，向民警问道：“这构成轻伤了吗？” “你说呢？” 我愕然。 “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些年轻人，脑袋一热，做事就不管不顾……我跟你讲，掉一颗牙就已经构成轻伤了，一旦认定为轻伤，这就是一起刑事案件，你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是……是他们主动挑衅在先，我是出于自卫才被迫还手的。” “在没有证据证明你是自卫之前，这件事情就还是故意伤害并造成严重后果的这么一个性质。” “有人能证明！你们可以去找乔娇问话，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用找了，她现在就在外面等着你呢……不过在你出去之前，我得跟你把 这件事情说清楚了，受害人确实是轻微脑震荡，侧切牙也被你打掉了，但受害人并没有要求做伤情鉴定，所以这就是我个人通报给你的一个结果，没有任何法律意义……既然没有要求做伤情鉴定，我们这边就当普通的打架斗殴来调解，你给我们出具一份可以接受私下调解的协议，就可以出去了。” 说完，中年警察便给我递来了一张纸和笔，我懵懵懂懂地接过，然后又按照他给我的范本，出具了一份和解协议书。 写完之后，我将这份和解协议书交给了民警，他看了一眼后，对我说道：“小伙子，你这次可一定要吸取教训啊，要不是有人从中做出了妥协，这事儿怕是没这么容易解决，别的不说，只要那边做了伤情鉴定，调不调解，是不是自卫都另说，反正你这几天就别想出去了。” 我依旧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状态，并且将这个状态一直延续到了和乔娇见面的那一刻。 …… 乔娇就在派出所的办事大厅等着我，她的额头上缠着纱布，表情有些呆滞，也有些茫然，直到我站在她面前，她才惊觉，然后抬头看着我…… “潮哥。” “娇姐。” …… 街头的长椅上，我和乔娇并肩而坐，我先是茫然四顾，随后又点上一支烟对她说道：“我以为赵鑫他们是你故意喊来报复我的。” “怎么可能， 我们家地下室有一间电竞房，我们四个经常一起玩游戏；今天下午，官方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活动，我就喊他们到我家一起玩了……谁能想到你会突然跑来借钢琴，而且好巧不巧的遇上了。” “那你为啥要把房间的门反锁起来？” “不想看见你，不想跟你说话……”稍稍停了停，乔娇又正视着我说道：“可是在你们真打起来的时候，我是不是第一时间出来的？” “算是吧。” 一阵沉默之后，乔娇摸了摸缠在头上的纱布，黯然感叹道：“突然发现我有点不喜欢鹿溪了，凭什么她弄出来的事情，最后倒霉的人却是我。” 她这一说，我又想起了临走之前，那个中年民警和我说的话，这件事情当然有点蹊跷，我把赵鑫打成那样，凭他家的势力，怎么着也得让我吃点苦头，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了我？而且，中年民警也提点我了，说是有人做出了妥协，才会有这样一个相对还算不错的结果。 我深吸了一口烟，终于开口向乔娇问道：“赵鑫那边为什么没有去做伤情鉴定？” “这还用问，他自己理亏呗。” “刚刚民警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有人从中做出了妥协……那个人就是你吧。” 乔娇突然就变得有些失控，她闭着眼睛，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说道：“能不能不提这件事情了，想起来 就心烦！” “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去问赵鑫。” “怎么着，你是还没有打够？” “我不跟你开玩笑，我现在就去找赵鑫。” 说完，我便起了身，乔娇赶忙拉住我，她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真是服了你了……赵鑫的亲叔叔，是我们家集团的二股东，所以我就让我爸找他叔叔去说情了，只要赵鑫没被你给打残，他们一定会给我爸这个面子的。” 我这才明悟，半晌又开口向乔娇问道：“代价是什么？” “还能什么代价，就是出国那件事情呗。”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感叹道：“那还好，本来你自己也打算出国了。” 乔娇却掐住了我的大腿，怒道：“你这个钢铁直男，女人的心事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啊……如果，我真的决定出国留学，我还会叽叽歪歪说那么多次嘛，之所以说那么多次，不还是因为不甘心……现在好了，终于不用再叽叽歪歪的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将全部服从我爸的安排，他把我的信用卡和银行卡都停掉了，以后按月给我打钱……如果不是这件破事，就算我出国了，最起码钱还是随便我花的……唉！想我乔娇整天靠抓别人把柄，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次却被我爸来了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乔娇这段话说的是断断续续，一直到说完，才松 开了掐着我大腿的手，我一直龇牙咧嘴的忍受着，半晌才回道：“这不正好验证了有其女必有其父嘛。” “你少给我说风凉话，自从遇见了你以后，就没有过一件好事！” 说完，乔娇双手托着下巴，面露惆怅之色，一阵风吹过来，她看上去更惆怅了，我也更加恍惚，恍惚中又惊觉，乔娇已经多次在我面前以女人自居……可曾经的我们，说好要做兄弟的。 恍惚中，乔娇忽然拍着我的腿，又说道：“为什么之前你一直忍让着赵鑫，突然就跟疯了一样，三拳两脚把他给打趴下了？” “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 “你被赵鑫推到了，额角全是血，我突然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乔娇先是沉默，忽然又笑道：“我真有那么重要啊？” 我避开了乔娇的目光，淡然回道：“为了兄弟，我愿意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切……你要是躺在地上不还手，现在已经可以去4S店挑车了。” 我做出一脸懊悔的表情，回道：“是啊，当时我都在想，到底是买一辆奔驰，还是宝马了……他XX的，煮熟的鸭子，愣是搞飞了！” “别跟我臭贫了，现在已经七点半，你那义演还做不做了？” 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失踪了一个下午，当即起身，一边拨打左小薇的电话，一边往能打车的那个路口跑去。 第152章 因为感动而感动 对于我失踪的这半天，左小薇已经知情，所以也没有在电话里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快点赶到演出的商场，她和刘闯已经在那儿等了我快一个小时了。 在我的催促中，出租车司机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赶到了演出的商场；下车后，我便快步向演出的场地跑去，对于这场仓促到已经不能更仓促的演唱会，我几乎不再抱有期待，可是在我真的站在场地旁时，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就算我在派出所待了半天，就算她自己也受了伤，但还是把那架钢琴送到了演出场地；此时，这架钢琴就摆在场地中央，纯白色的琴身，在射灯的照耀下，宛若一个优雅的王子；不，毕竟钢琴不是人，谁能完美的用它去做演奏，那个人才是真正优雅的王子。 …… 简单调试了一下设备，我和左小薇便站在了各自演出的位置上，刘闯则负责做直播；我们并没有立即动用钢琴，而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唱起了既定的曲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商场经常有这种类似的小型演出，尽管我和左小薇已经很努力，但却始终不能把人气聚集起来，有些人是会停下来听一首歌，但却不能从始至终，所以来来去去之后，场面多少显得有点冷清。 更不幸的是，阴郁了一天的天空，忽然又在演出的后半段下起了雨，大家纷纷跑进商场躲雨，即便有一两个打着雨伞的路人，愿意停下来，也只是一时片刻，随 即也跟着那些没有打伞的人，进了商场， …… 我放下了吉他，暗自摇头，我和左小薇还是太乐观了，也有一点高估自己，即便我有才华，左小薇天生歌姬，也抵不过这坏天气。 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直播上，又转而向刘闯问道：“看直播的人多吗？” 刘闯摇了摇头，说道：“目前在线的只有26个人。” 我有些沮丧，我本想策划这样一场演唱会，让大家关注失踪儿童这个社会事件，可因为各种各样的变故，最终还是变成了我的自娱自乐，我并不喜欢这种自娱自乐，以至于心里有了要提前结束演出的想法，甚至连明天那一场也不想再演了。 我并不是缺少坚持的精神，只是觉得这种局面，实在是太辜负刘闯给予的期待，他多待一秒，心里的失望就会增加一分，而他已经够绝望了！ …… 风越吹越大，用来遮雨的雨棚几乎要被吹散架，为了不损害乔娇那架价值不菲的钢琴，我只得找来了商场的安保人员，然后跟他们合力将钢琴搬到了商场的仓库里面。 我本就来得迟，等安置好钢琴回到演出场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也是商场即将歇业的时间；我们在雨中看着逐渐稀疏的人群，久久都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 带着演出设备回到住处，我又独自站在天台上，但这次我却没有仰望星空，因为我对明天的演出已经不抱有期待，所以也 就不在乎天气的好坏。 左小薇来到了我的身边，她给我递了一瓶啤酒，然后又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刘闯不会怪你的。” “真的谈不上尽力，要不是我耽误了排练，也不会磨掉大家的热情，如果是乐队演出的话，可能会比今天晚上的演出效果要好很多。” “骚猪他们也真是，说不来就真不来了！” “也不怪他们，毕竟这不是工作，只是一件即兴而为的事情。” “那明天，你还要演出吗？” 我有点犹豫，犹豫是因为害怕自己的错误决定，又让刘闯经历一次失望；听左小薇说，为了这场演唱会，他昨天一整夜都没有合眼，一直在网上查找着直播时平台能给流量的攻略，而且自己还花了不少钱去和平台买流量，但结果却是如此的不尽如人意。 …… 就在我沉默不语的时候，左小薇忽然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天空，用激动的腔调说道：“快看，天空有星星了！” 我顺着左小薇手指的方向看去，真的在遥远的北方看见了一颗闪烁的恒星，而风也似乎吹得柔和了一些，这预示着明天会有一个好天气。 我的信心又被重新点燃，终于点头对身边的左小薇说道：“演，只要刘闯不说放弃，我们就继续演。” “好，我陪你……不过，今天得早点休息了，养好精神，明天才能有好的演出状态。” “嗯，喝完这罐啤酒，就去睡觉。” 左小薇 伸了个懒腰，面露期许之色，但我知道，她最期待的并不是明天的演出，而是即将到来的小城生活；所以，她甚至没有问我今天的打架事件，似乎只要是和鹿溪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过问。 …… 次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我简单吃了一些早饭，便在天台上练起了嗓子，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快递便将我昨天在网购平台买的包，给送了过来。 我喊住了正在整理东西的左小薇，然后将礼盒递给了她。 “什么啊？” “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左小薇满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拆开快递，并打开了包装盒；她惊叫一声，便抱住了我，在我耳边满是欣喜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包？” “以前看你停在橱窗前看过。” “我真的太喜欢了！” 我笑了笑，可是左小薇却又将包放在一边，正色对我说道：“你还是把这个包给退了吧，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等我们真的赚到钱了，再买也不迟。” “不退，逆境之中送出去的东西，比顺境中送出去的东西要有意义的多，虽然一个包算不了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体面的回家，至少要让你的家人和朋友们知道，你在外面过得还不错；这样，我也会有面子。” 说完，我便拿起被左小薇放在一旁的挎包，然后剪掉了上面的标牌，以示绝对不退回的决心。 左小薇是一个比栾雨更容易感动的女 人，她当即就抱住我的腰，呜咽了起来…… 可是她不知道，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曾给一个女人送过一只价值相当的挎包，这多少显得她有点单纯，对于一个已经走上社会的女人来说，是不该这么轻易感动的，至少不该为了一只包而哭。 这一刻，我也因为她的感动而感动，因为我知道，她把一个女人最好的一面和时光都给了我。 …… 下午，我和刘闯、左小薇早早就来到了另一个演出场地，我们买了一些花，和毛绒玩具，想把现场布置的更有意思一点，以获取更多的流量；左小薇负责摆花、挂玩具，我和刘闯就负责搬设备，我们三个人忙碌不歇，但多少还是显得有些势单力孤。 因为人手不足，我只能独自抱起一只有半个人高的大音箱，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异物而踉跄了一下，就在我以为自己必倒无疑的时候，却有一双手在后面托住了我和音箱…… 我以为是刘闯，回头看去，竟然是秃林和骚猪，他们的嘴里各自叼着一支烟，因为帮我扶着音箱，腾不出手，烟熏的他们直眯眼…… 骚猪先开口说道：“别摆弄这些破烂货了，设备都给你拉来了，你往路边看。” 我往路边看去，真的停了一辆货车，里面装了各种各样的演出设备，这还不是最让我吃惊的，真正让我震惊的是：在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那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女人，竟然有些长得像鹿溪！ 第153章 第二场演出 我之所以说她长得有些像鹿溪，是因为我的潜意识已经接受了自己不可能再和鹿溪同台演出这件事情，所以我不相信在经历了第一场演出的困境之后，她会出现在第二场的演出现场，何况她是随货车而来，记得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那天，我就想象过她出现时的场景，她一定是开着跑车，星光耀眼，所以我站在路边等她的时候，绝不会想象她会随一辆货车而来，事实上她开的也真是一辆超级跑车…… 可是，真的很像，那种体态，那种穿衣风格，一般人很难去模仿，所以总有人说明星是有光环的，他们站在人群中，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尤其是那种走偶像路线的明星。 就在我想认不敢认的时候，发现乔娇竟然也坐在那一辆前排可坐三人的厢式货车里，她这人好动，从来不会老老实实的坐着，所以在她打着电话动来动去的时候，我便隔着鹿溪看见了她。 当我确定乔娇也在这辆货车内的时候，当然也能肯定那是鹿溪。 …… 乔娇越过鹿溪，先从货车里走了出来，并来到我面前，她的额头上还缠着纱布，但已经没有了昨天的颓势，笑着对我说道：“之前不肯来的舞台，我帮你弄来了……不过，这不算是我的功劳，我最大的功劳是把鹿溪喊回来了，他们是跟着鹿溪来的。” 说话间，已经有工人将货车上搭建舞台的桁 架和各种灯具往我们这边搬运着…… 乔娇又接着对我说道：“昨天晚上我看你们的直播了，现场惨不忍睹，像是在自娱自乐，我就给鹿溪打了电话，她也看了直播……我们两个人的想法一样，大家是为了帮刘闯找回孩子，才说好要一起做这件事情，不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刘闯是无辜的，孩子也是无辜的，说不定吸引到足够的关注度，就能把孩子给找回来呢……所以，个人的矛盾暂时放下，先把找孩子这件事情做好……” 乔娇说完，骚猪也附和着说道：“事实证明，你是真的想把这件事情做好，我们都看昨天的直播了，以为这事儿你已经放弃了，毕竟就这么点关注度，你面子过不去不说，刘闯心里也难受，没想到你们今天还是来了……反而显得我们这帮老爷们不诚心，不诚信，我们几个心里也是臊的慌……这不，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我心里高兴，却自嘲着回道：“你们这么一说，我心里更郁闷了，昨天直播，一共就26个人在线，去掉你们几个埋伏在里面的，二十个人都不到，不真是白忙活了！” “不说了，今天咱好好干，弄他个两千人在线……” 秃林又接过话说道：“咱们还有一个大明星坐镇呢，两千人太少了，至少得两万……哥儿几个，说干就干，咱们先把音乐器材搬到场地上，” “干呗。 ” 众人附和，说完，甚至连山河哥和不太熟的老羊也加入到了搬运的队伍中…… 计划有变，我反而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了，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向身边的乔娇问道：“你们怎么坐着货车来了？” “我们去找演出商的路上，鹿溪的车被撞了，为了不耽误事情，我们就跟着货车过来了。” 我先是一惊，又关切地问道：“你俩没事儿吧？” “我没什么事，车子是从侧面撞过来的，鹿溪的手臂受了点轻伤，问题也不大，就是有点青紫……”稍稍停了停，乔娇又以埋怨的语气对我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情还得怨你……你要不把她车里面那个一鹿平安给摔了，可能就不会出这事儿。” 我又想起了那只被我摔裂的鹿，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做出一副淡然地样子，回道：“没那么邪门吧。” “就是这么邪门。” …… 人一多，原本复杂的事情，也变得简单了起来，我们在七点钟之前，就有了一个非常不错的舞台，舞台上放着各种音乐器材，最显眼的还要属从乔娇那儿借来的那架钢琴，昨天还没来得及用，就下了一场大雨，但今天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 七点半，正是商场人流的高峰期，我们的演出也正式开始……看着那些往我身上聚拢的灯光，以及围在我身边的鼓手、键盘、 贝斯手、节奏吉他手、伴唱，再想起昨天演出的惨状，我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禁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虽然事前没有宣传，可因为有鹿溪加入的缘故，此时台下已经围了不少人，并纷纷拿出手机，把有鹿溪参与的这一幕给记录了下来；并在自己的社交圈呼朋唤友，让他们也来一睹明星的风采，于是台下的观众是越聚越多……这就是明星效应，即便是我和左小薇合力，也远远不及鹿溪所获得的关注度。 我又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鹿溪，她依旧戴着帽子和墨镜，与左小薇并肩站在我不远处的话筒旁，这不是一个商业行为，完全友情参演，所以应该是敏红姐叮嘱过她，让她不要太过于显露，也正因为她戴着墨镜和帽子，我到现在还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我觉得这种装扮给我们带来了一种距离感，心理上的距离感则更加难以克服，我们并没有和好如初，只是因为做好这件事情，暂时将矛盾放在了一边。 不过鹿溪和左小薇似乎没有什么隔阂，因为缺少排练的缘故，演出开始之前，她一直在和左小薇轻声交流着伴唱过程中需要和我相互配合的要点。 她看上去有些许紧张，左小薇一直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 按照事先商定好的演出剧情，我对暂时坐在鼓手位置上的秃林说道：“秃林，你根本没有理解这首歌的 真谛啊，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再排一遍吧。” 秃林摔掉鼓槌和耳麦，怒斥道：“真你妈什么谛啊，你就是想要一个女鼓手，不他妈打了！” 台下观众先是一惊，随即又开始躁动和议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灯光骤然闪亮，刘闯手舞摇滚的大旗，骚猪一身女装，闪现在舞台之上，捡起被秃林丢掉的鼓槌，对着低音大鼓，重重一击，这是开场的信号；这时，乐器开始齐鸣，左小薇和鹿溪身姿摇曳，轻声哼唱…… 唯一沉默的是我，我在酝酿着情绪。 这个开场震惊了台下的观众，弄清楚这是演出剧情之后，便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随即又开始发出尖叫声，只是开场就已经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开场曲，是一首被我改编成摇滚风格的《星星点灯》，想起那些被拐卖的孩子，想起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我的心里充满了被压抑的愤怒……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我反复吟唱着这句，一声高过一声，一直到破音的边缘，我身后的显示屏上也一直播放着孩子的照片，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台下的观众已然明了，这不是一场商演，这是我们这一群人为了找回孩子，而站在一起发出的呐喊，台下每一个观看了演出的观众，就是我们的传声筒，当他们开始共鸣的时候，我们的声音会远传越远…… 第154章 她是大明星我是小人物 一首点题的《星星点灯》之后，我们又唱了一些之前排练过的摇滚曲目，一直到第六首，才唱了一首相对要柔情一些的歌曲，好让我的嗓子稍微歇一歇；第七首歌之后，我便将主唱的位置让了出来，让其他人也有一展歌喉的机会；而我就变成了一块砖，在鼓手上去唱歌的时候，我就去做鼓手，键盘手唱歌，我又去充当键盘手，反正一刻都没有歇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演唱会在观看人数上达到了一个顶点，人们纷纷而来，商场的交通也因此而瘫痪，我站在舞台上，看见停车场的入口处已经挤满了进不去的车，数个商场的安保人员正在吃力的协调着…… 再看舞台下面，乌泱泱一群人，几乎已经占满了商场外面的这一片广场；这就是我在举行这场义演之前设想的画面，只有达到这个程度，才会保留一丝帮刘闯找回孩子的希望。 …… 中场休息的时候，左小薇又充当主持人，跟所有的观众讲述了这场演唱会的由来，并公布了一个联系方式，希望大家如果有孩子的线索，能够积极和刘闯联系。 我也得空问了问管理直播的乔娇，目前的直播状况。她告诉我，在中场休息之前，已经有五十万人次进入过我们的直播间，目前有一万+人，正在同时观看我们的直播；她还告诉我，很多看直播的人，都叫我“摇滚战士”，因为我正在用这种方式和拐卖人口这个社会痛点做抗争。 在青岛这些年，我一共火过两次，第一次是因为一口气喝了两斤白酒，被别人当傻子，然后就是这次，我当 然清醒，在这样一个全民上网的年代，其实每个人都有火五分钟的机会，但这种火是没有沉淀的，所以大家全当看个乐子，过去也就过去了，我真正在乎的是能不能帮刘闯找回孩子……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离我最近的秃林又凑过来告诉我，这场演唱会已经上了微博热搜，因为大家把我和鹿溪捆绑在了一起，甚至有人猜测，我就是之前那个出现在鹿溪房间里，没有完全露出脸的男人。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条关于这场演唱会的热搜，大家又纷纷猜测，能和鹿溪并肩站在一起的左小薇又是何许人也，为什么她人美歌也好听，却从来没有在娱乐圈见过她？ 我心里莫名感到恼火，总感觉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了；这就很矛盾，我一方面希望这场演唱会的影响力能尽可能的大，另一方面又不想自己过分的曝光，更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了出于好意前来助阵的鹿溪。 这种矛盾，其实就是人生的一个缩影，因为没有人能真正两全其美的活着，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做出妥协，选择就是一把刀，不管最后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都伴随着牺牲和血腥。 我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借着这场演唱会说些什么了。 …… 在我们准备继续演唱的时候，我又下意识扫视了一眼台下，我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栾雨的身影，她是孤身一人前来的，所以她的身边并没有鹿洺的陪伴。 她也发现了我在看着她，短暂的眼神交集之后，我们各自转移了目光，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是当我再面对这月朗星 稀的天空，却感觉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只要她在，我和鹿溪就永远都没有一丝可能性。这很好理解，我不可能去认前女友做自己的嫂子；除非，她彻底和鹿洺撇清关系，但我又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因为在我们相爱的时候，我曾亏欠她太多、太多！ …… 我终于站在了这架纯白色的钢琴旁，但我没有立即坐下来，我升高了钢琴上的话筒，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接下来，我将和左小薇一起为大家带来一首大话西游的主题曲《一生所爱》。” 观众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借助中场休息时间完成换装的左小薇，这一刻，她穿上了紫霞仙子的衣服，光芒甚至盖过了身边的鹿溪。 观众的鼓掌和惊叹声中，我又继续说道：“不过在唱这首歌之前，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大家解释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与鹿溪曾经的一个绯闻有关。” 不仅是台下的观众，台上的众人也纷纷对着我面露惊讶的目光，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我要即兴说话，但我已经顾不上别人的不解和惊讶，因为我即将离开青岛，也远离鹿溪，这是我最后解释的机会。 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再次开口说道：“大家都知道，今天为我伴唱的鹿溪是一个被很多人喜欢的大明星，除了她之外，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小市民，所以她为什么会愿意为我们这些小人物捧场呢？……这就不得不从我们的相遇开始说起了……没错，我就是那个只穿了短裤，半夜出现在她房间里的男人……” 我的坦诚再次让所有人 陷入到了震惊的状态中，以至于乌泱泱的人群竟几乎没了动静，片刻后才开始有了交头接耳议论的声音。 “大家不用惊讶，我确实是那个男人，但却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关系；那一次，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机会接近一个明星，可这个机会，却来得很不光彩……那一天，我就住在她隔壁，跟另一个女人喝酒，我脱掉了衣服，突然有人敲门，说是她老公，我当然不想被捉奸，就只穿了一条短裤，从自己房间的阳台上，跳到了鹿溪那边的阳台上……等我跳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场恶作剧，那天是我的生日，是我的一群朋友在合伙整我，那个酒店的阳台一高一低，我跳的下来，却爬不上去……” 台下先是一阵哄笑之声，然后又发出一阵嘘声。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从众露出一丝笑容，我重重吐出一口气，又说道：“那天夜里，天气很冷，我没有办法一直待在外面，只能借她的房间出去，她看见陌生人闯进她的房间，当然会害怕，想报警……我不想惹个大.麻烦，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报警，所以就有了在网上流传的那张照片……我用我的人格保证，以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没有一点掺假的成分，大家如果还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那个叫美鱼的设计师酒店现场勘查，他们的阳台是不是我说的那种一高一低的错落布局……另外，我们乐队的成员也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左小薇就是这个整蛊事件的策划者，鼓手骚猪是参与者之一……” 说完，我将目光投向了左 小薇和骚猪，他们一起向观众点了点头，证实了我这番话的真实性；也该证实了，因为任何一种闹剧，都该有画上句点的这一天。 观众却不买账，下面又有人起哄，问道：“那房间里让你脱衣服的女人是谁啊，也亮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我忍住心里的厌恶感，回道：“这不是这件事情的重点，所以没有必要跟你交代……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什么好男人，但坏人可以变好人，浪子也可以回头，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她就是左小薇，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感觉很好，已经共同决定换一个城市生活，所以，这是我在青岛的最后一个夜晚……恳请大家不要再因为我的过失而去影响鹿溪了，她是大明星，我是小人物，我们的人生本就不该有交集……如果……如果她不是大明星，也许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事实上也做过朋友了，要不然怎么会有今天这场这么棒的演唱会呢……我没有什么遗憾了，恳请大家忘记这个误会，也希望以后的日子里，鹿溪继续星光闪耀，前途无量……我和小薇当然也会一直开心的在一起，如果大家那么喜欢八卦的话，就请告诉所有人，小薇才是我真正的女朋友，鹿溪只是一个误会……” 说到这里，我终于笑了笑，又说道：“闲话不多说了，下面就请大家欣赏我和小薇合作的《一生所爱》吧。” 话已经说出口，我在按动琴键的同时，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与左小薇站在一起的鹿溪，可是她戴着帽子和墨镜，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更看不到她的心情。 第155章 就缺她一个吗 一阵风吹过来，左小薇身上的白色轻纱、红色长裙随风飘动，在惊艳着所有人的同时，也遮挡住了我看着鹿溪的视线，我们几乎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只要左小薇动一动，我就会看不清鹿溪，何况扬起的是她身上的轻纱和长裙，而这一刻，紫霞仙子扮相的左小薇，也确实胜过了已经低头沉默了很久的鹿溪，即便她是个明星，可如果左小薇不决定回小城，未来也可能是星光熠熠的歌星，所以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一个人能稳稳艳压站在舞台上的左小薇。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漂泊白云外；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鲜花虽会凋谢，但会再开，一生所爱隐约在白云外……” “昨天今天过去不再回来，红颜落下色彩变苍白，从前直到现在，爱还在，远去的你漂泊白云外；痛爱，让人悲哀，在世上命运不能更改，放开，不能再相爱，难道这是上天的安排……” 左小薇吟唱着粤语版，我则用国语版回应着，她的声音高昂，我的声音低沉，渐渐，我们不像是在唱歌，而是变成了对话的两个人，彼此诉说着心里的悲伤和遗憾…… 到底什么算是一生所爱呢？ 白晶晶爱的是孙悟空，孙悟空爱的是紫霞，紫霞爱的是至尊宝，至尊宝爱的是白晶晶，看似同一个人，可这中间也有五百年的时差，本以为月光宝盒能弥补这时间上的遗憾，可是当真的开启了这场五百年的穿越，竟变成了一个超越了悲剧的悲剧 。 故事的最后，紫霞没有得到至尊宝，至尊宝没有得到白晶晶，白晶晶没有得到孙悟空，孙悟空也没有得到紫霞。 这一刻，我好似化身成为故事里的主角，在路上漂泊不定的我是至尊宝，施展音乐才华的我是孙悟空……可是，我却辨不清谁是我生命中的紫霞仙子，谁又是我生命里的白晶晶？ …… 不知不觉，已经是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我选的是一首来自于高旗的《不要告别》，之所以选这首歌作为结尾曲，也是想在离开青岛之前，表达一点自己的情绪，因为这一次，我要告别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任然、乔娇、秃林、骚猪、山河哥、巴小光以及那群说好要一起干一番事业的工友们，最后是鹿溪，他们一起构成了我在青岛这近两年的生活，人这一辈子一定会和无数人道别，我希望我们告别的仅仅是不能再在一起相谈的身体，我们的精神永远都不会告别，永远记得在一起经历的时光，无论快乐或是悲伤…… “点燃这支香烟，让光亮爆炸这黑夜；寂静世界，不发一言；我的手在触摸着，从高处坠落的感觉，可心仍在向上飞跃；笼罩我，保护我，带我攀越最高的峰巅，也许天堂就在你抚摸的瞬间；黑夜在缠绵，风声已静，美丽的谎言，融化血液，在黑夜和黎明的分界，别把我心带走，别让这梦溜走，不要告别……渴望开始这旅行，从我眼睛到你的心灵，我却已经无力前行，亲爱的不要哭，和你一样，我对明天的恐惧，来自对今天的厌倦……”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 ，我点燃了这场演出的第一支烟，然后在吞吐之间感受着渐渐平息下来的心情，这场义演，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热情和精力，我快要虚脱了，我在这场演唱会上做了太多的事情。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按照惯例，作为主唱的我，应该在演唱会结束之前，感谢乐队的每一个成员。 还来得及，大家都还没有走，我赶忙按灭了手上的香烟，向离自己最近的秃林伸出了手，然后说了一声辛苦了，之后是骚猪、山河哥、老羊…… 最后是两个伴唱。 就在我向左小薇伸出手的时候，她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紧紧抱住了我，也就是这一抱，让我失去了向鹿溪道谢的机会；于是，我就这么抱着怀里的左小薇，看着鹿溪向幕后走去…… …… 人群尽散，搭建舞台的桁架已经被拆的差不多了，那些音乐设备也被工人们重新装回到来时的那辆货车上，一切渐渐归于平静。 趁着左小薇换装的工夫，我站在广场中央，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韩潮，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转头看去，跟我说话的人是乔娇。我有些不知所谓，便反问道：“我怎么过分了？” “你知道鹿溪为什么会撞车吗？还不是因为想尽快帮你搞定演出商那边，开车时才那么急躁，虽然她被撞伤了，但还是忍痛来参加了你的演唱会；结果你呢，当着现场那么多人的面，跟她撇清了关系，你让她心里怎么想？……还有，你能不能别那么酸啊，说什么她是大明星，你是小人物……你和 她相处那么久了，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吗，她什么时候和你摆过明星的架子？她不光没有和你摆过明星架子，和我们这群朋友也没有摆过明星架子，私下里，她就是一个很正常的女孩子，你凭什么给她立人设？……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我愕然，然后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之前那件事情给她的事业带去了不小的麻烦，今天，她来参加我的演唱会，同样一件事情，又上了微博热搜，我就要离开青岛了，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出现，影响到她以后的事业，所以才借着这样一个机会，彻底澄清了这件事情……再说了，她确实是一个大明星，我也确实是一个小人物，大家只有接受了我们在身份上的悬殊，才会更相信我说的话……这次，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你没有恶意？你没有恶意，干嘛要当着那么多人得面，说左小薇是你的女朋友？” “这不也是事实么？” 乔娇语塞，而我在一阵沉默之后，又说道：“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我不喜欢在一件事情上反复纠结，所以只要是我决定的事情，我不会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那你可真够狠的！” “长痛不如短痛。” “你要是这么站在道德的高点和我说话，那我真是说不过你。” “这和道德没关系，就是一个决定，一个选择。” “行，有本事，你就在那个小城市终老一生，以后再也别回青岛了。” “能在离开青岛之前，有这样一场演唱会，有这样一个特别的经历，我觉得没什么遗憾 了，所以不回也没什么。” 说完，我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只吸了一口，便看见鹿溪正往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轿车走去…… 乔娇也看见了，她又对我说道：“演唱会是你组织的，她帮了你这么多，你把所有人都谢了一遍，就缺她一个吗？” 我下意识捏紧了手上的香烟，一番心理斗争之后，终于决定去追鹿溪，可就在我跑起来的时候，那辆白色轿车的门突然打开了，随后便看见栾雨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对鹿溪确实很好，她出来，就是为了接过鹿溪手上提着的重物，而她之所以来看这场演唱会，也是为了鹿溪，为了方便接鹿溪回家。 我僵在原地，只感觉栾雨就是自己的心魔…… 面对这个心魔，我终究没能在演唱会结束之后和鹿溪说一声谢谢，别说一声“谢谢”了，我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 对于青岛，我嘴上说没有遗憾了，终究还是带着遗憾离开了，不仅仅是因为鹿溪，还有任然，我在离开之前，也没能和任然见上一面，因为在我们举行第二场演唱会的这一天，任然带着巴小光去了佛山，他们要为客栈选定灯具和家具，任然说，这是一件不能拖的事情，因为客栈的设计图已经出来了，很多事情是要同步进行的。 临走之前，我只和山河哥见了一面，我和他签了一份转租合同，并将房子的密码告诉了他；次日，我和左小薇便在黎明破晓前，离开了青岛。 左小薇说，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下午四点左右，我们就能到达她所在的小城市。 第156章 初到小城 大海与天交接的地方，隐隐露出一抹霞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左小薇将车开到了“胶州湾大桥”上，看着大桥两边的风景，我却再也不是当初的心情，因为这一次，我真的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所以再看起伏的海浪和展翅的飞鸟，我的心里多了些许眷念的情绪，所以我一直入神地看着；原本我只是想记住这里的风景，可渐渐脑子里就浮现出了许多这风景之外的画面…… 我想起了自己和栾雨结伴来到青岛的第一天，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大海的缘故，我们把房车停在海边，在海边坐了整整一天；她说，如果我们也能像那些有钱人一样，在海边有一套房子就好了，说完这句话，她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后来，我们就一起在这座城市找工作，以前，她总是在我前面找到工作，但来到青岛以后，她就变慢了，我已经在工地上找到了木工活儿，可她在面对那些平凡的工作时，却学会了挑三拣四。 某一天的晚上，她突然抱住我，一连叫了我好几声“老公”，我骂她神经了，她却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我以为她是撒娇，后来才知道那是她最后的眷念和不舍。 次日，她说出去面试，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在海边等了她三天两夜，一直没有合眼。 …… 后来，我渐渐接受了被她遗弃的事实，整个人都颓废了，终日在酒吧买醉消遣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任然和左小薇…… 时至今日，我仍忘不了初次见到她们的场景，她们坐在泱泱一群人中，是那么的漂亮惹眼，我忍不住去搭讪…… 现在，她们一个是我的女朋友，一个被我认作姐姐，胜似亲姐。 再后来，我又在阴差阳错中结识了鹿溪和乔娇…… 她们是我认知之外的另一个阶层，所以在相处的时候，多少有些仰望，但最终还是当做朋友去相处了，我以为她们会成为我在青岛的一个全新起点，可命运却是一个狡猾险恶的圈套，当栾雨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中，鹿溪和乔娇竟也成了我在青岛的一个句点。 我走了，走的有些狼狈，也有些不甘；于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回忆，出现在了此刻我的脑海里，我又一次失了神，以至于车窗外的风景也跟着变得模糊了起来。 …… “韩潮，过了这座大桥，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这才回过神，然后转头看着左小薇…… 我虽然没有开口回应，但心里却想了很多，这座桥确实就像是一个分界线，过了这座大桥，就再也没有一样东西能够串联我和身后的青岛市区；所以，我该放下青岛，去展望即将到来的小城生活了……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太阳初升，秋风荡漾，整座城市好似披着一层金光，置身于一片不真实的虚幻中；这更加验证了我的所想，过了这座大桥 ，曾经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就和我没有关系了；城市当然不会消失，这其实是一种意识层面的自我隔离，因为我已经不在这里生活，就无法去感知这座城市的节奏和变化，它只能存在于我的幻想中，而一切需要幻想的东西，都是虚幻的，不仅仅是这座城市，还包括这座城市里的人……我再也不能随时随地和任然、乔娇、鹿溪见面，再想起她们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们在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吃了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心情，我能做的只有猜想…… 这么恍惚了片刻，我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你说这话，怎么感觉有点计谋得逞的意思？” 我是开玩笑的心态，但左小薇却正色回道：“这不是计谋，你要知道爱情一定是自私的，所以我才那么想带着你回我的城市……”稍稍停了停，她又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放不下这座城市，也放不下这座城市里的某些人，其实我也一样，我在这里唱了两年歌，也遇到了不少机会和真心想对我好的人，放弃这些，当然会有阵痛，但这种阵痛我是能承受的，因为回到小城，我就可以变成另一个左小薇……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你也一定会跟着我变成另一个韩潮，都说小城市的生活枯燥乏味，可我觉得这种变化，还是值得期待的，我真的很想知道在小城市生活的韩潮会变成什么样子。” “左小薇就是左小 薇，回到小城能有什么变化？” “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左小薇便重重踩了一脚油门，我甚至没来得及再回头看一眼，车子便风驰电掣般的驶离了“胶州湾大桥”。 …… 高速上，一路通畅，我和左小薇轮番换着开了两次，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到了小城境内，我虽然来过这座小城，但因为去过的地方太多，导致映像有点模糊，我只记得这里有一座名山，城区内鲜花遍地，沟壑纵横，适合避暑，适合度假，至于进入小城之前的那些沿途风景，我都记不清了；所以，在下高速之前，我一直看着车窗外，试图找到一些曾经的回忆，我不想以一切都陌生的心态进入小城…… 前些年来的时候是春末初夏，现在是秋末初冬，山也秃了，草地也不绿了，甚至连山间的那些泉水也断流了，我终究还是带着满满地陌生感来到了高速的尽头…… 直到，我在收费站对面的那个巨型广告牌上看到了左小薇，似乎是她，她穿着一身汉服，打着一把油纸伞，面带微笑，像是在亲切地问候着每一个来小城做客的游人…… 左小薇已经将通行卡递给了收费站的工作人员，趁工作人员确定通行费用的空隙，不太确定的我，向左小薇问道：“那个广告牌上的人是你？” 左小薇顺势看了一眼，笑道：“对啊，我是我们县城的旅游宣传大使。” 我不 禁感慨道：“这么大一个广告牌立在高速路口，那你不得是小城家喻户晓的人物！” “那当然。” 左小薇应了这么一句，确定好通行费用的工作人员便和左小薇闲聊了起来，她告诉左小薇，今年夏天的全县旅游动员大会上，县委书记还提到了左小薇，说她代表了小城的旅游形象，是小城不可多得的人才，她不仅是小城的旅游宣传大使，还是小城旅游宣传主题曲的演唱者。 我大概是懂了，左小薇为什么会说自己回到小城后，会变成另一个左小薇；在青岛，她只是万千酒吧驻唱歌手中的其一，回到小城，她却是整座城市的掌上明珠！ …… 出了收费站，左小薇将车停在一块空地上，然后又打开车窗向对面招了招手，我还没反应过来，停在我们对面的那辆宾利添越上，便走出一个和左小薇年纪相仿的男人，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以至于得到左小薇的招呼之后，便快步走了过来。 左小薇这才对我说道：“他叫关羽博，是我在小城最好的异性朋友，你的行李箱就是让他帮忙签收的。” 在这个叫关羽博的男人还没有走到我们这边之前，我又下意识往那辆在一堆车里异常显眼的双拼色宾利添越看了一眼，车很顶级，号码4个9的车牌更是权贵的象征…… 对此，我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身边的左小薇忽然变得有些陌生了起来。 第157章 小城也是江湖 在我的注视中，那个叫关羽博的男人走到了我们这边，左小薇下车相迎，我自然也跟着下了车。没下车之前，我回想了左小薇曾经和我聊到过的小城里几个喜欢她的男人，这关羽博又开着一辆这么高调的宾利添越，我不禁将他和小城首富的儿子联系了起来，可是当我们真的面对面的时候，却发现他并不是斗鸡眼，而小城首富的儿子最明显的面目特征却是斗鸡眼……再看这关羽博，虽然有些微胖，但却很懂得用服装掩饰自己在体态上的缺点，他穿着稍显宽松的休闲服，飞机头发型增加了高度，也使他显得挺拔魁梧，再加上宾利，手腕上价值数十万的手表，以及目前需要加价购买，一货难求的折叠屏手机，不用深交，也知道他就是小城内最资深的富二代，这种富二代和鹿洺又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我却一时说不上来，这真的得深交后，才能有评判。 “羽博，等很久了吧？” “也没多久，就半个小时吧。” 说完，关羽博便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又问道：“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吧。” 左小薇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手臂，笑着回道：“是啊，他叫韩潮，是我从青岛带回来的男朋友，我跟你说过他的名字吧？” “说过……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以后留在小城安心发展。”说完，左小薇探身向停在不远处的宾利看去，又问道：“你女朋友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关羽博笑了笑回道：“分了。” “分了？听说这是你谈的最久的一个女朋友了。” “一年。” “什么时候分的啊？” “昨天晚上。” 左小薇撇了撇嘴，然后又啧啧说道：“你是在逗我玩吧？” “真没有逗你玩，我 交女朋友的原则是不能超过一年，超过一年就没有新鲜感了。” “死渣男，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关羽博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被左小薇骂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他向我伸出了手，很是热情地说道：“潮哥，欢迎来到我们小城，我叫关羽博，是小薇的发小兼同学，高中的时候我们还做了三年的同桌，所以我们俩是一群朋友里面，关系最铁的，我是真心把她当亲妹妹对待……这么些年了，从来没有听说她和谁谈过恋爱，更别说把男朋友带回来，你是第一个……能看出来，她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她认可的人，我也无条件认可，以后在小县城，但凡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和弟弟开口，不管能解决的还是不能解决的，我都帮你解决了，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对她好一点。” 我握住他的手，话没多说，只是笑了笑，给予回应。 这时，左小薇又接过话说道：“对了，我们的工具箱呢？” “在我车里放着呢，你们那车现在装不下吧，你看看要去哪儿，我给你送过去。” 在关羽博这么说的时候，我也将目光放在了左小薇的身上，因为直到现在还没商定晚上要住在哪里。 左小薇略微想了想，回道：“今天开车太累了，先找个酒店休息吧，明天再回家。” “那其他朋友，也约在明天聚？” “嗯，明天吧。” “行，你也别找酒店了，我们刚投资开了一个山景酒店，我这就让人给你留一间山景套房。” 这关羽博是个办事利落的人，说完，不等左小薇开口，便拿出手机，把这件事情给安排了。 …… 关羽博把我和左小薇送到酒店，叮嘱前台把我们的晚饭安排好， 便走了。酒店的套房里，左小薇在整理着行李，我则站在窗户旁看着…… 这大概是小城最好的酒店了，这个最好，不仅体现在硬件设施上，还有外部环境，此刻，我所在的这个房间，外面就有一个小型瀑布，虽然流水不绝，但因隔音做的非常好的缘故，却几乎听不到流水声，所以房间里很安静，再放眼看去，就是成片的竹林，竹林的外围又是一片树林，此时还没有完全入冬，树上还挂着一多半的黄叶，晚风一吹，树叶轻荡，恍惚中，还真感受到了一阵禅意……这阵禅意，让我放弃了吸烟，只是平静地感受着眼前的一切。 忽然，远处的那座名山上，就有了光亮，我不知道这一抹光亮从何而来，便入神地看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左小薇已经站在我的身边，她轻声向我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有光亮的那个地方。” 左小薇抬头望去，然后笑了笑说道：“那是老君山的金顶，会一直亮到十点钟。” “真壮观！” “你上次来，没有上去看看吗？” 我摇头回道：“我从来不看景区。” “明天带你上去看看。” 我盘腿坐在了地台上，这才点了一支香烟，重重吸了一口之后，我回道：“反正要在这里待很久，等以后有时间在看吧。” 左小薇也盘腿坐了下来，她在一阵沉吟之后，说道：“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开心！” 我不知道左小薇为什么会这么说，事实上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很开心，我很平静；我说过，我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所以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并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如果硬要说我不开心，那也是因为离开了青岛，离开了那用两年时间建立起的生活圈 ，与这座小城没有丝毫关系，我不讨厌这座小城，也不排斥在这里遇到的人，即便我能在关羽博的话里听出一些值得玩味的细节，可我还是很平静…… 大概是因为我把任然的话听进去了，所以我知道来到这里以后会遭遇什么。 我吐出口中的烟，笑了笑回道：“没有不开心，就是到了这儿以后，感觉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左小薇双手托着下巴，说道：“我也感觉这次回来，和以前的心情不一样，但我没有你那么平静，我会想很多以后的事情。” “对了，你说我们一起去唱歌的那个酒吧，你联系好了吗？” “明天再联系，今天先好好休息一天。” “好。”说完，我又看了看放置在另一扇落地窗旁的双人浴缸，说道：“我想洗个澡，你要一起吗？” 左小薇掖紧自己的衣服，以没得商量的语气回道：“不要，然姐说的没错，你是那种轻易得到就不会珍惜的人，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碰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真的想和我结婚了。” 说完，左小薇便起身往外面跑去，看着她警惕又可爱的模样，我心里有些荡漾；任然果然说的没有错，我真的是那种得不到才会有激情的男人，太容易得到的，很快就会觉得索然无味；这么看来，左小薇看似在骂关羽博，实则也是骂给我听的…… 好在，我还能忍住这阵荡漾的感觉，我不再去看左小薇，而是将注意力又放在了那块瀑布和竹林上，直到心里又涌起一股禅意，这才收回了目光。 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临走之前任然送给我的两只手镯，放在手心抚摸，忽然就开始想念任然，准确说是挂念，也不知道我走了以后，她一个人能 不能处理好工地上那些繁杂的事务。 我想给任然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和左小薇已经顺利到达小城，可在我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的那一个瞬间，却发现在一刻钟之前，乔娇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因为调了静音模式，而没有接到。 我回拨了过去，片刻之后，乔娇便接听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韩潮，你真的说走就走了啊？” “不然呢。” “我以为你会缓个一两天呢，今天去开你的门，结果山河哥就坐在客厅里吃早饭，差点没把我尴尬死！” “这件事情你怨不了我吧，你要是能养成先敲门的好习惯，怎么会尴尬。” “就怨你，我去找你，还不是为了把房车还给你……我已经让人把车轱辘全部都装上了，我之前和你说过，你走之前通知我，你一直不通知我，我才以为你没有走，没想到你走的倒挺干净的，连房车也不要了！” “其实在你那儿放着也行。”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出国以后，家里的事情就不归我管了，到时候我爸要是把它当废铁给处理掉，你别赖我。” 我先是沉默，随后又回道：“我已经到小城了，再让我回去也不现实。” “别以为到小县城就万事大吉了，小县城也是一个江湖，你且学着吧。” “这话怎么说？”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世外桃源，就算是小县城，也有穷人和富人，只要有贫富差距，那就是一个江湖……你最好先弄清楚自己在那儿的定位，别到时候理想和现实出现偏差，你心里接受不了，又灰溜溜的回青岛……等你再回青岛，恐怕早就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到时候小城不小城，青岛不青岛，你就哭去吧。” 第158章 小城风云 看着窗外的竹林和挂着一半黄叶的树木，我的脑子里在反复揣摩着乔娇口中那句“小城不小城，青岛不青岛”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说我在小城没有寻求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等再回到青岛的时候，青岛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岛，这当然会给我十足的危机感，可是她却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就算我在小城过得不如意，我也未必要回青岛，我可是一个去过296个城市的人，我有着恐怖的适应能力和生存能力，除非彻底病倒，否则，我可以在任何地方生存…… 我还年轻，又怎么会发生病倒这种小概率事件；所以，我虽然有危机感，但却不至于恐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我，也没有一个人真正知道我在乎什么，害怕的又是什么…… “韩潮，你在听我说话吗？” 直到再次在电话里听见乔娇的声音，我才回过神，又回道：“听着呢。” “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回应的欲望？” 我笑了笑：“没什么好回应的，就算我现在回青岛，青岛也已经不是之前的青岛，所以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选择离开，会有什么后果。” 电话那头的乔娇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开口说道：“好吧，既然你把自己的未来赌在了小城市，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希望你在小城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说完，乔娇似乎就要挂电话，我又连忙喊道：“娇姐……” “你还想说什么？” “答应我的事情不要食言，替我保守好那个秘密。” 乔娇不胜唏嘘，又无奈笑道：“你自己说说，除了栾雨得利了，在这个谎言之下，还有其他受益者吗？最惨的是你，最无辜的是鹿溪， 最倒霉的是鹿洺，然姐是躺着挨了一枪，我还得昧着良心帮你隐瞒着……为了一个栾雨，弄得伤兵满营，希望你以后真的不会后悔！” 这一次，我彻底陷入到了沉默中，而乔娇也在我的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挂断音，我的心情忽然不平静了，乔娇说的是再明白不过了，所谓青岛不是青岛，就是这个原因，我的这个决定，已经影响了太多人的生活，即便我现在回青岛，也没有让一切重新开始的能力；我只能把自己的未来赌在这座小城市，能过得好，也不至于太痛苦，如果过得不好，痛苦就会加倍而来。 这一刻，平静之外，终于又多了一丝沉重的感觉，我不禁问自己，到底以什么样的心态在这里生存，才能游刃有余的应付小城的人际关系，并在这里分得一杯能让生活过得下去的羹？ 这两个对左小薇不算问题的问题，在我这里却是心头大患，而这也是我和左小薇之间最大的不公平，这一点，任然早就已经看透。 …… 秋末初冬，我站在浴缸里冲了一个冷水澡，浑然感觉不到冷，我只想用这种方式把心里那些负面情绪冲刷掉，也忘了这两年在青岛所经历的一切；我知道，如果自己一直抱着斤斤计较的心态，是不可能在这里好好生活的，我应该乐观一点，换个角度来看，来到小城，也是一次重头开始的机会。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耳边的流水声，我仿佛又看见了那无数个站在沙滩上听海、看海的黄昏。 想来，青岛这两年的生活，也真是已经流进了我的血液里，让我难以忘怀。 …… 洗过澡，再次回到客厅，酒店已经替我们把晚饭准备好了， 都是当地的一些名菜，用的全是上好的食材，还做了精致的摆盘。 坐下后，左小薇给我递了一双筷子，我们一边吃，一边闲聊着，我先开口对她说道：“有件事情我挺好奇的，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嘛，说小城首富的儿子是你的爱慕者，他有斗鸡眼，但是这关羽博看着挺正常，也没有什么明面上的生理缺陷，所以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是说，是你在欲盖弥彰？” “什么啊，根本就是两个人，小城首富的儿子叫常余利，真的是个斗鸡眼，他也是我的同学，明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了。” 我感叹道：“你这朋友圈还真是非富即贵啊！” “也不是，最有钱的就是关羽博和常余利，其他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说道：“不过，像我们这个年纪，能甘愿留在小城的，都是上一辈已经打好基础的，所以小城里的朋友大多都是在事业单位上班的，要么就是老师医生，或者子承父业。” 我点了点头，这大概就是小城市的怪相了，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是留在小城的却是精英，远走他乡的反而是一些父辈能力不足的草根青年；由此可见，小城的社会资源已经被垄断在了小部分人的手中，这里一定会比大城市更讲人情关系；所以，在这个地方，人脉资源一定大于才华…… 我突然惊觉，乔娇竟然比我更懂小城市的生存之道，这个问题，她之前似乎也和我说过。 基于这种判断，我又向左小薇问道：“那关羽博和常余利就是你们这边子承父业的代表吧。” 左小薇似乎也很想我能尽快熟知她的朋友圈，所以很耐心地解释道：“他俩虽然都算子 承父业，但情况也不太一样，常余利一直是他爸的小跟班，自己没什么建树，但是关羽博早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这几年，他在小城里面承包景区，做旅行社，投资酒店，接政府工程，开发楼盘，所有能赚钱的生意，他都做了一遍，所以，他肯定要比常余利优秀很多……小城里有传言，等再过十年，小城的首富恐怕就要易主了，常家是靠做矿产生意起家的，矿产属于不可再生资源，所以政府对矿产这块管控的越来越严，利润空间也就越来越小，但是却大力发展文旅项目，主打旅游经济，再加上老一辈早晚都会退居二线，等真的需要我们这一代人扛起发展的重任，常余利肯定是比不过关羽博的啦。” 我笑了笑，叹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小城风云么？” 左小薇也笑了笑，然后回道：“管他什么小城风云呢，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到时候我找一份老师的工作，你开一个乐器培训班，多给小城培养一些文艺型的人才，这才有意思。” “我觉得还是搞矿，搞房地产更有意思！” “得了吧，这两样东西，没有个几十年的积累，在小城碰都不可能碰到，房地产倒是可以小打小闹，矿就想都别想了，我们这边的矿属于稀有钼矿，早就不允许私人进入这个领域了。” 我哈哈大笑：“逗你玩的，你别弄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嘛。” 左小薇瞪了我一眼，随后也跟着我笑了笑，她对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只想和我在这里安于一隅，而这也是我们来小城的初衷。 “对了，你不是还和我说过一个白手起家，资产已经过千万的朋友嘛，他又是谁？” “ 他叫熊宁，算是关羽博的跟班，反正他特别能喝酒，小城几乎所有的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所以关羽博会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好像是前年，关羽博分了一个工程给他做，他也特别善于抓住机会，靠那个工程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现在他有了自己的施工队，跟关羽博是半合作的状态，反正是越来越好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关羽博也有了更多的认知，他不仅是个富二代，而且还是一个很有出息的富二代，这都不是最值得称道的，他竟然在这个年纪，培养出了另一个千万富翁，这绝对是大局观的体现，这种大局观有利于团结人才，也是建立商业帝国的基础，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能走出小城，去追寻更大的目标，但他建立商业帝国的意识已经有了……而他仅仅和左小薇的年纪相仿，这样的人抛开私德不说，已经足够让同龄人仰望再仰望了！ 我爸曾经和我说过，当一个人站在足够高的位置，私德就会变得不重要，他以李世民为例，说李世民杀兄夺嫂，这是私德败坏到极致的表现，但仍不影响他成为千古一帝，被万世歌颂。 想起这么一段过往，我不禁又笑了笑，难怪这关羽博会无所顾忌的在我和左小薇面前说起女朋友的保鲜期只有一年，他的身上有这种基因，所以也就无所顾虑的把私德放在了一边。 …… 只是一顿饭的工夫，我就把左小薇在小城的交际圈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原本，我看到的只是小城的山水景观，但现在却不得不重新审视…… 小城生活不会如左小薇想的那般完美，但也不会如我想的那般乏味，如果我真的想在这里生根安家的话。 第159章 查房 吃完晚饭，看了看时间，不过是晚上的七点半，但因为是初冬的缘故，天已经黑透了，目光所及，只有那座名山上的金顶在发出耀眼的金光，不是说这座小城没有夜景，只因为我们住的酒店建在了半山腰上，所以被围绕的山体遮住了向下看的视线…… 如果说这个酒店还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被大山阻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终究少了一些烟火的气息，而我又是一个不喜欢在夜晚安静下来的人，所以内心不禁有些烦闷…… 好在这是一间套房，还有些许活动的空间，而我已经拿着手机在房间和客厅之间来回走了数十遍；左小薇倒是耐得住性子，她就坐在电视机旁，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追着最近大火的一部悬疑剧。 …… 我索性离开房间，来到了酒店的广场之上，这才感觉开阔了一些，我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感觉把身体里的沉闷之气排空之后，便坐在观景台的长椅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山里的气温普遍要低一些，那风吹在身上，把冬天的感觉演绎的极其真实，我甚至觉得待会儿也许会下一场大雪，不禁下意识跺了跺双脚，并俯身贴住自己的双膝，不让体温流失的太快。 真的下雪了！只是一个恍惚，雪花便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面纷纷扬扬，再抬头看去，原本闪着金光的金顶也因为这漫天的雪花而显得模糊了起来，我渐渐有了一种错觉，仿佛抬头这一眼，已经 看遍人间千年，而我也已经不是一个凡人，我置身于天界和人界之间，半人半仙。 怪不得这座名山对外宣传的时候，总是强调如临仙境，我处在半山腰尚且如此，如果真的登顶，这种感觉怕是更强烈，所以也不算夸大其词，来过的人自然会懂。 按灭手上的香烟，我拿出手机对着远处的金顶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用微信给任然发了过去。 我想和任然聊一会儿再回房间，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能够等到任然的回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忙……再回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已经离青岛很远、很远了！ …… 回到房间，左小薇还在看着那部悬疑剧，这让我怀疑时间是不是静止了，但桌上那一袋瓜子却已经少了一多半。 我先开口对左小薇说道：“外面下雪了！” “正常，山上下雪，山下面不一定会下。” “外面挺冷的。” 我这么感叹了一句，左小薇这才停了下来，她拍了拍沙发，示意我在她身边坐下来；当我坐下后，她便将我的手塞进了她的衣服里；我那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的手，顿时有了一阵暖意。 我知道她是在暖我，可当我接触到她柔软的小腹，内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荡漾了起来，并往上游走，就在我快要触碰到她的敏感部位时，她却用力按住我的手，不苟言笑地说道：“你觉得你像不像农夫与蛇那个故事里的那条蛇？” “不是你把我手放进衣服里的？ ” “所以我是农夫，你在干嘛？” “我又没想咬你，我就是想交流一下。” “呵呵……什么叫交流一下，你就是想耍流氓……韩潮，来之前，我们就说好了，你以后不许对我毛手毛脚的。” “那干嘛要开一间房，开两间房不就完了……我要看不见你，我就不往那个地方想了。” 左小薇白了我一眼，回道：“我朋友开的，又不是我开的。” “你可以和他明说，就说我们是柏拉图式恋爱，只享受精神愉悦，不在乎肉体的苟合。” “也没有谁规定开一间房，就不能柏拉图吧。” 我点头回道：“明白了，我就是来修仙的。” “错，你不是来修仙的，你是来修身养性的……你也该修身养性了，别老是一副色胆包天的样子，竟然敢把坏心思打到然姐身上！” 我愕然。 左小薇好似突然来了兴致，她暂停了那部悬疑电视剧，又似笑非笑地向我问道：“话说，那天要是我们不去的话，你是不是真能和然姐发生一点什么啊？” 被这么一问，我竟然羞愧难当，因为当时只剩下一条短裤，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把手从左小薇的衣服里抽了出来，然后又摊开对左小薇说道：“新的城市，新的心情，过去的事情能不能就别再提了。” “你就心虚吧。” “我一点都不心虚，我睡觉去了。” “乖，去睡吧，看完这集，我也准备睡了。” 说完，左小薇便不再理 我，她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还没有看完的电视剧上；讨了个没趣的我，只得搬了一床被子，睡在了客厅另一侧的地台上，辗转了片刻，竟然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鹿溪；之前，我们玩喝酒游戏的时候，我输给她一个承诺，我答应她要去北京找她；梦里，我去了，她带我去吃了北京最正宗的烤鸭，我们又一起去了三里屯，去了故宫，去了后海，还去香山看了红叶，俨然一副热恋中的样子…… 梦里没有栾雨也没有鹿洺，一切顺利的就好像我们必须要在一起似的！ 天黑了，我们避开耳目，藏在了枫叶林里，可就在我要亲吻她的时候，天空忽然响起一声惊雷，昏暗的天空像是被闪电撕裂了，对着我和鹿溪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我猛然惊醒，稍稍回过神，听见外面竟然有敲门的声音，且一声高过一声；左小薇似乎也听见了，我又听见了房间内开灯的声音。 我和左小薇几乎同时问道：“谁啊？” “警察查房，请你们把门打开配合检查。” 我简直是一头雾水，但为了不耽误对方执行公务，我还是起身开了门，左小薇也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门外站在两男一女三个民警，他们出示了证件之后，便将我和左小薇分开了，并且拿走了我们的手机。 负责审讯我的警察，在查看了我的身份证之后，问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男女 朋友关系。” “她叫什么名字？” “左小薇。”出于好奇，我又开口向那个警察问道：“你们是不是在查黄赌毒啊？” “我们在执行公务，不该问的不要问，好好配合检查就行了。” “行，那你问吧。” “她今年多大了？” 面对这个问题，我竟然有点懵，于是这民警看着我的目光便又多了一丝怀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连忙苦思冥想，终于想起那天我们在天台上唱歌时，曾以年龄决定演唱顺序，左小薇是最小的那一个，比鹿溪还小了四个月。 “23岁。” “你确定？” “确定。”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青岛的酒吧认识的，已经认识两年了，今天刚从青岛回来……我们真没干什么坏事，她睡在房间，我睡在地台上，不信你摸我被子，里面还热乎着呢。” 民警真的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并问道：“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嘛，怎么没睡一起？” “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就各睡各的了。” 我的话刚说完，审讯左小薇的那个女民警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并对男民警说道：“看过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了，没什么问题。” 民警将身份证和手机还给了我，然后对着我敬了一个礼，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带着另外两个民警离开了我们的房间。 门已经被关上，我和左小薇却久久回不过神，我们以茫然之态，一起在客厅站了很久…… 第160章 既来之则安之 屋里屋外都渐渐恢复了平静，我终于开口向站在我身边的左小薇问道：“你们这边经常会有警察查房吗？” 左小薇摇头回道：“不知道，我就住在县城里，从来没有在外面开过房间。” “刚刚警察怎么问你的？” “问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的人，还有年纪，还问咱俩是什么关系。”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向我问道：“你整天在外面跑，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我都住房车，没住过酒店。” “你在青岛的时候，不是经常带人出去开房间，也没有遇到吗？” “没有，唯一一次就是你们敲我的房门。” “你还真好意思承认啊，说说，在青岛的时候，到底带过多少女人出去开过房间？” “又想翻旧账？” 左小薇叹息，回道：“所以说，只有把你带在我身边，我才能真正放下心来……韩潮，以后你就安安稳稳的和我留在小城，哪儿都不去了，好不好？” “你不用把我看这么紧，其实我早就收心了。” “那你老实和我说，你最后一次出去开房，是什么时候，和谁？” “最后一次出去开房是和你，至于什么时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在我之后，你真的没有再碰过其他女人？” “没有，绝对没有。” “然姐那次不算？” “当然不算，那只能算未遂 。” 左小薇这才满足地笑了笑，然后又说道：“那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许给我戴绿帽子，除了管好你的肉体，精神上也不许出轨，听见没。” “这不是相互的么，你不能只单方面要求我。” 左小薇突然变得简单粗暴，她对我说道：“好，谁先出轨，谁就去死！” …… 左小薇撂下这么一句狠话之后，便又回了自己房间；我这才得空看了看时间，以为已经是半夜，实际上才刚过11点，是我睡的太早了，而这恐怕也是我近两年来睡的最早的一次，所以才导致自己对时间的预测出现了这么大的偏差。 就在我重新躺在床上后的片刻，任然终于回复了我的微信，她问道：“这是什么啊？” “老君山的金顶。” “真像天上的宫殿，你已经到小薇的老家了吗？” “嗯，下午四点钟就到了。” “那行，开了一天车，你早点休息吧。” “我不困，刚刚才睡了一觉……你是才到家吗？” “是啊，刚和小光他们在工地上确定了施工方案。” 任然这么说，我心里的愧疚感便又增加了一分，原本这些事情该我去做的，任然凭空增加了这么大的工作量，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住？ 即便已经相隔千里，任然似乎还是能感受到我的心情，她又主动转移了话题 ，向我问道：“初到小城，感觉怎么样？” 我换了一个卧姿，短暂的恍惚之后，回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姐，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你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把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剖析的明明白白，跟你想的一样，小薇回到她自己的城市以后，跟在青岛完全是两个人……她在这里……我该怎么说呢，就像一个公主，众星捧月，被所有人宠着。” “这没什么，只要她不恃宠而骄就好。” “这倒没有。” “你是不是见过关羽博了？” 我有些惊讶，惊讶是因为任然竟然也知道这个人！ “你为什么也认识关羽博？” “他去青岛找过小薇啊；那天，小薇没有喊你，就我们几个在一块儿吃的饭……我不是神仙，如果不是见过关羽博，我不可能推算出你在小城的遭遇。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听关羽博说了不少小薇在小城的事情，她在小城，大概就像鹿溪在青岛吧，她在她们那一群朋友里面是最受宠的一个，而且她那些朋友都挺优秀的，可想而知，如果你真的去了，你的压力会有多大！” “为什么来之前，你没和我说这件事情？” “我怕小薇恨我，不想因为我的话影响到你的决定，所以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你一下，既然你现在已经到了小城，也见过了关羽博，就没有 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好吧。” “你也别想太多，既来之则安之，等我有时间了就去小城看你。” “好，然姐，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嗯，晚安。” 我就这么结束了和任然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伤感；伤感之余，不禁又想起了关羽博这个人，我觉得任然还是没有把话说透，至少她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关羽博去青岛的时候，左小薇却没有叫上我；我因此而觉得左小薇和关羽博的关系也许并不是我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 次日，我一早便起了床，左小薇也没有睡懒觉，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去办了退房手续。左小薇把车开进了县城，县城的发展并不算太快，所以跟几年前相比，除了多了几栋三十层以上的高层建筑，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我甚至在那条步行街的尽头又看到了曾经和栾雨住过的那个酒店。 那一天，房车的空调坏了，我们不堪忍受闷热，便破天荒的住了一次酒店；此刻，故地重游，身边的人却变成了左小薇，不禁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左小薇将车停在了商场附近的一块空地上，然后向有些心不在焉的我，问道：“韩潮，你想不想见我爸妈？” 我看着左小薇，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半晌，我才开口说道：“你没跟你爸妈说到我这个人吗？” 左小薇有点泄气，她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说了，本来约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但是……他们突然又说要和朋友去西安玩几天，现在已经开车上高速了。” 我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又笑着问道：“你是怎么和他们介绍我的？” “我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以后要和我一起在小城发展。” “没有了？” “没了。” “说实话。” 左小薇支支吾吾着回道：“我妈说，既然我已经把你带回小城发展，就是奔着结婚去的，然后就问你家里是什么情况。”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这条信息我到现在都没回……然后，我妈刚刚就给我发信息，说他们跟朋友去西安了。” 我依旧笑道：“难怪你刚刚开车在县城里绕了好几圈，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啊！” 左小薇咬牙回道：“我不许他们否定我爱的男人，我们现在就开车去西安找他们。” 说完，左小薇便又重新启动了车子，我却将车子熄火，又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你爸妈是怎么想的，我们还是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走……下车吧，对面就是商场，我们先去买见面礼。” “他们都不在家，买了送给谁啊？” “总会回来的。” 第161章 又是昨天 左小薇对她爸妈避而不见这件事情显得很耿耿于怀，即便我已经把她带到了商场里面挑选礼品，她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然后又谎称自己要去卫生间，却是为了避开我，给她妈打电话，我看见她走到货架的另一侧时，就迫不及待的把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 对此，我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这还是得益于来之前，任然和我说的那番话，我一个没有稳定工作，且父母不知去向的人，不可能指望左小薇的父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我。 我反而觉得他们的做法很有知识分子的作风，他们避免了在饭桌上给我难堪，却也给了我足够的暗示，暗示他们不能接受我。 平静不代表我一点都不难受，当我真的想稳定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家庭于我的重要性，我不是没有父母，我的父母也不是不爱我，我们是因为家庭变故而导致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才各自分开，至今没有重逢，可曾经，我们也是让别人羡慕的一家…… 此时此刻，我忽然很想念我的父母，也不知道现在的他们到底在哪里，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 抬手将货架最上面的一盒茶叶拿下放进购物车，见面礼也就准备的差不多了，我转身四处看了看，仍不见左小薇，便推着购物车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此刻，左小薇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她的脸上挂着泪痕，情绪有些激动，我不需要听到 对话的内容，也知道这是一次并不成功的对话。 我没有靠近她，就站在远处看着…… 这一刻，我内心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如果还和栾雨在一起的结局，我们终究也要过父母这一关，她比左小薇更现实，所以选了那么一条路走，她没有错，错的是我，所以兜兜转转之后，哪怕身边的人换了，我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 也许，我是比曾经要成熟了一些，这一次，我没有回避，我放下购物车走到了左小薇的身边，然后将她拥入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别急，慢慢来。” 左小薇抬头看着我，我拿出纸巾替她擦掉了泪痕，她便死死抱住了我。 …… 尽管左小薇的父母都已经不在小城，她还是执拗的把我带回到她家。她家就在当地一所中学的附近，是一套自建房，上下两层，前后都有院子；尽管房子有些老旧，但却被拾掇的很干净，前院种花，后院种菜…… 左小薇的父母似乎很以她为荣，所以将她从小得到的那些奖项都摆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我数不清她到底拿过多少奖，只见那个两开门的柜子里已经被各种奖杯和证书塞的满满当当。 左小薇将我买来的见面礼都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然后拍了一张照片，给她的父母发了过去；随后，她又把我带到了她的闺房里，我想坐下来喘口气，她却脱掉外套，不顾一切的 对我说道：“韩潮，你已经跟我回小城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和你分开……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爸妈的冷暴力，也不想因为他们的冷暴力而冷静下来……我想好了，我们要个孩子吧，彼此都不留退路，也不给我爸妈退路……” 说完，她又脱掉了鞋子，将我扑到在她的床上，感受着她扑面而来的气息，我的心跳加速，几乎不能呼吸，但理智还在…… 此时此刻，一切未定，我们根本就不具备要孩子的条件，可是左小薇的动作却愈发的激烈惹火，我就快把持不住了。 …… 在我和左小薇几乎要坦诚相见的时候，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和左小薇瞬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并惊恐的看着彼此；我先开口问道：“谁啊？” 左小薇摇头，并迅速扯起被子裹在了自己身上，我也赶忙穿上了裤子。 “小薇，你在房间里吗？” 左小薇这才恍然对我说道：“是我小舅。”说完，又对外面的人说道：“小舅，我在房间，你先别进来。” “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和你说几句……你妈说你带了一个男朋友回来，她和你爸去了西安，也顾不上招待，就让我来招待了……你们还没吃中饭吧，舅舅带你到外面吃吧。” 左小薇掀掉被子，慌不迭穿上衣服，我也不慢，等左小薇打开门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穿戴整齐。 此人说是左小薇的舅舅，可看上去也 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甚至比秃林还要年轻一些；左小薇也没有给他外甥女应有的尊重，她没好气的回道：“你到底是来请我们吃饭，还是来监督我们的？” “你们在房间里面墨迹了半天，我还监督个屁啊……你妈跟我说了，你要是真准备跟你这男朋友留在这里发展，就让你男朋友搬过去跟我住，小城里不兴未婚同居，你爸妈做老师体面了半辈子，不想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我妈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 “这不是给你台阶下嘛，傻孩子……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也别跟你妈闹情绪，我觉得这安排就挺不错，俩大老爷们住在一块，没事儿还能喝喝酒什么的……” “不行，我怕你把他带坏。” “话我是带到了，你要是觉得不行的话，你就跟你妈说去。” 我又是被弄得一头雾水，左小薇年纪也不小了，既然是她舅舅，怎么也应该成家立业了，他有家有业的，让我跟他住在一起，岂不是很滑稽！ 他们也不解开我的疑惑，只见左小薇她舅又对她说道：“到饭点了，去不去吃饭？” “不去，你自己吃吧。” “是你自己不去的，回头你妈问起来，可别说我没带你们吃饭。” “我妈给你钱了吧？我们不去吃饭，这钱就变成你的了。” “看破不说破，我那边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晚上你就让他搬过去住吧。” 说完，这舅舅也不和我打 招呼，当即就转身往外面走去，我和左小薇跟到门外，只见外面停了数量电动车，她舅舅的电动车也掺杂在这些电动车里面，转眼就和这一群骑着电动车的人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这时，左小薇才对我说道：“我外婆外公老来得子，所以我舅舅只比我大了6岁，我外公外婆走的早，这些年，一直是我妈在管着他，去年给他买了一套房子，现在他自己一个人住。” “没结婚，也没工作？” “他要是有个正经工作，能觊觎我妈给他的吃饭钱嘛。” 我不禁感叹道：“原来你家还有比我更不靠谱的人！” “所以我妈才对不务正业的人这么深恶痛绝，可他是我亲舅舅，她和我爸也不能不管。” …… 再回到屋子，我和左小薇都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没有再提要孩子的事情，我也克制住了心里那股欲念，我们简单吃了点外卖之后，便离开了她的住处。 这次出门，是为了生计，左小薇和我说过，她有一个朋友开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酒吧，如果我们愿意过去驻唱的话，可以给我们每人每个月一万块钱的演出费。 我不觉得这件事情能有什么变故，可当我们真的到了那个酒吧之后，老板也避而不见，在左小薇的追问下，里面的经理才说了实情，说他们老板昨天已经在郑州找了两个水平非常高的驻唱，所以不能兑现之前给左小薇的承诺。 又是昨天…… 第162章 我会好好对你的 小城不是一座工业城市，所以天晴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一丝雾霾，只见整个天空呈翡翠色，午后的阳光没有丝毫阻拦，直直射在了我和左小薇的身上，使得我们身后拉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影子没有表情，我没有心情，只剩下风在动，风将我和左小薇的头发吹得大乱，左小薇许久未动，我则点上一支烟，周而复始地吸着…… 许久，左小薇终于开了口，她对我说道：“我们昨天回来，酒吧也在昨天找了两个驻唱，我觉得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被谁针对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一切看似平静，实际上暗流涌动。” “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龚波（酒吧老板），他到底受了谁的指使，原本说好的事情，都能临时变卦。” 说完，左小薇便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我没有制止她，虽然我知道对方并不会如实相告。 果然，电话里的龚波顾左右而言他，弄得左小薇是气急败坏，数次说了脏话，但依然没能改变结果，也没有问出什么实情。 我重重吐出口中的香烟，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其实没什么问的必要，现在这个情况，摆明了是有人不欢迎我来小城，你想想不欢迎我来小城的人里面，谁和他的关系比较好，就会有答案了。” 左小薇稍稍想了想，然后恍然回道：“一定是我妈，他是我妈的学生，如果我妈出面的话，他是不会不给面子的。” “有这个可能。”稍稍停了停，我又问道：“对 了，这个龚波和关羽博的关系怎么样？” “没什么关系，龚波比关羽博大了快十岁，平时也不是一个圈子的，最多只能算是互相认识……怎么，你怀疑这件事情是羽博在背后捣乱？” “我觉得他对我没有场面上表现的那么友好，而且我还知道他曾经去青岛找过你，那次，你没有喊我。” 左小薇看着我，表情有些复杂：“我是没有喊你，但你知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你能记得我的生日，所以我一直在等着你给我生日惊喜，可是等了一整个晚上，你连个电话都没有……那天，我挺丢脸的，因为我和关羽博说，我在青岛有男朋友了，他特意到青岛找我，除了给我过生日，也是想见见你。” 我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又说道：“先不说我们那个时候是不是男女朋友，你过生日了，给我打个电话，不管怎样，我都会去的。” “关羽博和我打赌，说你不会记住我的生日，我不信这个邪，我说你一定会记得我生日，所以就没有给你打电话。” “记住你生日的前提，是得先知道你生日是哪天吧？你有和我说过你的生日吗？” “这是今年的事情，你忘了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你也在场吗？我们在一起玩到夜里两点钟，你还送了我一瓶自酿的葡萄酒，结果喝了你那瓶葡萄酒的人，第二天都拉肚子了，后来才知道是你在网上买的劣质货，你把商标全揭了，骗我们是自己酿的，因为这件事情，你被我们集体抵制，连着 一个星期没有让你去酒吧。” 左小薇一说，我便想起来了，这算是我和青岛的那群朋友们在相处过程中发生的一个突出事件，那段时间我手头紧得很，所以就在网上买了一瓶葡萄酒以次充好，没想到竟然次到让所有人都拉了肚子，等我想找这个无良商家要个说法的时候，店铺已经注销，为此我可是郁闷了很久；所以，我根本就不可能忘记这件事情。 这时，左小薇又对我说道：“别人说起我的生日，都会聊到这件事情，你怎么会记不得呢？可事实是，你真的忘记了……羽博如果对你有意见，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情，他能看出来你对我不好，也不够上心……” 一阵沉吟之后，我终于开口回道：“好吧，这件事情我认了，是我做的不对。” 看我认错，左小薇又放轻了语气说道：“你能陪我回小城，就证明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韩潮了，等我和他们说清楚，他们也就不会对你有什么意见了。”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反正不管怎样，我们两个人都不能吵架，来到小城，你只有我，我虽然有朋友和家人，但你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所以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我们一定要好好生活。” “嗯。” “这边唱不了也没什么，我再去找其他朋友，总能帮你找到工作的。” 我迎着左小薇殷切的目光，正色回道：“既然这边指望不上了，我们就各自找工作吧。” “小城机会少，所以 特别讲究人情关系，你在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真的很难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不用心慌，慢慢就会有朋友的……你得对我有信心。”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在来小城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很多可能会遇到的困难，所以我一直有心理准备，暂时能不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我不肯定，但是面对困难的信心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缺，你自己心里也要有这样的认知，越是急于求成，反而容易功亏一篑。” 左小薇不言语，显然是因为对我的信心还不够。 我将她搂紧了一些，又笑着转移了话题问道：“是今天晚上和你那些朋友们一起吃饭吗？” “嗯，我没有告诉太多人，就十来个关系一直比较好的朋友。” “现在时间还早，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你要去哪儿？”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我在左小薇诧异又不安的目光中离开了，但我真的没有走远，我去了附近一个酒行买了一瓶上好的红酒，然后又在酒行隔壁的蛋糕房里订了一盒蛋糕。 等待蛋糕制作的过程中，我在手机上查了查目前的可用余额；还不错，将所有存钱的卡全部拼凑到一起，一共凑出了两万六千多块钱；在青岛的时候，我曾用两万块钱生活了五个月，考虑到小城的消费水平是弱于青岛的，我觉得这两万六千多块钱足够我用半年；所以，我的心里也没那么慌张，总不至于半年时间都找不到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 。 …… 半个小时后，我等到了做好的蛋糕，随即便提着红酒和蛋糕回到了左小薇的身边；我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并扬起蛋糕和红酒笑着对左小薇说道：“给你补过一个生日，这次买的是真正的好红酒，还有蛋糕。” 在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左小薇会是什么反应，我只是想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我仍记得当初为了赶路，没有为栾雨过生日那件事情，我不想左小薇经历同样的遗憾，所以在我还有机会弥补的时候，去买了红酒和蛋糕。 左小薇已经眼中含泪，她从我手中接过了红酒和蛋糕，哽咽着说道：“韩潮，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如果以后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的人生中就再也不会有爱情两个字，因为我已经把自己这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光，最真诚的期待，最炙热的感情都给了你……我爱的很辛苦，但也爱的很快乐，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是我最没有办法割舍的！” 我心里五味杂陈，但既然已经不顾一切的来到了小城，也就不想再去想起那些与小城无关的杂念；于是，我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拆开蛋糕，切了一小块递到她的嘴边…… 左小薇含泪笑着，并张口接过了蛋糕。 记忆中，我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温柔过了，我的温柔不仅限于这块蛋糕，我又轻抚她的头发，柔声对她说道：“曾经的那个韩潮已经死了，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第163章 先礼后兵 小城很小，但因为诸事不顺，我和左小薇还是在这里迷失了方向，所以整个下午，我们哪儿都没有去，就坐在车里，吃掉了一盒蛋糕，喝掉了一瓶红酒，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左小薇接了一个电话，是关羽博打给她的，说是已经安排好了吃饭的地方，让她带着我过去。 我不否认这关羽博对左小薇确实很照顾，但他绝对没有因为我是左小薇的男朋友，而把他对左小薇的善意延续到我的身上，即便酒吧驻唱这件事情不是他搅黄的，他对我也很不友善。 左小薇过生日那次，他就不应该和左小薇打赌，赌我会不会记得她的生日，这就是要在我们之间制造矛盾的表现，所以再次见面，我对他已经抱有戒备心理…… 听说小城的酒风彪悍，我判断他多半会借酒给我难堪。 …… 吃饭的地方选在了小城唯一一个对外声称五星级的酒店里，关羽博已经到了，他的那辆宾利添越实在是太过于显眼，就停在停车场第一排的位置。 左小薇在停车的时候，对我说道：“他们都到了，待会儿见面的时候，你把他们当做秃林和骚猪去相处就行了，不用太拘束。” “我不会拘束的，但他们跟秃林、骚猪可真的是不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 “秃林、骚猪是因为志趣相 投才玩到一起去的，你这些朋友里面，应该没有人喜欢玩音乐吧？” “是没有人喜欢玩音乐，可是他们都喜欢喝酒啊，喝酒不也是你的爱好之一嘛，在青岛的时候，就算秃林和骚猪加一块，都喝不过你。” “那是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喝酒全当寻欢作乐了；有女朋友了，我可不喜欢玩了命的去喝酒，因为我喝多了以后真的很喜欢发酒疯，这不是给女朋友找麻烦嘛。” 左小薇挽着我，一边往酒店里面走去，一边笑道：“你怎么样我都不嫌弃你。” “小心我吐你一身。” “不嫌弃。” “我还会骂你。” “你们天津人骂人都像是说相声，我就当听相声了。” “我喝多了以后，可能还会不尊重你的女性朋友们，我会讲荤段子。” “她们应该比你更会讲荤段子。” 左小薇还真是给我喝酒的底气，以至于我再也找不到一个想少喝酒的借口；实际上，我也能理解她想让我喝酒的心情，因为这里是个非常看重酒量的地方，所以酒量好也是一种天赋和才华，左小薇和我说过，她那个叫熊宁的朋友，就是因为酒量惊人才得以跟在关羽博身边，并成功搏取了千万资产…… 在这里，喝酒是一种重要的社交手段，也是一个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窗口，左小薇就是想让她 的那些朋友通过喝酒而认可我，也认可她选男朋友的眼光，她太希望我们能好好在小城生活下去了；她更希望我不孤独，所以想让我以喝酒这种方式把她的朋友也变成我的朋友。 …… 在我们快要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拿出来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既然是陌生号码，我也就以平常心接听了。 “哪位？” 对方的声音似陌生又熟悉，他向我问道：“你是左小薇的男朋友吧？” 我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并带着些许警觉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么看来，我没有打错电话……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陈林奇，是给左小薇做专辑的制作人。” 我着实吃了一惊，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之间有什么交集，能让他给我打这个电话……但我确实知道他，当初他以制作专辑为名，试图对左小薇进行潜规则，多亏了有鹿溪解围，才让左小薇逃过了一劫。 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很不好，所以带着很大的敌意回道：“我当然听过你的名字，但是我们之间可没有一点交情，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做什么？”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我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左小薇，然后按住手机的话筒，对她说道：“有个朋友打电话要和我说点事情，你 先上去吧。” 左小薇倒没有怀疑什么，她说了一句“你快点”之后，便自己先上了电梯；我这才开口对电话里的陈林奇说道：“现在方便说话了，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左小薇现在已经不接我的电话了，如果你们俩在一起，你就帮我传几句话吧……我非常非常欣赏她的音乐才华，也有信心把她培养成乐坛最炙手可热的新星，所以不管她在哪里，我都希望她能回北京把这张专辑录制完成。” 我不用征求左小薇的意见，也已经知道答案；再加上不想让左小薇羊入虎口，便代替左小薇回道：“这件事情你就别想了，她不会回北京的。” “你要知道这种录了一半就罢录的行为，在我们这个行业是很败坏人品的，如果以后她不想在这个行业混就算了，如果还想挣这个行业的钱，怕是没有哪个公司愿意再跟她合作，所以我真心诚意的劝她一句，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放心吧，她不会再回这个行业了。” 陈林奇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又开口对我说道：“听说，你也是做音乐的人，你应该知道，小薇的天赋在我们这个行业就是顶级的，如果她不从事这个行业，不仅是她自己的损失，也是整个行业的损失……作为她的男朋友，又是一个 懂音乐的人，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为她感到可惜吗？……只要她现在愿意回北京，好好把这张专辑做出来，我再安排她上几个音乐节目，要不了一年时间，她就能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这种名利双收的事情，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她作为一个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的新人，真的不能不珍惜！” 我愈发不耐烦：“你这人真是又啰嗦又矛盾，一会儿说她犯了行业大忌，一会儿又说是整个行业的损失……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她自己说了算吗？你就算跟我把天说破了，又有什么用？” 陈林奇的语气突然就冷了下来：“你要一直是这种态度，就别怪我先礼后兵了……为了帮她制作这张专辑，我们公司前前后后已经投入进去了有一百五十万的成本，她和公司可是签了合同的，如果她真的不想录完这张专辑，那就别怪我撕破脸皮，让她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我再次被惊住，而陈林奇似乎也失去了和我继续交谈下去的欲望，他似乎要挂电话了。 我终于开口：“你先别挂电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电话号码的？” “鹿溪的经纪人秦敏红你应该认识吧？你的电话号码是她给我的……你自己也好好斟酌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劝她……她是可以躲着我，但是她躲不掉法律的制裁！” 第164章 向前看向钱看 陈林奇撂下这么一句狠话之后，便挂掉了电话，我则立在原地，心思沉重，我以为左小薇在决定回小城之前，已经解决掉了所有麻烦，不曾想这陈林奇竟然通过秦敏红找到了我这里，这明显就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表现，那么对于左小薇来说，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回北京，要么赔偿对方的损失；此时，怕是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现在来看，不管是回北京继续她的演唱事业，还是赔钱，都不太现实，如果陈林奇真的一纸诉状将她告到法庭，到时候又该怎么应对？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秦敏红打一个电话，她一直在娱乐圈深耕，处理这种合约纠纷，一定比我更有经验，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先听听她的专业意见。 ……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只是咨询，可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大概是因为秦敏红和鹿溪太过密切的缘故，哪怕只是一次通话，也会因此而想起鹿溪，想起心里那些求而不得的遗憾，以及强加给她的伤害…… 那天的演唱会，我应该亲口对她说声“谢谢”的。 电话已经拨通，秦敏红在片刻后接通，我还没有开口，她便笑了笑对我说道：“这么快就把电话打过来啦！” “敏红姐……” 秦敏红依旧笑着对我说道：“听说你和你的小女朋友去小城生活了，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抱着什么想法回去的，如果是想安稳的生活，现在怕是要难受了……我也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我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你那小女朋友和陈林奇公司签的合同我已经看过了。如果说 ，她真的铁了心要放弃这个行业，那肯定要对陈林奇的唱片公司进行赔偿……至于赔偿多少，那是陈林奇说了算，因为她签的是一份有漏洞的合同，赔偿的条款包括专辑的制作成本以及宣发费用，这个成本和宣发费用在合同上是没有明确限额的，也就意味着陈林奇可以巧立各种名目来扩大赔偿的数额，比如打通关系也可以算在成本里面，公关费用嘛……这个公关费用怎么去界定，又怎么去核实呢？反正这里面可以玩的花样实在是太多了。”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我听明白了，这是一个大.麻烦。” “也算不上什么大.麻烦……这陈林奇倒真有心栽培她，你让她回北京好好发展，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那不可能，之前是因为那个陈林奇想对她潜规则，她才放弃这件事情的，如果再回去，不真成了待宰的羔羊了嘛。” 我说的是义正严词，但电话那头的秦敏红却轻描淡写地回道：“这个行业里面，并不是人人都是鹿溪，总要做出一点牺牲的嘛……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当初为什么还要选择这个行业，最后给自己惹下这么大一个麻烦呢？” “难道就不能靠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往上走吗？”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我不言语，因为确实在网上看了太多太多的八卦绯闻，似乎那些已经成名的女星，只要一扒到底，极个别除外，其他真没有什么干净自爱的。 这时，秦敏红又对我说道：“我入行十来年，在这个圈子真的是见过太多太多了……我可以以我的 经验告诉你，你那个小女朋友的心路历程……她在决定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一定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必要的时候，她是可以做出妥协的，但是这种心理准备又做的不够彻底，她还相信爱情，留恋红尘，恰好你在这个时候，给了她希望，她之前所做的决定，瞬间就灰飞烟灭，于是又义无反顾的回到了你身边……作为一个资深的从业者，我觉得她很不成熟，也不够尊重这个行业，但是作为旁观者，我觉得她是真的很爱你……因为她放弃的是明星梦，选择了另外一种没有前途的生活方式，对于现在这个社会来说，这样的女孩已经不多了。” “嗯。”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有一个嗯字？” “我在想，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个麻烦……选择回小城生活，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所以眼前的麻烦就是我们两个人的麻烦。” “敢情我刚刚和你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这件事情还需要想吗？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给钱呗，你觉得自己有这个经济能力去应对陈林奇的狮子大开口吗？” 我还没有说话，秦敏红便又说道：“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也犯不着给我打这个电话了，对吧？” 我感到难为情，所以咬着牙回道：“把我的两个肾卖了，都赔不起这笔违约金。” “那还想什么啊，回北京吧……真闹到法庭上，你那小女朋友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赔钱不说，如果以后还想回这个圈子，恐怕也没有哪个公司愿意用她，我们这个圈子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还和公司对着干的艺人，有才华的 人遍地都是，公司可不会惯着这种一身坏毛病的艺人。” “我算是听明白了，在这个圈子，洁身自好还成了一种罪过。” “洁身自好是一种美德，但在这个圈子里面，就是一种罪过。” “那你说，作为她的男朋友，我怎么带着她回北京？怎么把她推进别人的怀里，赚钱，赚名声？” 电话那头的秦敏红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笑着对我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带着她来北京呗，签给我的公司，我去想办法搞定她违约的事情……在我这里，她不用应付什么潜规则，好好创作，好好唱歌就行了。” 我吃了一惊，也终于明白，秦敏红为什么会耐着性子和我说了这么多，原来她也想把左小薇收入麾下。 我的沉默中，秦敏红又开口说道：“你跟左小薇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问你一件事情，她要筹备的那张专辑里面的歌，真的都是她自己写的吗？” 我稍稍一愣，然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当然是她自己写的。” “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陈林奇那么不愿意放手……你让她来我的公司吧，如果能培养出一个影后，一个歌后，我的职业生涯也就算圆满了！”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设想过有一天左小薇能够和鹿溪一起共事，但秦敏红却把这样的可能性摆在了我的面前，我的内心充满了迷茫，却又冒出了一丝不知道缘由的期待感…… 如果真的可以不用被潜规则，还能重圆左小薇的明星梦，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可是左小薇会放弃还没 有展开的小城生活去接受秦敏红的邀约吗？ 如果她不接受，陈林奇那边到底该怎么应付？如果她接受了，我又该何去何从，是跟着她去北京，还是重回青岛？ 这么多的如果纠缠在一起，顿时把我弄得千头万绪…… …… “韩潮，你在干嘛呢，大家等你好久了，怎么还不上来？” 我抬头望去，是左小薇趴在酒店三楼的扶手上在催促我。 “这就来。” 说完，我又对电话里的秦敏红说道：“我先把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和她说清楚，剩下就看她自己的想法吧。” “好，那我等你的回复。” “敏红姐，这不是趁火打劫吧，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呐？” 秦敏红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她先是一愣，然后哈哈笑道：“瞧你那憨劲儿，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只要不犯罪，分什么好人坏人呐……一切向前看，向钱看！” 这是一种价值观的表达，但却不是我喜欢的价值观，所以我没有正面回应秦敏红；我在一阵沉默之后，最后向她问道：“对了敏红姐，之前……之前我和鹿溪那件事情，对她已经没什么影响了吧？” “已经完全没有影响了，之前合作过的那些品牌方现在也都是正常合作的状态……说起来这件事情，我倒真觉得你是个有分寸感的人，你选择澄清的时机很对，你的女朋友在场，证人也在场，而且还是那样一个关注度还不错的场合……算是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完美解决了问题，所以关于你拖累鹿溪这件事情，我对你是没什么怨恨了。” “那就好，不影响她的事业就好。” 第165章 酒场 秦敏红说的不错，我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所以在我用那样一种方式伤害了鹿溪之后，我对她的关心也只能是点到即止，我没有向电话那头的秦敏红抛出更多有关于鹿溪的问题，我依然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在青岛还是在北京，或是就在秦敏红的身边。 我心里不是没有遗憾，如果演唱会那天，我能亲口对她说一声“谢谢”，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耿耿于怀。 有些人如果没有遇见，也就不了了之，偏偏遇见之后，就真的是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伤痛，我的余生再也遇不到像她那样一眼就心动的女人了，我会越来越平稳，越来越偏重于家庭，偏重于生存，直到身上的浪漫基因消失殆尽，也就是彻底和青春说再见的时候，可不管时光怎么流转，她依然是我青春生活里最鲜明的一面旗帜，证明我的人生并不死板，也不无聊，至少我曾真的遇见过一位一眼心动的女人……而且，她对我还不错，她给过我物质上的帮助，也在精神上给予过启示，让我不再甘愿堕落和漂泊。 …… 立在原地，失神了片刻，我终于将手机放进了口袋，然后缓步向电梯口走去，我知道当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我人生的新篇章也就开始了，我将见到一群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如果我不想在这里孤独的话，我需要和他们建立朋友关系，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迎合小城交朋友的方式，听说他们无酒不欢，但我喝酒的欲望却越来越低，这会影响到酒量的。 …… 推开门，左小薇在小城的那群朋友们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这是一张十二人的桌子，除了左小薇身边有一个空位，其他位置都坐满了；看得出来，关羽博在她的这群朋友里比较有威望，所以居中而坐， 另外一个有点斗鸡眼的男人就坐在他旁边，他应该就是传说中小城首富的儿子常余利，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四男四女…… 男人暂且不说，四个女人的颜值却参差不齐，其中三个女人的相貌偏于普通，只有一个相貌姣好且穿着时尚，但和左小薇比起来，也还是有一定的差距，难怪左小薇会是她这群朋友中最受宠的一个，在小城，她就是为数不多能够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女人。 这么稍稍观察了一下之后，我便在左小薇的身边坐了下来，左小薇的心情很不错，当即就拉住我的手，殷切的对众人说道：“隆重向大家介绍一下，他叫韩潮，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最崇拜的人，这次回来，我们就不打算走啦，以后要是有时间的话，欢迎找我们约酒约饭……” 众人纷纷表达了对我们回小城的欢迎之情，随后那个相貌仅次于左小薇的女人又很是热情的对我说道：“你们在青岛的那场义演，我也看了直播，你真的太帅了，不仅唱歌好听，还会弹吉他，弹钢琴，打架子鼓……我们可以怀疑小薇的智商，但是绝对不能怀疑她找男朋友的眼光。” 剩下的几个女人点头附和，说不清楚是真心诚意，还是客套之言，总之取悦了左小薇，她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 这时，又有一个脸上还残留着青春期痘痕的男人对我说道：“你们那场演唱会真的挺牛叉啊，还请到了鹿溪做伴唱，我可是她的粉丝……你跟她是朋友吗？” “算是吧。” “能不能把她请到我们这儿来？要是能和她吃一顿饭，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值了。”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说完，又补充着说道：“或者我去青岛也行，能引荐一下吗？” 我的心情复杂，但还是笑了笑，回道：“我们就是普 通朋友，怕是不会给我这个面子。” 左小薇咳了咳，示意不要聊这个话题，但她的这群朋友却没有领会，又起哄着对那个有痘痕的男人说道：“曲哥，你可是我们这群人里面唯一一个过了25奔着30岁去的男人，看不出来，你还追星呐！” “男人至死是少年，优质偶像值得我们追一辈子。” “切，你还是抓紧时间找个女朋友吧，YY女明星是没有未来的……” “注意你的用词啊，那不叫YY，那叫欣赏……” 他们接下来的对话，我没有静下心去听，等我再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面前已经多了一个分酒器，里面装满了白酒。 关羽博于众人之前先举起了杯子，然后对我说道：“潮哥，欢迎你和小薇回到小城，我们先一起碰一个……不过得事先说好啊，今儿个谁都不谈酒量，咱们把交情全部放在酒杯里面，只求喝好，喝美，你看行吗？” “入乡随俗，当然没问题。” 说完，我也将杯子端了起来，然后跟众人碰了这见面之后的第一杯酒。 我刚把酒杯放下，关羽博又对我说道：“潮哥，既然是入乡随俗，我也说说我们这边喝酒的规矩吧，今天你是客人，这开场酒喝完了，我们得一人陪你喝三杯酒，咱们昨天就已经认识了，剩下的朋友，你是第一次见，也就借着这个陪酒的机会，向你介绍一下自己。” “一人三杯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不多，真的一点都不多，这是我们小城的待客之道，你可千万别觉得我们是在刁难你，这是有典故的……改革开放之前，我们这个小城特别、特别穷，还闹过大饥荒，听我爷爷辈说，那时候真的没有人能吃上饱饭，更别提喝酒了；在那个时候，酒就是一个奢侈品，只有家里来了非常 尊贵的客人，才会把珍藏的酒拿出来……大家先陪客人喝三杯酒，实际上就是想让客人多喝一点这来之不易的酒，这是我们的待客之道，也是我们的情分……所以，这酒一定是不能拒绝的。” 这关羽博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酒场老手，这样的话说出来，我总不能拒绝这种成人之美的情分，更不能不尊重一个地方的好客之道，于是我端起酒杯对关羽博说道：“行，那这三杯酒就先从你开始吧。” 就在我准备仰头喝掉第一杯白酒的时候，坐在关羽博身边的常余利突然开了口，他对关羽博说道：“羽博，咱这边不算上小薇，还有十个人呢，一人三杯就是三十杯，真的有点太多了！” 关羽博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回话的语气却冰冷无情：“常余利，是不是显着你了？” 常余利有点怯，又不想在关羽博面前丢了面子，于是又硬着头皮说道：“要是开场就把潮哥喝晕了，后面不就没法喝了嘛……要不这样吧潮哥，你喝两杯，我替你喝一杯。” 这常余利说是小城首富的儿子，可是在关羽博面前却显得是如此稚嫩，这种稚嫩不是说年纪，而是气场和应付场面的能力，再加上他有斗鸡眼的缺陷，我竟对他生出了一丝同情心；于是，在没有任何人开口迎合常余利的情况下，主动对关羽博说道：“我觉得余利这提议可行，毕竟我们国家已经达成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宏伟目标，小城这几年更是突飞猛进，不仅有丰富的钼矿，旅游行业也是欣欣向荣，我们作为年轻人比谁都应该顺应潮流，至于那些吃不饱饭喝不上酒的老黄历，该忘就忘了吧……但是初次见面，肯定得挨个陪大家喝一喝，就让余利替我喝一个吧，这也是情分，回头等我缓过劲儿了 ，这十杯酒我再还给他……”说到这里，我稍稍笑了笑，又说道：“这是我在小城喝的第一场酒，总不能半途而废吧，所以咱们把节奏稍微放慢一点，好让我陪大家喝到最后。” 关羽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常余利，总算是见好就收，说道：“潮哥，我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真是之前听小薇说过好几次，说你酒量惊人，一个人一口气喝了两斤白酒……我也算喝酒无数了，从来没见过能像你这么喝酒的人，你可能会觉得我在为难你，实际上是怯你……”说完，又以开玩笑的语气，对身边的常余利说道：“你可真是个憨墩子，潮哥的酒量用得着你替嘛，今天要是咱们都晕在这儿，就潮哥一个人醒着，我们这帮人以后还要不要在小城混了？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给自己台阶下。” 众人一边附和关羽博，一边笑着，我却在他们的笑声中失了神，虽然我已经远离鹿溪，来到了小城，可这里还是到处充斥着她的影子，因为那骇人听闻的两斤白酒就是为她喝的。 …… 一圈酒陪完，我已经喝掉了两杯分酒器的酒，大概半斤；实际上，那次喝完两斤白酒之后，虽然我的酒量还是强于一般人，但也真的下降了很多，所以快速喝了半斤白酒之后，我有点晕眩，特别想用冷水洗一洗脸…… 我去了卫生间，左小薇也跟了出来，我们站在男卫生间和女卫生间之间的那面镜子前，她关切地向我问道：“你没喝多吧？” “没事儿，用冷水洗一把脸就行了。” 说完，我便打开水龙头，弯腰洗了起来，然后又接过左小薇递给我的纸巾，一边擦脸，一边以闲聊的语气说道：“之前在下面接的那个电话，是陈林奇打给我的，他说，你们之间还有一点纠纷没有解决。” 第166章 深夜福利 我也说不清这个时候和左小薇聊这件事情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总之，我是趁着酒意说给她听了，我没有转身看着她，但她惊讶的样子，却清晰地映在了洗脸台的镜子里。 “他为什么会把电话打到你这里？” “找熟人要了我的电话号码。” “你别管他说什么，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 我这才转头看着左小薇，她的表情显得很坚决，看上去并不像在意气用事，可我还是觉得她在义气用事，因为我觉得这不是她目前有能力解决的事情，陈林奇既然已经找到我这里来，就说明他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左小薇不愿意继续履行合同的话，就像秦敏红说的那样，他一定会巧立名目，提出一个左小薇不能承受的赔偿数额，去告左小薇。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回道：“电话里，他和我说，你那张专辑的制作成本已经有一百五十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左小薇看着我，不说话。 “这意味着如果他要用法律手段来解决这个矛盾的话，你至少要向他的公司赔偿一百五十万。” “他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我那张专辑到现在为止最多花了30万，我怎么可能会赔他一百五十万！” “我也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现在问题在于你当初和他签的那份合约就有这样的漏洞给他钻，你好好回忆一下你们当时签的合同，然后再好好评估一下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被别人强人所难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所以左小薇已经眼中含泪，但仍无比倔强的对我说道：“不管多严重，我也不会 回北京，他想告就告吧，我会找律师和他打官司的。”稍稍停了停，她又擦掉眼泪对我说道：“当初就是因为他想对我潜规则，我才下定决心离开北京的，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女朋友，你让我怎么再回到他身边，受他的控制？”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沉声说道：“除了打官司和继续做那张专辑之外，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我刚刚和敏红姐打了一个电话，她也非常看好你在歌坛的前途，所以她想把你签到她的公司，至于你和陈林奇的合同纠纷，她会帮你解决的。” “敏红姐？” 左小薇和秦敏红并不熟识，为了让她相信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我只能如实回道：“她是鹿溪的经纪人，在业内挺有威望的。” 左小薇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这种复杂，源于她对鹿溪的排斥；实际上，我心里也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选择和鹿溪签同一个经纪人，我之所以说出来，确实是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我以为左小薇会发作，可她却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然后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轻声说道：“今天有这么多朋友在这儿，先不说这件事情，我们开开心心吃完这顿饭，行吗？” 这确实不是一件能立即出结果的事情，我更不是一个喜欢急于求成的人，所以在左小薇平复了之后，我也以平静的心态，回道：“行，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今天是我们来到小城以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天，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收尾。” …… 我和左小薇重新回到包间，众人正在闲聊着他们上学时的趣事，所以也没有发现 我和左小薇的异常…… 左小薇并没有真正平复自己的心情，回来之后，她不再控制自己，也加入了喝酒的队伍…… 左小薇似乎很少以放开的姿态和她的这群朋友发小们喝酒，所以在她真的放开的时候，众人也是觉得机会难得，使得原本已经有点冷的酒场氛围，瞬间就变得火热了起来，我们开始玩喝酒的集体游戏，男人一伙，女人一伙，又是玩牌，又是划拳，没过一会儿，就已经喝掉了桌上的6瓶白酒。 这6瓶白酒之后，已经倒下了一男一女两个不胜酒力的，但好酒量的，却觉得这只是开胃酒，特别是关羽博，他又让人去他的车子里取了一箱五粮液，一副非要和我分个高低的样子。 我越喝越清醒，记住了每一个人倒下的时间节点，左小薇是在我们喝到第八瓶的时候倒下的，作为她的男朋友，我自然也不能喝了，就在我想着要把左小薇安顿在哪里的时候，那个长相仅次于左小薇的女人，反而在我之前开口说道：“我们几个女生真的喝不动了，我在这个酒店开了一间套房，今天晚上我和小薇住一块儿，我们太久没见面了，等她醒酒了，我和她好好聊聊……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继续喝吧。” 说完，她和另一个还算清醒的女人便扶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左小薇离开了。 …… “潮哥，不能喝酒的都已经走了，咱们终于可以敞开来喝了，不过喝第二场之前，都先把之前欠的酒清一清，你看行吧？” 此时，我已经喝了一斤白酒，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醉了，只感觉情绪很浓，很想借 着喝酒释放一点情绪，特别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漂泊不定的感觉又开始在心里弥漫，我甚至不知道这么大喝一场以后，自己该住在哪里，明天醒了以后又该怎么去面对这座一切都陌生的小城…… 之前说好的工作丢了，左小薇那边又来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这些，可都是烦心事，而这些烦心事，在我们没有回到小城之前，是根本不存在的；这可以说是意外，也可以说是一种锻炼，总之，很考验一个人的耐受程度。 我把之前扣的很紧的领口松了松，然后把桌子上空着的酒杯都一个个聚到了自己的面前，倒满十杯白酒之后，我对提议清理欠酒的关羽博说道：“这是我之前欠小常的十杯白酒，我先喝了。” 说完，我便一杯接一杯把酒往自己的嘴里倒，没有觉得很晕眩，却愈发的清醒，于是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就像是看了一场午夜电影，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翻腾而过。 如果，我的家庭还像以前那样，也许我就不会觉得眼前的这些麻烦是麻烦了；可我的家，确实是破败了，而一个男人也终究要长大，要独当一面，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有智慧、有担当、又有钱的男人呢？ 我陷入到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 这个晚上，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酒，总之在关羽博等人的围剿下，我做到了全身而退，我站在酒店门口，看着他们一个个被自己的朋友接走，心里渐渐就有了孤独感…… 我抬手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半，小城太小， 早早就冷清了下来，实在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我也不想很奢侈的住在这个高档酒店，索性从口袋里拿出了左小薇的车钥匙，打算在她的车里凑合一晚上。 我从后备箱里找到了一件左小薇的羽绒服，然后盖在身上，睡在了车的后座。 我有醉意，却没有睡意，于是又打开了车子的全景天窗，看着天上的星星，并一颗一颗地数着…… …… 我还是没有睡意，于是把手机拿了出来，手机已经快没电了，赶在关机之前，我连忙刷了刷自己的微信朋友圈。 这是我在感到孤独的时候，一定要做的一件事情，我想看看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天，别人都是怎么生活的。 我刷到了乔娇，她在二十分钟前发了一条动态，名曰：深夜福利。 照片是半隐藏状态，出于好奇，我点开看了看，又是她的恶趣味，照片里是一头猪，却穿了一条性感的内裤，在摆弄着舞姿…… 我本想关掉这条动态，突然发现，这是一张长图，往下划了划，真的是深夜福利。 只见乔娇穿着黑色的舞裙，摆了一个性感的舞姿…… 这种展示，让她越来越像个女人…… 这不是最重要的，她竟然还会跳舞！我不禁留言：“娇姐，牛牛牛！” 我是一个心里有感触，就一定要说出来的人，我并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回应我的感触，所以留言之后，便将手机放了下来…… 几乎同一时间，车窗的玻璃就被敲了，我因为惊怕，下意识缩成了一团，这个停车场很隐蔽的，进来的时候，也是有保安引导才找到，我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敲我的车窗！ 第167章 像是在祭奠 对方以为我没有听见，又敲了敲车窗，并喊了一声“潮哥”，声音不陌生，我这才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常余利…… “小常。” 我打开车窗，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又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走到半路上想起来，没有人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就回来看看了……你看你怎么还住在车里了！” 在这个小城，除了左小薇之外，难得还有一个人惦记着我，不禁心生感激；我笑了笑对他说道：“没事儿，前些年我一直住在房车里面，反而觉得睡在车里，比住房间舒服……” “这也不是房车啊。”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常余利就是个直肠子，完全听不出来别人的画外音，这么晚了，我不想麻烦他给我安排房间，他却和我纠结这并不是房车，以至于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这些年，我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即便是秃林，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知道暗藏，知道揣摩，猛然遇见这么一个完全不会拐弯的人，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潮哥，你别在车里睡了，你跟我回家吧，我那里的空房间多的是。” 我也不知道他的家庭关系，房子里住了几个人，当然想推辞，可是他却已经打开车门，把我从车座上拉了起来，并招呼他的司机把车开到了停车场这边。 …… 是我多虑了，常余利住在本地一个别墅区，整栋别墅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其他人，这和乔娇有点像，也是守着一栋大别墅，却只有她自己。 “潮哥，除了二楼的主卧，别的房间都是空的，你想住哪一间，自己选。” “就一楼靠路边这间吧。” 说完，我便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却尴尬的发现这并不是卧室，而是一个存酒的房间，不同于用柜橱陈列，房间里 都是整箱的酒，有茅台，有五粮液，有剑南春，还有一些平时很少见到的洋酒，总之应有尽有。 常余利也有些尴尬，他对我说道：“我爸在外面应酬多，就专门在我这儿弄了个房间存酒。” “你们这边还真是无酒不欢呐！” “那可不是，就这房间里面的酒，我跟我爸两个人拿出去应酬，一个月就能喝完。” “话说，你这酒量真心不错，这一桌人就剩你比较清醒了。” 常余利笑了笑，却多少显得有些自嘲：“我爸老说，上天替我把门全部关死了，只给我留了一扇窗，这扇窗就是喝酒……潮哥，你今天也没喝美吧？” “我？……说实话，还能喝点。” “那咱俩再喝点儿？” …… 常余利的这套别墅建在山上，所以错落有致，路边建了特别大的石墩，串联了护栏，石墩极其平整，每个石墩的旁边还设置了一盏路灯，是个喝酒的好地方。 常余利拿了一瓶飞天茅台，没有下酒菜，自己动手炒了一盘花生米，然后两个人便盘腿坐在石墩上喝了起来。 小城的夜晚很冷，所以我一直披着左小薇那件羽绒服，常余利也穿了一件厚棉衣，一阵寒风吹过，颇有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的意境，而这也是我来小城之后，最舒服的一段时光，我很喜欢这种人在高处，不被打扰的感觉…… 这和我在青岛的时候不一样，在青岛，我却特别喜欢热闹，所以我成了酒吧的常客，甚至在酒吧里找人搭讪。 将酒杯倒满，我和常余利碰了一杯，先开口向他问道：“你不跟你爸妈住在一起吗？” “我妈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出车祸走了，我爸后来又结了婚，前年有了一对龙凤胎，忙着练小号，就不经常回来了。” 我有些惊讶，但常 余利说着这些的时候，却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短暂的沉默后，他又对我说道：“潮哥，你真的喜欢我们这个小城么？” 昏暗的灯光下，我有点惆怅，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座小城；因为左小薇的缘故，大家都会喊我一声潮哥，这会让我得到满足感，但又辨不清谁真心，谁虚伪。我本对小城是有期待的，可是来了之后，却没有按照之前的设想去发展，甚至还惹了一个大.麻烦，这就让我的心情有些矛盾，人只要陷入到矛盾的状态中，就会变得糊涂，所以我没有办法给常余利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只能以开玩笑的口吻，回道：“你又是给我挡酒，又是给我提供住处，不是为了博取我的好感，再让我离开小城吧……我可是听说了，你喜欢小薇，我走了，你才有机会。” 常余利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我是喜欢小薇，可是她一点都不喜欢我，在她眼里，我就是她的一个普通朋友，我们甚至连单独的约会都没有过……” 常余利有些失落，也有些伤感，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又叹息说道：“其实我活得挺自卑的，我自己的身体有缺陷，人也不聪明，无非就是家里有点钱，本来大家都因为我爸是所谓的小城首富给我面子，可后来我爸有了一对龙凤胎之后，大家也不愿意给我面子了，他们知道我爸已经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最多也就是在家里吃点残羹剩饭……你别看小城小，但人都很现实，这也不怪他们，是我自己没用……早几年，我爸给过我一笔钱，让我自己去做生意，但被我全部赔掉了，从那以后，我就跟在我爸后面开开车，管管工 地什么的，虽然也不缺钱花，但还是没了自我……小薇不会喜欢一个没有自我的人，何况我还是一个斗鸡眼。” 说完，常余利自顾自倒满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而这一刻的我，也对社会和人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常余利是小城首富的儿子没错，独住一个大别墅也没错，可他竟然是自卑、孤独的，这点，怕是左小薇也不知道，所以永远都不要去轻易评价一个人，只有深入相处之后，才能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这一刻，我反而觉得酒是一个好东西，至少，它能把一个孤独自卑的人变得愿意说话，愿意表达。 也许，是我的城府太深了，直到现在，我仍没有对常余利说心里话，不止是常余利，我无法告诉任何人，我来到小城不是因为喜欢左小薇，也不是因为真的喜欢这里的一切，我只是不想栾雨失去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来到了这里 想起这些，我仿佛也陷入到了一种难以自拔的情绪里，于是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 时间已经是深夜的一点半，别墅区里几乎已经没有亮灯的房子，只有路灯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线，照亮了我们脚下这方寸之地。 突然，高处一栋别墅亮起了灯，我和常余利同时下意识抬头望去…… 大概也是一对刚从外面喝了酒回家的年轻人，他们没有拉窗帘，女人身材纤细，长发披肩，男人脱掉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衫，他们抱在一起，我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堪的画面，但下一刻，他们却踩着地板，翩翩起舞…… 我失神了，我没有想到在这样一座相对封闭的小城，还能看见如此浪漫的一幕；这一刻，浪漫就好似一堆无穷无尽的种子，只要风不停，它就 会飞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我因此而失了神，因为在我的脑海里，也曾这样幻想过，只是那个与我共舞的女人却不真切，我没有特定去幻想谁，只是单纯觉得这是一种脱离了柴米油盐和低级趣味的生活方式。 这个场景，我当然不愿意错过，所以在我回过神后的第一时间便拿出手机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并存放在“韩潮见闻”这个相册里面，只感觉自己的人生见闻又丰富了一些。 忽然，我又想起了乔娇在朋友圈发的那张起舞的照片，实在是有一种巧合的感觉，便将这张照片发给了她。 没想到，乔娇却误解了我的意思，她当即发来了一连串发怒的表情，并质问道：“你发这张照片，是想嘲笑我是条单身狗吗？” 我愣了愣，才想起她是一个人跳舞，照片里却是一对男女。 我和乔娇闹习惯了，索性顺着她的话，说道：“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真以为自己有了一个女朋友，就得道升天了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栾雨那破事儿说给鹿溪和鹿洺听，一个带着满腹心思走的人，是没有资格得意忘形的。” 实际上，我知道乔娇也是在和我开玩笑，可心情莫名就沉重了起来，我的确没有资格得意忘形，因为来到小城以后，一切都不是当初设想的那样，我心里有一丝疲惫感，疲惫是因为我没有主动权，甚至连知情权也丢失了，我没有办法左右左小薇，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不想去北京跟秦敏红合作。 我终于将手机放了下来，再抬头看向高处，那对跳舞的男女已经拉上了窗帘，而与我为伴的只剩下同样失意的常余利，还有一瓶白酒，一碟花生米，像是在祭奠…… 第168章 冠军和亚军 点上一支香烟，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常余利，他还在入神地看着高处那套别墅的落地窗，可是窗帘早就已经被那一对男女拉上了，也不知道他在留恋什么。 “小常。” 我喊了他一声，并给他递了一支香烟，他这才回过神，接过我手中的香烟，然后说道：“刚刚跳舞的那个女人，当时和小薇竞争小城的旅游形象宣传大使，她们两个人一路走到了总决赛，她擅长跳舞，小薇擅长唱歌，为了帮小薇拉票，我们这些朋友一共找了五十多辆车，车身上贴着小薇的宣传照还有她的参赛宣言，连着三天，环城宣传，最后帮小薇赢下了比赛……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快三年了。” 我又下意识抬头望去，不禁也对这个女人的容貌产生了些许好奇感，我觉得能和左小薇竞争到最后的女人，一定也不是一个凡人。 “你现在还有当时的视频吗？” “有，我一直在手机里存着。” 说完，常余利便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并播放了一顿视频，我凑近看着，这简直就是小城的一大盛事，只见车队领头的就是关羽博那辆双拼色的宾利添越，常余利的那辆奔驰大G紧跟其后，剩余的几十辆车也都是过百万的豪车，以浩浩荡荡之势行驶在小城的街头，而左小薇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头戴皇冠，手拿权杖，站在关羽博那辆天窗大开的宾利车上，散发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这时，常余利又带着些许感慨说道：“自从小薇离开了小城，我们这群朋友就再也没有像当时那么团结，那么热闹过了，真的很怀念那时候的气氛，谁和谁都没有隔阂，一心只想帮小薇赢下比赛……” 我点了点头，心里比谁都明白常余利的感受，因为我在来小城之前，也在青岛做过义演，并产生了不小的轰动，这种感觉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唯一的不同，仅仅是我和左小薇各自做了一次主角，带着身边的朋友们一起狂欢，一起把内心的炙热，展现在 了芸芸众生面前……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转移了话题向常余利问道：“当时和小薇竞争冠军的这个女人，现在在做什么？” “她是我们小城电视台的主持人，去年结婚了，刚刚和她跳舞的那个男的，就是她的老公。” “她老公是做什么的？” “今天我们吃饭的那个酒店就是她老公家开的，她老公家已经把小城的酒店和餐饮行业垄断了。” 我重重吸了一口烟，然后笑了笑道：“如果小薇不选择和我在一起，她在小城的人生轨迹，应该也和那个女人差不多吧？” 常余利似乎有些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所以面露疑惑之色看着我，而我并没有选择和他解释，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借助这个女人把左小薇的人生看得更通透了，她除了做歌星之外，不是没有选择，如果不和我在一起，她只会比那个女人过得更好，而我却连那一百五十万的违约金都给不起，弄得两个人两头为难。 我将自己的杯子倒满，示意常余利再喝一杯，我不想再聊这个了，便再次转移话题对常余利说道：“对了，你之前做生意是怎么回事，凭你家在小城的资源，很难把一个生意做亏了吧？” 常余利摇了摇头，示意不想说。 “怎么，这么害怕面对自己的失败吗？” “我不是害怕面对自己的失败，你刚来小城，不想在你面前说朋友的闲话。” 我平时倒不是一个特别敏锐的人，但是来到小城之后，一切都陌生，基于想尽快熟悉环境的需求，所以凡事都多留了一个心眼去听，去感受，再加上常余利这人不太善于掩饰情绪，我当即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那次失败，是不是和关羽博有关？” 常余利一脸惊讶的表情，半晌才回道：“有人和你说过这件事情？” “是啊，提了一嘴，但是没说细节，你跟我说说呗，来到小城一切从零开始，我总得知道哪些朋友能深交，哪些朋友要多留意。” 我怕常余利对我有所保留，所 以就隐瞒了这是自己猜出来的事实；既然他说，失败是朋友导致的，那么在这个小城能够和他实力相当，且还符合朋友这个条件的，那就只有关羽博了。 常余利点上我刚刚给他的那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苦笑着对我说道：“那是前年的事情，小城有一个隧道工程对外招标，我爸想让我试试，就给了我一笔钱，并且以我们家公司的名义去竞标，关羽博也想拿这个工程，那时候他还没有起势，他跟我竞争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后来，他就找我喝酒，说省会那边也来了一个建筑集团，想要拿下这个工程，如果我们两个人再继续斗下去，是在内耗，最后反而便宜了外来的公司，不如我们集中力量办大事，让他的公司来牵头，项目拿下来以后，我们有钱一起赚；他让我把我爸给我的那笔钱也投到这个项目里面，最后按出资的比例把利润分给我……回去以后，我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他那么会打点关系，也没有什么组织协调的能力，就把这个项目让给了他，连着我爸给我的那笔钱也一起投了进去……可是工程做到最后，他没有分给我一分钱，只说这个工程做亏了，拿了一堆帐给我看……实际上这个工程根本没有亏，他最少赚了有四千万，是我太信任他了，我应该从我们家公司派一个财务全程去跟着这个工程，也就不会给他做假账的机会，而且那什么省会的建筑集团也是他放出来的假消息，当时只有我们两家公司在做竞争……” 听着常余利讲完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我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跟左小薇年纪类似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机，这种心机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运筹帷幄的能力，欺骗一个人不难，但是能在这样一个大工程里面，将一个人从头欺骗到最后，这里面得有多少个谎言，而他竟然做到了不漏破绽，这就是运筹帷幄的能力，他知道在什么阶段该用什么 样的谎言，才能做到环环相扣。 “你往这个项目里面投了多少钱？” “一千五百万。” “所以说，他赚的这四千万里面，有一千五百万是你的。” “嗯，从那之后，我爸就不信任我了……而且这件事情不光对我有影响，对我爸的公司也有影响，因为当时是以我爸公司的名义去竞标的，我们输掉了这个项目，外界就认为我们家公司比不上他们家公司，所以更愿意跟他们合作，再加上我爸年纪大了，我也确实比不上关羽博，公司已经在小城走下坡路了。” 看着常余利满脸沮丧的样子，我也不禁心生同情，于是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个关羽博虽然厉害，但是也有风水轮流转一说，做生意手段固然重要，但是人品和运气更加重要，没准哪天好运气就会站在你这边。” “除非我爸能再信任我，要不然这好运气永远也不会落到我身上。” “别急嘛，信心是一点一点积累的，等你真的有能力赚到钱的时候，你爸还是会信任你的，毕竟你那对龙凤胎弟妹还小，以后的这二十年，你爸还是得靠你……二十年的时间，还不够你做一番事业出来吗？” 常余利似乎从我的话里面找到些许信心，他先是笑了笑，然后又对我说道：“潮哥，你跟别人不一样，我的朋友里面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这些，他们只会拿我和关羽博做对比，觉得我是个废人，连我爸都拯救不了我，你是第一个给我鼓励的。” “这可不是鼓励，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得先学会认清自己周围的局势，不管你爸爸有多疼爱你那对龙凤胎弟妹，也改变不了他们还是幼儿这个事实，在他们没有成年之前，你都有足够的空间去扭转颓势……所以，别轻易给你爸下结论，更别轻易给自己下结论，懂吗？” 常余利似懂非懂，但还是对着我点了点头。 …… 一瓶白酒，已经快要被我们喝完了，就在我们准备散场的时候，通往别墅群的那条路上突然射来 了一阵强烈的灯光，我眯着眼睛看去，是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是向我们这边开过来的，停稳后，左小薇便从车里跑了出来，她什么都没有说，在看见我的那一个瞬间，就紧紧抱住了我，好似怕我离开她，离开小城。 她的身上还残留着很浓的酒气，我在抱住她的同时，不禁又往高处那栋别墅看去，灯还亮着，意味着别墅里的那对男女还没有睡，可惜因为拉上窗帘，他们不能看到我和左小薇，否则也会感叹这场巧遇。 别墅内的女主人是旅游形象大使的亚军，左小薇是冠军…… 她们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产生了交集，可惜的是，亚军已经结了婚、住进了别墅，冠军却在我的怀里吹着寒风，风雨飘摇。 …… 左小薇要带我离开这里，在我们要跟着出租车离开的时候，常余利依旧神情落寞的在那个石墩旁站着……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示意左小薇等我片刻之后，便又跑回到了常余利的身边，兴奋的对他说道：“小常，我认识北京一个全国最顶尖的眼科专家，你眼睛上的毛病，说不定他能治好。” “我这属于先天性内斜视，之前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但是又复发了，医院已经不建议我再次做手术。” “他真的是全国最顶尖的眼科专家，凡事别那么轻易放弃，可以先去北京找他面诊。” 我没有乱给常余利希望，我真的认识这样一个眼科专家，那是我在全国旅行的路上认识的，当时下着大雨，我开着房车行驶在一条少有人路过的国境省道上，他的车出了严重的单车事故，是我和栾雨把他送到了就近的医院，这才得救。 后来我们再联系的时候，他一直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数次邀请我去北京玩，只是最近这一年，才少了联系，但我相信，在我跟他开口的时候，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帮这个忙，而我对他的医术也很有信心，因为我真的在新闻上看到过他在这个行业的权威，以及他治好的那些疑难杂症。 第169章 一起去北京 我大概和常余利讲了自己和眼科医生相识的经过，以及他治疗疑难杂症的事迹。听着听着，常余利脸上就有了喜色，并再次向我确认道：“潮哥，你那个朋友真的能治好我的斜视么？” “我不敢给你打百分百的包票，但如果连他都不能治好的话，这个行业内就真的没有人能治好了……试试看吧，凡事儿多给自己一个机会，一条路，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发生呢，而且你这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好，我听你的。” “现在太晚了，明天醒了我就给他打电话，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们这两天就去北京一趟。” “不是明天，是今天，现在已经过12点了。” 我不是一个生理有缺陷的人，所以也无法体会斜视这件事情到底给常余利造成了多大的困扰，但我却能从他的言行中感受到他的迫切，于是点头笑道：“对，是今天，我起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他打电话。” “那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我等你电话。” 说完，常余利便将他的电话号码报给了我，我也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他，而这也是我来到小城以后，第一次与人互留联系方式，所以，他算是我在这里结识的第一个朋友。 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和磁场，昨天酒桌上的那些人，都是左小薇非常要好的朋友，唯独我和常余利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也许他对所有人都很善良，但就我而言，确实是因为他又回头找我，让我心里有了暖意，这才有了想结交的欲望…… 某种程度来说，我和常余利挺像的，因为在 社交的时候，我总是会给那些不合群，或者暂时不合群的人多一些关心，所以即便是巴小光那种极其孤僻的人，也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始终认为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至于关羽博这样的人，我也有自己的相处之道，至少要对他们保留明辨是非的能力，不吹捧，不迎合，但也不能完全拒绝，这才是一种进退有度的交友方式。 这种意识，都是我爸教给我的；奇怪的是，在家的时候我怎么都听不进去，自己孤身一人出来了，反而会时常想起他教给我的为人之道，不知不觉也把这些变成了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 细想起来，我爸曾经获得的成功并不是偶然，他确实把人性看得很透彻，他的失败也不是偶然，因为他从来没有看透自己，所以在人生出现高低落差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并数次用极端的方式逼我，这才出现了最后不可控的局面。 与其把我打造成另一个他，为什么不能自己寻求突破呢？说白了，还是在遭遇挫折的时候，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实际上他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这也是我最近才意识到的，因为他对我说的那些话，被我带到社会上实践了一番，竟如此的具有前瞻性和指导性！ 我当然也有不对的地方，太多时候，我都把他当成一棵参天大树，为我遮风避雨，当他这颗大树倒了以后，我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成长了，以至于内心脆弱…… 出来的这些年有得有失，失去的就不纠结了，至少内心已经被磨炼的像一块石头。说起这个，不禁又有些遗憾 ，正因为内心决然，所以有时候就会不管不顾，以至于伤害了很多人，比如鹿溪，比如栾雨，比如现在的左小薇，之前的任然…… 若有人骂我渣男也没有问题，有些方面，我确实挺渣的，但对于另一些人，我又常常抱着一颗赤诚之心；平心而论，我当然也不喜欢这样一个矛盾的自己，可偏偏又是这样的矛盾，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和真实，我没有佛光漫天，也不罪恶滔天，我就是大千世界里极其普通的一个人，时而好，时而坏，好的不彻底，坏的也不彻底，以至于争议不断。 …… 左小薇又将我带回到那个酒店，她还住在那间套房里，但是之前陪她的两个闺蜜已经不在了。左小薇说，她们在小城都有房子，她自己因为担心我，也没心思和她们聊什么，所以在她醒酒之后，那两个闺蜜就走了。 酒店的房间里，左小薇坐在床上，我则坐在床对面的沙发椅上。 我先开口向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常余利那儿？” “他给我发了信息，说你在他那儿，让我放心……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想起来他也是个酒鬼，怕你喝多了，不能自理，我就过去了，没想到你们真的在喝酒，是不是我不去的话，你们还得再喝一瓶？” “不喝了，我也到极限了……不过，常余利这人挺不错的，担心我没地方住，又特意回头找的我。” “他是挺不错的，反正我们这群朋友，谁有事，不管大小，都喊他帮忙，他几乎不拒绝。” “如果他有什么麻烦，你们这些朋友也是随叫随到吗？” “呃……我们 都习惯了他的好，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谁去真正关心过他。” 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但心里对常余利的处境又多了一些了解，也许是因为他有生理缺陷，再加上怕别人嫌弃他，所以渐渐就变成了讨好型人格。 他不了解人性，一个人，往往越是讨好，越是卑微，这些儿时的玩伴，成年后的朋友反而不知道去珍惜，实际上，如果他能像关羽博那样懂得经营自己，就算他有生理缺陷，也只轮得到别人去讨好他，毕竟是小城首富的儿子；再想想，也不能怪他单纯，他初中的时候就没了母爱，他爸又不重视他，如果连身边的朋友都维系不好，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可惜的是，他的这些孤独恰恰都是身边的朋友们给的，因为他的付出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朋友们的回应。 我不禁有些好奇，如果真的能把他那斜视的毛病治好了，他是和以前一样，还是连性格都跟着脱胎换骨呢？ …… 恍惚中，左小薇又向我问道：“你最后走的时候，又跑回去和他说了什么？” “我认识北京一个最顶尖的眼科专家，想带他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他斜视的毛病。” 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北京吧，你也去见一下敏红姐，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没有比她那边更好的选择了。” 左小薇的面色渐渐变得复杂，她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用很低沉的声音向我问道：“那我们的小城生活呢？” “我只是给你建议，选择权还是在你自己手上，而且陈林奇也在北京，就算你不想加入敏红姐的公司， 让敏红姐做中间人，在你们之间调解一下，寻求一个最好的结果，这总没错吧？” “我不想去北京，陈林奇想打官司就让他打吧，我也会找律师的，不是说他赔多少，我就得赔多少。” “可是那份合同有漏洞是不争的事实啊，再好的律师，也不能逆天而为吧？……” “我不去，说什么也不去，你要是想帮常余利治眼睛，你就自己去吧。” 说完，左小薇便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再和我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又哽咽着对我说道：“你可以去北京，但是你一定要回来，不要像栾雨把你丢在青岛一样，把我一个人丢在小城，好不好？” 原本还算平静的我，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被栾雨抛弃后的那种痛感，栾雨抛弃我，是因为对我一再失望，可是左小薇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有什么理由抛弃她呢？ 设身处地地想了左小薇的感受之后，我终于开口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嗯。” 左小薇这么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静的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不禁又在心里盘算着去北京的事宜：除了帮常余利治疗眼睛之外，我有必要和秦敏红以及陈林奇见一面，因为这件事情到最后，总要有人出面去解决，对我来说，最好的结果便是将赔偿金额谈到一个我们有能力去承受的范围内。 是的，这件事情不必较劲儿，也不必苦大仇深，在左小薇自己不愿意重返这个行业的前提下，作为左小薇的男朋友，秉着有难同当的原则，这就是解决矛盾的最佳思路。 第170章 不许见鹿溪 次日，起床的时候，只感觉头疼欲裂，这是酒量大不如前的表现，在没有喝那两斤白酒之前，我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二天头疼的情况，如此看来，以后真的要改变自己喝酒的习惯了，即便是重要场合，也要适量饮酒；这是我从喝酒以来，第一次萌生要少喝酒的想法，要说，那两斤白酒和韩二斤的称号，倒真显得刻骨铭心了起来，因为在这之后，我再也不能在酒场上为所欲为，甚至不能再把喝酒当成是社交时的一种优势。 我用手重重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将手机拿起来看了看时间，因为睡得太晚的缘故，此时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半，在我一睡不醒的这段时间里，同样睡得很晚的常余利已经给我打了两个电话，肯定是为了问我跟眼科医生联系后的结果。 我既然已经给了他这样的希望，心里自然不敢怠慢，所以忍住宿醉后的头痛，当即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眼科医生的电话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稍稍等了片刻，他便接通了，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联系的缘故，再加上心里惦记着那份情，所以语气不免有些欣喜和激动：“小韩，真是太久没有联系了，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眼科医生名叫刘久津，我一直叫他“久哥”，电话里也 不禁带着些许感慨回道：“久哥，想想是有一年没联系了，你最近怎么样？” “我现在是半退休状态，说起来真是巧了，我昨天刚买了一辆房车，现在在准备物资，打算下个星期出发，沿着国境线走一圈。” 在我的意识里，尤其是来到小城之后，感觉自己已经远离了房车生活，突然有人提到房车，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并怀念曾经开着房车周游全国的经历，以至于在短暂的沉默后才开口说道：“之前你就一直和我提买房车的事情，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你惦记了好几年的边境游，心情肯定很不错吧？” “我惦记了好几年的事情，你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实现了，你当时的心情肯定比我现在更好！” 我笑了笑，回道：“我那是穷游，你是功成名就之后的享受，咱不说谁的心情更好，感受肯定是不一样的。” “都是追求自由的生活方式，我倒不觉得感受有什么不一样……前些天，我还想和你联系来着，你要是最近有空的话，咱俩做个伴，一起走一走边境线吧？” “久哥，我走不了了，最近刚在一个小城安定了下来，打算做一做事业。” “年前人有做事业的想法倒是没错，你还年轻，有了事业以后，不管你是想稳定，还是 想继续在路上追梦，都完全可以做到自由切换。” “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自由这东西是经不起挥霍的，年轻的时候太过自由了，上了年纪之后反而会少了很多选择，我现在真心觉得缺少了沉淀的自由，最多只能算是贪图享乐，不是真的自由。” “你这年纪能把这个道理想明白了，也不失为一种境界，境界够了，事业早晚都能做成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 我笑了笑，又说道：“久哥，今天给你打电话，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我有个朋友是先天性内斜视，之前已经做过一次手术，后来又复发了，你能帮他治疗吗？” “先天性内斜视倒不难治，但是后面复发了，就有点麻烦！”稍稍停了停，刘久津又以笃定的语气对我说道：“你放心，就凭我们的交情，只要你开了口，这件事情我一定尽力而为，医疗上的事情没有所谓百分百的把握，不过我可以给你透个底，这件事情只要经我手，它就是靠谱的。” “那行，那我明天就带着我朋友去北京找你。” “没问题，你到了给我打电话，面诊之后，如果具备做手术的条件，我尽快给他安排手术。” “好，真的太感谢你了，久哥！” “你也不是一个喜欢轻易开口的 人，既然能让你给我打这个电话，肯定是你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只要是你用真心对待的朋友，那也是我刘久津的朋友，朋友之间搞得那么见外做什么呢。” “说的是，久哥。” “好不容易来一次北京，好好陪我喝点酒才是真的。” “那一定。” 电话那头的刘久津在稍稍沉默之后，又以关切地语气问道：“对了，你后来找到栾雨了吗？” “找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这次来北京，她也跟着一起来吧？” 我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强颜笑了笑，回道：“我们没有在一起，她已经要和别人结婚了。” “这！……挺可惜的。” “只要我们能比在一起的时候过得更好，也不可惜。” “这倒是。” …… 聊完了栾雨，我和刘久津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各自挂断了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有彻底醒酒的缘故，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我在沙发上枯坐了很久之后，才想起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常余利，并通知他明天一早就动身去北京。 …… 退房之后，左小薇开车把我带到了她小舅家，她帮我收拾好了行李之后，又给我铺了床，但整个过程中，我们并没有说太多话。我知道，这和我要去北京有关系，我更知道她在担 心什么，可是在她态度如此激烈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不亲自去北京处理这件事情，何况还有常余利的眼睛要医治；我真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希望她和我一起去北京更不是虚情假意，因为她本人出面，肯定比我独自去谈会显得更有诚意。 点上一支烟，默默吸了几口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坐在床边的左小薇说道：“明天，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北京吧。” “我不去。” “这真的不是一件能闹情绪的事情。” “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你了，我不想再和那些龌龊的男人有一点交集。”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这时，左小薇又对我说道：“你自己去北京吧，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得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去北京的，所以，你不能去找鹿溪。” 我能明白左小薇的心情，但又觉得她有点矛盾，既然不想我和鹿溪见面，为什么又如此排斥和我一起去北京呢？ 就在我想问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在接通之前，又开口对我说道：“关羽博家在我们小城办了一个贵族学校，待遇是我们这个小城最好的，我想进去教音乐……这两天，我哪儿都去不了，我要准备面试资料，因为后天就要面试了。” 第171章 去北京 我没有想到，左小薇不和我去北京的理由，是为了给入职关羽博家开设的那所贵族学校做准备。我从来不反对自己的女朋友有异性朋友，可是他也不能无所不在的出现在我女朋友的生活中，所以当左小薇把实情告诉我的时候，我便有了一种过界的感觉，但到底是谁过界，我却不得而知；以这种感觉作为延伸，恐怕要与陈林奇不死不休的底气也是关羽博给的。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左小薇不愿意以妥协的姿态去面对陈林奇，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赔偿一百五十万，这一百五十万对于我和左小薇来说，算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于关羽博，他能给得起；他当然给得起，可是左小薇这个人情欠的起吗？ 类似的人情欠多了，两个人的关系又是否能仅仅维持在朋友之间？ 这些都是我心里的问号，可是我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因为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怯懦的表现，如果质问能够改变这一切，那么我在意的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如果质问也没有能够改变这一切，那么我所在意的这一切，早晚都会发生。 诚然，这话有些拗口，但有过感情经历且在这段经历中痛苦挣扎过的人，一定会懂。 …… 这个电话是关羽博打给左小薇的，他们似乎约了在哪里见面，所以通话结束之后，左小薇便离开了，只叮嘱我记得吃中饭。 …… 我还没有完全摆脱宿醉的痛苦，只感觉头昏脑涨，所以也没有叫外卖，我就这么躺在床上，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如此反复…… 直到屋内传来了脚步声，我以为是左小薇回来了，却是她小舅，他进了我的房间，出于尊重，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并随左小薇叫了他一声“小舅”。 “东西都搬进来了？” “都搬进来了。” “住的还舒服吧？我特意把朝阳的这个房间给你腾出来了。” “挺舒服的。” 左小薇他舅看着我，随后又笑着对我说道：“你看，你这也不是要住一天两天的，多少是不是得给点房租意思一 下啊？” 我不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所以从搬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想着要给她舅舅买点什么，而且一定是一个诚意十足的东西，之所以没想给房租，还是觉得他是左小薇的亲舅舅，如果我主动谈房租，多少显得有些见外，所以在他和我主动谈房租的时候，我是惊讶的，但突然又感觉轻松了不少，因为有些事情谈钱确实比谈人情要来得更实在和轻松，只因为一直听说小城是一个特别讲究人情的地方，才萌生了要送礼物，而不是给房租的想法。 “肯定要给房租，那小舅你看给多少合适？” “咱们也别按什么行情价算了，你就半年一付，一次给一万吧，就我这房子，这位置，这环境，要是租给别人，没个一万五半年，我都不答应。” “没事儿，小舅……我就按行情价给你，咱俩先加个微信，我用微信转给你。” 说完，我便打开微信，将添加好友的二维码递到了他面前，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含笑添加了我的微信，而我也在第一时间给他转了一万五千块钱；本想着，我们还能继续聊几句，谁知他收了钱之后，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的房间，然后又出了门，仿佛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和我要房租……我不禁摇头笑了笑，即便是一座小城，也还是千人千面，两次接触下来，只感觉这人市井味儿十足！ …… 就在我起床准备吃点东西的时候，常余利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我下午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他想下午就和我一起去北京；我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改变计划的人，可是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想起不知去向的左小薇，又对着镜子看了看无事可做的自己，便答应了常余利。 十分钟后，常余利便开着车过来了，我们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先开车到洛阳，然后再从洛阳坐动车去北京，而这也是最有效率的通行方式，大概晚上八点左右就能到北京，这样就比原计划早了一天时间。 …… 动车站，我和常余利坐在候车 大厅，等着四点十分开往北京的动车，在动车进站的十分钟前，左小薇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她满是欣喜的对我说道：“韩潮，我去做老师的事情，已经很靠谱了，今天下午我和学校的校长见了一面，他觉得以我的能力教高中一点问题都没有，明天后天我把个人资料准备一下，然后再去课堂上试一下感觉，主要是我现在还没有什么教学经验，如果能够适应课堂的话，他们就会录用我……这件事情，我有长期规划，如果能被录用的话，我打算一边教学，一边考教师资格证，等拿到教师资格证，我再让我爸妈找找关系，往公立学校转，等进了公立学校，很多事情就有保障了。” 我听明白了，左小薇是打算以关羽博家开办的私立学校作为自己的跳板，而她想去公立学校教学的意愿，更表明她是铁了心的要留在小城；因此，我更有必要去北京找陈林奇谈一谈了，争取在不打官司的前提下，能够少赔偿一点。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并不想伤害她的积极性，以及对未来的幻想，便笑了笑，回道：“你倒是计划的很远。” “当然，实际上我也不想找关羽博帮忙，可是我们两个人不能在这里坐吃山空啊，我得先找一份工作维持生活，他那边待遇挺不错的，实习期间就有7000块钱一个月，小城消费不高，暂时也够我们两个人花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打算把我那辆车先卖了，然后租个房子，买些音乐器材，帮你把培训班开起来，你看行吗？” “开个培训班容易，主要是生源问题，咱们通过什么渠道找生源呢？” “你傻啦，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那么急着去学校教音乐？……如果有学生对乐器这块感兴趣的话，我就可以给你介绍生源啊。” “这不违规吗？” “放心吧，私立学校没有那么严格……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我和左小薇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来都不觉得她会把某一件事情计划 的非常周祥，但是回到小城以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只要是关于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和前途，在我还没有去思考的时候，她都已经先行一步，以至于我必须要跟着她的节奏走，我不是一个喜欢被别人计划的人，可是又不能否定左小薇的一片赤诚之心，她想我留在小城，想我们能一起把日子过好，这就让我的心情有些矛盾。 左小薇却似乎很喜欢这种节奏，关于在小城的生活，她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在我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她便又对我说道：“对了，如果我小舅找你要房租，你别理他，知道吗？” “我已经给过他房租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走了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他跟你要了多少钱？” “他跟我要一万，说是半年的房租，然后又说你们小城的行情，半年得一万五，我不想占小便宜，就给了他一万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那套房子都是我妈给他交的首付，只是让他还个房贷而已，他都已经逾期三个月，我刚帮他把三个月的房贷还上，而且小城租房哪有那么贵啊，他那套房子整套出租，一年也就一万五千块钱左右，你这才半年，还只是其中一间，竟然给了他一万五！……真是疯了！” 我从来都没有把钱看得太重，但是得知自己被玩弄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可想起对方是左小薇的亲舅舅，我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笑了笑说道：“也不是外人，给他就给他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有赌博的臭毛病，这钱给他，也是被他拿去赌了，我得和他要回来。” 左小薇一说他有赌博的习惯，我也彻底明白了他身上那股我不喜欢的市井气是从哪儿来的了，我接触过有赌博恶习的人，他们赌红眼了之后，身上是没有人情味儿的，别说我只是左小薇的男朋友，就算我现在和左小薇结了婚，他该坑还是会坑的。 这么一想，我也就没把吃的这个亏放在心上，反而劝了左小薇几句，让她没必 要再纠结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注意一点，不给他坑蒙拐骗的机会。 左小薇似乎也不想提她这个不着调的舅舅，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我手头上的事情都已经忙完了，你想吃什么？我买回去给你做。” “小常急着去北京，我们现在已经在洛阳的动车站了。” 左小薇又陷入到了沉默中，这次，她过了很久才开口对我说道：“好吧，事情办完了，早点回来。” “嗯，不会在北京待太久的。” 左小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道：“要不是你给了我小舅半年的房租，我都不相信你会回来……韩潮，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把在小城的生活，过成我们之前设想的那个样子，所以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可是，我却能感觉到你不是很喜欢这里，这才是我焦虑的根源，如果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或者不满，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我不想被细节打败爱情，只要我们还能沟通，我都会尽力的。” “你别想太多，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对小城失去兴趣，而且我不是一个喜欢勉强自己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离家出走，所以，一旦在这里有了勉强的感觉，我会跟你说的，但现在真没有这种感觉……虽然小城有关羽博那种猴精猴精的人，但也有常余利这种能相处的朋友，只要不被坏人算计，广交朋友，没准我也能在你们这儿做一番事业呢，有了事业就有了根，以后还说什么走不走的事情呐。” …… 结束了和左小薇的通话，动车也已经靠站了，我和常余利各自检票之后，便正式开启了这次的北京之行。 火车开动后，我给秦敏红发了一条信息：“敏红姐，我已经在去北京的火车上了，大概八点左右能到北京，小薇的事情，我想和你聊聊。” “哟，今天恐怕不行，晚上有一个颁奖晚会，我得陪鹿溪一块儿参加……要不这样吧，你先到处逛逛，感受一下北京的夜生活，咱们明天找个时间再见面。” 第172章 走错房间 直到和秦敏红联系的前一刻，我都不知道鹿溪是在青岛，还是在北京，是她回复的短信给了我答案；此时的鹿溪就在北京，她会在晚上参加一个颁奖晚会，秦敏红则全程作陪，所以今天晚上，秦敏红不能和我见面。 自从去了小城之后，我的心情大多是平静的，但这一刻，却因为某种设想而有了一丝波动；也许，这次的北京之行，因为秦敏红的缘故，我还会和鹿溪见上一面，也许，这就是一种设想，并不代表实际发生，总之，我不会主动去寻求什么，因为不见面，不联系，不再憧憬，都是当初我恶意伤害她之后，希望得到的结果。 是的，栾雨就是我们之间的一堵墙，即便我们已经把场景转移到北京，心里的隔离也无法完全消除；除非，我能做到无视栾雨的存在，可我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想着这些心思的时候，动车已经穿越了整座城市，来到了郊外，郊外一片荒凉，到处都是长满了杂草的荒地和干涸了的河流，不禁让人怀疑城市林立的高楼，高楼制造出的繁华场景，都只是一片假象，而夕阳就沉沉挂在城市边缘地带最后一栋高楼旁，回头一看，心好像没有追上动车的速度，落在了城市里，在夕阳的余晖 下，不知去向…… 冬天的黄昏来得太早了，此时不过才四点四十分。 …… 只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动车便已经到达了北京西站，我和常余利站在火车广场的霓虹灯下，四处张望；半晌，我才先开口对他说道：“先找个酒店住下吧，明天上午，我带你去找久哥。” “行，潮哥……那我订酒店了，你想住在哪儿？” 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这才想起自己去过那么多大城市，唯独北京陌生的不行，记得上一次来北京的时候，已经是十六年前，那是我过十岁生日那天，我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是北京一日游，他说男孩子该早点出去见见世面，所以生日那天，我见到了天。安。门，爬了长城，逛了胡同，还去吃了正宗的北京烤鸭，可是现在想起来，那十几年前对北京的记忆，早已被拔地而起的高楼淹没了，我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住在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我拿出来看了看，是秦敏红发来的信息，她说：“颁奖晚会十点半结束，你要是能等的话，我把我办公的地址告诉你，你去我的办公室等我吧。” 我没有早睡的习惯，来北京的目的更是明确，所以我不可能拒绝秦敏红，我当即便发 信息回道：“只要你不累，我等到几点都没问题。” 片刻之后，秦敏红便将她们公司的位置发给了我，并告诉我，公司现在有人值班，我到了以后，可以先喝喝咖啡什么的。 说起喝咖啡，我还真是有点疑惑，为什么不直接找一个咖啡店见面呢？ …… 因为有了明确的目的地，住的地方也就好找了，我们在秦敏红公司附近找一个酒店，订好房间之后，我和常余利又在酒店附近找了一个火锅店，吃饭的同时也在消磨着时间。 我有喝回魂酒的习惯，常余利也是一个无酒不欢的酒鬼，于是两人又点了一瓶白酒，就着火锅喝了起来，但是相比于常余利，我的情绪却始终兴奋不起来，我好像掉进了一个低迷的陷阱里，只渴望赶紧解决眼前这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麻烦，于是想见到秦敏红的欲望就更加迫切了。 …… 半斤白酒喝完，正好是夜里十点，我让常余利先回去睡觉，自己则去了秦敏红的公司；要说，北京不愧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城市，它的繁华，真的是无数人用心血和时间缔造出来的，所以即便是这个时候，秦敏红公司所在的那栋办公楼依然是灯火通明，因为有保安引导，我几乎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秦敏红的公 司。 公司的门没有锁，却只有办公区域一盏顶灯在微弱的亮着，整个办公区域也只有一个戴着耳机，正在做着PPT的女人。 我走到她身边，她才惊觉有人，她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摘下耳机带着很强烈的不满情绪对我说道：“你谁啊，怎么跑到我们的办公区来了？” “我是来找敏红姐的，她没和你说吗？” 女人这才想起来，语气也跟着变得客气了些：“你是韩潮吧？敏红姐和我说了，最近工作太忙了，脑子有点不够用，都忘了这事儿了，你见谅啊……你先去敏红姐的办公室坐着吧，我去给你倒杯水，她办公室就在左下角那个位置。” …… 办公区域的灯，忽的全部亮了起来，我恍惚了一下，然后便顺着女人所指的方向走去，然后推开了靠近左下角位置的那个办公室的门，并打开了灯。 我有些惊讶，很难想象秦敏红的办公室会是这个样子，这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实在是太显年轻了，甚至于窗帘都是带着字母的，而一般的办公区域用的却是那种百叶窗帘，这才符合办公的氛围…… 又多看了一眼，才惊觉靠窗户放着的那个橱柜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还有鹿溪的照片。 我怕是走错房间 了！ 就在我想退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张纯白色的办公桌上放着我曾经送给她，但又被我亲手摔裂的鹿。 我怔住了，因为那只鹿已经被复原了，可是又没有复原的那么彻底，所以还能在鹿的身上看到大。大小小的裂痕。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即便想起了我把这只鹿送给她，后来又被我们称作“一鹿平安”的场景，这是一只纯手工打造的鹿，连颜色都是我们一笔一笔涂上去的。 实际上，在我将这只鹿摔裂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它的下场，它多半会被丢弃在垃圾堆里，万万没有想到鹿溪不仅没有扔掉，而且还随身带到了北京，并做了修复……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东西吗？ …… 我迟迟回不过神来，直到公司唯一留下来加班的那个女人走到我身边，她有些诧异的对我说道：“这是鹿溪的办公室，敏红姐的办公室在旁边。” 我转头看去，鹿溪这个办公室的旁边竟然还有一扇门，这扇门的旁边放着一盆特别高大的绿植，再加上没有鹿溪这边气派，所以也就被我忽略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想解释一下，又感觉没什么必要，不过是走错了房间而已，何况房间里也没有人，当然不能和我第一次误入鹿溪的房间相比。 第173章 更大胆的想法 在我坐进秦敏红办公室的那一刻，我又看了看时间；此时刚过十点二十；颁奖晚会十点半结束，算上秦敏红在路上的时间，至少还有半个小时才能见面。 我把心静了下来，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想看看在我到了北京之后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和我联系过。 自从离开青岛以后，那边的朋友就很少联系了，甚至是任然，也只是我主动和她联系了一次，她再没有主动给我发过信息，要不说离别是一个很伤感的词汇呢，因为一旦分开，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自然而然就淡了，哪怕是我和任然这种朋友，也摆脱不了这个定律，更何况一些泛泛之交。 唯一惦记我的人是左小薇，她在十分钟前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你到北京了吗？” “八点多就到了。” “找到住的地方了吧？” “嗯。” “有没有好好吃饭？” “跟小常一块去吃了火锅，你怎么还没睡？” “不是操心你嘛，待会儿就睡了。” 这条微信之后，左小薇又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面有一对戒指，看着像黄金材质的。 “吃完晚饭去街上逛了逛，正好看见这一对戒指，挺喜欢的，我就买了……等你回来了，我们一块戴上吧。” “哪有女人给男人买戒指的。” “你是我男朋友，我们没有穿过情侣服装，没有一起去 其他地方玩过，甚至没有一起看过电影，总得有一样东西，能证明我们在一起吧。” “你怕是不知道来日方长这个词。” “知道呀，所以这一对戒指，就是我们来日方长的第一个见证，你喜不喜欢？” 左小薇这么一说，我心里不禁五味杂陈，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迎合她对我的好和不知疲倦的爱意，我感觉自己有些亏欠。 点上一支烟，我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又把左小薇发来的那张照片放大看了看，心里想的却是我和左小薇之间的那些过往，包括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不禁有些恍惚…… …… “在看什么呢？”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先是一惊，随即转头看去，秦敏红就站在我的身后，面带笑意。 “敏红姐。” 秦敏红打开空调，脱掉外套，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她也点了一支女士香烟，然后对我说道：“看样子，你对这件事情还挺上心的，这都快十一点了，明天再聊也不迟嘛。” “彼此，彼此，你要是不上心，也不会这么晚过来找我吧？” 秦敏红笑了笑，然后又正色对我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上心，那就开门见山的聊吧……左小薇那边怎么说？” “不乐观，我把利害关系都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但她内心十分排斥这个行业，所以在她那里，这件事情完全没 得商量。” “哟，看不出来，这小姑娘还挺倔强！” “所以这次约你见面，就是希望你能在我们和陈林奇之间调和一下，让我们能少赔偿一点。” “如果左小薇铁了心不想来我的公司，那就意味着我什么好处都得不到，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调和呢？……在北京这个地方，不管是打工的还是做老板的，谁都讲究个无利不起早……在这里，人情的基础就是利，这你得弄清楚了。” 我有点尴尬，但是在秦敏红面前，我的脸皮似乎要比平常厚一些，于是嬉笑着回道：“敏红姐，咱们不是在青岛认识的嘛，青岛人直爽又热情，咱们俩之间的人情就不能纯粹点吗？” “青岛北京都一样，而且你别真觉得咱俩之间有什么人情关系，你最后帮鹿溪澄清那件事情，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你最多只能算是将功补过，可没有底气来我这儿要人情。” 秦敏红一边说，一边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签字笔，敲击着桌面，那没有规律的节奏，让我有点心烦，于是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这时，秦敏红又对我说道：“你可别觉得我不近人情，这件事情就算我有心帮你，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因为陈林奇本人在这个圈子里面就很有威望，我约他出来吃个饭喝个茶，谈点合作什么的，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你让我 去调和，这件事情就是不行，因为我不是他的领导，也不能给他产出价值，凭什么我出面，他就得损失个百来万的，让你们少赔一点？……如果左小薇加入我的公司，那就是我手上的艺人，首先我是师出有名，再者，我有动力去和他打官司，所以我也是拼着和他打官司，才给了你们这个条件……当左小薇加入我们公司这件事情已经不成立了，就算我想帮忙，那也是有心无力，懂吗？” 秦敏红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能再厚着脸皮和她纠缠，于是就这么陷入到了沉默中。 …… “一百多万对于你和左小薇来说，确实是一笔不能承担的债务，当初，我也是在这个圈子里踩了无数个坑，才走到了今天，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就这件事情来说，如果你真的有心解决，那你不应该来找我，你身边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我这才抬头看着秦敏红，心里疑惑。 她按灭手上只吸了一口的女士香烟，正色看着我说道：“这件事情，你应该请鹿溪帮忙……这些年，我们在北京做公司，之所以顺风顺水，包括把鹿溪打造成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女星，都是因为有她舅舅的威信在……如果她舅舅愿意出面调解这件事情，陈林奇不敢不给这个面子……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我错愕不已 …… “鹿溪就在隔壁办公室坐着呢，你要不要去找她聊聊？” 我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此刻，鹿溪竟然只和我一墙之隔，我却没有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也许，从我的内心来说，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会在这里见面，我相约的只是秦敏红，她参加完颁奖晚会已经够累的了，现在又已经是深夜，她怎么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公司。 我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秦敏红又对我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在办公室见面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其实在你告诉我，只有你一个人来北京的时候，我就已经能猜到左小薇这边得情况了，之所以还把你约到办公室来，是因为我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我想让你来看看我们的办公环境，也了解一下我们的实力……能在这栋办公楼里办公的，可都是这个行业最好的经纪公司。”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秦敏红到底想说些什么，但我还是下意识看了看，这栋办公楼所在的位置，确实是放眼整个北京都很核心的区域，这就是实力的象征。 “韩潮，既然左小薇不愿意加入我们公司，我这边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不如，你加入我们公司吧，我来包装打造你，凭你在音乐上的才华，我对你的信心，一点也不比左小薇小！” 第174章 你以为我在等谁 秦敏红将她那个大胆的想法说出口之后，便一直注视着我，我虽然也注视着她，但心里却混乱不堪；即便不算中间荒废掉的那几年，我把音乐当做爱好，也已经有十年之久，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和我说过，要把我打造成一个面向公众的歌手，再加上我自己也没有做专业歌手的意愿，所以我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见我不开口，秦敏红又说道：“我真的觉得你有做专业歌手的潜力，首先你有创作能力，又精通各种乐器，而且还会跳街舞，如果不是你这个人在男女感情上品行不端，这完全就是优质偶像的标准配置……如果，你二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能遇见我，你恐怕已经是一个很成功的歌手了，现在是有点吃了年纪的亏，但我依然可以把你包装成一个原创歌手……在我们这个行业做久了，真的很相信运气一说，这个时代，从不缺才华横溢的人，但是伯乐却不常有，你能遇见我，就是你的运气！”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了口：“敏红姐，我绝对认同你这句话，因为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和我提过做专业歌手的事情，不是我不够热爱音乐，而是这件事情确实需要很大的运气……” “对啊，全国数得上号的经纪人能有几个啊，我们这 些经纪人还能整天没事儿就跑到民间去找人才啊，其实我们的精力也就只够打造那么一两个当红明星，所以，你完全可以当做是自己时来运转，你应该知道，人一旦成名，会有什么样的收益。”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笑道：“可是，过去，现在，未来……我都没有要做一个歌手的梦想，我不想活在闪光灯下面，更不想活在公众的视线里，这些都是杀掉自由的刽子手……就像鹿溪，每次我们见面，她都要戴着帽子、墨镜、口罩，我虽然不知道她内心的感受，但只要在没人的地方，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摘掉帽子、墨镜、口罩……她不是一个特别爱笑的女人，但是当她卸掉这些负担之后，她都会不自觉地浅笑一下……” 秦敏红似乎很不想和我谈鹿溪的内心感受，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便打断了我，叹道：“怪不得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呢，你能和左小薇跑到那么一个地方，已经证明你骨子里就没有那种渴望站在闪光灯下面的表现欲，我跟你说再多，也是在白费口舌……你也甭去找鹿溪了，既然那么不想待在这个圈子里，当时就不应该和陈林奇签那样的合约，既然已经签了，那就为自己的表里不一买单吧，别人没有给你们擦屁股的义务。” 说完，秦敏 红手一挥，便对我下了逐客令；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恼羞成怒，她可以容忍我的拒绝，但却决不允许我说鹿溪的心情，因为鹿溪是她在这个行业的立足之本，动摇了鹿溪的军心，就是在砸她的饭碗；这次，是我情商低了。 …… 我就这么被秦敏红从她的办公室赶了出来，却发现鹿溪并没有在自己的办公室，她就坐在门外不远处的那个沙发上；此刻，她依然穿着参加晚会时的白色礼服，只是外面多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黑色让她显得有些冷峻，这种冷峻让我这个本就心里有愧的人更加不敢与她对视，我就这么将视线放在了正前方，打算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从她身边一掠而过…… 面对鹿溪，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件事情，我不管请谁帮忙，都不能和她开口。 可是，不管我怎么回避，鹿溪的身姿还是出现在了我目之所及的余光里，我不禁加快了脚步，可就在我以为要逃脱的时候，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对面的办公桌上…… 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摔倒，我下意识回头看去，发现鹿溪的腿就伸在我刚刚踉跄的地方，是她使坏绊了我一跤！ “我……你！” 我磨磨唧唧，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反倒是鹿溪先站了起来，然后以看不 出情绪的表情对我说道：“走这么快，你以为我在等谁？” 我一直对之前在演唱会上没能亲口和她说一声谢谢，而耿耿于怀，既然她已经用这种方式把我拦截在这里，于是，我也不管说话的逻辑性，第一次直视她的目光，然后大声说了一句“谢谢”，弄得身后的秦敏红以及留在公司加班的那个女人，都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 公司的天台上，我和鹿溪并肩站在护栏旁，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香水，风一吹过来，她的气息，仿佛要致人于迷幻之中，我不禁点了一支烟醒神，我一直吸，一直吸，却不知道要先开口和她说点什么。 反倒是不太喜欢主动的她，主动开了口：“你刚刚和敏红姐在办公室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化成了一个“嗯”字。 鹿溪转身背对着护栏，然后看着我，又说道：“突然感觉你改变了很多，刚刚你和敏红姐聊天的时候，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听见你的笑声。” “我笑了。” “我知道你笑了，但皮笑肉不笑，是不会有声音的……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在我的房间里，就算是很尴尬，你还是能厚颜无耻的和我笑着……那种笑容没有一点做作的痕迹，可是现在的你，不仅是笑容，就连说话，都充满了掩饰的痕 迹……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掩饰什么。” 我沉默，沉默不是因为不想和她说话，只是因为在这迷茫的夜色中，有点看不透她。 “我不是傻子，当天，我确实很生气，也很难过……但当我真的静下心来，重新去想这件事情，我觉得你的一举一动，都很反常……你可以说你看不惯我高傲，你也可以因为我高傲去报复我，可是报复之后的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你不是该很开心吗？……你再见到我的时候，不是更应该趾高气扬吗？……为什么现在的你，连发自内心的笑容都没有了？” “别说了，不就是趾高气昂嘛，我做给你看。” 说完，我便走到鹿溪身边，以一脸欠收拾的表情，低头看着她…… 鹿溪丝毫不回避，她一脸无畏的表情，就这么在冷风和寒光中与我对视着…… 就在我渐渐感到虚弱的时候，她又开口对我说道：“在我心中，你是我的朋友，这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的事实……所以，你不用太计较敏红姐的话……在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我永远不会让你感到为难……左小薇的事情，我已经和我舅舅说过了，不管她是不是愿意加入这个公司，我舅舅都会出面解决的……那么，你会和我一样，也在心底把我当做是一个可以没有隐瞒的朋友吗？” 第175章 你这人 此时，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半，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在这个时候亲眼目睹了一个下班的高峰期，就在我和鹿溪说话的这段时间，楼下像变魔术似的聚集了数十辆出租车，这些出租车占据着马路两边，等着从办公楼里出来的那些人，他们极其有秩序，一客一车，走了一辆，又有另一辆车去填补空缺，这种运转，就好像用一个公式去解题，被无数个学生解了无数遍，答案却只有一个，他们一定是为了回家，可是看着他们麻木又疲惫的身躯，我不禁有些疑惑，他们真的有家吗？而那些租来的房子，又真的会给他们归属感吗？ …… 我承认，我将注意力放在环境的变化上，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鹿溪，我还有些恐慌，如果再任由她这么猜下去，栾雨的事情很可能会就此败露，既然用了败露这个词，便证明我自己也清楚这不是一件对的事情，我心里有很强烈的负罪感，这种负罪感把我的心情变得极其复杂…… 可是鹿溪却没有因为我的回避而放弃，她一直注视着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我终于开了口：“我不配做你的朋友，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把你当朋友，我们不是一类人，之所以和你有那么多的接触，只是因为好奇，你是明星嘛… …等新鲜感过去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鹿溪打断了，她又对我说道：“你不把我当朋友也没有关系……然姐总是你的朋友吧，你之前说好要和她一起开公司，现在然姐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你却撒手不管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一个这么没有责任心的人。” 鹿溪却根本不理会我的说辞，她又质问道：“韩潮，当这么多反常现象都出现在你身上的时候，一句没有责任心，真的可以解释一切吗？”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情，每一个现象都需要去解释的……你知道地球为什么是圆的不是方的吗，你又知道人为什么会有七情六欲和生老病死吗？……还有你的滑冰男孩，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回来找你，你得到答案了吗？” 我知道鹿溪心里的痛点在哪里，所以，我手上那把无形的刀子，就扎在了她伤口还没有愈合的地方；我想：这样，她总该厌恶我了吧？ 可是我又害怕亲眼看见她对我流露出厌恶的眼神，于是我背身对着她，并点上一支烟，掩饰着所有的情绪。 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厌烦这一刻的自己，因为我好也好的不够彻底，坏也坏的不够彻底，但凡好坏之间我能把其中一个做彻底了，也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么多的破绽。 想起鹿溪再次被我刺痛的样子，我心里已经开始有了勉力支撑的疲惫感。 …… “韩二斤，你知道吗？那只被你摔裂的鹿，我一直都没有扔掉。” 听见她叫我“韩二斤”，我的心先是一紧，然后便感觉自己被低气压笼罩了，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我和她才知道这“韩二斤”的称号意味着什么，那一次之后，我的酒量再也回不到从前，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那是我们做朋友的开始。 可即便心里有这样的柔软，我还是背对着她，以漠然的语气回道：“我知道，我刚刚不小心进了你的办公室，那只鹿就在你的办公桌上放着。”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扔吗？” “我不知道，对我来说，那就是一件无所谓的东西，只要我有时间，我可以给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送一件。” “可事实是，你只送给了我一个人，连任然姐和乔娇都没有……我把那只鹿重新修补好了，花了很多时间，我仅仅是修补，就耗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可想而知，你当时做的时候，花了多少心思……这个世界上，最骗不了人的就是细节，一个内心这么有趣又柔软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我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呢？” 稍稍停了停，鹿溪又放轻了语气对我说道：“你不想和我说这其 中的原因也没有关系，我不去探究就是了……但是你能不能别这样伤害我？就算我知道这些都是你故意的，可我心里还是会很难受。” 我的难过一点都不比她少，可是又无从诉说；此刻，她先说出来，就好像打开了泄洪的闸口，那汹涌而来的潮水，就快要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我终于卸下了一部分伪装，也放轻了语气对她说道：“那只鹿已经裂得不能看了，等我有空了，再给你做一个吧。” “不要，就算它裂了，也是不可替代的……你回过头看着我。” “不看……” 我的话音刚落，鹿溪便拉住了我的手臂，然后用蛮力让我转过了身，又极其认真的对我说道：“你说，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我快要破防了。 这时，她竟又晃荡着我的手臂说道：“说嘛，说嘛……” 我一直紧绷着的脸，突然就不受控制了，我笑了出来，而且还笑出了声……心里知道坏事儿了，于是又竭力克制，我就这么痛苦地游走在笑与不笑之间，终于失声感慨道：“我靠……你这人！” 鹿溪也笑了出来，她一笑，我连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都失守了，又跟着她笑了出来，笑到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手扶护栏，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这东西真的是会传染的，尤其这种没有缘 由的笑，我大笑之后，鹿溪也跟着我笑出了声，听着她的笑声，我更加把持不住，这么如此循环了几次之后，我们都笑弯了腰，以至于到了最后，我几乎快要力竭！ 我终于捂住肚子，对同样捂住肚子的鹿溪说道：“鹿姐，咱都不笑了，行吗？……再这么……再这么笑下去，非得两败俱伤。” “你先停。” “我尽量……” 我死死控制住自己的笑意，鹿溪也是，可这种强行控制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充满笑点，于是我又绷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我便躺在了地上，心里再也没有了要控制自己的欲望。 在我那厚重又繁杂的记忆中，自我家破产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这么笑过了……上一次笑到这个程度，还是和高中时期的那个初恋女友，我们在宾馆，她把内裤穿反了，原本在前面的那只招财猫，像是在咬她的屁股，我觉得特别滑稽，足足大笑了五分钟……那种笑，真的是发自内心，不掺杂一丝烦恼和琐碎，就如同我那时候的生活，无忧无虑，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活着的压力。 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再看看眼前这个自己，不禁悲从心来，我终于不再笑了，就这么以双手为枕，看着被霓虹映红的天空……而鹿溪就靠在护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第176章 分裂的我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对一直站在护栏旁的鹿溪说道：“你这些撒娇的招数，都是和谁学的？……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好像也不会这些套路。” “这个世界上只有不想撒娇的女人，没有不会撒娇的女人……”稍稍停了停，鹿溪又对我说道：“就算是乔娇，她也会撒娇。” “撒娇又不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就不用把娇姐搬出来做挡箭牌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中了鹿溪的心思，总之，这次是她先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如果陈林奇那边有消息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 “可是你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看着鹿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要是不想加回来，我让敏红姐和你联系吧。” 我怀着强烈愧疚之情，问道：“我……我这么对你，你心里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当然会介意，可是也不能被这些介意冲昏了头脑吧。”说到这里，鹿溪陷入到了沉默中，过了片刻，她才又开口说道：“左小薇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妥善解决的话，你们也不可能安稳的在小城生活，如果你有其他人能帮上忙的话，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你们有吗 ？” “没有，在这个圈子里，我只认识你和敏红姐。” “嗯，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 …… 我和鹿溪一起下了办公楼，直到这个时候，这条街，这栋办公楼才有了一点夜深人静的样子；街上不再人来人往，办公楼也不再灯火通明，只有一间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散发着些许人间烟火的气息。 鹿溪的车就停在路边，是一辆红色的SUV，她在青岛开的是一辆跑车，所以我猛然惊觉，自己好像已经兑现了要来北京的承诺，不管是为了常余利，还是左小薇，总之，我是真的来北京了，此刻，我就站在北京的土地上，心里一半炙热，一半荒凉…… 就在刚刚，我真的有想过，如果我不管不顾的说出栾雨的真相，我和鹿溪之间又会是什么情形呢？ 这很难判断，毕竟鹿洺是她的亲哥，如果欺骗有罪的话，那栾雨是主犯，我就是知而不语的帮凶，她也许会迁怒于我；或者，她会理解我的苦衷，但也仅仅是理解。 “我送你吧，你住在哪儿？” 我回过神，赶忙回道：“我订的酒店，就在这附近，不用送了。” 鹿溪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后便 开车离开了，而我独自走回了酒店。 …… 常余利订的是一个标准间，他把靠窗户的那个床位留给了我，自己则半躺在另一张床上，用手机看着电影。 见我回来了，便对我说道：“潮哥，你是不是还没有给小薇回信息？” 他这么一说，我才猛然想起，自己之前和左小薇的聊天，被秦敏红突然打断了，后来就没有再回她信息，常余利会这么问我，一定是左小薇和他联系了。 我坐在床上的同时，又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是左小薇买了一对戒指，问我喜不喜欢，而我已经彻底把这件事情忘了。 “喜欢。” 左小薇秒回：“你怎么到现在才回酒店？” “我去找敏红姐聊了聊你违约的事情，刚从她的办公室回来。” “我都说了，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为什么还去找秦敏红？” “你要是自己有能力解决的话，我也不想管。” 我带着情绪将这条信息发给了左小薇，她总是说不让我管，可她自己又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难不成，我真要眼睁睁看着陈林奇把她告上法庭吗？而且，她还没有什么胜算。 …… 点上一支烟，我一边吸，一边看着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发呆，直到手上的香烟吸完 ，都没有等到左小薇的回信，我这才将手机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恍惚中，我又想起了自己和鹿溪在天台上大笑不止的那一幕…… “潮哥，你在笑什么呢？” 我回过神，看着和我说话的常余利，半晌才问道：“我有笑吗？” “有啊，嘴都快笑咧开了。” 虽然我怀疑常余利在夸大其词，但是想起那一幕，我心里确实有一种回味无穷的喜感，也正是因为我们大笑不止，那一道原本牢不可破的壁垒就这么被打破了，我彻底释放了自己，也因此而见到了鹿溪的另一面，其实，她也是一个很有喜感的女人！ 我当然不可能和常余利说实话，于是胡编着说道：“刚刚回来的路上，看见有个人只穿了一条内裤，而且还他妈把内裤穿反了，内裤上的招财猫，像是在啃他的屁股，你说好笑不好笑？” 常余利“呵呵”笑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又质疑着说道：“这么冷的天，不能只穿着一条内裤吧？” “这么大的城市，总有一些你没见过的鸟……早点睡吧，我跟久哥约了明天早上九点见面。” 常余利应了一声，而我也离开了床铺，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甚是喜感，于是又咧嘴笑了笑，心里也涌起一股很强烈的欲望，要是能把那种大笑不止的感觉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 忽然，又莫名觉得伤感，只感觉整个人是分裂的，一个是镜子外的自己，一个是镜子里的自己，分别对应着左小薇和鹿溪，却辨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 次日，我和常余利一早便起了床，然后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广式茶餐厅和刘久津见了面；三年不见，刘久津的精神状态似乎比以前还要好一些，虽然他穿着比较正式的西装，可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精芒，却好似要告诉别人，他不属于枯燥无味的职场，无穷无尽的大自然，才是他心之所向…… 他也确实是这样一个人，否则我和栾雨根本不会有机会在路上认识他，并结下这么一段善缘。 “小韩，真是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吧？” 实际上，之前我们已经在电话里大致聊了一下近况，但见面的心情，远不是电话里能比的，所以也就把这个问题又重复问了一遍。 我们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个拥抱，这才各自在餐桌的两旁坐了下来；这个餐厅是刘久津选的，说是整个北京最正宗的广式茶餐厅，非要请我和常余利来这里吃广式早茶。 第177章 谈判 吃完早茶，刘久津便将常余利带到了他所任职的医院，他要在全面检查之后，才能确定常余利是否还具备二次手术的条件。 我则独自晃荡在医院附近的一个胡同里，大概十点半的时候，我接到了秦敏红的电话，说是陈林奇同意和我见一面，她问我在哪里，又说鹿溪要来接我。 左小薇惹下来的大.麻烦，终究还是要鹿溪出面解决，即便现在我是左小薇的男朋友，心里的那个天平，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 我等了片刻，鹿溪便开着昨天那辆红色的SUV来到了胡同口，上车之后，我们没怎么说话，她就一直开着车往和陈林奇约定的茶楼驶去…… 我看着导航，在只剩下两公里路程的时候，终于开口向她问道：“待会儿，你舅舅也在吗？” “他不来，这种事情，他给陈林奇打个电话就行了……不过，你还是要有点心理准备，虽然他不会漫天要价了，但赔偿还是要有的……我舅舅虽然很有威信，但也不能仗势欺人，所以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就是要求陈林奇能够合理公正的解决这件事情，而不是夹杂着私人恩怨，趁机报复你们。” “我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做法了，既然是左小薇违约在先，陈林奇那边又确实有投入，我们没有理由不补偿他的损失。” “嗯 ，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 陈林奇先于我和鹿溪到了茶楼，当我和鹿溪一起走进包间的时候，他全程没有看我，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对鹿溪就毕恭毕敬，鹿溪似乎很是厌烦他，尽管他一直在和鹿溪说话，但鹿溪一直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 终于，鹿溪有些不耐烦了，她主动对陈林奇说道：“陈总，韩潮今天就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来的，你也不想一直拖着吧，那你们就尽快协商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吧。” 陈林奇这才看着我，然后冷冷说道：“我以为左小薇能一直和我硬扛到底呢，这不还是让你来北京了嘛……跟你说实话，要不是有鹿溪的舅舅从中调解，我肯定要和她把官司给打到底，她现在想反悔都已经来不及了，我不要她出唱片，我就是要她赔钱，赔到她倾家荡产！” 我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笑了笑回道：“陈总，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一直希望她能把这张专辑录完，说自己有多爱才，惜才，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这件事情，要是换你，你会不生气吗？……直到现在，她本人都没有露面，这就说明她一点都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难不成到最后，都一直是我陈林奇在唱独角戏！” 说完，陈林奇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 袋，然后扔在我面前说道：“这是当时她和我签的合约，你先看看，看看如果打官司的话，她的胜算有几成。” 我将合约从文件袋里拿了出来，然后便逐字逐行地看了起来，陈林奇确实不是在虚张声势，这就是一份完全有利于陈林奇方的合约，如果真的打起官司，左小薇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甚至连协商赔偿金额的余地都没有。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鹿溪，又开了口，她对陈林奇说道：“陈总，这份合同我也看过，说实话，这合同里面有一半的条款，都能看到你投机取巧的心思，这就是一份明摆着欺负新人的合同……你的确可以让她按照你的意愿去无限制的赔偿，但是你也要想想这对你公司产生的不良影响……据我所知，那些坑过新人的公司，现在普遍都发展的很一般，因为他们用自己的霸道和蛮横，拒绝了新鲜血液的输入，这种丑闻一旦曝光的话，没有哪个新人还敢和这样的黑心公司合作……你应该不会为了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给自己打上黑心公司的标签吧？” 说完，鹿溪便用一种充满威压的眼神看着陈林奇。 陈林奇一直没有正视鹿溪的目光，片刻之后，他才开口回道：“就算你不和我说这些，你舅舅和你的面子我也一定会给；你放心吧，我不会和他们漫 天要价的……但这只是为了给你们面子，我陈林奇在这个行业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怕什么舆论和黑心公司的标签，我只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完，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夹，然后摆在我的面前，转而对我说道：“这是制作左小薇那张专辑的清单，到目前为止，一共花了二十九万，这二十九万，你们是一定要赔偿给我的。” 二十九万和左小薇之前说的三十万，几乎没有什么出入，所以陈林奇给的这份清单是可信的，我大致看了一下之后，便干净利落的回道：“该赔偿的，我们是一定会赔偿的。” “好，我这边还有另外两个赔偿方案；其一：之前左小薇写的那些歌，我个人很欣赏，你们可以把这些歌的版权卖给我，我出价九万，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只用赔偿到我这边二十万就可以了；其二：其一能够成立的前提下，我想用买过来的版权和鹿溪约一首歌，只约一首，假如鹿溪能够答应我这个条件，剩下的二十万，你们也不用赔偿了。” 我想都不想，便斩钉截铁地拒绝道：“版权我可以卖给你，剩下的二十万我给得起，你就不要再有找鹿溪约歌的想法了，她没有义务帮我和左小薇这么多！” 我太知道陈林奇的动机了，他就是想借着自己卖给鹿溪的这个人情，将利 益最大化；鹿溪是一个影视明星，从来没有涉足歌坛，如果她答应陈林奇的要求，就意味着这是她涉足歌坛的处女作，以她现在的影响力来说，这绝对不是区区二十万能够买到的；更何况，我已经够亏欠鹿溪的了，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她卷入到陈林奇和左小薇的纠纷中。 这一刻，我几乎红了眼，只要陈林奇敢纠缠，我就敢把桌子掀了，跟他不死不休！ ……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态度起了一定的威慑作用，或者，陈林奇本身也就不敢过于在鹿溪身上做文章，总之，他在一阵沉吟之后，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就采取第一种赔偿方案，左小薇把版权卖给我，然后再赔偿给我二十万，这纸合约就算是作废了。” 我心里紧绷着的弦，这才算是松了下来；我之所以如此倾向于卖版权这个方案，是因为在我去小城之前，任然曾给过我一对手镯，任然说，必要的时候可以把这对手镯卖了，遇到识货的人，完全可以卖出二十万的价格。 任然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这对手镯简直就是我的护身符，竟然帮我和左小薇解决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除了任然，我更得感谢鹿溪，如果不是因为有她的介入，陈林奇这种货色，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自己变成一个诚实的人，只要求我们按原价补偿。 第178章 有点缘分 离开和陈林奇谈判的茶楼，鹿溪便开着她的车，行驶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中；我的心情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好似多了一份闲心，终于不再以焦虑的情绪看待这座节奏快到让人无法适应的城市，于是在车子再次驶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我留意到了那些坐在树下晒太阳的北京大爷们，他们人手一只鸟笼，时而逗鸟，时而交谈，一片闲适祥和的模样，而在这之前，我眼里却只有那些手拿早餐，追赶着公交车和地铁的年轻人；所以，心情对一个人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它会决定你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心情好了，你才能发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正是因为发现了北京的另一面，我甚至在心里想了想，如果我自己在北京长期生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大概率不会像大部分年轻人那样焦虑着，因为即便是长期生活，我也不会以留在北京为终极目标，正是因为我这种说走就走，随遇而安的性格，就算没有钱，也比大部分人要洒脱快乐一些。 …… 这么对着车窗外恍惚了一会儿，鹿溪已经将车停在了一片空地上，我转头看着她，她却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向我问道：“刚刚陈林奇跟我约歌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这就是摆明了想借机占你便宜，如果他是诚心找你约歌，就得拿出一个有诚意的价格来。”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趁机落井下石多好，怎么这个时候又开始维护我的利益了？” 我先是一愣，然后才意识到这是鹿溪的语言陷阱，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显得自相矛盾，我硬着头皮回道：“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要是还用之前的态度对你， 那我不真的成了禽兽不如么。” “禽兽不如的人，永远都是禽兽不如，不会这么变来变去……”说完，鹿溪终于转头看着我，然后又说道：“你之所以跟左小薇回小城，放弃对然姐的承诺，其实就是为了避开我……你害怕跟我相处的太多，会不自觉流出一些自相矛盾的情绪，就像刚刚一样，对吗？” 我看着鹿溪，哑口无言，她的聪慧甚至超过了乔娇，乔娇只能看出一些端倪，然后靠软磨硬泡再加一点运气，才知道了我和栾雨之间的那段过去，而鹿溪只凭猜测，就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 可猜测并不是证据，只要我死不松口，她绝对不会想到那个对她无微不至的嫂子，就是我的前女友，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除非有铁证，否则绝对不可能仅凭猜测就能扒出真相。 因为有这样的笃定，所以我一句话都不说，并做出一副失了神的样子，不与鹿溪有一点眼神上的交流。 鹿溪叹了一声，随即也陷入到了沉默中。 …… 跟鹿溪分开后，我便去了刘久津所任职的医院，常余利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并没有失去二次手术的机会，刘久津准备明天给他做手术，手术顺利的话，我们明天下午就可以离开北京。 对于这次的北京之行，我已经相当满意了，毕竟见到了鹿溪，也解决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麻烦，而且还给了常余利做回正常人的希望；这一刻，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明确自己还会回小城，然后和左小薇安安稳稳地经营属于我们的小城生活。 …… 街头的长椅上，我和常余利并肩坐着，他一直仰视前方，好像要把这个世界看个够似的，我就点了一支烟，一边吸 ，一边对着人流不息的大街发呆。 “潮哥，你说，等我变回正常人以后，我的那些朋友们会改变对我的看法吗？” “说不好，其实你最大的问题，不在于眼睛上的缺陷，而是由此导致的自卑心理，你对那些人太好了，随叫随到，所以他们就不会害怕失去你这个朋友……其实，不管是朋友，还是情侣，都得保持一点距离感，特别那些并不是你心里真正喜欢的人，该冷落就冷落吧……当你学会冷落别人的时候，别人才会意识到你的重要性。”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你可别把我说的冷落当成绝交啊……绝交是一种很不成熟的行为，也很容易让别人看出你的性格，艺术家可以这么任性，但是你头上顶着首富儿子的光环，不管做人做事都得做到拿捏有度，冷落，只会让别人更想接近你，绝交就是四面树敌……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 常余利应了一声，随后又在一阵沉默之后对我说道：“潮哥，我觉得你是一个对人对事都特别明白的人，跟你聊天总能学到很多东西，所以我挺佩服你的……如果几年前，我身边就有一个你这样的朋友，我肯定不会被关羽博坑的这么惨！” “如果我看出来这里面的猫腻，我会提醒你的。” “不如回去以后，你跟我一起做事情吧……” 我看着常余利，他的眼神中既有兴奋又有渴望，而回到小城的我，暂时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稍稍权衡之后，便回道：“行啊，不过你得想好了先做什么事情。” 常余利想了想，回道：“我爸最近刚拿到一个河道改造的项目，我跟我爸把这个项目要过来，咱们两个人一起搞吧。” 我摇头：“你这个想法不对 ，你现在最欠缺的不是资源，而是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所以你要做的这件事情，一定跟你爸没有关系，需要你自己独立去完成……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获得你爸的信任。” 常余利陷入到了苦思冥想的状态中，大概是依赖他爸习惯了，所以一时不能适应我所说的那种独立，更没有思路去实现这样的独立。 我没有打扰他，因为这就是一件需要他去花心思琢磨的事情。 …… 趁着常余利思考的空隙，我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想给任然打个电话，虽然她把那两只手镯送给我了，在我真的要物尽其用的时候，还是应该告诉她一声，毕竟这不是请客吃饭，而是一份价值二十万的情谊。 拨通后的片刻，任然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很吵，我听到了电锯切割的声音，她好像在工地上，接通后，她也没有立即开口和我说话，而是在指挥着某个工人…… 真的很难想象，被我们称作人间富贵花的她，戴着安全帽站在脏乱不堪的工地上是什么样子，如果我在的话，她根本不用亲临工地。 “然姐，你在忙吗？” “你等会儿，我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说是等一会儿，足足等了有两分钟时间，电话那边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任然满是疲惫的对我说道：“我一早就过来了，工地刚开工，到处都是事情。” 我心存愧疚，以至于难以开口。 “你呢，学会适应小城的生活了吗？” 任然主动转移话题，我这才开了口：“我在北京。” 任然有些惊讶：“啊！怎么去北京了？” 我花了一点时间，将左小薇和陈林奇之间的纠纷说给了她听，然后在一阵沉默之后，又沉声对她说道：“最后的赔偿方 案是把歌的版权卖给陈林奇，剩下二十万现金赔偿……我想……我想把你给我的那对手镯卖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任然打断了，她用极其少见的严厉语气对我说道：“不行，这两只手镯是给你自保的，你不能花在小薇身上。” “既然我们都已经决定在一起了，保她不就是保我自己嘛。” 任然语塞。 我又放轻了语气说道：“然姐，青岛我是回不去了，现在还真有点恐惧漂泊不定的感觉，所以只想安安稳稳的留在小城，安稳两个字说起来轻松，做起来谈何容易啊……” “那是。” “既然把安稳当成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则，那你说，遇到事情，我能只考虑自己的后路吗？何况，小薇她自己也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总不能作为她的男朋友和依靠，却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她爸妈身上吧，这样，她爸妈不是更不起我，更加觉得所托非人？” 一阵沉吟之后，任然终于开口说道：“好吧，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要还坚持自己的观点，也就显得我们之间太没有默契了……这件事情你想做就去做吧，这么做也好，以后你再和小薇相处的时候，就不用总是抱着亏欠的心态了。” “谢谢，然姐……这份人情，我会记在心里的，用命还都行。”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求回报的，你能好好生活就好。” …… 结束了和任然的通话，我定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一下，直到握在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震动的声响，我才低下了头…… 这条微信是乔娇发过来的，她说：“咱俩之间好像还真有点缘分啊……今天是我在国内的最后一天，明天要从北京转机，听说你也在北京，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第179章 她擅长的方式 我对乔娇来北京，甚至立刻出现在北京都不会感到惊讶，真正让我惊讶的是她出国这件事情，我以为她至少会准备一段时间，可明天竟然就是她出国的日子，出国和国内换个城市生活可不一样，受制于国与国之间的诸多限制，那可真的是好几年才能见一面，所以，我几乎没有犹豫，便给她发了信息，把晚上一起吃饭这件事情给答应了下来。 …… 回到酒店，沉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我坐在床上茫然四顾，跟我一起回酒店的常余利已经不在房间，大概是出去见朋友去了，来的路上，听他说过，他有一个北京的同学，想趁着他这次来北京的机会和他见一面，晚上怕是不会和我一起吃饭了。 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习惯性在醒后先拿起手机看一看，我径自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只见天空要黑不黑，像是一块染色失败的布匹，黑色之中，掺杂着只有过期牛奶才会有的那种粘稠状的白色，路灯倒是全部亮了，但霓虹灯却一半亮着，一半还没有打开，就好像即将要到来的夜生活，明明很狂野，却又对着这座城市惺惺作态；而这也是我对大城市的感觉，明明很不喜欢那奢靡到极致的繁华，可是又把这繁华当成是女人的衣服，总是想迫不及待的撕开看看。 …… 一直站到所有的霓虹灯都开了，我这才拿起手机，然后给远在小 城的左小薇打了一个电话，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告诉她自己和陈林奇那边谈判的结果。 大家似乎都很忙，之前给任然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工地上，左小薇也是，接通电话的时候，那边一样吵闹不堪，于是她也让我等一等，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和我通话。 我趁着这个空隙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之后，再次俯视身下这座城市，交通已经因为下班高峰期的到来而彻底陷入到了瘫痪的状态中，可是看着眼前那条因为大堵车而显得极其臃肿的高架桥，我竟然没有一点焦虑的情绪，我很平静，平静地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左小薇。 她那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这才开口对我说道：“我刚刚在教室里面。” “还没放学吗？” “我教的是高中的艺术特长班，他们有晚自习的。” “哦，那你感觉自己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高中阶段就是教一些特别简单的乐理知识，我可是重点艺术学院的高材生，教他们肯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我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如果有晚自习的话，也挺影响正常生活吧？” “所以工资才高啊，而且还有很多额外的补助，反正我挺满意这份工作的，小城的消费不高，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沉下心来做好你的乐器培训班，就算暂时赚不到钱也没有关系，我的工资够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开支了。” 短暂的沉默之 后，我开口回道：“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情，你那车还是别卖了，我暂时不想做培训，我已经跟小常说好了，等回小城之后，跟在他后面做点事情。” “为什么要跟在他后面做事情啊？……他这人特别不靠谱，从我们认识他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做成过一个生意，现在连他爸都放弃他了，只让他开开车，管管工地什么的……难不成他给他爸开车，你给他开车？” 左小薇突如其来的毒舌，让我有点难以招架，但因为自己对这件事情有把握，还是耐着性子回道：“他以前之所以做不成事情，是因为身边没有我，有我在的话，我不觉得他比关羽博差。” “他真的已经被关羽博甩在身后很远很远了，我觉得你跟在关羽博后面做点事情，都比跟在他后面要靠谱很多，熊宁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他当初选择的是常余利而不是关羽博，你觉得他能年纪轻轻就赚到几千万吗？” “这件事情你就别试图说服我了，我觉得常余利是一个没有被开发出来的宝藏，我倒没那么在乎金钱，我只在乎做事情的过程，所以我更想跟在一支潜力股后面做事情，这会让我更有成就感。”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至于乐器培训班，我还是想做的，但是不能以你卖车作为代价，咱们在小城得有一个代步工具，所以开乐器培训班的钱，我自己去赚，这样我才能真正 沉下心去做好这件事情，更重要的是，你那辆车还有你爸妈的出资，如果为了我的事业，导致你把这车卖了，你爸妈会怎么看你，又会怎么看我？……这就是在给以后的生活埋隐患。” 我的这番心里话，让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片刻之后，她才开口对我说道：“我没有想这么多，我一直希望回到小城以后的生活，就是我们在青岛设想的那样，可是回来以后，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计划的那样，我们没能在我朋友的酒吧唱歌，我只能把自己困在学校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之身，所以我就特别希望你能尽快把培训班开起来，最起码我们得做成一件事情吧……” “不用心急，人一急就会乱，咱们见招拆招着往下走就行了，所以这件事情先听我的……还有你和陈林奇那边的纠纷，我也已经处理好了，最后赔偿他29万，其中的9万块钱，用你那张专辑的音乐版权做补偿，剩下的20万，我来想办法。” “之前他不是死咬着要一百五十万吗？为什么突然改口了？” 我知道左小薇的脾气，所以也就不想把实情告诉她，只是含糊着回道：“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谈的，陈林奇也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跟他把利弊说清楚了，再服个软，把他那口气顺下去，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也不要再因为这件事情纠结了，从我的内心来说，我是想留 在小城好好生活的，所以相比于你找律师，或者找朋友帮忙，我更应该出面解决这件事情……” “可那些歌都是你的心血啊，给他实在太可惜了！” “是心血没错，但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我创作它们，只是为了不让当时的自己抑郁、消沉，所以对我来说，它们已经完成了那个背景下的使命，我不觉得可惜……何况，你和我都无心涉足歌坛，能用来抵九万块钱的债务，就是意外之喜……所以，别再纠结了，纠结太多，真的不快乐，如果不快乐，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小城呢？” “嗯，我现在相信你是真心想和我在小城生活了，我不会再去纠结这件事情，只会更加努力，把我们在小城的生活经营好。” “这不就对了嘛，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矛盾和分歧是不可避免的，但只要心里有同一个目标，我不觉得有什么分歧和矛盾是不可以商量的……以后，我不会只让你一个人辛苦，我也好好奋斗，争取早点把培训班开起来……” “对，然后买房子，结婚，还要生好多好多个孩子！” 我笑了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说是服务员，要给房间送水果，我一边保持着和左小薇的通话，一边打开了房门…… 乔娇又用她擅长的方式，猛然闯进了我的世界里，此刻，她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就站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第180章 人生是旷野 我和左小薇的通话还没有结束，门外却站着似笑非笑的乔娇，我不禁有些手忙脚乱，乔娇就是这样，似乎特别喜欢追寻那种自己从天而降，然后让别人始料未及的快感，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 我还是决定先结束和左小薇的通话，再去应付她，于是对电话里的左小薇说道：“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这边来了个朋友。” “谁啊？” 我这人向来不喜欢隐瞒，于是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被我晾在门外的乔娇说道：“乔娇，她明天要出国了，在北京转机，正好碰上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将这实情告知给左小薇之后，我也没有去想她的心情，因为这在我看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好比我从来都不反对她身边有常余利和关羽博这样的异性朋友一样，只要如实相告就行了。 左小薇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她“哦”了一声之后，又说道：“别吃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好，不会太晚的。” …… 结束了和左小薇的通话，我这才开口对乔娇说道：“你是怎么找到我房间的？” “像我这么法力无边的人，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乔娇一边说，一边推开我，径自往房间里面走去，她先是一阵打量，然后又看着常余利的行李箱向我问道：“有人跟你住一块儿？” “嗯，是我在小城认识的朋友，下午出去了。” “一时半会回不来吧？” 乔娇这么问了一句，便在我床上坐了下来，我则报以警惕 之心看着她；此刻，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把这种问题抛给我，难免有暗示的嫌疑。 见我不开口，乔娇这才斜视了我一眼，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管他回不回来干嘛？” 乔娇这才反应了过来，随即冷笑道：“你脑子里能不能少装一点黄赌毒什么的，不知道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房间里除了咱俩一男一女，也没有其他人，你问我朋友什么时候回来，正常人都会想入非非吧。” “哟，终于开始正视我的性别啦！” 说完，也不知道她是无心，还是故意为之，竟然用手撩了撩自己过肩的长发，将头发全部撩到肩后，又用皮筋将头发束了起来，整个人也随之变得清爽利落了起来，刚觉得她清爽利落，她又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很不安分的样子，我对她的感知，简直是赶不上她的变化！ 我不再直视着她，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冒出了一个很奇异的问号，是啊，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她当成一个正常的女人去看待的呢？而这种变化到底发生在我离开青岛之前，还是之后？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这已经变成了事实，甚至有时候再去回想乔娇的性取向问题，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在我们认识之后，她并没有一个实质意义上的女朋友，她本人的打扮也没有很明显的偏向于男性化，她会穿裙子，会去做美甲，也会用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把自己打扮的更加精致撩人…… 这些，都是我渐 渐把她当做女人去看待的重要原因，也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我不喜欢欺骗别人，更不会欺骗自己，于是直言回道：“正视你的性别有错吗？……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的样貌，你的穿着打扮，哪样不是顶级美女的配置，你当然可以把自己当成男人，但是别人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观感……就比如现在，你坐在我的床上，和我说着像是有什么暗示的话，我当然得保持警惕。” “得了吧，在青岛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换了个地方，学会惺惺作态了？” “这不是惺惺作态，这叫避嫌，我现在有女朋友了。” 乔娇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但表情却越来越冷峻，忽然，她就放声大笑了起来，然后对我说道：“你那个女朋友还是算了吧……如果是你真心喜欢的女人，你不用和我避嫌，我也知道跟你保持距离……可她是吗？……更奇葩的是，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你真心喜欢的女人，竟然可以无视一切矛盾，把你带到她们那儿去，这不就是典型的趁火打劫？……我乔娇从来不喜欢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她是唯一一个让我管不住自己嘴的，我觉得作为一个女人，不应该让那该死的占有欲，把自己变得不像一个正常人，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只强扭的瓜是甜的……” 说完，乔娇竟然真的从她随着行李一起带过来的黑色方便袋里拿出了一只大概人头一般大小的西瓜，并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这都冬天了，你哪买来的 西瓜？” “机场水果店里卖的反季西瓜，不想空着手来见你，就买了一只……你看，这西瓜像不像你的头？”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禁又以警惕的目光看着她。 突然，乔娇右手握拳，狠狠砸在了西瓜上，西瓜顿时爆裂，瓤子和汁水流了一地，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一颤，然后直愣愣地看着…… “韩潮，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如果你一定要去过被轨道限制的生活，你的下场就和这只西瓜一样，把你打爆的不一定是我，一定是血淋淋的现实。” 我不言语，许久才开口说道：“你弄脏地毯了。” “如果赔点钱，能唤醒一个装睡的人，我觉得很值。” …… 我把房间里所有空出来的地方都让给了乔娇，自己则独自站在窗户边，点了一支烟，默默地吸着…… “还想继续装睡吗？” “你马上都要出国了，为什么还要管我的事情？” “我本来是可以不出国的，我人生第一次有了想自己做点事业的冲动，我觉得开个面包房，是个很好的选择，一次性投入，每天都有钱入账，没有比这个更适合和我爸对抗的方式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就没有了开面包房的欲望……你说过，要答应我四件事情的，帮我开面包房就是我想让你做的事情之一，可是你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选择，我不可能在青岛再待下去了。” “可是你却把这个难题留给了我，你走了以后的这几天，我一共和鹿洺见了三次，每次我都有特别强烈的负罪感……这种负罪感，让我也不想待在青岛了，如果看不见鹿洺的话，我就不会想这些事情……你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我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啊，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青岛……所以，这件事情我越想越憋屈，凭什么你们造的孽，要让老娘我冲在前线，替你们背锅扛雷，我是钢筋铁骨吗，还是我有超人的意志？……正好，你也在北京，所以我一定要过来找你，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真的要为了你们这群骗子和人渣，放弃我热爱的城市和生活吗？” “离开青岛的主因，难道不是你爸吗？” “我说过，我要开面包店和他对抗。”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回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 “先陪我吃饭，一边吃，一边想，直到你想出来为止。” …… 我以为乔娇路过北京，一定会和鹿溪见一面，可这个晚上，她却一点想喊鹿溪的意思都没有，最后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房间，又离开了酒店。 等待出租车的时候，我一直站在她身后，因为没脸正视她。 她不让我抽烟，我就嚼着口香糖，时不时吐一个泡，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闲着，却突然没控制好力度，将口香糖吐到了她的头发上，我慌张的一塌糊涂，蹑手蹑脚想拿掉，乔娇却突然转过了头…… 第181章 剪掉头发 乔娇感受到了我在她身后弄出的动静，猛然回过了头，而我因为急于清理“作案现场”一直前倾着身子，几乎靠在了她的肩上，她在回头的同时，也有一定程度的转身动作，于是我们的脸结结实实地碰在了一起…… 我慌张，她惊讶！ 我们的嘴唇就快要贴在一起了，就像是快要被触摸到的月亮，却突然天亮了，可即便这样，一阵柔软湿热的触感还是随着神经传导到了我的脑海里，继而让我窒息，心跳加速…… “你！” 乔娇捂住自己的嘴，一脸羞愤难当的表情，这让我更加慌张了，慌张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在我们相处的过程中设想过这个画面，可它却在这一刻真实发生了，在酒店门口，在昏昏沉沉的霓虹灯下，在车流不息的聒噪夜色里…… 长期游走在女人之间的经验告诉我，我不能和她一样羞愤，否则，这就会变成我们之间难以言说的暧昧；所以，来不及沉浸在其中，我便撇嘴笑道：“娇姐，你转过来的动作，真像动物世界里面好几天没有吃上饭的肉食动物，幸好你没有獠牙，要不然我这脖子都被你咬穿了！” 这句带着开玩笑成分的话，总算是给了我们彼此一个台阶下，乔娇也终于拿掉了羞愤中的羞，愤然对我说道：“我不想咬穿你的脖子，我只想打爆你的狗头……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我后面，到底在干嘛？” “鬼鬼祟祟这个词用的太传神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刚刚，我一不小心把口香糖吐到你的头发上 了，我特别想帮你拿掉，可这玩意儿越碰越分散，越碰越粘手，情急之下，我才靠你那么近！” 乔娇一声惊呼，随即将披在肩后的头发全部抓到了肩前，而那块已经被我嚼烂的口香糖，就像一张恶作剧得逞后的笑脸，死死粘在了她的头发上。她当即就崩溃了，一脸恶心的表情，却又不敢伸手去碰触，只能冲着我吼道：“韩潮，你还有点人性吗？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认识你这么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你这脑子是长在禽兽窝里了嘛，正常人谁能想出这么恶心又禽兽的招数……” 说完，乔娇气的直跺脚，看她如此反应，我便想到那些受了惊的流浪猫，浑身炸毛的样子，不禁咧嘴笑了笑，这一笑，彻底激怒了乔娇，只见她顺势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块，冲着我就砸了过来，我一个抬腿躲过，砖块就砸在了路边的电动车上，电动车受到震荡，立即发出了一阵防盗抢的警报声，乔娇还不罢休，又抬脚踹我，我一边躲，一边解释，于是，两人就这么在警报声中乱成了一团。 …… 乔娇终于没力气了，她双手叉腰，一边愤恨地看着我，一边剧烈地喘息着……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算现在把我杀了，那口香糖还是在你头发上粘着，不如让我试试，说不定能弄下来呢。” 乔娇不回应，但也没有像刚刚那样一副要把我杀了的样子，我小心翼翼走到她身边，试探着捧起她的头发，见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才再次将手伸向了那 块给我惹了大.麻烦的口香糖。 也不知道是我不够细腻，还是被吐出去的口香糖就是这么呕心，我越用手扣，它铺开的面积就越大，最后竟然将乔娇的一大撮头发拧成了结，急的乔娇又是一阵崩溃大喊！ …… 美发店里，我坐在理发台后面的沙发上，乔娇在镜子里面瞪着我，而她的头发就在剪刀的咔嚓声中，一大片一大片的掉落着…… 因为我的失误，她被逼着剪掉了蓄了多年的长发，在剪掉之前，她对着美发店的画册选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款张钧甯同款的短发，我特意上网查了查，这种发型叫做“女式渣男头”，如果能够完全还原的话，还是很英气干脆的，倒真的符合乔娇的性格。 我从来不觉得换发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只是懒得换发型，但乔娇却全程黑着脸，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这也给了我很大压力，以至于全程关注着她发型的变化，生怕理发师水平不行，不能做出她想要的感觉，然后又迁怒于我。 …… 北京就是北京，哪怕是理发，也聚集了行业内最顶尖的人才，所以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修剪和烫染之后，真的做到了完全还原，效果甚至比写真上的明星还要好，这完全得益于她那张不亚于任何明星的脸，长发的时候，性，感撩，人；短发的时候，就英气干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乔娇却对着镜子，陷入到了沉默中，以至于给她理发的那个号称总监级别的理发师也显得有些不自信，他有 些忐忑地向一言不发的乔娇问道：“美女，你还满意吗？……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适当调整一下。” “我也不知道满意不满意，我从来没有留过这么短的头发。” “有时候大胆尝试一下也没什么，新发型，新面貌嘛。” 乔娇似乎没有把理发师的话听进去，她突然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我，这才开口对理发师说道：“把他的头发也给剃了，剃成卤蛋，要不然我心里不平衡。” 我不介意换发型，但不代表我能接受做一个光头佬，于是，当即就站了起来，摆手对乔娇说道：“娇姐，真的没必要这样，你这就是因祸得福，你现在的发型特别特别适合你……我向你保证，就算是女明星和你站在一块，也会因为你的新发型而黯然失色……” 乔娇没等我把话说完，便扯掉了身上的围布，然后又起身一把扯住我的衣服，直到把我也按在了理发台上。 …… 北京的冬天格外冷，尤其是在头发被剪掉之后，一阵冷风吹过来，冷气好似穿过毛孔，钻进了我的脑仁里，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好在理发师还算是手下留情，给我留了一点发茬，要不然真成街头的异类了。 我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向站在我身边的乔娇问道：“这下满意了吗？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剪过这么短的头发，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那是你自找的。” 说完，乔娇又往我面前走了一步，然后打量着我，又感叹道：“你这头发剪短了，禽 兽味儿更重了，要是再给你配一副耳钉戴上，就是港片里面那种整天没事儿在街上晃荡，还收不到保护费的小混混。” “我有那么矬嘛！” 说完，我便点上一支烟，然后转头看着自己倒映在商店橱窗上的身影，心里也没有太和乔娇计较，因为这头发总是会重新长起来的。 “韩潮，我送你一副耳钉吧，对面的首饰店就有的卖。” “我不戴那玩意儿，杀了我也不戴，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为了打消乔娇的这个念头，我又转移了话题说道：“咱俩折腾了半天，还没吃饭，你真不打算吃点什么？” “你胃口很好吗？” 我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回道：“好不好都得吃，说好一起出来吃饭的。” “可我现在没有胃口了……说吧，我俩之间的事情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我心里真是一点招都没有，但又真的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乔娇，于是在踌躇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说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咱俩之间说的那四件事情，我心里是愿意认的，所以在你提出要开面包房的时候，我在心里想过，等我把然姐的工程做完之后，就去你的面包房帮忙，可是天不遂人愿，我真的在青岛待不下去了，难不成让你也和我去小城开面包房吗？” 说完，我便看着乔娇，试图在她脸上看到一些愿意谅解的表情，可是乔娇却用一种我不曾预料到的复杂表情看着我，这种复杂，让我丧失了对她的判断，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182章 关于孤独 我的目光一直没有从乔娇身上离开过，对我来说，让她去小城开面包房，并不是一个提议，而是一种希望她能给予我理解的说法，毕竟我知道小城根本不可能有她生存的土壤，她说过，她爱青岛，相比于青岛，小城则是另一个极端，没有大海，气候干燥，也没有各种各样的综合体。 乔娇在我之前坐在了街边的长椅上，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去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 说起小城，我心里便涌起了一阵道不明的情绪，于是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眯着眼睛说道：“很小，小到没有一座像样的大商场，境内只有一条高速通往外界，如果你有闲心逛一逛的话，骑个电动车，十分钟就能从城东骑到城西，小城只有东西向，南北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层叠的山峦限制了南北向的发展，正是因为山多，所以小城境内有两个5A级景区，赶上旅游旺季，人很多，现在是冬天，没有多少游客，这个点的话，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那边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 “小城的工作岗位有限，所以能留下来的，大部分是父辈已经完成原始积累的，或者就是一些干脆躺平的年轻人，他们完全不去想未来， 也不去追求生活质量，所以小城的整体生活很悠闲，用来消磨时间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喝酒，他们喝酒不存在点到为止，好像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在酒里了，但是他们又不会和你谈这些情绪的由来，就是想和你在酒桌上分个高低，决一雌雄……”稍稍停了停，我吐出口中的香烟，又笑了笑说道：“如果，你喜欢的是青岛这样的城市，是没有办法适应这种环境和生活的。” 我很客观的评价了自己在小城的见闻，我不夸赞，也不抹黑，却不知道乔娇能不能客观的把自己代入到我所描绘出的场景中。如果代入了，是向往，还是厌烦呢？ 大概率不会喜欢，除了我这种天南地北到处跑，到处适应不同城市和生活的人，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轻易做到去接受另一种和原本生活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乔娇更不行，因为她在青岛一直过着很奢靡的生活，到了小城，就意味着要和她爸进行彻彻底底的对抗，她会失去经济来源，只是生计问题，就够她操劳烦心的了。 从我和乔娇认识以来，她会暴躁，会大笑，会拽拽地看着别人或者明目张胆的愤怒，就是不曾在她脸上看到过伤感的表情；此刻，她竟然有些伤感了，她对我说道：“听你这么一说，你 欠我的债，怕是一辈子都还不了了！……你知道吗，刚刚剪头发的时候，我一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就感觉特别迷幻，这竟然是我待在国内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就要出国留学了！我爸说，这是为了把我变得更好，让我别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可我真的很迷茫啊，到了国外以后，我该怎么找房子？该怎么和那些新认识的人相处？还有，我住的地方能不能别离超市太远啊，我是一个玩游戏非常容易上瘾的人，有时候能连着玩好几天游戏，都不出门，超市太远，我会把自己饿死的……可是听说，很多留学生都会在偏远的郊外租房子，我要是为了图去超市方便，选择了市区，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又没有人陪我一起了？……我真的很不喜欢一个人，所以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呼朋唤友。” 乔娇是一个很有语言天赋的女人，所以她能把自己的忧虑具体到某一个细节上，这就给了我很强烈的代入感，如果我是她这种必须要有人陪着的性格，想必，我也会因为这些未知而焦虑的。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说道：“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孤独就是常态，我们一定会失去很多朋友，亲密的，不亲密的；然后就是自己的亲人，因为谁都逃 不过生老病死的定律，那些年长的，总会先你一步离开这个世界，最后就是你自己，因为死亡是你必须要独自去面对的一个程序，到那一刻，你会和所有人告别，然后独自上路……所以，为什么不趁着年轻的时候，早点学会适应孤独，享受孤独呢？” “为什么听你说这些的时候，感觉这么绝望呢？” “可这都是事实。” “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孤独吗？” “不害怕，这两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连过年的时候都不例外……正因为我适应了孤独，所以也因此得到了绝对的自由，我的身边没有人催我去做事业，也没有人要求我必须找一个女朋友，我每天都活在自己喜欢的节奏中，开心了，就在这个城市多待一段时间，不喜欢这个城市了，就去下一座城市，我自由的就像是一阵风，掠过高山，越过大海，轻抚草原……” 乔娇陷入到了沉寂中，好半天，才抬头看着我，说道：“你是我见过最牛的一个人，你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可以不要，还有你的前女友，你也说放下就放下了，可人和人之间，是有羁绊的啊，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想骂我没有人性吧？” “不，我没有想骂你的意思……” 乔娇的话似乎只说了一半，她便不再开口了，她好像真的很害怕孤独，以至于我们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欲言又止，逻辑也不清晰，她甚至变得伤感了，我所认识的乔娇是不会这个样子的！ 我也伤感，但我的伤感并没有流露出来，我怎么会没有羁绊呢？如果我没有羁绊，就不会因为成全栾雨而离开青岛，如果我没有羁绊，更不会时长想起我爸曾经和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之所以还没有动身去找他们，只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勇气去面对自己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这些年，独自一个人生活，我其实已经因为孤独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所以这一次，我没有选择自己一个人独自上路，而是和左小薇回了小城，我需要陪伴。 其实，跟乔娇说的这些话，是我在逞强，借此帮她克服对孤独的恐惧，毕竟，她出国留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与其排斥害怕，不如坦然接受。 …… 恍惚中，乔娇已经起了身，她小跑着去了那个即将停止营业的首饰店，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握着一对耳钉，然后正色对我说道：“我还是觉得你这个发型，适合戴一副耳钉，面包房那件事情就算了，在我走的时候，你要戴上这副耳钉。” 第183章 最后一个夜晚 就如今这种大家必须要各奔东西的局面来看，可以用一对耳钉去换面包房的承诺，似乎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可是这种行为又很挑战我对一个男人的定义，我觉得男人一定是要有阳刚之气的，而耳钉这种要把耳朵打一个洞才能戴上的装饰品，根本就不该属于男人。 基于这种想法，我连连摇头回道：“我不戴，我受不了这么娘炮的东西。” “你不至于会有这样的偏见吧，很多男明星都戴耳钉的。”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男明星，我觉得他们就是娘炮风潮的罪魁祸首。” “你可以说现在的男明星很娘炮，可是那些NBA球星，总不娘炮了吧……” 我不知道乔娇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让我戴上耳钉，为了说服我，她当即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之后，又扬在我的面前说道：“你看，这是艾弗森戴耳钉的照片，这是科比，这是加内特，这是韦德，这是乔丹……请问哪个不是联盟响当当的硬汉啊……所以，耳钉根本就不是娘炮的罪归祸首，它就是一件装饰物，是一种潮流，特别适合短发的男人，你就别土了，好吗？” 我就这么看着乔娇的手指飞快从手机屏幕上划过，而那些戴着耳钉的球星，也一个个进入到了我的视线中；这一刻，他们好像变成了一种证据，让我难以反驳…… 可我还是不愿意去想象自己戴耳钉的样子，于是依旧摇头对乔娇说道：“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种潮流，你就别为难我了。” 乔娇终于放 下了手机和耳钉，我以为她会很不高兴，可她却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对你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你就是一个很牛的人……当初，之所以会有我们说好的四件事情，是因为你想用这四件事情，换回那辆陪了你好几年，跟着你走南闯北的房车……你说你对这辆房车很有感情，可是你却不愿意为了换回它，去做任何一件事情……最早，让你假装我男朋友，你办砸了，后来让你帮我开面包房，你又跑了……现在，只是让你戴耳钉，你竟然也不愿意……所以，对你来说，只要是已经失去的东西，你都不会留恋，哪怕你们曾经形影不离，哪怕它曾陪你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我确实很想要回那辆房车，可自从发现乔娇将它改造的很像一个家以后，好像又没那么迫切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种转变说给乔娇听，以至于一时陷入到了沉默中。 这时，乔娇又突然笑道：“你说，等你有一天想离开左小薇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决然啊？” 我错愕，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至少，我现在还没有想过要离开左小薇，离开小城；我只觉得我和左小薇的小城生活才刚刚开始，我甚至为此还做了一些长期的规划，比如先和常余利一起做成一件事情，然后再用赚到的钱，去开个乐器培训班。 …… 从我的内心来说，我真的很不想和乔娇聊起自己和左小薇之间的事情，她跟别人不一样，总是会以此来刺激我的情绪， 我又是一个不愿意轻易承认自己做错的人，何况现在根本还没有结果，所以我主动转移了话题，说道：“你把那副耳钉给我吧，人是会变的，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愿意戴了……你也一样，在国外待一段时间，适应了新的环境，可能也就没那么恐惧孤独了。” 说完，我便主动从乔娇手上拿过了那只装着耳钉的盒子，并打开看了看，是一款很简洁的耳钉，如果我愿意戴的话，完全可以当做耳朵上长了两颗青春痘…… 话说，戴上这耳钉，可能真的可以找到一点重返青春的感觉，至少看上去很叛逆，很有自己的态度。 ……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晚的九点半，我实在是饿的不行，便又对乔娇说道：“这么折腾了半天，我是真的一点劲儿都没有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请你，想吃什么都行。” “我想看电影，你陪我去看电影吧。” “你是叛逆期嘛，我说什么，你非要跟我逆着来。” “为什么不说你自己思维局限呢？我们可以买些吃的，一边看电影一边吃啊。” …… 关于玩乐这件事情，乔娇向来主动，我们在附近找到一条小吃街后，她便开始忙活了起来，一会儿去买关东煮，一会儿又去买炸串，喝的东西也没有少买，不仅给自己买了奶茶，还给我买了一杯可乐，看着她手上拎着的数个方便袋，我忽然觉得：这可能真的是她出国之前，最后的狂欢了，她心里也有很多的不甘和遗憾，所以才会借助这样一 种方式来抚慰自己的心情…… 这很像栾雨离开我的那一天，在这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老公”了，可是却靠在我怀里连叫数声，而且还给我做了早饭，洗干净了积攒了好几天的脏衣服。 只不过我和乔娇没有亲密到那个地步，但我觉得做这些事情的意义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用力的去告别……于是，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我心里也有些伤感了起来，因为她不得不出国这件事情，我有很大的责任，我不该逼着她和我一起死守栾雨的秘密…… 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可控制，她折磨了我一个晚上，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顶住压力的时候，我和栾雨的合照竟然意外被她看到了，于是，我们之间又多了一份很难去定义性质的债务，这份债务让我们从青岛纠缠到北京，但直到现在也没能商讨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似乎也不重要了，当乔娇热火朝天的做着玩乐前的准备，我就知道她暂时不想计较了。 …… 我接过了所有的小吃和零食，乔娇则拿着饮料，我们一起步行往电影院走去，路过一条胡同的时候，恰巧遇到一群老人在看露天电影…… 我是一个很难分心的人，所以也没有把这里当做是一个可以停靠的站点，可是乔娇却停下了脚步，并饶有兴致的对我说道：“不去电影院了，我们就在这儿看露天电影吧。” “电影票都买了，而且这儿多冷啊！” “我明天就要走了，就不能让我随性而为一次吗？” 我没有立即回答乔娇，而是看了看正在播放着的电影，好像是讲“朝鲜战争”的，而且是一部黑白片，充满了年代感，所以吸引到的都是胡同里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我们这代人，没有经历过战争，当然很难对这样的片子产生代入感，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能坐在这里看一部黑白片，似乎也是一件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乔娇的要求。 …… 难得有两个年轻人愿意跨越年代的隔阂去体会那些大爷们所经历过的战争岁月，所以他们都对我和乔娇报以了极大的热情和友好，一直在电影播放过程中，给我们讲解一些电影里没能完全展现出来的情节，乔娇也把买的东西分给他们吃，气氛是说不出的融洽…… 可我知道，乔娇并没有很投入的去看电影，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丰富她出国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所以，片刻之后，她便靠在我的肩头睡了过去。 看着她剪短的头发，我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 我们吵吵闹闹了这么久，我真的好像没有在她的世界里做过一件对的事情，不管我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我没有很投入的去装她的男朋友；也没有如她所愿，留在青岛和她开一个面包房；就连这最后一个晚上，我还让她失去了心爱的长发，在她想让我戴耳钉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当这些遗憾如潮水一般涌入我心里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了一阵想把她留下来的冲动！ 第184章 神一样的女人 我也没有很用心的去看这场露天电影，所以浑然不知电影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直到看见有人在收拾播放电影的设备，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再看乔娇，她依然靠在我的肩上，一副酣睡的模样。 我没有立即喊醒她，而是又在心里想了想刚刚那阵要留下她的冲动，不禁感到危险和荒唐，我既不能给她一个谋生的承诺，也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好的去处，凭什么留下她呢？ 如果真的将她也带到小城，又将置左小薇于何处？ ……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乔娇伸了个懒腰，终于醒了过来，我们的眼神就这么撞在一起，然后又一起看向别处，胡同里除了我们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只有几盏路灯在孤零零地亮着，一阵冷风吹过来，数片枯叶晃晃荡荡地飘落着，最后掉在灯影上，使得整个胡同看上去更加孤寂，黯然。 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半了。 我终于开了口，既没有提议回去休息，也没有诉说那阵想留下她的冲动，我只是对她说道：“娇姐，之前你不是给我看过一张银行卡嘛，我记得里面有300多万的余额……” 乔娇还真是喜怒无常的性格，她先是猛推了我一把，然后说道：“我这么一个美女坐在你身边，你想到的不是劫色，竟然是劫 财，你是男人吗？” 我先是一愣，然后又看了看这陷入到沉寂之中的胡同，还真有一点月黑风高杀人纵火的氛围，不禁失笑回道：“你能不能不往歪处想？我不想劫财也不想劫色，我就是想借你那张卡的余额看一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 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我眯眼回道：“我就是想看看，那么多钱放在银行卡里，能不能让我有兴奋的感觉。” “那不还是想劫财！” “真不劫财。”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认清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从来没有因为金钱而去奋斗的欲望，可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我对钱这东西有了更多的认知，它好像确实能给人带来安全感……我需要一点感官上的刺激，也许这能唤起我对金钱的欲望，我总不能做一辈子咸鱼吧……” 乔娇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点头对我说道：“原来是不想做咸鱼了啊……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 说着，乔娇便将自己的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然后打开了线上银行，并将手机扬在了我的面前，我凑近看了看，然后又用手数了数位数。 她的财富竟然又增长了，我记得之前这张卡上有三百多万，现在却已经是六百 多万，可我的心对着这一堆冰冷的数字，却依然是麻木的，半晌才开口说道：“你是去抢银行了吗？” “我爸说，如果我在国外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就别回去了，这六百万算是给我的嫁妆，之前那三百万在另外一张卡上，那是我的小金库。” 我看着乔娇，一时说不出话来；乔娇又往我身边凑了凑，问道：“怎么样，有感觉了没？要是没感觉，我把那三百万也亮出来给你看看。” “你就不怕我真的把你给劫了？” 乔娇看着我，忽然好像来了灵感，然后重重拍着我的肩说道：“要不来个更狠的吧，你直接把我给绑架了，我就不用出国了……” 我讪讪笑着：“你是神经了吧！” …… 回到酒店，我独自躺在床上。 常余利今天晚上不回来了，说是要在朋友家里留宿；无事可做，又迟迟不能产生睡意的我，便对着天花板陷入到了充满空乏的失神状态中…… 除了空乏，还有些许沮丧的情绪，我竟然没能对乔娇卡上那几百万的余额产生心跳的感觉，难不成淡泊名利真是刻在我基因里面的东西？ 未必，我之所以没有燃起强烈的欲望，大概率是因为缺乏足够的危机感所致，即便是左小薇那么严重的合约纠纷，也因为卖版权和任然 给我的那两只手镯而轻松解决了；我似乎已经习惯于亏欠任然，所以心里也没有迫切要还人情的欲望。 ……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我睡得很沉，直到门外传来急促的门铃声，我才惊醒了过来…… “韩潮，开门。” 是乔娇的声音，昨天晚上，她也在我住的酒店住下了，她应该是来和我告别的。 我穿上睡衣，然后打开了房门，她的身上背着两只硕大的袋子，我一开门，便将其中一只给了我，我低估了袋子的重量，差点失手掉在地上，不禁问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啊？” 乔娇也不回答，径自走到床边，然后抱起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呼呼啦啦地全部倒在了床上…… 竟然是一捆一捆的现钞，全部铺陈在床上，充满了视觉冲击力，我也因此而惊呆了！ “愣着干嘛啊，把你那袋也倒在床上，外面的手推车上还有。” 我机械似的将自己手上的那一袋钱也统统倒在了床上，乔娇已经将门外的手推车推进了房间内，手推车上还有四个一样的袋子…… 统统倒出来以后，她才叉腰看着铺了一床的现钞说道：“北京就是北京，取六百万的现金，竟然不用预约，唯一的麻烦就是要告知这笔钱的用处……你猜我是怎么说的？” 我 这才回过神，然后摇了摇头，这确实不好揣测，因为随着电子货币的普及，即便是买房买车，也几乎不会有人用现金交易了。 “我说，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朋友，想看看六百万现金到底有多少，我取这笔钱，就是为了让他开开眼……你都不知道柜员当时的表情，完全听傻了……哈哈哈哈……真是不取不知道，取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六百万现金他们用了五台点钞机，一共点了一个多小时，才点出来……然后又开着押运车，把我送到了酒店。” 我已经无法定义乔娇的行为，只感觉她就像一个神一样的女人，虽然这个世界总体是死板乏味的，可她却依然能干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我的目瞪口呆中，乔娇脱掉了自己的鞋，一屁股坐在了钱堆里，然后又倾着身子向我问道：“怎么样，现金都已经摆在你面前了，有兴奋的感觉了吗？” 六百万现金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乔娇问着话的时候，已经有好几捆钱因为她坐上去的压力，顺势滑落到床下面，这种动起来的状态，更是深深冲击到了我，只感觉眼前的不是钱，而是豪宅，香车，美女，各种各样的奢侈品……而坐在钱堆里的乔娇，就是女版财神爷！ 我终于点头回道：“兴奋了！” 第185章 再见了 冰冷的数字，永远都比不上这铺了一床的现金，所以我心里的兴奋感是真实的，并因此而打开了回忆的阀门：如果，我也能像乔娇这样，坐拥这么多金钱，也许我的家就不会散，栾雨也不会走…… 之前，很难把这样的遗憾量化，可当我真的看到这么多钱的时候，金钱就忽然变成了一把尺，丈量着我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一切，我再次失了神，对着金钱，对着乔娇…… 直到乔娇开了口：“兴奋了，是吧？那你就记住这兴奋的感觉吧，以后好好奋斗，好好在小城经营你的人生……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回来了，但如果你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不管我在哪里，都还是会为你感到开心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许伤感，以至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回道：“你也一样，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喜欢男人吧，毕竟两个女人在一起也不能生孩子……人总是要走到轨道上来的，人生真不是旷野，旷野没有终点，人生却有终点。” 乔娇看着我，不置可否，半晌，又笑道：“不拍个照留念一下吗？以后没有动力去奋斗的时候，就翻出来看一看。” 如果乔娇不说，我差点忘记自己有记录生活的习惯，我赶忙从床头的柜子 上拿起手机，然后将镜头对准了那一堆钱，还有坐在钱堆里的乔娇。 乔娇竖起剪刀手，面带微笑，随着“咔嚓”一声，这一幕便被我收进了那个名为“韩潮见闻”的相册里。 乔娇又说：“难道不合拍一张吗？” 我也坐在了床上，可是当我要用镜头对准我们的时候，乔娇却突然在后面缠绕住了我的脖子，然后趴在我的肩上，在我之前拍了一张照片，并对我说道：“你不用拍了，这张照片我留着做纪念就好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乔娇却跳下床，穿上鞋子，没有再给我合拍的机会，不仅不给我合拍的机会，甚至连她拍的合照也不愿意让我看，可我明明感觉到，我们靠的很近，她的气息就在我的耳边…… 我们并不是一对情.欲男女，可是却坐在钱堆里拍了这样一张照片，且不论照片的意境如何，我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我知道，乔娇这是在用她特有的方式激励着我，而这大概也是她临走之前，最后为我做的一件事情，我能想象到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这些钱搬运到了我的面前。 她就是这么的独一无二，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哪个人能想出这么匪夷所思的方法，所以，我不会忘记她，也不可 能忘记她。 …… 将这六百万现金悉数装回袋子后，乔娇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没有起身相送，就坐在床上看着她……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到地方后，记得发一条信息报平安。” “你听过一个词叫乐不思蜀吗？到时候，看着满大街的外国帅哥和美女，哪儿还能想到你啊……”稍稍停了停，她又说道：“不过你对我说的话，我会记住的……我会试着去喜欢一个男人，总要结婚生孩子的嘛，要不然我爸给我这么多彩礼做什么。” 我笑了笑。 她也笑了笑，又说道：“再见了，你这个在我世界里上蹿下跳的小垃圾。” …… 乔娇走了，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纸币特有的味道，而我就坐在床上，一步都没有挪动过，直到常余利推门而入，他似乎已经做完手术，因为他较之前多戴了一副矫正眼镜。 我带着些歉意，先开口说道：“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没能陪你去医院……” “没事儿，我朋友陪我一起去的，就是一个小手术。” “手术顺利吧？” 常余利的脸上当即就洋溢出了笑容，然后回道：“顺利，久哥说，等我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了。” “那我就放心了！” 常余利应了 一声，又向我问道：“潮哥，你打算下午回小城吗？” 我稍稍想了想，回道：“回吧，在北京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了。” “好，那我现在就收拾行李，然后订下午回去的火车票。”稍稍停了停，他又对我说道：“久哥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你说，我送点什么东西给他好呢？” “什么都不用送，送了显得生分，以后久哥要是去小城玩，好好招待就行了。” “你这么一说，我给你买的礼物都不敢送给你了，怕显得生分。” 我的心思并不在这礼物上，脑子里还时不时闪现着那幅满床都是钱的画面，这个画面对我心理形成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但为了不伤害常余利的热情，我还是笑了笑，问道：“什么礼物啊？” “你看，你还是有点好奇的，对吧。” 说完，常余利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礼盒，并递到我的面前，我从他手上接过，然后又拆开看了看，是一只价值过万的法国都彭打火机。 常余利笑着对我说道：“知道你喜欢抽烟，就给你买了一个打火机。” 我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了打火机上，我先是抓在手上把玩了一阵，然后又感叹道：“北京真是什么都能买到，连这个牌子的打火机都有，难怪很多人 都不愿意离开北京！” “是啊，还不止一家专卖店呢。” 我点了点头，然后便将这只打火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但心里还是有压力的，因为这只打火机已经成了我和常余利之间人情往来的标准，等他过生日的时候，我送的礼物肯定也不能低于这只打火机的价值，在我眼中，这不是回报，这就是男人之间互相送礼物的浪漫，所以当然得有来有往。 …… 收拾好了行李，我和常余利在酒店附近找了一个饭馆，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便动身去了火车站，我们是下午两点半去洛阳的火车，从洛阳到小城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大概夜里九点才能到家。 我没有把自己的行程告诉左小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虽然已经走在了回去的路上，但总感觉在北京的行程还没有结束。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我分别见了鹿溪和乔娇的缘故，她们给我造成的心理冲击都太大了，以至于我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 我又接到了秦敏红打来的电话，我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她却在电话里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等着她，她还想和我见一面。 我答应了下来，尽管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尽管我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她。 第186章 意外突生 到了火车站之后，我让常余利先进去了，自己则在站外等着秦敏红，大约等了一刻钟，她便只身赶了过来…… 她快步走到我身边，完全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就开口对我说道：“韩潮，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我现在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明年会开播一档花重金打造的音乐类节目，主要目的是为了挖掘和扶持国内优秀的原创音乐人，我同学就是这个节目的总导演，所以我手上掌握着目前为止最优质的资源，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公司，我一定能借这个节目把你捧起来……” 我不为所动，依旧淡然回道：“敏红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明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的情况下，还答应和你见面吗？” “当然知道，谁不想做明星啊，就当你之前是一时想不开，两天的时间也足够你想明白了……明星之所以会被那么多人羡慕，并不是所谓的明星光环，而是他们的收入，我不拿别人举例子，就说我们的鹿溪，随便接一个广告代言，都是8位数起步……如果你对金钱没有概念，那我告诉你，假如把这些钱取成现金放在你面前，别看你是个男人，真不一定能拿得动……你可以拿着这些钱，去改变你的人生和生 活，比如在青岛买一套房子，给自己买一辆豪车，你如果心存善念的话，还可以拿多余的钱去做点慈善，那也是能给自己换口碑，积德的……” 秦敏红突然和我说起现金，我不禁又想起了乔娇，这明明是发生在上午的事情，可我却感觉已经发生了很久，很久，而她也已经离我很远、很远…… “韩潮，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但是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不太能听的进去；我之所以答应和你见面，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是有交情的，你不给我打电话就算了，你给我打电话了，那我一定要和你见一面，就当是告别。” 秦敏红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这个世界上真有你这样的人吗？” “很少，但不代表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的想法，我不知道该怎么以公众人物的身份和所有人相处，所以，相比于你说的这些诱惑，我更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 “那鹿溪呢……你有没有想过，等你进入这个行业，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公众人物，你们就可以平等的相处和对话，就算以后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大家也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第一次打断了秦敏红的话，并正色说 道：“敏红姐，你真的不应该和我说这句话，第一：你知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是左小薇；第二，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并不代表鹿溪；第三，就算我真的成了炙手可热的公众人物，我也不能和她平起平坐，因为脱掉明星的外衣，她爸爸还是一个国企的厅级干部，这不是努力就能跨越的鸿沟；第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追赶她，我对她的好感，恰恰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这么大的差距，但她依然能够把我当朋友去看待的真诚……所以，请你不要再用类似的话，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更不要把鹿溪当成是自己可以拿出来谈条件的筹码，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做法。” 秦敏红看着我，半晌没有说出回应的话。 “敏红姐，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情，我就先进站了……小薇还在家等着我呢。” “真要把自己的才华埋没在那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城市吗？” “怎么会埋没呢？小城市也能有大作为，而且一个人兑现才华的通道，也不是只有做明星这个选项吧。” 秦敏红面露失望之色，许久，她才看了看拥挤不堪的进站口对我说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拒绝我了……你拒绝我没有关系，我还是会和左小薇联系的，如果到时候，她 反而有心进这个行业，你刚刚和我说的这一切，会不会显得很像是个笑话？” 我笑：“她？……她只会比我更坚决！” “凡事都别说的太绝对，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人的计划……说实话，我根本不看好你们在小城的未来，因为你们根本就不属于那里。” 我看着秦敏红，心里已经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我只是转身指了指火车站上的钟楼，示意自己的火车快要到站之后，便径自向进站口走去……很快，秦敏红就被汹涌的人潮给淹没了，可是她说话时的神态，以及笃定的语气却一直在我心头萦绕，继而让我烦闷不堪。 我承认，相比于青岛，我确实没有那么喜欢小城，至少整个小城都没有一个能令我流连忘返的酒吧，也没有像骚猪和秃林那样能够因为音乐而走到一起的朋友。 …… 回到洛阳，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导致通往小城的唯一一条高速公路被管制了，我和常余利只能开车走下面的国道…… 国道上已经有了积雪，时不时有车祸发生，我们走的是小心翼翼，等到小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两点半，所以我也就没有和左小薇见面。 气温骤降，回到和左小薇舅舅共住的那套房子以后，我就开始因为取 暖而忙碌着，我先是给自己换了一套厚实的大被子，然后又用热水泡了泡脚，泡脚的过程中也没有闲着，我是一个特别怕冷的人，所住的小区暂时还没有通暖气，所以又在网上看起了取暖器……我已经做好了要在这里熬过冬天的准备。 直到选好了取暖器，我才彻底闲了下来，我没有立刻钻进被窝，就这么一直将脚泡在洗脚盆里，然后失神地看着窗外的街道…… 街道两边停着的汽车已经被大雪覆盖了，甚至连一些店铺的门头也没能幸免，以至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一种颜色，并无比通透，而我也因为这种通透，一眼便看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尽头处是一座老旧的民房，风一吹，冻裂的墙皮和碎瓦便随着积雪一起纷纷落了下来…… 这个场景，让我有些窒息，我很希望尽头的地方还有其他岔路，可目之所及，再无其他出路，只有墙皮和碎瓦落了一地…… …… 洗脚盆里的水，渐渐没了温度，我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又顺势拉开了手边的那个抽屉，我想看看任然送给我的那一对手镯，这是我的安全感，也是解决合约纠纷的唯一筹码。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我猛然惊出一身冷汗，放在抽屉里的首饰盒竟然不翼而飞了！ 第187章 争吵 看着空空荡荡的抽屉，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明明记得当初整理行李的时候，将装手镯的首饰盒放进了这个抽屉里，难不成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造成了记忆错乱？ 我赶忙将脚从洗脚盆里拿了出来，顾不上擦干净脚上的水迹，踩着棉拖鞋便跑向了装衣服的那个柜子，柜子里有两个抽屉，我慌不迭地抽开看了看，里面除了我放的电子产品，也没有那个首饰盒。 我定在了原地，看着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办公桌的房间，大脑渐渐变得一片空白，我总不至于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到房间之外的地方，可是在这个简易的房间里，我确实找不到那对手镯了！ …… 窗外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寒风以肆虐之势吹起了落在窗户台上的积雪，积雪飘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个孔洞，我透过这些孔洞往外看去，一切都好似扭曲了，扭曲的光线，扭曲的建筑物，扭曲的树木，扭曲的灯牌…… 直到风停，积雪不再扬起，一切才恢复了正常，而我也从空白的状态中猛然清醒了过来。 手镯不会凭空消失，它失窃了，在这个只有左小薇舅舅和我两个人住着的房间里。 我又想起了左小薇曾经在闲聊时和我说起的话，她说她舅舅有赌瘾，我曾经接触过这一类人，他们的道德标准，要远远低于常人，当这样一对手镯放在我的房间，不做防备，他有没有拿走这对手 镯的动机和条件？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不能克制的怒意，当即推开自己的房门，走到左小薇舅舅住的那间房，重重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我又推门而入，打开房间的灯，里面空无一人。 我当即便拨打了左小薇的电话，这件事情，多拖沓一秒，心里都受不了。 一连拨打了两遍，左小薇才接听了，她迷迷糊糊的向我问道：“怎么这会儿给我打电话？这都半夜了！” 我压制住心里的怒意，可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平静了，以至于语气有些冰冷，并缺乏感情：“你先别睡了，你来我这儿一趟，或者我去找你也行。” 左小薇这才警觉，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在来小城之前，然姐给了我一对手镯，说是等我在这边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就把这对手镯卖了应急，她说，这对手镯如果遇到识货的人，能卖出二十万左右的价格；我准备把这对手镯卖了，还清欠陈林奇的钱，可是现在，这对手镯不见了。” “你来的时候，然姐给过你一对手镯？” “你关注的点，不应该是谁偷走了这对手镯吗？” 我已经快要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即便是发生了一件这么重大的事情，我和左小薇竟然还是不在一个频率上！我能想象到，在自己对左小薇发出这句质问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表情，我已经近乎狰狞。 左小薇却在这个时候陷 入到了沉默中。 “说话啊，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就过去找你，这件事情一秒钟都不能拖。” 左小薇终于开了口，她的语速很慢，似乎也暗藏了一些此时此刻我无法去体会的情绪：“我知道，你是怀疑我舅舅偷了手镯……是，他是好赌，但违法的事情他是不敢做的……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把手镯放在其他什么地方，你自己忘记了。” “我什么都不用想，我的房间里面就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办公桌，我已经翻了好几遍，手镯丢了就是丢了……”稍稍停了停，我再次压制着心中不断升级的愤怒说道：“我刚刚去你舅舅的房间了，他不在家，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才给你打了电话……他是你亲舅舅，我觉得这件事情处理的时候，还是要留点余地，所以我想先和他见一面，然后面对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如果不是他拿的最好，如果是他拿的，还不愿意还，那我只能报警处理。” “所以呢，你还是怀疑他偷了你的手镯。” 来到小城之后，我第一次变得不平静，我的怒火就像是被野风吹过，腾腾燃烧了起来，我冲着左小薇吼道：“都他妈这个时候了，我们为什么还是不能在一个频率上沟通呢？……我跟他见一面，难道不是必要的吗？……这个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手镯丢了，我肯定得有一个怀疑对象，你告诉我，难道就因为你一句他 不敢做犯法的事情，我就把他排除在外，去怀疑其他一个可能根本就虚无的人？……请问，这是解决问题的逻辑吗？……我现在只是怀疑他，没有认定他，沟通一次就他妈那么难吗？” 因为情绪失控，我在剧烈地喘息着……我不想和她吵架，我只渴望她能理解我丢了手镯之后的心情，然后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可是我却感觉我们越聊越远，越聊越不像是两个已经在一起，需要有默契的情侣。 “手镯不是我拿的，你为什么要冲我发火呢？……难道就因为这只手镯是然姐送给你的，它丢了，你身边的所有人就都有罪？” 我愣住了，随后莫名陷入到了一种无法沟通的苦闷之中，我就这么举着手机，丢了魂似的看着窗外纷纷扬扬下着的大雪，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挂断电话。 我好像对时间失去了感知，以至于说不清自己再次看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多久之后；总之，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我和左小薇的通话记录定格在了五分零九秒。 …… 我坐回到床上，不吸烟，也不看手机，就这么失神地看着窗外，而心里的垃圾情绪就和越积越厚的雪一般，已经填满了我思考的空间。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来小城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卖手镯解决合约纠纷的意义又是什么？ 直到，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我才猛然回过了神。 …… 打开屋门，左小薇的肩头和头发 上已经落满了积雪，她似乎痛哭过，眼睛也是红肿的，我们就这么对视着，谁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我尽量放轻语气对她说道：“我不想和你吵架，一点都不想和你吵架……可是我真的搞不明白，现在丢掉的是一对价值二十万的手镯，不管它是谁给我的，那可都是二十万的真金白银，你为什么是一副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而且，没有了这对手镯，我就没有办法帮你搞定和陈林奇的合约纠纷，这关乎着你自己的利益，你为什么要把重点放在它是然姐送给我的这件事情上呢？” 说完，我便全神贯注地看着左小薇，我只感觉，一个不能在这个时候理解我的左小薇，实在是太让自己感到绝望了！ 可她依然没有给我解释，只是对我说道：“我给我舅舅打过电话了，他电话打不通，你想报警的话，就报警吧……” “我不报警，我等他到明天早上，如果确定不是他拿的，我再报警。” …… 关上门，我和左小薇分两边坐在客厅的沙发和椅子上，我抽烟，她就对着窗外发呆，我们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睡觉，而时间就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一点点流逝了…… 屋外的民房里已经断断续续传来了鸡鸣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终于响起一阵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我萎靡不已的精神，这才猛然振奋，随即便起身看向门外看去…… 第188章 就是多余 在我起身的同时，左小薇的舅舅也推门而入，看见我和左小薇都在，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在我之前，开口问道：“你俩穿戴的这么整齐，是要出门？” “不出门，小舅，我问你个事情。” “什么事情啊？” “我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放了一只首饰盒，里面有一对手镯，你看见了没？” “你房间的办公桌？” “是。” “这就问的新鲜了，你房间的办公桌，我怎么会知道，我不能没事儿跑你房间去吧。” “小舅，咱们在掰扯之前，我先跟你确认一件事情，这个房子，除了咱俩，没有第三个人有钥匙吧？” 左小薇的舅舅面色当即就沉了下去，他回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说的那个首饰盒，又是怎么回事？” 尽管心里有怒气，但是碍于左小薇的面子，我一直都是抱着解决问题的心态在和他说这件事情，所以尽管他表现的不是很配合，我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这两天去了一趟北京，走之前，把一对手镯留在家里了，我不知道在我走后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总之，我回来的时候，这对手镯找不到了……小舅，我现在是在告知你，不是质问你，所以，我希望你也能用心平气和的心态和我沟通，这对手镯是等级非常高的冰种，市场价一只十万左右，两只就是二十万……有点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二十万在量刑的时候意味着什么……如果，这对手镯是你拿走的，你还回来，咱们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你拿走的，那我就准备报警处理了，我现在就是在等你的一句准话，你一定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 “韩潮，你少跟我来这些虚头 巴脑的，你这摆明就是在恐吓我……我这人虽然不务正业，但还不至于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现在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侮辱我的人品，知道吗？” “这间房子里面就只住了我们两个人，现在手镯丢了，我不问你，我还能问谁？” “合着我好心把房子给你住，还成我犯了错误了？……还有你那手镯，谁看见你放在抽屉里了？……到底有没有那个手镯，我心里都得打个问号，你是不是故意编这么个东西出来，想讹我来着？……”说完，他又转而对左小薇说道：“小薇，你找男朋友的眼光真是不行啊……怎么找了这么个玩意儿，难怪你妈你爸不同意，这不就是又穷心眼又多……这种人，怎么跟关羽博比？……你脑子也是不好用，放着关羽博不要，非要跟这么个东西在一起！” 这些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而情绪也已经到了不能控制的边缘，我生平遇人无数，从来都没有碰见过这样的无赖；在他口中，房子是施舍给我住的，可我却被他坑了不下一万块钱的房租；他把我比作一个东西，又用关羽博贬低我，贬低左小薇的选择，没有比这个更过分的欺凌了，而我只是想跟他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上一次有这种要发疯的感觉，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被两个高年级的学生拦在巷子里，抢了我的钱不够，还逼我学狗叫…… 我疯了，捡起地上的砖头，就给其中一个开了瓢。 十多年过去了，在受到极度刺激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变；我瞪红了眼睛看着在餐桌上放着的玻璃花瓶，我想连花瓶和他的脑袋，一 起砸个稀巴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左小薇终于站在了我和她舅舅中间，她先是死死抱住我，然后又对着她舅舅怒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多嘴？……这件事情，你们好好沟通清楚不就行了，非要说那些难听的话吗？” “不是我想说难听话，是他想做让我难看的事情，他一报警，警察都跑我家里来了，你让左邻右舍怎么看我？我不要面子吗？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儿住了？” 已经无法控制情绪的我，一把甩开了左小薇，然后两步走到餐桌旁，操起了那只玻璃花瓶…… “看把你给横的，还想动手打人？……瞧你那穷酸样，打伤了我，你赔得起吗？” 说完，他便将脑袋递到了我的面前，我的手却突然像是被下了诅咒一般，失去了活动能力，就这么定在半空之中…… 于我而言，这是一座陌生的小城，贸然动手，只会让自己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我的性格虽然没有变，可这个世界上却再也没有了能为自己解决麻烦的父母，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这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继而彻底陷入了沉寂之中……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左小薇的舅舅，冲进我的房间里，把我的行李像扔垃圾一样，通通扔到了屋子外面……他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可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 派出所里，一个民警和我相对而坐，我对他有印象，他就是我和左小薇来到小城的第一个晚上，那个到酒店查房的民警。 他一边做笔录，一边向我问道：“你能确定手镯丢失的具体时间吗？” “就在我去北京的那两天，具体时间我不知道。” “那对手镯你是怎么得来的？” “来你们这儿之前，一个朋友送的。” 民警抬头看着我，仿佛不再程序化，私聊一般的对我说道：“你这是什么朋友啊，送你一对这么贵的手镯？” “在青岛认识的朋友，我们一直像姐弟一样相处。” 他应了一声，又说道：“这对手镯，不能你说二十万就二十万，你这边有什么东西能证明它的价值吗？” “我朋友是这么和我说的，我自己也懂一点，这是手镯里面价值非常高的冰种，品相很好，是能卖到二十万的。” “这种事情可不能嘴上说说，你要是不能拿出证据证明它的价值，我们这边也不太好立案调查……” “我在乎的不是立案，我只想找回那对手镯，你们去审罗品明（左小薇舅舅），房子里只有我和他，手镯丢了肯定和他有关系，你们办案经验这么丰富，肯定能在审问的过程中找到蛛丝马迹。” 民警又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既不能证明手镯的价值，也不能拿出手镯就被你放在房间里的证据，你让我们怎么去调查呢？……小伙子，我也跟你说一句，这件事情可以有合理的怀疑，但一旦超出了合理的范围，那可能就是诽谤和污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装着一肚子话，可是却一点反驳的欲望都没有；我在情绪受到剧烈的震荡之后，竟然比之前更加平静，我不再愤怒了，只是感到孤独，无穷无尽，就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见我不说话，民警又说道：“基本情况，这边已经了解清楚了，我们会对罗品明进行调查的，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好。” 我应了一声，便起身要离开。 “你慌什么啊，先把 这份笔录签了再走。” 我又坐回到椅子上，从民警手中接过签字笔，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又是一阵恍惚……直到民警拉开窗帘，雪后的阳光直直刺过来，我才回过了神。 …… 等我走出派出所，左小薇第一时间下了车，雪后的小城极其寒冷，她的手上拿着一件羽绒服，想要替我披上。 我下意识推开了她，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除了香烟，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给我安全感了；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疲惫和不安，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从手镯丢了以后，我先是和左小薇发生了争执，而后又和她舅舅，直接把争执演变成了冲突；可是他们每个人却表现的如此轻描淡写，没有人真正在意这对手镯的意义和价值，左小薇在乎的是任然为什么会送我一对手镯，她舅舅在意的是不是被污蔑了，实际上我们都心知肚明，这对手镯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也不会有第三个人能随便走进那间房子，可结果却是他成了受害者，并把怒气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这就是是非颠倒，黑白不分。 …… 左小薇强行将羽绒服披在了我身上，然后又死死抱住我，哽咽着说道：“韩潮，你不要生气，好吗，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我受不了你和别的女人太亲近，哪怕是任然姐也不行……手镯丢掉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我和陈林奇的合约纠纷，我也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就当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我再次推开左小薇，然后冷声回道：“你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对，你当然有办法，你的办法不就是去找关羽博嘛，你有那么牛逼的朋友，那么牛逼的追求者，我在你身边就是多余！” 第189章 关于过去 我不知道因为那一对手镯而引起的矛盾还要持续多久，身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我，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的，不仅是因为这一对手镯，还有无数因此而延伸出来的矛盾，比如关羽博，我从不屑和任何人相比，可是自从来到小城之后，我就感觉自己活在了他的无孔不入的阴影之下。 这让我很烦躁，于是又把这种烦躁变成难听的话，发泄在了左小薇的身上。 左小薇眼含泪水，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我知道是我舅舅的那些话伤害到了你的自尊心……” “对，非常刺耳。” “可那是他的观点，并不是我的想法，我很清楚自己深爱的人是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吧。” “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还要帮你找住的地方。” “这件事情不急，你就让我安静一会儿，就一会儿，行吗？” 左小薇犹豫再三之后，终于向我点了点头，随即一个人默默往街边走去，我仿佛已经力竭，所以没有关注她的动向，甚至连她的背影都没有去多看一眼，我就这么低头看着在阳光下渐渐融化的积雪，许久才想起给自己点一支烟，排遣着心里的烦闷。 …… “韩潮……” 我抬头，竟又是左小薇，刚要发作，她便将手上的袋子放在我身边，并轻声对我说道：“给你买了早餐，你趁热吃吧……别在外面坐太久，今天太冷了。” 她似乎能感受到我的心情，只说了这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次，我终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的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看上去也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回到小城，我们并没 有把生活过成之前设想的样子，可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我也没有懈怠，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骤然发现远处的广告牌上，还有左小薇作为旅游形象大使为小城旅游事业拍摄的宣传照，照片上她是那么的漂亮动人，意气风发。 我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悲凉之意，好似有时候用力过猛，反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人生是有轨道的，就好比左小薇，跟我在一起，注定不会再是小城的宠儿，注定要承受很多委屈，因为，用社会的眼光来看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优秀的人，我的人生充满了浪荡和漂泊，还有那所谓迟迟不愿去兑现的才华。 因为这种自我否定，我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又打开了那只装着早餐的方便袋，里面有一杯牛奶，还有一只汉堡，我按灭了手上的香烟，这才暂时放下情绪，对着苍茫一片的街道和远处的山峦吃了起来。 …… 中午时分，我打电话将常余利约了出来，这是我在小城唯一的朋友，我想和他喝点儿。 常余利把我带到了一个能吃涮羊肉的饭馆，我们围着一张小桌子，面对面坐着，他先开口对我说道：“哥，这大中午的怎么想起来要喝酒了？” “遇到了点烦心事情，你陪我喝两杯。” 常余利连连摇头：“我从北京回来的时候，久哥特意叮嘱了，让我这一个月都不能碰酒，最近真是不能陪你喝了，你要觉得一个人喝无聊的话，我喊个朋友过来陪你。” “算了，一个人的酒我也喝的下去……你坐在这儿陪着我就行。” “好，你负责喝酒，我负责吃菜。” 说完，常余利便夹起一块羊肉放在铜锅里涮 了起来，而我也往杯子里倒了一杯白酒，抬头一饮而尽。 “哥，你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 我向来不喜欢在朋友面前绕弯子，尽管有点难以启齿，但在一阵沉吟之后，我还是开口说道：“是跟钱有关的烦心事，你那边能挪出个20万来吗？我想跟你借20万。” 常余利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毕竟我要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他倒没有显得犹豫，当即便回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钱，你要不是急用的话，最多两天能帮你把钱弄到手。” 实际上在我和常余利开口之前，我就已经能够预料到了，他虽然顶着小城首富儿子的光环，可是因为一直没有自己的事业，他的经济也不可能太过于自由，但毕竟出生在大富家庭，这二十万对他来说倒也不会太难，所以才给了我这样一个答复。 “挺急，但两天时间还是可以等的，不过这事儿你得和我确定下来，我就不找别人想办法了。” “你放心吧，哥，能确定。” “那行，回头我给你写个借条。” “咱俩之间用不着这个。”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向我问道：“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怎么突然要用这么多钱？” 我如实回道：“之前小薇在北京签约过一个唱片公司，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给闹掰了，这就涉及到违约赔偿；之前，咱们去北京，除了给你治眼睛，也是为了谈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协商好赔偿方案了，这二十万就是赔偿给那家唱片公司的。” “那这是小薇的麻烦啊。” “两个人在一起，干嘛还要分谁的麻烦，不是谁的麻烦。” “说是这么说，真正做起来，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说实话，哥，我真的觉得你挺爷们的！”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但头脑却是清醒的，尽管我觉得自己在这个事件中受到了蔑视和委屈，但也不会因此而放弃左小薇，只要我们在一起了，我都不想做先走的那一个，因为我是个特别容易习惯的男人，就像当初我习惯了有栾雨在身边一样，我的耐受度总是超过了我的另一半。 …… 在我沉默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玻璃窗，我和常余利同时转头看去，是那天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几个女人中比较漂亮的那一个，我依稀记得她的名字，似乎叫史诺。 她冲我和常余利挥了挥手，常余利打开了玻璃窗，她便趴在窗台上对我们说道：“真巧啊，刚从银行办完事情出来，就看见你俩了。” 常余利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回道：“正好潮哥没人喝酒，进来陪潮哥喝两杯吧。” “行啊。” …… 史诺进来后，就和常余利坐在了一起，她是那种特别自来熟的女人，当即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和我碰了一杯；喝完，她又对常余利说道：“老常，你什么时候戴上眼镜了，其实真没必要掩饰自己的缺点，我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嫌弃你，真实一点挺好的。” “这是矫正眼镜，我刚去北京做了手术，最近不能喝酒，要不然能轮到你陪潮哥喝酒嘛。” 史诺转头凑近常余利看了看，惊呼道：“呀，你这眼睛还真是有变化啊，几乎看不出来是斜眼了！” “那当然，这次是潮哥找了国内最好的眼科专家给我做的手术，等再过一个月，把眼镜拿掉，我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史诺笑：“你家这么有钱，你又突然变帅了，那不得 迷死小城里面的那些女人们啊……老常，说真的，我觉得你的春天来了！” 这大概就是常余利最想听到的话，所以他看上去真的很高兴，并面露畅想之色…… 我的心思太多，没有办法和他共情，只是倒上酒，又默默喝了一杯。 “潮哥，小薇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啊？” “她有事情要忙。” 史诺应了一声，随后又感慨道：“我觉得你真的是挺厉害的，小薇可是我们小城的风云人物，之前，我们还聊过，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能配的上她，想来想去，就只有关羽博了……可是，她却把你带到了小城，而且是她公开承认的第一个男朋友，你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对不对？” “我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其实，我也挺不解的，为什么她放着关羽博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之前和关羽博在一起过啊，只是小薇自己不承认而已。” 我看着史诺，史诺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赶忙找补着说道：“那都是很久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一个个都懵懵懂懂的，根本不能算在感情史里面。” 实际上，我也是一个有很多过去的人，所以我不在乎左小薇有什么感情史，甚至不介意自己和她发生关系的时候，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她不能欺骗我，我是有想象能力的，结合史诺说的这些话，她的第一次很可能给了关羽博，既然如此，她就应该和关羽博保持距离，可她不仅没有和关羽博划清界限，反而把关羽博当做朋友和发小介绍给了我，这就让我显得特别傻，特别呆，而且也是一种性质很恶劣的欺骗，既然已经发生过关系，那就是前男友，而不是什么发小，男闺蜜！ 第190章 力不从心 我的心情烦躁的一塌糊涂，继而对眼前的所有一切都产生了厌倦的情绪，我甚至不想果腹，只想找个地方，然后天昏地暗地蒙头睡一觉；至于左小薇，我一点想质问她的欲望都没有，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在欺骗我，一个纯心要欺骗的人，所谓质问，除了将矛盾激化之外，是得不到什么结果的。 面对着这一堆让我感到焦头烂额的烦心事，我已经渐渐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要离开的冲动，悄无声息的离开，再也不和左小薇以及这座小城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终于开始想念我的房车，想念曾经漂泊在路上，无拘无束从不为谁停留的感觉；突然，我又惊觉，此刻的我，就是几年前的栾雨，在她决定离开我的那一刻，或许也经历了这样的心路历程，最后疲惫绝望…… 于是，我来小城的终极意义，仿佛只是为了更加理解曾经的栾雨，而感情世界就好像是一个满是血腥屠宰场，只有身临其境的去体会对方当时的心情，才会真正明白刀子扎在身上是多么的疼痛难当。 再说栾雨，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空了，无比空乏，我好像化身成了一只装酒的容器，在常余利和史诺惊讶的眼神中，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有了醉态，直到确定自己倒在床上就能睡着。 …… 我在饭店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了下来，150块钱可 以连住两天的那种，有卫生间，有空调，只是房间太小，只有一张床，一个置物架，头顶上的吊灯，三个灯泡坏了一个，床单上有一个肉眼可见的破洞，但对于一个一心只想睡觉的人来说，这些都可以接受。 可不知道怎么了，躺在床上的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某年某月左小薇和关羽博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如果回到小城以后，左小薇知道和关羽博保持距离，我也不会如此愤恨，偏偏关羽博如同空气，如同每天要喝的水一样，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我在小城的生活中，我会被别人拿来和他做对比，甚至连左小薇也觉得，如果我要和常余利做点生意，还不如跟着关羽博更实际，这简直是一种要把我钉在耻辱柱上的做法。 她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么爱我吗？还是这一切只源于她心中那该死的占有欲？ 我睁着眼睛，死盯着仿佛只有巴掌大小的天花板，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两个问题……直到手机震动了起来。 这是任然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不想让任然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所以不愿意接这个电话，可是一遍之后，任然又再次打了过来，我怕是工程上遇到什么难题，要找我咨询，这才接通了她的电话。 “然姐。”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去洗衣服了，手机没带在身边，你有什么事儿吗？” “有点想你了。”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然后又笑道：“ 想我做什么？” 任然也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你没有走之前，天天在一起喝酒，一起玩，心里不知不觉就有了一种习惯……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昨天晚上，突然闲下来了，就想给你打电话，喊你去中山路上新开的那间酒吧喝点儿……我找到你的电话号码，可是又突然想起来你已经不在青岛了……我对着手机发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翻了翻我们的微信聊天记录，你还记得吗？有一段时间，你每天一到六七点钟就会发信息问我：然姐，今天喝不喝，然姐今天喝不喝？同样的信息足足给我发了半年……心里真的挺难受的，你走了以后，好像青岛再也没有了能说话的人，我好像也变了，每天忙的跟一个陀螺一样，再也没有闲心去喝酒，也没有闲心逛街，有时候出门都懒得化妆……反正就是觉得自己活得越来越不像一个女人了，我也不知道这种状态对不对，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真有点怀念以前那种精心打扮过后，去酒吧喝酒喝到一两点钟的生活……” 如果不是有感而发，任然一定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而很久没有跟别人共情过的我，听了这么一番话后，心里忽然也涌出了一种难以把持的怀念，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酒吧放荡纵情的自己；再看看窗外，积雪化了一半，花草树木露了一半，街道半遮半掩，高楼朝阳的一面没了雪，背阴的一面却挂 着断裂的冰钉，也是一半，就连河道也是一半结冰，一半流水，处在这个什么都是一半的场景里，我的心绪莫名就跟着枯燥了起来…… 我点了一支烟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终于开口对任然说道：“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挺想你的。” “那过两天，等工地上不忙了，我过去看看你吧。” 我的心已经碎的和渣一样，当然希望在这样一个什么都陌生的城市，见到任然，可正因为我的心已经碎成了渣，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她见面；于是，违心回道：“这又不是两个村之间，来一趟太费劲儿了，我反正闲人一个，还是等我回青岛去看你吧，正好也看看工程的进度……对了，然姐，工地也开工有一段时间了，一切都还好吧？” 虽然看不到任然的表情，但我还是仿佛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失望，可任然毕竟是任然，作为一个成熟的女性，她放下了心里情绪，以谈正事的心态回道：“工地挺好的，进度也赶的很快……要说，还真是得感谢你给我推荐了巴小光，他现在每天吃住都在工地上，干活就跟不要命似的，不仅他自己的活，其他什么水电的活儿他也监督，反正只要有他在工地，就没有人敢浑水摸鱼……” “你谢我做什么啊，这不就是他应该做的么，当初你可真是救了他的命。”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然姐，以后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尤其是自己的情绪，凡事不要和自己较劲，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好，你也是。” 我和任然就这么结束了通话，其实，就像我感知到她的情绪一样，她也能感觉到我的情绪，只是她看破后却没有说破，这样也好，离开青岛，放弃之前说好的工程，我就已经够对不起她了，来到小城之后，自己惹了一肚子脏乱差的情绪，又怎么能再让她去替我分担，担心呢？ …… 我又一次尝试闭上眼睛，手机却又一次震动了起来，这次给我发来信息的是左小薇，我看了看窗外已经渐渐昏黑的天空，这才意识到她已经给了我一天的冷静时间。 “你在哪儿，我想你了。” 我只当做没有看见…… “小城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晚上我请你去吃火锅吧？” “韩潮，我今天一天都在找房子，我找到了一个特别舒服的两居室，就在老君山脚下，我们同居吧，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好好生活。” “你能不能别不理我？我现在真的很心慌！” 尽管左小薇给我发来了这么多条信息，每一条都事关以后的生活，可我却一点想沟通的欲望都没有，虽然我尝试要给她回信息，可是手指触碰到屏幕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又陷入到了无话可说的空乏之中，并越来越烦躁。 最后，索性将手机关机，然后扔在一边，又重重躺在床上，直到彻底昏睡过去…… 第191章 不是对的人 我是在黄昏时分入睡的，所以在我做的梦里面，不管场景怎么变换，昏黄的阳光都一直附着着。第一个场景是青岛的海边，夕阳挂坠在海平面上，海面一片金黄，沙滩是有温度的，却空无一人，我独自沿着沙滩走了很久，最后抖落鞋子里的沙，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仿佛枯坐了百年，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了踩着沙子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是乔娇，她的手上拿着一把车钥匙，面带着微笑向我走了过来…… “咯，你那辆房车的钥匙，还给你。” 我从她手上接过，然后又抬头向远处看去，我的那辆房车就停在海岸边的马路上，车身上张贴的中国地图依稀可见。 “怎么突然把房车还给我了？” “你不是答应过鹿溪，要帮她去新疆找那个滑冰男孩嘛，这都多久了，该出发了，哥们儿！” “你那么喜欢鹿溪，找回滑冰男孩，对你有什么好处？” 乔娇狡黠一笑，说道：“不告诉你，反正你去找就对了。”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开口回道：“找就找吧，很久没有在路上了。” “去吧，去吧……” “你呢，要一起看看路上的风景吗？” “你傻啦，我在国外，怎么和你一起出发？” 我并没有惊悚的 感觉，反而很是平静地问道：“那我看到的这个是谁？” “是我的意念，这一切都是我用意念操控的……哈哈哈哈。” 梦里，乔娇活泼的像是一只脱兔，我刚想求证所谓意念的真实性，她却像电视上那些得道的妖精一样，化作一团红光，嗖一声不见了。 我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而后也纵身一跃，上了房车，驶离了海边。 梦境总是光怪陆离的，梦里，时间和空间好似可以随意压缩，所以第二个场景，我已经将房车开到了那拉提草原，依然是黄昏，依然是那一轮残阳，挂坠在草原的尽头…… 我兴奋的在草原上奔跑，惊扰到成群的牛羊，它们纷纷夺路而逃，一直跑到山脚下，那浩浩荡荡的样子，竟也很壮观。 眼前这片草原，只属于我一个人了，我掐了一朵最漂亮的野花，插在衣领里，然后躺在地上，悠然地看着夕阳一点点消沉，我想，这下黑夜总该来临了吧，可黄昏竟然又在我的梦境里轮回了一遍。 我这才有了害怕的感觉，随即惊醒。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尽是冷汗，又突然惊觉，从头到尾，梦里除了牛羊，就只有我一个人，唯一出现的乔娇，还只是一丝意念。 …… 点上一支烟， 猛吸几口，等平复了情绪之后，又抬头向窗外看去，窗外星光寂寥，这才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只有黄昏的梦境。 我终于打开了手机，在手机重新接收到信号之后，便震动不停，全部都是未接电话的提示短信。在我睡着的这一段时间，左小薇一共给我打了101个电话，还有56个微信语音电话，最近一个电话，是在深夜一点半，也就是一刻钟之前。 她好像疯了，疯了一样的在找我。 我心里也不那么是滋味，并生出一丝愧疚之意，我意识自己的行为事实上就是一种冷暴力，我不告诉左小薇自己心里的想法，也拒绝和她沟通，如果她是爱我的，就一定会给她的心里造成很大的疑惑和创伤……她一直都怕我离开她，离开这座小城。 …… 我想用冷水洗一把脸，刚穿上拖鞋，屋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比敲门声更急促的是左小薇的呼喊声，小城酒店加旅馆，不少于上千家，她竟然找到了这里！ 在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左小薇反而静止了，只见她还穿着昨天那件单薄的外套，整个身上唯一厚实的只有一条针织围巾，可这也挡不住冷空气的侵袭，所以她已经被冻得面色惨白…… 我因为心绪不宁， 下意识做了一个下咽的动作，她就在这个时候拉住了我的手，却握不紧，她的手也被冻麻木了，并给我带来了一阵蚀骨的凉意。 “从黄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找你，一个酒店一个酒店的问，我没有想到你会住在这么破的旅馆里面，我从这里路过了两次都没有进来……我实在找不到你了，才进来问了老板，他说你在……” 我看着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韩潮，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左小薇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随即又扑进了我的怀里，我愣了很久，这才展开双臂抱住了她。 …… 空调吹出的热风并不足以抵挡这严冬的寒意，可终究要比室外暖和很多，左小薇在我之前脱掉了衣服，在破着洞的床单上，在三个灯泡只亮了两个的房间里，我们像很久以前那样，彼此纠缠在了一起…… 左小薇比那次更疯狂，她掐我，撕咬我，意识模糊，喃喃自语，直到精疲力尽，直到我在这阴冷的房间里汗流浃背…… 我陷入到了圣人模式中，坐在床头，点了一支烟，脑子里空无一物，左小薇就躺在我的身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似乎火山爆发之后，就剩下了没有一点生命迹象的沉寂。 一支烟 吸完，我这才起身，然后拉开窗帘，将窗户开了一个缝隙，房间里太浑浊沉闷了，需要一点新鲜的空气。 之前被我忽略了，在这个房间里，竟然也能看到左小薇作为旅游宣传大使为小城拍的宣传照；此刻，街道上已经没有亮着的路灯，唯一的光源，便是广告牌上自带的射灯，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了那张宣传照上，无不彰显左小薇就是这座小城的宠儿；可此刻，她就和我躺在了这样一个破旧陈腐的房间里，彼此交融。 她不是无缘无故成为了小城的宠儿，她曾在这里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比赛，并成功夺冠，她是第一名，第二名没有离开过小城，她成了小城的电视台主持人，并嫁给了本地一个富商的儿子，住在奢华的别墅里，翩翩起舞。这可不是谣言，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反观左小薇，似乎选错了生活，选错了男人，以至于显得有些凄凉。 当我心里涌出这些想法，我久久都没有回头看着一直在床上躺着的左小薇…… 来到小城的我，似乎也不快乐，因为生活还没有开始，就已经遭受了各种各样的挫折，还有可畏的人言，继而感到精疲力尽。 我们不是对的人，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第192章 这就是我的罪 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我第一次因为安静而有了心慌的感觉，我尝试着和左小薇说些什么，可每每话到嘴边，却又开不了口了…… 在我索性沉默到底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哭声，我俯身望去，是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他坐在广告牌的下面，不停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小城里面总是有这种喝醉酒了不回家的男人，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我已经见怪不怪，而他出现的意义，似乎也只是为了打破我和左小薇之间的这阵沉默。 是左小薇先开了口：“韩潮，对于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你狠下心的时候，是不是能把她杀了？” “不会。” “可你的做法，比杀了我，还让我感到难受……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吗？你说你要冷静一会儿，我让你冷静了一天，等我再打你电话的时候，你就联系不上了。” 我重重“吁”出一口气，回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 “如果你爱我，我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你不爱我，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你也能在心里无限放大。” “这不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自从我来到你们这里以后，我感觉自己就一直活在关羽博的阴影下，我来小城之后，见到的第 一个人是他，所有人也都在和我谈论他，可却不仅仅是谈论他很有钱，他们会把他和你捆绑在一起，然后像一面镜子摆在我面前，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你跟着我，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说完这句话后，我终于转身看着左小薇…… 左小薇却在这个时候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很久之后才开口回道：“你是不是又听谁胡说八道了？” “我不觉得这是胡说八道，我们发生关系的时候，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对外，你却一直说自己从来没有谈过男朋友，在小城没有谈过，大学也没有谈过，在青岛更没有谈过……那一个女人的第一次会凭空消失吗？……我也是一个有过去的男人，而且不止一段过去，所以我不会把自己弄得特别不成熟，去计较你的第一次到底给了谁，这对两个已经决定在一起生活的人来说，没有一点意义……可是，你不能欺骗，更不能在你所有朋友面前，把我摆在一个特别尴尬的位置上……听说，你和关羽博曾经有过一段过去，我是有思考能力的，我会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然后去得到一个答案……关羽博是你的前男友，你把我带到小城来，非但不避讳，还以男闺蜜相称，甚至想让我跟在他后面做事情，你让你的朋友们 怎么看我，又让关羽博本人怎么看我？这不纯粹就是一个大冤种，大傻X嘛！” 左小薇与我对视着，她的表情已经复杂到了极点，她含着泪回道：“我承认，他是追求过我，但我没有答应，这也算在一起吗？” “那你的第一次呢？……这不是任何谎言能掩饰的，它没了就是没了……如果你能说出一个名字，而且这个人真实存在，只要他不是关羽博，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提这件事情，我们就在小城好好过……我再说一遍，我计较的不是你的第一次给了谁，而是你不能和关羽博有一段过去，却还要我把他也当做朋友去相处……” 左小薇不再注视着我，她沉声回道：“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所以我给你打了一百多个电话，你一个都不接，这就是我的罪！” 我的心里愈发烦躁，声调也不自觉高了好几分：“我不想和你谈这些辩证的东西，你说个名字有那么难吗？” “我跟你说过，骑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 “荒唐，狗血！”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左小薇更加嘴硬的女人，而她的一再逃避，也彻底坐实了我的猜测，我觉得自己特别恶心，我竟然又和这个满嘴欺骗的女人发生了一次关系，我到底是 有多饥渴？ …… 左小薇没有再回应我，她默默地穿上了衣服，然后又默默地站在了我的面前，她凝视着我……忽然向我伸出了手…… 我下意识一个闪躲。 可她却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愿，她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直到我不闪避，她才轻轻将手放在我的脸上，含泪笑着说道：“如果我们发生关系那次，我能像你前女友那样，去做一个处女膜修复手术，也许我们就不会有今天的矛盾和争吵……我真的好爱你……我走了，你好好的。” 我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左小薇离开了这个破败的房间，一时恍惚，一时惊讶，一时头痛欲裂，最后陷入到了无穷无尽的空乏之中…… 再趴在窗户上寻找左小薇的踪迹，她已经不知所踪，只有空空荡荡的大街，不知道要往何处延伸。 …… 这一夜，我没有再睡去，我就一个人坐在床上重复着发呆和吸烟这两件事情，直到黎明破晓，阳光再次洒满小城…… 经过一天一夜的化雪，小城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冷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也都卸下了防滑链，一切好似又恢复到了我刚来小城时候的样子。 我郁结的心情终于稍稍打开了一些，于是独自一人去喝了小城最出名的豆腐汤，喝完之后，又独自漫步在小城 的街道上。 直到此刻，我依然没有决定离开小城，因为我一直是个耐受度非常高的人，恋爱过程中，我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死”在自己的手上。 这么逛了一会儿之后，我便接到了常余利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我要的二十万，他已经帮我准备好了，问我要现金，还是直接转账。 我觉得，不管我和左小薇之间弄得何等难堪，至少我们的朋友关系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在合约纠纷这件事情上放手，所以这20万我还是要借的，我让常余利直接将这二十万打到左小薇的卡上，毕竟这件事情发展到最后，还是需要左小薇本人去和陈林奇签和解书，所以也没有必要在我这儿多走一遍。 在常余利和左小薇联系的过程中，我心里已经想着要怎么去偿还这二十万的债务了，我还是要留在小城，跟常余利做点事情，如果能把事情做成，也就顺理成章的把这二十万还掉了。 这时，常余利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以为事情已经办妥了，可他却用一种有点意外的语气对我说道：“哥，我给小薇打了电话，可是她电话关机了，发信息也没有回，要不你先去她家看看，等你找到她，要到卡号，我再给她打过去；或者，我直接打你卡上也行。” 第193章 有那么难吗 常余利告诉我左小薇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太意外，因为她为了找我，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觉，现在正是早晨，她肯定还在补觉；有了这样的判断之后，我便对电话那头的常余利说道：“那你先把钱打到我卡上吧，我待会儿用微信把卡号发给你。” “行。” 常余利应了一声之后，又试探着向我问道：“哥，你和小薇没事吧？昨天你走的时候，我就感觉你的情绪有点不对，你是不是把史诺的话给听进去了？”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说道：“如果她真的和关羽博有过一段过去，还要把关羽博当成她的男闺蜜介绍给我，会不会显得我很傻？” 常余利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他，他愣了愣，才回道：“呃……其实他们两个人交往过，也就只是一个在我们这些朋友之间流传的绯闻，你真的别太往心里去。” “那为什么没有和你传绯闻，也没有和熊宁传绯闻，偏偏就和关羽博呢？……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肯定是因为在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史诺才会这么说。” 常余利不说话。 “你要是真的为了我和小薇好，你就把我的心结解开，我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已经够难了，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和茶余饭后的谈资。” 常余利似乎经历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又是 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好吧，我跟你说……那真的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记得好像是我们高三快要毕业的前一个星期吧……有人看到小薇和关羽博开房了，他们在酒店里面待了一夜，早上出来的时候，被低年级的一个同学撞见，当时小薇和关羽博都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所以这件事情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了……大家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可是没多久就高中毕业了，小薇去了北京上学，关羽博去了西安，直到离开小城，两人也都没有公开恋情……我们以为他们要搞地下恋情，可是大学毕业后，关羽博回了小城，小薇去了青岛，完全不像在一起谈过恋爱的样子……所以，早就没有人再说这件事情了，也就怪史诺大嘴巴，谁没有年轻过啊……对不对，潮哥？” 常余利的这番话，已经足够坐实我之前的猜测，我不禁气血翻涌，呼吸困难，左小薇这女人，真是不把我骗到死，她都不罢休！ 直到昨天夜里，我们面对面谈这件事情，她的嘴竟然还和铁一样硬，最后她转身就走，却把我憋出了内伤…… 可是不管她嘴怎么硬，谎言终究会有被戳破的那一刻，就算没有常余利提供的佐证，我也不相信什么第一次给了自行车这样的荒唐之言。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死了，所以突 然就变成了无所谓的心态；基于这种心态，我笑了笑对常余利说道：“你说的对，谁都年轻过，谁都有过去，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值得计较。” “嗯，你也不用把关羽博这个人放在心上，你在这边不还有我这个朋友嘛，大不了以后不跟他接触就是了。” …… 结束了和常余利的电话，我便通过微信将自己的银行卡号发给了常余利，片刻之后，他便将20万打到了我的卡上。 我这才动身去了左小薇家，我已经不需要她去承认什么，我只是单纯想把这笔钱给她。 …… 小城不大，再加上之前左小薇曾把我带回去过一次，仅凭记忆，我很快就找到了她家所在的那片区域，我顺着巷子往深处走去…… 到她家门口后，我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问了问隔壁的住户，也说没有见左小薇回来。 我又给左小薇打了电话，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的状态，这让我有点茫然，我好像把所有能找到左小薇的方式都已经用了一遍，可还是没有能够和她见上面，甚至连她的音讯都没有。 我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然后又安慰自己：她可能是去住酒店了，毕竟太久没有回家，自己的房间还没有收拾，我们分开时，她又是那种心情，哪有心思回来收拾房间再住下，还不如住酒店来得方便快捷。 我点了一支烟，坐在她家门口的台阶上默默等待着…… 我想，这是她的家，她总是要回来的。 可我却忽略了，在我去北京的那两天，她可能就已经回来住过了，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屋子还没有收拾的情况。 …… 我没有等来左小薇，却在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又看见了关羽博那辆惹眼的宾利添越，就停在巷子的入口处，而他本人从车上下来后，也直奔左小薇的家而来，我们就这么在左小薇的家门口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照面。 “潮哥？” 我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应了关羽博一声之后，问道：“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昨天夜里，小薇给我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我喝多了，早上才看见……我给她打电话，她电话关机，信息也不回，我担心她，就赶紧过来看看了……她在家吗？”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在，我也是因为联系不上，过来找她的。” 关羽博皱了皱眉，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又将目光放在我身上，问道：“你们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如果没遇见关羽博就算了，遇见了，我是一个不喜欢把话憋在心里的人，于是又点上一支烟回道：“是有矛盾，而且矛盾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跟你有关系。” 关羽博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 “小城不大，但是风言风语可不少……昨天，我就听说了，你和小薇有过一段，而且还有人看见你们在酒店开房了……谁都有过青春，所以我心里也没有那么反感这件事情，我真正反感的是她的态度，我们来小城以后，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然后又有意无意地引导着我和你做朋友，你们比我更心知肚明，我已经觉得很尴尬了，真不懂你们为什么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这是你们之间流行的一种风气吗？……还有，我不介意她和我发生关系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女，但是她不能用侮辱智商的谎言来欺骗我，说什么第一次是给了自行车……正视自己的过去，真的有那么难吗？” 说完，我便看着关羽博，他是当事人之一，我们面对面把话讲开了，也就通透了。 如果，我还留在小城，至少他应该知道避讳，不要在我面前再晃来荡去；如果，今天是我在小城的最后一天，那我也没有遗憾，因为该证实的，我都证实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我没有不辞而别，更没有留下一堆悬念，在自己已经想放手的时候，却让别人因为这些悬念而苦等着。 关羽博一直与我对视，他的表情显得很复杂，片刻之后，他才用极其低沉的语气向我回道：“正视自己的过去，有时候真的就是那么难！” 第194章 至暗经历 关羽博似乎认为左小薇家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和他来到了穿小城而过的那条河流旁；此时，河道已经接近干涸的状态，只有几道细流，穿过杂草和遍布在河道中的碎石，往远处高速公路的方向流淌而去…… 来的时候，左小薇和我说过，别看这个季节河道里没有水，只要开了春，下一场雨，水就会一直从最高的山脉流淌到这条河里，这些水经过层层过滤，已经非常清澈，能看到鱼虾在水里畅游；她说，小的时候，只要不开心了，她就会站在这条河流旁边，看着清澈的河水，看着万物在水里复苏，就会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 我和关羽博站在河道两边的护栏旁，各自点上了一支香烟，我一直在等着他开口。 他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烟，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是，在高考快要开始的前一个星期，我是和小薇在酒店开了房间，这不是流言，是确实在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得到关羽博的亲口证实，我那已经死透的心，仿佛又多死了一分，我对着关羽博点了点头，然后又深吸了一口烟，在不断升腾的烟雾中，我仿佛已经看到下次和左小薇见面时，她面对铁证，终于哑口无言的样子；这一刻，我已经彻 底坐实了她对我的欺骗。 关羽博已经不再称呼我为“潮哥”，他又向我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觉得在我们这个小城待不下去了？” “是。” “那你和小薇呢，也就算是结束了？” “我们在相处的时候，她一点儿坦诚都不愿意给我，如果你和我换位置，你能接受这样一个女人吗？” “我可以……” 我夹着香烟的手悬停在半空，惊讶地看着关羽博。 “既然你已经对这段感情这么失望，肯定不会再继续下去，所以我也就没有帮小薇隐瞒着的必要了……”深吸了一口烟，关羽博又在我的注视下继续说道：“那一晚，我们在酒店开了房，但是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陪她在房间里面待了一夜。” “可能吗？她在高中没有谈过恋爱，大学也没有谈过，走上社会以后更没有谈过，就连跟你出去开房间，两个人也是相敬如宾，那她的第一次到底给了谁？” 我明显看到关羽博的嘴角在颤，他的神情也已经冷到了极点，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对我说道：“那天晚上，她被性侵了。” “性侵”？ 这个只会在新闻里听到的词，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继而整个人都陷入到了石化的状态中，并失去了猜想的能力，只 能等着关羽博一点点说给我听。 “那天晚上，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的化学老师打给她的，说是要在高考之前，再给她讲解几个可能会考到的要点；她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女孩，所以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开小灶的机会，也就是在那个禽兽的家里，她被性侵了……当时，她只是一个高三女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她颤颤巍巍地给我打了电话……”说到这里，关羽博重重吸了一口烟，又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见到她的那个场景，她的眼睛里好像突然没有了光，裤腿上沾着血迹，整个人木讷地站在河边，就是我们脚下这条河……她很想见到我，又好像很怕见到我……所以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寻求安慰，她一步就跳进了河里……” 说着，关羽博抬手指向了对岸，告诉我那就是她当时跳下去的地方。 “那一年，我们这儿发生了很严重的旱灾，河道里没有多少水，如果是正常水量的话，我也救不了她……我把她带到了酒店，让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她这才把实情告诉了我……” “你们报警了吗？” “如果当时报警的话，这就不是一个秘密了，小城的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被性侵过。” “是你没有 让她报警？” 关羽博点了点头，然后又在一阵沉默之后，说道：“她是一个立志要做歌星的人，她的身上不能有这样的污点。” 这一刻，我也陷入到了深深的沉默中，而曾经那一切让我心存疑惑的东西，都因为这个残酷的现实而有了合理的解释。 有过一段至黑的经历，左小薇一定会对男人心存恐惧，所以即便她天生丽质，也还是在最该谈恋爱的年纪，拒绝了一切追求，这在她在酒吧唱歌的时候，表现得最为明显，那时候追求她的男人真的是太多、太多，其中更是不乏金主，但她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状态……还有，我们发生关系的时候，在快要融入的那一刻，她是那么的抗拒和惊恐，我差点以为那是她的第一次。 她不想再去北京，不想再和陈林奇有任何形式的合作，也是因为如此；以及她那极其强烈的占有欲，她没有办法在重新打开自己的世界之后，又迅速失去自己想要在一起的人…… 当我把自己代入到左小薇的世界里，再去审视我们的这一段感情，竟然也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这时，关羽博又对我说道：“在她决定回小城之前，我们打电话聊过……她笑着告诉我，她好像终于能从那段阴影里面走出 来了，她想和你好好在小城生活，组建属于你们的家庭，等你们有了孩子，她应该就再也不会想起那件事情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非要在我身上纠结，纠结她的第一次，我只知道，在她把你当做是新生命的开始之后，她真的没有勇气和你说起那段经历……我还知道，她是真的很爱你，为了你，她放弃了做歌星的想法，只想和你在我们这儿过平凡稳定的生活，就像大部分人的人生一样。” 看着几乎快要枯竭的河道，我生平第一次因为左小薇而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昨天夜里，她给我打了一百多个电话，疯了一样的在小城一千多家客栈和酒店里找着我，外面天寒地冻，人影寥寥，只有她穿着单薄的外套，奔波在纵横交错的街头，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怕比我绝望一百倍，一万倍！ 我真的不知道她的这段经历，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用这么残酷的冷暴力去消磨她，去伤害她，我就这么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中，许久之后，才开口向关羽博问道：“性侵她的那个人渣呢？” 关羽博重重吁出一口气，回道：“恶有恶报，那个人渣在前年被车撞死了……要不然，小薇也不会愿意回小城生活。” 第195章 邀歌 临近中午的阳光是越来越强烈，它照射在干涸的河道里，被那涓涓细流折射之后，又显得是那么的绵软无力，就如同我此时此刻的心情，陷入到了一种激愤和悔恨的极限拉扯之中。 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再去想起左小薇，我只想赶紧找到她…… 我终于开口向身边的关羽博问道：“如果小薇还在小城的话，她最有可能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你在小城有很多朋友，你找人问问高速公路的收费站，她是昨天夜里和我分开的，如果要走的话，只能自己开车……” 关羽博在一阵沉吟之后，开口回道：“我会找人打听的，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你别在小城待着了，去你自己想去的地方吧……自始至终你都没有用真心对小薇，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在一厢情愿……”稍稍停了停，他用更冷的声音对我说道：“这一点，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已经确定了……你看着广告牌上，她拍的宣传照，没有一点情绪上的变化，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无法出言反驳，他说的没错，那就是我当时的心态。 关羽博就这么在我的沉默中离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我也终于能够明白左小薇想引导我们成为朋友的用心，流言是别人的，真相是他们自己的，所以在我面前，左小 薇就少了一些谨慎之心，可她真的高估了我，我最终还是倒在了可畏的人言之下，而左小薇也好似已经远离了我的世界，我的生活。 我再次被遗弃了，被遗弃在原本只属于左小薇的小城。 …… 这一整天，我都在找着左小薇，常余利是唯一陪着我的人，快要黄昏的时候，常余利的关系终于给我传来了确切消息，昨天夜里四点，左小薇开车出现在了收费站，开往了郑州方向，至于到底去了哪里，他们的权限只能跟到小城边境的地方，所以也无从得知。 …… 黄昏就这么来了，我和常余利坐在河畔旁，望着夕阳，望着马路上匆匆忙忙赶着回家的人潮…… “潮哥，我现在真的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了，没想到史诺的一句话，竟然把你和小薇给硬生生拆开了。” “跟史诺没有什么关系，根源在我自己身上。” 说完，我在身上一阵摸索，只摸出来一只空烟盒，这盒上午才买的香烟，已经被我给吸完了，这是自栾雨离开后，我烟量最大的一天，我的心肺都很难受，可是又无法脱离香烟去应付内心无穷无尽的迷茫。 常余利适时给我递来了一支香烟，我从他手上接过以后，便贪婪地吸了起来，然后又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左小薇昨天夜里给我打的一百多个通话记录还在…… 这种感觉就和做 梦一样，昨天是她拼了命的找我，现在，我想见她一面，她却已经离开了这座原本属于她的城市。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自作自受，原本左小薇已经看好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即将开启我们的同居生活，可现在，我既没有了去处，也被断了归途，甚至连被左小薇舅舅扔出来的行李，也不知道被左小薇放在了何处，我的手上只剩下了一部电量快要归零的手机。 恍惚中，身边的常余利又用带着些许伤感的语气对我说道：“小薇已经走了，你还会留在我们这个小城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许久才开口回道：“我不走，我在这儿等她回来。” “她还会回来吗？”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而心里的感受就和栾雨刚离开的那几天，如出一辙……我陷入到了不可自拔的颓靡之中……那时候，我被栾雨遗弃在青岛，尚且还遇到了后来的任然、左小薇、秃林骚猪他们；现在，我被左小薇遗弃在小城，我还能遇到谁呢？ 这里和青岛不一样，对于我和栾雨而言，青岛都是一座陌生的城市，我还有从头开始的动力，但在小城，我只能生活在左小薇的朋友圈里，每天都会看见广告牌上她铺天盖地的宣传照，这种滋味，只会比在青岛的时候更难…… 可是，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我，她不会再回来了，而 我也已经为自己的不真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失去了一个真心爱过我的女人，就如同一个狂傲的少年，失去了他激荡火热的青春，最后只留下不尽的遗憾和劣迹斑斑，独自一个人去承受，去反复咀嚼。 …… 黄昏就这么在我的恍惚中结束了，我和常余利还在河畔旁坐着，我少言寡语，常余利就用手机打发着对他来说显得很无聊的时光。 我又尝试和左小薇联系，所有的联系都如同石头沉入了河流之中，我再也没有得到左小薇的回应。 常余利抬头看了看已经被夜幕彻底笼罩的小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潮哥，你暂时也没有地方去，就先到我那儿和我做个伴吧。” “嗯，跟我去一趟超市，我去买点日用品” 说着，我从台阶上起了身，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终于发出了一阵震动的声响，我精神一振，忙不迭将手机拿了出来，却并不是左小薇的回音，而是远在北京的秦敏红打过来的。 出于礼貌，我接听了她的电话，但因为心思飘忽，所以不免有些敷衍：“有事吗，敏红姐？” “没事还不能给你打个电话吗？” “也不是，我正准备去吃饭……” “哟，那没打扰到你吧？” “有点儿，要是没有什么正事儿，我就先挂电话了。” “看把你给傲娇的！” 我陷入到了沉默 中，我不是在傲娇，我只是没有和别人说闲话的心情；此时此刻的我，已经陷入到了自责的洪流中，无法自拔…… 在我的沉默时候，电话那头的秦敏红又说道：“你先别忙着挂电话，还真有点正事找你……我想请你给鹿溪写两首歌……鹿溪自从出道后，自己给自己立了一个永远都不参加综艺节目的原则，如果只是做影视的话，很难把现在的热度延续下去，我就想让她试水一下歌坛……她自己也有这样的意愿，想赶在今年结束之前，出一张属于她自己的专辑……都说你有才华，我也想看看你是怎么兑现这个才华的……不让你白干，我这边一首歌给你十五万的版权费，两首就是三十万，也就是我们鹿溪咖位高，其他人找你这个新人写歌，可给不了你这么高的价格。”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左小薇解决她和陈林奇之间的纠纷，所以欠常余利的这二十万，我是一定要还的，现在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偿还的机会，而且还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在一阵思虑之后，对电话那头的秦敏红说道：“我愿意接这个活儿。” “那行，那你什么时候来一趟北京，我们聊一下创作的事宜。” “我去不了。” “来不了！怎么着，你还指望我和鹿溪去你那个连机场都没有的小地方找你吗？” 第196章 两情相悦的感觉 如果不是秦敏红在电话里提出要和鹿溪一起来小城的假设，我差点忽略了秦敏红跟我邀歌的目的，我满脑子只有那三十万的酬劳，却忘记这些歌是要写给鹿溪的，这意味着如果我要这三十万，就将不可避免的多了很多与鹿溪接触的机会，这好像又违背了我当初选择离开青岛的初衷…… 不经意间，我的人生好似又多了一个两难的选择，虽然我心里已经渐渐淡忘了栾雨这个人，但这也是在没有鹿溪的前提下，一旦我和鹿溪在一起，栾雨已经成为她嫂子的这个事实，就会像魔咒一样困扰我，并让我肝胆俱裂。 一切都是从栾雨开始的，一切也因为栾雨而不得善终。 自从我家破败之后，我就好像一直活在错误之中，我不该离家出走，不该在路上认识栾雨，更不该和左小薇来到这座小城，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了什么地方？ 我百思不得其解，导致心中充满了挫败感，甚至忘了自己还在和秦敏红通着电话。 “韩潮，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没？” “听见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话？” “想了一点别的事情……”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其实写两首歌也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根本用不着见面，你们可以先和我说一下大概的需求，然后我确定创作方向，等歌写出来以后，我们线上沟通，也是能把问题聊清楚的，所以我不用去北京，你们也不用来小城。” “这是你做事情的态度，可不是我做事情的态度，既然我已经决定让鹿溪试水歌坛，那就肯定会以最好的状态去做这件事情，细节是状态的体现，如果我请你写两首歌，从头到尾，我们连 面都没有见上，全程电话沟通，你不觉得这很儿戏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连签合同的时候，都可以不见面？” “都是朋友，我们之间有个口头承诺就行了，也用不着签什么合同。” 电话那头的秦敏红似乎很无语，半晌才开口回道：“总觉得你这个人有点奇奇怪怪的，之前不希望你缠着鹿溪的时候，你天天没事献殷勤；现在，希望你们之间能有点合作，你反而躲躲闪闪的……你该不会是人格分裂了吧？” 我苦笑两声，随即又陷入到了沉默中，秦敏红拿我没有办法，抱怨了两句之后，她那边突然有点事情要处理，便挂断了电话。 于是，到底是她们来小城，还是我去北京，便成了悬而未决的事情。 …… 结束了和秦敏红的通话，我和常余利便去了小城最大的超市；买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之余，因为赶上儿童玩具区大促销，我便买了两个泡泡枪，常余利一个，我一个，我们坐在了超市广场前…… 我点上一支烟，率先按动了泡泡枪的开关，只见那些泡泡像是看到了美丽的新世界，蜂拥着从圆形的出口处飘了出来，它们越飘越高，有些被风吹破了，有些荡在霓虹灯下，五彩缤纷，晃人心神。 常余利也跟着我射出了一串泡泡，泡泡更多了，漫天飞舞，于是，两个大老爷们就这么仰着头，随风关注着泡泡的去向…… 常余利终于开了口：“潮哥，你说好好谈一段恋爱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我转头看着常余利，心里有些意外，我没有想到身为小城首富的儿子，竟然没有好好谈过一次恋爱；为了能尽量传神的形容出那种感觉，我特意在 心中回想了自己经历的几段感情；可失败的感情是经不起回忆的，以至于我的精神越来越疲乏，最后草草对常余利说道：“你的眼睛马上就要好了，以后身边不会缺女人的，所以你不用在我这儿找答案，你自己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常余利摇了摇头，回道：“那跟冲着我的钱来，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说道：“其实这些年，我的身边也不缺女人。” 说完，常余利又掏出泡泡枪，对着天空射出了一串泡泡，这时，风停了，少有破裂的泡泡，它们几乎悬停在空中，几个孩子，扬手捕捉，看上去竟是那么的天真烂漫。 “你缺的是一个能真正和你两情相悦的女人。” 说完，我也掏枪，一连射出了两串泡泡，然后又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烟；事实上，我好像也没有真正感受过两情相悦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的第一个女人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舍得花钱给她买各种各样的礼物，后来大学没在一座城市，请她吃饭买礼物都变得不那么方便，她转眼就又跟了另外一个能代替我做这些事情的男生，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以后，我对她也就没什么感情了。 我的第二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是栾雨，至今我也没有弄清楚，她最爱的是钱还是我。 第三个女朋友，就是刚刚离我而去的左小薇，她是我所有女朋友中最漂亮，最有才华的一个，可我却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甚至连一次用心的付出都没有，至少，我能记得第一个女朋友和栾雨的生理期，却从来没有在这样的事情上关注过左小薇。 这时，常余利又问道：“潮哥，你有 过和你两情相悦的女人吗？” 为了不让他失去对美好爱情的追逐，我撒了一个谎，点头回道：“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次。” 常余利像是疯了，再次掏出泡泡枪，在霓虹灯下疯狂扫射着…… 这大概是嫉妒吧，可是我却一点沾沾自喜的感觉都没有，我仰头望着那些在空中渐渐拥挤不堪的泡泡，又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许久，我才转移了话题，对常余利说道：“对了，你和小薇也是同学吧？” “嗯，我们是一届，一个班，我还和她做过一学期的同桌呢……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是不是有一个化学老师出车祸死了？” 常余利先是惊讶，然后回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先说说这事儿。” 常余利叹息回道：“他是前年出的车祸，那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然后骑着电动车回家，路上闯了红灯，被我们家的渣土车给撞死了，因为这件事情，我们家那年承包的工程还被政府勒令整改，然后强行停工了半年。” “你家的渣土车撞死的？！” 常余利点头，再次确定，然后又说道：“前几年，小城一大半的基建工程都是我们家承建的，所以只要是渣土车出了事故，一大半都是我们家的事情……没办法，我爸生意做的大，几乎每年都会有这种事情，每年都要赔钱整改……只是没有想到，我们家的渣土车撞死了我的化学老师，因为这件事情，我还被我们化学老师的闺女打了一巴掌……后来，我爸也不想再出这种事情，就把家里的渣土车都给卖了，再有工程，直接在郑州那边找车队合作，他说，情愿 少赚一点钱，也不能再做这种容易造孽的事情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认同了恶有恶报这个说法；不过，这涉及到左小薇最深的隐秘，所以也就没有再和常余利往更深的层面去聊。 …… 我带着刚买的生活用品搬进了常余利的家中，我躺在床上，就能看到那个当初被左小薇击败，可现在却过得很好的第二名，她又忘记拉上窗帘了，只见她脱掉了高跟鞋，坐在窗户旁，煮着咖啡，她的男人似乎还没有回来。 我又因为这个女人而想起了左小薇，也不知道现在的她在哪里，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对于我来说，虽然她走了，但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所以我一定要留在小城等她回来，我想忘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好好和她生活。 基于这种想法，我再次给她打了电话，可是依然没有能够得到她的回应。 我有些泄气，所以重重将电话扔在了床铺上，然后望着窗外一阵失神。 我似乎还是不太喜欢小城的生活，好像只要不喝酒，夜晚就会变成一个囚笼，让人无处可去……我因此而后悔，如果当时听任然的话，一起去北京发展，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结局。 可是北京又有鹿溪，那就去上海，去深圳也行，为什么左小薇一定要回小城呢？ 大概是不想我太漂泊，想在她的家乡给我一个家，毕竟她的朋友们都混的不错，遇到事情，不至于孤立无援。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电话又震动了起来，拿起来看了看，是秦敏红发来的信息，她告诉我，她和鹿溪已经买好了从北京到洛阳的火车票，问我洛阳到小城还有多远，她们怎么来会比较方便一点？ 第197章 瓮中捉鳖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没有想到，因为我而第一个来小城的人竟然会是鹿溪和秦敏红；在这之前，我不是没有做过假设，总会有一些难以忘怀的朋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来小城找我叙旧，我觉得任然一定会来，秃林可能会来，骚猪也可能会来，虽然骚猪和我的关系一般，但是和左小薇的关系却很好，所以我也想到了他，甚至连山河哥我都想到了，青岛总会有待够的一天，偶尔来小城走一走，也可以换一种心情，唯独鹿溪，我没有做过一点假设。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炙手可热的明星，在我的潜意识里，就算她要来，也是为了某个商业活动，是要花重金去邀请的，可现在，她却为了我而买了来小城的火车票。 这不是我在做梦吗？我又竖起手机看了看，确实是秦敏红给我发来的信息，讲的也确实是她们要来小城的这件事情。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感性来说，我心里一直没有忘记她，忘记那些曾经因为她走进我的生活而产生的幻想，似乎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能走进我的心里，喜欢她，已经不是我的感官替我做的选择，而是我的基因，我想见到她，想和她有一些情感上的交集；可是理性来看，我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应该彻底和她保持距离，我不能因为她试图靠近，就忘了自己当初执意要伤害她的目的，以及那种忍痛的心情……我们走的越近，我要承受的就越多，更何况我和左小薇之间还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我心里对左小薇 有很强烈的负罪感，我知道她很介意我和鹿溪在一起。 基于这种矛盾的心情，我没有立即回复秦敏红的信息，我独自沉寂了片刻，忽然又想起了远在大洋彼岸的乔娇，她比我更了解鹿溪，所以对于鹿溪的试图靠近，她一定会有更加准确的解读…… 是的，我觉得鹿溪有点反常，她不是那种喜欢主动接近的人。 …… 我从来都不知道，给乔娇发信息，竟然也需要一点勇气，大概是因为我们没有做到好聚好散的缘故，我没能把她留在国内，也没能帮她去开一间能够每天都有流水的面包房，我只给了她一个秘密，让她无法去正视鹿溪和鹿洺，最后不堪心理压力，倒在了她爸的淫威之下，无奈去了国外，关于她去国外这件事情，我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我终于给乔娇发了一条信息：“娇姐，你睡了吗？” “娇姐没睡，娇姐在想着怎么才能隔着一万多公里路，给你俩大耳光。” 果然，她心里还是有怨恨。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她又迅速发来了一条信息：“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时差吗？也不知道俩大耳光够不够把你扇聪明一点，要是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用意念再免费送你两个。” 我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我的夜晚，却是她的早晨，我不应该问她是否入睡，我更应该问她有没有起床，她八成醒了，但还没有起床，因为相隔一万多公里，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的起床气。 忽然，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说的“意念”这两个字上， 不禁心头一震，我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我在空无一人的海边消磨着时光，乔娇突然出现了，她给我送来了房车的钥匙，鼓励我继续漂泊在路上，可就在我想和她多说一些话的时候，她却告诉我这不是真正的她，只是她的一丝意念。 梦境与现实合二为一，着实显得有些神奇，我下意识抬头望了望，说不定她的意念就在这房间的某个地方，正伺机打我一顿…… 这终究只是玩笑话，所以在我抬头的那个瞬间，并没有看见乔娇的意念，只看见那个第二名已经换上了一套睡衣，手捧咖啡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的男人还没有回家。 习惯性点上一支烟，我终于给乔娇回了信息：“娇姐，其实是有个事情想请教你……敏红姐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有心让鹿溪试水歌坛，要我帮鹿溪写两首歌，为了赚点版费，我把这件事情给答应了下来，她要我去北京详谈，我不想和鹿溪见面，就拒绝了，事情到这儿还算正常，可是敏红姐又给我发来了信息，说她和鹿溪已经买好了来小城的火车票……我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在我的认知里，鹿溪并不是一个这么喜欢主动的人，她好像还有除了邀歌之外的其他目的，你跟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片刻之后，乔娇才回了信息：“娇姐不想做你的人生导师，娇姐正忙着背ABCD……” “说说看嘛，不让你白说。” “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机灵，都学会搞贿赂了！” “等我拿到了版费， 送一你套最好的打游戏设备。” “厉害，不仅会贿赂，还知道要投其所好。” 乔娇这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让我产生了一阵无力感，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她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你真把鹿溪当傻白甜啊，我都知道怀疑，等她心里的那阵劲儿过去了，她能没有一点疑惑？……但是她和我不一样，我喜欢直来直去，她就喜欢杀人于无形，让你写歌只是一个开始，别管你嘴有多硬，早晚有一天，你和栾雨之间的那点秘密，肯定会被她给扒出来……” 我陷入到了深思之中，并因此而产生了些许危机感，以至于过了很久才给乔娇回了信息：“有道理，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她不喜欢主动，只是对那些她觉得无关紧要的人，想想她是怎么对滑冰男孩的吧。” 看着这条信息，我不禁有点恍惚，因为藏着的这点秘密，我竟然可以在鹿溪的心里与滑冰男孩相提并论了。 我说不清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扛住鹿溪的这一波攻势。 基于这种忧虑，我又给乔娇发了一条信息：“那你给我支个招，我应该怎么去应对这件事情？” “滑冰男孩不是给你做了最好的参考吗？……从现在开始，你就挖个地洞钻进去，然后在里面待个三年五载的，等你再出来的时候，栾雨和鹿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定孩子都有了，鹿溪也做了孩子的小姑，没准也就不和你计较这件事情了。” 乔娇好似刺中了自己的笑点，这条信息之后，她又 特意发来了另一条信息，只有一连串“哈哈哈哈”。 她笑了，我却更忧虑了，也许从一开始，隐瞒和欺骗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 将手上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又下意识抬头往窗外看去，黑夜虽然漫长，但一切并没有因此而停滞不前，第二名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已经坐在了第二名的对面，他喝茶，第二名喝咖啡，只见两个人说说笑笑，笑声都快传到与世隔绝的我这儿来了。 我把窗帘一拉，屋子随即陷入到了黑暗之中，直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我以为是乔娇意犹未尽，竟然又是秦敏红发来的信息：“你不吭声也没有关系，我已经问清楚了，洛阳到你那儿还有一百四十公里路，我在洛阳有朋友，明天直接和他借一辆车去你那儿……来个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这个词用的是简直传神，我当然就是翁中的那只鳖，这是一种渐渐要失去耐心之后的警告，而秦敏红只不过是鹿溪的一只传声筒罢了。 “对了，鹿溪说你很喜欢流连于洗浴场所，她说，等她到了小城之后，好好请你去做个足疗。” 我又看懂了，这叫恩威并施，也不禁想起了我们在沈阳的那一次经历，如果我们之间有友谊的话，那一起做足疗便是能体现友谊的其中一件事情。 我也真够奇葩的，第一次去沈阳找她，不想着风花雪月的浪漫，竟然带她去洗浴中心做了足疗。 低头笑了笑之后，心里也不禁有一些伤感，不知不觉中，我和鹿溪竟也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回忆！ 第198章 做事业 秦敏红尽到了告知义务后，便没有再给我发信息，而我也将手机丢在了一边，在黑暗中，静静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我和左小薇之间，一切矛盾都是从丢手镯开始爆发的，并愈演愈烈…… 直到现在，一点能找回手镯的迹象都没有，就等于连最初的矛盾都没有解决，更让我感到焦虑的是，这么多悬而未决的矛盾摆在我的面前，我竟然连一个解决矛盾的切入点都找不到，我好像陷入了泥潭之中，目之所及都是泥泞，可身边却没有一个借力的东西，可以助我顺利逃脱。 焦虑之中，我翻了一个身，整个人平趴在床上，听常余利说，这张床是从国外买回来的，用了最先进的工艺，仔细感受了一下，还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柔软，这才稍稍感觉舒服了一些。 …… 次日醒来的时候，我竟然还是以趴着的姿势睡在床上，这是我第一次趴着睡了一整夜，除了胳膊有些难受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不舒适的地方，我索性就以趴着的姿势舒展了一下胳膊，然后顺势做起了俯卧撑，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猛然发现常余利就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手持昨天我因为玩心大发而送给他的泡泡枪。 我顿时力竭，重重摔回到床上，并瞪着常余利，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冒失，他先是咧嘴对我笑了笑，然后又用泡泡枪对着我发射了一连串泡泡，泡泡在不大的房间里升起，破裂，好似一大早就要给我一种梦幻。 “你什么时候进我房间 的？” 常余利贱兮兮地笑道：“坐好半天了，本来只是想进来拿点东西，突然听见你说梦话，我就没走……潮哥，你说梦话了，你知道吗？” 我警惕地看着常余利，问道：“我说什么梦话了？” “你喊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不可能，我从来都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那我可就说她们的名字了啊。” 我忽然有点不自信，但还是很嘴硬的回道：“你说，你要是说不出来，或者胡编乱造，你房间里面的那两瓶茅台可就归我了。” “行，我要是说出来了，你给我点什么？” “我往你脸上吐两口吐沫，你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可耻的吗？” “那我还是不说了。” 常余利真的闭了嘴，这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生命中遇到的那些女人，到底是谁进入到了我的梦中，并摧毁了我的克制，让我在沉睡之中喊了她的名字？ 基于这种好奇心，我拉住了已经要转身离去的常余利，又说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诅咒你以后撒尿只能撒一半……真是没见过你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 常余利似乎存心要把我憋出内伤，他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不说，反正男人迟早都会前列腺增生。” 我无语到了极点，这常余利混熟了以后，还真是发现他和一般人不一样，纵观我的人生，从来没有想到过“前列腺增生”这个稀罕词，但他却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引申出这个词，简直就是一个语言怪。 面对这 样一个语言怪，我突然就失去了内心的好奇感，于是在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陷入到了沉寂中。 …… 常余利没有做早饭的习惯，一般在街上随便吃点；我因为长期住房车，通常会停在偏僻的地方，不方便上街，就养成了自己做饭的习惯，所以寄居在常余利这套别墅的第一个早晨，我动手做了我们两个人的早饭，谈不上丰盛，却足够果腹，我在他的冰箱里就地取材，做了两碗番茄鸡蛋面。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做事业这件事情，既然我们双方已经达成了这个意向，这件事情又关乎到我的生计，当然是宜早不宜迟。 “潮哥，你想做点什么事情？” 我反问：“你擅长做什么事情？” 常余利放下手上的筷子，煞有其事的想了半天，却摇头回道：“这两年我一直在帮我爸开车，如果硬要说一件我擅长的事情，那就是喝酒。” “我问这就是多余！还是先捋一捋吧……咱们做这件事情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获取你爸的信任，怎么才能最大程度的获得他的信任？呃……我觉得最好的方式，不是去和他要钱创业，也不是借助他的资源去创业，这些就算是最后侥幸成功了，能获得的信任也是有限，因这种成功来得不够纯粹……” “不能和他要钱，也不能借助他的资源，那跟咱俩去找份工作老老实实的上班，有什么区别？” “你先别忙着否定，你等我把话说完……我在想，你爸既然已经把生意做的这么大 ，那手上肯定有不少不良资产，既然是不良资产，那就证明这是他自己也没能做好的事情，如果你能把他手上的不良资产给盘活了，那是不是直截了当的证明了在某些事情上，你比他更有能力？” 常余利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怕是没有想到，我竟然给他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这大概已经超出了他能想象的极限。 “别不说话啊，你赶紧想想，你爸手上都有哪些让他头疼的不良资产。” 常余利这才回过神，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点头回道：“还真有一个特别让我爸头疼的不良资产……大概十年前，我爸就已经是小城的首富，小城那时候还没有做旅游经济的意识，所以百分之九十的景区都处于亏损状态，当时小城的财政状况非常吃紧，就找到我爸，希望他能出资买下小城的一个景区，减轻县上的财政压力……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拒绝的，所以我爸当时花了一个多亿买下了城南的一个景区，我爸本身也不擅长做这种文旅项目，所以买了这个景区之后，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这几年，全城兴起了旅游经济，几个优质景区从里面脱颖而出，吸引了全部的客流，我爸当初买的这个景区就更加不行了，今年夏天的时候已经停止对外售票，景区的工作人员也全部遣散了，现在已经处于倒闭状态……我爸对这件事情真的是挺上火的，毕竟当初花了一个多亿，为了减少损失，他连着跑了两趟郑州，找到那边最大的一个文旅集 团，想把这个景区打包出售，可是那边评估之后，认为这边的旅游市场已经饱和，我家的这个景区没有突围空间，就拒绝了我爸……后来，又找到我爸，说我爸如果诚心想卖的话，他们愿意出一千万……这就是趁火打劫，现在投资一个高档点的民宿都不止一千万，何况是一个景区……我爸一气之下，就把这个景区扔在一边，不闻不问，可我知道，这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当初关羽博家也买了一个景区，他们家的景区去年刚被评为5A，对比之下，真的显得我们有点家道中落了。” 我很认真的听常余利讲完了这个不良资产的前世今生，心里也不禁生出些许感慨，难怪他爸会这么在意，这已经不单单是盈亏这么简单，这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一代新人换旧人，象征着小城首富的名头要易主了，对于一个长期顶着首富名头的大佬来说，这真的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如果能把这个不良资产盘活，不仅能给常余利无穷的信心，也会给他爸注入一针强心剂。 我当即对常余利说道：“走，现在就带我到那个景区看看……” 常余利显得很不自信，他甚至带着几分小心向我问道：“潮哥，我们真的能做好这件事情吗？” “先看看再说。” 说完，我便在常余利之前起了身，也就是在我起身的这一刻，秦敏红又给我发来了信息，她告诉我：她和鹿溪已经坐上了从北京来小城的动车。 文字冰冷无情，就像是一种例行的告知。 第199章 小城相见 收到秦敏红的信息之后，我特意看了看时间，此时正是上午的九点半，算上她们下了火车，再从洛阳到小城的路程，大概下午四点半能到小城，我的心情复杂依旧，毕竟这是左小薇的城市，倘若鹿溪和秦敏红问起左小薇，我如实相告，多少会让我显得有些狼狈，显得像个失败者，因为小城生活是当初我和左小薇一起选择的，如今却只剩下我一个，勉力应对着一个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和矛盾；我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里待多久，这多少显得得过且过，如果换了一个地方依然是得过且过，当初为什么还要离开青岛呢？ 至少，不知道实情的鹿溪一定会这么想。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常余利已经将车开到了我的身边，我没有立即上车，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它的颓靡简直和我如出一辙，可就在我准备上车的那一个瞬间，它却突然呈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我因此而吓了一跳，才发现是常余利这辆车的底盘太高，我已经抬高了腿，是我的意识没有跟上我的动作，这才有了这种错觉。 一个灵魂和肉体不统一的人，不管怎么粉饰，终究还是悲哀的，而且是一种持续性的悲哀，除非我真的能在小城重新找到生活的方向。 …… 坐在常余利的车上，我一边在后视镜里看着飞速倒退的建筑物，一边想着左小薇的去向，直到此时此刻，我依然没有能够等到她的消息，所以这两天一直在重复着当初栾雨离我而去后的心情，会恍惚，会丢了神，会不自觉想起自己和左小薇在 一起经历的那些时光，想起她的好，然后就会陷入到自责的情绪中，继而食欲不振，精神萎靡，所以，即便是我自己做的番茄鸡蛋面，也只是草草吃了两口。 基于这种心情，我又给左小薇打了电话，她的电话依旧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 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常余利终于将我带到了景区的入口处，我们在这里下了车，正如常余利所说，确实是一副破败的景象，尤其是售票处的门头，已经被风雨腐蚀的破烂不堪，甚至连上去的阶梯上也布满了枯黄的野草，这真的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花了一个多亿收购的景区，因为仅从肉眼来看，实在是看不出它的价值在哪里，唯一能体现价值的大概就是为了通往景区而特意修的那条公路了，至少实惠了本地一些村民的出行。 是的，这个景区并不在城区内，而是在一个相对要偏僻一些的山沟里。 我没有立即和常余利交流，而是拿出手机，将眼前见到的破败场景给拍了下来，这在我看来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因为想让一个死透的景区重塑肉身，那必然涉及到宣传，涉及到宣传，就一定要有素材，而这就是一个收集素材的过程。 …… 我们步行着往景区内走去，只见道路两边零散分布了一些已经停止营业的民宿和饭店，证实这里曾经确实是一个景区，而这个景区也确实已经破败了。 我一边走，一边向身边的常余利问道：“这个景区最出名的景点是什么？” 常余利用手往高处指了指，然后回道：“ 最出名的景点是双龙湖和蝴蝶谷，都在上面。” “这两个景点有什么故事吗？” “蝴蝶谷就是蝴蝶多，双龙湖倒是有故事，传说湖里住着两条白色的龙，一公一母，公龙留恋人间，母龙一心修道，终于有一天，母龙得道升天，留下公龙独自在人间，失去了约束的公龙，恢复了无恶不作的本性，它化作人形，奸淫掳虐，致使小城的百姓们苦不堪言，已经得道的母龙得知了公龙的恶行之后，又重回人间，化作一柄白色利剑，斩下了公龙的头颅，小城这才得以恢复平静，为了纪念这个故事，老百姓就把这条湖泊叫做双龙湖，一直流传到今天……” 我眯着眼睛看着常余利。 “潮哥，你干嘛突然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什么叫一公一母两条龙，母的走了，留下了公的？” 常余利愣了一下，突然就放声笑了出来，并说道：“你是在怀疑我内涵你和小薇吗？……哈哈，我哪有那个水平啊，这真的是双龙湖的故事。” “别他妈嘴硬了，你难道不知道龙这个物种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吗？” “没有性别吗，那龙王是怎么生出龙太子的？” 这次换我愣住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我真的记得在什么地方看过，龙确实没有性别之分。 …… 不知不觉，就和常余利走到了半山腰，他所说的双龙湖在两座山之间，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湖泊；这个湖泊和我曾经在丽江见到的“白水河”很像，同样凹在山谷里，同样两边都是树木，同样碧绿澄清，尤其是有日照的时候，就好 像一块月牙形的玉石，镶嵌在这山峦之间……这种湖泊在云南往西藏去的路上有很多，但中原乃至沿海城市，真的是极其罕见，我觉得这是很不错的旅游资源，甚至可以说是得天独厚，所以这样一个景区没有能够运营起来，大半是人为的原因。 我立在湖边举目眺望，忽然看见有一块碑石竖在不远处，走近看了看，石碑上记载了双龙的故事，还真是和常余利说的几乎无差，不禁哑然！ …… 我和常余利把整个景区逛了一个遍，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半，我们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我渐渐就有了紧张的感觉，根据我的估算，秦敏红和鹿溪会在四点半左右到达小城，这意味着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能和她们见上面，可是因为我和鹿溪之间一直存在着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没有解决，所以我的心情依旧和上次去北京一样，喜忧参半。 我在常余利之前吃完饭，等待常余利的过程中，我终于给秦敏红回了一条信息：“你们这么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了，就不怕我不在小城吗？” “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也没有这么不会办事情的人。” 这条信息之后，秦敏红又发来了一条信息：“本来鹿溪就已经够怀疑你了，你要是敢让我们白跑一趟，不是更加坐实了她心里的怀疑嘛……说真的，我也挺好奇的，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能让你躲到这么一个我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小地方？……我真是快崩溃了，说是高速公路管制，只能走国道，我们开了快一个小时， 竟然才走了四十公里路，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到你那儿？” 我很认真的算了算，然后回道：“以你一个小时开四十公里的速度来看的话，至少还得开两个半小时。” “我这辈子就没出过这么苦的差！” “天黑了以后速度还得慢下来，能三个小时开到就不错了。” “你要是不能给我们写出两首大红大紫的歌来，我杀了你的心都有！” 尽管这是秦敏红的抱怨，但我也因此弄清楚了她来小城的动机，她是真的为了名利，鹿溪则不尽然，她更在意的是我一直死守着的秘密。 为了这个秘密，她也算是历尽艰辛来到了小城，至此，我真的还能做到守口如瓶吗？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我支开了常余利，独自坐在她们来到小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们就快到了…… 我一边吸烟，一边拿着之前买的泡泡机，往有光亮的地方不间断发射着，但这次不是为了消遣，而是一种心情的写照，因为每次见到她，都仿佛置身于一种如梦似幻的场景中，索性自己先梦幻，也就不至于在见到她的时候，心情过于起伏跌宕。 可就在我猜想她开着哪辆车的时候，秦敏红又给我发来了信息，原来她们已经从我制造出的梦幻场景中穿行而过，秦敏红说坐在街边的我像个傻子，她们嫌丢人，不想在这里和我见面，所以先进城了。 随即，秦敏红又给我发来了一个定位，让我去那里找她们。 就在我以为自己扑了一个空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韩傻子，泡泡机好玩吗？” 我转头看去，不是鹿溪是谁！ 第200章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犯傻 夜色中，不断有车辆从我们身边穿行而过，我看着她，她穿着米白色的外套，没有像往常那样戴着帽子和口罩，她就站在我的身后，站在忽明忽暗的流光中，与我相视一笑。 我心潮涌动，却又产生了一阵不真实的感觉，她真的会出现在这样一座小城吗？她应该出现在这样一座小城吗？而且还是如此的不加掩饰，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明星身份。 在这里，这明星身份似乎也不重要，这里不是北京，也不是香港，这只是一座时常会陷入到沉寂中的小城，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是各种生活中的琐碎，任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街头偶遇一个正炙手可热的明星，就算有所发现，恐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尚且有不真实的感觉，何况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们呢。 …… 一阵恍惚之后，我终于开了口：“敏红姐刚刚给我发了定位，说你们在酒店等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嫌弃你是傻子的是她，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你提前下了车？” “没想到吧，我是从那边的小路绕过来的，站在你身后看了一会儿，真的挺像个傻子。” 我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感叹道：“你还有这份闲心呢！” 鹿溪没有回应我，但却在半蹲在我的身边，然后从我手上拿走了那把一直被我用来打 发无聊时光的泡泡枪，她先是把玩了一阵，然后又向我问道：“这东西有那么好玩吗？” “当然，我这可是加特林版的，68个孔，纯自动，内置泡泡水，一键发射，炫光十足，疯狂出泡，你试试。” 为了突出产品优势，我把泡泡枪的广告词都说了，鹿溪好像真的有了兴趣，她扬起泡泡枪，对我说道：“你教我。” 一句“你教我”突然就拉进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自然而然往她身边凑了凑，然后指着一个按钮对她说道：“按这个就会出泡泡，你试试。”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为之，突然就将枪口对准了我…… “加特林”的威力真不是盖的，只见无数个泡泡以奔腾之势扑面而来，猝不及防的我本能往后一仰，便重重摔坐在地上。 “你干嘛啊？” “打你。” 说着，鹿溪又连续用“加特林”往我身上疯狂输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姿态过于窘迫，竟把一向不喜欢表露情绪的鹿溪逗的哈哈大笑…… 我是一个从来都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吃亏的人，当即迎着泡泡而上，一把从鹿溪手上夺回了泡泡枪，然后又对着她疯狂发射，她的衣服上，头发上，都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泡泡，泡泡水里添加了香料，泡泡破裂之后，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是孩子们喜欢的气味，又让人觉得晕 眩，以至于我更加不相信眼前的场景，可是鹿溪嗔怪的表情却又那么的真实，我快致幻了！ “你可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这是正当防卫，是法律支持的反杀行为。” “你这是睚眦必报，让让我不行吗？”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是女人，有风度的男人都该礼让女人？” “不，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犯傻。” 我看着鹿溪，心里洋溢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这种情绪仿佛没有一丝忧虑和烦恼，如果硬要说忧虑的话，只是忧虑时间走的太快，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座小城，泡泡机里也不会一直有用不完的泡泡水，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把时间放进冰箱里，彻底冰冻。 我陷入到了沉寂中，无关心情，只是想多停留片刻，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一对遛狗的情侣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他们在鹿溪身边停下了脚步，并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其中的女人指着鹿溪，又看了看她的男朋友，惊叹道：“这，这不是鹿溪吗？” “我……我也觉得像。” 我几乎可以预见，他们的行为会引起围观，就在我要解围的时候，鹿溪却笑了笑对他们说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鹿溪。” “真的太像了！” 鹿溪学着女人看着她男朋友的模样，也看了看我，回道：“你们要是觉得太像的话，那我就 承认了，好吧，我是鹿溪，洛阳分溪。” 鹿溪说的轻松自然，还带了些许幽默，这对情侣这才肯罢休，但临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声低估了几句之后，才拉着他们的法斗狗往远处走去…… 虚惊一场，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鹿溪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道：“你干嘛一副比我还紧张的样子？” “好不容易才在演唱会上和你澄清了关系，要是被他们认出来，不是更说不清了嘛。”稍稍停了停，我又感慨道：“还好那场演唱会的影响力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要是他们把我也认出来了，就算你说自己是洛阳分溪，也唬不住他们。” 鹿溪似乎很不愿意和我聊那一场演唱会，她陷入到了沉寂中，我也沉默。 彼此的沉默中，鹿溪先迈开了脚步，她将双手别在背后，沿着月光洒下来的方向，轻轻走着，我也跟上了她的脚步，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们是没有目的地的，只是单纯走着，走过了路边的小餐馆，走过了台球馆，走过了理发店…… “洛阳分溪。” 直到走到这条街的尽头，我才喊了她一声，她回头看着我。 “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 鹿溪摇了摇头，随即又带着些许疑惑向我问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左小薇？” 我的情绪当即就沉了下去，我在一阵沉默之后，回 道：“她不在小城？” “去哪里了？” “不知道。” 鹿溪面露惊讶之色，她似乎更加不懂我来小城的意义了，而我也没有什么倾诉的欲望，我不可能把这些天在我和左小薇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更不想让她知道我在这里并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左小薇更是凄凉，她带着能撕碎她的委屈和痛苦离开了生养她的小城，也离开了我。 我知道她最大的痛苦并不在于我们之间怎么样，而是因为我的猜疑，让她又想起了那段被性侵的经历；关羽博和我说过，在我们来小城之前，他们通过电话，左小薇终于可以放下那段痛苦的经历，去迎接新的生活，可是来到小城之后，现实与设想却发生了严重的偏移，我尚且因为这种拉扯感而感到痛苦，何况是她。 …… 鹿溪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将目光放在了对面的广告牌上，随着小城旅游业的兴起，随处可见左小薇当初作为形象大使为小城拍摄的宣传照。 我向鹿溪解释道：“左小薇是她们小城的旅游形象大使，这是她前些年为小城拍的宣传照。” 鹿溪点了点头，回道：“如果两个人都做错了选择，那真是一场灾难的开始，她天生就应该进这个圈子的。” 我终于点上了我们见面后的第一支香烟；这时，鹿溪又向我问道：“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第201章 只谈私事不谈公事 当鹿溪问我在这里过得好不好的时候，我的第一感受不是痛苦，竟是疲惫，我又想起了那些分歧和猜疑，以及无力挣扎的苦闷，可算算日子，我们回到小城也就不过才一个多星期！ 这种疲惫在我心里是疲惫，可如果对一个不懂我为什么会离开青岛的人说出来，那就是耻辱，毕竟在别人眼里，我们不可阻挡的回到小城，当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现在却只剩下我自己独守小城，空留一具疲倦的肉身。 我已经习惯了在感到疲倦的时候点上一支烟，所以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一边点烟，一边笑着对鹿溪说道：“我其实是一个挺缺乏安全感的人，这里四面环山，就像是一种保护，你知道吗？……我不会去想山那边是什么，我变得特别专注，只着重于眼前的世界，所以这里比青岛更有利于我做好一件事情，这里没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诱惑，想要安静的时候，随便站在一座山上，就安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想要抒发心里的豪情，那就爬到山顶，云彩触手可及，人间尽在脚下……所以，一个能把内心世界演绎到极致的地方，我为什么会过得不好呢？” 鹿溪将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又抬头看了看，我也随着她看去…… 天已经黑透了，除了建筑物上吊坠的霓虹灯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是不是有山，到底是一些什么 样的山，只能凭心中想象，所以我的这些话听起来，好像也就缺少了一些有力的论证。 鹿溪终于开了口：“很难想象，一个几乎已经走遍全国的人，会把这四面环山的地方当做是一种保护……” 稍稍停了停，鹿溪又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正色向我问道：“你还会想念大海的声音吗？” “不想，这个季节，海边吹过来的风，能把人冻死。” “你的嘴真是比山上的石头还要硬！” 我刻意转移了话题：“喊上敏红姐，找个地方吃饭吧。” “不用喊她，今天只谈私事不谈公事。” 我看着鹿溪，她那丝毫不回避的眼神，让她和刚见面时判若两人，我的心里渐渐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因为我知道她想和我谈的私事是什么，而这也是我迄今为止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若不是被这件事情缠着身心，我和鹿溪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更不会选择离开青岛。 事实上，在我想起鹿溪的时候，也会怀念曾经那些肆无忌惮去接近她的日子，而现在内心顾虑重重，所以在她面前，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 这次，是我避开了她的目光，我在深吸了一口烟之后，终于开口说道：“可我只想和你谈公事。” “在你心里，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公事了吗？” “对。” 鹿溪叹息，但又不想与我争执，恰好路边有个花池，她就坐在花池的边沿上，望着车来车 往的街头失了神…… 我跟着她失了神，再也没有了刚刚见面时的那种活力和心情。 为什么世界这么大，偏偏栾雨就是她的嫂子？ 我越在心里这么问自己，那被命运玩弄的怒火就越盛；最终，这股怒火变成了想逃离的冲动…… 我终于开口打破了这阵沉默，我对她说道：“那等你想谈公事的时候，我们再见面吧。” 说完，我不给鹿溪反应的时间，撒腿就跑，反正她已经喊我“韩傻子”了，我不介意在她面前变得更傻一点。 “你站住。”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鹿溪在尝试追我，可当一个男人执意要逃走的时候，女人的脚力是绝对跟不上的，所以鹿溪的声音便越来越模糊…… “韩傻子，你真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吗……” “韩二斤……” “韩潮！” 鹿溪的声音就这么彻底从我的耳朵里消失了，我的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还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我把对命运的愤怒全部化成了肆意奔跑的动力，我要从小城的这一端跑到另一端，我想挥洒汗水，我想精疲力尽，我想在洗一个冷水澡之后，躺在床上一睡不醒…… 不，在这个只能喝酒的小城，我更想喝酒！ …… 我就这么一路跑回了常余利的别墅。 我竟然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冬天，热汗直流，我将手撑在双膝上，汗水就顺着我的脖颈一直流到了我的腹部，那燥热和黏腻的感觉，差点没让 我呕吐出来。 可终归是又逃过了一劫，但这样的劫数，我还能逃过去几次呢？ 我很清醒，我逃的越很，鹿溪心里的怀疑就越重，只要她执意去探索真相，我早晚都会绷不住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有了沉重的思考。 我真的做对了吗？ 如果我是对的，为什么任然会如此的遗憾，为什么乔娇会那么的愤怒，为什么左小薇又是那么的伤心？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我做的那个决定；现在，只有栾雨安然无事的留在青岛，享受着她欺骗之后得来的胜利果实…… “潮哥，大晚上跑步呢？” 我抬头看去，是常余利站在二楼和我说话，我这才直起身子对他说道：“下来陪我喝点儿。” “你怎么又忘了我还喝不了酒？” “那你下来看着我喝。” “牛啊，潮哥！……你比我们这儿人更像我们这儿人，我们这儿人无聊了才喝酒，你是一言不合就要喝酒，我看你是真的来对地方了……你要喝什么酒？我给你拿。” “能把我喝成傻X的。” 一小会儿之后，常余利真的拿了一瓶酒下了楼，并扬在我的面前说道：“这酒行吧？” 这竟然是一瓶名为“百年糊涂”的酒，我不禁点头叹道：“你这儿还真是什么酒都有啊！” 常余利笑了笑，随后又向我问道：“潮哥，你的泡泡枪呢？走的时候，明明看见你拿在手上的。” 我这才想起， 自己只顾着跑路，却将那把泡泡枪留在了鹿溪的身边，不过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便很是不在意的对常余利说道：“弄丢了。” …… 常余利将酒给了我之后，又给我拿来了一盘下酒的花生米和豆干，我还是坐在那个路灯下的石墩上喝了起来。 常余利似乎很中意我送给他的泡泡枪，我在喝酒，他就在用枪制造着梦幻，而且乐此不疲，每当泡泡在空中升腾飞舞，他就仰起脖子看着，直到全部破灭，他就又射出一串。 这东西确实会把人变得像个傻子，此刻，常余利十足一副地主家的傻儿子模样。 直到那个第二名从我们身边走过，他才停了下来，我也终于有幸一睹第二名的真容，于小城来说，她确实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尤其是她的体型，很有练舞蹈的美感和气质；但她败在左小薇的手上也并不冤枉，因为左小薇的美，更能走得出去，更能让人产生共情。 她和常余利打了招呼，我却失了神，我又因此而想起了左小薇，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已经给她打了很多电话，也发了很多信息，可直到现在，我依然还是没有等到她的回信，我不知道伤心欲绝的她去了哪里，也正是这种处境，才促使我选择从鹿溪的身边逃离，因为我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去心安理得的享受和鹿溪相处的感觉，却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说破栾雨的秘密。 第202章 别斗气 恍惚间，第二名已经告别了常余利往自己的住处走去，我仰头喝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看着她的背影，向身边的常余利问道：“你说，小薇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常余利想了想，回道：“回青岛了？” “她回青岛，无非也就是为了投靠之前的朋友，她在青岛的朋友我都认识，直到现在也没有谁说她回去了，应该不是去了青岛。” “那就是去北京了。” 我又摇头说道：“去北京的可能性也不大，她去北京肯定会解决之前和唱片公司弄出来的合约纠纷，我昨天和唱片公司的负责人联系过了，他说小薇没有联系过他。” “那她到底去了哪儿？” 我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常余利则又玩弄着他手上的泡泡机，看着被风吹得漫天乱飞的泡泡，我莫名觉得伤感，不自觉又倒上一杯白酒，然后一饮而尽。 …… 常余利将泡泡液耗尽之后，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泡泡枪，转而又将手机拿了出来，开始刷起了短视频，他似乎是一个很容易沉浸在其中的人，遇到好笑的就笑，遇到被曝光的不公平社会事件，他又会骂骂咧咧的说几句，我则是一个很难和别人共情的人，所以愈发视他为空气。 “潮哥，你快看，这是不是你的泡泡枪？” 常余利突然咋呼了 起来，他把手机扬在我的面前，我抱怨他毛躁之后，这才看了看…… 鹿溪竟然一直没有离开我逃离的地方，她依旧坐在那个花池的边沿上，玩耍着我遗留在那里的泡泡枪；她终于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但即便这样，还是被路过的行人，将这一幕拍成了短视频。 这不怪路人，即便没有认出她就是鹿溪，但这样一个身姿卓越的女人，以孤寂的姿态坐在路边玩耍着这么一个童趣十足的东西，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好的视频素材，恰巧这条短视频就被同城的常余利给刷到了，并报告给了我。 “是我的泡泡枪。” 常余利急不可耐地回道：“找她去……这地方我知道，就在南广场附近的公交站台旁边。” 说完，常余利便坐不住了，我赶忙拉住他，劝道：“不至于，这玩意儿也不值钱，她捡到了就给她吧。” 常余利一脸认真的模样，回道：“怎么不至于了，这两把枪是一块买的，就像是同一天出生的孪生兄弟，你那把枪丢了，你让我这把枪怎么想？” 我绝对没有看错常余利，他就是个语言怪，两把玩具枪而已，他竟然能够比作同一天出生的孪生兄弟；他不仅是一个语言怪，还是个童心未泯的成年人；我大概是懂了，为什么他在他的朋友圈里会显 得那么格格不入，甚至会受欺负，大家欺负的就是他这份童心，因为这份童心会让他的智力明显低于他的实际年龄。 “真不至于，我回头再买一把，它们还是好兄弟。” “那能一样嘛，再买一把，那就是后娘养的……你等我，我去车库开车，咱把枪给要回来。” “你别没事儿找事儿，就你那八缸的车，来回的油钱都够买好几把这样的枪了。” “账可不能这么算，哥，等我。” 说完，常余利便径自往车库走去，我则陷入到了一种发蒙的状态中，我刚从那里逃回来，难不成又要因为常余利的童心而陷入到“虎口”之中？ …… 常余利就这么将他的车开到了我身边，我还试图抵抗，但他竟然凭着一身蛮力活活将我拉上了他的车子，并粗暴的踩了油门，直奔小区门口而去。 这种不可逆的势头，让我只能祈祷鹿溪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回了酒店。 …… 很快，常余利就将车子开到了南广场附近，我在常余利之前打开车窗，并探身望去……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常余利确实有点傻，这又不是刻舟求剑，鹿溪怎么可能会一直坐在那花池的边沿上，等着我们来找。 “白跑一趟，人都不在了……回去吧。” 常余利也探着身子往车窗外看去 ，突然就激动地叫了起来：“她没走，挪到公交站台上了。” 我顺着常余利手指的方向看去，鹿溪真的在花池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上坐着，这里偏郊区，再加上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所以并没有等车的人，只见她独自一人坐在长凳上，显得有些形单影只，而形单影只的背后一定伴随着落寞的心情，这不禁让我有些心疼，可是又没有办法明目张胆的去接近她。 常余利可不管这些，他从车上跳下来之后，便将我也从车上拖拽了下来，然后拉着我一起往鹿溪那里走去。 “喂，你这把枪是捡来的吧？” 一直低头看着泡泡枪失神的鹿溪，受了惊吓，她抬头看着常余利，眼神中满是抗拒和抵触，直到看见我也在常余利的身边，这才明白了过来。 “是捡来的。” “这枪是我潮哥的，那你还给我们吧。” 鹿溪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她心里似乎对我有气，便冷冷回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 “不想还，是吧？” “不还，空口无凭。” “要证据，是吧，你等着。” 说完，常余利便跑回自己的车旁，然后从里面拿出了另一把被他视为孪生兄弟的泡泡枪，他将其扬在鹿溪面前，说道：“看见没，一模一样的枪，我潮哥在超市买的。 ” 鹿溪嗤之以鼻，回道：“照你这意思，我要是买一辆和你那一模一样的车，你那辆车也是我丢的吗？” 常余利错愕不已，鹿溪则起身，自顾自往前面走去…… 我又劝道：“算了，余利，人一姑娘家，她喜欢就送给她好了。” 常余利似乎和鹿溪较上劲儿了，只见他憋的满脸通红，然后又很是赌气的对我说道：“不行，是我们的东西就得要回来……” “可是咱们真的没有证据啊，超市的购物小票都已经被我丢掉了。” 常余利好似要急于找回面子，他全然不理会我说的话，几步就追上了鹿溪，然后又挡在了鹿溪的面前；我还吃不透常余利的性格，真怕他是个缺心眼，做出加剧冲突的事情来，便也赶忙追了过去。 鹿溪的语气愈发不悦：“你还想干什么？” 常余利到底是小城首富的儿子，他一点也不退缩的说道：“你要是真能买一辆和我那一模一样的车，我就把我那车给你……你要是买不了，就把捡来的东西还给我。” 这是典型的辩论不过，就用钱压人的行为，这时，鹿溪已经转头看了看常余利那辆停在路边的八缸版奔驰大G。 眼看常余利要陷入难以收场的尴尬境地，我赶忙将他拉到一边，对他说道：“别斗气，她真买得起！” 第203章 我就是鹿溪 常余利也不是真的傻，当我提醒了这么一句之后，他便发现了一些端倪，他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又看着鹿溪，向我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买得起？” 我和鹿溪的关系实在是有点说不清也道不明，就在我想着该怎么和常余利解释的时候，鹿溪已经走回到我和常余利的身边，并对常余利说道：“你是一个男人，应该是说话算话的吧？” 这时，常余利已经开始有点不自信了，他怕是也没有想到在这么一个经济相对落后的小城，他这辆车已经是凤毛麟角，可即便这样，他随便在街上对着一个女人说了一句大话，竟然大有要翻车的势头，而且这个女人似乎还没有一点要给他台阶下的意思。 这车是常余利的没错，可是他在他爸那里并不受待见，要是真因为一把玩具枪，将他爸买给他的车输掉了，他爸只怕更认定他是个傻子，以后也就别提什么重获信任的事情了。 常余利好面子，即便知道自己有很大的翻车风险，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我当然是个男人，我说话算话，你要是能买一辆一模一样的车，我那车就是你的。” 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于是也跟着常余利附和道：“没错，得一模一样， 轮胎上的纹路不一样，都不算……对了，还有车架号，车架号不一样，也不能算一模一样。” 我随机应变的能力，深受常余利的崇拜，他当即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暗暗赞许，鹿溪却冷着脸回道：“无赖！” “哥，他是不是在骂你？” “是在骂我，也是在骂你，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的话音刚落，鹿溪却单单对我说道：“我是在骂你，你不用拖着他下水，我从来都不骂没有心机的人。” “你才和他见了一面，就知道他没有心机了？” 鹿溪没理会我，转而对常余利说道：“你很有心机吗？这算不算他给你乱扣帽子？” 常余利看着我，有点委屈，但又不相信我会把他归类到有心机的那一类人里，以至于表情显得有些复杂；鹿溪没有看错他，他确实是没有心机，否则也不会察觉不到，他已经成了我和鹿溪暗暗较劲儿的一个道具。 “别听她挑拨我们的关系，她说你没有心机，就是在暗讽你笨，我说的心机，是指心眼儿，人要是没有心眼儿，不真成缺心眼了嘛。” 常余利点头附和道：“把心机换成心眼儿好听多了……潮哥，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舞文弄墨的高手！” 我没回应常余利，而是看着鹿溪，她什 么话都没有说，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却突然把我和常余利衬的很像是一对乌合之众。 我是骂了常余利而不自知，常余利是被骂了，也不自知，我和常余利就这么掉进了她的语言陷阱里；我不禁感到泄气，继而对常余利说道：“别在那儿瞎得意了，咱俩都是傻子！” 常余利却哈哈笑了起来，回道：“潮哥，我可不是傻子，真正傻的是你，她说，她从来都不骂没有心机的人，不就是在暗指你有心机嘛，你非要把祸水往我身上引，结果弄得咱俩都变成了傻子，还不如不开口呢。” 我脸上无光，当即训斥道：“枪都要玩一模一样的，一块做傻子怎么了？” 常余利双手一摊，回道：“无所谓啊，傻子就傻子呗……现在的重点是，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们其实互相认识……潮哥，你介绍一下呗，她到底是你哪个朋友嘛？” 我看着鹿溪，一时有些踌躇，因为我不觉得自己还有资格去做她的朋友，真正的朋友至少应该是以诚相待的。 鹿溪却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或者说，她认可我们之间还存在朋友关系，所以，她当着常余利的面摘下了帽子和口罩…… 常余利当即就傻了眼，他盯着鹿溪看了半天，才惊呼道：“鹿溪，你是鹿溪！ ……” “别喊了，她不是鹿溪，她是洛阳分溪。” “你才是洛阳分溪。” 鹿溪这么回了我一句，我当然能听出来这是有情绪的表现，但我依然觉得诧异，这明明是她对自己的称呼，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不可以？ 再仔细想想，我也就明白了，路人当然可以无所谓，但是在我的朋友面前一定要以诚相待；她是在给我暗示，暗示我把内心深藏的秘密说出来，她一定也意识到了，这个秘密已经成为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所以一向不喜欢喜形于色的她，在反复拉锯了几次之后，也渐渐有了情绪和不满。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鹿溪又主动对依然还处在震惊之中难以自拔的常余利说道：“我是鹿溪，第一次来你们小城，可是你的潮哥却把我一个人留在街头，你说，这是一个人的待客之道吗？” 常余利连连摇头，并回道：“太不像话了，怪不得你会用这种态度对我们……”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看着我，对鹿溪说道：“但是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他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表面上，他把你一个人留在街头，可是连做梦的时候，都喊着你的名字，这证明你在他心里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街头呢？” 说 完，常余利便用满是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羞愧到不行，之前，我都没能在他那里得到答案，没想到他竟然当着鹿溪的面，说出了我的梦话，这让我羞愧难当，因为过于羞愧，我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掩饰内心的情绪，也不好意思将目光放在鹿溪身上。 鹿溪似乎比我坦荡多了，她在我沉默的时候，又向常余利问道：“会不会是你听错了？他这么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怎么梦里反而有温度了？” 这个时候，我倒真希望常余利是一个有心机的人，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可他却单纯的可怕，只听见他一本正经的向鹿溪回道：“他真的叫了你的名字，就是今天早上……他说他对不起你，说他也是迫于无奈，希望你能原谅他。” 之前，我只把常余利听见我说梦话，当做是一个玩笑，可是当他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由不得我不信，因为这就是我心里最大的业障，我快被这个业障给折磨死了，尤其在得知鹿溪就要来小城的时候，我整天都在想着这件事情，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能说出这样的梦话来，很可能是我的潜意识在释放内心积攒的压力和苦闷。 但常余利真的不应该当着鹿溪的面说出这些，因为这会让鹿溪离真相又近一步！ 第204章 把黄昏变成一张信纸 事情阴差阳错地发展到这一步，我已经避无可避，所以这个夜晚，我没有再选择逃避，我和常余利一起请鹿溪去本地最出名的一个火锅店吃了火锅。 小城比青岛更早进入冬天，外面天寒地冻，我们三个人坐在热气奔腾的包间里，吃着辛辣的火锅，实际上是一种很不错的享受，鹿溪也不想破坏这种气氛，所以她没有在饭桌上跟我提及我所回避的私事，她反而和常余利聊了很多。 看得出来，她不讨厌常余利，所以两个人的话题被延伸的很远，甚至谈到了瑞士这个国家，因为他们都去那里旅游过，赞美风景宜人的同时，也表达了怀念之情，反而是我这个还没有出过国的人，有些插不上嘴。 说起来，乔娇还是挺了解鹿溪的，她的冷漠只是相对的，碰见她不讨厌的人，她就会变得很随和。 ……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吃完了火锅，常余利把空间让给了我和鹿溪，我们从火锅店走到了河边，然后又沿着河边散起了步。 这次，是我先开口对她说道：“看不出来，你和小常还挺投机的，跟秃林骚猪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见你说这么多话。” “以后小常就是你身边最亲近的朋友，跟他建立好关系，没准哪天他就把你死守的秘密告诉我了。” “ 你这套路还挺深！但你怕是要失望了，我没什么秘密，更没有要死守的秘密。” 鹿溪停下了脚步，却不像之前那么急于求证什么，她先是轻叹一声，然后又笑了笑道：“谈私事这么累，我也不想谈私事了，我们还是谈公事吧……这次我和敏红姐来这里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写两首歌。” “我知道，敏红姐连该给多少版费都和我说了。” “那关于这两首歌，你有什么想法吗？” “那得看你的需求，比如你喜欢什么样的曲风，或者想在歌曲里讲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生活，如果你想要大气磅礴一点，还可以说说历史，如果你特别憧憬一个地方，憧憬一种生活方式，那就写成民谣，假如你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我们就走迷幻风……只要你有需求，我都可以的。” 鹿溪看着我，我以为她在我的这番话里找到了启发，可她却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我不想要这些泛泛而谈的东西，我也不指望这些歌能大卖，那是敏红姐的需求，我只希望你给我写的歌，是一种记录，就像周杰伦的外婆，听爸爸的话，爷爷泡的茶……我想，这些都是他的有感而发，虽然不是他最红的歌，但一定是他最喜欢的。”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 ：“我懂了，那就需要找到你人生中的一个突出事件，然后把这个事件改编成歌曲，也可以是一个你认为很重要的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 我以为我们已经进入了正题，接下来鹿溪会着重和我聊聊自己觉得重要的人或事情，可是她却转而向我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经历的那些事情吗？……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真的已经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从你第一次闯进我的房间开始，我以为那是一个灾难的开始，可是你却在那之后，为我想要的唱片喝了两斤白酒，你给我做了象征一鹿平安的小鹿，后来又跟着我去了沈阳，我们一起在异地他乡做了足疗，那是我人生中的一个低谷期，因为我没有办法释怀一个曾经很在乎的人，在我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你为了给我希望，说一定要帮我去新疆找他，你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那么的义无反顾，以至于……以至于我觉得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再后来，你为了帮助自己的朋友找回失散的孩子，决定去做义演，我这才发现，原来你是一个那么有才华的人，你会各种乐器，会编曲，甚至连街舞都会……说起街舞，我又想起那天，你差一点就帮我赢回来那套化妆品，其实 我心里也遗憾……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第一眼的时候，你是那样一个让我厌烦的人渣，可是又一点点在心里蜕变……这种蜕变，让我开始正视你的优点，你其实是个很有坚持的人，即便那场演唱会，所有人都退出了，但你依然在那么简陋的环境下，全力去实现着你对别人的承诺，后来，大家之所以一起去帮你，是因为被你的这种精神折服了，这其中也包括我……本来，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个晚上破灭了……你摔掉了你送给我的鹿，也好像摔死了你自己，你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不知所以，冷漠无情……你知道吗，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不是在探究什么，我只想让你变回曾经那个韩潮，充满才华，暖人暖己。” 说完，鹿溪便看着我，我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解和伤感，心里也不禁感慨万千。 我点上一支香烟，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之后，说道：“说了不谈私事，这不还是私事吗？” “这不是私事，我希望你能把我们之间经历的这一切写进歌里，你最好能在歌里给我一个答案。” 我惊讶地看着鹿溪，她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竟然想出这样一个公事私办的办法，给我一个台阶下的同时，也让她自己得 到答案。 也许是我的才华有限，我有认真地想了想，但真的没有能够冒出什么很特别的灵感，能够将这些经历，以及鹿溪想要的答案，融会贯通到一首歌里。 这让我心里又有了一种被为难的感觉；于是，我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她说道：“我承认，我那样对你，并且离开青岛，确实是有一个无可奈何的原因，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告诉你……除非……一天当中，我很喜欢黄昏，除非你能把黄昏变成一张信纸，我就把这个无可奈何的原因写在这张信纸上，然后双手奉送给你。” 我以为鹿溪会知难而退，可是她却在想了想之后，回道：“如果我真的能把黄昏变成一张信纸，你不会食言吧？” “我……不会食言。” “好，我有点累了，我先回酒店休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应了一声，随即又向她问道：“关于写歌这件事情，是你说了算，还是敏红姐说了算？” “我说了算。” 鹿溪很肯定的给了我一个答案，她在稍稍沉默之后，又对我说道：“在你离开青岛的那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我不想做什么明星，也不在意自己会红多久，所以我在梦里变成了一只麋鹿，一只快乐的麋鹿……能让我停下来的，只有满地的绿草和肆意吹过的风……” 第205章 我们分手吧 回到住处，常余利就坐在我的房间里，他的两只手各拿一把泡泡枪，做着瞄准的动作，他总算是将这把枪又给弄了回来，于是，他就成了这个晚上，唯一一个心满意足的人。 我将脱掉的外套随便扔在了沙发上，然后便重重倒在了床上，我还没有闭上眼睛，可脑子里就已经满是鹿溪的样子，还有她刚刚和我说的那些话；原来，我在她心中早就已经不是一个人渣，她甚至有点欣赏我，可欣赏的却是曾经的那个我，这让我更加厌烦现在这个自己，我躲在这样一个小城市，几乎快把自己变成了一头猪，我的人生好像没有了非做不可的事情，我没有目标，也不想去很多地方，我变得更加贫穷，四处拉屎…… 常余利用其中一把泡泡枪指着我，然后神神叨叨地说道：“潮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我们这里众星捧月的左小薇，却不是你最爱的人了。” “为什么？” “在我看见鹿溪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 这是一个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告诉鹿溪你在梦里说的话吗？” “因为你是个大傻X，情商为零。” “不对，我是心疼小薇，我不想你再去招惹一个不是你真心爱的女人，却真心爱着你的女人……在我见到鹿 溪的那一个瞬间，我就感觉自己在做梦，她可是个大明星，却来了我们这个十八线小明星来了都要讲价钱的小城市，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比我更清楚……我觉得你们不是普通的朋友，她是一个能让你做梦的女人，有这样一个女人在你心里，就算小薇把心掏给你，就算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矛盾，你在我们这儿还是会过得不开心。”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看着常余利，想说点什么，却又感觉说什么都不妥，于是又重重倒在了床上。 “潮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啊？能把这件事情带到梦里，那也真是够耿耿于怀的。” “别问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潮哥，你真的是个很牛X的人吗？为什么鹿溪那样的女人，会为了你专程跑到我们小城？……她一定对你也有好感吧？” “我现在不想和你聊私事儿，我只想和你聊公事……你赶紧安排一下，我想和你爸见个面，然后谈一谈运营景区的事情，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 常余利这才消停了，他正色回道：“你要是觉得宜早不宜迟的话，我明天就和我爸约个时间见面。” “嗯。” “你打算怎么运营这个景区啊？” “明天我和你爸谈的时候，你在旁边好好听着……对了，明天早上早点起来 ，准备两把锄头和铁铲，我们去景区门口把那些枯草给清理掉。” “这种事情不用我们亲自动手吧，找专门的保洁公司去做就行了。” “不行，必须得我们自己动手，这是你向你爸表明态度的最佳机会，你真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你爸那辈都是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他们喜欢什么样的精神，你心里应该有谱……而且，创业肯定是艰难的，如果你连这点苦都不愿意吃，那这件事情咱们也别做了，我老老实实在小城开个乐器培训班，你继续给你爸开车，咱俩就当没认识过。” “别，潮哥，你千万别因为我的态度气馁，从现在开始，我全部听你的。” “那你赶紧上去睡觉，别在我这儿找消遣了。” “好咧，我这就上去……你的那把枪，我给你放在桌子上啦。” “嗯。” 我应了一声，这才闭上了眼睛，就在我以为常余利已经走了的时候，他却突然用一种认真又低沉的声音对我说道：“潮哥，如果小薇和你联系了，你记得告诉我，我也挺担心她的。” 我心里百感交集，以至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回道：“好。” …… 常余利终于走了，我也终于将已经被自己冷落了很久的手机又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依然没有等到左小薇的回信。 这让我开始 胡思乱想，我假想了很多和她有关的处境，然后又莫名想到了鹿溪，想到了我们之间的那个约定，她真的能把黄昏变成一张信纸，然后让我写出心里的魔咒吗？ 别开玩笑了，就算我把脑袋想破，也想不出这样一种像是要施展神通才能实现的办法，我就是在故意刁难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 手机刚被我放下不久，便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先是一愣，然后又赶忙拿起了手机，却依然不是左小薇，而是远在大洋彼岸的乔娇发来的，她问我：“鹿溪已经到你那儿了吧？” “是。” “你和栾雨之间那点不耻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她套出来了？” “还没有，但我觉得她找我写歌就是一个幌子，她说，要我把这个逼不得已的苦衷写进歌里，这让我怎么写？” “哈哈，这还真是她的作风……不过说起来，这事儿还真没办法写进歌里，因为信息量太大，写进小说还差不多，现在不是特别流行那种狗血小说嘛，说不定你还能靠这件事情狠狠赚一笔呢。” “你就别幸灾乐祸了，这真的是我的心魔，我也知道这不对，可我就是说不出口。” 这一次，乔娇过了很久才回了信息：“你要是能对鹿溪坦诚这件事情，我就不留学了，我这就从国外回来。” “这件 事情跟你是不是留学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能克服你的心魔，那我也能克服我的心魔，我最大的心魔就是怕我爸断了我的财路……而且，你已经把你这破事儿给坦白了，我也不用再觉得愧对鹿溪和鹿洺，那我为什么不能回去？” 乔娇的思维方式真的是有点异于常人，可是她的这番话对我来说，却莫名有一种诱惑。好像，只要我把自己死守的这个秘密说出来，一切就可以回到从前，我们像从前那样在青岛快活，在青岛过着不着调的生活，却依然有理想，有坚持，有热闹，有人情味儿，有酒吧，有灯红酒绿，还有大海的声音伴随着入眠…… 除了这些，那里还有一个视我为亲弟弟的任然……只是，在这样一个秘密说出来之后，我和鹿溪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而这也真的不会成为她心里的一个结吗？ ……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以为是乔娇又和我说了什么，但这次却是左小薇发来的信息。 “韩潮，我们分手吧，好像我们也从来都没有真正在一起过，我给你自由，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喜欢你想喜欢的人……这个号码我不会再用了，你也不用试着和我联系，因为撞了南墙，我知道疼了，见到棺材，我知道害怕了。” 第206章 绝对权力 窗外夜色如墨，屋内只有手机的屏幕闪着微弱的荧光，而我就对着这一缕微弱的荧光失了神，不，这不是荧光，是一种情绪的传达，而我则是那个接收信号的人，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左小薇在哪里，但是我却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她没有愤怒，只有无休止的疲倦和绝望…… 也许，她就站在某一条河流旁，看着流水奔腾，心中唯一的指望，便是让流水带走她的绝望和那些痛苦的回忆。 想起她过往的经历和处境，我不禁也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我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摸烟盒，却又两手空空的缩了回来，今天吸烟过量，我已经没有香烟了。 恍惚间，我的精神忽然又高度紧张了起来，我赶忙拨打了左小薇的电话，可是就像她在信息里说的那样，她彻底放弃了这个电话号码，就如同放弃了自己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彻底联系不上她了，在这样一个深沉的夜晚。 …… 我的睡眠开始变得很糟糕，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才睡了过去，大概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的样子，我就被常余利给喊醒了，他拿着两把铁铲和两把锄头，站在我的床边…… 我的睡眠实在太少了，心里不禁有气，可又猛然想起，是自己要他准备的铁铲和锄头，说好今天早上一起去景区门口将枯草和杂草清理干净。 干事业当然要有克服困难和懒惰的决心，我只在床上挣扎了一瞬间，便坐了起来。我在重重抹了一把脸之后，就进入到了一种快节奏的状态中，我迅速洗脸刷牙吃饭，然后在九点之前就和常余利到达了那个破败不堪，已经没有一点人气的景区。 我和常余利各自划分了一片区域之后，便埋头苦干了起来，中间几乎没有休息，在快要中午的时候，终于将景区门口收拾的干净利落，两人这才坐在售票处的台 阶上，各自点了一支烟。 常余利先开口对我说道：“潮哥，我爸刚刚给我回电话了，说是下午的时候，可以跟我们见一面。” “要是方便的话，请你爸来景区详聊吧，我们边走边谈，哪里有问题，能更直观的说出来。” “这你和我爸想到一起去了，他也是这个意思。” 我点了点头，随即便在脑子里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好让下午和常余利他爸见面的时候，能够准确高效的表达出自己关于这个景区的一些想法。 常余利却没有这样的心思，他又转而向我问道：“对了，潮哥，你那边有小薇的消息了吗？” 我直愣愣看着他，半天才开口回道：“她昨天夜里给我发信息了。” “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知，便将手机拿出来，让常余利自己看；常余利似乎也意识到了些什么，他表情凝重的从我手上接过了手机。 “这就分手了？” 我深吸了一口烟，回道：“对于小薇来说，已经没有选择，对于我来说，我想再试试，可是她已经不给我尝试的机会……”稍稍停了停，我又带着一些感伤说道：“她这么一走，也彻底坐实了我们来小城生活，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问题是从哪儿开始的？” “不想去回忆了。” 我有些避而不谈，但常余利却很在意这件事情，他又对我说道：“听说，你们刚来小城的第一天，小薇她爸妈就因为不想见你，去了西安？”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点了点头，回道：“是有这件事情。” “后来，说是你们要去小薇朋友的酒吧驻唱，这件事情也被搅黄了？” “嗯。” “再后来，就是你带过来的一对手镯丢了，你怀疑是她舅舅拿走了。” “屋子里就住着我和他两个人，在没有第三个人进过这个房子的前提下，我不该怀疑他吗？……其实，我真的 不想和他计较什么，我只想拿回那对手镯，因为那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送给我的，她希望这对手镯能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帮我渡过难关，我想卖了这对手镯，帮小薇解决之前在北京遗留下来的合约纠纷，也算是物尽其用……我的想法很简单，可就因为丢手镯，牵扯出来很多乱七八糟的说法，这才加剧了我和小薇之间的矛盾……我不该对她使用冷暴力的，让她一个人在深更半夜找遍了全城的旅馆和酒店……想起这件事情，我就后悔。” 说着说着，我便想起来左小薇找到我的时候，被强冷空气冻得面色惨白的样子，那个晚上，她的手很冷，一直冷到我们在床上纠缠的那一刻，而这也是我对她的最后记忆。 冷，冷入骨髓！ 常余利先是陷入到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小薇她舅舅肯定拿你和关羽博做对比了吧。” “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也经常被别人拿来和关羽博做对比，我能理解那种愤怒可是又无可奈何的心情……她舅舅肯定会拿你和关羽博做对比的……在小薇离开小城的这几年里，她舅舅经常找关羽博借钱，关羽博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对于她舅舅来说，关羽博就是一棵摇钱树……可是自从你来了以后，她舅舅再找关羽博借钱，就不灵了，关羽博不仅不借，还逼着他还了之前欠的钱。” 我看着常余利，心里惊讶不已：“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有不少朋友，都是跟着他混的，闲聊的时候聊到了这件事情。”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对我说道：“潮哥，你和小薇之间就算了吧……你们在小城，不仅是外部环境对你们不利，就连你们自己也有很多问题，只靠小薇一个人死撑着，她能撑多久呢？……我和小薇做了这么多年同学和朋友，我了解她，如果你玩了命的去 找她，不管她现在有多痛苦，但只要你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会跟你走，问题是走了以后，你们那些矛盾就可以不存在了吗？……不如借这个机会，让她彻底死心吧，省得以后纠缠不清，越来越痛苦。” 我难以相信这些话是从常余利口中说出来的，他好像突然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我不太适应他的转变，以至于迟迟都没有开口回应。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从远处驶来了一辆迈巴赫轿车，车牌数字清一色6，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尽管车子还没有在我们身边停下，我就已经猜到来人是常余利的父亲。 说好下午见面，他中午就来了，足见这个景区确实已经成了他的心病。 …… 常余利和他的父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气质却又不尽相同，常余利在没有做手术之前，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有些涣散，可他爸的目光却犀利如刀，他不用开口，便已经知道他是一个在商场里面摸爬滚打，最终站在金字塔尖的狠角色。 常余利他爸将手别在背后，先是看了看景区门口的新模样，又看了看被我们放在台阶旁的除草工具，然后问道：“这些枯草杂草，都是你们弄掉的？” “是，常叔。” 常余利他爸将目光放在我身上，点头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这小伙子身上是有些要干事业的精气神。” 我笑了笑，他又对我说道：“听余利说，你想收拾这个烂摊子？” “常叔，这是余利的想法，我只是从旁辅助他……他说，这个景区已经成了您心里的一个心病，要是能让这个景区起死回生，您一定会很高兴，也会对他刮目相看……他一直在等一个能在你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对他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我也觉得这是一件很靠谱的事情，所以就自告奋勇，和他一起做这件事 情了。” 常余利他爸先是看了看常余利，然后又抬头看了看直通景区高处的那条公路，片刻之后才点头对我和常余利说道：“往高处走走吧。” 我和常余利紧跟在他的身后，他却要我们和他并肩，并肩之后，他又向我问道：“你之前有做文旅项目的经验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 “那你的信心是来自于什么地方呢？” “来自于见多识广，我去过全国除了新疆以外的所有城市，也认识了很多从事这个行业的朋友，在必要的时候，我的眼界和人脉资源都能派上用场，而我也有能力去整合这些资源，最终让这个景区成为小城独树一帜的存在。” 常余利他爸停下了脚步，似乎在判断我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大话，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依旧充满信心地看着他。 一阵沉吟之后，常余利他爸才开口问道：“如果，我把这个景区交给你去运营，你需要我给你提供多少资金，才能彻底盘活它？” “景区的基础设施都在，所以我不会和您要一分钱，我只想和你要一个绝对权力，让我来改造这个景区……” “绝对权力？” “嗯，绝对权力……我心里有很多改造的想法，如果没有绝对权力，一定会遇到很多的阻力，所以需要您能在这个要求上绝对支持我。” “先说说你心里的改造想法，我在决定要不要给你这个绝对权力。” 我们就这么一边聊着，一边往景区的高处走去，而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逝掉了，我在短暂的分神中，又想起了自己和鹿溪的那个约定，下午之后，便会迎来黄昏，她真的有办法把这黄昏变成一张信纸，让我书写内心深藏的秘密吗？ 这次，我绝对不会食言，如果她真的能做到这件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就在这张信纸上写出自己和栾雨之间的秘密。 第207章 兑现承诺 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我们一行三人已经走到了景区里最大一个景点“双龙湖”，仿佛有一种默契，我们一起在湖边停下了脚步，一起驻足观望…… 此刻，已经是午后，阳光依旧有力，却已经没有中午时那么刺人，这些阳光像是吸附在了湖水上面，现出一片金黄色，被山体遮挡住阳光的另一块湖面则呈碧绿色，当金黄色和碧绿色各占一半，同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的眼睛一疲劳，它们就好像重叠融合了，顿时化作了像牛奶一样的乳白色……我差点以为自己就站在丽江蓝月谷的“白水河”旁，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相似了，同样的颜色，同样有一条瀑布飞泻而下，使水流动，不至于成为一片死湖…… 唯一的区别，“白水河”旁旅客络绎不绝，而这片“双龙湖”却只有我和常余利父子三人。 回过神的我，下意识看了看他们，常余利对这个景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可是他爸常天明却对着这片湖泊失了神…… 他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片刻之后，他才在湖畔旁那张油漆都已经被风化掉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给我递了一支之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支。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湖中央那片金黄色的水面上，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这才开口对我说道：“当初县里为了减轻财政压力出售景区经营权的时候 ，我作为这里名义上的首富，在众多被出售经营权的景区中，我是拥有优先选择权的，但我还是选择了这个离城区最远，甚至连一条像样公路都没有的大南沟景区……我花了一亿两千万，你知道那个年代的一亿两千万是什么概念吗，当年我们整个县城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才5.8个亿……我用了差不多自己一半的身家买了这个景区的50年经营权……我心里有一个情结，因为这个景区里面的双龙湖和丽江的白水河真的是太像了……丽江……丽江是我事业小有成就之后，去的第一个旅游城市。当时，小城别说高速公路，就连通往洛阳的快速路都还没有修建，我们去一趟洛阳，得从山里面走，山路曲曲折折，别看只有不到200公里路，那也得早上出门，傍晚的时候才能到洛阳……那天，我在洛阳停了一夜，第二天又从郑州坐飞机到了昆明，那时候坐飞机，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我的眼界也从那儿被打开了，我从昆明一路去了大理，又从大理去了丽江……太震撼了！原来出了小城以后的世界，是这么的精彩……特别是在丽江，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几十万一条的玉石项链，我把这条项链买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被骗了，但这些年我还是一直把这条项链戴在身上，因为在我看来，眼界是无价的，野心更是无价的，我把它戴在身上，是对自己的一种鞭笞…… 如果别人被骗了，一定会对这个让自己上当受骗的地方深痛恶觉，但我不一样，我却因此喜欢上了丽江，喜欢上了那里的白水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戴着这条玉石项链站在白水河旁的心情……那种追求胜利、追求巅峰的心情，就和汹涌澎湃的大海一样……所以，为了能让自己记住这种心情，我义无反顾的买下了这个景区的经营权……原本，我想把它做成县里最有影响力的景区，可这却成了我人生中最失败的一个投资；现在，景区倒闭，倒真成了我自己的后花园，自娱自乐罢了。” 常天明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手上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尽了，而在这长达五分钟的不间断陈述中，我没有失神，更没有不耐烦，我听的很认真。 这可是来自一个首富的心路历程，而他能成为这里的首富，果然有一种常人所不具备的气魄和思维方式。他应该是一个特别善于反思，且内心充满无限激情和探索欲望的男人；此刻，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不待见常余利了，常余利作为他的儿子，竟然是和他背道而驰的两种人。 “小韩，你觉得我这个景区运营失败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我按灭了手上已经快要燃尽的香烟，然后在短暂的思虑之后，向常天明回道：“您在这个景区上寄予了太多的个人情怀，当一个景区被烙上了过于浓烈的个人色彩后，注定不会在市场化的浪潮中走得太远。 ” 常天明指着我，我以为他接受不了刺耳的声音，他却突然又拍手说道：“说得好，一针见血！” 常天明离开了长椅，负手立在“双龙湖”的旁边，随即又对我说道：“我太想把它打造成第二个丽江的白水河了，反而忘记了要因地制宜……” “把这个景区交给余利和我来运营吧，我一定会让它死而复生的……” 说完，我也转身看着像极了“白水河”的“双龙湖”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又说道：“常叔，这个景区不能再叫大南沟了，我想给它改一改名字……” “我还没有答应你，要把这个景区交给你来运营。” 我不当这是拒绝，所以笑了笑回道：“我现在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一条动态，全国各地，至少能来五十辆房车，其中不乏车价超过千万的超级豪华房车，当这五十辆房车带上景区的广告，在小城里游行一圈，本地人恐怕都会怀疑，景区倒闭会不会只是一个传闻？而且，这些房车中，有些已经是国内房车旅行的顶级流量，在短视频平台有着上百万的粉丝，您能拒绝这样的资源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本地目前最热的一个景区就是在短视频平台上火起来的……如果您拒绝了我，就是拒绝了流量，拒绝了互联网思维。” “年轻人可不能随便讲大话……这样吧，咱们空口无凭，你要是真能把这么一个房车车队带到小城来，我就相信你的资源和能力，到时 候我一定把景区的运营全部交给你和余利来做……如果你确实有能力把这个景区重新做起来，我甚至可以给你股份，这个我们可以写在合同上。” …… 常天明在我和常余利之前离开了景区，现场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后，常余利有些缺乏信心的向我问道：“潮哥，你真的能找来这么多辆房车吗？” “不好说。” “那你敢在我爸面前说这样的大话？” “我大概知道你爸是什么性格，任我说的天花乱坠，在没有证实我确实有能力做这件事情之前，他是绝对不可能把景区交给我们运营的……相比于年轻的时候，他已经变了，变得更现实。” “这话怎么说？” “你不是说他想卖掉这个景区吗？” 常余利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笨，他暗自琢磨了片刻之后，终于理解了我的话，然后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又对他说道：“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在这儿等一个人。” “等谁啊？” 我看了看黄昏味道越来越浓烈的天空后，对常余利说道：“鹿溪。” “约会？” “不是，是兑现一个承诺。” 说完，我便点上了一支烟，鹿溪似乎比我更在意黄昏的到来，我们虽然不能直接联系，但她还是让秦敏红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要我发一个定位给她，她说，她已经找到了把黄昏变成信纸的办法；而我也没有墨迹，我当即便将“双龙湖”的定位发给了秦敏红。 第208章 双龙湖旁 常天明和常余利相继离开之后，“双龙湖”旁，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坐在那张油漆已经快要被风化掉的长椅上，静静地等待着黄昏的降临，也等待着鹿溪…… 我根本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把黄昏变成一张信纸，这太梦幻了，可是也不敢轻易低估鹿溪的手段，于是我把自己代入到这个问题之中，很认真地去想了想，却一点思路都没有，所谓黄昏变成信纸的梦幻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在机场等一艘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任性，于是我又在心里给鹿溪贴上了一张任性的标签，我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了解她了。 点上一支烟，吸了两口之后，我不禁以一个完全舒展开的姿势靠在长椅上，欣赏着黄昏来临前的美景；事实上，常天明如果足够理想化，或者足够享乐主义，把这里变成自己的后花园，自娱自乐，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突然又觉得要是能在这“双龙湖”旁建一套房子，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日落，那真是人生顶级的享受；不仅要建一套房子，还要在湖里放一叶木舟，当黄昏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泛舟而行，就坐在那一片金黄色上，跟朋友小酌一杯，那种融于山水之间的意境，简直就是一幅水墨画。 如果，我能像常天明那样顶着首富的头衔，长盛不衰，我真的会这么干。 …… 恍惚之间，黄昏已经悄然来临，而我也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二十分钟，我又下意识往那条曲折蜿蜒的盘山公路看去，总觉得下一秒，鹿溪就会开车出现在我的视 线中。 片刻之后，我真的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发动机声音，景区已经倒闭，不会再有其他人来这里，那一定是鹿溪，我下意识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然后往远处看去…… 只见一辆白色的奔驰GLE，正沿着盘山公路缓缓向上驶来，似乎车内的鹿溪也在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 这个黄昏，她穿了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就好像那乳白色的湖水，灵动又透亮，而我只看了她一眼，她便仿佛已经融于这山水之间，在她融于这山水之间的同时，也为这里增添了一些仙气。 前些年，我一直在路上，见过各型各款可以称之为美丽的女人，我有自己的经验，所以一直觉得五官之美是有极限的，唯一能让一个女人突破极限的便是气质，气质这东西虽然虚无缥缈，可是当你内心有了对比之后，你就会有所感知；比如左小薇，她一旦站上舞台，摇曳生姿，那种气质就是妖，还有无恶不作的乔娇，她捉弄我的时候，就有一些魔女的感觉，任然则是贵气，只是不知道戴上了安全帽的她，是否还能将这种贵气延续下去，而鹿溪是真的仙，特别是站在这碧水青山旁，身上好似没有一点尘埃，甚至会激发出我内心的冲动，我想把这个地方变得更干净，不让尘埃和俗世去烦扰她…… 这种感觉对一个男人来说，真的很致命，更何况，某些时候，她还是一个很有意思，会撒娇，会整蛊的仙女。 …… 鹿溪与我并肩站在这“双龙湖”的湖畔上，她先是环视了一圈，然后 向我问道：“为什么选在这儿和我见面？” 我如实回道：“刚刚和常余利还有他爸一起聊了聊这个景区运营的事宜，景区已经倒闭了，我想和常余利一起把这个景区重新做起来……至于，为什么选在这儿和你见面，你不觉得这里的风景，尤其是黄昏下的风景，可以称得上是绝美吗？” “是很美……有点……” 鹿溪想了想，又说道：“感觉有点像丽江蓝月谷里面的白水河。” “你也去过蓝月谷？” “去过，那是我进北影的第二年，暑假的时候，我和同学一起去了丽江。” “你进北影的第二年是哪一年？” “18年。” 18年的暑假？我依稀记得自己也是18年夏天的时候去的丽江，基于这样的巧合，我又问道：“你能具体到哪一天吗？” 鹿溪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手机，她一阵翻找之后，找到了那张她在蓝月谷拍下的照片，照片中的她还没有完全褪去青涩，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公主裙，站在蓝月谷的石碑旁，身后就是白水河，日期则定格在7.12号。 我也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找到了自己在蓝月谷拍摄的照片，我们竟然站在同一个地点拍了照片，这还不是最巧合的，最巧合的是，我游玩蓝月谷的日期是在7.11号。 我将手机递到了鹿溪的面前，她看了日期之后，当即面露惊讶之色。原来，在18年的那个夏天，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一天，我们早就已经有过空间上的重叠；此刻，我们站在这像极了白水河的“双龙湖”，更像是一种基 于缘分的重聚首，我的心里百感交集，以至于一直将目光放在鹿溪的身上，我很想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是否和我有着一样的心情？ 却不想，她在和我一阵对视之后，说道：“那个时候，你的前女友还在你身边，你的这张照片应该是她帮你拍的吧？” 我的心情犹如坐着过山车，直上直下，以至于神色也发生了突变，我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我没有想到在面对这样一种缘分的时候，她在意的竟然是谁帮我拍摄了这张照片，在意我的身边是谁在相伴……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 不，她绝对没有知道真相，这一定是一句无心之言，如果她已经知道真相，就不会来到这里和我见面，并试图将那黄昏变成信纸，让我直抒胸臆…… 如果她知道真相，她一定会重新审视我，并对我产生怨恨，因为在这场栾雨精心设计的骗局之中，我是最大的帮凶，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拆穿栾雨，而是躲到这样一个小城，这种行为就是在间接伤害她的亲人。 我本有机会的，假如那天，我当场拆穿了栾雨，我和她之间还有延续的可能，但是我放弃了那个机会，不用谁来定性，我自己也承认这就是一种帮凶的行为。 “韩潮，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猛然回过神，迅速抹掉了眉宇之间的情绪，然后笑了笑回道：“是，这张照片是她给我拍的，那些在路上的单人照，都是她给我拍的。” “你们有合照吗？我想看看。” “都分开这么久了，还留着那些合照干嘛呢？” 鹿溪没有说话，她又 转而看着眼前已经被夕阳染的波光粼粼的双龙湖…… 这次，我主动开口向她问道：“你不是说，已经找到了把黄昏变成信纸的办法了吗？” “等等你就知道了。” 我觉得她是在故弄玄虚，但又觉得没有必要拆穿她；因为放下这个把黄昏变成信纸的约定，只单纯欣赏这夕阳之下的美景，也是我们之间一个很好的经历，我不禁又点上了一支香烟，心里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 就在我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盘山公路上又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发动机声，我转身看去，只见一辆小型货车正缓慢地往我们这里行驶着，它的车厢里似乎还装着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这辆货车便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而我也看清楚了，车厢里装着的是一面足足有两人高的镜子，鹿溪似乎很在意这面镜子，在货运工人卸货的时候，特意叮嘱他们要轻拿轻放。 随即，这么一面巨大的镜子就立在了“双龙湖”旁，也立在了我的面前，当我看着眼前的黄昏在镜子里惟妙惟肖的呈现着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 “黄昏已经在这面镜子里面了，把你心里的秘密写出来吧。” “这……这算什么信纸？又不能写东西。” 鹿溪没有回应我，但是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支她用过的口红，她将其递到我面前的时候，才开口对我说道：“用这个写……” 我不言语，她为了验证这面镜子上确实能写东西，便忽略了我的沉默，继而自顾自用口红在镜子上写下了“韩傻子”和“韩二斤”这两个她给我起的外号！ 第209章 你听我说 湖水在镜子的最下面，青山则叠在湖水的上一层，夕阳又挂在青山的一角之上，最后却倒映在湖水里，仿佛形成了一个闭环，但这个闭环并没有给我带来压抑的感觉，我知道这是大自然最慷慨的馈赠，而镜子则是鹿溪送给我的“礼物”，原来，还可以用这样一种方式去欣赏黄昏之下的风景，它虽然没有肉眼那样的视角宽度，可正因为它有边有际，有限制，反而让夕阳、湖水和青山显得更加突出…… 我不禁沉浸在其中，恍恍惚惚中已经“忘了”这是一张“信纸”。 比黄昏更美的是鹿溪站在湖水边手持口红的模样，她也在镜子里，如果没有栾雨，没有她和鹿洺之间带有欺骗的婚约，这该是一个多么浪漫的场景！ “韩傻子，又想耍赖是不是？” 我这才转身看着鹿溪，世界又跟着变得真实和辽阔了起来，而不仅仅局限在一个镜面之上。 我的内心开始变得煎熬，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心里已经对鹿溪很服气，她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常人无法企及的智慧，甚至有点哲学的味道，而我能想象到的最佳方式也不过是用一根烟火棒，点燃以后，充当笔在黄昏下写字，可这转瞬即逝，难以捕捉，如果我存心耍赖的话，当然可以赖掉，但当一面镜子和一支口红摆在我的面前，就好比白纸红字，真的没有一点钻空子的机会。 我的心里已经焦灼不堪，我真的没有想到鹿溪会在这 件事情上表现得如此执着，再加上在这件事情上栾雨本身就有错，便导致我的坚守已经到了快要被击溃的边缘。 男人一诺千金，这个错误也该到此结束了！ 我终于从鹿溪的手上接过了口红，心里依旧震颤不已，栾雨怕是要完了，我和鹿溪的关系也怕是要完了，毕竟谁都讨厌欺骗，而且还是这样一种侵犯了原则的欺骗。 我在动笔之前，下意识又看了鹿溪一眼，她似乎也闭住了呼吸，神情显得紧张。 “鹿姐，真的要让我写出来吗？一旦写出来，有些关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写，我一直在等你的答案。” 我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也就放下了心里的所有障碍。 “对不起……” 我先写下了这三个字，鹿溪皱了皱眉。 “栾雨……” 当我写出栾雨的名字后，鹿溪一直看着我，甚至没有一次眨眼的动作，她的内心一定也在震颤着，而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栾雨是我的前女友。” 区区十一个字，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的手低垂无力，头也垂着，我已经无法在这个时候去观察鹿溪，我困在了自己的情绪里，百感交集。 我很不甘心，在这样一个能让人沉醉的美景里，竟说了一件如此难以启齿的事情，所谓良辰美景就是这么被辜负的。 不知道彼此沉默了多久之后，鹿溪终于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沉重语 调对我说道：“我嫂子是你的前女友？” “对，在路上的那几年，都是她陪着我的；最后，我们来到了青岛，她不辞而别，我等了一年多，她终于出现了，但却不是为了给我一个结果……她说，她遇到了一个特别好的男人，不仅对她很好，对她的家人也很好，她觉得自己的一生有了依靠，她很爱那个男人，也很在乎那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却因为宗教信仰，而杜绝婚前性行为……为此，她去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她不想失去这个男人，之所以找我，就是希望我能离开青岛，这样她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我当然不想离开青岛，但也不想再去干预她的生活，就在我以为一切快要趋于平静的时候，就有了那一次的饭局，我坐在你的车里，她和你哥在我们之前进了酒店……那一刻，我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那一刻的心情……我想起了很多事情，都是关于我和栾雨的……如果她的人生没有遇见我，她和你哥的这段感情将会是多么的完美！可她偏偏在自己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我这个离家出走、风雨飘摇的男人……那时候的我，完全不知道责任是什么，只一味地追求那绝对的自由，我不想结婚，也不想用生育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她跟着我，也许快乐过，但越到最后，痛苦就越深重……” 说完，我终于看了看鹿溪，她好似静止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挂坠在半空中的夕阳， 也沉沉落到了山的背后，只是一瞬间，这里就变得黯淡了很多。 “这些不足以成为你离开青岛，成全她的理由。” 我快虚脱了，我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点了一支烟，我在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可是半支烟吸完，我的心情并没有一点好转，于是，我只能压抑着情绪对她说道：“她的父亲患有重症，如果我拆穿了她，一旦你哥放手不管，她的结局也就太过悲惨了……就当祸不及家人吧，所以……我最终选择了离开青岛，离开这个是非。” 说完，我几乎一口吸完手上剩下的半支烟，当我重重吐出淤积在口中的烟雾后，我突然空乏了，无比空乏，这种空乏却不比那种说出秘密之后的轻松。 “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你摔烂了你送给我的一鹿平安……如果你真有心袒护栾雨，你静悄悄地走就好了。” “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念想，我想把你从我的记忆里抹除。” “你绝情起来，还真是一个绝情的男人！” 我一脸茫然，许久才抬起头看着鹿溪…… “你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哥吗？” “两个决定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他们之间不应该有欺骗。”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他的亲妹妹，你这么做，无可厚非……” “但是我会劝他，把这份感情继续下去。” 如果刚刚是茫然，那此刻的我便是惊愕不已，我没有想到她会给我这么一个还留有余地的回答，这和 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她会用最难听的话来数落我，可她却表现出了一种超越了她年纪和阅历的理智。 她好像不是凡间的女人，凡间尘埃太多，是非也太多，她却一尘不染。 许久之后，我才摇了摇头说道：“这关乎到你哥的原则和信仰，信仰这东西，没有就算了，一旦有了，你劝还是不劝，都不会改变什么。” “相比于第一次，难道爱情不是更高的信仰吗？” 这一刻，我看着鹿溪，只感觉心里的黑暗，像是被千万盏灯给点亮了，我的内心从来没有因为一句话而如此震撼过，这才是最最真实的鹿溪…… 我又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不禁自惭形秽，如果我和她有一样的理念和高度，至少在我有机会和栾雨聊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会劝她跟鹿洺坦白，因为爱情同样也可以成为一种信仰，对于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韩潮，你听我说，不管我哥最后怎么选择……我都会对栾雨的父亲负责到底……就算她不是我的嫂子，至少也是我的朋友，因为她对我很好……我可以让这两种感情各自独立存在，没必要什么事情都混为一谈，希望你也一样。” 这是这个黄昏，鹿溪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而后，她便走了…… 我的情绪却久久不能平静，我好似被狠狠上了一课，做人就当如鹿溪这样，韩潮身上的错误太多、太多。 第210章 这很不好 鹿溪走了，天也黑了，冬天枯燥寂寥，甚至听不见虫鸣和鸟叫声，整片双龙湖彻底陷入到了沉寂之中，而我也终于被这外部环境同化了，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太久没有体验过在野外露营的感觉了，便在附近捡了一些干柴枯枝，用打火机点燃之后，便坐在了那面镜子的背面，镜子挡住了一部分寒风，再加上有燃烧着的火焰，并没有寒冷的感觉；我唯一的麻烦，只有饥饿，可此刻的我，却一点也不想回到满是烟火气的大街小巷里，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这对我的人生来说，也是一次很特别的经历。 我是终于解脱了，此刻的栾雨呢，她正在经历什么？ 跳动的篝火中，我好似看到了栾雨的脸，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她站在学校门口等着快递，我则在学校对面的一家饭店前，借水给房车补充水源…… 没有什么特别狗血的经历，我就是单纯看上她的美貌了，再加上一个人在路上寂寞了太久，便主动去和她搭讪，问她这学校附近有没有卖水果的地方。 她生来热情，当即给我指了路，我去买了芒果和榴莲，然后以感谢之名分了她一半，又趁机和她要了微信。 当天晚上我们便在微信上聊了起来，她是厦门大学的大四学生，临近毕业，正在计划一场毕业旅行，我便将旅途上的那些经历和照片分享给了她，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投其所好了，她当即沉迷在我的流浪生活中；那个晚上，我在房车里，她在学生宿舍，我们以微信为媒介，一直聊到天亮…… 之后，我停在厦门等了她三天，等她办完了所有的毕业手续之后，我便带着她上了路，而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我请她在学校附近的海鲜馆大吃了一顿海鲜，并喝了不少啤酒，祝贺她顺利毕业，也就是那个晚上，我拿走了她的第一次，在她似醉非醉的时候。 …… 我对着篝火失了神，再想起这些的时候，时间好像被压缩了，只觉得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并没有走远。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禁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这是烟盒里的最后一支香烟了，一切都充满了寂寥的色彩，这支香烟竟也独自在烟盒里待了很久，很久。 风吹过来，烟雾四处弥散，我被烟雾迷了眼睛，眼泪盈眶。 两个错的人，在错的时间遇见了对方，真的是无尽的纠缠，无尽的伤痛，哪怕之前栾雨已经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年多，可如今还是无情的纠缠在了一起，我们谁都没有因此而得利，只剩下一片狼藉。 …… 吸完了手上的这支香烟，我终于灭掉了篝火，并起了身，我将鹿溪留下的那面镜子藏在了山水之间，随后才迎着星光往山下走去，山下灯火通明，车流不 息，再回头往山上看去，刚刚经历的那一切，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可我知道，要不了多久，栾雨就会给我打来电话，我们可以联系，只是一直不联系罢了，这让我的内心有些忐忑不安，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栾雨，我不仅没能给她想要的生活，还毁掉了她精心计划的这一切，可我已经尽力了，在鹿溪的攻势之下，我真的没有办法替她瞒一辈子。 坐在街头，闻着夜晚的味道，看着归家的路人，我哪儿都不想去，我愈发觉得这座小城是如此的陌生，因为在我将真相说出来之后，我便没有了一点在这里生活的意义。 连左小薇都已经出走，我似乎可以回青岛了，回到大海的怀抱，回到灯红酒绿的生活中。 可是在我想到“双龙湖”，想到自己立志要让这个景区重新复活的豪情时，我还是打消了回青岛的念头，如果我现在回青岛，我这辈子注定会因为摇摆不定而一事无成。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中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正因为有这样一个等待焕发生机的景区，我这一路的积累才变得具有实质上的意义；这一路走下来，我认识了很多从事文旅行业的朋友，只要我能坚守住要做一番事业的决心，就一定能和他们寻求到一个合作共赢的机会。 我必须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了，如果我有事业，我的人生中可能就不会出 现栾雨和左小薇这两个充满悲情色彩的女人，而我也不会被定义成一个坏男人，从某些方面来说，我确实是一个坏男人，因为对于女人，我始终要的太轻易，却没有一颗要给予的心…… 是我招惹了她们，又无力补偿她们。 这很不好！ …… 这一晚上，我就在这种类似的反思之中度过了，我在快要十点半的时候，才回到自己和常余利共住的那套别墅，常余利似乎出去应酬了，我独自一人拿了一瓶白酒，坐在路灯下的石墩上，一边喝，一边等着栾雨的电话，她一定会打这个电话的…… 等待的过程中，第二名又独自一人从这个路口走过，上次，我们打过招呼，所以这次，我们也点头致意；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看见她，就会想起左小薇，想起左小薇，我的内心就更加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于是，酒没有喝上几杯，心里的反思和懊悔却越来越多。 直到，常余利回来，我才从一个人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潮哥，你怎么又一个人喝闷酒了？” 我示意他坐下来，然后给他也倒了一杯，他又以眼睛还在康复阶段为由拒绝了我，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似乎还真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他和我对视的时候，已经能聚焦了。 “不喝酒的话，就聊点正事儿吧……明天，你找保洁把山下面那个你们自营的酒店打扫 一下，我准备发个邀请函，邀请我那些有房车的朋友们来这里给景区捧个场……对了，那个酒店停业多久了？酒店里的设施还能用吗？” “没多久，也就一个多月，水电都还通着呢。” “那没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们在酒店门口搞一个篝火晚会，这些有房车的朋友，大部分都是从事文旅行业的，我们好酒好肉的把他们招待美了，大家也愿意群策群力，说不定玩耍之间，就能把机会给聊出来……” “我看行，你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我想了想，又说道：“美食的诱惑不能少，多准备几头羊，多找几个擅长烧烤的师傅，当天晚上我们来个烤羊宴，还有服务员也不能少，酒店虽然不运营了，但这些朋友入住的当天，我们还是得保证好服务品质。” “没问题，到时候我从其他酒店调几个服务员过来，至于这烤羊宴，那就更不是事儿了，我爸在乡下有个养殖场，羊都是现成的，会烤全羊的师傅，我们家饭店也有。” 我咋舌，半天才问道：“你们家在小城到底有多少产业？” “衣食住行都有涉及，但最近这几年不行了，有超过一半都是亏损的。” 就在我和常余利聊着这些的时候，我的手机终于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的心当即一紧，拿起手机看了看，不是想象中的栾雨，却是乔娇用微信发来的语音请求。 第211章 万恶之源 除了栾雨之外，乔娇也是必然会给我打电话的那一个，因为身在国外的她，一直在关注着我和鹿溪这边的动态，并且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她希望我能主动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如果我有这样的勇气，她也有勇气以和她爸全面对抗的姿态，回国生活。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栾雨之前给我打了这个电话。 经历了短暂的犹豫之后，我接通了，跟我想象的一样，电话那头的乔娇以很关切的语气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有结果了没？” “有结果了。” “不许卖关子，不许故弄玄虚，有话直说。” 对于这件事情，我没有一点想开玩笑的心情，所以根本不会去卖关子，我以沉重的心情回道：“有什么好故弄玄虚的，这件事情无非就两个结果，要么她知道了，要么我还在死撑着……” 稍稍停了停，我又低声说道：“我已经把我和栾雨之间的那段过去，告诉鹿溪了……” 乔娇先是沉默，然后便放肆地笑出了声来，她似乎很痛恨栾雨这样的女人，她在笑声之后，才开口说道：“一切试图掩饰邪恶的行为都是反动的，一切有反动人格的人，也终将被正义审判……我已经 能想象到你前女友在鹿洺面前出丑的样子了……一定很丑！” “你的世界除了正义和邪恶，就没有第三种形态了吗？” “没有，这个世界非黑即白，所谓第三种形态，都是邪恶之人渴望获得谅解的借口。” 果然是一个女人，一种性格，所以同样一个结果，乔娇和鹿溪的反应却截然不同，乔娇充满了快意恩仇，鹿溪却以爱情为最高立场，给了一个还算温情的回答。 在我沉默不语的时候，乔娇又以迫不及待的语气对我说道：“韩潮，你快告诉我，鹿溪到底是怎么把你这块臭石头给拿下的？……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被拿下，但我还是很好奇！”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需要我说很多话来表述，所以我习惯性在开口之前点上了一支香烟，我在深吸了一口之后，终于开口回道：“我很不想她在这个问题上和我纠结，所以我故意为难她，说：如果你能把黄昏变成一张信纸，我就把心里的秘密写在这张信纸上，让你知道……我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可是却低估了她的智慧……结果，她搬来了一面镜子，青山、湖水、晚霞都在这一面镜子里，这时，她又拿出了一支口红……我心服口 服，就把我和栾雨之间的关系，写在了镜面上……” “你竟然试图和她耍小聪明！……不过，这对你来说，也没什么不好……你终于解脱了，我也解脱了……我一直都觉得没必要为了那样一个自欺欺人还心术不正的女人，把这么多人都拖进这滩浑水里面……”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对我说道：“对了，在知道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真相之后，鹿溪是什么反应？” 我回道：“她会把真相告诉她哥，但是她会劝她哥把这段感情持续下去，因为相比于第一次，爱情是更高的信仰。” “凭什么啊，就因为鹿洺爱上了那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就可以以爱情的名义为所欲为？” “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都不尽相同，这没什么好批判的。” “我就是这么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我的感情世界里，绝对不允许欺骗和不正当获利。” 我再次沉默…… 乔娇一点都不理解我左右为难的心情，她和栾雨不一样，栾雨有她的经历和苦衷，当然，这些都不是欺骗的理由，我也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对的事情，但是在我去审视栾雨的时候，我不会攻击谩骂，因为长期混迹于底层社会，我也渐渐明白了，对于一 个生活在底层的人来说，上升的通道真的是太少太少了，所以在得到机会的时候，总会抱有一种死不放手的心态，一旦有了这种心态，就会做出一些有违道德的事情来，何况，在她的言语之间，我能感觉到她真的很爱鹿洺，甚至超过了当初对我的感情。 我的沉默中，乔娇又问道：“鹿溪还说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烟，再次回道：“她说，不管鹿洺知道真相之后会怎么选择，她都会对栾雨的重症父亲负责……” 这次，终于是乔娇陷入到了沉默中，她在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这是对的，换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嗯。”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你还准备在那个小城待下去吗？” “不打算走了。” “左小薇都走了，栾雨的事情也公之于众了，你竟然不打算走？……你是脑子被门板夹了吗？” “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想和他一起把一个景区项目做出来，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那你之前和然姐在一起做的事情，难道就不是机会了吗？” “我已经放弃了那个机会，如果现在又放弃这个机会，不真成了一 个摇摆不定的人了吗？”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珍惜眼前，才是对的选择……所以，我从来不恨栾雨，甚至有点同情她，她那么珍惜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可还是被我这个过去的人给搅黄了……如果当初我不选择留在青岛等她，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的事情。” “那可不是，你要是一早就离开青岛，你也不会认识然姐，不会认识鹿溪，不会认识我，还有左小薇，以及你在酒吧的那一群狐朋狗友们。” “所以，我才是万恶之源。” 乔娇笑，又说道：“别把自己摆在这么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想做那万恶之源，你还欠点火候。” “反正我是不会回青岛了，你也好好在国外待着吧，既然已经做了选择，我们都不做那个摇摆不定的人。” “可我偏偏就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要不，要不，我也去你那个地方吧，你不是要弄景区嘛，我就在景区里面开一个面包房，你的景区包着我的面包房，就像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我不禁愣住了，她要是敢这么干，那还真是人生无常…… 这可是左小薇的家乡，最后却变成了我和乔娇在这里安身立命，做事业！ 第212章 向她看齐 我下意识点上一支烟，然后便想起了那样一个场景，既然要重新整顿景区，那肯定有一个过程，怕是要到明天夏天才能初见成效，也就是在明年的夏天，乔娇在景区里的面包房也筹备开业了，小城被誉为避暑胜地，夏天酷暑难当，游客自然会络绎不绝，乔娇的面包房也有了生意，又累又饿的游客们，坐在面包房里点上一些糕点和冰镇的饮料，透过玻璃房看着“双龙湖”的风景，窗外是吹不完的凉风，那该有多惬意！ 当然，也有可能景区依旧是一副死得透透的状态，所有寄生在景区下面的生意，都会跟着受连累，包括乔娇的面包房，肯定会血本无归，可她是乔娇啊，只顾开心快活，根本不会在意盈亏，对于她来说，活着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到时候，累了一天的我，是不是也可以在黄昏来临的时候，去她的面包房，点上一杯啤酒，吹着凉风，想一想过往，想一想未来呢？ 只要她真的在景区开了面包房，就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在我因为想着这些而沉默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乔娇又说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在那儿等我。” 我这才开了口：“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你真的一点都不会瞻前顾后吗？” “为什么要瞻前顾后？……韩潮，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你肯定是怕我爸以后找你麻 烦，不敢和我一起扛这件事情，所以才犹犹豫豫，磨磨唧唧。” “你都已经够冲动了，你爸是冲动加野蛮，他要是知道我把他的计划给搞砸了，非得来这儿把我的皮给扒了！” “是啊，我爸不光得把你皮扒了，还得把你挫骨扬灰呢……瞧你那点出息。” 我忽然很想和她说一说心里话，所以在一阵沉吟之后，以极其低沉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乔娇说道：“我真不是不欢迎你来这儿，我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了……栾雨，左小薇，尤其是栾雨，她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毕业以后本应该好好找一份工作，按部就班的开启自己走上社会以后的人生，可是我却把她骗上了我的房车，我以为自己能对她负责，给她很多快乐，可是不理性的快乐，终究会有尽头，所以到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离我而去……如果当初，我不试图去主导她的人生，也许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悲剧……还有左小薇，我突然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活着，就和她来到了这个小城，我以为自己能适应这里，适应她，最后也是一败涂地……这两个事件，已经足够证明我根本没有对别人负责的能力……” “打住，打住，你赶紧打住……她们一个是你的前前女友，一个是你的前女友，最后的结果不管是好，还是不好，你都要负责……可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啊？… …我犯得着用你对我负责吗？……韩潮，我跟你讲，别说是在这儿开一个面包房了，就算我在外面，意外怀孕，生了个孩子……我都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然后一个人把孩子养大。” 我咋舌，半晌回道：“你不会真和谁有了孩子，来我这儿避难吧？……我觉得你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乔娇的声音快把电话震爆了：“滚！……我爸没把你皮扒了，我都想把你挫骨扬灰！” “你自己举例不当，还冲我发火？” “我不去了，不去了还不行吗？” 说完，乔娇便挂断了电话，我听着被挂断的声音突然就恍惚的不行，我觉得自己也没把她怎么着，难不成说点实话，也成一种罪过了吗？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乔娇，所以心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可在我恍惚着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画面：夕阳西下，双龙湖旁，晶莹透亮的玻璃房里，乔娇系着围裙，正背对着我，忙着做糕点，忙着调咖啡，忙着研究出一些别出心裁的鸡尾酒…… 这样一个场景，当然比不上鹿溪扬起口红站在镜子旁的震撼，可是却多了一些温情，当温情这个词用在乔娇身上，似乎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不禁摇头笑了笑，笑是因为身心愉悦，摇头……摇头是一种否定，她最好还是别来了，不管是朋友，还是什么，我真的没 有把握让她在这里脱胎换骨，我不能祸害了一个，又去祸害另一个……除非，她真的意外怀孕，想来这里躲一躲，那我义不容辞，还是要帮忙的。 …… 这一刻，就好像是一道分界线，我终于放下了心里的负担，跟混乱不堪的过去说了再见，可是想起未来，似乎也压力重重，这种压力终于让我变得小心翼翼，再也不敢轻易和另一个人的人生搅和在一起，我只想做点什么来改变一下自己，我不想再做那个别人口中的坏男人了，我想向鹿溪看齐，做人有分寸，有涵养，有方法，有思想…… …… 一支烟吸完的时候，我也回过了神，然后向坐在身边的常余利问道：“我们聊到哪儿了？” “你说把我们自营的酒店打扫干净，再弄一个篝火晚会和全羊宴，迎接你那些开房车的朋友们……哥，我是真的想把这个景区做好，所以你说的这些，我一定全力配合，可是你这边真的有把握找来五十辆房车吗？我爸是一个言出必行还爱较真的人，要是不行的话，他肯定不会让我们俩运营这个景区的，他会觉得我们是在瞎折腾。” 我在心里稍稍权衡之后，回道：“前些年，我一直开着房车在全国各地旅行，路上认识了不少开房车的朋友，还有车队，如果这些人都在一个省就好了，大家跑个几百公里路来捧个场，那是一点 问题都没有……可是这些人却分布在全国各地，我要是把这邀请函发布了，比如东北地区或者云贵地区的朋友，就得跑个好几千公里路才能到这儿，而且现在是冬天了，路上也没什么风景，想让他们过来，就有点为难他们，可如果只是周边的话，又怕来不了那么多……这事儿，我能在你爸面前夸下海口，可是在你这儿，咱们还是往保守了聊吧……我自己觉得难度还是挺大的。” 常余利这人似乎只要看到希望，就会疯狂，他在一阵思虑之后，回道：“要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去郑州或者西安，租个几十辆房车来凑数……只要超过五十辆，我爸也就把这件事情给答应下来了。” 这和我的理念发生了严重冲突，于是我坚决摇头回道：“我不赞成这么干，你爸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肯定是火眼金睛，不会连这么一点小花样都看不出来，一旦被他看出来了，就意味着我没了诚信；这是一次合作，作为合作的一方，失去了诚信，这件事情恐怕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常余利没有得到我肯定的答复，看上去有点伤神；我则在心里盘点着一定能来的朋友有哪些，所以我们便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 也就是在这阵沉默中，我断定会给我打电话的栾雨，终于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此刻，已经是深夜的12点。 第213章 都已经结束 这次，我终于避开了常余利，独自带着电话走到了别墅的外面，我的心思有些沉重，所以又下意识点上一支烟，然后靠在石头做成的护栏上，这才接通了栾雨打来的电话。 她似乎喝了酒，而且喝了很多，以至于说话的时候情绪混乱且痛苦不堪：“韩潮，你是个……是个魔鬼吗？……你毁了我一次还不够，现在又毁了我一次……我就快和鹿洺结婚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毁了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这一切……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是不是真的要把我逼死……你才甘心？” 感受着她的情绪，我有话说不出啊。 “说话啊，你这个魔鬼……王八蛋……” 栾雨还在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她断断续续地骂着，又“呜呜”痛哭，俨然一副已经崩溃的模样；当初，我正是预料到事情败露后，她会这样，才选择离开青岛，去了小城……我也不想看到她这么痛苦和绝望，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重重吐出口中的烟雾，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如果骂我能让你痛快一点，你想骂就骂吧。” “骂你也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我想杀了你！” 我心 情沉重，以至于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回道：“我错在之前，却没有错在之后……等你清醒以后，你会明白的。” “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只知道……知道是你把我彻底毁了……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如果毕业以后，我就来青岛，去鹿洺的公司工作，然后和他在一起，该有多好……我为什么要上你的破房车，跟着你朝不保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电话里看不见栾雨的样子，可是当她口中的为什么，一声重过一声的时候，我仿佛看见她攥紧自己的拳头，正在狠狠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给她的过去，竟然让她懊悔成这个样子，我的心里也不禁五味杂陈，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们就是遇见了，而且她上了我的车，我们去过多少城市，就发生过多少次关系，甚至更多…… 基于这种认知，我沉声回道：“对不起，我改变不了这一段过去，你同样也改变不了……” “是，是……当我在那场演唱会结束的时候，看见鹿溪和你在一起，我就知道这是已经注定的结局。”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往对你有利的方向去想……毕业 以后，如果不是有和我的那一段经历，你根本不可能来青岛，也不可能认识鹿洺……你大概率会留在厦门，找一份工作。。” 栾雨似乎重重坐在了地上，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片刻之后，她好像渐渐冷静了一些，不再痛哭不止，但依旧痛苦，喃喃说道：“我已经被鹿洺赶了出来，可我爸还在医院……每个月都得十多万的治疗费用续命，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鹿溪会给你打电话的，或者你主动给她打个电话。” “我给她打电话有什么用？她和鹿洺是亲兄妹，这件事情就是她告诉鹿洺的……” “真希望你对鹿溪的好，不是因为心里的利益观在作祟……要不然，你还真是不配做她的嫂子。” 栾雨已经乱到了极点，所以也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这番话，她依旧还在喃喃自语着……人生漫长，她也很年轻，总会有其他可能性，她本不至于这样，可能真的是因为她病重的父亲。 她以为自己失去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当至亲之人的生命得不到保障的时候，换谁恐怕都会自乱阵脚。 我能对她给予一定的理解，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又或者，她只是单纯想发泄，就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无数次争吵一样，每次，她都会歇斯底里。 我终究还是没有把鹿溪要对她爸负责的这个承诺告诉她，我希望她能记住此刻的痛苦和绝望，这样才会改过自新，别再去做那些急功近利的事情。 …… 当电话那头没了动静的时候，我也挂掉了电话，我独自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寒风吹得我两手僵硬，我才回了房间。 常余利已经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听到我的动静之后，才猛然睁开了眼睛。 我又向他问道：“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 常余利重重伸了个懒腰，回道：“我说，去郑州或者西安那边租房车来凑数，你不让我这么干……”稍稍停了停，他又向我问道：“潮哥，你今天晚上看上去很没有状态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烦心事儿缠身。” “那我去给你拿一瓶酒，你一边喝，一边跟我聊聊，你要不把这烦心事聊完了，你怕是找不到工作的状态。” “不用，都已经结束了。” 常余利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他以为我不想和他说太过于隐私的话题，可我却并不是在推脱，这一切 真的已经结束了…… 左小薇已经明确提出要和我分手，栾雨也已经给我打过了质问的电话，所有在我预料之中的事情，都发生了，那我还能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我不烦心，只剩下懊悔，我不该招惹这两个可怜的女人，可以想象，此刻的左小薇一定也很痛苦，可我却再也等不到她的电话，甚至连质问都没有。 基于这种懊悔，我又怎么可能怂恿乔娇来小城，即便乔娇和她们不是一类人，即便我和乔娇以朋友自居，我也不敢再去冒这样的风险。 …… 最近睡的都不太好，这个夜晚，虽然也是晚睡，但却睡的很死，甚至连梦都没有，我就这么沉沉睡到了次日的上午…… 拉开窗帘，阳光比我来到小城之后的任何一天都要灿烂，气温似乎也有所回升，以至于空气流动时，身边隐隐有一种温暖的触感，这种触感莫名给了我一种放手去干的勇气。 我的心情也因此而好了很多，心情一好，整个人也就没那么逃避，于是，我主动给秦敏红发了一条信息，询问她和鹿溪还在不在小城，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能够和秦敏红见上一面，总该请她吃一顿饭的，在她们临走之前。 第214章 对立面 在我给秦敏红发出去消息后不久，她便主动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她似乎很不喜欢这种用文字沟通的方式。 接通之后，我先开口问道：“敏红姐，你们还在小城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我都还没有和你见上面呢，能说走就走嘛。” “那你看，中午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秦敏红一阵迟疑之后，回道：“中午不行，中午约了别人。” 我不禁诧异，实在想不到在这个对她们来说，陌生到不能更陌生的小城，还能有除我之外的谁会请她们吃饭，难不成秦敏红的社交真的已经广泛到这样一个她自己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小城了？ 不至于，只要她有朋友在这里，就不会不知道这个小城，可我明明记得她之前和我抱怨过，说我为什么会来这样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地方。 基于这样的疑惑，我说道：“实在想不到在这儿，还有谁会约你们吃饭。” “你忘了鹿溪的身份了吗？……她是现在最有热度的明星啊，来到这样一个连十八线小明星都不会来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想请她吃饭。” “你们的行程不是一直很保密吗？” “是挺保密的，可是我们得住酒店嘛，住酒店就得登记，这不就被人把身份给确认下来了。”稍稍停了停，秦敏红又说道：“不 过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儿，请我们吃饭的是酒店的老板，听说是小城年轻一代里面最出色的企业家，他请我们吃饭的目的，倒也不是什么无脑的仰慕，他想和我们谈合作……他有一个景区，前些年刚被评上了5A级，是小城目前最热的景区，他是个挺有理想和抱负的人，也不甘心自己的景区只在局部地区有名气，所以就萌生了要请鹿溪代言，把景区推广到全国的想法……他的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县上领导的支持，这里不是主打旅游业嘛，前些年一直用左小薇做本地的旅游形象大使，左小薇的影响力有限，只能算是内部的自娱自乐，想要把这里变成全国性的旅游城市，还得靠更大的影响力来推动……就像大理，着实因为前些年拍摄的《心花怒放》火了一次……所以，酒店的老板跟县上的领导一沟通，就有了中午的饭局……他们已经定下了合作的基调，只要鹿溪能答应这次的合作，报酬方面，我们可以放开了提。” 我真的被惊住了，因为我知道秦敏红口中的那个酒店老板是谁，除了关羽博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我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萌生了要和鹿溪合作的想法，一旦鹿溪答应，那将是一场巨变，至少左小薇将会全面从小城的广告牌上退下来，并迅速被全城人遗忘， 因为鹿溪即将取而代之…… 对我来说，也不是一个有利的消息，关羽博那边有了鹿溪的代言，常余利家的景区再谈复兴，那更是难上加难，可这只能是我自己的危机感，却没有任何立场去反对这件事情，毕竟这是鹿溪的事业，她有绝对的选择权，而我们也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产生了间接的对抗；用我在296个城市之间积累的资源，来对抗她的名气和流量，以及关羽博雄厚的资本。 我虽然不反对，但不代表我不在意事态的发展，于是，我试探着向秦敏红问道：“鹿溪现在是什么态度，她会接受关羽博提出的合作吗？” 这次，轮到秦敏红惊讶了，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关羽博？”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这个人是小薇的发小，我在刚来小城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他的实力，所以你说对方年轻有为，而且有一个5A级景区，我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出于关切的心情，我又说道：“敏红姐，你还没告诉我，鹿溪她现在是什么态度？” 秦敏红笑道：“名利双收的事情，你觉得我们需要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呢……安心等着吧，晚上咱们再约。” “行吧，我等你们。”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和秦敏红结束通话的时候，她却带着更大的笑意对我说道：“听说 ，你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朋友，家里有个半死不活的景区，你想接手运营？” “嗯，有这事儿。” “我劝你还是别干了，人都应该做自己擅长的事情，你和我回北京吧，好好准备鹿溪的专辑，也找找出道的机会……做景区，你真的没戏……你看啊，人家那个景区本来就已经是5A级，你那个半死不活，现在他又有政府的支持，而且还请了鹿溪做代言，请问你拿什么和他做竞争？” 我心里不悦，但还是用平和的语气回道：“你的想法不对，政府肯定是想把盘子做大，带动经济和就业……只要盘子做大了，对我们这边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特色，到时候一样能跟着分一杯羹。” “想法是政府的，但钱却是人家关羽博掏的，我不觉得他会让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小景区跟着分一杯羹……” “这事儿他说了不算。” “你这人对资本的力量还真是一无所知……算了，竞争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也没必要和你探讨这个，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踏踏实实地拿走酬劳就行了。” 说完，秦敏红也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她在我之前挂断了电话，可是却把巨大的危机感留给了我…… 所谓盘子做大，从中分一杯羹，只是我的自我安慰，因为这种旅 游小城，不比成都、重庆、南京、杭州这种体量的旅游城市，所以它的接待能力有限，很容易形成某个景区一家独大的局面，而关羽博追求的就是这种局面，更何况他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就算集全城之力将旅游的盘子做大，他也不会允许其他景区从他的景区分流，一旦威胁到他的利益，他一定会用很多手段来挤压其他景区的生存空间。 如此看来，复兴大南沟景区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不过，我也没有因此而打退堂鼓，我很想试试，自己一路积累下来的资源，到底能不能打破资本所铸造的壁垒。 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关羽博竟然要请鹿溪做代言，可在这之前，我甚至没有办法把他们联系到一起，更没有想到，我在商业上，会有和鹿溪站在对立面的这一天，这倒真应了乔娇那句话：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也或者，这只是秦敏红一厢情愿的想法，而鹿溪未必会百分百迎合这样的合作。 可是，关羽博已经动了要请明星做代言的想法，即便鹿溪拒绝了，他也会找同等咖位的明星来做这件事情，所以同样的环境之下，我所受到的压力和威胁是一样的，那还不如让鹿溪赚走这笔代言费。 所以，这件事情不管我是多么的不情愿，也只能默默接受了。 第215章 神秘物件 没有任何征兆，我的生活重心，便从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转移到了事业上，速度之快，我甚至来不及适应，以至于得知了鹿溪可能要为关羽博的景区代言之后，我一连在房间里抽了好几支烟，也谈不上心情不好，单纯是一种习惯，习惯在思考的时候点上一支烟，而思考是一种最好的过渡，比如我将精力全部放在两个景区之间的竞争上，这时，就不会想起那些感情上的纠葛，我满脑子都是一些关于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想法…… 常余利又不敲门，他推开门以后，径自走进了我的房间，却被满屋子还没来得及散掉的烟雾呛到了，他一边挥手，一边说道：“潮哥，你不是说自己那些烦心的事情都消化掉了嘛，怎么一大早抽了这么多烟？” 我伸手给他也递了一支…… 常余利连连拒绝：“我今儿心情不错，我不吸烟。” 我将烟盒扔回到桌子上，这才开口对他说道：“跟你说个事情，你的好心情怕是就没有了。” 常余利先是看着我，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好不了了？” “别胡思乱想，你眼睛恢复的挺好的，这件事情跟你个人没关系，但是和咱俩这个团队有关系。” “呃……那你说吧。” 我刚准备开口，他又赶忙制止我，示意先等他点上一支烟，我却不想给他抽了，因为这不像是能干大事儿的样子，真正能干大事儿的人，一定是镇定自若的，而不是靠一支烟来克服心里的忐忑，以及对未知的恐惧。 这也是我爸曾经向我输出的一个观点，所以他很反对我用吸烟来克服心情上的波动，以前觉得他这是苛刻，可是当我面对着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常余利时， 竟然也生出了同样的心情…… 我忽然又觉得现在的常余利和当初的我很像，虽然他家还没有出现明显的衰败迹象，但常余利本人却得过且过，特别是在没有遇到我之前，处处被关羽博打压，可他不仅没有生出要扭转局面的心思，反而躲在他爸的羽翼之下，甘心做一个司机；我不禁生出疑问：在如此残酷的形势之下，我们两个人真的可以在关羽博的围追堵截之下，复兴大南沟景区吗？ “别吸烟了，我也不吸，先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常余利一边打开窗户，一边回道：“哥，这一大早的，干嘛把气氛弄得这么严肃啊？” 事关重大，我不禁正色回道：“今天中午，有一个饭局，这个饭局可能会成为小城旅游行业的一个拐点……在你没有进房间之前，我给鹿溪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想约她们中午一起吃个饭，但是她的经纪人回复我，说她们中午已经有饭局了……请她们吃饭的不是别人，正是关羽博和县里的领导……领导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可能只是单纯希望扩大本地旅游行业的规模，带动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带动就业，但关羽博的想法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他想邀请鹿溪做他们景区的代言人，之所以让领导参与进来，大概率是想以这件事情为筹码，从而捞取更多政策上的支持……他获得的政策支持越多，对我们发展景区就越不利……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县里今年的旅游投入是五个亿，本来几个景区可以按比例投入，但是因为关羽博这边得到了额外的关照，这五个亿，一半都投到他的景区，导致他们景区的基础设施越来越好，那么其他景区的基础设施就会越来越跟 不上，在这种此消彼长的状态下，他会越做越大，再加上请明星代言，有了明星效应，其他景区只能全方位被他碾压着打。” 常余利先是皱眉，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惊道：“潮哥，你说的没错，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关羽博就一直跟县里提议，要政府改造通往他们景区门口的那条马路，由之前的四车道扩展成八车道，并且由他自己的建筑公司来承建这个改造工程，县上处理这个建议的时候，是有分歧的，一部分领导支持，一部分领导认为工程量太大，涉及的资金太多，怕加重财政负担，所以这件事情一直处于搁置的状态……关羽博之所以斥巨资请顶级的明星代言，本质上应该还是觊觎这个工程，县里面一心想做大旅游经济，关羽博如果真的能借助明星代言，把我们这里变成一个全国级的旅游示范区，不排除之前反对的领导，会为了政绩而妥协……” 我真的是被常余利的这番话给惊住了，我在外游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关羽博这么年轻，却如此有手段，有想法的人，一旦他的想法得逞，他将成为最大的受益者，首先通往他们景区的道路由四车道变成了八车道，意味着他们具备了更大的交通优势；请明星代言，是需要花一些钱，可是这些钱相比于工程上的利润，怕也只是如洒水一般轻松，所以他在扩大了景区知名度的同时，还能把钱赚到手，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广了小城的旅游形象，还顺便打压了其他景区，这绝对是一个企业家才会有的战略格局…… 这个时候，我不禁又看了看身边的常余利，只感觉他和关羽博真的不在一个层次上，甚至 他爸都未必会有关羽博这样的战略高度，因为大南沟景区确实就是在他爸手上做倒闭的，而关羽博却能紧跟形势，将曾经处于劣势的景区发展成5A级，并且渐渐形成了垄断之势。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不说胜算，我真的有把握突围成功吗？ 我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资源和能力产生了怀疑。 这种心境之下，常余利又开口说道：“潮哥，我们绝对不能让关羽博这小子得逞，你和鹿溪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要不咱们截胡吧，你去找鹿溪谈谈，我也去找我爸好好聊一下这事儿，让他出钱请鹿溪给我们的景区代言，然后让县里也给我们一点财政上的扶持，先改善一下景区的交通，我们不要八车道，只要给我们一条双向四车道的路就行了。” 我看着常余利，不禁有些泄气，他真的是一点觉悟和方法都没有，但为了不破坏两人之间的合作氛围，我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们这个景区根本就不具备找鹿溪代言的条件，现在景区已经处于完全停摆的状态，一时难以恢复元气，你通过明星代言的方式把游客吸引过来了，你让他们玩什么？吃什么？又住在哪里？……如果你是鹿溪，你是会去代言一个已经倒闭的景区，还是去代言一个已经被县里树立为标杆的5A级景区？……明星有自己的人设和咖位，他们也是会挑代言的，好吗？……更重要的是县里的态度，既然他们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并且谈这件事情，就证明这件事情已经很靠谱了，如果你没有绝对碾压的优势，你凭什么去截胡人家的工程和代言？” 常余利面露失望之色，他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问道：“那怎么办？这件事情要 是被关羽博谈成的话，我们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先沉住气，只要我们不乱了阵脚，一定可以另辟蹊径，找到绝地求生的办法。” 常余利这才点了点头，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说道：“今天晚上我和鹿溪还有她的经纪人一起吃饭，到时候，你也跟着吧……我们先了解一下他们的谈判进度，然后再做打算。” “好，潮哥。” …… 房间里的烟气总算是被寒风吹散了，我和常余利坐在还算清爽的房间里，却谁都没有再说话，最后，是我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阵沉默。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却是一个来自本地的陌生号码，怀着疑惑接通后，对方先开口向我问道：“你是韩潮吧？” “我是，你哪位？” “我这边是安能物流，你有一个大件到了，什么时候有空来物流园取一下吧。” “我……有一个大件？” “你叫韩潮没错吧？……电话号码也没有错，这就是你的件。”稍稍停了停，对方又说道：“你要是不想自己过来取的话，你给我多加五十块钱，我找个三轮车送到你指定的地方。” 我疑惑到不行，自从我来到小城之后，能买的东西都在超市买了，根本就没有在网上买过任何东西，谁会给我寄过来一个大件物品？ 可物流那边却把我的电话和姓名说的如此准确，似乎也不存在失误的可能性，我只能暂时把这个疑惑收回到心里，然后在电话里将这个大件物品承接了下来，我把常余利这套别墅的地址，报给了物流那边。 物流那边说，最迟下午，会把东西送过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就是一个货物，但对我来说，这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秘物件。 第216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我和常余利简单吃了些早饭之后，便又去了“大南沟”景区，我想拍摄一点素材，能够凸显这里的美景和可玩性，然后制作成邀请函，向朋友圈里那些有房车的朋友们发出邀请。这涉及到我和常余利他爸的一个约定，前提是我有能力找来五十辆房车，把声势做起来，他才会把景区的运营权交给我，在没有拿到这个运营权之前，实际上我还谈不上和关羽博之间有什么实质性的竞争。 车子就这么往景区行驶着，我看着眼前这条年久失修，且只有双向两车道的马路渐渐失了神，我觉得任何事物的衰败都是有征兆的，别的不说，只是眼前这一条路，就已经限制了景区的发展。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在客流量过万之后，这样一条公路怎么去承载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自驾车辆以及旅游大巴？所以，关羽博的眼光绝对是超前的，景区想要得到更长远的发展，解决交通问题必定是重中之重。 那么，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他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政府的投资，然后将他们景区那条原来只有四车道的道路，扩展成八车道。 即便我现在就从常天明的手上拿到景区的运营权，恐怕也来不及跟上关羽博的节奏；这让我有点消极，但转瞬又摇了摇头，这不是做事业的心态，不管我现在有没有拿到景区的运营权，只要我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做好这件事情……想来，常天明真正在意的也未必是我口中所说的资源，他更想在我和常余 利身上看到一种做事情的态度，因为就现在的环境来说，这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做成的事情，如果我心里还时不时冒出一点消极的想法，那根本就没有必要开口和常天明要什么运营权，还不如离开小城，找个繁华的大城市，继续去过曾经那灯红酒绿的生活。 收起这些心思，我终于开口对身边的常余利说道：“余利，你这边有没有交通管理局的关系？” 常余利想了想，回道：“有些业务会和他们打交道，所以我爸跟他们大领导的关系还算可以……怎么突然问这个了，哥？” “想办一件实事……我查了你们县城最近这几年的旅游数据，其中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过来旅游的游客比例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八，这是一个非常高的比例了……小城没有通火车，更没有飞机场，所以乘坐交通工具过来旅游的游客，大部分都会在汽车客运站下车，因为没有专门的公交线路，他们想来咱们这个景区游玩，只能打车……咱们景区离县城又比较远，来回一次的打车费用是超过六十块钱的，考虑到这个成本，再加上大部分人没有把咱们这里当成是一个非玩不可的景点，所以很多人直接就选择了无视……但如果有专门的公交线路，把来回的成本控制在四块钱内，那情况就又不一样了，既然已经千山万水来到了小城，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谁会为了多花四块钱，去拒绝一个实际上还不错的景区呢？” 常余利先是看着我，然后感叹道：“我怎么就 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呢？” “这些都是细节啊，细节决定成败……既然现在已经想到了，那咱们一定得把这件事情办成了。”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你明天就和领导联系一下吧，如果他有时间的话，咱们明天就和他见面聊聊这件事情。” “行……不过你也别说我泼你冷水，我觉得这件事情大概率谈不成，因为咱们景区现在没有一点人气，开了公交线路，就意味着要亏本运营……一定亏本的事情，就算是公家也不愿意干啊。” “我知道，你也得知道，我们以后干的每一件事情，都不会很容易，想要把这个景区重新做起来，只要有一点可能性，我们都要死死抓住。” “行，潮哥……我都听你的。” “嗯，你负责引线，我负责拿方案，咱们最终的目的，就是把事情做成。” 常余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而车子也在这个时候开到了“双龙湖”，我拿出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单反相机，就地取景，然后又在现场编辑出文案，最终制作成邀请函，发送给了游历途中结识的所有有房车的朋友们，而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和统计了。 跟我想象的一样，周边城市，不需要舟车劳顿的，都欣然接受了声势浩大的篝火晚会以及色香味俱全的烤羊宴，稍远一点的，则表示需要计划一下，至于千里之外的朋友，大多向我表示了遗憾；最后，我和常余利统计了一番，确定能来的房车，一共有28辆，这意味着还有2 2辆的缺口，对于房车来说，这个缺口还是很大的，就拿我此刻所在的县城举例，找遍整个城区也未必能有22辆房车。 面对这个缺口，我和常余利都有点伤神，因为我们已经确定将篝火晚会和烤羊宴放在本周周末举行，也就意味着我们只剩下四天的时间来筹备这件事情，也不能怪我们仓促准备，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景区的经营权，没有经营权，我做什么都是无用功，所以这才是最不能拖沓的一件事情。 …… 从景区回到住处，已经是下午，我和常余利叫了外卖，等外卖小哥将外卖送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又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神秘快递没有收取，对方说最迟下午会给我送过来，此时已经是下午，也就意味着这个神秘快递已经离我越来越近。 果然，在我和常余利将将要吃完外卖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一个送货的电话，说是门卫阻拦，不让他进，要我和门卫说明一下情况。 我和门卫证实确实是我的货物之后，门卫便放行了，没过五分钟，就有一辆三轮货车拉着一件大约两个双开门冰箱那么的货物驶到了别墅门口。 我不禁目瞪口呆，我想过它很大，但没有想到它是如此巨大，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常余利在我之前开口问道：“师傅，这玩意儿得用叉车才能卸下来吧？” “你还真是说对了，来的时候就是用叉车装上去的，你们给叫个叉车吧。” 我这才回过神，说道：“这又不是工地，也不是仓库，你让我们到哪儿 找个叉车啊？” “那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我有朋友就是开叉车的，我们是一条龙服务，给你打个电话吧，收费不高，单次两百块钱。” 我下意识看了看还在三轮车上的货物，心里不禁又多了一种情绪，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还没见上面，就已经为此花了二百五十块钱。 …… 点上一支烟，等了片刻，又徐徐来了一辆叉车，师傅业务娴熟，没怎么费功夫，便将这件充满神秘感的货物给叉到了别墅的车库里。 我很想猜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拿着美工刀在货物旁边站了半天，却迟迟没有动手，也许，真的是一个冰箱，也有可能是一个……炸弹？ 我这么小声嘀咕着，常余利竟然听见了，他当即感叹道：“炸弹？……这么大体积，你确定不是一颗核弹？” 说完，他便从我手上夺过了美工刀，然后对着封口就来了一刀，我的心怦怦直跳，可最后展示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台冷藏柜，还有一整套烘焙设备…… 乔娇仿佛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她恰到好处的在这个时候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言辞坚决而犀利：“东西收到了吧？……我一直是一个行动大于言语的人，等着我王者降临吧。” 我目瞪口呆，她绝对是一个行动大于言语的人，我还没有拿下景区的运营权，她就已经把面包房的设备给寄了过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在拿下景区经营权这件事情上，是真的没有一点退路了！ 第217章 站在对立面 乔娇终究还是用这样一种方式向我释放了自己一定会来小城的信号，我也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觉得，真的应该在这里做一些事情，来改变命运，改变身边的人，我不希望我的生命中，再有类似栾雨和左小薇的悲剧，如果乔娇真的决定来这个小城，那这种改变一定是从她身上开始，至少，我要帮助她开一个盈利的面包房，再借助这个面包房改掉她喜欢打游戏，时常找不到人生方向的坏毛病。 乔娇是这样一个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理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追求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所以她的人生一直没有轨迹，以至于生活飘飘荡荡，这种飘飘荡荡随着年纪的增长，会变得越来越不可靠，这才促使他爸萌生了要她去国外留学的想法，可即便是出国留学，也只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行为，因为在乔娇自己没有意识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之前，就算是在国外，她还是会延续之前的生活习惯，只是她爸看不见罢了。 难得她自己想做一番事业，虽然事业不大，但这个过程却是有价值的，至少她会知道创业的艰辛，也会享受创业带来的喜悦，在喜悦和艰辛的夹缝中生存着，人才最容易得到成长，如果我能左右乔娇的生活，我会更倾向于让她自己开一个面包房，凡事亲力亲为，并在这个过程中，一点一点的去改变自己。 话说回来，我现在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情，我和从前的那个自己已经不一样了，我想生存，想奋斗，想让自己和身边的人 都变得更好，尽管我还是会怀念那些走在路上的日子，但也从不否认现在这样，会更靠近人生的真谛，因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人可以一直孤独地活着。 即便是我，也不例外。 …… 我终于回了乔娇的信息：“东西我已经收到了，如果你真的有信心做好这件事情，那就来这里，我们一起创业吧。” “一起创业，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早知道你这么执拗，还不如当初在北京的时候，就带着你一起回来，省得你这么国内国外的来回折腾了一圈。” 乔娇的心情似乎不错，她先是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然后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去国外，我现在在三亚，哈哈哈哈。” “开什么玩笑！” 乔娇依旧不废话，她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穿着泳衣，站在海边，站在椰子树旁，站在蓝天白云下，身材性感又火辣…… 这绝对不是她在用以前的照片糊弄我，因为照片上的她，是一头短发，而把她变成短发的罪归祸首就是我，所以，我不可能会忽略这样一个细节。 就在我想对针对这张照片说点什么的时候，常余利忽然凑了过来，盯着照片感叹道：“我去，这是谁啊……这身材！” 我不想让常余利看见乔娇的泳装照，当即锁定手机屏幕，回道：“不八卦会死吗？” “我也不想八卦，确实是生平没见过这么好的身材……潮哥，她到底是谁啊？” 想起乔娇会来小城，早晚都会融入这个圈 子，我也就没有刻意隐瞒：“在北京的时候，你们本来有机会见面的，但是你去找你朋友了。” “那她肯定也是你的朋友呗，要不然不会在北京碰上吧。” “她是鹿溪的发小，我是通过鹿溪认识她的。” 常余利突然像是变成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他叹道：“潮哥，你以前在青岛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圈子啊？小薇，鹿溪，还有照片上这个美女……难怪，我爸一直要我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在我们这里，小薇就已经是天花板了。” “你爸让你走出去，是为了提高你的眼界，不是让你拈花惹草。”稍稍停了停，我也叹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闷骚啊！” “我不闷骚，只是向往你的世界……潮哥，你知道吗？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真的感觉自己在小城的这二十多年，全部白活了……我的人生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可能性，我这一辈子只能活在我爸的光环下，现在还得活在关羽博给的阴影里面，我也想过换个城市生活……可有时候，想想去哪个城市生活，我都会纠结半天，因为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怕自己赚不到钱，我怕到了新城市之后交不到朋友……离开了我爸，我什么都不是，这是别人在我背后说的最多的话，听的多了，我自己也就相信了……所以，这么些年过去了，我还是待在这个小城，给我爸开车，交了一群面和心不和的朋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我将手放在常余利的肩上，然后笑了笑，说道：“只是在我手机上看了一个你自以为小城 没有的女人，真不至于冒出这么多感慨……对了，照片上这个女人叫乔娇，这些烘焙设备和冷藏柜就是她寄过来的，听说我要和你一起做景区，她就准备在景区里面做一个连饮品一起售卖的面包房……她现在在三亚，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来了。” 常余利点了点头，但情绪却依旧低落，他的低落反而把我弄得很迷茫，我曾经那浑浑噩噩又不知所谓的生活，真的值得别人如此羡慕吗？ 如果可以选择，我倒真愿意和常余利做交换，至少他没有家道中落，而我们家的那一场变故，却把我整个人的性格都改变了，我因此而变得叛逆和孤僻，之所以四处游历，只是因为我的求生欲，我不想死在那一场变故之中，当时的我，在那种家庭氛围之下，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 出来的越久，就越想家，可我老家的房子都已经被变卖，我的父母也不知去向，想起来这件事情，我也会失落，于是这个明明心情还不错的午后，就因为乔娇的一张照片，竟然把我和常余利都弄得抑郁了。 …… 这种抑郁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黄昏，持续到秦敏红给我打来电话，说可以一起吃晚饭；我这才赶忙让常余利在小城最好的酒店订了一个位置。 我和常余利先到了酒店，稍稍等了片刻，秦敏红和鹿溪便也到了酒店，简单应酬了几句之后，我便对秦敏红来了一番察言观色，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我还没有提议要喝酒，她便主动要求我和常余利陪她喝一点；我又看了看鹿溪，她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 变化，但我看得出来，她有一些话想和我说，因为在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在看着我…… 常余利打开了从家里带来的茅台酒，给我和秦敏红各自倒了一杯，然后又向鹿溪问道：“妹子，你也喝吗？” 记忆中，鹿溪似乎没有喝酒的习惯，我以为她会拒绝，可她却对着常余利点了点头。 常余利替鹿溪也倒上酒之后，又和秦敏红解释了自己现在还不能喝酒的原因，于是，一桌便只剩下我和秦敏红还有鹿溪举起了酒杯。 一杯酒下肚，我终于开口向秦敏红问道：“敏红姐，你们和关羽博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秦敏红爽朗地笑道：“非常顺利，对于我们提出的要求，关羽博一样都没有反对，而且这里的领导也高度支持我们的合作，领导在饭桌上表态了，只要关羽博能请到鹿溪做代言，就给他们拨一笔专项资金，让他们把通往景区的那一条路由四车道扩展成八车道……前提是，只有找我们鹿溪代言，才有这样的待遇，换其他明星都不行，因为我们鹿溪自从入行之后，就代表了这个圈子最正面的形象，而且根正苗红，由我们鹿溪代言关羽博的景区，绝对不怕以后出什么负面新闻，影响到他们的旅游形象……既然领导和关羽博都这么表态了，那我们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秦敏红越说越高兴，可我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这么多外力使然，我和鹿溪怕是真的要站在商业的对立面了…… 暗自一叹，我自顾自喝了一杯白酒，秦敏红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却都被鹿溪看在了眼里。 第218章 我会崇拜你 秦敏红大概是我见过最能喝的女人，常余利拿来的两瓶茅台酒，除了鹿溪喝了几杯之外，几乎被我们俩均分了，也直到这两瓶白酒喝完，她才真正有了醉意，并彻底打开了话匣，她告诉我们，她第一次在电影学院见到鹿溪的时候，是多么的惊为天人，当时，她就决定要把鹿溪签到自己的公司，为此，她找鹿溪的导师谈了一次又一次，这才签下了鹿溪；她又说，为了给鹿溪找最好的资源，为了能哄投资方开心，她在酒桌上，曾一口气喝了两满杯白酒，那是她最人生中最辛苦也最没有尊严的日子，她甚至因此而错过了她儿子的成长，她曾有一年时间，没有好好陪伴过她的儿子…… 想起曾经的付出和辛苦，再看现在的成就和风光，秦敏红不禁泪洒酒桌。 我是一个从来都没有真正去奋斗过的男人，所以我没有办法体会到秦敏红的心路历程，但这依然给了我一些启示，相比于培养一个明星，我要去复兴一个景区的难度，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我必须要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改变自己的心态，我不能懈怠，更不能脆弱，我要在这里学会迎难而上，然后才有资格去拥抱成功。 不仅是我，常余利也得有这样的觉悟，所以，我下意识在这个时候看了看坐在我对面的常余利；有些遗憾，他似乎是个不容易得到启发的人，以至于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他更照顾秦敏红的情绪，见秦敏红流下了唏嘘的泪水，他赶忙给秦敏红递了一张纸巾。 我又看了看鹿溪，这些都是她和秦敏红一起经历的事情，本该共情的她，却表现得很平静，她只是平静 的听着，既不认同，也不否定。 我不觉得这是冷漠，听了秦敏红的诉说，我好像更懂她了，她从来都没有对这个圈子表现出强烈的渴望之情，一直是秦敏红在背后推着她走，让她顺风顺水，在她自己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喜悦或悲伤焦虑的时候，她怕是很难真正理解秦敏红，何况，秦敏红在付出的同时，也得到了不菲的收益，她并没有欠秦敏红什么。 …… 秦敏红没有倒在酒桌上，但下了酒桌之后，整个人却晕眩的不行，最后是我和常余利一人搀扶着一边，将她送到了酒店的房间。 鹿溪将秦敏红安顿好了之后，也关门退出了她的房间。常余利是个情商还不错的人，在我还没开口之前，他便先开口对我说道：“潮哥，趁着超市没关门，我先去买点吃的……你忙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捎回去。” 我想和鹿溪多待一会儿，便回道：“不用，回头我自己打车回。” “这边可不好打车，你还是给我打电话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多晚都行。” 说完，常余利又偷偷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能让关羽博的计划得逞……他是真的把秦敏红的话听进去了，所以在他眼里，只要鹿溪拒绝代言关羽博的景区，政府就不会把那一笔扩展道路的专项资金拨给关羽博。 可我却不认为这件事情会如常余利想象的这么简单，关羽博的优势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他已经成为了小城旅游行业的一面旗帜，而真正决定局势的是领导的态度，如果他们希望百花齐放，就不会给关羽博过多的政策倾斜，如果希望有一个出类拔萃的景区和企业家去代 表整个小城的旅游形象，必然会给关羽博更多的扶持…… 我判断，最有话语权的那个领导，会倾向于后者，因为在这个人才极其稀缺的小城里，关羽博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他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的，与其把资源平摊给那些成败难料的景区，还不如集中资源，去树立一个典型，这就和一个大城市，一定要有一个标志性建筑一样，因为它会把政绩表现的更为突出。 领导之所以会和秦敏红说出非鹿溪不可这样的话，确实是因为鹿溪的形象够正面，出身也好，由她代言，风险肯定会比其他明星小很多，所以她是第一选择；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客套的成分，毕竟是在酒桌上谈的事情，面子肯定是要给足的，如果鹿溪不感兴趣，或者出现其他什么变故，导致代言失败，他们一定还会去物色能够替代鹿溪去做这件事情的明星，领导既然已经认可了关羽博找明星代言的做法，就证明他心里也已经确定了要集中资源去树立典型的方针。 成年人看待问题，还是应该往更深的地方去想一想，有些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是有迹可循的。 …… 鹿溪和秦敏红住的这个酒店，我和左小薇也住过，那是我们回到小城后的第一个夜晚，关羽博把我们安排在了这里，这个酒店建在半山腰，酒店门口有一片非常宽阔的广场，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就能看到小城最出名的那个景区。 我和鹿溪并肩而行，此时正是旅游的淡季，所以这个极其奢华的酒店并没有很高的入住率，这也使得广场上没有其他闲人，只有一个值班的保安，在保安亭里昏昏欲睡。 既然已经猜到了领导和关羽博的意图，我索性以祝福的心态，先开口对身边的鹿溪说道：“优秀的人真的是在哪里都会发光，恭喜你啊，拿下了一个条件这么丰厚的代言。” 鹿溪停下了脚步，她和我对视着，然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听他们聊了很多，领导的想法很明确，他希望小城能有一个独树一帜的景区，这个景区不仅仅局限于省内，它的知名度要响彻全国，小城的资源有限，为了打造这样一个景区，一定会牺牲掉一些小景区和已经亏损的景区……在这种政策之下，你恐怕很难救活“双龙湖”。” 看来这“双龙湖”真的是给鹿溪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她忽略了这“双龙湖”其实只是大南沟景区的一个景点，我想救的是整个大南沟景区。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心里有点犹豫，因为你一旦决定代言关羽博的景区，就意味着你可能会断送我救活双龙湖的希望……你大可不必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一点都不反对你和关羽博合作……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我不畏惧压力，我甚至可以把这些压力当成是前进的动力……” 说到这里，我笑了笑，又说道：“你想啊……如果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我还能救活整个大南沟景区，那我得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我想做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之的人，只有当我变成了这样一个人，我们之间的距离才会更近一点。” 说完这句话，我便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我的心跳有点快。 “我支持你成为这样一个人，如果你能在这么不利的局面下 ，把这个景区救活……我想，我会崇拜你的。” 我看着鹿溪，她对我笑了笑，这种感觉很舒服，没有什么矫情的推让，只有理解和鼓励……所以，即便她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似乎也是一件很温情的事情。 这时，鹿溪又对我说道：“那我就把这个代言接下来了啊。” “大胆去接吧。” 寥寥数语，我们就把这么一件如此重大的事情给确定了下来，我没有因此而不高兴，只感觉轻松了很多…… 我从来都不需要露骨的帮助，我更在意精神层面的成长，而鹿溪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情，换个角度来看，她的代言，虽然给我造成了很不利的局面，却也是在打磨我的意志。 我不纠结这件事情，便又主动转移了话题对鹿溪说道：“对了，乔娇也想来这个小城发展，她想在我的景区里面开一个面包房。” 鹿溪显得有些意外，她回道：“她不是去国外留学了吗？” “她没去，这几天一直在三亚，当时，我也挺惊讶的，但是她已经把开面包房的设备托运了过来，应该不是在和我开玩笑……”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你比我更了解她……作为她从小玩到大的闺蜜，你会支持她这么做吗？” 这一次，鹿溪却没有和我想到一起去，她摇头回道：“我不支持她这么做，她不应该来这里。” 我错愕不已。 鹿溪又说道：“我要告诉她爸，她躲在三亚，没去国外。” 我吓得一哆嗦，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如此平静理智且不问世事的鹿溪，竟然在这一刻化身成了一个告状精，要是她真的把乔娇的行为泄露给乔娇她爸，乔娇非得把我活剥生吞了不可！ 第219章 无法复制的浪漫 我试图在鹿溪身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痕迹，可是她却在我的注视中，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承接她刚刚对我说过的话，这明显就是要给乔娇她爸打电话的信号。 我又尴尬又惊慌，尴尬是因为我高估了自己对鹿溪的了解程度，我以为她会在乔娇自主创业这件事情上抱有和我一样的看法，毕竟这对一直没有人生方向的乔娇来说，算是一种进步，可她不仅没有认同，而且还用了一种暴击的方式来回应我，她竟然要给乔娇她爸打电话告状，想起乔娇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我能不慌张吗？ 我当然不会让她把这个电话打出去，便赶忙对她说道：“鹿姐，在你给乔娇她爸打电话之前，还是先想想可能会出现的后果吧……在乔娇眼里，我肯定是主犯，你也可以等同于主犯，因为是你让事态升级了，她肯定会把咱俩看做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乔娇是什么人，你比我更了解吧，我把咱俩比作一条船，到时候她肯定会兴风作浪，弄不好是要让咱俩船毁人亡的。” “没必要夸大其词，最多也就是翻了友谊的小船……” “翻了友谊的小船也不是一件小事啊，你们多少年的朋友了，能走到今天真不容易……我这一辈子都还没有处过十年以上的朋友，经常是玩着玩着就散了……如果我 有乔娇这样一个朋友，她要是不想去国外，我就先替她把护照给撕了，打死也不会出卖她的。” 出卖这个词用的好，总算是给了鹿溪一点心里压力，她先是放下手机，继而向我问道：“这算是出卖吗？” 我赶忙点头回道：“只要违背她本人意志的行为，都算是出卖。” 短暂的沉默之后，鹿溪又问道：“你很希望她来这里和你一起创业吗？” 这个问题，倒没有让我觉得很难回答，因为在乔娇将那些开面包房的设备寄过来之前，我有很认真的想过；于是，我就按照自己所想，向鹿溪回道：“我没有很希望她来这里和我一起创业，因为我是一个没有能力对别人人生负责的人，就算我才二十多岁，但生命中已经有了栾雨和左小薇两个遗憾……我把这些如实说给她听了，但我劝不动她……她好像很不愿意出国……她更觉得自己和栾雨、左小薇不一样，而我们的关系，也仅仅局限于朋友，朋友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责任。” “那你最后又因为什么妥协了呢？” 我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我觉得这次她真的好像有决心去试着做好一件事情……这对她来说，挺难的，所以我也就抱着拭目以待的心态接受了。”稍稍停了停，我又试探着向鹿溪问道：“你真的觉得她来 这里创业不是一个对的选择吗？” 我第一次在鹿溪的脸上看到了犹豫的表情，直到最后，也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她只是看着我，突然便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你的头发剪短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只剩下发茬的脑袋，回道：“上次去北京的时候剪短了。” “新发型新面貌，你在这里一定会慢慢变好的。” “借你吉言了，鹿姐。” 鹿溪将已经放下的手机又扬了起来，我以为她还没有放弃给乔娇她爸打电话告状这件事情，心里不免又是一阵紧张，可她却往我身边靠了靠，然后将手机前置镜头对准了自己也对准了我，说道：“合拍一张吧……” 我竟然有点难为情，于是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感叹道：“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喜欢我的新发型。” 鹿溪不置可否，但已经在我之前摆好了动作，我只顾着看镜头里的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表情有点僵硬…… “韩傻子，能不能有点表情？” “我又不是明星，我没你那么好的镜头感！” 说完，我努力做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这才看着镜头里的自己，我的镜头感真的很一般，所以看上去像是笑了，但又不那么自然…… 忽然，我又发现，远处，那个小城最出名的金顶，也出现在了 鹿溪的镜头里面，金顶散发着金光，金光直冲云霄，以至于漂浮在金顶之上的云团里，好似藏了一团暗火，而我半醉半梦…… 这种意境实在是让人舒适，我不禁撇嘴笑了笑，而鹿溪也在这个时候，将撇嘴笑起来的我定格在了她的镜头里，我们终于有了认识以来的第一张合照。 …… 山间又下雪了，雪花落在我和鹿溪的肩头，晶莹透亮，也拨动了我的情绪，我抬头望着，望着雪花在路灯下纷纷飞舞，不禁恍惚。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鹿溪也抬头看着…… 空气里弥漫着冬天的味道，带来了冰雪要长留人间的信号，鹿溪也在这个时候，扬起了自己的双手，只见她的手心对着自己，仿佛要接住这漫天的雪花…… 不，这是一个舞蹈动作，在雪花纷纷触及她的时候，只见她脚尖点地，身体便旋转了起来，犹如风中的玫瑰，摇曳、怒放…… 这是一段古典舞，我心里百感交集，犹记得在自己的住处，看着第二名和她老公在房间里共舞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多么的羡慕和向往；可此刻，在这寒冷寂寥的夜晚，竟然有一个女人给了我同样的浪漫…… 如果浪漫是一种形式，鹿溪已经将这个形式发挥到了极致，因为风雪不常有，所以这几乎是不可再复制的浪漫，而这种 不可再复制的浪漫，已经远远超过了第二名和她老公在房间共舞的那一幕。 原本昏昏沉沉的我，顿时精神一振，又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将鹿溪的舞姿和这漫天的风雪记录了下来。 …… 回到住处，躺在床上，习惯性点上一支烟后，我又打开了鹿溪在雪中跳舞的那一段视频，并反复播放；我甚至忘记了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办，直到现在，我和常天明保证的五十辆房车，还有着二十二辆的缺口。 鹿溪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总是会给我平淡的生活，带来意料之外的悸动，以至于让我忘了自己正在前行的轨道上…… 即便，我心里已经很克制，但我还是找不到可以不喜欢她的理由，所以，这个夜晚，在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又约她明天早上一起去喝小城最出名的“豆腐丸子汤”，而她也没有拒绝我。 这一切，都是属于我们在小城的时光，我似乎已经渐渐忘记了初来小城时的各种不顺利，还有那些无法解决矛盾的煎熬…… 也许，我不爱的并不是这座小城，我只是不够喜欢左小薇，所以才事事糟心，事事烦恼；自从左小薇离开以后，这一切渐渐就变了…… 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对不起左小薇。 想起左小薇，我这才放下手机，然后又靠在床头失了神…… 第220章 至交好友 窗外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像极了左小薇从我身边离开的那一天，她明明走了没多久，可我却已经脱胎换骨，在她的城市开始了新的人生，这不禁让我唏嘘，唏嘘之余，也不禁想起了她的去向，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不是青岛，也不在北京，或许，她像曾经的我一样，驾驶着她的那辆马自达CX4，不设目的地，开始了一场全国旅行，金钱充裕的时候，就加快行进的速度，经济紧张了，就停下来找一份驻唱的工作，图谋着再次上路…… 可是，这样的旅行，对于左小薇这样一个独自上路的女人来说，真的是一种快乐吗？ 我没有答案，总之，过去的这些天，没有人再带来她的消息，甚至她的父母都没有来找过我，和她有合约纠纷的陈林奇也没有找过我，她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并渐渐被所有人遗忘。 …… 我手上的香烟，终于燃尽，续上一支，这才把已经丢在一旁的手机又拿起来看了看，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的微信留言，这是一个远方的朋友发来的。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一直喊他“黑足”，他是一个“海贼王”迷，因为喜欢黑足山治这个角色，便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外号，我们也是在路上认识的…… 他老家在浙江，虽然不了解他的过往，但他就是我朋友圈里那个拥有一辆千万级别房车的车主，大概也是我朋友圈里经济实力最雄厚的一个人了，跟山河哥不一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今年正好三十岁，如果不是家里有钱，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年少有为。 我们的友谊是从兰州的一个酒吧开始的，当时，我因为盘缠不足，便和栾雨停在了兰州，我在酒吧找了一份驻唱的工作，他恰巧也带着女朋友，开着房车路过兰州；当天晚上，他带着女朋友在我唱歌的酒吧喝酒，他的女朋友是个唇红齿白的美人胚子，不知怎的，就被酒吧里几个流氓盯上了，非要他女朋友陪他们喝酒；黑足人在异乡，势单力孤，一直隐忍着，不想几个流氓却变本加厉，言语间充满侮辱和调戏，其中一个更是对黑足女朋友的敏感部位下了手……黑足忍无可忍，当即操起酒瓶，给那个动手的流氓开了瓢。 黑足和几个流氓打成了一团，目睹了全过程的我，当即也加入了战团，栾雨一直是个办事机灵的女人，她就趁乱带着黑足的女朋友逃出了酒吧，总算是保全了他的女朋友。 酒吧里多少有一些正义人士，见我动了手，也催发了他们的正义感，纷纷加入 战团，最后终于扭转了敌强我弱的战况…… 那一架打的痛快！ 事后，黑足这么和我说，他说，我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为此，他和他的女朋友特意在兰州多停留了一个星期，黑足每天和我喝酒，他女朋友就带着栾雨逛兰州的大街小巷；可我们终究都是喜欢漂泊的人，一个星期以后，我带着栾雨去了酒泉，他则带着女朋友去了成都。 中间，我们一直有联系，所以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栾雨弃我而去的朋友，为此，他特地从宁波跑到青岛，陪我大喝了三天。 只是最近这一年，他又回归到事业中，我们才渐渐少了联系，但只要对方发朋友圈，我们都还是会很默契的给对方点个赞，或者留言说几句。 “潮子，看见你发的邀请函了……最近正好有空，周末开着房车去给你捧场啊。” “求之不得……光你自己来不行，我这边还缺22辆房车，能帮兄弟搞定么？” “小意思，我这边玩房车的朋友多得很，只要我开口，别说22辆，你要一百辆，都给你弄过来。” “那你就给我弄一百辆过来吧……” 黑足发来了一个尴尬流汗的表情。 我笑了笑，又发信息回道：“开玩笑的，我这边接待能力有限，来多了，反而招呼不了 ……对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莫干山……刚在这边投资开了一个民宿。” “在那边开民宿的标准可不低吧？” “是不低，前后一共花了三千万……这几年也是玩够了，想找个地方修身养性，所以权衡了一下，就在莫干山开了这个民宿……盈利倒是其次，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空间和生活环境。” “换个接地气的说法，就是为了方便你泡妞吧？” 黑足大笑，笑是因为被我说中了，这些年，我已经记不清他到底换过多少女朋友，虽然在兰州的那一个给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但据他自己说，那已经是他的前前前前前女友。 他一直说我是一个好男人，因为我爱的太认真，太用力，以至于被栾雨伤的不行。 对此，我倒没有否认过，可也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好笑，因为他是我身边，唯一一个对我冠以“好男人”称号的朋友；对于这样的朋友，我怎能不喜欢，不交心呢？ 他才是真正懂我的至交好友。 …… 结束了和黑足的聊天，我也得以了了一桩心事，我终于不再吸烟，也不再想着那些繁重的心思，只一心找着入睡的感觉。 我希望明天能早点到来，这样我就可以和鹿溪一起去试试小城的豆腐丸子汤了。 就在我半睡半醒的时候，手机又传来了一阵震动的声响；这次，是乔娇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娇姐……” 电话那头的乔娇却风风火火，她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对我说道：“明天还有一部分设备到你那儿，你记得帮我取了。”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先是挠了挠头，然后才开口对乔娇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别抱着必来的决心吧……这件事情恐怕会有点儿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 “鹿溪知道你在三亚，没去国外……她说，要打电话告诉你爸……” 乔娇的呼吸声都粗重了，她怒声回道：“韩潮，你个狗屎，你是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是不是？” 我因为心虚而导致气势弱了好几分：“我也是无心之失嘛，我真没想到她会不赞成你创业这件事情……而且，你来小城这件事情，就算我不说，她早晚也会知道，她已经接下了小城一个景区的代言，以后少不了来小城，如果你也在小城的话，小城就这么大，能不碰上吗？……所以，你先别急着骂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事儿吧……没准鹿溪真能把电话打到你爸那儿去。” “她敢……她要是把电话打到我爸那儿，我也给他爸打电话……谁还不会告状啊！” 第221章 我不吃香菜 乔娇和鹿溪还真不愧是相处了十多年的闺蜜，所以发生矛盾时的应对方案，竟然是那么的有趣和童真。我记得那还是在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曾经也是有个同学在老师面前给我穿小鞋，气不过的我，当然也把他的丑事说了出来，最后我们俩都挨老师训了一顿，可谓两败俱伤，我从中吸取到教训，在那之后，再也没做过这种傻事儿，可现在，乔娇和鹿溪却在重复我小学时才会犯的傻。 我不禁笑了笑，随即又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向电话那头多少显得有些不忿的乔娇问道：“在你给鹿溪她爸打电话之前，你能不能先和我说说，她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到你手上了？” 乔娇竟然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对我说道：“她还真没什么把柄在我手上。” “对嘛，一个事业有成，又没有绯闻的女人，能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再说了，就算她真的有把柄在你手上，你告诉她爸了，她爸无非也就是训斥她几句，可她经济和事业都是独立的，她的生活完全不会受到影响……你就不一样了，只要你爸把你的经济一封锁，你马上就会变成我这样的人，朝不保夕，居无定所，风雨飘摇……” 我这一番话，真的让乔娇的情绪变得低落了起来，她以少见的低声调，对我说道：“所以，我现在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突破我爸的封锁线……我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鹿溪她都能在这里接代言了，为什么我 就不能在这里开一个面包房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里会有一个淬炼的过程，这个过程一定很痛苦，可对于你来说，是没有必要承受这种痛苦的，鹿溪也许就是不想让你承受这种不必要的痛苦，所以才反对你来这儿；她跟你不一样，她接的是代言，只要一个广告创意，几次出境，就能轻松从这里拿走至少八位数的酬劳，相比于你的淬炼，她完全就是来摘取果实的，这是两种不一样的性质。” “我觉得在国外留学才是一种最大的痛苦，我要去学习别人的语言，适应别人的饮食习惯和文化，一切从头开始，就像又把小学、初中重新上了一遍，我受不了这个过程……韩潮，你别和鹿溪站在一块儿，我们虽然认识了这么多年，但她一直都不了解我，所以在她的意识里，永远觉得我该和她一样优秀……可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鹿溪呢？大部分人就是不优秀的，而且相比于那些不优秀的人，我家已经够有钱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非要活在别人为我设定的模板里呢？……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窒息过，你可以说他们是为了我好，可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抛弃，特别是我爸……总是和我说，如果在国外遇到情投意合的男朋友，以后就别回来了……我们没有亲情了，是吧？就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扔在国外，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见一面，还是说， 在他心里，我一直都是一个累赘？” 这种家务事，外人真的很难评说，但我却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乔娇；当初，我对自己的父母生出反叛之心，也是因为觉得他们没有把我当儿子，只是把我当成他们翻身的工具，而那种失落绝望的心情，我至今难忘。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你给鹿溪打个电话，好好聊聊吧，你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开了，可能她就会理解你了……” “你呢，你能理解我吗？” “我能。” 乔娇应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是真的不好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我的建议，去给鹿溪打这个电话，但是我的敏锐却告诉我，她和鹿溪之间的关系，可能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裂痕，因为人一旦较真起来，尤其受不了明明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却不能够理解自己！ 当初，我就是带着这种心情和自己的家庭决裂的。 …… 因为没有熬夜，次日，我一早就起了床，简单洗漱之后，便开着常余利的车去了鹿溪住的酒店，我们约好，今天早上一起去吃小城的豆腐丸子汤。 在酒店门口等了十来分钟，鹿溪便如约从酒店里走了出来，她换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站在没有完全融化的冰雪下，看上去更加白皙，明艳。 我打开车窗，冲她笑了笑，她便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 碍于她明星的身份，我们没有在饭店用餐， 我用保温盒打包了两份豆腐汤，然后便带着她，又来到了“双龙湖”。 “大南沟景区”一时难以复兴，即便“双龙湖”有着巧夺天工般的美景，但在这个阳光照着积雪的早晨，整个湖畔，也只有我和鹿溪两个人，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来到这里，在我心中，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个约会的圣地；鹿溪似乎也很喜欢这里，所以在我提议的时候，她便欣然接受了。 我们并肩在那张油漆已经被风化掉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将其中一份豆腐丸子汤递给了她，一阵寒风吹过来，与汤水的热气交织在一起，只感觉给我带来了一种很特别的温度。此刻，我已经不愿意再去想那些充满烦扰的事情，我只愿臣服于基因自带的欲望，在饥寒交迫中，跟鹿溪一起享受这眼前这美食。 “韩傻子……” “嗯？” 我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身边的鹿溪。 “叫你傻子，你都答应的这么勤快？” “难得糊涂嘛，你喜欢叫就叫呗。” “我不吃香菜。” 说完，鹿溪便看着自己的保温盒。 “给我啊，我最爱吃香菜了。” “怪癖。” 鹿溪这么说了一声，已经将她保温盒里的香菜夹到了我的保温盒里，我看着她，有些失了神。 “我还没动筷子。” 我回过神，笑道：“就算你动了筷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稍稍停了停，我又带着些许感慨说道：“突然间，觉得我们已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不比乔娇和你认识的时间短。” 鹿溪与我对视着，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我和娇娇虽然已经认识了很久，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吃饭、看电影，平平淡淡地相处着……可我们之间真的好像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每一件都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尤其是我哥和栾雨之间……” 说到这里，鹿溪停了下来，而我也注意到了她的用词，之前她一直称呼栾雨为嫂子，但现在，她喊了栾雨的名字，这是一种心态上的变化，也给了我一个很明确的信号，栾雨和鹿洺之间，怕是已经彻底完了。 “韩潮，你能和我讲讲你和栾雨的那一段过去吗？” 我心里莫名排斥，终于将目光从鹿溪身上转移，然后低声说道：“你也说那是过去，就没有必要说什么了吧。” “我很好奇，有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她为什么还会离你而去。” “你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如果你实在不想说的话，我会和栾雨聊一聊……对了，她现在已经在来小城的路上，她说，无论如何也要和我见一面。” 我惊讶到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我和左小薇来到小城，是为了避开青岛的人情是非，可最后，左小薇走了，我以为自己会独自留守，可远在青岛的人，却一个个，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到了小城，而且看上去是非来不可…… 她们到底是在追随我的脚步，还是另有所图？ 第222章 不要妄自菲薄 我还是无法想象，当栾雨、鹿溪和我，三个人面对面相处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我更没有办法去想象鹿溪此刻的心情，也许正是因为栾雨执意要来，她才对我和栾雨之间的那一段过去产生了好奇，栾雨必然是为了挽回和鹿洺之间的感情而来，我作为栾雨的前男友，对比之下，多少显得有些冷落凄凉，因为当初是栾雨弃我而去，可是她在面对鹿洺的时候，却是如此的放不下，甚至可以连自尊都不要。 虽然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但是鹿溪的提问，还是让我产生了很强烈的疑惑，她真的爱过我吗，而我们之间的那一段经历，也真的有资格被鹿溪比作刻骨铭心吗？ 栾雨这个女人，还真是…… 我的心里涌出了一阵一言难尽的无力感，也因此而丧失了食欲，我将手上捧着的豆腐丸子汤放在一边，然后点上一支烟，消解着复杂的情绪。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我终于开口向身边的鹿溪问道：“她到哪儿了？” 鹿溪抬手看了看表，回道：“她是连夜从青岛赶过来的，现在应该快到小城了。” 我再次惊讶，惊讶之余，又仰头闭上了眼睛，我在长长出了一口气之后，说道：“我们之间谈不上刻骨铭心，她是真的爱你哥……” “我不这么觉得，她在你面前，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但是和我哥在一起，她变得太完美了，她帮我哥把事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将我爸妈的情绪也照顾的很好，对我更是无微不至，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脾气，没有脾气就没有怨言，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女人吗？完美到好像是一个能解所有难题 的公式。” 很难相信，鹿溪会把栾雨比作一个完美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完美呢？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因为开心而手舞足蹈，也会因为矛盾冲突，气得摔东西，嚎啕大哭…… 基于这种认知，我终于摇头回道：“她不完美，一点都不完美，也许是因为太想靠近你哥了，所以才会把自己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 “这种靠近是因为纯粹的爱，还是因为某些需求呢？” “我不是她，我不知道。” 鹿溪陷入到了沉默中，我也跟着她沉默，我们都忘记了还有两份豆腐丸子汤的存在，我觉得这是一个被浪费的早晨，我们不该聊起栾雨的，即便所有的真相都已经浮出水面，她依然是挡在我和鹿溪之间一个难以跨越的障碍。 …… 鹿溪的电话就在这阵沉默中响了起来，她先是将电话从包里拿出来看了看，随即又对我说道：“是栾雨打来的，她应该到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 鹿溪点了点头，这才接通了栾雨的电话，她倒是没有避开我，听她们的对话，栾雨确实是已经到了小城，此刻就在鹿溪入住的那个酒店。 …… 二十分钟之后，我将鹿溪送回了她住的酒店，远远便看见栾雨站在酒店门口，神情忧伤。 我将车停稳，鹿溪并没有立即下车，她向我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吗？” “我还是不和她见面了。” “你好像很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过去。” “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也不想她和我说太多。” “我觉得你更在意的是她对我哥的态度，因为当初她是弃你而去，可是为了挽回和我哥的感情，她却不远千里，来到了这里… …你接受不了这种对比。” “我能接受，你哥比我优秀，那是不争的事实……栾雨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她有权利去追求更好的，所以我一直都报以祝福和理解的心态，去看待她和你哥的这段感情……唯一可惜的是，她不该欺骗你哥……”稍稍停了停，我又放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哥和她分手，到底是因为她没有你哥想要的纯洁，还是因为接受不了她的欺骗？” 鹿溪似乎也没有明确的答案，她在想了想之后，才回道：“应该是后者吧……如果是前者的话，他们之间就没有再复合的可能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时，鹿溪又对我说道：“相比于我哥，你没必要妄自菲薄，只是恰巧他的优秀是栾雨需要的……可这不代表，每个女人都需要这种优秀，至少，我就很不喜欢他的大男子主义，还有那种看上去就很吹毛求疵的信仰，这会让他显得很无趣。” 说完，鹿溪便拿起了那只装着豆腐丸子汤的保温盒，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栾雨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抱住了她，我才转移了自己的视线。我打开了另外一只保温盒，才发现鹿溪拿错了，她不吃香菜，却拿走了那份全是香菜的豆腐丸子汤。 最终，我也没有和她换回来，我把盖子拧上之后，便径自开车驶离了酒店。 …… 我突然忙碌起来，先是去物流园，取回了乔娇寄过来的咖啡机，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和常余利去了交管局，这是我目前最重视的一件事情，我希望交管局能够为“大南沟景区”开辟一条单独的公交线路 ，除了方便游客之外，也希望借此向外界释放一个强有力的信号：“大南沟景区”没有倒闭，它正在强势复出。 交管局的大领导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区别于一般领导，他没有大肚子，发量也很充足，所以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听常余利说，他是从部队转业到交管局的，接任局长的位置之后，他依然延续了在部队的生活习惯，所以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做一些高强度的运动。 “听余利说，你希望我们这边能够给大南沟景区单独开一条公交线路？” “王局，我知道这对交管局来说，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可大南沟景区真的很需要这样一条公交线路来降低游客的出行成本……” “降低游客的出行成本，就意味着要增加我们的财政负担，只要景区能盈利，能纳税，我们倒不怕增加财政负担，但是以大南沟现在这个状态，能做到盈利吗？……我不知道你来找我谈话代表了谁，但这件事情，就算是他常天明本人亲自站在我面前，也不敢打包票，说景区一定能实现盈利吧。” 说完，王局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以一种不太信任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说我不自量力。 我不急不躁地回道：“我代表不了常总，我只是代表我自己来和您提这个建议……前些年，我基本上走遍了全国所有的城市，我心里有很鲜明的对比，所以，我坚持认为大南沟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景区……它没能发展起来的最大原因，不是因为风景不够好，而是受制于地理位置，虽然单独开一条公交线路，也不能在根本上解决交通问题，但是却能在一定程度上缓 解交通的劣势……我相信，有了这条公交线路，再加上我们的包装和整改，大南沟景区一定会慢慢被游客接受……”稍稍停了停，我以更加诚恳的语气，又说道：“王局，您一定去过大南沟，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待大南沟的，但我真的觉得这是大自然对小城最好的馈赠……我一个外地人，都不忍心看着它倒闭没落，您作为本地人，又怎么忍心让这颗明珠遗落在市场化的浪潮中呢？” 王局笑了笑，回道：“年轻人，口才不错……但口才不代表能力，我不相信有人能复兴大南沟景区，所以，我不可能因为你这几句话，就冒着增加财政负担的风险，去给你们单独开一条线路。” “我也没有奢望一次谈话，就能得到您的支持……王局，这样吧，这个周末，我们会在双龙湖办一次篝火晚会，还有烤羊宴，到时候会来很多做文旅的朋友，我会和他们一起共谋大南沟的未来发展……也盛情邀请您能参加这一次的篝火晚会，如果您能在这个篝火晚会上看到大南沟复兴的希望，希望您能把公交线路批给我们……如果，您觉得我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也不让您为难，我会再去想其他办法。” 短暂的思虑之后，王局轻拍着桌子回道：“好，我就去看看你们的篝火晚会，我们县一直以旅游为立县之本，作为县上的一个部门，我们当然也有责任参与到旅游业的发展建设中去……如果你们真的能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复兴方案，就算是承受亏损的压力，我也会把这条线路批给你们；如果，你只是一个口才大于实力的人，那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和我提了。” 第223章 乘兴而来 从交管局离开之后，我和常余利又返回了景区，看着逐渐稀疏的车流，还有愈发苍凉的街景，我第一次因为事业而有了一种渴望，这种渴望很直接，也很简单，我就是希望有一条公交线路，能从热闹的城区，一直延伸到“大南沟景区”，不让这颗明珠因为交通难题而遗落…… “潮哥，你真的有把握从王局长手上拿下这条公交线路吗？” 我转头看着常余利，他似乎很喜欢问我这样的问题，我知道他是想以此在我身上找到他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的自信心，我倒不讨厌他这个特性，反而觉得这会在我们之间形成一种互补，在他自己缺少信心的时候，就会对我形成依赖，而依赖是服从的根本动力，有了服从就会有执行力。 这也是我爸曾经教给我的道理，所以在我决定复兴“大南沟景区”的那一刻，常余利就已经是我最不能或缺的助力。 我不愿意对着常余利把话说的太满，便回道：“到目前为止，这是我第一次和王局长打交道，我吃不透他的性格，也摸不准他为发展旅游经济服务的决心，所以这件事情我没法和你打包票……但是，我已经把我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就看他参加完篝火晚会之后的态度吧。” 常余利点了点头，又试探着问道：“潮哥，我们要不要用点其他手段，来增加这件事情成功的几率？” 我愣了一下，回道：“你是说搞政商关系？” “应该有必要吧……关羽博这几年做什么成什么，就是因为他擅长做这件事情。” 我在短暂的思虑之后，摇了摇头回道：“也不是每个领导都吃一套，我们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吧。” 常余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我却在心里重新评估了这件事情成功的几率， 都说小城是人情社会，凡事讲人情，我这种不愿意把水搞得太浑的做法，真的能行得通吗？ 我心里没有底，这是缺乏社会经验的表现，只可惜我再也得不到我爸的教导，否则，在我决定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一定会给我很多能够解决问题的建议，而我目前的交际，基本上都是用真心换真心的方式得来的，我还没有触碰过人性的灰色地带。 关羽博深谙此道，就好像玩游戏的时候，他多开了一个挂，而我则是靠着朋友多，想法多；那么，在这样一场投身到旅游行业的较量中，我们各自发挥自己的优势，最后真的能够拼个势均力敌吗？ 这还得走着瞧。 …… 我没有看错常余利，他的执行能力确实不错，我交代的事情他都不折不扣的在做着，所以在我们到了景区之后，那个自营的酒店里，已经有保洁人员在打扫着卫生，这当然是为了接待那些即将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虽然他们还没有动身，但看着这些在忙碌着的保洁人员，那种快要相聚的氛围感，已经有了。 查看了酒店的工作之后，我和常余利又去了“双龙湖”，我想把举办篝火晚会的场地确定下来，而“双龙湖”旁边那一块空地便是我最心怡的，我目测了一下场地的大小，大概是能停下五十辆房车的…… 五十辆房车集齐，一般人不会有那种画面感，但经历过的我，却知道这场面将是何等的壮观。我在三亚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次房车聚会，那时候只有四十多辆房车，以一字的队形排列，无人机足足飞了三百米高，才把这些房车全部拍摄到了画面中；这次，我们有五十辆房车，只会比三亚那次更加壮观。 点上一支烟，我已经在设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记录这次的房 车聚会，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把这样一件盛事分享出去，并达到最好的传播效果…… 这个时候，我反而没那么在意景区的运营权了，我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当我把这样的组织能力展现在常天明的面前，他不会不心动，所以，我便往更长远的地方多想了一步。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整个上午都未曾有动静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自从来到小城之后，那些推销广告莫名少了很多，但凡有人给我打来电话，都会有一些很明确的事情，并且与我息息相关，所以我自然不懈怠，当即便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这竟然是任然给我打来的视频电话，记忆中，我们最多也就是打个语音电话，三言两语，从来不会打视频电话，面对面煲电话粥，因为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很尴尬的事情，毕竟平时以姐弟相称，又有年龄上的差距，就很难把自己的面貌展现在对方面前，像是要博取好感似的。 带着疑惑，我接通了任然的电话，她好像在车里，只看见在她面容之外的麦田和工厂，正在飞速的往后倒退着…… 任然将被气流带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随即又笑着对我说道：“韩潮，猜猜我在哪儿。” “你这是要出差？” “去看看你，也算是出差吗？” 说完，任然便将镜头对准了车的驾驶位，此刻驾驶车辆的竟然是秃林，只见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在打着节奏，而车里播放着的正是许巍的《曾经的你》，那句“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直接拉满了旅行的氛围…… 车上不仅有秃林，骚猪和山河哥也在；骚猪最能吆喝，他硬挤进任然的手机镜头里，咧着嘴对我说道：“你不是在朋友圈里发了一个动态，说要 搞什么篝火晚会嘛，只要有一辆房车，就能到你那儿免费住宿，免费吃烤全羊……正好山河哥买了一辆房车，这房车也不是摆设，我们几个人一合计，就决定开着山河哥的房车去你那儿蹭吃蹭喝了……韩潮，你丫真牛逼啊，走到哪儿，聚会就搞到哪儿……就冲你这组织能力，我们这帮旧人想把你忘了，都难！” 众人一边喊着“韩潮牛逼”，一边附和着大笑。 他们真的把我笑恍惚了，我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栾雨今天早上刚到小城，这一群旧友竟然也跟着她的步伐，从青岛来到了小城，再加上黑足，以及其他一些在路上结识的朋友们，这场聚会，简直可以称为梦幻，梦幻到涵盖了我从离家出走之后的所有时光，以及在这些时光里认识的所有人。 可是在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阳光便直直刺了过来，像是提醒我，这并不是一个梦。 回过神的我，感到惊喜，不禁也跟着他们大笑：“你们还真是闻风而动……算你们来对地方了，等着我好酒好肉招待你们吧。” “必须好酒好肉！”稍稍停了停，骚猪又问道：“你在那边适应的还行么……小薇呢，有没有跟你在一块儿？……你先别跟她讲，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在青岛的时候，就属骚猪和左小薇的关系最好，所以他惦记左小薇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我却感到有些招架不住，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电话里和他们说清楚最近我和左小薇之间发生的那些是是非非。 “韩潮，问你话呢。” 我这才开口向骚猪回道：“小薇不在小城，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一点事情……等你们到了，再和你们说吧。” 骚猪像是被卡在了画面里，一动不动，半晌才开口对我说道：“你和小薇一 起回她老家……最后，小薇不在那边，你一个人留在了那儿……是这个意思吧？” “是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儿。” “我更觉得你牛逼了，你们这个操作，真的比我的外号还要骚！” 我尴尬地和骚猪在视频里对视着，这时，任然撇开骚猪，将镜头对准自己，又开口对我说道：“我们去你那里，就是为了放松开心，那些说了会不开心的事情，还是别说了……”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问道：“然姐，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 “准备上高速了，导航上说要到晚上十点才能到。” “好，我给你们准备房间。” …… 结束了和任然他们的通话，我一个人在太阳底下站了很久，这才找回了之前的工作状态，也不怪我会失神，当所有人都将在这里齐聚的时候，把我带过来的左小薇却不知去向，这让我心里多少有些造化弄人的感觉，更弄人的是，最后竟是乔娇在这里和我一起创业，而鹿溪却在一定程度上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们将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战。 当左小薇得知这些变化之后，是否也有造化弄人的感觉呢？ 又或者，当所有人都在这里齐聚的时候，她也就回来了……她回来了，才是真正的齐聚，可我似乎已经不能去想象，当她也参与进来的时候，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而我又是否有能力，去应对这样一个场景？ 我必须在拿到运营权和公交线路的同时，还要面面俱到的让所有人都乘兴而来，却不败兴而归。 我从来都没有感觉自己被如此挑战过。 这确实是一个挑战，在任然给我打完电话后的没多久，乔娇也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她已经领到了从三亚飞郑州的登机牌，这意味着她也将在今天晚上到达小城，开启她的创业人生！ 第224章 贪图荣华富贵 根据活动需求，将场地进行划分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双龙湖”的傍晚，依旧美得像是人间的仙境，此时，湖水已经不似中午那般晶莹透亮，天上的晚霞是什么颜色，视线范围内的湖水就是什么颜色，且不断变幻着，最后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湖水更是被染成一片金黄色，像是有一团火焰在湖底燃烧，烧着烧着，又变成了青灰色……这也预示着，黄昏就要落下帷幕了。 我和常余利就这么坐在湖边，一边抽烟，一边静看随着夜色到来而渐渐衰弱地“双龙湖”，还有远处陆续亮起街灯和霓虹的城区。 城区也就那么五六栋高楼在矗立着，更没有车水马龙的高架桥，所以倒不会给人造成非常强烈的压迫感，没有压迫感，整个人就是放松的 原来，绝美的夜色，真的会给人带来如过性生活一般的快感，沉溺在这种快感之中，我突然忘记了所有的情爱，甚至在天真地想着，如果几年前，我出走的第一站就是这小城，其他境遇不变，我就守在这“双龙湖”旁，每天看日出日落，或许，也就没那么害怕寂寞，那么需要一个女人的陪伴了。 …… 按灭掉手上的香烟，我终于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才开口向身边的常余利问道：“洛阳到你们小城，最后一班车是几点？” “现在是冬天，又是旅游淡季，六点应该就是末班车了吧。” “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得去 洛阳接一个人。” 常余利将车钥匙给了我，然后又条件反射似地问道：“去接谁啊？” “就是你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女人。” “她真的要在我们景区开一个面包房吗？” “设备都寄过来了，你这个问题是不是问的也太多余了？” “真的一点都不多余，别说面包房，景区里现在连一个营业的饭馆都没有，她肯定是要亏本的……就算景区以后起来了，她这面包房，大概率也赚不到钱，因为整个景区走的就不是小资情调的路线，她要是铁了心想做这个生意，还不如建议她去城里面开一个……我家就有闲置的商铺，我可以免费给她用。” 我看了看常余利，不怀疑他为乔娇着想的一番好心，但最后还是摇头对他说道：“她一定更喜欢这里，不一定要走小资情调的路线……” “真不怕赔本啊？” “有些人做事业是为了赚钱，有些人做事业是为了修身养性，她应该是后者。”稍稍停了停，我又对常余利说道：“待会儿你去酒店看看，除了乔娇，还有几个朋友也来，你给安排四个房间。” “是不是你说的黑足哥？” “不是，黑足要是来的话，你最起码得准备二十间房……这是我在青岛的朋友，他们也是开着房车过来捧场的。” “潮哥，我真是服了你的号召力了，我觉得我爸给你出这个难题，完全就是多余！” “不多余，就当提前秀秀肌肉吧，虽 然咱们暂时还没有办法和关羽博打得有来有回，最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对，气势上绝对不能输……潮哥，到时候要不要把关羽博也请过来参加我们的篝火晚会？要不然他不知道我们的肌肉到底有多大块。” “请，不光请他，还要把你们小城其他做旅游行业的同行都请过来，秀肌肉是其次，我更希望在他们身上找到合作的机会……因为大南沟，不能只有美景，它需要有一个完整的生态链，才能留住游客，所以我们必须要吸引各种类型的商家入住景区，这样才能有更长远的发展。” 我承认，在常余利提到关羽博的起初，我心里是有一些排斥的，但是想起自己生意人的身份，我便放下了这种排斥，我记得我爸曾不止一次提醒我，一个人能把生意做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他的心胸，因为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今天，我和关羽博在旅游行业是竞争关系，但不代表我们在其他领域，就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再者，我想让鹿溪也来参加这场篝火晚会，我希望她能因此而看到一个可以和关羽博势均力敌的我，从而彻底打消她心里的疑虑。 在她和关羽博携手合作之后，我依然可以在夹缝中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这就是我的动机和野心。 …… 夜幕中，我开着常余利的那辆奔驰大G，往洛阳的动车站疾驰而去；路上，我又和乔娇联系 了一次，她已经下了飞机，此刻正在去郑州动车站的路上，算上郑州到洛阳的路程，我们应该差不多时间到洛阳的动车站。 一路不耽搁，我终于在八点一刻，到了动车站，乔娇已经站在出站口等着我，只见她戴着一顶棒球帽，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卫衣，干净利落到可以用帅气来形容，但她未必会喜欢“帅气”这个词，她现在肯定很怀念她之前的那一头长发。 “娇姐……这边！” 我打开车窗，向她挥了挥手，乔娇蓦然回首，发现是我，脸上当即便绽放出一种安全落地后才会有的踏实笑容。 是的，她终于得逞了。 乔娇轻快地向我走来，我下车将她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随后两人又一起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则双手扶着方向盘，车子依然是怠速的状态。 “不错啊，大G都开上了！” “是啊，认识了一个有钱的朋友，不仅开大G，还住别墅呢。” “难怪左小薇走了，你还赖在那儿不走，原来是贪图荣华富贵啊，死拜金男！” 乔娇的心情真是好到没话说，她这么开玩笑似的骂了一句之后，便又拆开了一盒薯片，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我这才启动了车子，向通往高速的那个高架桥驶去，我的车速不快，只看见后视镜里的路灯散发着黄色的光晕，正悠闲地往后退去，而乔娇也像是彻底解除了封印，她将薯片放回到储物格里，打开车窗 ，以一个极其不安分的姿势，趴在窗沿上，望着街景，望着远处地高楼；突然，一辆疾驰而过的渣土车，带起一阵气流，差点吹飞了她的帽子…… 她一边扶住帽子，一边转头瞪着我。 “你不去骂渣土车，瞪着我干嘛？” “要不是你害我剪掉了长头发，我用得着戴帽子吗？” “我觉得真没什么必要，你短发也挺好看的。” 乔娇摘下帽子，然后重重扣在了我的头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计较，转而又趴在车窗上，却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来洛阳。” “喜欢吗？” “可咱们要去的不是它下面的小城嘛，喜不喜欢这里也不重要。” “你是怕自己适应不了新城市的生活？” 乔娇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道：“那个小城，有大的综合商场吗？” “洛阳有，但是小城没有，全城只有一个大型超市，就卖日用品，没什么娱乐设施，也没有奢侈品。” “可惜我是偷偷摸摸，要不然，我就怂恿我爸到那儿建一个综合体……我太喜欢购物，太喜欢玩了！” 我咋舌，半晌才回道：“你要是抱着这个想法，我觉得你还是趁早去留学吧。” 乔娇转头看着我，我以为她要发作，可她却盈盈一笑，说道：“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待在那儿，咱俩一起创业，一起开大奔，一起住别墅……因为我也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哈哈哈哈。” 第225章 路上 看着乔娇大笑不止的样子，我也跟着摇头笑了笑，然后回道：“你这贪图荣华富贵说的有点名不副实吧，你在青岛的时候，住的可是海景别墅，开的是保时捷911，配置一点也不比我现在差……” “所以呢？” “所以你是天生富贵！” 乔娇又趴在车子的窗沿上，城市的繁华已经渐渐离我们远去，路两边不再有照明的路灯，只剩下车灯，往收费站的方向激射着，于是车子和城市之间，像是被黑夜割裂了，只是一瞬间，我便已经忘记，之前被照亮的地方，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而这道裂口随着车子的行驶，越拉越大，人心的寂寞，仿佛就是它的零食，不知道它到底吃了多少，反正像是快要被撑破了…… 这就是在黑夜里开车的感觉。 …… 在快要接近收费站的时候，前方终于有了一点光亮，这些光亮来自“中国石化”的灯牌，我当即放慢了车速，然后又对身边的乔娇说道：“天生富贵的娇姐，麻烦你替我把油给加了吧。” 乔娇转头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韩潮，你没事儿吧……别的男人跟女人一块儿，都是抢着买单，变着法的给女人花钱，你竟然让我去加油？” “我没钱嘛。” “你到底是有多缺钱？” 面对乔娇的时候，我坦诚的可怕，当即便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然后相继打开了支付宝和微信支付，乔娇凑近用手点了点，更加不可思议的说道：“ 一共六块八毛钱？” “对，待会儿加完油，正好够请你吃一碗泡面。” “没钱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你是第一个。”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特别。” “对，特别穷，特别抠，还特别不要脸！” 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便已经将车开到了加油站，我倒不至于穷得只剩下六块八毛钱，我的银行卡里好像还有几千块钱，具体多少也记不清了，因为最近一直在跟着常余利蹭日子过，也没怎么动到银行卡里的钱，记不清，不代表我不重视，所以，我想省着点花。 乔娇还是挺够意思的，打开车窗之后，便直接对着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来了一句“加满”，趁着加油的空隙，我真去加油站的便利店，连着用微信支付和支付宝两个软件，给乔娇买了一碗泡面，然后又用热水冲泡了一下。 我将泡面递给了车内的乔娇，乔娇摇头叹息，说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你吧。” “我倒想像你那么表里如一呢，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说了这么一句，我便转到另一侧，也上了车，我顺手拿起烟盒看了看，里面已经没有烟了，于是我又把主意打到了乔娇的身上…… “娇姐，这麻辣牛肉味的面好吃吗？” “看着不怎么地，吃着还行。”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吃人的嘴软？” 乔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警惕地看着我，问道：“你想干嘛？” “咱俩之间，我觉得还是别有谁亏 欠了谁的那种心情，既然你吃我的嘴软，我是不是也得拿你的手短，这样才能平衡？”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烟盒里没烟了，你借点零钱，给买包烟。” “真有出息！” 乔娇虽然这么感叹了一句，但还是用微信给我转了账，我打开看了看，竟然给我转了两千块钱，这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这时，乔娇又对我说道：“去捡最贵的买，多买一点，我不喜欢你惺惺作态的样子，省得你下次还烦我。” “娇姐，说真的，我觉得你对我还是挺好的。” “你就别自作多情了吧。” “等我赚到钱了，也对你好点。” 乔娇看着我，突然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并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道：“你这人真有意思，要是没了你，我还真是觉得挺无聊的。” “说点儿实际的，这钱用不用还？” “不用，不用，你记着等你赚到钱的时候，对我好点儿就行！” 说完，乔娇便仰躺在椅背上，大笑不止，我看着她的侧脸，渐渐在她的笑声中失了神，好像每一次和她在一起，我的心情都是放飞的，我既不拘束，也不寂寞，更不孤独……如此看来，她岂不是比我更有意思。 …… 加满了油之后，我们又重新上路，按道理说，洛阳到小城的这条高速公路，车流量很小，但这个夜晚，却莫名多了不少车，车多了，难免有一些不讲规矩和道德的司机，我前面的那辆卡罗拉，就占 用快车道，和一辆货车并排行驶了五六公里路，导致后面积压了一大片车辆，有人狂按喇叭，有人狂闪大灯，行车环境差的一塌糊涂，最后连大货车司机都看不下去了，索性在行车道上超过了那辆卡罗拉，把空间让出来之后，我们这才得以超过。 行驶了六十公里路，前面的车突然纷纷亮起了双闪，我赶忙减速，等靠近之后，才发现是堵车了。 我打开车窗，将那条刚买来的烟拆开，一边吸着，一边等待道路通畅，可手上的香烟已经吸完，却还不见有疏通的迹象。 我下车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前面一个叫“白云山”的景区，决定对外免门票三天，车流量急剧增大，就是因为这个利好的活动。 回到车上，我又点了一支香烟，耐着性子等待着。 睡了一路的乔娇，终于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她茫然地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堵车了，一时半会儿怕是通不了，你继续睡吧。”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已经有按捺不住的司机，铤而走险，将车开到了应急车道上，我是一个已经开了有几十万公里路的老司机，所以见怪不怪，可乔娇却好像特别受不了这种行为，只见她打开了车窗，凭着心里那股气劲儿，大声冲那些违规的车辆喊道：“不许走应急车道……不许走应急车道……高速堵车很正常，大家文明好吗？” “别喊了，他们听不见。” 乔娇根本听不见我的 话，她的声音更大，更正义了：“对不文明现象，必须零容忍……如果前面有事故，救护车来不了怎么办？……你看，又来一个大傻X……零容忍！” 我莫名觉得好笑，但又不敢在她如此正义的时候笑出来，于是就这么硬生生地憋着。 乔娇失望至极，终于放弃了这个行为，她将车窗关上，往椅背上一靠，像是对我说道：“气死我了，那我们也走应急车道吧。” 我被这个反转弄得是措手不及，当即失声笑了出来，说道：“娇姐，你的原则呢？” “我快被气的神志不清了……我们是讲文明的人，我们不跟他们学，坚决不跟他们学……” 说完，她又两眼冒火似地望着那些违规的车辆。 “气大伤身，你别生气了，我帮你教训他们。” 说完，我便打了一把方向盘，只是略微占用了一点应急车道，却让后面的车无法再顺利通行，他们就这么被堵在应急车道里面，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 很快，交警就赶了过来，挨个给那些堵在应急车道上的违规车开着罚单，而我又悄悄回到了行车道里。 我就这么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些因为受罚而愁眉苦脸的司机，心情顿时舒畅了很多，突然又发现，有一辆房车也夹在那些受罚的车辆里…… 我突然想起任然他们也在来小城的路上，赶忙探身看去，竟然真的是一辆青岛牌照的房车，车是骚猪开的，交警拿着他的驾照，正在给他开着罚单。 第226章 我有点后悔了 高速占用应急车道，扣6分，罚款200，罚款其次，分数的话，一张驾照，一年总共也就12分，看骚猪开车这不老实的样子，平时估计也没少违章，弄不好会被交警扣留驾照，从而丧失驾驶的资格，那事态就会相当严重，要是让骚猪知道这是我干出来的事情，他一定会把控不住自己的心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 交警已经在疏通堵在应急车道里面的车子，果然，驾驶车辆的人，从骚猪变成了山河哥，房车缓慢地向我们这边驶了过来，为了不让骚猪他们发现是我，我赶忙升起了车窗，并对身边的乔娇说道：“别看窗外，看着我……” “为什么不能看窗外，看着那些不好好开车的狗东西们受罚，你不觉得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吗？” “不好好开车的，有可能是狗东西，也有可能是一头猪。” “你在说什么啊？” “刚刚被堵在后面的那辆房车，是骚猪开的……忘了跟你说了，为了给我的篝火晚会捧场，任然姐，秃林，山河哥，还有骚猪也来了，他们是中午出发的，跟咱们到小城的时间点差不多，在这儿碰上，还真不是巧合。” 乔娇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房车已经驶到了我们旁边。我有点多虑了，此刻是夜晚，再加上玻璃上贴了膜，当双方都在车内的时候，根本看不清车内的人是谁，但我却能想象出来，骚猪勾着脖子想把我看清楚的样 子，骚猪这人还是很有脾气的。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就这么目送着他们的房车往前面驶去，没过一会儿，道路也通了，我和乔娇继续顺着车流，往小城的方向驶去，此时，我们已经走了有一半的路程。 …… 十点左右，我们下了高速，我将乔娇带到了我和常余利住着的那套别墅，别墅不同于普通的商品房，空间相对独立，再加上我们确实有一起创业的关系在，而小城也确实不太容易租到心怡的房子，我已经吃过一次亏，所以也就没有否定乔娇要和我们一起住别墅的想法。 商议之后，我和常余利决定住在一楼，将整个二楼都让给了乔娇，乔娇也甚是满意自己的居住环境，她在二楼选了一个最大，最亮的房间，就自己收拾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秃林便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他们已经下了高速，他们开的是房车，确实要比我慢一点；我当然得招待他们，我让他们先把房车开到城区的美食一条街，表示自己马上就去跟他们汇合。 …… 为了不让骚猪发现那个开着奔驰大G堵路的人就是我，我将车子停在了停车场最角落的地方，这才带着常余利、乔娇跟任然他们四人碰了面。 对于乔娇的到来，他们都显得很意外，乔娇似乎很不愿意被别人评价，所以在他们问起的时候，她只是说跟他们一样来小城玩几天，没说创业的事情，也就搪塞了过 去。 饭店里，所有人落座后，骚猪便开始了他的表演，他愤愤敲着桌子对我说道：“今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路上遇到一个特傻X的人，真以为自己开着奔驰大G有多了不起呢，装他妈什么英雄，非把应急车道给堵了……害得我被交警逮了个正着，我驾驶证上总共就剩6分，一下被扣完了不说，驾照还被扣留了，最近这段时间是别想开车了！” 说完，骚猪点了一支烟，依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乔娇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我尴尬到不行，半晌才开口回道：“也不怪别人，你好好开车嘛。” “我也没想走应急车道，纯粹就是被别人给带偏了，看见那么多人在应急车道上跑得挺带劲儿，我就没能控制住自己的从众心理……唉，真他妈悔死我了！”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乔娇却接过话说道：“记住你现在的心情，以后别走应急车道了，那是生命的通道，要是后面有救护车被你们给堵着了，耽误了救人，你们亏心不亏心呐？” 骚猪看了乔娇一眼，陷入到了沉默中，乔娇却看着我，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这大概就是我和乔娇在一起的感觉了，总觉得我们都不是那种太安分的人，所以每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这次最匪夷所思。 …… 吃了点东西，又喝了几杯酒，我们渐渐就聊开了，虽然算算我 离开青岛的日子也没有多久，可面对着这一群在青岛时候相处的最好的朋友们，还是感觉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一遍喝，一遍聊，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凌晨，白酒也已经喝了三瓶。 我喝酒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在感到晕眩的时候，一定要到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抽一根烟，回去的时候，就能满血复活。 …… 饭店外面，我靠墙而立，一边吸烟，一边遥望着把自己留在这里的“大南沟景区”，左小薇是真的走了，可是又有这么多人为我而来，面对这种处境和变化，我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以至于每一口烟都吸的很深。 “韩潮……” 我转头看去，是任然。 “然姐。” 任然笑了笑，又说道：“开始有头晕的感觉了吧？” “你怎么知道？”(关注作者微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鹿溪”或者“乔娇”等名字可以查看主角照片！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每次你在要晕不晕的临界点上时，都会跑出去抽一支烟……不过，感觉你现在的酒量真的差了好多，你今天才喝了半瓶白酒，以前你至少能挺到八两吧。” “是啊，喝伤过一次，酒量就下降了很多，不过对付骚猪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任然笑了笑，我以为她还会针对我的酒量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我以为小薇走了，你一定会回青岛，没 想到你却留了下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有时候觉得很了解你，有时候又会觉得你很陌生。” “我也没有特别喜欢这里，这里没有夜生活，除了喝酒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在青岛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可是，当我想好好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竟然发现这里出奇的适合我，它能把我变得专注，专注了以后，心里自然而然就有了一些关于事业上的想法……”一阵沉默之后，我才又开口说道：“然姐……对不起，我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兑现和你一起创业的承诺，不仅没能兑现这个承诺，还弄丢了你送给我的手镯，我明明知道这个手镯是被小薇的舅舅拿走了，可我就是没有办法要回来。” “我没有怪你，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让自己感到无能为力的事情。” “嗯，你在那边怎么样？” “你是问工作，还是感情？” “都说说。” “工作虽然很辛苦，但因为有小光在，还算井井有条……至于感情……还是老样子嘛，工作忙了，更没有精力去想感情上的事情了……我也懒得想。”稍稍停了停，任然注视着我，又说道：“有一个问题，在你离开的青岛的时候，我没有问你……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你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下定决心跟小薇来这里的？……说真的，看见你越来越不愿意回青岛，我有点后悔当初放你走了。” 第227章 神秘人物 栾雨的事情已经败露，我也就没有了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于离奇，我还是在酝酿了情绪之后，才对一直等着我开口的任然说道：“我在来青岛之前，有一个女朋友，她跟我跑遍了全国除新疆之外的所有城市，大概是在一起太久的缘故，她渐渐把我这个人看透了，也对我们共同的生活失去了信心，所以在我们到青岛之后的没多久，她就选择了不辞而别……我一直在青岛等她，一等就是一年多……前段时间，她又找到了我，却不是为了复合，她告诉我，她找到了一个特别心怡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有宗教信仰，他不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有婚前性行为，为此，她处心积虑的去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为了不让这个行为败露，她要我离开青岛，她不希望以后的生活，会和我有一点产生交集的可能性……我不认同她这种行为，也没有办法理解她，所以当然没有离开青岛……青岛这么大，两个已经决意分开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容易再见面，所以生活又一点点恢复了平静……就在我快要把这件事情忘掉的时候，竟然发现，她的未婚夫是鹿溪的亲哥哥…… 我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我深刻的反思了自己，她跟着我，我从来不愿意给她希望，只是在无休止的消耗她，所以就对她有了愧疚之心……再加上，她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不好，她的父亲得了重症，一直是鹿溪的哥哥在负担这件事情，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让她失去了鹿洺这个依靠，那就真成了屠杀她人生的刽子手……思前想后，我才决定彻底离开青岛。” 说完，我扔掉了手上的烟头，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支。 任然看上去平静，可她的嘴却是微微张开的…… “那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烟，我这才回道：“我不正常的行为，引起了鹿溪的怀疑，她一直追到了小城，我顶不住压力，就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现在……现在，她和鹿洺已经分开了，她不死心，也追到了小城，应该是想让鹿溪帮她挽回和鹿洺的感情。” “你是说，她现在也在小城？” “嗯。” “等于说，除了小薇，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在这个小城？” 我重重吐出口中的香烟，然后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关系啊？” 我看 着任然，顿时感觉自己陷入到了无穷无尽的迷茫之中。 …… 任然他们舟车劳顿，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示不想再喝了，于是这个夜晚，我们喝掉的白酒，也就定格在了三瓶，对于已经在外面缓解了好一会儿的我来说，就跟没喝一样，我特别清醒，清醒地想着任然最后对我说的话。 是啊，我到底该怎么去处理这些关系？ 特别是我和鹿溪之间的关系，我还要像以前那样去肆无忌惮地追求她吗？ 而在这次的篝火晚会结束之后，到底谁该留下来，谁又该走？ …… 这个夜晚，我将任然一行人安排在了“大南沟景区”常余利家自营的酒店里，我和常余利还有乔娇，则回了别墅区，因为已经太晚的缘故，回去之后，我们便各自睡下了。 睡下，并不意味着睡着，尤其是在这种喝了酒却没有醉的状态下，神经一直保持着兴奋，所以躺在床上的我，又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思绪万千的浪潮之中…… 恍惚中，我又习惯性伸手去拿烟盒，却发现电话屏幕一直在闪烁不定着，拿起看了看，却是陈林奇打来的电话。 当初，左小薇的合约 纠纷，是我出面去和他谈的，因为左小薇突然不知去向，所以一直拖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解决，他给我打这个电话，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 “陈总。” 陈林奇似乎也喝了酒，他的声音有些含糊，我勉强能听清：“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想通知你，我跟小薇的合约纠纷，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情，你就不用再管了。” 出于关切，我立即开口问道：“小薇是不是在你那儿？” “这件事情不是小薇自己出面解决的，她出了一份委托书，委托别人来和我谈妥了这个纠纷……现在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之前谈的那些条件，就不作数了，你这边也和鹿溪沟通一下，面子我是真的给她了，但小薇自己执意不肯要这个面子，我也没有办法。” 电话里的陈林奇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说话显得有些啰嗦，但我还是听出了重点，这个替左小薇出面的人，一定很爽快，即便陈林奇存心刁难，他也应付自如，陈林奇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所以就放弃了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开口对陈林奇说道：“陈总，你说的话我听明白了，多嘴问一句，到底 是谁代表小薇解决了这件事情？” “对方不希望这件事情再节外生枝，你还是别问了。” “看你这处处维护的态度，怕是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吧？” 陈林奇说完了他想说的话，已经懒得再和我沟通，当即便挂掉了我的电话；我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心情越来越沉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帮助另一个人，在那个神秘人如此大方慷慨的前提下，左小薇又会做出什么样的牺牲呢？ 此时的她，是不是已经在北京？ 这个神秘人怕是也不神秘，左小薇身边能称得上财大气粗的除了常余利，就是关羽博，常余利空有首富儿子的名头，自主权有限，况且，最近他一直在我身边，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风吹草动，所以不可能是他；那么，就只能是关羽博了。 想到关羽博，我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得到放松，就冲他和左小薇的交情，不至于搞什么等价交换，可即便没有交换，这样一份厚重的人情，真的不用还吗？ 如果需要还，左小薇又该用什么去偿还？ 怀着这些心思，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只见夜色深沉的可怕，宛如左小薇出走的那个晚上。 第228章 噩耗降临 按灭了手上的香烟，我又回到了床上，此时已经是深夜的一点半，不管能不能睡着，我都该睡了；为了不让自己心里有太多杂念，我打算将手机关机；每次有失眠的征兆时，我都会这么做，这是我对抗失眠的最后一道防线，有时候灵，有时候不灵。 就在我将手指按在关机键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今天还没有看社会新闻，于是又坐在床边打开了新闻软件，并低头看了起来，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我在今天已经抽了这么多烟的情况下，竟然又将手伸向了烟盒…… 我从里面抽出了一支香烟，刚准备点上，手机忽然又震动了起来，因为太安静，太投入的缘故，我被吓得一激灵，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鹿溪打来的电话。 此时，栾雨的事情已经说清楚，我们也就恢复了联系，这是我们恢复联系后的第一天，又是这样一个时间点，我不禁疑惑，她给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基于这种疑惑，我在接通后，便问道：“怎么了？” 鹿溪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她几乎快要失态了：“韩潮……你快点过来，栾雨她昏厥了……我叫不醒她……” 我一惊，努力不让自己慌张，又问道：“你们在哪儿，打救护电话了吗？ ” “打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到……你赶紧过来，她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我在……” 她似乎在看，又急忙对我说道：“我在我们刚见面的那个站台附近，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跟医院的人说清楚位置……你快点，快点……” “好，好。” …… 车钥匙在常余利那边，我当即去敲了常余利的门，慌慌张张说了事情的缘由之后，便和常余利驾车，往那个鹿溪曾经和他因为一个泡泡枪而产生争执的公交站台驶去。 我喝了酒，常余利在开车，他已经开得够快了，可我还是觉得他慢，不断催促着，甚至连红灯都不让他停，我深知鹿溪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真的紧急万分，她不会表现得如此失态，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着颤。 我更了解栾雨的为人，她如此利己，如此聪明，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想不开呢？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在这深更半夜，昏厥在那样一个地方，而她的身边似乎只有鹿溪。 这一路，我都在不停地想着这些…… …… 鹿溪怕我们看不见她，便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一直往我们这个方向挥舞着，不等常余利将车停稳，我便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地上躺着的确实是栾雨，只见她脸色惨白，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意识；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多说，我当即抱起她，上了常余利的车，常余利更是不敢懈怠，几乎漂移着调了头，然后又重踩一脚油门，在发动机发出的低吼声中，车子就这么往县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路上，我们遇到了救护车，在救护车交替闪烁的灯光中，我终于有那么一刹那，看清楚了栾雨的面容，我从来没有觉得她像此刻这么凄惨过，她躺在我的怀里，仿佛失去了生机…… 我的内心震颤不止，继而又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经历的一幕又一幕，她的欢声笑语，她抱紧我，喊我老公的样子…… 我们终于又靠在了一起，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 …… 在我和鹿溪的注视下，栾雨终于被推进了急救室，看着急救室的门被关上，我和鹿溪才不知所措地看着彼此。 数个呼吸之后，我终于回过神，向鹿溪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她睡不着觉，要我陪她出来走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聊……突然，她就倒在了地上，我怎么都喊不醒她。” 沉默了片刻，鹿溪又向我问道：“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 没有，从来都没有过。” 我这么回了一句之后，两人又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之后便是煎熬的等待，等待医生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 ……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我的鹿溪同时一惊，又同时迎着医生走了过去：“医生，我朋友她是怎么了？” 医生的表情凝重，他先是看了看我和鹿溪，然后才开口回道：“她这是塞障性贫血，我们已经给她补充血液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可能要考虑病人有血液病的风险，具体结果，要等检查之后才知道，今天太晚了，你们明天等消息吧。” “血液病？” “对，她的症状很像是由血液病引起的并发症。” 我又赶忙向身边的鹿溪问道：“他爸是不是就是血液病？” “是白血病。” 我的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我看着医生，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想问些什么，医生却已经会意，他又点头对我和鹿溪说道：“白血病不会直接遗传得病，但如果父母有患病，他们的儿女就属于易发病人群，因为他们的父母患病说明可能会有易发病细胞，当然也就会有易发病遗传DNA，也就是说这个易发病DNA有可能会遗传给下一代……虽然这个 几率很低，但是从她现在的症状来看，很可能就是白血病……所以，你们还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小县城的医疗资源有限，我这边建议，等检查结果出来以后，你们就把她往更好的医院转，这种病，现在也不算是不治之症了，如果医疗条件能够保证的话，部分白血病还是有几率治愈的。” …… 医生已经离开了很久，我和鹿溪却谁都没有走进病房，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栾雨，也不知道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自己又将怎么去面对。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之后，鹿溪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先进去看看她吧，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好。” 我这么应了一声，鹿溪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手机，可我却迟迟迈不动脚步，我已经没有办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在我的生命中，我从来没有将噩耗带给别人的经验，何况这个女人还是我的前女友，我们曾朝夕相处了一年多，并且走遍了全国296个城市。 不，现在还没有确诊，我为什么要以噩耗降临的心态去面对她呢？ 我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看她，我一定可以的。 一个痛苦的吞咽动作之后，我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栾雨的病房。 第229章 你是该反思 走进栾雨的病房，她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虚弱，直到感觉有人站在她的身边，她才满脸疲惫地睁开了双眼，而我也只是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此时，她的父亲还在医院跟病魔做着生死抗争，她又得了和她父亲一样的病，正应了那句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我不用去深想栾雨的处境，只想想她妈妈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的感受，就已经无比窒息…… 试问，这样一个栾雨，又怎么会把自己和她的家庭交到我这样一个一度对生活丧失了责任感的男人手上？ 尽管我和栾雨早就已经一刀两断，但此刻站在她的身边，想起那些往事，我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阵悔恨交加的痛感；可为了不让她察觉出异样，我还是强颜笑了笑，说道：“医生说你贫血，休养休养就好了。” “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 “别怨恨，好吗……对你的事情，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栾雨看着我，泪流满面。 我手足无措，我进来的目的是为了安慰她的情绪，可是她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情绪就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 “那……那你好好休息吧……” 我好似失去了语言能力，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苍白和生硬。 “你哪一件事情尽力了？……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甚至连我爸妈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绝口不提你爸妈的情况……我无数次让你停下来，想一想未来的生活，你却一直纠结，还有多少城市没有去过……你不想结婚，不想买房，不想要孩子……你就像一个活在社会边缘的怪物，只知道一味的给我洗脑，希望把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韩潮，如果我变得和你一样……如果我真的变得和你一样……” 栾雨的情绪愈发激动，以至于呼吸急促，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好像突然失去了表达的欲望，继而将头转到一边，用轻到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道：“你走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一点能够沟通的可能性，在她眼里，我就是痛苦和不堪的代名词，认清了这一点的我，在一声叹息之后，便低头向病房外走去，在我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发现鹿溪就站在病房门口，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我走出了病房，她走进了病房，我们再一次被一道门隔离在两个世界。 可没有 走远的我，依然能够模模糊糊地听见她们的对话。 我听见鹿溪又喊了她嫂子：“嫂子，我给我哥打过电话了，他已经买了最近一个航班的机票，中午就能到这里。” 栾雨又在哭泣，但这种哭泣却像是喜极而泣，并充满了希望和依赖，完全不同于面对我的那种哭泣；这种对比，快要把我刺穿，我陷入到了深深的自省中…… 撇开独自在青岛犯浑的这几年不说，我身边最亲的人，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栾雨，都希望我能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可是我拼着失去一切，也不愿意去完成他们对我的期待，当时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又为什么会如此害怕那所谓的责任感，以及社会赋予的约束？ 我真的是一个活在社会边缘的怪物吗？ 仰起头，闭上眼睛，曾经发生的一切，就如幻灯片一般，一帧一帧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着，我痛苦无比，却已经没有了救赎的机会。 …… 独自站在走廊的尽头，我没有吸烟，只是打开了窗户，看着漫天寂寥的星辰，直到常余利给我打来了电话。 “余利。” “潮哥，你那朋友怎么样了？” “已经醒过来了。” “她… …她到底是什么病啊？”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医生说疑似白血病，还没有确诊。” “这……你别太难受，现在白血病也不算是不治之症了，何况也还没确诊呢嘛。” “不难受，你说的对，又没有确诊，难受什么。” “对了，乔娇开着我的车去医院了，她也想看看你那个朋友。” 我麻木的应了一声，随即又陷入到了沉默中，我甚至没有发现常余利在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 …… 片刻之后，身后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我回头看了看，是鹿溪；她走到我的身边，和我并肩站着，然后又轻声对我说道：“她睡了。” “嗯，你没把实情告诉她吧。” “没有，我只告诉她有点贫血，可能是因为连夜开车太劳累导致的。” 一阵沉默之后，我才开口说道：“很想在这个时候为她做点什么，可却又感觉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她好像也不需要我为她做些什么。”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我摇了摇头，回道：“人和人的感情会有终结的那一天，可是一些感情之外的东西，真的需要一辈子去反思和释怀……” “你是该反思，但栾雨的痛苦 不是造成的，就算你能代替我哥给她想要的一切，她爸和她也都摆脱不了被病痛缠身的噩运……这些一码归一码的事情，你一定要弄清楚了，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看着鹿溪，她又说道：“不管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两个真正相爱过的人，都不应该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更不应该彼此记恨，爱情本身是没有错的，即便不在一起了，也应该记住爱情曾经赋予两个人的美好。”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如果真的能这么简单纯粹就好了。” 我的消极并没有影响到鹿溪，但她也没有再试图说服我，她只是用一种很乐观的腔调对我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她……明天来医院的时候，记得带一束花……” “要什么样的花？” “象征着希望和美好。” 说到这里，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又说道：“花是送给栾雨的，不是送给我。” “我知道是送给栾雨的。” 说完，我们看着彼此，都面露尴尬的表情，而乔娇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医院，她就站在我和鹿溪的身后，我以为她会冒冒失失地走过来，可是她明显愣了一下之后，才缓步向我们靠近…… 第230章 有惊无险 我、乔娇、鹿溪，三人各站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太过沉重的缘故，即便乔娇和鹿溪两人在小城相遇，也没有像从前那么亲密，乔娇只是向我们问道：“她怎么样了？” 我和鹿溪都想让对方回答，以至于谁都没有开口，于是气氛显得更加凝重了起来，记忆之中，只要有我们三个人在的场合，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沉闷过。 “你们说话啊。” 鹿溪这才开口说道：“她已经醒了，但情况不是很好，疑似白血病。” 即便乔娇一直对栾雨存有很大的敌意，此刻也陷入到了一种沉闷低落的情绪中，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她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么一个病？” 这次是我开了口：“她爸是血液病，她得这个病的几率会比正常人要大很多。”稍稍停了停，我又带着一丝侥幸心理说道：“现在只是疑似，还没有确诊。” 乔娇一声叹息，低声说道：“以前真的挺讨厌她的，现在又感觉她很可怜……这一家出了两个这样的病例，以后还怎么生活呐？！” 说完，我们三个人又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 …… 鹿溪执意要自己在医院陪护，我和乔娇逗留了片刻之后，便回了常余利的那套别墅；路 上，我们依旧沉默着，直到回到住处，车子在车库停稳，乔娇才开口对我说道：“刚刚有鹿溪在，我没问出口……栾雨和鹿洺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他俩已经分手了，栾雨不想放弃这段感情，想让鹿溪从中说和，所以才从青岛跟了过来。” “鹿洺现在知道这边的情况了吧。” “鹿溪给他打过电话了，说是中午就能到这边。” “鹿洺现在的心情估计也够复杂的。” 这次，我没有选择回应，也没有去揣测鹿洺现在的心情，我更关心的是栾雨，不管我们之间说过多少难听的话，做过多少难看的事情，我都希望她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受不了一个曾经跟我有过那么多经历的女人，在不到25岁的年纪，就以被病魔折磨透了的方式离开……我甚至不敢去想象她化疗后而掉光头发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在学校门口见到她的第一眼：她站在夕阳下，暖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在她回眸的那一瞬间，面带笑容，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 她是第一个让我鼓起勇气去搭讪的女人，因为我不想她的笑容，只留在我的回忆中，我想得到她。 此刻，再想起那一段久远的历史，除了斑驳，也有我的青春在 飞扬，如果她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的人生中就再也没有了青春曾存在过的痕迹。 …… 这个夜晚，我几乎没有合眼，直到黎明快要到来的时候，我才短暂的睡了一小会儿；当阳光透过窗户刺进来的时候，我又猛然惊醒。 我只是愣了一瞬间，就迅速地穿了衣服，简单洗漱之后，便在街上买了一束象征着健康的花，准备去医院看看栾雨，我很关心她的检查结果。 在快要到医院的时候，我又调头去了一趟银行，我想起自己的卡上还有常余利之前借给我的二十万，这笔钱本来是打算用于解决左小薇和陈林奇的合约纠纷的，现在纠纷已经解决，这笔钱也就暂时闲置在了我的卡上，我想将这笔钱给栾雨，用来救命。 我取了现金之后，再也不耽误，一路向医院疾驰而去。在我到达医院，排队进停车场的时候，鹿溪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以为她是在催我，接通电话之后，便开口对她说道：“我已经到医院，停好车就上去。” “我给你打电话，是告诉你，不用再过来了……栾雨已经被我哥接走了。” “她被你哥接走了？……不是说，你哥中午才能到吗？” “他用了朋友的私人飞机，直接从青岛飞到了洛阳，七点多的时候 就到小城了。” 这就是财富和权利的力量，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如此迷恋，在一些特定的时刻，它们能带来的便利，真的是普通人永远都想象不到的。 一阵沉吟之后，我才开口对鹿溪说道：“那栾雨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吗？” “正要和你说呢，医院那边加急给了结果，栾雨并不是血液病，她这就是最近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导致的贫血，回去以后好好调理就行，是那个医生误判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待会儿把检查结果发到你的手机上。” “好，好，好……” 我一连说了三声好，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这时，鹿溪又对我说道：“你在医院的话，顺便把我送回酒店吧。” “你现在在哪儿？” “在医院出门左手边的路口，我在等出租车。” 我打开车窗看去，鹿溪真的站在那个路口，因为距离有些远的缘故，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当阳光直直照在她身上的时候，我觉得她好像也轻松了很多。 怎能不轻松呢？在检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甚至睡觉的时候，都噩梦连连，想必，她也一样。(公众号搜索：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和作者本人互动??） …… 我将车子开到了鹿溪的身边，而她也将栾雨的检查报告发到了我的手机上，我放大看了看，诊断意见一栏，确实明确排除了血液病，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真正落了地。 我的心情好极了，所以在鹿溪坐上车的时候，我不自觉冲她咧嘴笑了笑，鹿溪却将注意力放在了副驾驶位置放着的那只袋子上。 她提了提，发现里面装的是钱，便问道：“你取这么多钱做什么？” “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情呢……陈林奇给我打了电话，说左小薇那边已经有人出面替她解决了之前的合约纠纷，所以我们之前谈的条件就作废了……这笔钱本来是准备给陈林奇的，既然合约纠纷已经解决，我打算把这笔钱给栾雨……我知道治疗这种病要花很多钱，能帮一点是一点……没想到是那个医生判断失误了……这笔钱还真是哪儿都用不上，回头我就还给常余利。” 鹿溪点了点头，然后在一阵沉吟之后，问道：“你自己的经济状况也不好，你真的愿意为栾雨背上这么一大笔债务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钱没了可以再赚嘛。” “所以，你也不是你自己口中所说的那种没有责任意识的男人……你之所以看上去不负责，只是还没有遇到真正的麻烦。” 第231章 让我意外的电话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来自于鹿溪对我的肯定，就当是肯定了，我也因此而不再把自己否定的那么彻底，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笑了笑对鹿溪说道：“这可能就和人在危险的时候，会爆发出潜能一样吧……我希望栾雨能好好活着。” “既然骨子里是一个这么有责任感的男人，就好好去做自己的事业吧，人生的路还有很长，不要因为碌碌无为而给自己留下遗憾。” “是啊，我也想明白了，等我做好这边的景区，我就去找我爸妈，然后告诉他们，我终于能代替我爸，成为我们这个家的顶梁柱了。” “去吧，去找回你爸妈，你也就不用这么孤独的活着了。” 我笑了笑，又转而向鹿溪问道：“你哥和栾雨之间，现在是……？” “跟你一样，我哥在面对生死这件大事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的信仰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他已经跟我嫂子和好了……”稍稍停了停，鹿溪又感慨道：“对我嫂子来说，这好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以这么说吧，人总是在快要彻底失去的时候，才会大彻大悟……总算，他们之间还有机会。” 鹿溪点了点头，而我也已经把车开到了她住的那个酒店门口，在她临下车之前，我又对她说道：“这个周末，我们会在双龙湖办一场篝火晚会，然姐他们都已经来小城了……算是对你发出正式邀请吧，如果周末你还没有走的话，希望你也能来参加。” “好。” “那我先走了。” 鹿 溪点了点头，便下了车，而我看着她的背影，愈发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我总是喊着绝望，但它似乎并没有真的让我绝望过，尤其是这一次，简直是从地狱一跃上了天堂，这种感觉，一点都不亚于一个赤贫的人，突然中了一个彩票大奖。 …… 回到住处，因为心情格外舒畅，我一直哼着小曲，站在二楼阳台上的乔娇，以很不可思议的腔调向我问道：“你是中邪了吗？虽然栾雨这人不是很讨人喜欢，但你也没必要表现的这么得意忘形吧？你昨天晚上不是这样的。” “虚惊一场，医院已经给出诊断结果了，她不是血液病。” “真的假的？” “真的，我这儿还有鹿溪发给我的诊断证明，你要不要看看？” “我才不想看……你直接告诉我，她和鹿洺现在是什么情况，就行了。” “和好了，鹿洺已经把她带回了青岛。” “真是……呵呵……真是挺新鲜的！” “你没经历过那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就别乱发表评论了。” 乔娇先是想了想，然后又正色说道：“她那么会装，该不会是伙同医生，又一起摆了你们一道吧？……在你看来，是绝处逢生，在她那儿就是置死地而后生。” “都这个时候了，别跟我扯什么阴谋论！” “我是就事论事。” “你就事论事个屁……所有人都接受得了这个结果，就你还不依不饶，你这不是反人类吗？” “我这叫众人皆醉我独醒……鹿洺也真 是绝了，被耍成这样，竟然还能跟她和好……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现他也是个恋爱脑啊！” “别在这儿唯恐天下不乱了，赶紧换衣服，待会儿和我去景区看看地方，既然已经有了开面包店的想法，就早点儿把它落到实处。” 乔娇冲我扬起拳头，又碎碎念念了好几句，这才回了她的房间。 在等她换衣服的这段时间，黑足也给我发来了信息，说他已经带着车队出发了，从他那边一共过来了十二辆房车，今天晚上能到，另外的十辆，是他从外地找的，今天也会陆续出发，最晚明天到小城。 想象着这些车辆从四面八方往小城赶来的画面，我的耳朵里好像听到了进攻的号角，我觉得人生的下半场，真的要在这里扬帆起航了，而“大南沟景区”也必然要在我韩潮的手上实现复兴。 …… 怀着激昂的斗志，我带着乔娇一路往大南沟景区驶去；路上，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与我的事业无关，我甚至不相信会接到这个电话，可这个电话却来自于我的通讯录，并显示着吉，吉在部分苗语中，是爸爸的意思。 这也是我和栾雨在路上的一段经历，当时我们在湖南，路过了一个苗族村落，正好遇上了道路塌方，就被困在了这个苗族村落里，我们因此而认识了一对苗族老夫妻。 这对老夫妻有个儿子，他们的儿子是一个消防员，原本有一个女朋友，俩人已经筹划着在省会长沙买一套房子，就在婚期临近的 前一个星期，他们的儿子去火场救火，却遭遇了二次爆炸，最后不幸牺牲；他们儿子的女朋友，因此遭遇了极大的精神折磨，也在婚期当天选择了用吸入煤气的方式殉情而亡。 老夫妻差点没能从这场巨大的变故中熬过去，直到遇见了我和栾雨…… 我们在他们家住了一个多月，栾雨每天跟着老夫妻中的女人做家务，我就跟着老夫妻中的男人下地干活，我们就这么生活在一起，每天朝夕相处，终于陪这对老夫妻走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那段时光；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所以我就认了这对老夫妻做干爸干妈，栾雨是他们的干儿媳妇…… 原本，我们有很多的联系，可是自从栾雨不辞而别后，我没有办法再正视这段关系，再加上确实已经没有机会再见面，我也就渐渐不和他们联系了，我害怕他们和我说起栾雨，也害怕他们说起那一段一起生活过的时光。 我将车靠边停下，然后在一阵犹豫之后，才接通了这个电话：“吉……” “小潮……你真是有好久没给我们打过电话咯。” 我有些愧疚，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之后，我才转移了话题，说道：“吉，你和里啊（妈妈）身体还好吗？” “我们身体好着呢……前段时间，小雨给我们寄了好多营养品……她还给我们打了两万块钱，说是让我们买衣服穿。” 我有些惊讶，不禁问道：“她一直和你们有联系吗？” “也不多，都得大 半年才和我们联系一次，每次我们主动给她打电话，她不是给钱，就是寄东西……我们怕她误会，以为我们打电话就是要这些，也不敢多给她打电话……你现在已经回国了吧？” “我……回国？” “小雨不是说你出国了吗？说你工作很忙，让我们不要太打扰你。” 我不笨，当时就弄明白了；这些年，栾雨还惦记着这对老夫妻，并且在他们面前营造出了一个我们还在一起的假象…… 我不禁感到为难，我不知道该不该把我和栾雨早就已经分开的真相告诉他们，在他们心里，视我们为儿子儿媳，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他们的儿子，我们已然是他们的精神依靠，如果我把真相告诉他们，似乎真的很残忍。 就在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这个已经许久不联系的干爸又对我说道：“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想你们了……这几年，栾雨给我们的钱，我们一直都没舍得花，我和你干妈知道你们赚钱不容易，都一直存在这儿……就想等着你们结婚的时候，再还给你们……我们自己也攒了一些钱，到时候一起给你们，你们买一辆车，就当是我和你干妈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吧……等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和我们说，不管你们在哪儿，我跟你干妈都一定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我彻底恍惚了，恍惚到以为自己和栾雨从来都没有分开过，直到我看见身边的乔娇，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才猛然回过了神。 第232章 做一对螃蟹 回过神的我，又不得不去面对这身在远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面的干爸，我当然知道他和我干妈在我和栾雨身上寄托了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可是，我和栾雨已经分开了这么久，如果要把这个谎言再延续下去，我觉得是一件很费神，也很没有意义的事情，何况鹿洺已经原谅，并重新接受了她，鹿洺比我优秀太多，她不会不幸福的，基于这些想法，我终于开口说道：“吉……我也挺想你和里啊，可这些年，也是真的一直都没有和你们联系……我不是不想联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开口……早在两年前，我和栾雨就已经不在一起了，她现在有了新的男朋友，过得很幸福……所以，我们这辈子没有结婚的机会了……这两年，她一直和你们有联系，但是没把真相告诉你们，大概是怕你们失望，可这种事情，也瞒不了一辈子，总要让你们知道的……” 在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有办法看到他们的表情，但是我的想象力却已经给了我一个画面，在这个画面里，我的干爸和干妈站在低矮的屋檐下，互相看着彼此，神情黯然忧伤。 “你……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感情那么好，怎么会分开呢？”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肩负起一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 电话那头一声重叹，随即便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强颜笑了笑，说道：“吉，你和里啊保重好身体，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一定去湖南看你们。” “我和你里啊这边，你不用操心，你要事业忙的话，也不用特意抽时间来看我们……先这样吧，不耽误你忙事情了。” 说 完，他便挂断了电话，可我的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我让他们失望了，我情愿他在电话里臭骂我一顿，因为我和栾雨曾信誓旦旦的在他们面前保证，一定会结婚，一定会带着他们的干孙子去看望他们，我食言了，这种不守承诺的行为，不应该被轻易宽恕。 不，从一开始，这就是一种敷衍，因为在我和栾雨在一起的那些时光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更没有想过去要一个孩子。 …… 我闭上眼睛，仰靠在座椅上，心情难受到无以复加，我几乎快要忍不住掉下泪水，我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他们还惦记着我和栾雨的婚礼，并且省吃俭用，计划着要买一辆车送给我和栾雨做结婚的礼物，这种礼物，如果没有投入了父母的情感，谁会愿意这样去付出？ 我已经确定曾经的自己是一个混蛋，我真的辜负了太多的人，也辜负了太多的情感，包括亲情和爱情。 “韩潮。”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乔娇，推了推我的肩，我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刚刚是谁给你打的电话？我听的一头雾水。” “在路上认识的一对老夫妻……” 我大概和乔娇讲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尽量不去添加一些个人的感情色彩，但听完之后，乔娇还是带着很复杂的表情感叹道：“我发现你有时候做事情，还真是挺狠的……那对老夫妻没了儿子和儿媳，完全把你们当成了精神世界里的依靠，你竟然想也不想，就把真相告诉了他们，你怕是不知道信仰崩塌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吧……我敢肯定，他们现在一定难受的不行。” “这件事情瞒不了一辈 子，我不想拖泥带水。” “能瞒一辈子的事情，你也没有拖泥带水……当初你离开青岛的时候，没少伤害别人吧。” “最后不也没能瞒一辈子。” “如果不是鹿溪够聪明，够执着，这件事情还真就被你瞒一辈子了……不对、不对，你不要转移话题，我现在和你说的是你心狠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告诉我，明明该有牵绊的事情，你为什么能做到说断就断？”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乔娇，因为一个人最难看明白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我一边深吸，一边望着车窗外大片没有开发，却也没有长任何植被的荒地，而这就是快要到“大南沟景区”的信号，虽然沟子里面风景绝美，可是沟子外面，却少了一些人间的烟火气息，所以停在路边的我和乔娇，便显得格外突出，因为整条路上，只有我们这一辆车，而这一辆车里，只坐了我们两个人。 …… 开着车，将乔娇带着在景区里绕了一圈，目的是为了协助她将店铺的选址确定下来，虽然我很想她把面包房开在“双龙湖”的边上，但最后肯定还是要尊重她本人的意愿。 果然没有人能拒绝“双龙湖”，乔娇在转了一圈之后，让我将车停在了“双龙湖”旁边的那一块空地上，并试探着向我问道：“我想在这里盖一个玻璃房，卖面包和饮品，能行吗？” “我还没有拿到景区的运营权，所以现在不能把话说死，如果我能顺利从常余利他爸那儿拿到运营权，我肯定支持你把面包店开在这里。” “你和常天 明不是已经有赌约在身嘛，只要你能弄来五十辆房车给景区造势，他就把运营权给你，你的那些朋友们都已经在路上了，运营权不就等于在你手上……常天明号称是这里的首富，不至于说话不算数吧？” “是无限接近了。” “那我现在就联系厂家过来建玻璃房。” “在等等……不差这一两天。” 说完，我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这片因为阳光照射而波光流转的湖面上，我的情绪还没有完全从刚刚那通电话里走出来；如果，我刚刚告诉他们，我和栾雨分手之后，我们都变得更好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乔娇却突然带着很强烈的感触对我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这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会有女人喜欢你了……” 我看着乔娇，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和我说这个。 “这个世界上，金钱不是衡量一个人唯一的标准，生活也不只是物质构成的，还有很多精神层面的东西，跟你在一起的女人，虽然不能在物质上为所欲为，但是精神世界却比谁都富有……我虽然没有经历你们走过的那一路，但也多多少少听了一些……你们遇到了一对苗族的老夫妻，结识了山河哥，还有北京的眼科医生，浙江的黑足……他们每一个人和你们都有一段故事，这些故事是我们这些蜗居在城市里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体会的……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有什么对不起栾雨的地方，你们之间的错误在于，你给她的这一切，却不是她想要的，你们之间没有对和错，只是互相不合适。” “你这么说，我心里舒服多了……”稍 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刚刚我干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要是你给我接就好了，我不想他们对我和栾雨之间的事情耿耿于怀，如果他们也能明白我和栾雨不是两个合适的人，他们也许会好受一些。” 乔娇将手往背后一别，然后将脚下一块碎石踢进湖里，这是不安分的表现：“切，我才不会去给你解释这些事情呢……到时候你干爸问起来，这女孩是谁啊，为什么要替你讲这些啊？……你让我怎么应付？” “朋友之间不就应该这么帮来帮去的嘛。” “你脸可真大，我和你算朋友吗？” “那咱俩算什么？” 乔娇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道：“顶多算盟友，所以咱俩之间只有江湖事，你让我和你一块去削人行，这种婆婆妈妈、儿女情长的事情，免谈。” 我笑了笑。 “你为什么笑得这么难看？” “我觉得我们不算盟友，我们是双龙湖里的两只螃蟹……娇姐，我教你走双人版的螃蟹步吧。” “什么鬼？” “我伸右腿，你伸左腿，我伸左腿的时候，你伸右腿……试试。” 说完，我便伸出了右腿，乔娇也伸出了左腿，我们的腿靠在了一起；我又对她说道：“听我的口令，我喊一，你就伸右腿，我喊二，你就换左腿……这样我们就会变成一个螃蟹方队。” 说完，我便喊起了口令，乔娇走了两步之后，便感叹道：“你傻不傻啊？” “别说话，小螃蟹。” 说着，我便加快了节奏，乔娇大概没有玩过这个游戏，突然就一个踉跄，我下意识伸出手，她便倒在了我的怀里…… 她惊恐地看着我，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第233章 百年老陈皮 我只是想逗乐，没有一点要侵犯乔娇她的意思，可此刻她却躺在我的怀里，而人迹罕至的双龙湖，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屏障，将我们隔离在尘世的喧嚣之外，我甚至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她恐怕也能听见我的，我们都不说话，像是用心在跳交流，而我也在这一刻对自己和乔娇的相处有了一种新的体会，她似乎也有让人着迷的一面，她就像是一团蓄势待发的艳火，一旦爆发，就是无与伦比的绚烂…… 乔娇果然爆发了，只见她翻腾着直起了身子，然后推着我的肩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受力往后退了一步，一边比划着，一边感叹道：“你那是什么腰，这个姿势竟然还能自己扭着站起来？” “我不站起来，就看着你耍流氓吗？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什么时候脸都不能看了？” “你看的是脸吗？” 乔娇如此笃定，反而把我弄得很没信心，我因此而回忆了一遍，可也实在没有想起来自己还看了除她脸之外的其他什么地方，于是比她更笃定地回道：“我看的就是脸，我连你的毛孔都看清楚了……”稍稍停了停，我又感慨着说道：“娇姐，不都说相由心生嘛，你说你平 时大。大咧咧一个人，为什么这五官凑到你脸上就这么精致呢，不仅五官，这皮肤也是好的没话说，如果我的毛孔是被针扎出来的，你的毛孔就是蜻蜓点水，跟没留下痕迹似的，真没见过这么细腻的皮肤！” “你恶心不恶心，聊脸就聊脸，你聊什么毛孔呐。” 乔娇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却很受用，她终于不再瞪着我，果然只要是女人，都挡不住以赞美为糖衣做成的糖衣炮弹；其实，也不算是糖衣炮弹，她确实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即便我们靠的如此之近，可还是没能在她脸上找到一点瑕疵，这大概和她的心情有关，她好像从来都不为琐事而烦恼，没有烦恼，就没有淤积，没有淤积，气血就顺，气血一顺，再加上正处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当然会是一副极品之姿的样子。 也难怪秃林一眼就爱上了她，常余利只是看了照片，也直呼美女；而我，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和鹿溪一起出现的，我承认当时自己的注意力都在鹿溪身上，可这也不影响，随着接触的增多，我心里就美貌而言，已经把她和鹿溪放在一个不分高低的位置上，而她的穿着更大胆开放，如果是个内心闷骚的男人 ，恐怕会更中意她。 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乔娇忽然往我面前走了一步，然后略微仰头看着我，我以为她憋着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却一把将我拉回到原位，说道：“你鼻子上好多黑头，平时都保养皮肤吗？” “有黑头吗？” 乔娇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化妆镜，我凑近看了看，鼻端还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黑点，这才回道：“我一男的，没事儿保养皮肤干嘛。” “怪不得那么不要脸呢！” 说完，乔娇便拉着我走到了那张油漆已经被风化掉的长椅旁，她将我按在了长椅上，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这是要干嘛？” “别乱动，给你去黑头。” 乔娇从一只蓝色的软管里挤出了凝胶一样的东西，然后涂抹在了我的鼻子上，并说道：“这是软化黑头的，你先坐着等五分钟，等黑头软化了，我给你挤出来。” “挤出来？你不嫌这玩意儿恶心吗？” 乔娇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根针一样却又比针粗很多的东西，扬在我面前说道：“用这东西挤。” “我靠，这是什么暗器？” “这叫粉刺针，好吗？” “不好，你这就 是借机报复……这针头别说挤，给我做穿刺都够了吧！” “是用这头挤，你这土老帽能不能别说话？” 我这才发现这一根针上，竟然有两头，一头是针，一头做成了圆圈的模样，可我想了半天，也没有能够想明白，怎么用圆圈那头去挤黑头。 …… 五分钟时间，转瞬即逝，乔娇用化妆棉替我擦掉了鼻子上的凝胶之后，便将粉刺针对准了我，我因为心存疑惑，本能往后仰，乔娇野蛮地揪住了我的领口，又硬生生把我给揪了回去，同时用带圆圈的那一头，按在了我的鼻子上，她一发力，我的鼻子上便传来一阵又疼又痒的感觉；下一刻，乔娇便将一只挤出来的黑头亮在了我的面前，并啧啧说道：“别人有百年老陈醋，百年老陈酒，你这是什么？” “百年老陈皮。” “你平时就不能好好爱护自己的皮肤吗？现在还不显，等你过了三十五岁，你就知道保养皮肤的重要性了。”(关注作者微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鹿溪”或者“乔娇”可以查看主角照片！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乔娇一边说，一边将挤出来的黑头，刮擦在纸巾上，然后又对着我的鼻子动起了手 ，这么挤了几个之后，她似乎弯腰弯的很累，又将我的双腿并拢了起来，最后竟然直直坐在了我的腿上！ 我被她这个操作，惊的是哑口无言，我就这么看着她，她的脸因为要挤不同位置，而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渐渐就恍惚了，这种事情，这种亲密，在我的认知里，只有情侣之间才会有，她到底是怎么了？ 我还没有想明白，就已经被乔娇的这个举动弄得是心神荡漾，理智也跟着越来越模糊，我想抱住她，就像抱住我之前的女朋友们一样，我几乎快忘了她是乔娇，也忘了她正在做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而乔娇也没有察觉到我的变化，她依旧与我保持着呼吸都快要交融的距离，在我的鼻子上挤来挤去…… …… 一阵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我们同时惊的一激灵，我以为是我的电话，她也以为是她的电话，我们又同时将手机从衣服口袋里拿了出来，各自看了一眼之后，才确认是她的电话。 乔娇的面色变得有些紧张，她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是我爸打来的电话，怎么办？” 我没有立即回复，而是低头看了看，乔娇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我的腿上，随后看着我的眼神也变了。 第234章 风暴来临 乔娇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人像是僵住了一样，半晌才开口向我问道：“我为什么会坐在你腿上？” “你的神经还能更大条一点嘛！” 乔娇一声哀叹：“完了，完了……在青岛的时候，我爸就视你为禽兽，说什么也要我和你保持距离，他设想的距离是希望我们不在一个国家，结果，我连一个村的距离都没能保持住。” “是啊，别说一个村了，现在连人和人之间的距离都没保持好！……娇姐，看你身材挺苗条，没想到也这么重，我腿都被你坐麻了，给我一点空间，行吗？” 乔娇一惊，然后才起了身，她的手机铃声还在响着，可她却像是握了一只烫手的山芋，迟迟不接通电话；我一直以为她是无敌的，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害怕的事情。 这么踌躇了片刻，手机铃声终于停止，可还没等乔娇喘一口气，忽的又响了起来，乔娇痛呼：“完了，死定了……这次是视频电话！” 我不是一个喜欢替别人做决定的人，所以，尽管乔娇表现的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我还是不为所动地看着。 乔娇想从我这里寻求到帮助的希望落空，于是在狠狠瞪了我一眼之后，终于挂掉了她爸打来的视频电话，然后又以语音的形式回拨了过去，并故作埋怨的语气说道：“爸，你没事儿能不能别给我打视频电话？我是你女儿的同时，也是一个女人，我正在上厕所，你突然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我尴尬不尴尬呐？” 我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她爸在说些什么，只听 见乔娇又说道：“我跟你说了一百次，我不想去国外，可你还是不择手段的把我给逼走了，管你说的天花乱坠，我现在就是不能体会到你的良苦用心，我心里对你有怨恨，所以你没事儿还是少给我打电话吧……只要听见你的声音，我就食欲不振，内分泌失调，一个人在国外已经够难了，你怎么说也得让我保持愉悦的心情吧，要不然真会得抑郁症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没事儿赶紧找个女人结婚吧，我都已经成年了，有对自己行为负责任的能力，你只要时不时给我打点钱就行，咱们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干涉你的晚年生活，你也别打扰我的花样年华，好吧？” 说完这句，乔娇便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逃出生天的模样。 这时，我终于开了口：“娇姐，你这么忽悠你爸，心里真的没有一点负罪感吗？” “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觉得你这事，早晚都会有暴露的一天，到时候你爸肯定又会把所有责任都强行按到我身上，你让我怎么应付？” “管你怎么应付呢，反正我就喜欢这种亡命天涯的感觉。”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你就等着我爸和你拔刀相见吧。” “要真有那么一天，你准备帮谁？” “我谁都不帮，我就拿着手机，把你们两败俱伤的傻样子拍下来……哈哈。” 听着乔娇肆无忌惮的笑声，我不禁又恍惚了，仿佛刚刚那个坐在我腿上给我挤粉刺的她 ，只是一个假象，她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会有温柔之态呢？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坐在我腿上的，那很可能只是她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我不再和乔娇东拉西扯，我转身看着湖面，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我准备吸完这支烟，就离开景区；乔娇却又将我按回到长椅上，她不愿意半途而废，但这次却没有坐在我的腿上，她一直弯着腰，直到将我鼻子上的黑头全部清理干净，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我的车。 …… 把乔娇送回到住处之后，我突然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因为受邀来到小城的房车越来越多，他们每个都是我在路上结识的朋友，又是为了给我捧场而来，难免要招待一番，而时间就在这个过程中飞快地流逝了…… 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黑足那边也传来了最新消息，他们的车队已经到达郑州，意味着还有三个小时左右，他们也将抵达小城。 想起这么多人为我而来，我不再对小城感到陌生，我渐渐开始觉得，这里就是我的主场，而我也必然要在这里做出一份很了不起的事业。 是的，对我而言，复兴“大南沟景区”，并不仅仅是一个生意，因为在它复兴的过程中，必然会带动很多就业的机会，就业关乎着生计，帮别人解决了生计问题，那就意味着我已经站在了马斯洛需求层次论的最顶端，我达成了自我实现的需求，这对一向注重精神体验的我来说，有着非常强烈的吸引力，而这也是我对这件事情如此感兴趣的 最根本原因；我知道，在这个小城之外，我不会再有特殊的际遇，去结识一个小城首富的儿子，所以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也就只有一次，我当然不愿意轻易放手。 坐在酒店走廊的长椅上，我不禁遥望星空，如果我爸妈知道现在的我，做了这样一件事情，会不会有欣慰的感觉呢？ 我已经改变了，再不是曾经的那个韩潮，我心里终于有了责任感，不仅对自己，也对别人。 从某种程度来说，我得感谢栾雨，因为是她让我真正体会到愧对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不愿意重复这种感觉，这才在心里敲响了警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记住责任感于一个男人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 我想把这次的篝火晚会变成一个盛举，于是主动给关羽博打了一个电话，他作为小城旅游行业的一面旗帜兼最成功的年轻企业家，我没有任何理由不邀请他参加。 我拨通了关羽博的电话，他在片刻之后接通了，他并没有因为左小薇事件而对我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依旧喊了我一声“潮哥”。 “明天晚上，我要在大南沟景区办一场篝火晚会，如果你有空的话，也过来玩玩吧。” “明天晚上？……行，不管多忙，明天晚上我都会到场。” 我应了一声，关羽博又笑了笑对我说道：“潮哥，我和几个领导，鹿溪还有她的经纪人正一起吃饭，你要不要也来喝点儿？” 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现在去不了，我这边马上有一个车队要 到，都是不错的朋友，我得接待一下。” “那挺可惜的，除了你来小城的第二天，我们喝了一次，就再没机会喝过酒，都说我们小城人能喝，可是也没有人能试出你酒量的上限在哪里……酒量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一个人的深浅，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我开着玩笑问道：“这算是恭维的话吗？” 关羽博长长“吁”出一口气，回道：“不算，你的深不可测我已经领教过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在小城，我和鹿溪也不会有合作的机会。” “不用谢我，你们能合作，就证明你们在商业上是有缘分的……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借助这次的合作，把小城的旅游业务拓展到全国，等盘子做大了，我们这些小景区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关羽博“哈哈”笑了两声，不置可否，随后又对我说道：“关于旅游这个盘子到底该怎么做大，咱们还是在你的篝火晚会上沟通吧……” “行，那我就不打扰了，明天见。” “明天见，潮哥。” …… 结束了和关羽博通话之后的片刻，鹿溪突然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她告诉我，陈林奇也在他们这场饭局上。 陈林奇何许人也？ 他就是那个和左小薇因为唱片而产生合约纠纷的音乐制作人兼唱片公司负责人，他出现在关羽博的饭局上，更加证明了我之前的推测，左小薇和他的纠纷，就是关羽博出面解决的。 惊讶之余，我突然又感觉一场风暴似乎已经酝酿成形！ 第235章 资本资本 我不确定此时的左小薇到底有没有和关羽博在一起，但能肯定的是，他们至少是可以相互联系的，但左小薇却彻底断绝了和我的联系，我因此而看到了她的决心，我们确实是分手了，且不再有任何关系，而选择留在小城，便成了我的个人选择，再不是我们的共同决定。 站在酒店的长廊上，看着眼前被黑夜吞噬的世界，我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和左小薇之间经历的点点滴滴，我并没有特别累的感觉，因为对待这段感情，我一直都没有尽力而为，我只是随波逐流地跟着她来到了小城，然后又随波逐流的生活着，若不是遇到了别人给我们的巨大阻力，我们也许就这么波澜不惊的生活下去了，我不会欣喜若狂，但也没有很讨厌这种生活，以及左小薇这个女朋友，我可以适应，适应不了，也可以忍耐，并且能够忍耐很久、很久…… 这就是我对这段感情的总结，我不知道左小薇是否也会有一样的感受，她大概率不会这样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离我而去的那个夜晚，她看上去是多么的难过和失望，她心里比谁都知道，我只是在将就，所以在那样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中，她再也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 分开以后，我选择留在小城做一番事业，而她又会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在黑足到来前的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反复想着这个问题，可这终究是徒劳，在没有再次见到左小薇之前，我是不可能有答案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去探究过左小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天生的歌姬，又漂亮又性感。 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 深夜，黑足终于带着他的车队来到 了这个坐落在“大南沟景区”内的酒店；这是一个极其奢华的车队，不仅有黑足那辆价值过千万的房车，其余的房车也没有低于百万级别的，这些房车大多造型奇特且威猛，别说是小城，就算是一线城市的北上广，也恐怕只有在房车营地，才能见到这种级别的房车。 黑足确实是一个有钱人，他的圈子也是一个很有能量的圈子，不过，作为他的生死之交，我也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的东西，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有钱，他的圈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圈子，我是不知道的，而这也让黑足多少有了一些神秘感。 黑足又换女朋友了，这次，他带过来的是一个已经小有名气的女网红，不仅长相洋气，而且嘴还很甜，对黑足是百依百顺；黑足虽然没说，但我已然明了，这大概又是一段榜一大哥与女网红之间充满铜臭味的爱情故事。 黑足变了，我绝对不相信，现在的他，会为了身边这个女网红，在异地他乡不计后果的和一群流氓打一架，他像是在玩弄，且言行之间也缺少了情侣之间应该有的尊重，我们见面后的这短短十来分钟，他一会儿让女网红替他去车里拿外套，一会儿又让女网红替他拿着手机和钱包，女网红稍稍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他便恶狠狠地让她滚回房车里面，不许她再出来。 可动漫里的黑足山治却是一个虽然花心，但却很有风度，且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女性，哪怕是敌人的男人。 …… 将黑足的这些朋友们都妥善安排好之后，我和黑足便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聊了起来；我先给他递了一支烟，然后感慨道：“算算日子，咱们得有两年没见面了吧。” 黑足点上烟，眯着眼睛回道：“你和栾雨分手了多久，我们就 有多久没见面。” 我笑了笑：“栾雨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计量单位了？” “也真不是把她当成一个计量单位，就是想起咱们在兰州的那一段时光，心里感觉不那么是滋味……我记得离开兰州后没多久，你俩就分手了吧。” “嗯，一个月零四天。” “没想过你们会分手，更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分手……记得我去青岛看你的时候，你整个人颓废的不行，我们连着喝了三天，每次你都喝醉，可你这人轻易不醉，所以我都是从下午就开始陪你喝，一直喝到夜里两三点。” 我看着黑足，仿佛又回到了栾雨刚离开我的那段日子里，时间已经渐渐抹平了我心里的伤痛，我甚至可以一笑置之，但我没有笑，我很认真的对他说道：“你以为我喝醉了，其实我没醉，我喝啤酒一直都没有醉过。” “合着你都是在装晕？” “怕你崩溃，你也说了，一直从中午陪到夜里两三点。” 黑足指着我笑了笑，以示无奈。 我又对他说道：“服务台有啤酒，我让厨房做两个菜，咱俩喝点儿。” “别啤的了，还是喝白的吧。” “你是怕我喝不醉？” “是我想醉。” …… 厨房给我和黑足做了几个下酒菜，我们便开始喝了起来…… 这次喝的是白酒，边喝边聊；我把话题转移到了黑足的身上，我对他说道：“看得出来，你跟那个女网红就是玩玩，但是也没必要用那种态度对她吧，是人都有尊严的。” 黑足很是不在意的回道：“冲着钱来的女人，对我来说就是物品……”说到这里，黑足笑了笑，又说道：“你会在意你的剃须刀，你的手表，你的吹风机是什么感受吗？” “你对林婕不这样。” 黑足陷 入到了沉默中，继而失神，他一定想起了在兰州的那段时光，也想起了当时陪伴他左右的林婕；可他不愿意和别人说起林婕，以至于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林婕在他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更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纯粹的爱恋，还是跟他之后的女朋友一样，也是看上了他的财富。 …… 黑足还是和以前一样，依旧不提和林婕有关的任何事情，他自顾自喝掉了杯子里的酒，随后又主动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找我过来，不只是为了造势的事情，你还想我在这儿搞点投资……撇开咱俩的交情不说，我目前对文旅行业还是挺感兴趣的，你跟我说说这个景区的情况。” 这是正事，于是我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疑惑，在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对黑足说道：“先说说这个小城的情况吧，小城经济欠发达，之前靠矿产，随着矿产资源渐渐枯竭，便把经济发展的重心转移到了旅游行业……小城目前有两个5A级景区，旅游资源还是不错的，但是因为经营者的能力参之不齐，导致景区之间的发展出现了非常严重的两极分化现象，我想运营的这个景区，就是在这个背景之下渐渐衰败的……” 我足足用了半个小时，跟黑足讲清楚了整个小城的旅游业现状，包括景区的劣势和优势，以及竞争对手的情况，这个竞争对手当然就是关羽博，他现在的动机很明确，就是想凭借自己的人脉和资本优势，对小城的旅游行业形成垄断之势，而我要做的，就是迎着他的围剿，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 黑足在一阵思虑之后，回道：“来这儿之前，我也大概在网上查了一下大南沟景区的资料，它的地形和莫干山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我觉得这 件事情，不需要想的太复杂，也没有必要太在意那些所谓的竞争对手，我们直接把莫干山的模式照搬过来运营就行了……我的想法是，淘汰掉那些低端民宿，还有酒店……大规模引进高端民宿……等高端民宿成群之后，整个景区的性质也会跟着发生变化，这个变化会淘汰掉所有的低端消费，能来这里游玩的都将是一些高收入群体，他们注重旅游品质，不喜欢拥挤，所以也就避免了地理位置和交通的劣势……”稍稍停了停，黑足又说道：“虽然这么做，会大幅度减少客流量，但是个体消费却能成倍的提高，我倒觉得不会太影响景区的总收入。” “你的这个策略没有问题，但是却严重脱离了群众……景区里面有很多原住民，他们在景区里有自建房，这些自建房大多被他们改造成了饭店和家庭式旅馆……如果，我们确定要走高端路线，就意味着要断了他们的生计，到时候恐怕会产生想象不到的阻力……再者，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复兴整个大南沟景区，在还有其他可能性之前，我不想站在群众的对立面，我更想带着他们一起致富。” 就在我和黑足理性探讨着的时候，被他关在房车里的女网红终于安耐不住，她打开车窗，以求饶的姿态，让黑足放她出去。 我不禁咋舌，因为我知道，在她对着黑足卑躬屈膝的同时，她或许也是很多男人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那么，资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当关羽博有了资本之后，他野心大到要垄断整个小城的旅游市场；黑足的资本，则把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不需要承载任何感情的物品。 如果黑足真的能倾力投入到我的事业中，面对关羽博时，他们又会碰出怎样的火花呢？ 第236章 接你回家 也不知道那个女网红到底是哪儿得罪黑足了，尽管她已经打开车窗卑微求饶，但黑足还是把她按在了房车里，不给任何理由和解释，就是要她在房车里待着，看样子，不等我们把酒喝完，都不会给她自由。 喝着，喝着，外面就下起了冷雨，风一吹，冷空气便透过门缝，呼呼往大厅里翻涌着，即便我和黑足喝的是浓烈的白酒，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以抵御这阵突如其来的冷空气。 黑足提议到他房间里继续喝，我却有了点到为止的心思，因为我怕喝的太醉，会影响明天的工作状态；明天对我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不仅关乎到景区的运营权，还涉及到景区能不能有一条真正意义上的公交线路，不管是常天明，还是交管局的王局长，都不是能够轻易应付的人，所以我得少饮酒，这样才能足够清醒的去应对那些人和事情，再者，他也确实不适合再把那个女网红关在车里，既然已经带在身边，多少还是要给一点面子。 于是，我放下了酒杯对黑足说道：“明天的事情不敢耽误，今天就喝到这儿吧，回头你在这里多住几天，等我忙完了明天的事情，再跟你喝个痛快。” 黑足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也知道明天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所以也就没有勉强，他起身对我说道：“外面雨下的可不小，你今天晚上也 得住在这儿了吧？” 我下意识往大厅外面看去，雨水已经被风吹进了酒店的走廊里，并形成了积水和小范围的冰冻，按道理说，我是不应该回去的，可是我的电脑还在住处，而我准备的资料都在电脑上，在篝火晚会没有开始之前，我真的有必要将这些资料熟记于心，这样才能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做到侃侃而谈。 基于这样的权衡，我向黑足回道：“我还得回去准备点儿东西，你女朋友会开车吧，让她开你的房车送我回去吧。” 黑足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道：“要不我也跟着一起吧，今天晚上我们住县城里面。” 这倒是个可行的提议，可就在我要点头答应的时候，酒店外面突然来了一辆电动车，车上的人穿着雨衣，我看不真切，直到她站在走廊里，拿下雨衣抖落上面的雨水时，我才发现是乔娇。 …… 乔娇推门而入，站在我和黑足的面前，我惊讶地看着她，她的头发和膝盖处已经被雨水弄湿了，可她的心情竟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面带笑容对我说道：“知道你喝酒了，我来接你回家。” “怎么骑了一个电动车？” “车不是被你开出来了，常余利都是自己打车回去的……我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最后在储藏室里找到了这辆电动车。” 说完，乔娇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站在我旁边的黑足身上，黑 足也看着她。 当然得介绍一下，于是，我先开口对乔娇说道：“这就是我在兰州认识的朋友黑足。”说完，我又对黑足说道：“这是我在青岛认识的朋友乔娇，之前一直不学无术，最近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开一个面包房，就跟着来这里了。” “你就是黑足…听说，你和韩潮在兰州的酒吧，两个人打了六个穷凶极恶的流氓，不是在吹牛吧？” 黑足习惯了女人对他唯命是从，突然有一个女人这样和他说话，他好像有点不适应，以至于愣了一下，才笑着回道：“不是六个是七个，韩潮动手之前，我已经用酒瓶干倒了一个。” “多大的酒瓶啊？” 黑足对乔娇的认知明显不足，所以面对这么一个无厘头的问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我这才接过话说道：“你别理她，没准是在给你下套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至于给我下套吧。”说完，黑足竟然认真想了想，又说道：“好像是一瓶轩尼诗XO，你要是喝过这个酒，应该知道瓶子有多大。” 乔娇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又拍着黑足的肩膀说道：“咱俩素未谋面，我能给你下什么套啊，就是单纯对这件事情好奇……不过，你们以后要是再打架还是考虑一下成本，那酒在酒吧得卖七八千一瓶吧，你顺手捡个板凳砸一下，不行吗？” 黑足摸不 清乔娇聊天的思路，以至于又顿在那里，最后还是我接过话说道：“你可真好奇，酒瓶大小你都管，你怎么不好奇他当时拿酒瓶的手是左还是右？” “男左女右，肯定是左手嘛，这还用好奇吗？” 乔娇纯粹就是在胡说一通，黑足却莫名认真，他竟然和乔娇辩解，当时用的是右手，而不是左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将车钥匙扔给了乔娇说道：“别扯了，赶紧走吧，都快十一点了。” 乔娇却将车钥匙又还给了我，说道：“不开车，咱俩骑电动车回。” “这么大雨，你要骑电动车回？” “我来的时候就是骑的电动车，为什么不能骑着回……再说了，我要是把电动车留在这儿，明天我还怎么出门？” 说完，她也不和黑足道别，拉着我就往外面走去，然后在临坐上她的电动车之前，给我也拿了一件雨衣。 …… 乔娇显然没有骑电动车的经验，我也没有，所以很快就发生了一个我们都始料未及且尴尬的问题：从我雨披上落下来的雨水，有一部分落在了坐垫上，转眼便浸湿了我和乔娇的裤子，若是平常，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可这是一个下着雨的冬夜，难受程度便可想而知；于是，我不禁向乔娇抱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骑电动车回，你就是没骑过这玩意儿，图个新鲜……可是在你只图 新鲜的时候，能不能也考虑一下今天的天气……我屁股都被冻麻木了！” “别叫唤了，我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 “你停下车，让我把雨披垫在屁股下面。” “忍一会儿会死吗？” “这么冷的天，屁股会长冻疮的。” “爱护脸我能理解，这么爱护屁股的你是第一个。” “都是自己身体上的一个部位，我绝对不厚此薄彼！” 车速总算是慢了下来，等车子渐渐停稳后，我赶忙起身，将雨披多出来的一截，垫在了后座上，总算是舒服了一点，于是又催促乔娇赶紧走，可乔娇却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你倒是走啊。” “走不了了。” 说完，乔娇便将电动车上的显示屏亮在了我的面前，她一扭把手，显示屏上就跳出了电瓶亏电的提示，我的心瞬间凉了一截，我用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对着她怒道：“随便找一辆电动车，你就敢用，你不知道这玩意儿要充电吗？……要是让你找个手雷，你是不是敢把我给炸了？” “越没本事的男人，越会狗叫。” “这还成我的错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让我长个翅膀飞回去吗？” 乔娇绝对是那种做错了事情，还死不认错的女人，她把车往地上一摔，用比我还大的声音回道：“你喝酒了，我好心来接你，难道还是我的错吗？” 第237章 这不像你 不管我和乔娇怎么吵，电动车依旧像一堆烂泥一样倒在地上，雨也没有停，且有越下越大的迹象，这把我们变成了两个不折不扣的倒霉鬼，可谁都没有去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就这么穿着雨衣站在雨中，互相憎恨地对视着…… 我倒不是一个特别容易动怒的人，关键是明天的事情太过重要，此时又已经很晚，我在这儿多困一秒，也就意味着留给我的准备时间也跟着少了一秒，何况这种对于时间的浪费绝不是以秒计算的，因为这真的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一时难以脱困。 …… 总算是冷静了一些，我终于将手机拿了出来，准备给黑足打一个电话，可是在我手刚触摸键盘的那一瞬间，手机竟然也因为电量枯竭而自动关机了。 我不得不放下正在对峙的面子，对依然没有任何行动的乔娇说道：“我手机没电了，你给小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我们。” 乔娇瞪着我，虽然心里不爽，但因为不想被困在这里，她还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下一秒，却失色对我说道：“我手机忘在房间里没拿。” “你手机怎么会忘在房间？” “没电了嘛，放在房间里充电，然后我就去找雨衣了，你都不知道常余利家的杂货间有多乱，找着找着就把手机给忘了！” 如果刚刚因为手机在手，还有那么一点底气的话，那现在就是彻 底绝望了；我先是抬头看了看，没有发现一辆往来的车辆，也就意味着没有援手，不禁痛声感慨道：“今天这是他XX的跟电干上了吗？” “怎么办？” 我不顾潮湿，坐在了路沿上，然后一脸泄气的模样，与乔娇对视着；乔娇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先是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小声对我说道：“潮哥，我冷！” 我转头看着她，她双手抱膝，已经缩成了一团，看着她这副又倒霉又可怜的模样，我心里的那股怨气也就没来由的消失了，不禁也放轻了声音问道：“哪儿冷？” “屁股。” 说完，乔娇这才抬头看着我…… 我哑然，半晌才开口回道：“你要是手冷脚冷，我还能给你暖暖，你这……你这个，我也是没办法啊！” 乔娇冷的发抖：“我好像来大姨妈了。” “这……这我就更没办法了！” 乔娇不像是装的，在雨水和冷空气的双重肆虐下，她的脸色已经渐渐变得惨白，过了很久，她才有气无力的对我说道：“一辆电动车都能让人这么倒霉吗？” 我试着安慰她的情绪：“这都是小场面，我之前开房车的时候，在挂壁公路上抛锚了，那天也是夜里下着大雨，碎石就擦着我的车往下掉，随时都有发生泥石流的危险，可是因为离城市太远，救援一时半会来不了，那种心情 ，就和在等死一样。” “你的车为什么总是抛锚？” “买的二手车嘛，车况一直都不好……” “后来你们是怎么脱困的？” “没脱困，一直等到第二天雨停了……”稍稍停了停，我又放低了声音说道：“我和栾雨不敢待在车上，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淋了一夜的雨。” 说完，我避开了乔娇的目光，并听着雨声入了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同样雨水不绝的夜晚。 我习惯性想点一支烟，可在我伸手去掏的时候，才发现身上正披着厚重的雨衣，我也因此而回过了神，再看乔娇，发现她的脸色比刚刚更加难看。 我在乔娇之前站了起来，把心一横，对她说道：“在这儿等车不实际，往前走吧，等转到国道上，才有希望找到救援。”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 我将被乔娇推倒的电动车扶了起来，然后又对她说道：“你坐在车上，我推着你走。” “自己一个人走都费劲儿，你确定要推着我走？” “说了这是小场面，你就别操心我了。” 说完，我便将乔娇搀扶到了电动车上，然后踩着积水，迎着深沉的夜色，往那条有车辆往来的国道走去。 …… 我的体力渐渐不支，于是抬头看向远方的次数便也越来越多，可不知道是怎么了，之前开车时，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却突然变得没有了尽头 …… “潮哥。” “又怎么了？” “你先停下来。”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乔娇，她也在雨中看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有如此认真的表情，这反而给了我很大的疑惑，我不知道在这样一个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的环境里，她要我停下来，到底想说些什么。 “你说现在这个情况，算不算我们一起创业的时候，遇到的一个挫折？” “把这个也归结到创业的挫折中，你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倒霉吗？” “到底算不算吗？” 我趁着说话的空隙，让自己好好喘了喘气，然后才回道：“严格来说的话，也可以算是创业的挫折，毕竟我招待黑足，是为了后面的事业，你来接我，是因为我为了这件事情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这有一定的因果联系。”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可是，我们明明可以开车走的，你非要骑电动车，这才是导致出现这个局面的根本原因……如果这是一个挫折的话，那也是一个自找苦吃的挫折。” “别找补，你说了是挫折，就是挫折……”(关注作者微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作者现实当中的天空的城。??） 一阵沉默之后，乔娇又说道：“说实话，选择来这里，是因为我实在不想出国，可是又不敢待在青岛，青岛之外也没有其他相处的特别好的朋友，这才想到了 你……我没有特别想开一个面包房，就是为了有一件事情做，让自己不显得太游手好闲……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想好好跟着你做一番事业，这个事业就以面包房为起点……你看着吧，从明天开始，我就戒掉游戏，戒掉好吃懒做的坏毛病。” 我惊讶地看着乔乔，半晌才回道：“你是被雨水浇迷糊了吗？这一点都不像你。” “没迷糊，但肚子疼是真的……你电话再开机一下试试吧，说不定还能有一点残余的电量。” “都关机了，怎么还会有残余的电量？” “你试试，我经常把手机用到亏电关机，但是再开机的话，有时候真的能再发一个信息，但是动作要快。” 看乔娇说的这么肯定，我便将手机又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然后尝试着开机，手机竟然真的重新启动，我来不及想太多，当即打开微信，找到第一个联系人，将自己此时的位置发了过去，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车子抛锚了。 位置是肯定发过去了，但车子抛锚了的这个补充说明，却不确定有没有发出去，总之手机又自动关机了。 乔娇凑过来看了看，问道：“你给谁发的信息，千万别发到你外地朋友的手机上！” 因为太过慌张的缘故，我也不确定这个信息到底发给了谁，于是又在脑子里回忆起最后在微信上联系的人是谁，好像是黑足，又好像是鹿溪…… 第238章 微妙的气氛 我实在没有办法确定自己到底是发给了鹿溪还是黑足，因为他们的微信头像有些相似，都是以白色为基调，如果不放大看的话，真的很难一眼分辨出谁是谁。 “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发给黑足，还是发给鹿溪了。” 我拍着脑袋回道：“我真想不起来了，晚上差不多时间，我和他们都闲聊了几句……”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反正他们都在这里，谁来不都一样嘛，咱们安心等着就是了。” “你和鹿溪都闲聊什么呀？” “她不是让我给她写歌嘛，有了灵感，就聊几句呗。” 乔娇点了点头，随即便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也在这个时候把雨衣的帽檐往下拉了拉，点上一支烟，正好能遮住，烟雾弥散，我的心思也随之飘忽，一会儿想着明天的篝火晚会，一会儿又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这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谁能想到，曾经那个四处漂泊，不愿意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我，也安定在一个小城，开始人模人样的做起了事业，虽然结局未定，但过程已经地覆天翻，我也因此而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迷恋自由，迷恋女人的身体，我渐渐开始变得像一个正常人，一边规划自己的人生，一边奋力追逐着…… 雨还在下着，但比最猛烈的时候，稍稍要小了一些。乔娇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她盯着 前面的积水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口向我问道：“韩潮，你那么不正经，到处撩骚，到底谈过几个女朋友？” 我转头看着她，片刻之后才回道：“这种事情，我不可能告诉别人的，因为这不是谈资。” “那我猜猜行吗？” “就算你猜到了，我也不会承认的。”我大概也有点无聊了，稍稍停了停之后，又说道：“但你可以试试。” “我知道的就只有栾雨和左小薇，如果她们俩人是基数的话，那得在这个基础上再乘以……六……那就是十二个。” 我笑了笑。 “你笑什么啊，是不是我说的太保守了？” “交女朋友这事儿还能套用公式吗？看样子你数学学的不错。” “别跟我打岔，你就说对不对。” 我深吸了一口烟，竟然也在脑子里回忆起了自己的感情史；实际上，我真正交往过的女朋友也就只有三个，其中栾雨最刻骨铭心；那个总是喜欢让我给她买东西的初恋，让我认清了现实；左小薇则是一个错误，因为那时候的我，拒绝不了她的美貌和性感，却又谈不上爱，以至于一直是她在单方面付出，我就随波追流，但即便这样，她也让我意识到一个男人应该去承担的责任，所以，她们既是我的前女友，也是我的人生导师，在一步步促进我成长，至于那些发生过关系却又彼此不需要承担责任的女人 …… 我实在是记不清了，我不愿意想起那些女人，因为我骨子里并不愿意被别人贴上坏男人的标签。 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你说的不对，我真正相处过的女朋友，只有三个。” 乔娇冷笑：“死渣男，还敢狡辩……是我问的太保守了，我就不应该问女朋友，我应该问你的感情史，那些和乱搞过的女人也要算在内。” “这个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乔娇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叹道：“唉！别人都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到你这儿就变成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了……你就不能纯洁一点吗？” “我够纯洁了。” 说完，我便想到了黑足，所谓纯洁只是相对的，跟黑足比，我当然算得上纯洁，但我也没好意思对着乔娇把黑足拖下水，因为这种做法不厚道。 “你还纯洁？你就是个老色皮！” 被乔娇骂了，我也不生气，因为我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我曾经确实很迷恋女人的身体，我把她们的身体当成是一种解药，每次释放完之后，我会突然变得厌恶男女之间的感情，这样就会暂时忘了感情给我造成的创伤，或者说，我会变得不在意这种创伤，我觉得当一个男人把爱等同于性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连情绪都会变得简单…… 我不知道这番言论算不算很渣，但这确实是我的经验之谈。 我将 烟头踩在脚下，也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却看见有一抹鲜红在顺着雨水往我脚下流淌着…… 乔娇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了例假，雨水又迟迟不肯停歇，这一抹鲜红就变成了一种必然，可就这么一件必然的事情，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 实际上，我真的很尊重她，所以我从来不在这些敏感的事情上乱说话，我只是低头看着，愈发觉得这是一个很惨烈的夜晚，尤其对乔娇而言，天知道此刻的她有多难受，多难熬！ 我实在不忍心，便脱下雨衣，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并递给她，示意她用来保暖。 …… 一束灯光从远处激射而来，我也因此而看到了被解救的希望，因为这是自我们被困在这里后，路过的第一辆车，除非有很强烈的目的，否则不会有人把车开到这条路上来。 我觉得黑足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可最后停在我和乔娇面前的却是一辆奔驰SUV，我对这辆SUV的记忆很深刻，因为当时鹿溪就是开着它去“双龙湖”和我见面的。 车门打开，鹿溪撑着雨伞站在我和乔娇的面前，她刚想开口，却将目光放在了地面那一抹鲜红上，她愣了愣，同样身为女人的她，转瞬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又沉默了。 我莫名觉得这一幕很震撼，就好像三个人，卸掉了和肉体有关的一切，只剩下灵 魂在相对，可灵魂却并没有因此而获得绝对的自由，所以她欲言又止，我也吞吞吐吐，以至于乔娇什么都不知道。 …… 直到坐在车上，乔娇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异样，连忙将我的外套围在了腰间，我和鹿溪则假装没有看见，于是三个人又陷入到了新一轮的沉默中。 …… 回到住处，乔娇便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我也没有闲着，煮了一锅红糖姜汤，在等待姜汤做好的过程中，我和鹿溪这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聊天。 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在一阵环视之后，说道：“以后你们就打算住在这儿了吗？” “嗯，这么大一个房子，小常一个人也住不完，三个人住在一起，有事情还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鹿溪应了一声，没有多说，我又转而向她问道：“你打算在小城待多久？” “等你的篝火晚会结束，我和敏红姐就准备回北京了。” 我点了点头，不知怎么了，我们之间明明没有发生争执，气氛却莫名有些微妙，而一向擅长聊天的乔娇也在自己的房间里迟迟没有出来，偌大的客厅，只听见暖风机在“呼呼”往外吹着暖风。 我想结束这种气氛，便打算找一个话题聊聊，鹿溪却突然看着我的脸，说道：“你的脸变干净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当即便想起了乔娇为我去掉黑头的那一幕…… 第239章 你好好对她 我的脸确实变干净了，一种我自己都能感觉到的干净，我的鼻子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粗糙，甚至有些滑腻，这真的是手能摸出来的触感，可我该怎么和鹿溪说这件事情呢？总不能告诉她，这是乔娇帮我挤掉的吧。 也正是因为鹿溪的这个问题，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乔娇的关系似乎已经不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也不像一起做事业的战友，自从她来到小城以后，我们变得形影不离，可生活中的琐碎，却已经远远超过了事业上的交集，所以，这个夜晚，我们又一起被困在了一条不知名的小路上；而我的心态也在不断潜移默化着，我已经忘了她曾经喜欢女人的事实，并渐渐在心里把她当成一个女人，再也不把性取向当做话题去和她开各种各样的玩笑。 她呢？ 她似乎也有变化，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我面前主动说起鹿溪，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与我做对，她开始变得关心我，甚至尝试激励我，所以才有了在北京时，拿着几百万现金放在我面前的震撼之举。 可这能说明什么呢？ 人和人在一起久了，总会相处出感情，就像我和任然一样，一开始，她也很抗拒我的搭讪，但因为每天混在一起喝酒，而渐渐变得像一对姐弟。 这么一想，我才变得坦 然，并如实向鹿溪回道：“乔娇给我去的黑头，她说这些黑头在我脸上太难看了。” “跟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有男性打个喷嚏，她都嫌恶心。” 看不出鹿溪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绪，她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告知，更像是一种类比，因为同样都是男性，乔娇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我笑道：“打喷嚏本来就很恶心嘛，吐沫星子到处乱喷。” 鹿溪也随着我笑了笑，随即便陷入到了沉默中，我这才看到了她的情绪，她看上去有些孤寂和落寞，却又无处排遣，许久之后，她才用手理了理其实并没有乱的头发。 “我走了。” 鹿溪起了身，并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 “锅里的红糖姜汤马上就好了，天气这么冷，你也喝一碗再走吧。” “我没有淋雨，也没有来例假……你们喝吧。” 说完，鹿溪便往门口走去，而我也跟着她起了身，我不是想送她，我想和她再多待一会儿，因为参加完我的篝火晚会，她就要和秦敏红回北京了，即便她和关羽博达成了合作，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活动，她也不会来小城的，而我也不会常常去北京。 除非，她变成了我的女朋友。 可这件事情，只是放在心里想想，也觉得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我始终没有办法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去看待，我忌惮她的明星光环，还有她的容颜，虽然深深刻在我的心里，却又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她太美了，美到我没有办法用其他女人去和她做类比。 所以，我没有办法去想象被她这样一个女人爱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才是我们之间最致命的。 ……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她的脚步时，她却突然停了下来，对依然还在房间的乔娇说道：“娇娇，我走了。” 这当然是一种找补的行为，也证明在她要走的第一时间，并没有想起乔娇；停下来，是因为她意识到，就凭她和乔娇的关系，走的时候不道个别，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房间里的乔娇终于开了口：“听见了，你走吧。” 鹿溪有些讶异，她不知道乔娇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变得这么冷漠，甚至不愿意开门和她说话，但她没有太过于流露情绪，又往二楼看了一眼之后，便往门外走去，且没有再回头。 我这才跟上了她的脚步。 …… 外面还在下着雨，落在鹿溪的车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这很破坏人的心情，而我又是一个习惯看心情说话的人，所以即便站在鹿溪的身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直到鹿溪 又转身看着我。 “呃……这雨下的不小，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 “等我把景区做起来，想邀请你再来小城走走……” 就在我说着这句话的同时，鹿溪也对我说道：“从你那儿拿走的泡泡枪……不出泡泡了。” 我们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应谁的话。 我的心里莫名难受，总感觉我们之间有一个看不见的壁垒，让我无法像从前那样去大胆的做，大胆的说；记得在青岛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雨夜，我们被困在屋檐下，我很明确的告诉她，我喜欢她，但不会尝试着去拥有，我只想抱抱她。 那一夜，我真的抱住了她，她的发丝落在我的肩上，感受着她的气息，我这才觉得她是那么的真实，我甚至想吻她…… 如果当时吻她，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不，我们之间还掺杂着一个栾雨，即便我们交往了，也会变成一种极其尴尬的关系。我真的无法想象，我们四个人变成亲戚，坐在一起吃饭的画面，而她的父母也万万不会接受这种关系，因为这真的太离谱了！ 想起栾雨，我把差点要说出来的话，又统统咽回了肚子里，最后只是笑了笑，对她说道：“你把泡泡枪拿出来给我看看。” 鹿溪离开屋檐，走进雨里 ，然后从车上拿出了那支泡泡枪，我按了出泡键，是不出泡了；我又将储存泡泡液的盒子打开看了看，才发现是里面没有泡泡液了。 我让鹿溪等等我，随即便拿着泡泡枪转身回到屋内，常余利那里还有浓缩的泡泡液，按比例兑了水之后，又赶忙返回到屋外。 我将泡泡枪递回给鹿溪，又说了一声“好了”。 鹿溪按下出泡键，成串的泡泡便从枪体里喷射而出，接触到空气之后，又变成了飞舞的姿态，盘旋而上，不幸碰到滴落的雨水，就砰然爆裂，留下了一阵芳香，也把我变得恍恍惚惚…… “韩傻子……” 直到鹿溪这么喊我，我才回过了神，我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对我说些什么。 “其实，我挺羡慕你和娇娇的……羡慕你们身上有说走就走的勇气，羡慕你们可以在这里简单舒服的生活着……两个人能这么相似，应该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所以，你好好对她……”稍稍停了停，鹿溪又说道：“之前，我真的很不赞成她放弃留学的机会，选择在这里生活，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相比于那虚无缥缈的学历和名利，人更应该快乐的活着……她是我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看到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我也替她感到快乐……” 第240章 那你真是可怜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我在鹿溪的话语里听到了一种成全的味道，她似乎有意成全乔娇，成全她在小城的生活。我本该因此而松一口气的，既然鹿溪有意成全，就意味着乔娇她爸不会那么快知道她违逆的事实，而我也会少惹一些麻烦，可是当我看着鹿溪被路灯映射的面庞，心里却不自觉产生了一种悲观失落的情绪，这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我和鹿溪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她第一次比我主动，见我不说话，她并没有流露出不愉快的情绪，反而又笑了笑说道：“不知不觉，我和敏红姐来小城也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一个星期说长不长，可是中间却发生了这么多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身边好多人，总是喜欢刻意去区分大城市和小城市，我觉得这挺无聊的，就算是小城市，只要你肯用心去体验，一样会有很多喜怒哀乐……喜怒哀乐这种情绪本身是没有高级和低级之分的，除此之外也没有更特别的情绪了……所以……” 鹿溪似乎想在我这里得到一种认同，便没有再说下去，可我依然选择了沉默。 我没有办法认同，在我心中小城市就是小城市，大城市就是大城市，不谈优势和劣势，它们确实各有特点，是不能够相提并论的，比如青岛有海，有夜生活，小城却没有。 我更喜欢青岛 ，喜欢在青岛的那种感觉，尤其是和她相处的感觉，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心情愉悦；这一刻，虽然她还是那个她，但我的心情却没有了愉悦的感觉，这当然是两座不同的城市，所带给我的不同感受。 没有了大海，没有了夜生活，我好像都变得不浪漫了，甚至有些死板。 …… 我终于强颜笑了笑，说道：“我们不聊城市，只聊人和人之间……你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会轻易变化吗？” “亲情最可靠，友情其次，爱情是最无迹可寻的。” “对，爱情是最无迹可寻的，当初离开青岛之后，我就没有想过再和你见面，如果不是你一定要得到那个答案，我很可能就在小城稀里糊涂的过着了……可你又重新走进了我的生活，让我更清醒的感受到那种想靠近却不能靠近的无奈和痛感……” 说完，我便对着地面的积水失了神，灯光铺陈，我在这摊积水里看到了一个失落的自己……我当然失落，就算此刻的我，能够和鹿溪将所有关于爱情的感受都说开，那又能怎样？ 我们将以什么去打破栾雨和鹿洺在我们之间筑造的壁垒？（关注微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查看最新章节，和作者互动。） 没有缘分。 我的脑子里尽是这四个字在狠狠敲打着，也正是因为这四个字，让我没有办 法再像以前那样去肆无忌惮的表现自己对她的好感和爱意，可事实上，我却比之前更钟情于她，因为我们之间又发生了很多不一样的经历，我也因此而升华，开始爱慕她的思想和灵魂。 …… 雨还在下着，打破这阵沉默的却不是鹿溪，而是我的手机铃声，我在恍惚之中将其拿出来看了看，是常余利打过来的。 鹿溪并没有打算在这里等我接完这个电话，在我接通电话的同时，她也上了车，启动之后，又在前面一个开阔的地方调了头。 “潮哥……告诉你一个大消息……刚刚有朋友给我打了电话，说看见小薇在关羽博的车上，他们好像去了关羽博家的那个酒店，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啊？” 我还没有辨别出这个消息的性质，头皮便本能一麻，继而石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调头回来的鹿溪，又从我身边驶过，我透过车窗，再次看见了她的样子，就像一朵花蕊，明知道她很漂亮，却再也不愿意为谁盛开。 …… 车子已经消失在了雨中，我才猛然回过神，克制住心里的各种情绪，然后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常余利说道：“你朋友看岔了吧？怎么可能是小薇。” “都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怎么会看岔？” “如果真的是小薇，她已经回小城，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呢？” “你俩不是闹掰了嘛。” “你也知道我们已经闹掰了，还让我怎么去处理？” 常余利愣住了，半晌才开口对我说道：“好吧，可能真是我朋友看岔了，你俩都闹掰了，她还回来干什么啊？” “嗯。” 我应了一声，便和常余利各自挂断了电话，我在外面站了片刻，然后才回到了屋里；乔娇终于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了，她换了一身睡衣，正坐在暖风机的出口下，拨弄着她的湿发。 我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开口对她说道：“怎么一直不出来？” “洗澡啊，你不知道女生洗澡会用很长时间吗？”说完，她又向我问道：“鹿溪走了？” “刚走……我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我发现你对她冷漠了很多，而且这种冷漠好像没有过程，就是突然之间发生的。” 乔娇的脸色有些复杂，她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你没听她说，要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我爸吗？她都不管我的需求和心情了，你让我怎么去对她笑脸相迎？” “刚刚她和我说，她已经理解了你的选择，她觉得现在的你很快乐；她还说，你是她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看到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她也替你感到快乐……所以，她应该不会再和你爸说这件事情了。” 乔娇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突然又明白了过来，便面带喜色向我确认道：“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我点头的同时，又深吸了一口烟。 我的思绪有些乱，一边想着鹿溪，一边又想着左小薇重回小城的可能性，抛开情爱不说，她们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女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影响到我的生活和心情。 “韩潮，问你一个问题。” 我抬头看着乔娇，她是短发，只在暖风口坐了一会儿，便已经干了，这让她看上去很精神，与回来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你问嘛。” “在青岛的时候，你就很喜欢鹿溪，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说了，你现在是不是还很喜欢她？” 我当然不会否认，但却是以反问的方式回道：“放下一个人，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去追求她？” 我笑了，笑的很失落：“她要是真的答应了，以后搞家庭聚会，我、她、鹿洺、栾雨，四个人坐在一起，你觉得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饭是肯定吃不下去的，因为大家嘴里都有一只苍蝇，恶心还来不及呢。” 乔娇也跟着我笑，不是幸灾乐祸，好像是在可怜我：“那你真是可怜，那么喜欢一个女人，却又害怕她答应你……这种矛盾的心情，真的能杀死人吧？” 第241章 可怜你一辈子都学不会 我手上的香烟已经吸完，我将其按灭在烟灰缸里，这才开口对乔娇说道：“我不用你可怜，一心一意做事业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你也不是一个甘心孤独终老的人啊，既然你和鹿溪注定不可能在一起，那你这一辈子在感情上，只能凑合了。” 我不言语。 乔娇又凑过来说道：“唉！说来说去，不还得怪你自己嘛……非要把自己的门槛设置的这么高，喜欢过鹿溪的男人，别的女人基本就入不了眼了，我这不是危言耸听吧，你自己都已经经历过了，左小薇挺漂亮一个女的，你俩天长地久了吗？……上一个和你一样倒霉的叫赵鑫，你不会忘了赵鑫吧，在你来小城之前，你们还打了一架，他为什么会那么变态？就是因为追求了鹿溪这么多年，求而不得，也找不到能替代的感情，才变成了你看到的样子……别以为你们打了一架，他就认清现实了，他到现在还贼心不死呢，时不时给身边的朋友发信息，打听鹿溪的消息……你就是下一个赵鑫，不信等着看吧。” 我心里当然有压迫感，但出于和乔娇对抗的习惯，也冷笑道：“你真以为自己来了小城，就会脱胎换骨吗？在青岛的时候，是谁跑到鹿溪的房间毛手毛脚，结果弄得一鼻子灰，差点连闺蜜都做不成。” 乔娇脸红了，她竟然脸红了，只见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我除了喜欢女人， 也不排斥男人……我不会像你们一样死在她的坑里，当我遇到一个特别优秀的男人，我是可以及时回头的。” “切，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虚不心虚？” “我心虚个屁……” 说完，乔娇便离开了沙发，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我以为这就是心虚的表现，却不想，她在片刻之后又背着一只行李包走了下来，并对我说道：“今天晚上我去鹿溪那儿住……” “你这脸是不是变得太快了？” “闺蜜床头吵架床尾和。” “你这就是厚脸皮的表现。” “我就是厚脸皮，可怜你一辈子都学不会。” 说完，乔娇便往门外走去，想起锅里还有为她煮的红糖姜汤，我又喊住她说道：“你把红糖姜汤喝了再走。” “不喝了，我让鹿溪给我暖肚子……她的手又软又暖和，比你的红糖姜汤管用多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不禁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变态”，在我眼里，只要刻意去形容一种人与人之间的触感，就是变态的表现，即便她也是个女的，也不能打破这个原则。 …… 这是个难缠的夜晚，我终究也没能抽出时间去熟记自己准备的那些资料，我只记了个大概，剩下就靠即兴发挥了；所以，这导致我第二天起床之后，就一直是一种紧张的状态。 简单吃了个早饭，我和常余利便各自行动，他负责准备篝火晚会所需要的各 项物料，我则负责接待那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们。 我如愿凑够了五十辆房车的规模，上午的时候，我就带着以黑足为首的这些朋友们，开着各式各样的房车，来到了双龙湖旁。 小城是个几乎不会连着下两天雨的地方，所以，这个上午又恢复了晴空万里的天气，“双龙湖”自然也以最美的姿态展示在了这群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面前；不少人因此而惊讶，因为住在山脚下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景区之内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如此怡人的景点。大家一致认为，这个景区确实是被地理位置拖累了，也受制于小城自身的发展，没有足够的硬件设施来支撑这里的美景，否则完全有可能变成下一个莫干山。 这当然是一个很高的评价，要知道莫干山可是代表了全国民宿行业的最高水平，当莫干山这个品牌以对比的形式出现在这群见多识广的人口中，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认可；而这也证明了黑足的战略眼光，他在没有见到“双龙湖”这个景点之前，就已经提到了要借鉴莫干山的发展模式。 …… 常余利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助手，在还没到中午的时候，他便动用两辆大型卡车，将篝火晚会所需要的物资统统运送到了“双龙湖”旁，随之而来的还有十来个烧烤师傅，当他们把烧烤架还有成堆的羊肉搬出卡车时，就预示着这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盛会，至少 在小城这样的地方，从来没有这种规模的篝火晚会，这里的羊肉都是以吨计算的，这里的酒是用桶装的，这里的人，都是文旅行业的大咖，甚至等篝火晚会正式开始的时候，现场还会有鹿溪这样的明星，他们皆是为了我而来，所以，这不仅是所有人的盛宴，也是对我个人的一个总结，当我把这些人脉资源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曾经那些游走在路上的日子，也不完全是在虚度光阴…… 我开始兴奋了，我好似看到了无数个等待点燃的火把，就等夜晚到来，彻底点亮大南沟景区，也照亮它的未来。 …… 我开始陷入到了极度的忙碌中，不仅要协调现场，还要为下午的房车游行做着准备，我把这五十辆房车召集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小城的人知道，大南沟景区并没有倒闭，它已经走上了浴火重生的征程…… 于是，我和数个工作人员，花了一中午的时间，将各种广告宣传物张贴在了那些价值不菲的房车之上，整装待发。 …… 出发之前，我抽空吃了一份盒饭，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一夜未归的乔娇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实际上，我早上就已经给她发了信息，希望她能来景区帮帮忙，但她一直没有回复，所以这个电话，算是一个回电。 她似乎刚起床，先打了一个哈欠，这才开口对我说道：“我刚睡醒，没看见你的信息。” “你是一条鱼吗？记忆只有七秒钟……昨天晚上，是谁信誓旦旦和我说，要以全力以赴的精神，跟我一起做事业的？” “真不怪我，昨天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你知道吗？我们隔壁住了一对特别变态的情侣，我刚进房间没一会儿，他们就开始做那种……那种苟且之事……你都不知道那女的有多夸张……那叫声，真是一言难尽！” 我没有立即开口回复，我想起鹿溪就住在关羽博家的酒店，这个酒店号称全小城最高档的酒店，不至于是这种隔音水平，不禁有些怀疑乔娇在夸大其词。 “你们不是住在观山水景酒店嘛，那么高档的酒店，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还真别怀疑，我也不否认酒店确实不错，隔音也还行，可就是能听见那声音……可想而知，他们有多变态！” 我没心思探究这些，当即便转移了话题，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你赶紧来景区，有不少细碎的小活儿，要你帮忙。” “知道了，知道了……” 乔娇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我却突然愣住了，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常余利给我打的那一通电话，他说，他有朋友看见关羽博带着左小薇去了他家的酒店，也就是鹿溪和乔娇住的观山水景大酒店。 我不知道他们和乔娇抱怨的事情有没有必然的联系，可当我脑子里有了这样的联想之后，心里突然五味杂陈了起来。 第242章 结伴而来 就在我因为这种其实并没有什么依据的联想而恍惚着的时候，为了我而来的那些车主已经纷纷举起了手，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配合我去城内游行宣传。 我用力甩了甩头，放下了这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当即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回应的手势，然后坐在了黑足的那辆房车上，黑足的房车做头车，其他人按序排好，随后便以浩浩荡荡之势下了山。 为了给这样一个盛况留下足够的影像资料，我们还成立了一个摄制团队，一路跟拍，而且还有数架无人机一路随行。 常余利因此而恍惚的不行，他在视频电话里告诉我，小城上次这么热闹，还是他们为左小薇竞选旅游形象大使那一次，一晃竟已经五六年了。 …… 小城太小，所以盛事不多，难得有这样一个盛事，街上很快就变得人山人海，这些围观的人，大多没有见过款式如此之多的房车，都纷纷拿出了手机，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所以，在我们游行宣传开始之后没多久，就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到了数个和我们车队有关的短视频，这种宣传虽然起不了什么根本性的作用，但也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我就是想告诉这里的人，景区还在…… 小城的人是主人，只有在他们先意识到景区还在的前提下 ，他们才会把这个景区介绍给自己在外地的亲戚朋友，还有那些慕名来到小城的人。 …… 行程过半，我忽然在街边看到了关羽博那辆极其显眼的宾利添越，关羽博就坐在车里，他点着烟，烟雾袅绕，却没有阻碍我认出左小薇，左小薇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我们的车队失了神。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以一种我始料未及的方式。 她并没有走上我游历全国的老路，而是走到了关羽博的身边；那么，接下来的路，她到底会怎么走？ 大概率会进军歌坛，因为陈林奇也来到小城和关羽博见了面，当我把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之后，便有了这样一个可能性很大的结论。 我不胜唏嘘，当初我们一起来到小城，兜兜转转之后，我留在这里创业，她却又回到了她曾经最不喜欢的那个圈子。 这一刻，虽然我们没有任何形式的交流，但我心里却已经有了一种形同陌路的感觉，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谁做对了，谁又做错了，反正结局就是这样。 面对这样一个结局，我甚至不愿意再去回想她在小旅馆找到我的那一夜，那是我们第一次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发生了关系，也是最后一次，我觉得这一点都不美好。 …… 结束了游行宣传，再回到景区 ，工作人员已经结束了篝火晚会开始前的所有工作，只见那些被腌制好的肥羊已经被架在了烧烤架上，烧烤师傅们则在忙着往烤羊上添加着各种各样的作料，虽然还没有生火，大家的食欲却已经被勾了出来，纷纷站在烤架旁，一边询问一边拍照。 我可以很肯定的说，在场没有一个人是带着坏心情参与进来的，就连黑足带来的那个被弄得很没有自尊的女网红，也在手舞足蹈的打着视频电话，把这里的盛况分享给了她在电话那头的朋友们。 我本也是好心情，可自从确认了左小薇和关羽博在一起之后，这种好心情就丢掉了，大概是因为我和左小薇还没有面对面站在一起，然后明明白白结束掉这段关系的缘故，我心里还有一些牵绊，我怕她过不好，怕她走上一条不归路。 在游行的时候，我甚至就想下车和她谈一谈，谈谈我的感受和看法，当然也要表达一定的歉意……丢了手镯，我是该很恼火，可是我不应该把这种恼火发泄到她的身上，就算是她舅舅偷走的，我也不应该对着她发泄，之所以发泄，只是因为厌倦了她给我的生活，这是一种借题发挥的行为，我当时完全没有考虑她的感受，直到她在寒冷的深夜，找遍了小城所有的酒店和旅馆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 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可那个时候，也已经寒了她那颗曾经只对我滚烫的心。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我划分出来的就餐区，渐渐就传来了一阵烧烤的香味，并越来越浓烈；于此同时，那些被餐位围着的篝火，也陆续点燃，当这些篝火在跳动的时候，甚至彻底掩盖了月亮的光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本次篝火晚会最重要的两个人物，常天明和交通管理局的王局长也结伴来到了现场，在他们驻足观看的时候，我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尊敬地喊了一声。 常天明面带笑意，他怕是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景区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了，转而带着很大的感慨，对身边的王局长说道：“老王，实不相瞒，我和这小子可是有赌约在身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可真是有点盛气凌人，说自己有什么样，什么样的资源……我出来闯荡了这么久，哪愿意听这些没有事实依据的话啊，当即就和他表示，空口无凭，你要是真能给我弄来五十辆房车给景区造势，我就把景区的运营权交给你……没想，他还真有这个能耐……你看这些房车啊，可不是普通货，尤其那辆……就是那辆……” 常天明一边说，一边将手指向了黑足的那辆房车，又说道：“这可是基于奔驰 的乌尼莫克5032越野车改装出来的房车，裸车的售价就已经有600多万，改装下来怕是不会低于一千万……前几年，我是真想买来着，但一直犹犹豫豫，没舍得做这个决定……这小子能把这样的人带到我们小城，你说他简单不简单？” 王局长笑了笑，回道：“真是想不到你老常顶着小城首富的名头，竟然还有舍不得买的东西！” “确实是太贵了，我要再年轻个二十岁，肯定买下来……现在嘛，怕买下来，自己却玩不动，不就真的浪费掉了嘛，这玩意儿要是浪费在手上，换谁都得心疼！” 王局长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即又说道：“我和这小子也有一个赌约，当然，这个赌约是建立在你把运营权交给他的前提下……如果他的运营策略能够打动我，也确实能给景区带来复兴的希望，我就给你们这个景区特批一条公交线路。” 说完，王局长和常天明同时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就在我想着怎么应对这番试探之言的时候，发现那条通往双龙湖的盘山公路上又来了两辆车，在前面开着的是关羽博的那辆宾利添越，后面跟着的则是鹿溪最近一直开着的那辆奔驰GLE…… 他们也结伴到来了，不仅是他们，还有左小薇，就坐在关羽博副驾驶的位置上。 第243章 常天明的野心 我站在篝火下，一直看着关羽博他们的车子，心里滋味莫名，甚至忘了还在跟我聊着天的常天明以及王局长，我并没有存心要怠慢的意思，我只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控制自己的心绪，我会不自觉想起自己和左小薇之间发生的一些过往，一想起我是因为左小薇才来到这座小城的事实，我就很难正视自己和左小薇的现在…… 她终究还是和关羽博一起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我却一度以为，她不会再回小城了。 “小韩，你在想什么呢？” 常天明这么问了一句，我才猛然回过神，然后心念急转对常天明和王局长说道：“我在想，到底什么样的策略才能打动王局长，让我们这个景区也能有一条公交专线……景区的运营权我倒是不担心了，因为常总一定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我也确实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可是和王局长的约定，变数却太多，策略可以千变万化，人的主观意识也是千变万化的，要在这两个千变万化里面，寻求一个可以契合王局长的平衡点，我觉得很难。” 王局长冲我笑了笑，回道：“你小子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怕我没有带着你想要的诚意来……我觉得你多虑了，这点老常可以证明，从我接手了交通管理局的一把手位置后，我一直以富民、兴业为己任，我做的每一件事情，签的每一份文件，都 是为了这个城市的发展，还有老百姓的实惠……一个好的景区可以带动一方经济和无数个就业岗位，如果你的策略真的能够复兴大南沟景区，那就是跟我不谋而合……只要你不假大空，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我就可以把这条公交专线给你们。” 常天明接过话，点头说道：“这我可以证明，老王可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当初就是他力排众议，承担了非常大的财政风险，把通往小城的主干道由四车道改建成了八车道，这才承受住了小城旅游业快速发展造成的交通压力……要不然，一到旅游旺季，整个交通直接完蛋，游客们还谈什么旅游体验呐……不是我夸大其词，如果不是老王的这个明智之举，咱们小城出了不了两个5A级景区……所以，老王对我们县城的旅游行业是有巨大贡献的，他可是要被记载到县志上的人物！” 我不太了解政府各个部门之间的职能，不禁带着疑惑问道：“城市道路的规划和改建，交通管理局有决定权吗？” 这句话有点冒昧，因为带有质疑的意味，但王局长却没有放在心里，他很耐心的回道：“没有决定权，但是有话语权，最后拍板的肯定还是县上的大领导。”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下意识往关羽博那边看去，他们已经将车停在了空地上，并往人群中走去，他们还没有发 现我，因为我所在的位置并不太显眼。 王局长似乎遇到了熟人，他先行往前面走去，留在原地的常天明则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交通管理局对道路规划建设这块是没有决定权不假，但是王局长的亲哥可是省交通厅的二把手，如果是他执意要做的事情，上面多少会给面子的……听说，关羽博这小子，最近动作可不少，说是要请明星代言，振兴全域旅游经济，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的景区谋便利，你可能对做工程没什么概念，但我心里是有数的，县里面关于旅游这块的专项资金就这么多，如果真的让他们成功立项，百分之七十的钱都得拿来给他扩展他们景区门口的那条路，其他景区跟在他们后面，怕是连剩饭残羹都吃不上……”稍稍停了停，常天明又说道：“大南沟景区的运营权我可就准备交给你了……想把这个景区做起来的关键，还是要看上面的扶持力度，要不然硬件设施永远都跟不上……所以，这个王局长是我们一定要交的朋友，至于关羽博那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关系我来打点，但你这边也真的得有一些创新的想法，王局长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他是一个真想干实事的人，如果你的创新能打动到他，他能给我们的可能远远不止一个公交专线，明白吗？” 我看着常天明，心中惊讶的厉害，我一直以 为他对景区的事情已经不上心，可是真的和他聊起来，才发现他掌握的信息甚至比我还多，而他的想法也要比我更激进；对于发展旅游业这块，我是愿意求同存异的，但他却是一种对抗的姿态，甚至从旅游业延伸到了工程这一块，他不想关羽博借助明星代言，拿到道路改造的专项资金，并把王局长当成了其中的关键人物，他负责跑动关系，我则负责提供方案…… 这么一来，我就会和关羽博发生利益上的直接冲突，我代表的是常天明，他代表的则是他的家族。 小城首富的相争由来已久，曾经是常天明以碾压的优势霸占着这个称号长达数十年之久，但随着关羽博的强势崛起，这种优势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关羽博是可以和常天明平起平坐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关羽博能不能成功拿到这个道路扩展的工程，将会成为常关两家的一个转折点，如果他成功了，他将取代常天明成为小城的新首富，如果他失败了，常天明依旧会是小城不可动摇的第一人。 既然已经决定将自己捆绑在常天明的战舰之上，我没有理由选择回避，正所谓各为其主，所以在短暂的思虑之后，我便点头对常天明说道：“常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给咱们景区拿出一个最好的发展方案出来。” 常天明点了点头，然后又面露展望之色， 并怀着很大的感慨对我说道：“小韩，你说，如果也有一个八车道的公路通向咱们景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呢？” 我又一次被常天明惊到了，这大概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想把原本属于关羽博的工程，揽到自己的手上，大家都是为了赚钱，不能说这种竞争是不道德的，但是就我知道的关羽博来说，他一定会把常天明的这个想法，当成是一个半路劫财的行为，到时候会发生何种程度的对抗，真的是不敢细想，而我最初的动机，只是为了复兴大南沟景区。 我有些动摇了，我真的要把自己卷入到这两家由来已久，并愈演愈烈的纷争之中吗？ 基于这种顾虑，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常天明…… 这时，常天明又拍了拍我的肩，说道：“如果这件事情做成了，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终于开了口，但是却留有余地，我只是说道：“你放心吧，常叔……我一定会做好大南沟景区的。” 我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关羽博带着左小薇往我和常天明这边走来，明显是要和我们打个招呼……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因为下一刻，关羽博就会把他和左小薇的关系表露在我们面前，他们到底是和从前一样，依旧把对方当成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朋友，还是在我和左小薇分手后，已经发生了质变？ 第244章 因为你已经是前任 关羽博在我的注视中带着左小薇来到了我和常天明的身旁，常天明是长辈，两人先和常天明打了招呼，随后，关羽博又向常天明问道：“常叔，今天这么有排场的篝火晚会，怎么没看见余利啊？” “他今天负责后勤，好像是木炭不够，下去买木炭了。” 说完，常天明又转而向我问道：“是去买木炭了吧？” “常叔，小常是去买酒了，没想到大家心情这么好，之前不喝酒的，也想喝两杯，我们带的酒就不够喝了。” 常天明往那一堆堆有篝火的地方看去，生性喜欢交际的人，已经对着那篝火载歌载舞，其中要数黑足带来的那个女网红最有风姿，她就站在一堆篝火的中央，跳了一段轻盈柔美的民族舞，如果你不去想她的来历和品行，就这么一段舞蹈，加上这种氛围和情境，竟形若仙女，这让一直都不够尊重她的黑足，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给黑足挣够了面子，也愉悦了他人，放眼看去，竟看不到一个黑着脸的人，所以我没有夸大其词，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心情一好，酒量就好，当大家的酒量都超长发挥之后，之前那些酒当然不够了。 不，我看遍了所有的人，却唯独忽略了我自己，我已经在越烧越旺的篝火 中，黯然了很久，我一直都没有笑，哪怕这是一个到处都需要应酬的场合。 我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关羽博和左小薇，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这挺讽刺的，我让所有人都快乐了，自己却一直昏昏沉沉，郁郁寡欢。 常天明似乎有意要把空间让给我们，所以他在和关羽博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借故离开了；当现场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时，我这才开口对左小薇说道：“你回来了……” “可你却没有走。” 这是我和左小薇见面后，各自说的第一句话，我没有表露自己的情绪，她好似也没有表露情绪，却让我显得无比多余。 人一旦觉得自己多余，且不能走的时候，剩下的就是尴尬，我尴尬地看着左小薇，半晌才开口说道：“我没有走，一开始是想等你回来，后来遇到这么一个做事情机会，就真的不想走了。” “那你可真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 “是。” 我应了一声，然后又转而对站在左小薇身边的关羽博说道：“我想单独和小薇说几句话。” 关羽博摊开手，做了一个请便的表情之后，便往自己认识的那一群熟人身边走去，我终于可以单独和左小薇相对，也终于可以对着她说出憋了很久的心里话，在这些心里话 没有说出来之前，我们之间还不能算是真正走到了终点。 我习惯性在酝酿情绪的时候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才低声对她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听信别人的话，怀疑你和关羽博……那天，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你受委屈了。” 左小薇笑：“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是结束了，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不希望你心里有怨恨。” “怨恨？……我没有怨恨……因为你不配让我有怨恨。” “我为什么不配？” “因为你已经是前任……韩潮，我已经和羽博在一起了，关于我和你之间的事情，请你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不想羽博误会……我不恨你，但人总得往前看，往前走，是吗？” 我下意识往关羽博那边看去，他正意气风发的站在人群里说着些什么，看上去心情不错；上次，我们交谈的时候，他很明确的和我表示，他是喜欢左小薇的，之所以没和左小薇在一起，是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左小薇的回应，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自然是好心情。 我能理解关羽博，却不能理解左小薇，就算她对我失望透顶，再难说爱，也不代表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重新爱上 别人，她没有这个能力，不仅是她，真正爱过的人，都没有这个能力，这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因为内心的伤疤，需要时间来治愈。 所谓不能理解，是不能理解她的无缝衔接。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是得往前走没错……但你这一步走的太大了……” “你就别让我恶心了……你不爱我，难道还不让我去爱别人吗？” 左小薇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可是那种无法言说的恨意，却如同跳动的火苗一般，越烧越旺，火是没有辨别能力的，烧痛了我，也烧伤了她自己。 沉默了很久之后，我终于点头回道：“你当然可以爱别人……我什么都不说了。” 我的话音刚落，左小薇转身便往关羽博的身边走去，她在跳动的篝火中牵住了关羽博的手，震惊了全场所有认识她的人，包括任然、骚猪、秃林、乔娇，还有她和关羽博在小城的那些朋友，唯一平静的是鹿溪，她之所以平静，大概是因为她和关羽博同行，在我们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我也平静，在常余利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同乘一辆车去酒店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这样的猜测了。 可我的平静仅仅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间，就被狠狠刺破了，我又想起了住在乔娇她们 隔壁那一对疯狂的情侣，他们一整夜都在为了那种欢愉，而不知疲惫的忙碌着。 在一起时间长的情侣之间是不会这样的，这需要足够强烈的新鲜感，左小薇和关羽博之间有这样的新鲜感……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这种心情却又无比真实，虽然我没有真的爱过左小薇，但还是接受不了她这样，我们好像真的因此而变成了玩玩就算。 尽管，这是我曾经所期望的，可是想起当初我们一起来到小城，定下的那些目标，又感觉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用了力气的。 …… 我的情绪被抽空了，我没有说话的心情，可是下一刻，我就被那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们，簇拥在了篝火的中央，我这才想起自己才是这场篝火晚会的主角…… 我要把自己的运营思路告诉这些有可能成为合伙人的参与者们，除此之外，我的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使命，我要在这里说服王局长，不仅要给我们一条公交专线，还要挫败关羽博的如意算盘，不让他拿到道路扩展的工程，更不能让他借此垄断小城的旅游市场。 很奇怪，我和关羽博之间，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就已经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到了高处，继而变成了彼此的宿敌…… 第245章 景区即社区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以至于全场迅速安静了下来，只听见木炭和柴火被炙烤后崩裂的声音，这有助于摒弃心中的杂念，于是我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便快速寻找着演说的状态，我想在谈笑之间，对着所有人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以此找到一些能够志同道合的人。 可是，却有人为我而感到紧张，尤其是任然，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期待我能好好做一番事业的人，所以在我还没有开口之前，她的手不自觉放在胸口，眼神中充满了关切，生怕我讲不好，而砸了自己的场子。 乔娇却不似任然这么紧张，当我的目光扫到她身上时，她对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鹿溪则坐在乔娇的身边，我们也有一个眼神上的交流，她看上去平静，可是我也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叫做期待的东西，她希望看到的是这样一个我，而不是和栾雨在一起时，那个一味漂泊，一味放纵的韩潮。 只有左小薇面无表情，因为我做的这一切，已经不是为了当初和她的那个约定。 …… 我和众人一样盘腿坐在了地上，终于笑了笑，开口说道：“有吸烟习惯的，都把烟点上吧，我不觉得这是一个严肃的场合，咱们平时怎么说话，现在还怎么说话，我也不跟大家说客套话了，虽然今天晚上我是这里的主人，但今天晚上之后，我相信一定会有其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会跟我一样在这里开始一份属于自己的新事业，或者说生意也行。” 说完，我便在所有人之前点上了一支烟，大家见我如此随意，便也放下了心里的那份客套，纷纷点上了香烟，这手指尖的星火，倒是对应了地上那一堆堆篝火，象征着即将要澎湃的心情。 深吸了一口烟之后，我又继续说道：“这里是大南沟景区，是常天明常总的产业，当初也是为了减轻县里的 财政压力，才花重金买下了这个景区的运营权，本质上是一种为政府分忧的善举，既然是善举，我觉得就应该有回报，最起码大南沟景区不应该是现在这种状态……这几年，小城的旅游经济发展的很快，其中的变化也快，有些景区抓住机会异军突起，一跃成为5A级的热门景区，有些景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逐渐被市场边缘化，其中就有我们大南沟景区，曾经一度走到倒闭的边缘……现在常总将景区的运营权交给我，目的就是为了复兴大南沟景区……但说实话，这条路不好走，因为景区的劣势很明显……说说劣势吧，相比于其他景区，我们的位置很偏，甚至连一条公交专线都没有，这就会增加游客的游玩成本，小城目前还局限在一种快餐式的旅游环境中，游客们即来即走，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他们当然会挑名气最大，旅游成本相对要低一些的景区游玩，像大南沟这种交通不便，位置偏僻的景区，自然而然就被他们排除在了行程之外……在我心中，大南沟就是一颗被遗忘的明珠，因为它的风景不逊色于小城的任何一个5A级景区，我相信此刻坐在双龙湖旁的所有朋友，心里应该也有这样的感受……” 说到这里，关系最铁的黑足当即附和道：“抛开朋友的身份不说，作为一个游客，我就很希望在这个景区度假，我可以住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都没有问题……但遗憾的是，整个景区却没有一个像样的民宿和酒店……我跟韩潮一样，也是一个几乎把全中国都走遍的人，旅行的时候，每个地方经济发展不一样，住宿条件有好有坏，就算你想挑住宿环境，有些城市也未必能满足你，所以当我带着旅行的心情出门时，我从来都不挑住宿环境，但是度假不一样，度假就是一种享受……我喜欢 大南沟景区的环境，想在这里度假，但是却没有能满足我需求的民宿……那么，这个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景区的环境已经摆在这儿，这就是来自于大自然的馈赠……那只能是人的原因了……” 这时，我又附和着黑足说道：“的确是人的原因，因为是人决定了经营的思路和运营的方向……我的想法很简单，在我接手了大南沟的运营权之后，我会把它打造成一个度假型的旅游景区，这也将是全县第一个度假型的旅游景区……我们不跟5A级景区抢客流量，我们要做的是一种其他景区所不具备的品质，这种品质会淘汰掉一部分低端消费，虽然我们的客流量小了，但是客单价却会得到很大的提升，这也不失为一种生存之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做成度假型景区的目的，是为了让整个县城的旅游经济变得更加多元化，多元化是对抗风险的一种有效手段，也能促使旅游经济往更健康的方向发展……我们永远不追求垄断，只致力于将旅游这块蛋糕做大，最终振兴旅游经济，回馈于民。” 说完，我按灭掉了手上的香烟，然后又往王局长那里看了一眼，他在不经意间给了我一个赞许的眼神，并点了点头，而我也在这一刻肯定了他反对垄断的立场；再看关羽博，只见他一言不发，面色低沉。 王局长开了口，他对我说道：“小韩，你这个打造度假型旅游景区的思路，我觉得还不错……具体你要怎么实施呢？” 我稍稍整理了思路之后，便回道：“王局长，具体怎么实施，那我就要说到大南沟景区的优势了……在我看来，大南沟景区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它的层次分明，无论是山脚下，还是半山腰，亦或者整个景区的最高处，都有大量闲置的土地可以利用，这些土地并不集中在某个区域，它们曾分散状，而且错落 有致，这就给了我们很大的运营空间……我先说一个概念吧，这个概念叫做景区即社区，我会用社区化的模式来打造整个景区……我打算利用这些闲置的土地，大量引进民宿，但这些民宿绝对不是千篇一律的，它们还要承担游客们的社交需求……比如，今天来的大多数朋友，都很喜欢房车旅行，但我们平常只能通过社交平台交流，线下几乎没有机会见面，所以说到兴趣爱好这一块，我们还是会有孤独感的，毕竟房车是一种很小众的东西，但如果我们景区有一个房车主题的民宿呢？……是不是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线下交流平台？……度假旅行，风景当然是最重要的，但再好的风景，也会有看腻的一天，怎么才能把游客更长久的留在景区呢？我觉得一定是兴趣爱好，以及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再延伸了去想，我们有了房车主题的民宿，那么也可以有篮球主题、足球主题、游戏主题、剧本杀主题、摄影主题的民宿……当这些民宿齐聚我们这个景区，就会形成一个一个的小社区……所谓景区即社区就是这个意思。” 听完我的表述，众人便纷纷和身边的人小声交流了起来，有人赞许，也有人反对，所以，当即便有人带着质疑说道：“你这思路，会不会把目标群体的范围弄得太局限了呢？……有些人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想度假，难道你们景区还不接待吗？” 我笑了笑，回道：“为什么不接待呢，不管是什么主题的民宿，它的本质还是一个民宿……这就跟房车一样，在你需要远行的时候，它依然是一辆车，所以没有社交需求的游客来到这里，一样可以住在这些主题明确的民宿里……主题是一种锦上添花的东西，它不是一种排斥，即便没有这方面兴趣，能住在这些主题民宿里，至少也会有一种新奇感…… 这不比那些只能住宿的民宿要更好吗？” 黑足真是我的生死之交，在我说完后，他当即便鼓掌说道：“说的好……韩潮，双龙湖旁边这块空地，我先跟你预定了……我要在这里建一个房车主题的民宿，到时候我在院子里摆上各种型号的房车，让那些没有接触过房车的游客，也能借此了解房车，了解房车旅行……不仅要壮大我们的队伍，还要让房车变得更加普及。” 黑足刚说完，生怕双龙湖这片土地被瓜分干净的乔娇，又赶忙说道：“我虽然建不了民宿，但是我可以在这儿开一个面包房……不管是带着什么爱好来的游客，总得要吃饭，要喝东西吧……我满足的就是大家的这个需求……你们其他人也踊跃一点，我觉得韩潮真的有能力把这个景区做好，最早过来投资的一批人，才是能第一批吃到螃蟹的人。” 其他人当然比不上黑足和我的交情，也不似乔娇那般莽撞冲动，涉及到投资的事情，大家普遍还是谨慎的，所以这就又引发了新的探讨，探讨来这里投资的可行性…… 这不是无谓的探讨，因为来参加这场篝火晚会的朋友和宾客中，至少有一半是从事文旅行业的，如果他们真的心动了，不排除有投资的可能性。 就在我等待着结果的时候，王局长主动起身，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之后，才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县交通管理局的局长……在这场篝火晚会之前，我跟你们的好朋友韩潮有这么一个约定，如果他的运营思路能够打动我，我就给大南沟景区一个公交专线，减少游客们的旅行成本，达到帮助景区发展的这个目的……现在，我可以明确给韩潮一个答复了……我认可他的运营思路，所以几十年没有公交线路的大南沟景区，将会在不久的未来，迎来它的第一条公交专线！” 第246章 篝火盛会 王局长特意强调了自己的身份，目的肯定是为了打消部分参与者的疑虑，这相当于是一个官方的表态，也就是这个表态，终于改变了大南沟景区的历史，这是我一直致力于去做的一件事情，当它以这样一种方式实现的时候，我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自我认同感，我从来没有想过，认真去做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竟然也会给人带来如此强烈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也是一种信号，告诉我，我已经走在了一条通往成功的路上，只要我的脚步不停歇，精神不懈怠，我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走到终点，摘取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 …… 王局长的表态之后，有一阵很短暂的沉寂，随后便有一个受常余利邀请而来的本地老板，开口说道：“既然王局长都说话了，我也觉得这个运营思路和方向有很大的可行性……这半年，我一直在找合适的地方，准备投资一个上规模的精品民宿……靠近城区的几个热门景区，我都去谈了，他们的要价可都不低，如果我想自己选地皮的话，那价格就更高了……我琢磨了又琢磨，能不能换个思路，去找一些相对冷门的景区去做这件事情呢？……事实上是可以的，民宿不同于酒店，如果民宿做的好的话，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小景点，这个在大理和莫干山已经有不少成功的案例，特别是莫干山，早前并不是一个很出名的景区，就是因为后来有了各种各样的民宿，吸引了大量游客和媒体的关注，反而成就了莫干山这个景区 ，这是一个典型的民宿带动景区的成功案例……我们大南沟景区拥有的自然条件，一点也不比莫干山差，但是却缺少一些人文的东西……就当这儿是一片人文的荒地吧，既然是拓荒，总要有先驱者……我愿意做这个先驱者。”稍稍停了停，他又振臂说到：“我要在大南沟投资两千万，建一个精品民宿，成为这个景区的第一批拓荒人！……韩老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就是希望到时候能给我留一块好的地皮。” 我有些惊讶，毕竟是一笔两千万的投资，以至于在恍惚了一下之后，才开口回道：“老哥，一定给你留一块好的地皮。” 有了黑足和这位本地从业者的带头示范，再加上来自于王局长的官方认可，原本还有疑虑的人，渐渐也打消了疑虑，他们开始由探讨变成了咨询，咨询这里的土地政策和建筑成本等等，这个我不专业，所以大部分问题都由常天明代为回答了。 王局长也参与进来了，他建议，我们找个合适的时间，将大南沟的闲置土地统计出来，再开一场招标会，一地一价，让有兴趣的投资人自己挑选需要的地皮，这样会更规范，也更透明。 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同时也证明王局长确实对这件事情上了心；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反感关羽博试图垄断小城旅游市场的行为，才会给我们如此力度的扶持，而这也是常天明希望看到的，他甚至想借助王局长的话语权，截胡关羽博的道路拓展项目…… 这一切都 是从我想复兴大南沟景区开始的，所以，说是我和关羽博之间的对抗也不过分；我并不愿意做常天明的棋子，可是现在的状态，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退一步说，常天明又何尝不是我的棋子，我也在借助他的景区来实现自己的价值，何况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不争斗的生意，想要站在高处看风景，总得有几个垫脚的东西……这么想了想，我便坦然接受了这种状态。 无意中，我又看见了坐在关羽博身边的左小薇，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感慨，我和她真的是背道而驰的两个人；起初，她希望我能借助关羽博在小城的势力，做一些事情，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竟然阴差阳错的跟了常天明父子，并站在了关羽博的对立面……说不清这是不是命运使然，但这确实让我和左小薇之间显得很没默契，不默契的代价和结果，便是无尽的唏嘘和遗憾。 她已经是关羽博的女人，我则是关羽博的敌人，一定程度上，我们也是敌人，可是不久之前，我们才是心怀期待，来到小城的两个人。 …… 放下心里的这些杂念，我又小声向坐在我身边的常余利问道：“刚刚那个要投资两千万的老板是谁啊？” 常余利用比我更轻的声音回道：“那是我爸的人，这两千万也是我爸投的……我爸说，咱们现在做的事情，本质上是一种招商行为，必须要形成从众效应，才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靠，原来是个托儿，怪不得觉得他说的话听着这么耳 熟……这些话都是我说给你爸听的，你爸又说给他听了。” 常余利笑了笑，又说道：“也不算是托儿，我爸特别看好你，他说从你去找王局长要公交线路开始，他就知道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真准备投两千万在景区做一个业内第一的民宿，帮助你复兴大南沟景区。”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禁对常天明生出一丝敬佩之心，他确实是一个做事情很有魄力的人，而我也真的很需要他的支持，他这两千万，以及黑足的投资，算是两颗定心丸，也是两个完美的示范，他们以如此大手笔拉开了复兴大南沟景区的序幕，其他投资者一定会动心的，这就是常天明所说的从众效应……想必，当年的莫干山，也是因为有这种充满魄力的拓荒者，才会有今天的规模和名气。 …… 篝火晚会就在这种激昂的氛围中正式开始了，工作人员开始将各种各样的酒，以及烤好的羊肉分配到了众人的手上；面对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还有什么比篝火、美酒、烤羊肉更吸引人的呢？ 作为主人的我，也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拿着吉他坐在了篝火下，唱歌助兴…… 我没有邀请，可是现场会跳舞的女人们，都默契的围在了我的身边，用舞姿点缀着我的歌声，也点缀着这个越来越激昂的夜晚……甚至是鹿溪，也被乔娇拉到了我的身边，她们一定有在一起学舞蹈的经历，所以才能跳出一段充满默契的双人舞蹈，很快便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鹿溪的出 现，也给了众人莫大的信心，因为她是我的嘉宾，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我的人脉，而拓荒最需要的就是人脉，当这么多有实力的朋友为了我，为了这个景区而来，谁还会质疑景区的复兴之路呢？ 唯一沉寂的只有关羽博和左小薇，特别是关羽博，他本意是要请鹿溪代言，以扩大他那个景区的知名度，可是在代言没有开始之前，鹿溪反而以极大的参与度来到了我的身边，无形中变成了我的助力，他心里当然会不平衡。 所以，酒后的常余利又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他说：他从来没有看见如此落寞的关羽博，也没有见过谁的光芒能盖过关羽博，但是我做到了，这让他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是了解关羽博的，所以在他这番话说出来后的没多久，关羽博便来到了我和常天明的身边，说了两句客套话之后，便带着左小薇借故离开了。 …… 这个夜晚，以黑足为首的朋友们对我发动了很强烈的攻势，我渐渐有了喝醉的感觉，对于一个轻易不会醉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值得去追求的感觉，可我却在努力的保持着清醒，并回避着一些不必要喝的酒，因为我的脑海里一直有鹿溪的影子。 她和我说过，参加完我的篝火晚会就要回北京了，所以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希望我残存的意识，能够让我们避开喧嚣，收获一段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光。 在这段时光中，我一定会忘记栾雨，忘记那些不能靠近的无奈…… 第247章 我的忧愁就是她的烦恼 这是一个谁都不能够拒绝放纵的夜晚，即便是鹿溪，也跟着乔娇喝了不少酒，当我来到她们身边的时候，乔娇已经喝到八分醉，鹿溪也放开了，她被任然和秃林他们围着，正在玩着上次演唱会之前，我教他们的喝酒游戏；至于一直和鹿溪形影不离的秦敏红，她真的是个特别喜欢交际的人，此刻就在王局长和常天明那边，一边喝酒，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些什么，看样子比乔娇还要更醉一分。 对我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她彻底醉倒了，我和鹿溪才有更多的相处空间，可是面对着兴致正浓的众人，我该怎么把她带走呢？ 酒量就是我最大的优势，我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众人的中间，拿起酒瓶，也加入了游戏的行列，并换了一个节奏更快的游戏，两轮之后，便将我熟知的这一群人喝的是歪七扭八，特别是任然和乔娇，两个人靠在一起，醉眼迷离，说着生活的琐碎，也抱怨着我的不是，可最后，又一起把祝福给了我，她们说我一定能在这里做出一番事业，特别是任然，第一次明确表示，我离开青岛是对的，因为她在这个舞台上看到了我的才华和能力，这是一份让她都感到激动的事业，因为这个景区和我一样，都在各自救赎，各自乘风破浪，而风和海水，则是一种洗礼，洗掉我们的过去，洗掉我们的痛苦，最后以崭新的姿态，在小城的旅游经济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任然是真的喝多了，连播音腔都用上了，我因此而有些尴尬，在我心中，她并不是一个会 轻易失态的女人，她一向是含蓄的，可仔细想想，她把我比作大南沟景区也没有错，在小城没有盛行旅游经济之前，它是小城最好的一个景区，后来却又倒在了市场化的浪潮中；想想我的过去，想想我的家庭变故，我们的轨迹真是重叠的，虽然我们是一人一物，不适宜类比，可是能在这座城市相遇，并共同承担了复兴的使命，就是一种莫大的缘分。 于是，我也放下了心里的尴尬，重重对着任然点了点头，并在她耳边说道：“然姐，如果我的设想能够成功实施，景区里面肯定会有不少民宿工程，如果你在青岛做的不开心的话，就带着小光他们来这里吧，我一定把最好的工程留给你。” 我说的委婉，但任然一定能听懂，所谓在青岛做的不开心，是因为她一直依附着林胜恩接工程，可她明明已经厌倦了这段夫妻关系，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里一定也很矛盾，矛盾就是不开心的源泉，如果我能代替林胜恩，在事业上助她一臂之力，她也就不用如此矛盾和痛苦了。 任然笑了笑，却对我说道：“看到你身上有这样的变化，我真的是挺开心的……不过，我暂时离不开青岛，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旅游小镇的项目吗？……那边已经确定要把这个项目给我做了……我请我的朋友做了评估，这个项目如果做的好的话，我不会少赚钱……等赚够钱了……” 任然停了下来，她看着我，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又开口说道：“等赚够钱了，我想带着我爸妈移民到国外，对 我来说，只有远离了痛苦的根源，我的人生才能真的重新开始。”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我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将青岛等同于任然了，如果连她也选择离开了青岛，会带走我对青岛这座城市的归属感，因为在青岛，只有她发自内心的把我当做亲人去看待。 就在我沉默的时候，任然又转而对身边的鹿溪说道：“小鹿，你明天不是要早起回北京嘛，赶紧让韩潮送你回酒店休息吧。” 这就是任然，永远知道我在想什么，需要什么，可是在鹿溪起身，即将要和我离开的时候，我心里却莫名不是滋味，因为任然同样是千里迢迢为我而来，我却没有好好陪她，甚至没有单独陪她吃一顿饭。 …… 我没有让常余利的朋友开车将我们送到鹿溪住的酒店，在我们路过我和鹿溪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公交站台，我就让他把我们放了下来，我觉得这是一个聊天的好地方，因为很安静，尤其在深夜的时候。 习惯性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我向坐在我身边的鹿溪问道：“鹿姐，今天晚上没喝多吧？” 鹿溪将手背放在自己的脸上，也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对我说道：“好像喝多了，但是挺开心的。” 说完，她便转头看着我，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迷离中带着些许笑意，仿佛是在赞许这个夜晚，以及这样一段经历；我的心情因此而有了波动，继而转为冲动，可这种冲动却与占有无关，我反而想把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送给她，比如秋月春风，比如昆 山片玉，比如花好月圆…… 这些都是我在她迷离的眼神中看到的，时而温暖，时而壮阔，时而瑰奇幽美。 就在我想回应一些什么的时候，她却拿掉了我手上的香烟，努力保持着清醒对我说道：“你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以前的你，一个是现在的你……”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认真做事业的你，很帅。” 这是我和鹿溪认识这么久之后，她第一次用“帅”这个词来形容我，这让我感到很意外，因为她所处的那个圈子，是最不缺帅哥俊男的地方，她早就应该审美疲劳了，可她却对我说出了帅这样的字眼，难道她对这个字眼还有感知吗？ 基于这种疑惑，我挺难为情的向她问道：“有你们圈子里的男明星帅吗？” “我说的帅是指一种人格魅力，不是指外表……我觉得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和你相处，也很愿意相信你。” “可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却把我当成了一个不法之徒。” “所以，我说你的身体里面有两个人……”稍稍停了停，她又正色对我说道：“如果今天，你爸妈能看到你的表现，一定会欣慰的……我知道这是你心里的刺，你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我没有想到鹿溪会主动和我说起我的父母，这确实是我心里的刺，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我数次想起他们，想起他们对我的期待，可是却又没有办法让他们看到这样一个我，于是刺变成了遗憾，遗憾变成了秘密，秘密当然要深藏在心中，我以为不会有 人看透，鹿溪却是唯一看透的那一个。 仰头看了看无限大又无限静谧的天空，我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挺想他们的，已经四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许不在国内，移居到了国外呢？” 我看着鹿溪，心里惊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这时，她又放轻了声音对我说道：“前天晚上，我发了一条微博，想帮你找到他们的下落……可是我微博上那么多粉丝，却没一个人有他们的消息，然后就有粉丝提醒我，会不会是出国了……我也觉得出国的概率很大，否则四年过去了，他们总会回你们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只要他们回去了，会有人见到他们的……” 我更惊讶了，我没有想到鹿溪竟然会为了我心里的遗憾而发这样一条微博，要知道明星的微博，就是一个商业化的工具，是绝对禁止用于私事的。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件事情？” “想让他们也看看在篝火晚会上的你……可惜，这个想法落空了。”卫星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已更新至三百章 说完，鹿溪双手抱膝，也看着无尽的夜空，仿佛我的忧愁，就是她的烦恼。 就在我们都沉浸在这样一种状态中的时候，远处忽然有一道灯光激射而来，汹涌的发动机声，随之刺破了这里的宁静。 我和鹿溪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试图挡住这阵强光，直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我们身边，随后又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开门声，只见几个手持铁棍的壮汉，当即从车里鱼跃而下…… 第248章 相近不能相亲 事发突然，甚至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那几个手持铁棍和钢管的男人就已经疾步走到了我和鹿溪的面前，我下意识挡在了鹿溪的面前，可他们的目标却不是鹿溪，他们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很明确的将手中的家伙全部招呼在了我的身上，我的手臂和胸口当即传来了轻重程度不一的痛感，这种痛感让我愤怒，让我窒息，可是却没有一点还手和逃跑的空间，这好像是一帮训练有素的专业打手。 鹿溪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先是愣着，等反应过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一种本能，她伸手拉住了离我最近的那个留着寸头的施暴者，试图让我少受一些伤害，对方没有想到一个女人在这个时候竟然有这样的胆量，他先是一愣，随即又对着鹿溪举起了手上的凶器。 如果在遭受施暴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有恐惧，那此刻我便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撕碎眼前的这个禽兽，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激素在飙升，我顺手从地上操起一块砖头，猛然起身拍在了那个留着寸头的施暴者脸上，砖头应声断裂，只见他的嘴里渗出了血水，门牙当即断裂了两颗…… 所有人都因为我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而停了下来，我抓住机会，拉住鹿溪就往远处狂奔，尽管这是一种很徒劳的行为，但我的潜意识还是驱使我这么做了，我知道他们已经被我 的行为所激怒，如果我不跑的话，只会遭受更加惨无人道的施暴…… 跟我设想的一样，反应过来的施暴者，当即便追着我和鹿溪而来，且表情狰狞，如果刚刚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此刻就是想要我的命，甚至连鹿溪都不会放过；我打过架，我知道被激怒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绪，何况他们还具备完全可以把我碾压的优势。 这里地处郊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合适的蔽体，而鹿溪终究又是一个女人，脚力有限，那群人就这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逼近着…… …… 就在我快要被绝望和恐惧吞噬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约两三个足球场大小的湖泊，当处在巨大危险中的时候，严寒，冰冻再也不是威胁，我一边跑，一边向身边的鹿溪问道：“会游泳吗？” “什么？” “会游泳吗？” 我的话音刚落，鹿溪便给了我一股强大的拽力，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我们双双跳进了这个唯一能救命的湖泊里，我们赌那群施暴者不会跟着跳下来，因为在这数九寒冬，这种跳湖追击的行为，对他们来说，也会是一种很大的代价。 果然，他们全部停在了岸边，其他人都是一副要收手的状态，只有那个被我打断牙的寸头，依旧不肯罢休，却被他的团伙拉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又传来了 一阵非常有威慑力的警报声，对方明显慌了，当即便拉着那个寸头往停车的地方狂奔而去…… …… 施暴者似乎已经走了，那阵警报声越来越近，最后发现只是一辆救护车，对我们来说，这还真是一辆名副其实的救护车，如果不是有它，几个施暴者就算不下来，只要在湖边死守着，时间长了，我和鹿溪也会受不了。 救护车已经呼啸而过，一切渐渐恢复了平静，望着倒映在湖面上的月光，我的身体里突然传来了要虚脱一般的松懈感，精神一松懈，疼痛感又随之传来，但也只是疼了片刻，便被这冰冷刺骨的湖水弄得麻木了。 湖里不宜久留，缓过劲儿的我，便拉着有些力竭的鹿溪往岸边游去，很快，我也力竭了，因为湿了水的衣服太厚重，好在岸边的湖水不算深，又咬牙游了一段之后，总算是能踩到水底，便又改游泳，为水中行走，最后两个人一起力竭，在离岸边还有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等待体力恢复，但我们的手一直牵在一起，虽然一切都平静了，可内心依然觉得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逃亡，至死难忘！ …… “鹿姐，我好像又拖累你了！” 我看着鹿溪，湖水弄湿了她的头发和睫毛，这种观感其实并不好，可是在她转头看着我的那一瞬间，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一切却变得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她的呼吸，她的容颜，她与我一起共赴险境的勇气，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画卷，铺陈在了我的心里。 我已经忘了她明星的身份，此刻，我们就是两个一样的人，立于天地之间，立于这冰冷刺骨的湖水里，我们离上岸还有一段路，相比于她的明星光环，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鹿溪因为力竭而有些喘，她还有些颤抖，但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埋怨的情绪，反而笑了笑对我说道：“十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学游泳了，但一直是在泳池里面，从来没有机会实践，后来就变成了一种健身运动……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用上的这一天！” “你是想谢谢我吗？” “谢谢你的头……我快冷死了！” 鹿溪看似怼了我一句，可却也是好心态的表现，这样的遭遇真的算得上是劫后余生了，这种恐惧是要刻在骨血里的，但她却好似已经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尽管我也很累，但是却更渴望靠岸带来的安全感，于是又拉着她往岸边走了几步，停下来的时候，她又关切地向我问道：“身上有受伤吗？” “不知道，全身都被冻麻木了。” “别停在这儿了，赶紧上岸看看。” 说完，她将我被浸泡在水里的手拉的更紧，这是一种潜意识上的保护行为，而后她便主动拉着我往岸边走去，在渐渐靠岸的时候，我却莫名 冒出了一些失落的情绪，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当然是难受至极，可是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基于这种情绪，我再次在水里停下了脚步…… 我的另一只手也拉住了鹿溪，于是我们就面对面相对着…… 月光似乎在跟随我们，依旧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随着波纹荡漾着，寒风吹过来，刺痛了我的脸，而我的身体却似乎已经适应了水里的温度，不再颤抖不已，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眼神，但我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深情。 我和鹿溪在一起已经经历的够多了，仅仅是打架，这就已经是第三次，每次我都受伤，受伤就是刻骨铭心的另一种表现…… 我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我想亲吻在月光下愈发纯洁的她，她早就已经是我心中最纯洁的女人，没有乱七八糟的过往，只有一往情深的相持，我唯一不确定的是自己能否取代那个早就已经不知去向的滑冰男孩。 还有栾雨…… 抬起手，我轻抚她的湿发，不能相近的痛苦也在释放，我终于用低沉，也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夹着栾雨和你哥该有多好……我真的不喜欢这种相近却不能相亲的感觉，我已经快要忘记你明星的身份了，曾经，我以为这是我们之间最难跨越的一个障碍，现在才发现在命运的摆布之下，这根本都不算什么。” 第249章 救命的打火机 寒风凛冽，在湖面上带起了延绵不绝的波浪，一直在我的胸口起起伏伏；某一瞬间，我有了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青岛，回到了海里，像去年一样，面对着突然而来的冬天。 去年的冬天，我大概记得，我还在浑浑噩噩的生活着，每天混迹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然后一个人在深夜坐在海边，以房车为伴，吹着海风，海风冷冽潮湿，像极了这个在湖水里避难的夜晚。 说像也不像，那时候的我，还没有遇见鹿溪，栾雨也没有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堕落的很纯粹，甚至不愿意去幻想和美好有关的一切，我简单到像是一只爬行动物，只为了最原始的欲望而活。 此时此刻，我却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向往，所以我的目光没有从鹿溪身上离开过，尽管我知道，她也和我一样，无法在这复杂的迷局里找到一条可以解脱一切的出路。 她只会比我更难受，她的嫂子，却是一个曾经跟着我走了296个城市的女人，于是，我的期待仿佛变成了一种牢骚，一种无法满足的需求，然后毫无意义的对着她说了一遍。 避开在湖面上闪烁不定的月光的同时，也转移了一直和鹿溪对视的目光，我的心里沉闷，却依然不愿意松开 彼此在湖水里牵着的手，不愿意松开，是因为不甘心。 所以，曾经执意选择要离开青岛，在这样一个无法解题的迷局之前，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轻叹一声，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之后，我终于拉着她，在充满阻力的湖水里，又一次往岸边走去。 …… 岸边湿滑，我尝试了数次，才上了岸，然后又将鹿溪也拉上了岸……在湖水里，因为有水的庇护，虽然也很冷，但冷不过湖水本身，而且是一种恒温的冷，但是上了岸之后，寒风一阵阵吹过来，我甚至能感觉到体温在迅速地流失着，顿时失守；鹿溪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脸色惨白，颤抖不已。 我还算清醒，赶忙伸手去掏自己的口袋，却发现手机已经不在口袋里，多半跳下去时，冲击力太大，从口袋里掉落了。 我又问鹿溪，她的手机倒是还在口袋里，但因为在湖水里浸泡了太久，电板短路，已经无法使用，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了向外界求援的机会，相比于几个施暴者的乱棍，这恐怕是一场更可怕的考验，我们就快要失温了，一旦失温，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再也顾不得许多，紧紧将鹿溪抱在自己的怀里，不停 在她耳边说着鼓励的话，告诉她，待会儿一定会有路过的车辆能发现我们，我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她，千万不要让自己有犯困的意识。 “韩……韩二斤……如果现在有喝不完的白酒，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冷了？” “我还是更想要一堆篝火……” 我的嘴也在打颤，以至于后面还有想说的话，却开不了口，我只是下意识将怀里的鹿溪又抱紧了一些。 “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天……你会为了我想要……要的唱片，喝了那么多白酒？” 这不是坏事儿，鹿溪能在这个时候找着话题和我聊天，就证明她心里也有很强的求生欲，因为保持着清醒，才能促使身体尽可能的不失温。 我僵硬地笑了笑，然后回道：“说起来……挺……挺巧的……那天夜里，从你的房间离开之后，我就被然姐带到了海信广场附近……我在……在那里下了车，然后就在……大，大屏幕里看到了你给那个奢侈品牌拍摄的广告片……你在雪地里，自由的像是一只永远不会落地的飞鸟，那是我人生中最……最堕落的时候，我既没有工作，也不想离开青岛，每天就是喝酒混日子……突然看见那样一个你，内心真的很受震撼… …我竟然把内心最引以为傲的自由都弄丢了……也就是在……在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要么继续上路，要么就留在青岛，好好做一点事情……我选择了前者，当时的我，还是更喜欢在路上的感觉……可，后来，敏红姐就找到了我……说我给你惹了一个大.麻烦！” 稍稍停了停，我又笑了笑说道：“说了这么多……好像也没有进入主题……我，我之所以想把那张唱片给你……大概是因为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坏男人吧……有时候真的挺希望，我们能重新认识一遍……就从你在闲鱼上找那张唱片开始，而我是有货的卖家……你就不会在心里给我贴上坏男人的标签了……我也不想擅闯你的房间……可再以现在的眼光来审视那一段经历……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那天你穿着浴袍，我穿着一件短裤……就算后面我们没有再见过面，你想把我忘记，也难吧？！” 鹿溪看着我，仿佛又想起了那个显得很荒唐的夜晚，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身体却颤抖的更厉害了…… 她的样子让我慌了神，我将她死死抱在怀里，然后又抬头往远处看去，但远处依旧像是一片被黑暗笼罩的永远不会出现奇迹的荒地，既没有灯光 ，也没有声响。 就在绝望快要把我吞噬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一只防水打火机，这是栾雨送给我的，因为我们一直在路上，经常跋山涉水，她就给我买了这么一只又防风，又防水的打火机，以保证我们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都不会失去火源。 派上用场了，一定能派上用场。 我一边嘀咕，一边在身上摸索，终于在一个有扣子的口袋里翻出了这只打火机。 我将鹿溪抱到了那片已经彻底枯萎的芦苇旁，找了一些干树叶之后，便点燃了那片芦苇，看着熊熊燃起的火焰，听着芦苇爆燃后产生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我心里的恐惧和焦虑终于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要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人看到这一片随着寒风，冲天而起的火焰；而紧紧抱着鹿溪的我，已经在这片焰火中失了神，我没有那么冷了，于是脑海里便有了这样一副画面：这是一个我期待了很久的冬天，外面有一场踩起来会“咯吱咯吱”响的大雪，我在一个有炉火的房间里，透过窗户看着在路灯下漫舞的雪花……屋里有一盏昏黄的灯，一壶暖胃的酒，一只在沙发旁边趴睡的狗，还有鹿溪，温柔的对我说，孩子哄睡了，你去把碗刷一下吧。 第250章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窗外的大雪和屋里的暖炉，实际上就是此刻我和鹿溪之间的境遇，虽然我们的衣服还是湿的，但大火已经燃烧了起来，这种水与火的交融，一定会给精神带来一种愉悦的感受，当我看着鹿溪渐渐红润的面容，这个被我幻想出来的画面，仿佛变得更加真实了起来……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在哪座城市生活呢？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稍稍得以缓解的鹿溪，向我问道：“你的打火机为什么泡了水还能点燃？” 我将打火机摆在手上，让鹿溪看见，然后才开口说道：“这是栾雨曾经送给我的打火机，那时候，我们一直在路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为了保证能随时有火源，她就送了一个又防水又防风的打火机给我……我们这一路确实遇到了很多的突发状况，但是这个打火机却从来都没有真正派上过用场，我一直都拿来点烟了。” “可是今天，它却把我们救了……好像很多事情，真的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禁产生了很强烈的共鸣，谁曾想到，把我们救了的，最后竟然是栾雨送给我的这只打火机，可栾雨确实也是横在我们之间，一个永远也无法去跨越的障碍。 …… 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渐渐变得微弱，好在碳化 后的秸秆还在散发着足够我们保持着温度的热量，让我们暂时无忧，但这也不是久留之地，等这些秸秆彻底烧尽之后，我们还会回到之前的那个处境。 鹿溪依旧在我的怀里，我的头发已经干了，她的头发依旧潮湿着，我知道她很难受，所以一直轻抚她的头发，试图让她舒服一些…… 这是一种柔情，我无法体会鹿溪现在的感受，却已然先温暖了我自己，于是我那被禁锢的思想，好似也被撬开了一个裂缝，而这些还在燃烧的火焰，就是照亮我的光，让我带着透亮对怀里的鹿溪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之间没有栾雨，没有你哥……我现在向你告白，你会答应我吗？” 鹿溪转头看着我，她的气息离我很近，似幽兰一般清新，又带有些许酒香的致幻，这个夜晚，她和我们所有人一样，都喝了酒，只是她没有放纵似的喝醉……此时此刻，我倒挺希望她喝醉的，因为只有喝醉了，意识才不会有那么多让人厌恶的禁锢，我当然希望她能对我说实话，如果连这样一个假设，都不愿意给实话，那我在这段一直是我自己在追逐的关系中，也显得挺可悲的。 鹿溪的沉默让我有些心慌，于是不再与她对视，转而看着湖面，湖面被火映的通红，而我脸部的轮廓就被圈 在这片火红中，有些忧伤…… 是我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就算没有栾雨，她也是目前最炙手可热的明星，明星要不晚嫁，要不进豪门，从来没有听过哪个明星会在自己正处在巅峰期的时候，把自己的情感需求寄托在一个普通人身上的，何况她的身世还比一般的明星要好得多，她的父亲是国企的一位正厅级干部，她妈妈，听说也是一位很出色的企业家，她的人生和感情真的有太多选择可以参考，凭什么要选择我，选择我这样一个没有家，甚至连父母都不知去向的男人？ 这么一想，我差点把普信男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对于感情，我好像是太过于自信了，并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像左小薇那样，曾无条件的爱着我。 …… 就在我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鹿溪终于轻声对我说道：“我会答应你……”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木讷地转过身，然后又木讷地看着鹿溪，忽然那惊喜的感觉又如同井喷一般占据了我的精神世界，我们之间真的只间隔了一个栾雨和鹿洺，虽然我们有着这样那样的差别和不同，可我还是以一种悄无声息的姿态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不会骗我的，这更不是安慰的话，因为我们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这种经历，一 定会把人变得真实，因为所有的谎言在这样一种经历面前，都会显得很可笑，很没有意义。 我仰起头，内心激动不已，在这场漫长的人生征程中，我终于等到了梦寐以求的这一刻，她是唯一一个我在梦里都会忍不住喜欢的女人。 我的意识快被这汹涌而来的惊喜淹没了，也让我忘记了一切阻碍，我用力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脸颊和后颈，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却将我抱得更紧了…… 直到，一根被齐根烧断的芦苇，落在那火堆里，又蹿起一束如人一般高的火焰，将我皮肤烤的灼痛时，我才猛然回过神。 我用双手握住鹿溪的肩膀，她的头发也快干了，一阵风掠过，将正在燃烧着的秸秆吹得是噼里啪啦作响，也吹动了她的头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对着我微微笑了笑，这一笑抹掉了我心里的所有疑虑，因为我看得出来，她也很开心…… 我已经沉溺在她的绝美容颜中无法自拔，这简直是漫画里才会有的情景，它让我的精神愉悦到了极致，就好像徜徉在一片无尽的花海里，每走一步，都是一景，绝不重复，原来连快乐也是分层次的，一个人快乐到了极致，真的会致幻，会沉醉，会无法自拔。 我终于开了口：“前些天，我夜里失眠，就习惯性刷了 刷知乎，上面有一个帖子，提问有一个明星女朋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明星当然也要谈恋爱，也要嫁人，所以这个问题一定有人能答出来……可惜，那个帖子却被所有人质疑，说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当时我真想留言反驳来着，但现在再去回想这件事情，反而有了另一种想法……这种质疑的声音越大，就证明我越幸运……因为这种极其小概率的事情，真的被我碰上了，而且还是一个这么优秀，这么漂亮的女明星……所以，有一个明星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感受？” 鹿溪想了想，回道：“你要陪我看电影，陪我逛街，陪我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在我忙的时候，要记得给我洗衣服，还要记得我喜欢吃的东西，记得我的生日，记得我给你发信息的时候，要及时回复，我给你送的礼物，哪怕不喜欢，也要记得说喜欢……”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就算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也会这么想吧。” “在你面前，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我破防了，彻底破防了，我想哭，心里却又弥漫着无尽的遗憾，如果没有栾雨和鹿洺，我一定会在那个帖子下面回复：没有明星女朋友，只有女朋友，如果她真的爱你，她一定会把自己变成普通人的模样，去陪伴你，珍惜你！ 第251章 跟我回北京 这片被我点燃的芦苇荡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只靠炭火在散发着还能让我们保持温度的热量，所以我们依旧紧紧靠在一起，我只贪婪地享受着这段难忘的时光，甚至忘记了去思考到底是谁在针对我，继而实施了这次的暴行。 鹿溪突然想起，又关切地对我说道：“你快看看身上的伤势，严重的话要赶紧想办法去医院。” 我这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当被冰冻的麻木感消失之后，手部关节处和大腿的根部，当即传来了一阵很钝的痛感，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应该属于很严重的皮外伤，但没有伤及重要器官，否则，我不可能在这里坐这么久。 现在回想起来，对方虽然手持凶器，来势汹汹，可也确实没有攻击我的头部，有一定的收敛，那么很可能只是为了给我一点教训和警告，直到我用砖头拍断了其中一个人的两颗门牙，这才真正激怒了他们，但那个时候，我和鹿溪已经跳进水里避难，所以也没有受到真正的致命伤。 我忍住这阵痛感，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应该是皮外伤，我能坚持，他们好像没有真的下死手，你不用担心。” 鹿溪皱起眉头，然后在一阵沉吟之后，又说道：“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情？” 当这个问题被问出来的这一刹那 ，我的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可是他在我心中又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并不至于做出这么一件如此显而易见的恶事，来拉低自己的能力和智商，但我要重振大南沟的行为，又确实触犯了他的直接利益，除了他，好像也没有其他人具备这个动机…… 一时难以分辨，我不禁陷入到了迷惑之中。 见我沉默，鹿溪又说道：“这件事情不难找到真相，只有送我们的那个司机，知道我们在这里，对方一定是通过他才找到我们的，所以他有很大的嫌疑。” 我看着鹿溪，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时候，还能有这样的清醒，而这也确实是找到真相的关键，所以在短暂的思虑之后，我点了点头，认可了鹿溪的分析；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司机是常余利的朋友，如果顺着这个线索，往更深的地方去想，难道最后要给我教训的人，竟然是常余利？这似乎也很滑稽！ …… 我习惯在思考的时候吸一支烟，可身上仅有的一盒烟也已经被湖水给泡烂了，索性懒得再去想这件事情，只将怀里的鹿溪抱得更紧，相比于眼前的迷雾，我们之间的未来更加迷茫，所以我格外珍惜这个夜晚，珍惜还能彼此拥抱的这段时光，我又回味起了我们从相识以来，我心里因 为她而产生的各种各样的感觉…… 我真切的体会到了幸福，一种特别充实的幸福，即便我们并没有很明确的未来，至少在这一刻，我真的很幸福，我的脑海里有太多太多关于我们在一起的幻想，就像她说的那样，我们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旅游，逛遍大街小巷，只为找到我们喜欢的美食，而她忙的时候，我给她洗衣服做饭也没什么，因为对于我来说，只要是自己真心爱的女人，只要能保持住相爱的温度，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我不知道此刻的鹿溪在想些什么，但是在我将她抱得更紧的时候，她也下意识往我怀里缩了缩，并且闭上了眼睛，好似在感受我能给她带来的温暖。 “韩潮，离开这里，跟我去北京吧，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有第二次了。” 我看着鹿溪，她依然闭着眼睛，可是却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即使她不提，我心里也有去北京的动力，因为那是她工作的城市，只有在那里才会有更多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但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小城，这和当初任然劝我回青岛一样，我不想再逃避了，逃避困难和责任，选择安逸，相比于那些可以在一起的时光，我更想做出一番事业来，这样才能真正靠近她，才能不在她 的明星光环下，变得黯淡无光。 我轻抚她的手，大概是感受到了我内心的复杂情绪，她睁开眼，并仰头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期待，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我们并没有真的在一起，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基于如果，如果没有栾雨，没有鹿洺。可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就像青岛的五四广场永远存在于青岛人的心中，小城的豆腐汤，小城人早上一定要吃一样，这都是不能够被忽略和遗忘的。 经历了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我终于开口回道：“在小城有小城的困难，在北京也有在北京的困难，如果只是因为遇到一些困难，我就选择离开，那我这辈子不真的要注定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了吗？” 鹿溪摇头否定：“这里解决问题的方式太野蛮了，我怕你受到伤害。”卫星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已更新至三百章 “其实，是你不够了解真实的世界，你被保护的太好了，真实的世界，野蛮才是常态……所以，每一天，每一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会有争斗……小贩和城管打，乞丐和乞丐之间为了争乞讨的地盘，也会打……有了矛盾的下属和领导，还是打；农民为了争土地打，亲戚和亲戚之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也还是打……最可怕的是国家和国家之间， 一旦打起来，无数人流离失所，灰飞烟灭……如果这些真的能够靠逃避而得到解决，我一定跑得比谁都快……可是……” 我有点无奈，以至于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又开口对鹿溪说道：“作为一个男人，遇到问题和矛盾，选择迎难而上，才是最好的办法，我逃避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鹿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我如此坚决，她没有再开口，而我又轻抚她的头发，要她相信我，要她安心。 …… 这一片芦苇滩已经快要被燃烧完了，所有残余的热量，只够帮我们维持基本的温度，可还是没有路过的人对我们施以援手，而我自己没有被寒冷再次威胁的时候，似乎也不想走，我就这么一边抱紧怀里的鹿溪，一边看着那些炭火，渐渐变得忽明忽灭…… 就在我想把那些还有温度的炭火聚集到一起的时候，突然有一辆车向我们这边疾驰而来，车子在我们不远处停下来后，便看见乔娇和常余利各自打开车门下了车。 乔娇跑的甚至比常余利还要快，可是又在常余利之前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在忽明忽暗的野火中，看到了紧紧抱在一起的我和鹿溪。 这一幕仿佛是一次重新演绎，像极了那天，我和她在雨中，等待着鹿溪的救援…… 第252章 你们真的不怕尴尬吗 面对乔娇和常余利，我并没有松开怀里的鹿溪，我甚至不等他们开口，便主动说道：“车里有厚衣服吗？有厚毛毯也行。” 这时，乔娇才反应了过来，问道：“你们是怎么了？” “等会儿再和你们解释，先拿衣服。” 乔娇看着常余利，常余利连连摇头回道：“车里面除了酒和一捆电缆，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乔娇，她的身上穿了一件很厚的长款羽绒服，便又说道：“娇姐，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先给鹿溪披上吧，我们刚刚跳进湖里了。” 乔娇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在寒风中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外套，然后递到了我的面前，我这才松开了怀里的鹿溪，并将这件厚实的羽绒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这时，常余利也将自己的夹克脱下来，递给了我。 …… 车子是常余利的另外一个朋友开的，在我们上车之后，他便打开了全部的座椅加热，并将暖风开到了最大档，稍稍感到舒适之后，我这才把自己和鹿溪的遭遇告诉了他们。 一阵沉寂之后，我又向他们问道：“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常余利先是看了看乔娇，然后才开口回道：“我喝了不少酒，回去以后就睡了……是娇姐去敲了我的门，说你一直没有回去，给你们打电话也打 不通，她怕你们出事，就把我喊起来，一起找你们……我给之前送你的那个朋友打了电话，他说把你们送到那个公交站台，你们就下了车，我和娇姐就赶紧找过来了，然后就看见这边有火光……” 乔娇对我和鹿溪的遭遇很是恼火，当即指着常余利怒斥道：“你现在就给你那个朋友打电话，问问是不是他搞的鬼，除了他，也没有别人知道他们在这里下的车。” 常余利有些犹豫，他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我肯定会给他打电话的，但绝对不会是他搞的鬼，他是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娇给打断了：“他和你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难道和关羽博就不是吗？……你也别给他打电话了，直接报警吧，让警察去问他！” 说完，乔娇就瞪着常余利，不给常余利一点反驳的机会；常余利也郁闷的不行，他又对我和鹿溪解释了几句，最终还是打电话报了警。 …… 因为涉及到鹿溪这个公众人物，警察很重视，在我们回到别墅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门口，而且人数众多，不像是当成普通案件去处理的架势。 警察坐在客厅等待着，一直等到我和鹿溪洗完热水澡，换好衣服下楼。 为首的还是那个上次负责我丢手镯 案件的民警，我和鹿溪详细讲述了被施暴的经过，他们也认为常余利的那个朋友是破案的关键，当场便打电话通知他去派出所协助调查，在我们录完口供之后，又表示明天早上就会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结果，让我们先好好休息一晚上。 在这些警察要离开的时候，我又追到了门外，向那个负责手镯丢失案件的警察问道：“同志，我那对丢掉的手镯，现在有线索了吗？” 他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我们还在侦查，你再安心等等吧，一旦有结果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说完，他便拉开警车的门，坐了进去。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总感觉来到小城之后，就好像没有太平过，我真的有些怀念在青岛的生活了，可小城对于我来说，就是一艘已经远航的游船，我就在这艘船上，在没有走完既定的路线之前，我是没有办法靠岸的。 …… 不确定乔娇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她一定是关心我和鹿溪的，所以从来没有厨房经验的她，竟然也在厨房给我们煮了一锅能驱寒的红糖姜汤。 我和鹿溪各自喝了一大碗，这才感觉驱走了那些已经浸入心肺的寒气。 常余利也没有闲着，他给我找来了一罐跌打药，喷在了受伤的地方，现在只是简单处 理一下，明天肯定还是要去一趟医院，拍个CT，以确定具体的伤情。 屋子里的气氛有点沉闷，遗憾的是，一直到最后各自回房间，也没有人打破这阵沉闷。 …… 次日，我是被敲门声弄醒的，打开屋门，站在屋外的是乔娇，她用一种看上去有些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我刚想开口说话，她便一把将我推回到房间里，并将我按坐在床上，说道：“昨天夜里，你和鹿溪到底是怎么回事？” “娇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你好像有黑眼圈了。” “你别管我怎么样，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从昨天到现在，我一支烟都没有吸上，只感觉烟瘾又犯了，我打开床头柜子上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还没拆封的烟，拆开点上之后，才开口回道：“昨天那种情境……人会变得特别感性……娇姐，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就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你感觉一切都好像无所谓了……你只想做真实的自己，去做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去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畜生……不用跟我绕弯子，你到底做了什么想做不敢做的事情，说了什么想说不敢说的话？” 我又深吸了一口烟，重重吐出之后，回道：“呃……我跟鹿姐表白了……你知道的，不管是在 青岛，还是在小城，我心里都没有真正放下她……我问她，如果没有栾雨和鹿洺夹在我们之间，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不管是在青岛，还是在小城，你都这么不要脸……”稍稍停了停，乔娇又板着脸向我问道：“她是怎么答复你的？” “你难道没有想象力吗？你就结合你见到我们的那个场景去想象。” 乔娇在床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她好像真的动用了自己的想象力，以至于一副沉思的模样，忽然她就“哈哈”笑了起来，笑的放肆又洒脱…… 我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大笑弄得是摸不着头脑，她却笑的更开心了，甚至拍了手，然后又突然沉寂了下来。 “娇姐，你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待会儿咱俩一块儿去医院看看吧。” 乔娇摇了摇头，然后用很少有的正经腔调对我说道：“我没受刺激，我现在很正常……你要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开心，那我就告诉你吧……” 稍稍停了停，乔娇又笑道：“这次，鹿溪终于有把柄在我手上了……如果她敢把我在小城的消息告诉我爸，我就把你们四个人的关系告诉她爸妈……哈哈，栾雨是你的前女友，现在是鹿洺的未婚妻；然后，鹿溪又变成你的女朋友……你们真的不怕尴尬吗？……哈哈！” 第253章 拨不开的迷雾 乔娇的话已然说到了我的痛处，以至于夹着香烟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并沉默不语地看着她，而她也不笑了，同样沉默不语地看着我，辨不清她是悲是喜，但我一定是悲伤的，因为乔娇口中所说的那种尴尬，已经成了我心中的万恶之源，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消除，鹿溪也不知道，于是，昨天夜里收获的那种幸福感和期待，便好似成了一种毒瘾，我很想沉溺在其中，但也不敢轻易再去沾染。 我终于对着乔娇开了口：“你想笑就笑吧，这事儿说起来，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笑。” 说完，乔娇便抽掉了我手上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以后，又对我说道：“走，去医院。” “你不是不去吗？” “陪你去，我自己也去看看脑子，总感觉最近有点喜怒无常，也不知道这在医学上属于什么病。” “肯定是精神病的一种。” 我原本只想和乔娇开个玩笑，不想，她却莫名低沉了起来，她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说道：“是啊，我要不是有精神病，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呢？” 我不禁嗤之以鼻：“从来没觉得你的日子有什么问题，没见过比你过得更舒服的人了！” 乔娇却摇了摇头，回道：“以前，我确实过得很舒服，一切 都是从我放弃公务员开始改变的；我爸对于我考上公务员这件事情其实非常满意，所以，我的零花钱都是他在那个时候给我的……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山东人，对于我们来说，事业的尽头就是编制，而且我考的还是福利最好的那种公务员，如果我不放弃这个职位，按部就班的去工作，我爸也就不会逼我去国外留学……”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带着一丝显得有些惆怅的笑容说道：“现在再去回想我在政府单位上班的那段日子，还是觉得挺舒服的……几乎不用做什么事情，每天有大把的时间拿出来挥霍，而且还没有人说我不务正业，那是我人生中最没有压迫感的一段时光，每天早早下班，然后就是和朋友们吃吃喝喝，打游戏，偶尔还能有个长假期，想去哪儿旅游就去哪儿旅游……一切还都是那么的名正言顺！” “放弃公务员，不是你自己做的选择吗？” 乔娇看上去更颓靡了：“所以，我说我精神有问题，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 我和乔娇驾车来到了县城最大的一个公立医院，我去了骨科，她真的挂号去了精神科，我们在电梯口分别，因为我要去的骨科在六楼，而我的电梯只在双层停靠，她的精神科却在九楼。 跟我自己预料的一样，我只是受了一些比 较严重的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所以医生也只是给我开了一些外用的跌打药，并嘱咐我近期不要做太重的体力劳动，以免加重伤情。 乔娇竟然比我还要慢，我就坐在大厅的等候区，一边发呆，一边等着她……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负责案子的那个民警给我打来了电话，我这才有了情绪上的波动，我当然不想平白无故的挨一顿打，我得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针对我。 接通电话后，我礼貌性地喊了对方一声，便等待着他给我的通报。 对方好似点了一支烟，然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我们昨天连夜对武波（常余利委托送我们离开景区的那个朋友）进行了审问，然后也根据你们的行车轨迹调取了监控……这件事情确实跟武波没什么关系，那辆面包车从你们离开景区之后，到达石庙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尾随你们了……这应该是提前预谋好的，如果是武波的话，肯定得把你们送到地方后，他才能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你们的位置所在，总不能当着你们的面打电话，让那些不法之徒来对你们施暴吧……你能听明白这个逻辑吗？” 我稍稍思虑之后，回道：“我能听明白……” “嗯，那辆白色面包车的车牌号，我们也请交警队的同事核实了，证明是个套牌…… 你们出事的地方，比较偏僻，监控系统不够密集……也就没有查到他们对你们施暴的监控画面……所以，这个事情有点棘手，我只能把暂时调查到的情况，通报给你……后续的一些案情，我们还要继续调查。” 我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失望，这似乎又有要变成一桩悬案的趋势。 “对了，你这边去医院做过检查了吗？” “我就在医院，是比较严重的皮外伤。” 对方略微沉默之后，对我说道：“如果不构成轻伤的话，就算我们找到人了，大概率也是按治安管理处罚法来处置，最后还是以调解为主。” 我当即反驳道：“他们的手法这么专业，而且人数众多，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黑恶势力……而且，我不构成轻伤，不是因为他们手下留情，只是我们用了最合理的办法去避险了，他们在动机上绝对是非常恶劣的！” “这些都是你主观上的想法，具体该怎么定性，还得等我们找到嫌疑人以后，才能有结果……你先等等吧，我们这边一定会尽力找到嫌疑人的。” “又是等吗？” 对方愣了一下，回道：“侦办任何案件都是需要时间的，还是希望你能理解吧……如果你实在有情绪的话，你可以找我们的上级投诉，但在这之前，我还是得如实告诉你，我们 的办案流程没有任何问题。” “我没有情绪，我只是对这件事情感到震惊，我们是来小城投资的，在我们赚钱的同时，也是为了给小城的经济发展做贡献，如果你们只能给我们这样一个投资环境的话，我和我的朋友们一定会再慎重考虑这件事情。” 对方没有想到我会以此来施压，所以在明显愣了愣之后，回道：“作为公务人员，首先对你们在小城投资的行为表示感谢，再者，我再次向你承诺，你们在这里遇到的事情，我们一定会重视起来，也请你能耐心一点，现在案情比较复杂，能够破案的线索几乎没有，我们真的需要一些时间来侦查。” “好，那我就再耐心等等，相信你们最终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 结束了通话，我重重吐出了淤积身体里的烦闷之气，我真的不想自己在小城的生活，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拨不开这层迷雾，我只能把拨开迷雾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可是又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尽力，所以这种感觉很不好！ …… 就在我因为这件事情而恍惚着的时候，乔娇终于拿着一张单子来到了大厅，我特意留意了她的表情，她跟我一样黑着脸，也不知道精神科到底给她诊断出了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第254章 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黑着脸的我，遇见黑着脸的乔娇，只感觉整个医院都是黑的，却又黑的不尽相同，我黑脸，当然是因为那一层拨不开的迷雾，乔娇还不可知…… 等乔娇走到我身边，我便开口问道：“查出来是什么毛病了吗？” “别说我了，先说你，你怎么样？” 我下意识扬了扬手臂，回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皮外伤。”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乔娇将她手上的单子递到了我的手上，又说了声“你自己看”。我真的定睛看了看，回道：“没什么毛病啊，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才不正常……在没检查之前，我还能把这些做的不对的选择归结于精神病发作，可我也没精神病啊，为什么会这样？” 我实在是有点无语，我将检查结果还到她手上，这才开口回道：“如果你真的那么后悔的话，你就再回去重新考一次公务员，你都已经有经验了，之前能考上，之后肯定还能考上。” “你不了解公务员这个行业，当初我辞职的时候，单位没有同意，自动离职按照《公务员法》规定，以单位辞退处理，五年内不得重新报考，如果当时单位同意的话，来年倒是可以重新报考。” 我更无语了，既然已经明知道后果，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 人得有多么的任性妄为！ “你现在后悔的到底是为了鹿溪放弃了公务员的身份，还是这件事情本身？” 乔娇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反问道：“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我却觉得她在避重就轻，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拿出看了看，不自觉便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电话是关羽博打来的，虽然还没有证实昨天夜里的事情和关羽博到底有没有必然的联系，但主观上我对关羽博的印象却更差了，以他的智商和能力是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这也像是他的行事风格；尤其在派出所那边传来反馈之后，我怀疑的天平再次倾斜，能把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连派出所暂时都无从下手，这不也是一种能力的体现吗？ 所以，这个电话在我心里颇有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意味。 …… 在没有确定真相之前，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所以我没有在电话里表露太多的情绪，只是用正常的语气问道：“羽博，有事儿吗？” “潮哥……哎呦……给你打这个电话，我真的是挺震惊的！你们昨天夜里遇到的事情，我听我朋友说了……你这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人没事吧？” “还好，止损的比较及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那就好，那就好……派出所那边 找到那几个混账了吗？” 我知道关羽博在小城的势力，我知道的未必有他多，所以跟他相处的时候，一直秉持明人不说暗话的原则，便直言说道：“暂时还没有找到，那些人的手法很专业，车牌是套用的，动手的地方也特意选在了监控的盲区，所以派出所那边感觉挺棘手的。” 关羽博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如果你只是受了皮外伤的话，派出所那边可能不会在这个案子上投入太多的精力……但我觉得这件事情的性质真的是太恶劣了，有明显的涉恶倾向……潮哥，我在这边有点关系，如果你需要的话，一定和我讲，我去给他们施压，一定得把施暴者给揪出来，而且要在法律的范畴内，给他们最严厉的惩治！” 我笑了笑，回道：“不用了，我还是选择相信执法部门的公信力，他们一定会给我一个结果的。” 关羽博又劝道：“潮哥，你不太了解小城这边的……怎么说呢……办事风格吧……这件事情你还是交给我去处理吧，我知道该怎么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和他们打交道。” “真的没这个必要，毕竟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我再等等吧……实在不行的话，我再请你帮忙，你看怎么样？” “行，潮哥……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持续关注的！”稍稍停了停，关羽博又对我说 道：“潮哥，给你打这个电话，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和你聊聊……你中午有空吗？我想约你一块吃个饭……没有别人，就咱俩。” “电话里不能聊吗？” “电话里也能聊，但我还是觉得当面和你说这件事情，会更有诚意。” 虽然不知道关羽博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在稍稍权衡之后，我还是把这件事情给应了下来，还是那句话，在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之前，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甚至对于我来说，我本没有要和他全面对抗的心思，我只想在一种安稳的环境中做好自己的事业，如果有需要，我跟他有适当合理的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才是做事业的正确心态，毕竟在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我看得很清澈，常天明才是他的死敌，我不是，我只是在帮常天明做事，所以我才对他一半怀疑，一半信任，我觉得以他的城府来说，他一定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 这个非比寻常的电话，彻底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甚至忘记了乔娇还在我的身边；以至于挂断电话后，乔娇猛推了我一下，我才回过了神。 “你这是干嘛？”（作者卫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以查看最新章节，回复“新年歌曲”还可听作者唱歌，嗓音特别像某南京市民。） “回去啊，还能干嘛？…… 难不成你要在这儿住下。” 我这才跟着乔娇往医院的大厅外面走去…… 阳光虽然刺眼，寒风却也呼啸而过，将我身边的乔娇吹得是站立不稳，我们俩下意识一起停下了脚步，就在我们停下脚步的这片刻，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一对情侣就在我们不远处吵着架，我和乔娇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便立在太阳底下看着，女的情绪愈发激动，可能实在想不到怎么去刺激她的男朋友，突然就指着我说道：“但凡你有他一半帅，我都想跟你把孩子生下来，你这样子，影响下一代的基因，知道吗？” 男的当即看着我，眼神中充满恶意，我却不能以同样的恶意而回视，我反而觉得有点难为情…… 只见男的青筋暴起，指着我，向那个女人吼道：“我要是有他一半帅，我他妈还能看得上你？……我肯定去追他身边那个女的了。” 小城的方言，自带幽默感，尽管我知道他们是真的在吵架，而且拼命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捅着刀子，可我还是涌起了一阵笑意，并愈发不可收拾，乔娇也是…… 这要是当着两个人的面笑出来，那还得了；于是，我赶忙拖着乔娇，在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中，飞速往自己的车走去。 直到坐进车里，互相看了一眼，我们才噗嗤一声，一起大笑了起来！ 第255章 等你 阳光直直透过车窗，照在了我和乔娇的脸上，我们的笑容也仿佛跟着而变得灿烂了起来，特别是乔娇，她几乎笑到快要喘不上气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别人夸了我，还是变相夸了她。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止住笑意，可是在看了我一眼之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并拍着车子的中控台说道：“太……太逗了……真是，太逗了！……韩潮，我没听错吧，那女的在夸你帅唉！” “那男的不是也在变相夸你漂亮嘛。” “我是真的漂亮，可你是真的帅吗？” 我将驾驶位置上的化妆镜掰下来看了看，记忆中，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了，所以看着镜子里头发只有一个指关节长的自己，不禁觉得有点陌生，这种陌生感仿佛把我割裂了，一半是曾经的自己，一半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少年的模样，但我刚从家里出来的那一年，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是有少年感的，而栾雨喜欢的就是那种少年感，直到在路上饱经风霜，渐渐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皮肤有点黑，面容有点刚毅，又有些不肯向世俗妥协的不恭。 我的沉默，让乔娇误以为伤了我的自尊，她又找补着说道：“其实在北京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如果你愿意戴上我送你的耳钉，还是很帅的，最起码很时尚，像个潮男！” “我没有觉得一个男人必须要帅，内心的质感才是最重要的。” “切，虚伪！” 在这方面，我从来没有虚伪过，我确实不在 意这些，所以上次才会积攒了那么多的黑头，让乔娇除之而后快，但我却特别在意内心的感受，所以每年的大年夜，都是我最孤独，最苦闷的时候，我想要有个人陪，想要安安心心的吃个年夜饭，可陪伴我的却只有烟酒和泡面。 …… 想起这些往事，我又习惯性恍惚了，直到乔娇揪着我肩头的衣服，我才回过神；只见乔娇指着车窗外对我说道：“快看，那是不是左小薇？” 我顺着乔娇所指的方向看去，从出口处走出来的那个女人确实是左小薇，她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非常憔悴和病态，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你不下去和她打个招呼吗？” 乔娇又如此提醒我，我依旧没动，但我的目光也没有从左小薇的身上移开，看着她落寞的样子，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愧疚感，至少在我认识左小薇后，她从来没有让我孤独过，哪怕是在去年的大年夜，她也没有选择回家，而是留在了青岛，可是我却避开了她。 总觉得，她对我的爱是无条件的，但我却学不会去接受这样一份爱意。 我该下去和她打个招呼，就在我将手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时候，她却快步向停车场走来，随即便打开了车门，坐在了车上。 她开的是关羽博那辆非常惹眼的宾利添越，只是一个恍惚，车子便启动了，然后又迅速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这才猛然想起，她已经和关羽博确定了关系，我在呆滞了片刻，才关上了已经被自己开了 一条缝的车门，并启动了车子。 …… 车子驶离医院，又过了一个红绿灯之后，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是鹿溪打来的电话，我将车子靠边停下，然后接通。 短暂的沉默中，只觉得昨天发生的那一切像是一个梦，一点也不真实，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亲吻了她的脸颊和后颈，也不敢相信我们曾很认真地聊了聊有一个明星女朋友是什么感受的话题。 酒醒了、梦醒了、那个感性的夜晚过去了，一切又将回到无比冗重的现实中，如果没有这些禁锢，我们也可以很甜蜜，至少，我会像曾经的乔娇一样喊她一声“鹿宝儿”，她当然也可以叫我一声“潮哥”，我喜欢彼此这样称呼，或者，还可以更甜。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呃……你起床了？” “嗯，常余利说你和娇娇去医院了，你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些皮外伤……”说完，我又转头看着乔娇，其实本没有解释的必要，但我还是补充了一句：“娇姐说她最近精神不太好，也顺便跟着我来医院看了看精神科。” “她能和你一块也好。” 我真的没有听懂鹿溪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时，她又对我说道：“敏红姐来接我了，北京还有很多事情，我要走了。” 我看向窗外，神色黯然，但最后还是强颜笑了笑，回道：“算算的话，你们是在小城待了不少日子，也该回去了……你们在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 我憋了一肚 子的话说不出口，而鹿溪也就在我的沉默中，默默挂断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冷冽的世界，差点回不过神来！ …… 将乔娇送回到住处，已经快要中午时分，我和关羽博还有约，于是在稍作休息之后，便又驱车去了和关羽博约定的那个火锅店。 他已经到了，他似乎很喜欢吃火锅，只有我们两个人，竟然点了数十个菜。 我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没等他开口，我便先开口说道：“我在医院看见小薇了，她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她是怎么了？” 关羽博看着我，仿佛下意识放下了正在夹菜的筷子，又笑了笑对我说道：“她最近肠胃不太好，去医院做了一个胃镜，说是有点轻微胃炎，没什么大问题。” 我这才宽了心，也拿起筷子，跟着关羽博一起把菜往火锅里夹：“你特意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关羽博看似闲聊一般地回道：“你也知道，我们家控股的那个景区，已经是小城最好，最热的景区了……可我不满足于此，不管眼前有什么样的困难，都改变不了我要把它打造成全国级知名景区的初衷……我不怕投入，也一直在想各种办法，但还是常常会有独木难支的无力感……潮哥，我的身边真的太缺像你这样的人才了……你来我这边帮忙吧，别的不敢保证，在待遇方面，常天明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你双倍！” 我看着关羽博，心里大为惊讶，惊讶当然是因为没有预料到他要和我谈的是这一件事情。 见我一时不给答复，关羽博又说道：“潮哥，对于你昨天的遭遇，我也有一点自己个人的判断……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多半会猜疑这件事情是我指使人干的，在别人看来，我也确实有这样的动机，因为你在昨天的篝火晚会上，表现的实在是太好了……你的表现会直接触犯到我的利益……恰好这个时候又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关羽博摊开手，做出了一个很遗憾的表情，随即又说道：“但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想嫁祸于我呢？目的就是为了断绝你跟我合作的可能性……而且我敢断定，这个人很了解我，他知道在篝火晚会之后，我一定会产生和你合作的意愿，所以他就选择了先下手为强……说句心里话，作为一个文旅行业的从业者，潮哥你的资源，真的是太让人难以拒绝了！” 关羽博的话，让这层迷雾变得更加厚重和迷离，也让我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我当然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向关羽博表达自己的看法，因为在这样一层厚重的迷雾中，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 我的沉默中，手机忽然又震动了起来，这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将手机拿起看了看，是鹿溪发来的信息：“韩傻子，我准备登机了，想了想，我还是选择支持你留在这里做自己的事业，所以给你买了一套衣服，明天就能寄到小城，以后是生意人了，要注意着装打扮……除了做好自己的事业，也不要忘了我和你约的歌，等你……” 第256章 两不相帮 我没有当着关羽博的面去回复这条信息，但内心的幸福感却是实实在在的，并迅速改变了我的心情，让我觉得虽然眼前迷雾重重，但背后也有最有力的支持，这种支持几乎可以等同于信仰的力量，因为爱情是可以成为信仰的，而她又是我真心想爱的女人，有她站在我的背后，给予我精神的力量，首先就打败了我心里的孤独感，其次是迷茫感，我终于知道自己做这些的意义在哪里，我渴望美好的生活，更渴望美好的爱情，生活和爱情，就像是我的左右手，当我与另一双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就算这困难如妖魔鬼怪，我也能降妖除魔。 …… 关羽博似乎感觉到了我心情上的变化，他笑了笑向我问道：“潮哥，是谁给你发的信息啊，从你把手机拿出来，就一直乐呵呵的。” “可不是嘛，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说出来让我也沾沾喜气。” 我开着玩笑回道：“中了一个大乐透，通知我去领奖呢。” 说是玩笑，其实也是我内心最真实的写照，这种在感情上的奇遇，难度绝不亚于中一个顶级大奖，因为顶级大奖常有，一个如此优秀的鹿溪，放眼整个娱乐圈，却也是绝无仅有。 关羽博给了我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然后又拿起筷子往火锅里夹菜，而我放下了手机，开始正视关羽博刚刚对我说的那一番话。 他虽然没有点明，但我知道他嘴里所说的那个人正是常天明，目的是为了彻底断绝我与关羽博合作的可能性，从此绝对效忠于他。 真的有这种可能性吗？ 我点了一支烟，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我是不可能有答案的，因为相比于关羽博，我同样不够了解常天明的 为人，但是结合小城这些人的发家史，多多少少都会触碰到一些灰色地带，所以就很难把常天明定性为一个纯良商人，既然不纯良，那么有这样的手段，也不稀奇。 基于这样的判断，我终于笑了笑对一直等待我答复的关羽博说道：“说正事儿吧，我不否认你的判断，也不赞同，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不管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我都已经变成了博弈双方的一颗棋子……我没有做棋子的经验……羽博，真心向你请教，我到底该怎么做，才是一颗合格的棋子呢？” 关羽博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他，他在稍稍愣了一愣之后，正色说道：“潮哥，我绝对不认可你这种所谓棋子的说法，在这个小城里面，没有人能把你当棋子，当一个人的想法完全超越了现实，那些什么阴谋、阳谋就根本不重要了，在这个小城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改变现有的行业格局，但你身上有这样的可能性，这就是事实……再退一步讲，就算是一颗棋子，棋子也有权衡利弊的资格吧……我不觉得常天明是你最好的选择，因为那一代人的创业思维已经跟不上现在这个时代了，大南沟景区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我们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 我看着关羽博，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能以现有的年纪做出这样一番事业来，他的情商实在是太高了，是大人物们一定会喜欢的人，因为就算是吹捧，他也能说出很诚恳的感觉来，当他看上去很诚恳的时候，受吹捧者自然会放下心里的戒备和判断，欣然去接受，甚至会因此而视他为知己；试问，当他有了这样的能力，自己又是富二代出身，他怎么会做不出一番事业来呢？ 可 我不一样，我不是大人物，我从来没有在事业上证明过自己，所以只要关于事业的吹捧，就算诚恳，我也会因此而觉得刺耳。 我爸曾不止一次教育过我，在你没有做出一番事业之前，一定要把低调这两个字像石碑一样刻在心里，这样才不会在人心险恶的社会迷失的太彻底；曾经不觉得，但当我面对关羽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我制止了关羽博继续往火锅里夹菜，告诉他暂时够吃了，然后才开口回道：“羽博，我绝对相信你的诚意，但有些事情真的是需要具体去分析的……你觉得我在篝火晚会上表现出了不俗的实力，但我所说的这些，只适用于大南沟景区，照搬到你们景区，是根本不会有效果的……因为你们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景区了，遍布了各种各样的民宿，而且你们也没有多余的空地可供开发，那只能对现有的民宿进行改造……很难，特别难，不说这些民宿的经营者是不是支持这样的构思，仅仅是你要拿出来的改造资金，恐怕也会拖累到景区的后续发展……所以这个策略只能从头开始做，也只能适用于大南沟景区……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大.大方方在篝火晚会上说出来的原因，因为这个策略在其他景区根本不具备可复制性，至少对小城的所有景区来说，是这样的。” 关羽博的面色渐渐复杂，他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你说的情况确实存在，但我相信你有因材施教的能力，如果让你来运营我们的景区，你一定也会拿出一份适合我们景区的运营方案来。” “你又错了，发展是分阶段的，你们景区所在的阶段，我觉得管理比经营更重要……因为经营的着力点是开 源，管理的着力点是节流；经营需要激情强调发展，管理需要理性，强调秩序……你们已然是一个盈利的景区了，当然管理是更重要的……我却不擅长管理，所以，你更需要去找的其实是一个管理型人才。” 我以为自己这番还算是交心的话，能够说动关羽博，可他却依旧很是坚决的对我说道：“对于小城来说，我们确实是一个已经很成熟并且实现了盈利的景区……可如果放眼全国的市场来看，我们也只不过刚刚上路，我们跟大南沟景区一样，要发展，要拓荒……在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你说了，我绝不满足于这个小城的安逸，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立足于小城之外的……潮哥，这是我和你说的心里话。” 我看着关羽博，一时语塞，因为他完美的反驳了我，如果他只是安于小城，确实现在得到的一切已经足够了，只要守住就行；但如果放眼全国，在发展这条道路上，却依旧任重道远。 他是个逻辑清晰且很有条理的人，超过了我所见过的所有人，他的眼光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样一个人，已经年迈的常天明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小城首富的位置，早晚都会易主。 这是我此刻的判断，但我却没有因此而动摇，因为相比于关羽博，我是个更信守承诺的人，我不会在一切未定的时候，弃常家父子于不顾。 关羽博似乎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以稍作妥协的语气对我说道：“潮哥，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不想和我一起共事，这证明我们之间没有缘分……没有缘分，也不代表一定要做敌人，但如果你去帮常天明父子，那就必然会是我的敌人……我不想这样…… 所以……” 说到这里，关羽博加重了语气，却放缓了语速，在火锅热气四处弥散的这个场景之下，他甚至有些冰冷的对我说道：“我希望你能放弃大南沟这个项目……那些投资人都是冲着你来的，只要你放弃了这个项目，他们绝对不会对大南沟这块荒地有一丁点的兴趣……潮哥，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对于我来说，你只要能做到两不相帮就足够……如果你能答应我，我依然感谢你……而且不只是嘴上的感谢……我给你一百万现金……这一百万虽然不能完全改善你的生活，但却足够你舒舒服服的生活好些年，就算是在青岛，也足够了……相比于小城，我还是觉得青岛更适合你。” 我用同样带着冷意的目光看着关羽博，此时此刻，我终于知道，因为自己在外游历的这些年，而得到的人脉资源，到底值多少钱，因为它已经被关羽博用这种方式所量化了，它至少值一百万，如果我够贪心的话，我还可以继续往更高的地方要，想必关羽博也不会拒绝。 因为他最后的目的还是那个道路拓展的工程，他是个嗅觉特别灵敏的人，所以他必然已经在王局长的态度中，感觉到了危机，常天明也在我面前表达出了要截胡的想法，所以他让我一定要用惊艳的策略去打动王局长这个关键人物……目前来看，我已经做到了，所以，也就有了关羽博最后这两不相帮的要求，以及这一百万的报酬。 对于我来说，这当然是一个足够诱惑的条件……一百万！足足一百万，从我家道中落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乔娇那次当然不算，因为不管乔娇在我面前展示了多少现金，最终并不会落到我的口袋里，而这却是实打实的！ 第257章 小城的水很深 别说是关羽博，就算是我自己，也辨不清面对这一百万现金诱惑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所以我面露复杂之色，与坐在我对面的关羽博对视着，关羽博大概也在揣测着我的心情，所以他的面色看上去同样很复杂，这两种复杂的心情触碰在一起，使得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轻轻吁出一口气，我终于笑了笑，开口说道：“昨天在篝火晚上你也听到了，如果我的想法能够顺利实施，会撬动一个多大的资金规模，现在你出价一百万，让我放弃这个机会……你觉得会达到我的心理价位吗？” 听我这么说，关羽博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同样回应了我一个笑容，说道：“潮哥，你是觉得我给低了吗？” “不是低，是相当低。” “这件事情好谈，那你说个数吧。” 我不动声色地回道：“一千万。” 关羽博脸色大变，他没有想到我会以这样的倍数去和他谈价格，相比于一百万不能满足我，这也显然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 “潮哥……一千万呐……你是对钱真的没有概念吗？……在我们这个小城，如果有一千万，是可以实现财务自由的，这一千万就算你选择回报率最低的银行定期存款，一年下来，也得有四十万的利息呐，四十万可以在我们这里买一套房子了！” 说完，关羽博点上了香烟，然后对着我笑了笑，他笑得有些无奈。 笑，好像成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主题；恰恰也是这情绪不尽相同的笑，在勉强维持着我们不至于撕破脸皮；于是，我也点上一支香烟，笑道：“我也是一个要立足于小城之外去生活的人，这种事情，拿小城来举例子就没有意思了。” 关羽博摇了摇头，又笑道：“一千万真的已经超出我做这件事 情的预期了。” “低于一千万，也不符合我的心理预期。” 这两句有来有往的话说出口之后，我和关羽博彻底陷入到了僵局中，而这也是在我预料之中的，因为在将这一千万说出口的时候，我心里已然有了判断，我知道我们会谈不拢，但是却会让关羽博误认为我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最终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这样他就不会把我视为一个严重的威胁，对于他们这一类人来说，最怕的就是那种坚守初衷，一个劲儿去死磕的人，因为会让他们看不到奴役的希望，既然无望，两者之间又有很直接的利益冲突，最后必然会选择用比金钱收买更极端的手段，来达到除之而后快的目的。 来到小城，根基不稳，我当然害怕这种不可控的极端手段，倒不如给关羽博营造出一种我很贪财的假象，以此给自己争取一些发展的时间和空间；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做他的对手，我只想在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中复兴“大南沟景区”。 一千万是个很微妙的数字，太少了，他真的会答应，超过一千万，明显是一种故意刁难，一千万是我所设想的最合理的数字；关羽博毕竟还是在小城生活了太久，如果让黑足来应对同样的事情，权衡利弊之后，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一千万给我，虽然黑足未必比关羽博更有钱，但一个长期在外游历的富人和一个在小城扎根的富人，眼界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相信，当关羽博在我身上感受到更为严重的威胁时，他会答应这一千万，但那个时候，怕是已经晚了。 …… 关羽博倒不是一个纠结的人，在我们没有谈拢之后，他便果断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继而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已经沸腾的火锅上，中间只和我聊了一些零零散散且无关 紧要的闲话，然后便结束了这次的会面。 …… 关羽博是个特别能吃辣的人，我随着他吃了些，站在阳光下，只感觉嘴唇发麻，肠胃滚烫，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关羽博已经将车开到了我的身边，他又按下车窗对我说道：“潮哥，那我这边就先走了。” “好，羽博，你路上慢点。” 关羽博应了一声，稍稍停了停之后，又对我说道：“潮哥，关于你昨天夜里遇到的事情，我这边会持续关注的，我也想知道这幕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等真相浮出水面，希望会是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小城怎么说呢……确实不大，但水真的是挺深的，尤其是早期发家的人，做的都是矿产生意，干净的人真的不多！” “嗯，我也希望会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关羽博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点了点头，便驾车先行离开了。 …… 关羽博走后，我立即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橙汁，顾不上冬天冰凉，拧开瓶盖之后，一口就喝掉了半瓶，然后便被阳光刺的恍惚了…… 这小城，还真不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地方！ …… 我终于坐回到自己的车里，第一时间便将手机拿了出来，我给鹿溪回了信息：“我一定会把这份事业做好的，不管你在我前面多遥远的地方，我都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追赶你……” 在这之后，我又给鹿溪发了一条信息：“小城不大，但是在这个地方，我们经历的却一点也不比青岛少，如果能把这些经历和因此而发生的内心感受写成歌，我觉得是一种最有意义的纪念，所以，关于写歌这件事情，我也会竭尽全力……我已经在期待我们下次会以什么方式见面了。” 鹿溪已经登机，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给我答复 ，但我还是停在原地等了等，直到确定等不到了，我才驱车往自己和常余利以及乔娇的住处驶去。 …… 很意外，常余利这套基本上不会有人来拜访的别墅，院子里竟然停了好几辆车，仔细看了看，其中就有一辆是常天明的，这让我有些疑惑，我在常余利这里已经住了好些日子，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推开门，常天明就在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坐着，在他身边坐着的是我已经相熟的王局长，王局长身边则坐了另外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他们的身后还站了两个年轻人，看上去年轻力强，但却身份不明。 见我进了门，作为小城首富的常天明竟然主动起了身，相迎到我身边，关切的对我说道：“小韩，昨天夜里的事情，我可都听说了……这事儿……真是混账至极……派出所那边，我一定会打招呼的，咱们一定要给它弄个水落石出！” 常天明说着，又拉着我的手臂说道：“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常叔，就是一点皮外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说了这事儿，我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说什么也得来跟你见一面。” 我笑了笑；这时，常天明又向一直站着的那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两个年轻人当即来到了我们身边，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小韩，你遇到的这事儿，我得负主要责任……你在小城不是待个一两天，以后日子长着呢，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再发生，这两兄弟一个叫罗从文，一个叫罗从武，都是我们武馆的教练，以后他们就跟着你了，专门负责你的安全。” 我愣了一愣，才猛然反应过来，这竟然是特意给我配置的保镖…… 我不禁有点迷糊，再回想当初和左小薇来小城想安稳生 活的心情，心里满是唏嘘，最初，我只是想在这里开一个教吉他的培训班，平平淡淡地过着，却遭遇风云突变，我竟然需要保镖保护了，虽然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却也莫名让我没有安全感。 我又想起了之前和关羽博分开时，他对我说的话，他说小城不大，水却足够深，不去踩水的人，当然无从体会，但当我已经把脚踩进这一汪水潭里的时候，我明悟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回道：“常叔……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咱们现在做的事情，动到别人蛋糕了，这次很可能只是一个警告，以后只怕会更加丧心病狂……咱们这也算是有备而无后患。”稍稍停了停，常天明又用更加严肃的语气对我说道：“别看这小城不大，水可是深着呢，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类似的话，这已经是今天，我第二次听到了，而说这句话的人，分别是两个时代的佼佼者，虽然他们观点一致，但就我看来，也是一次无形中的碰撞，他们都在忌惮着对方，并将我置于这风口浪尖上。 这件事情倒也不复杂，演变到最后，其实就是道路拓展项目之争，我也有耳闻，听说这是一个高达数个亿的项目，也是小城目前为止最大的一笔公共投资，凡是有实力拿下这个项目的，都已经垂涎三尺。 如果常天明能够把这个项目带到大南沟景区，不仅个人能够因为做工程而赚的钵满盆满，也会连带着让大南沟景区一飞冲天；对于关羽博来说也一样…… 事件本身并不复杂，可是局势却极其复杂，就在我因为想着这些而恍惚着的时候，我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这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但短信里却注明了是左小薇，她想约我谈一谈。 第258章 只欠一条好路 我大概已经能猜到左小薇要和我见面的动机，但却不确定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阐述自己的动机，这种不确定源于我目前和左小薇之间这种很冷漠的关系，也许她会很愤怒，亦或者是一种厌恶；总之，她绝对不会用一种正常的状态和我沟通，因为她已经进入到了一种不正常的状态中，她和关羽博在一起的太轻易了，甚至没有给自己一点过渡和调整的时间，除非她真的爱关羽博，可如果她真的爱关羽博，那之前对我释放的爱意，便又显得不正常了；总之，不管从那个角度去审视，都是不正常。 但我一定会去和她见一面，因为我的心里有愧疚，我从来都没有真的爱过她，可是曾经却以生活的名义，在她的世界里编制出了一张蓝图，并两次和她发生了关系。 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曾有过一段被性侵的经历，这种经历注定她会变得厌恶男女之事，可在她好不容易再次敞开心扉的时候，我却又给了她这样的打击…… 这才是我真正觉得愧疚她的地方。 …… “小韩，在想什么呢？” 常天明一边问，一边拍了拍我的肩，我这才回过神，然后看着他以及他给我安排的两个保镖，终于开口笑道：“常叔，我真的用不上这样的保护……如果事态真的已经严重到需要配备保镖的地步，我觉得我也没有必要留在小城了，相比于做事业，命才是最重要的吧……我这么年轻，失去一次机会，还会有第二次机会，但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我这番话，把常天明弄得有点矛盾，似乎这局势真的很紧张，但又怕把这种紧张呈现在我的面前，我真的会撂挑子走人；所以，他在一阵犹豫之后，终于开口说道：“保镖的事情先放一放，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王局长你已经很熟了，坐在王局长旁边的这位是我们县发改委的吴主任，我们一起到三楼去喝点茶。” 常天明引荐之后，我便和吴主任打了招呼，随后常天明便带着王局长、吴主任还有我，一起去了别墅的三楼。 我不太了解政府各个部门的职能 ，所以在上楼梯的这个过程中，特意上网查了查这发改委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部门，得知这个部门原来承担着全县社会的投资、资金、资源的全面平衡工作、发展县固定资产投资计划和重大项目建设计划,领导组织实施、批准或审核大中型基本建设项目。 这个职能，让我当场就明确，关羽博如果真的想拿下道路拓展的工程，发改委是他必须要过的一关，既然常天明已经把发改委的一把手请到了这里，也意味着两强相争的局面将在这里彻底拉开序幕。 …… 常天明打开了三楼的门，还真是别有洞天，三楼完全就是一个会客的地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恒温的酒柜，相比于茅台五粮液那些酒随便扔在一楼的储藏室，这个恒温酒柜里放着的则是更高档的酒，酒柜旁边是另外一个展示柜，里面放着的是一些市面上很难见到的高档茶叶，以及香烟。 王局长似乎来过，他很是熟悉的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吴主任则显得有些陌生，他在稍稍打量了一阵之后，才在王局长身旁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而常天明则亲自动手，为我们泡了一壶好茶。 …… 茶香四溢，我们各自品尝了一口之后，便开始聊了起来；常天明是组局的人，自然他先开口，他很是明确的对发改委的吴主任说道：“老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最近老是感觉咱们这个小城的天要变呐！” 吴主任品了一口茶，笑问道：“这话怎么说？”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我也不在你面前绕弯子，你们发改委要是真的把那个道路拓展的项目批给他们关家，那就是支持他们搞垄断……你看看咱们小城的旅游经济都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完全就是他们关家一家独大嘛，好的政策，你们一股脑的都给他们，可别的景区也要吃饭呐……”稍稍停了停，常天明又说道：“这几年，县上确定了把旅游当成是经济支柱的发展方针，是，钼矿行业现在收归国有，有节制的开发，确实该有新的行业来替代，咱们这里的旅游资源说是全省最好的也不为 过，把旅游当成支柱产业，作为本地的企业家，我是绝对举双手赞成的，我觉得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在十几年前，我就花了一个多亿买下了大南沟景区的运营权，大南沟景区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确实该承担经营不善的主要责任，但是县上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我们真的是什么公共资源都拿不到啊，要钱没钱，要交通没交通，这些钱和资源到底给了谁，你们发改委最心知肚明……是，你们是集中力量弄出了一个5A级景区，颇有成果，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长盛不衰的，经济形势更是风云突变，如果有一天，他们关家的5A级景区不行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咱们县的整个旅游经济将全面垮塌？……到时候，谁来为全县的未来负责，谁来为经济负责，谁又来为民生负责？” 吴主任看了常天明一眼，随即陷入到了沉默和深思中。 常天明换了一个坐姿，又说道：“如果把咱们县的旅游经济比作一架飞机，那只有双引擎甚至四引擎才保险，经济发达省份早就悟出这个道理了，所以山东有济南和青岛这两个双子星，浙江有杭州和宁波，福建有福州、厦门，广东有深圳、广州和佛山……江苏更是有南京、苏州、无锡、南通这四驾马车……为什么要这么发展呢？就是不想把全省的命运赌到个别城市上……反观我们县城，真的要把旅游经济这个命脉交给他们关家吗？” 吴主任先是沉吟，随即又一叹，说道：“我作为发改委的一把手，负责合理分配资源，你说的这些道理我又怎么会不懂呢？……可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他们关家的景区做的最好，其他景区都是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状态，我当然希望咱们的旅游经济能够全面开花，可是站在我的角度来看，如果我把公共资源分配到你们这些景区，但你们没能做起来，那就是一种浪费……投到他们关家的景区，却是一种保障，现在县里的一把手也是这个态度，我们追求的都是现阶段的稳定……毕竟……” 吴主任欲言 又止，常天明则笑了笑回道：“毕竟你们都是有任期的嘛，只要在任的时候，没有犯错误，就是一种功劳，至于垄断的风险，大不了留给下一任去承担。” 吴主任看了看常天明，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等同于一种默认。 常天明叹息，一向不太吸烟的他，竟然破天荒的点了一支烟，他深吸了一口烟之后，又对吴主任说道：“我们这些景区不作为，也确实是让领导们为难了，但一时的不作为，它代表不了未来……老吴，任何改革都是有风险有痛苦的，你们不例外，我们也不例外……今天，我为什么把老王和小韩也请过来和你谈这件事情，就是因为我们已经做好了改革的准备，这个改革是从我们大南沟景区开始的，老王给了我们大力的支持，他承担了加重财政负担的风险，给我们景区开辟了史上第一条公交线路，老王为什么宁愿承担风险也要做这件事情？就是因为我旁边的小韩，他给我们带来了复兴的希望……小韩，把你的想法大胆说给吴主任听。” 我起身和吴主任打了个招呼，他也很郑重地起了身，并主动向我伸出了手，握手礼结束之后，我便将那天在篝火晚会上表述出的构思又向吴主任说了一遍，在我表述的过程中，我特地观察了吴主任，他数次点头，然后又数次面露思索的表情，显然是真的听进去了。 末了，我又对吴主任说道：“吴主任，我几乎走遍了全国所有的城市，接触过的景区更是不计其数……我觉得大南沟景区具备成为小城第一个度假型景区的条件，小城也真的需要这样一个景区，来增加整个旅游经济的厚度，只要我们这个度假型景区的想法得以实施，会彻底结束小城几十年来即来即走的旅游形式，我们会吸引更多高端的游客在这里度假甚至是短暂的生活……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把眼光看得更长远，既然度假型景区已经成型了，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在景区附近开发度假型房产，吸引高端游客们来买房呢？……大南沟景区附近真的是有大片大片的待开发土地，这是其 他景区都不具备的优势……房产这块能够为政府创造多少的财政收益，也不用我过多的去强调了……所以，从长远来看，该不该给我们大南沟景区一个像样的交通环境呢？如果我们的路不改造，就没有办法开发度假型房产，因为卖房子的首要条件，就是交通……” 说完这番话，不仅是吴主任，就连常天明和王局长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并且，常天明又接过我的话说到：“老吴，刚刚说的这些想法，可不是我们在天马行空呐……这次篝火晚会之后，能够确定的千万级别的民宿投资就已经有两个……小韩，除了这两个千万级别的投资，你来的那些朋友，还有能够确定投资意向的吗？” 今天，还真有其他朋友和我联系过，所以，我如实回道：“有，我还有另外一个从事文旅行业的朋友，也准备在景区投资一个千万级别的民宿，低于千万级别的能够确定的也有三个……我相信，如果我们能够改变大南沟的交通环境，打消投资者的疑虑，绝对会吸引更多的投资，因为交通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短板了。” 常天明摊开手笑道：“老吴，听见没有……咱们现在是万事俱备，真的只欠一条好路了！” 吴主任面露复杂之色，半晌才开口回道：“可这关家是直接跟县里的大领导接触的，我怕也是有心无力啊！”（作者卫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以查看最新章节，回复“新年歌曲”还可听作者唱歌，嗓音特别像某南京市民。） 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王局长，终于开口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去找更有分量的领导，到时候你只要代表发改委，如实表达你反对垄断的立场，我们就有把握把这件事情做成。” “那我不是要得罪……” 王局长笑道：“朱书记还有半年就离任了，但你还得在这个位置上再干个两三年呢……有这样一个政绩摆在你面前，你真打算放弃呐？” 在这样一番开诚布公的交流之后，吴局长终于动摇了，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楼突然传来了乔娇的尖叫声！ 第259章 成功路上的踏脚石 就目前这个形势，我给了自己太多的心理暗示，全然忘记了此刻正是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还是常余利的家中，听到乔娇的尖叫声，只感觉全身一麻，然后便从三楼冲了下去，常天明等人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也紧跟着我下了楼。 一楼的情形着实让人心惊肉跳，只见某个房间正往外冒着浓浓的黑烟，这朗朗乾坤之下，真的有人敢杀人放火？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我便迅速冲进了那个正在冒着黑烟的房间，发现常余利以及罗从文和罗从武都在，他们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乔娇。 只见乔娇手持一口黑锅，那滚滚浓烟就是从这口黑锅里冒出来的，锅里粘黏着一坨黑糊状的东西。 乔娇见所有人都被惊动了，显得很是难为情，于是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当即弄了自己一脸锅灰，却浑然不觉…… “娇姐，我靠，你干嘛呢？” 乔娇讪讪笑了笑，回道：“熬猪油呢，我在网上看了，说是猪油做出来的面包是最香的。” 我又往锅里看了一眼，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管锅里这玩意儿叫猪油？” “本来确实是猪油，但熬着熬着就变成这样了……”乔娇的话音刚落，那口黑锅的把手便毫无征兆的断裂了，黑锅掉在地上又发出了一阵响彻整个屋子的噪声，这让在场的众人又着实吓了一跳！ 乔娇愣在原地，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而我看着她那张被抹黑的脸，只感觉比她更哭笑不得，以至于过了片刻，才开口对她说道：“你到底是创业来了，还是抄家来了，整个厨房都快被你给祸害完了！” 乔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众人，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回 道：“先拆家，后创业……以后我要是创业成功了，有电视台采访我，我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今天这一段血泪史说出来，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惊险，这团黑乎乎的东西竟然被点着了，火苗窜了有这么高……” 乔娇试图比划…… 我板着脸打断了她：“你别比划了，也不用把以后的事情想那么远，你先去把脸上的锅灰给擦了吧，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哪个原始部落的土着呢。” 乔娇这才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看，然后又对着我吐了吐舌头……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就这么一个灰头土脸且不思悔过的人，我竟然在某个瞬间觉得她有那么一点可爱；为什么说是某一个瞬间？ 因为下一刻，厨房的消防系统便启动了，那个安装在墙顶，反应有点迟钝的喷水头，像是报复似的，疯狂往我们身上喷着水…… 这可是数九寒冬，可以想象，众人有多狼狈，可是这一众人当中，即便有罗从文、罗从武两练武的兄弟，竟然也是乔娇反应最快，只见她第一个逃之夭夭，跑到了厨房外面……年纪大点的常天明、王局长、吴主任就惨了，他们因为反应慢人一拍，求生欲望又强，竟然被卡在门口不能动弹，直接被淋成了落汤鸡，而后才被罗从文和罗从武给生生拽了我出来！ …… 这算是闯祸了吧？ 一定是闯祸了，只见常天明、王局长、吴主任三人，站在寒风中，一边冷着脸，一边用干净毛巾擦着湿发，却又碍于面子，不知道该怎么发作。 最后，常天明无奈一笑，先开口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把尊老爱幼的精神全部给忘干净了。” 王局长、吴主任也无奈 附和：“可不是！” 乔娇这才一副心虚愧疚的模样，双手合十对三人说道：“三位叔叔，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以后等我有机会对着镜头说这段血泪史的时候，一定把你们也带上，没有你们今天的付出，就没有我明日的辉煌，你们都是我的贵人！” 谁能真的和这样一个乔娇计较呢，所以仨人只能无奈摇头笑了笑，把乔娇给他们的苦，给硬生生吞了下去。 半晌，常天明才开口回道：“你要真想学着做糕点，我给你找个地方去学习吧……我有个朋友，开了小城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请的都是手艺非常好的糕点师傅，西式糕点也有，你去他的酒店学习，比你自己在家捣乱要靠谱多了！” “常叔叔，你说的是真的？” “我敢不说真话吗？要是让你继续在家这么瞎捣鼓，这次是侥幸，也就淋了点水，谁知道你下次会不会直接把房子给点了，我们这把老骨头跑也跑不动，喊也喊不动，不真成了你成功路上的踏脚石了嘛。” “夸张！” 乔娇含羞抱怨了一句，引得众人哄笑，我也跟着笑了笑，心里突然有了一些想法，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更愿意选择常天明父子了，因为跟他们相处的时候，会更融洽，甚至会有一些家人的感觉，好像不管我和乔娇怎么折腾，他们都没有计较的感觉，尤其是常余利，知道我在小城没车不方便，索性把他那辆奔驰大G给我用，自己则在工地上找了一辆老款的别克GL8瞎凑合开着，我跟他说过这事儿，觉得不妥，他却以我要代表大南沟景区谈事情为由，硬把这辆车留给了我，而我最缺的，不正是这种归属感么？ …… 回到房间，洗了一 个热水澡，我便躺在了床上，我很累，精神肉体，双重疲惫，但我也没有给自己太多的休息时间，我只打算闭目养神片刻，甚至没有打算睡着。 就在我开始昏沉的时候，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顿时又把我变得清醒了起来；我坐在床上，重重抹了一把脸，然后才拿起手机看了看，这个电话是任然打过来的。 “然姐。” 电话那头，任然的声音很轻：“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告诉你一声，我们准备回青岛了。” 自从任然他们过来，我甚至没有好好陪他们吃一顿饭，更没有陪他们逛一逛小城的各个景点，可他们来一趟却是那么的不容易，尤其是任然，我比谁都知道她工地的工期有多紧，她能来小城，完全是硬挤出来的时间。 我急了，我急切地对她说道：“然姐，你先别急着走，最起码今天不能走，不管今天晚上有多忙，我一定抽空好好陪你吃个饭。” 任然笑了笑，回道：“不用了，我们已经上高速了。”稍稍停了停，她又用带着些许欣慰的语气对我说道：“吃不吃饭什么的，其实都只是一种形式，我们两个人之间早就超越这种形式了，所以真的没有必要在意这些，而且你怎么招待我，也并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在这里到底过得好不好……看了你昨天在篝火晚会上的表现，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所以我也就放心了……放心让你留在小城，我也好沉下心思去做自己的事业……” “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吃不吃饭的，我也没有那么在意，我在意的是没有借你来小城的机会，好好和你聊聊天。” “这更没有必要在意了，来日方长，你又不是不回青岛了…… 到了青岛，你第一个想到的朋友肯定是然姐我嘛，还怕没机会喝酒聊天吗？” “你不是说做完日照那个文旅项目，就要带着你爸妈移民吗？……我们真的还有喝酒聊天的机会吗？” “天啦，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做完这个项目最少得两年的时间，你打算两年都不回青岛吗？” “谁知道呢……” 我的回答让任然有些泄气，以至于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你不想回青岛也没关系，大不了在移民之前，我带着我爸妈来小城看看你……我可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提起你，到时候你也一定做出自己的事业了，让他们看到你成功的样子，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是相当有面子，我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然姐！” 我心里动容，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太多虚情假意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吧……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和小薇，总感觉她和关羽博的感情有点莫名其妙……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以后有冲突了，作为男人你还是让着她一点吧，毕竟曾经真心爱过你……”稍稍停了停，任然又改口说道：“其实已经分开的两个人，也没有必要谈什么爱不爱的，我只是觉得小薇她挺可怜的……有必要的时候，还是让让她吧，你们除了曾经在一起过，也是实实在在的朋友，没必要变成仇人。” 一阵沉默之后，我低声回道：“我知道，然姐。” 任然应了一声，似乎意犹未尽，但还是在我的恍惚中，默默挂断了电话，看着通话结束的提示，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再过片刻，我就会去和左小薇见面，而我却还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心理准备。 第260章 一个没有心肺的浪子 想起要和左小薇见面，我又重重躺在了床上，但这次累的却不是肉体，而是精神，之所以感到精神疲惫，是因为局势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最初的设想，方才和发改委的吴主任见了面，实际上我已经看到了常天明一定要从关羽博手上夺走道路拓展项目的决心，而我也已经变为他手上的一名悍将，所以我将不可避免的站在关羽博的对立面，而左小薇与关羽博即便不是情侣关系，也是非同寻常的朋友关系，如果她为了关羽博的利益掺和进来，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从我自己来说，复兴大南沟景区是我的核心利益，如果常天明能够成功从关羽博手上拿走道路拓展项目，对我来说，简直如虎添翼，所以我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行为，这才促使我豪言壮语在发改委吴主任面前说了那么多关于未来前景的展望。 …… 点上一支烟，我彻底放空了自己，这已经成为我遇到烦心事时的一种本能反应，我不愿意越想越深，这是和自己过不去的表现，倒不如在真的发生的时候，随机应变…… 这些年，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唯一不变的依然是对于快乐人生的那种渴望，情愿有时候糊涂一点儿，也不愿意活在眼前的困境里，原来越困扰。 就这么一个放松，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握在手上的手机发出了一阵震动的声响，我这 才猛然惊醒。 在我惊醒的这一瞬间，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坐在床上先是茫然环顾四周，这才拿起手机看了看，这是乔娇给我发来的微信消息。 “跟你说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刚刚常叔在客厅和我聊了半天，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有人缘了，他竟然要认我做干女儿，我可不像你一样，对他有利用价值，应该纯粹就是讨人喜欢吧……对了，他还说想认你做干儿子，说常余利这些年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如果我们做了他的干女儿和干儿子，又和常余利住在一块儿，他也就不会老觉得亲情缺失了。” 我有点恍惚，只觉得这一幕好像经历过。 我还没有回复，乔娇便又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我警告你啊，我可以做他的干儿女，但你绝对不许做他的干儿子，他要和你提这件事情，你就说……你就说你克父，你要是做他干儿子，一定会挡他的财路，有钱人都特别信这个。” 我终于想起来这一幕到底是在哪里经历过了，在几年前，我和栾雨在路上遇到的那对苗族老夫妻，当时也是想认我和栾雨做干儿子和干女儿，因为我和栾雨是情侣的关系，才只认了我做干儿子。 这只是一段往事，一个回忆，倒不会影响我的情绪，真正影响我情绪的是乔娇的后半句话，我当然知道她是无心的，可是想 起我爸曾经的辉煌，再想起他后来的一败涂地，再再想起他在我身上给予的厚望，我却用这样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去回应，似乎真的有克父之嫌。 这让我的情绪瞬间就低沉了下去，因为情绪低沉，所以我没有回复乔娇的这条信息，我将手机扔在一边，去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脸，然后便开车出了门。 我该和左小薇见面了。 …… 左小薇和我相约的地方，就在她家门口的那条河流旁，这条河流于我而言，只是一条奔腾的河流，但对于左小薇来说，却承载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一次，如果不是因为有关羽博，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左小薇这个人。 左小薇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迎着冷风和夺目的阳光，就站在河流两边的护栏旁，尽管有一条河在眼前奔流不停，可我还是莫名觉得干燥，干燥的空气，干燥的风，干燥的一草一木，干燥的心情，没有一点润色，连护栏上的油漆，都因为干燥而掉了一层皮。 我站在左小薇的身旁，趴在了护栏上，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河面上折射过来的阳光给刺到了，我下意识伸手挡住了眼睛，心中惊叹，怎么会有这么干燥到如此明镜的地方？仿佛什么都藏不住似的，一眼望过去，只有奔流的河水，却依然干燥。 我换了个站姿，躲开了这一束激射而来的阳光之后，才开口对 身边的左小薇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左小薇比这阳光还要干净利落，她淡淡说道：“我要你离开这个地方，你没有资格做羽博的绊脚石。” “就算是在境外，只要办了护照也能留下来，反而中国境内的城市，我不能待了吗？” “你没有必要跟我来文字游戏，是我把你带到了这个地方，现在我不想你留在这里，你就应该走。” “我三年前就已经来过这里了，严格来说，不算是你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 “够了，你能不能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 左小薇已经愤怒，她终于转头看着我，肩膀轻颤，脸色苍白，即便她化妆了，可还是遮不住那一份属于她的病态。 我因为她呈现在我眼里的模样而沉默，我没有办法将眼前这个左小薇和之前那个左小薇联系起来，她变得无比陌生！之前，即便我们之间有矛盾和纷争，她也不会用如此不耐烦的态度来对待我，那时候即便是吵架，她眼睛里也是有光的，但这一刻，我只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完全没有温度的黯淡，这种黯淡在刺眼的阳光下却给了我如黑夜一般的感觉。 “韩潮，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你的人了，你这一辈子绝对做不成什么了不起的事业，你就是一个漂泊不定的浪子，一个没有心肺的浪子……但是羽博不一样，他注定是这个小城最耀 眼的企业家，他离这一步已经很近、很近，也为此付出了你想象不到的努力，你绝对不能把他辛苦得来的这一切毁于一旦……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男人，而你是我带到小城的，如果因为你毁了他……我心里会有负罪感，特别深重的负罪感……” 说完，左小薇又打开了自己的手提包，然后在里面一阵摸索，终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支票，她将其扬在我的面前，又说道：“这是一张价值五百万的支票，也是我们能给的极限……你拿着这五百万想去哪儿去哪儿，再也不要掺和小城的事情了……你不亏，真的一点也不亏，如果你一心做一个浪子，不想买房子，也不想结婚，这五百万够你在路上浪一辈子了！” 我看着左小薇，并没有从她手上接过这张支票，我在一阵沉默之后，笑道：“我一直以为关羽博是一个很有气度和格局的男人，想不到他也挺俗气的，竟然让你来找我说这件事情……”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左小薇以最严厉的口吻打断了：“我是他的女人，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生活在一起的，他让我做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我现在守护的是我们共同的未来，是我们共同的家业……算我求求你，你离开这里吧，我只想和羽博好好过日子，你是我们想到就会觉得恶心的人，只要你留在这里，我是不会幸福的！” 第261章 送你一个礼物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被别人以厌恶之心对待了，第一个对我明确表现出厌恶感的女人是栾雨，左小薇是第二个，而她们一个是我的前前女友，一个是我的前女友，这不禁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挫败感，一种对于感情的挫败感；我从来都觉得，所有感情的结束都应该是好聚好散的，偏偏这种想法在我自己身上得不到实现，所以栾雨让我必须离开青岛，眼前的左小薇同样杀人诛心，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离开小城，她们的理由很一致，因为我的存在，会影响到她们和现任男朋友的感情，并同样以金钱作为让我离开的筹码，左小薇更是做到了极致，她竟然扬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在我的面前，并表示这是一笔足够改变我生活的金钱，可是这种筹码给的越多，我心里的挫败感就越重，因为这代表了她对我的厌恶程度，如果不是厌恶到了极致，又怎么会甘心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呢？ 就在我的思绪还在纷乱着的时候，左小薇又以极其不耐烦的语气问道：“你到底走不走？” 我看着左小薇，神情坦荡，语气坚决：“做好大南沟景区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我是不会走的，你也转告关羽博，不要试图用金钱收买我，更不要试图在这小城搞垄断经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死我活一种局面，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把旅游这个盘子做大，大南沟景区和他的5A级景区，是两种风格完全不同的景区，只要我们携手把盘子做大了，实际上是可以各自生存的，而且都能够生存的更好……如果他非要贪图这垄断的地位，不仅是与我为敌，也是与市场经济为敌，更是与小城32万人民为敌，我不是在夸大其词，追求垄断的结果，会把旅游经济的形式变得极其单一，会弱化 抗风险的能力，一旦他的景区不行了，就意味着整个小城的旅游经济的垮塌，到时候小城的出路在哪里，32万以旅游经济为生的小城人民的出路又在哪里？” 左小薇看着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开口对我说道：“我听不懂这些，相比于羽博，我更希望你能离开这里……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想你留在这里时时刻刻的恶心我。” “既然已经彻底结束了，你又何必在意我在小城，还是去了其他地方呢？……即使在小城，我们也可以永远不见面的。” 说完，我又看了一眼左小薇，然后便转身向河岸旁的路边走去，我的车就停在那里；在临上车之前，我又回头看了看左小薇，她依然呆立在那里，看着奔流的河水…… 渐渐西下的太阳照在她身上，已经没有那么干燥了，却又给了我一种孤寂的感觉，这种孤寂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了河水里，风吹水动，她却一直未动…… 这一次，也许真的是我过分了，当初的确是她把我带来了小城，在我们已经彻底分开的前提下，我没有理由留在这里，我只是一团无根的蒲公英，随风而动，却妄想在这里扎根，如果真的有枝繁叶茂的那一天，作为把我带到这里却没能修成正果的左小薇，确实会很难受，可我已经顾不了这些，因为命运的齿轮已经以不可阻挡之势转动了起来，即便我已经沦为一枚棋子，我也想在这盘步步为营的棋局之中，创造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这是一种让我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的转变，我竟然对事业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渴望，也许是因为我终于对自己的父母产生了愧疚之心，也许是因为我自身确实也到了一个需要金钱来改善生活的年 纪…… 更奇怪的是，每当我在事业上投入热情和精力的时候，我都会不可避免的想到远在北京，却星光熠熠的鹿溪，我不确定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一种必然的联系，但只要想到鹿溪，我就会对未来生活产生一种很强烈的渴望之情，我想去北京找她，也想在北京买一套房子，而这些都是要以事业有成为前提的。 说起来，我生命中的女人，如同过客，似乎只有鹿溪在我心里建了一个月台，恨不得每天都停在这个月台下面，躲雨，遮阳，并等待一列能把我带到远方的列车。 …… 今天，没有特殊需求的朋友们都陆续离开了小城，黑足等一些要留在这里投资的朋友们则分两批去了西安和郑州，西安和郑州这两座省会城市，是小城最大的游客来源地，所以小城也被称为郑州和西安的后花园，黑足他们去西安和郑州，就是为了做市场调查，而这也是为了秉持投资需谨慎的原则，毕竟是千万级别的投资，肯定需要一些更真实的市场数据做支撑，对此，我当然也是支持的…… 他们深入到一线去做市调，得到数据之后，依然愿意在这里做投资，那就不单纯只是为了人情，为了人情的投资才可怕，毕竟投资的原则是理性…… 我相信做完这一番市调之后，他们一定会更加坚定在这里投资的决心，我的直觉告诉我，小城的旅游市场，真的迫切需要一个度假型的旅游景区，因为这两大省会城市的有钱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三亚太闹，大理、丽江又太远，对于他们来说，小城才是短期度假的不二之选。 …… 人都走了，双龙湖也就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我又来到了双龙湖旁，独自一个人坐在还没有焕发生机的柳树下，对着湖水和夕阳的倒影， 一边吸烟，一边想着事情。 直到夕阳西沉，我才拿出手机给骚猪发了一条信息，提醒他在回青岛的路上，没事儿不要再乱走应急车道；不知情的骚猪当即和我表示，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算是堵到天昏地暗，也绝对不会再非法占用应急车道，却不知道他被交警抓到现行，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说到骚猪，我又想起了曾经在青岛的时光，以及发生在青岛的那些磕磕绊绊的感情生活，只感觉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么我总是会被自己的前女友们厌恶呢？ …… 我没有答案，没有答案让我感到迷茫和无聊，于是我从树下捡了一根枯枝，开始在地上算起了圆周率，我越发的聚精会神，就在我算到第68位的时候，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 心里一惊，猛然回头，却发现是乔娇站在我的身后。 她质问道：“为什么给你发信息不回？” “不知道该怎么回？” “我就知道你生气了……”乔娇这么说了一句，突然又放轻了声音对我说道：“我跟你道歉，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说你克父……” 我抬头望着乔娇，心里有些惊讶，实际上在她刚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确实不那么是滋味，但这已经是半天前的事情，我早就已经忘记了。 我的沉默，让乔娇误以为我确实生气了，她递给我一个箱子，又说道：“送你一个礼物，你就别生气了嘛……其实，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就没过脑子，所以也就没有想起你家的事情。” 说完，她赶忙将箱子放在了我的身边，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我跟乔娇不至于客气，当即打开看了看，却发现是一幅壁画，我诧异地问道：“你送我壁画做什么？” “你以为是一幅壁画，可它却是 一个音响……你看……” 这还真是一个壁画音响，不仅做工精致，还能显示歌词，歌词像是落在了壁画上，意境十足…… 作为一个音乐爱好者，我挺喜欢这个礼物的。 乔娇又说道：“壁画里的场景可以随时更换，知道你喜欢音乐，就托朋友从国外代购了一台，音质也很好，肯定能激发你的创作灵感。” 我看着乔娇，心里感动，却不知道怎么表达，乔娇似乎也并不在意我的感谢，她的注意力突然就被我在地上算的圆周率给吸引了，她指着问道：“你在地上画的是什么东西啊？” “圆周率，已经算到第68位了。” “你得有多无聊！” “不是无聊，听说如果能把圆周率算尽，就可以证明这个世界是假的……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心里的那些烦恼和痛苦肯定也是假的，我也就没有必要在意了。” 说完，我便又点上一支烟，望着湖面一阵失神，乔娇好似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她怔怔望着我，大概是想骂我神经病，却没开口，也许是害怕又刺激到我的脆弱。 重重吐出口中的香烟，我又感慨道：“突然有点怀念青岛了，这双龙湖虽然也不错，可还是没有大海那么宽广，那么绵绵不绝……” “怀念青岛就回去啊！”（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 这次换我怔怔看着乔娇，也想骂她摇摆不定，这青岛只能怀念，却是不能回去的，因为事业的车轮已经彻底转动了。 乔娇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又解释道：“我们就是回去看一眼，你看海……我去家里拿点东西……今天去，明天就回……这也不行吗？” 我看着乔娇，愈发觉得她是心血来潮，可竟然也心动了！ 第262章 玩的就是心跳 我虽然心动，但理智还在，这青岛可不是隔壁的郑州和西安，单程就得十来个小时，何况是来回，如果我们只能拿出一天的时间，就意味着所有时间都将耗费在路上，剩下的时间，也许只够我们在青岛吃一顿早餐，看个日出什么的，想起这竟然需要二十个小时的车程，心里不禁有一种泄气的感觉，于是又抬头观察乔娇，她却似乎没有想那么多，依旧是一副心血来潮的样子，正以一种充满煽动的眼神与我对视着。 我按灭掉了手上的香烟，终于开口对她说道：“算了，这来回二十个小时的车程实在是太耽误事儿了，你就当我随口一提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我又解释道：“总共就一天的时间，要是路上路况不好，遇到堵车什么的，咱这一天可就全部浪费在路上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我越来越泄气，可乔娇看着我的目光却越来越坚定，这让我有点后悔，她就是一个想到哪儿做到哪儿的女人，想要熄灭她那已经燃起的欲望，没有一场瓢泼大雨，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于是，我又立足于理性对她说道：“这真不是能较劲儿的事情，黑足他们可能明天就会回来，我们就得着手启动项目，要是因为回青岛，把这件事情给耽误了，那我不得给他们留下不靠谱的印象嘛，如果因为这个，影响了后续的合作，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天大地大，事业最大，乔娇似乎也有这样的认知，所以在我这么说的时候，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沮丧了起来，只见她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对我说 道：“你这人也真是挺没劲儿的，你要真有那么多顾虑，就别轻易把这话给说出来，害我白白亢奋了半天。”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太轻松了，所以哪怕是不靠谱的想法，也会脱口而出。” 乔娇冷笑了一声，回道：“原来你才是那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人！” 我不言语，乔娇也随之陷入到了低沉中，只见她双手抱膝，望着湖水入神，我虽然不是她，但却好似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当然是我的这一番言论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毕竟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青岛姑娘，青岛这座城市有她的亲人和朋友，还有很多纷乱的回忆，人是一种更偏向于感性的动物，当身在他乡的时候，那些纷乱的回忆，会被层层过滤，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美好了，所以，此刻乔娇的心里一定在回味着那些美好的回忆，这才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归乡情绪。 青岛确实是一座很不错的城市，虽然对于我来说，它也只是众多城市中，一个曾经让我停靠过的港湾，但此刻，我还是想起了它的诸多好，比如大海，比如海边的夜市，比如酒吧里形形色色的美女，比如我曾在那里遇见了任然、乔娇、鹿溪……此刻，我已经忘记了在那里沾染的伤痛，所以，我唯独没有想起栾雨。 …… 我又点上了一支香烟，默默吸了两口之后，终于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并悄咪咪地给黑足等人发了一条信息，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小城。 黑足回复说，至少还得两三天，我又悄悄看了看身边的乔娇，竟然有了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我当然不想眼睁 睁地看着她失望低落，于是拉了拉她的衣角……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乔娇便转头瞪着我…… “娇姐，咱们回青岛吧，就现在。” 乔娇先是一喜，随即又神色黯然，大概是不确定我是不是又在用这种方式来消耗她的情绪，她冷声说道：“来回二十个小时的车程，想起来都觉得累，不想回了。” “你不是也会开车嘛，咱俩连夜回，然后路上换着开，一个人才开五个小时，但是却可以在海边看到日出，算起来还是挺划算的。” 乔娇不再用冰冷的表情看着我，但还是带着一丝警惕回道：“你就不怕赶不上黑足他们回来，耽误了事业吗？” “怕是怕……但玩的就是心跳……所以，咱们现在就走，你敢不敢？” “敢、敢、敢……” 确定我不是在开玩笑，乔娇的情绪瞬间又高涨了起来，她一连在我耳边喊了数声，然后又对着这双龙湖一阵手舞足蹈，她是有舞蹈功底的，甚至不逊色于鹿溪和我在小城遇到的那个以舞蹈见长却曾经输给左小薇的第二名，而我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与夕阳一起融合在了这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渐渐失神…… 一个人的快乐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吗？ 我没那么容易快乐，但乔娇却真的可以，这已然是能够确定的事情，可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我竟然也跟着快乐了起来，我发现自己正咧嘴笑着，心里突然一阵惊讶。 有乔娇的日子，还真是不缺少快乐和激情，她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女人，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有趣！ …… 我们只 各自带了一部能够和外界联系的手机，就这么上路了；如果任然知道我竟然也紧跟着他们的脚步回了青岛，一定会惊讶到不行。 实际上，我想回青岛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任然；这一次，她千里迢迢来到小城，我却没能尽地主之谊，好好陪陪她，这着实是我心里的遗憾；如果，我能跟着她回青岛，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弥补这种遗憾的。 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因为她是我出门在外的这些年来，唯一一个能够给我亲情感的女人，这种亲情感本可以以来日方长的心态而一直延续下去，可是她却有了要带自己父母移民到国外的想法，于是，对我来说，也就变得迫在眉睫了起来，因为她在青岛，我常住小城，我们能够见面的机会，真的不算多了！ …… 星光寂寥，可高速公路上却遍布着赶路的人，也就不那么寂寞和孤独了，我找了一辆同样是六缸发动机的保时捷卡宴，一路从洛阳你追我赶，不知觉不觉就开到了开封，直到这辆卡宴进了开封的服务区，这才停止了这场追逐，而我也终于喊醒了一直在副驾驶位置上睡觉的乔娇，并对她说道：“有点困了，到下个服务区你换我开吧。” 乔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先是往车窗外看了看，然后又问道：“这是到哪儿了？” “刚过了开封的服务区。” “知道了，我再睡会儿，等到了下个服务区你再喊我。” “别睡了，你跟我说会儿话，我这会儿真瞌睡。” 乔娇先在座位下面拿出了一瓶东鹏特饮，打开后，又递给了我；她似乎还没有从睡眠的状态中 缓过神来，只见她双手托着下巴，茫然地看着车窗外的夜色，却也不和我说话。 她越是不说话，我越是恍惚；我又想起了自己和栾雨曾经在路上的那些日子，因为我们走的地方太多，所以也会常常像现在这样赶夜路，每当我说困的时候，她就会给我递一瓶能解乏的饮料，然后也像乔娇这样，茫然地看着车窗外…… 乔娇和栾雨当然是两种风格完全不同的女人，但此刻给我的感觉却是一样的，总觉得我们会在一起过很久、很久，然后去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这就是陪伴的力量。 基于这样的情绪，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你到底回青岛拿什么东西？……小心被你爸发现了，再把你遣送到国外。” “不会的，不会的……我看导航了，咱们差不多夜里四五点到青岛，这个时候，我爸绝对不可能在我住的地方。” 尽管乔娇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但当我想起她爸的气势，还是变得谨小慎微，当即又对乔娇说道：“不管你爸在不在你住的地方，你回去拿东西的时候，都别带上我，行吗？” 乔娇不置可否，只是奚落着说道：“瞧你那点出息！” “不是没出息，是我真的没见过比你爸更社会的人了，想起上次在你家发生的事情，我到现在都感觉后背发凉。” 我和乔娇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一会儿，车子便开到了下一个服务区，尽管我的肉体很疲惫，可却感觉内心总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而这团火焰，就是乔娇带给我的激情，也只有和她在一起，我才能干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 第263章 重回青岛 进服务区吃了点东西之后，我和乔娇便又开着车，迎着星光往青岛的方向驶去；此时已经是深夜，路上的车辆逐渐稀少，只剩下一些为了生计而奔波的大货车在一路随行，于是整个路程就变得更加枯燥乏味了起来，在这种乏味的驾驶环境下，作为司机的乔娇不禁哈欠连连，这让原本打算小憩片刻的我，也强行克服了睡意，就这么瞪着眼睛陪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睡着了。 乔娇却觉得这是多余，她又打着哈欠对我说道：“你让我开车，不就是为了睡一会儿嘛，别瞪着眼睛，跟开了八倍望远镜似的，趁着我还能开，你就赶紧睡吧。” “你要是能忍住不打哈欠，我才敢睡。” “打哈欠不代表我困，我只是有点无聊。” 我对乔娇莫名没有信心，所以又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敢睡，乔娇因此而有些不高兴，因为在我开车的时候，她无条件信任我，一路从小城睡到开封，但换她开的时候，我却不愿意踏踏实实的睡一觉，在她眼里，这就是一种保留。 女人的逻辑向来奇葩，这当然不是保留，而是男女对待开车这件事情必然会有的认知差异，男人会谨慎一些，女人则大.大咧咧，所以才会在她们身上发生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车祸。 这么争执了一番，我俩竟然都不困了，就这么一起瞪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然后把那一辆辆重型卡车甩在 身后，直追星光而去…… ……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开进了山东境内，虽然只是山东境内，但我仿佛已经闻到了一种只属于大海的味道，大海的味道就是青岛的气息，于是，我陷入到了恍惚之中，并将自己在青岛生活的这些年又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只觉得自己因为青岛而死，又因为青岛死而复生，这真的是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所以我对青岛才会有如此复杂的情感。 “韩潮，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个圆周率到底该怎么理解，为什么把圆周率算尽了，就能证明这个世界是假的？” 我定了定神，回道：“如果圆周率被算尽了，就代表微积分是错误的，那么现代人利用微积分知识制作的集成电路将不存在，我们现在用的电子仪器也不会出现，航天工程中运用微积分制作的模拟轨道也不会出现……但这些基于圆周率而存在的东西，在我们的认知里它又确实是存在的，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能证明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假象，或者说，我们就像是游戏里的人物，这些东西的出现，只是创造者的赠予，而不是我们人类自己掌握了某种定律……你不是喜欢玩游戏吗？说白了，我们可能只是游戏里的一段代码，既然是代码，还要那么多情感做什么？老老实实接受创造者的操控就行了。” 乔娇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半晌才回道：“你这脑子里装 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你怕不是从精神病院里面出来的吧！” “真理只掌握在少部分人的手上……不要轻易否定我对真相的探索。” “那你觉得这圆周率真的能算被算尽吗？” “我不是正在算着嘛。” “好吧，你算到哪儿了？” “刚算到68位，你就过来了。” 乔娇点了点头，半晌回道：“幸好我来得及时，要是真让你算尽了，那我不也成了假的嘛……我可不想做一段代码，毕竟我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我接受不了自己的意识是被别人操控的，更接受不了，我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你确定你很聪明？” “当然确定……话说，除了你会算这圆周率，还会有别人算吗？” “全世界都在算，现在已经被算到了62.8万亿位。” 乔娇满脸惊讶之色，回道：“这个世界是疯了吗？竟然热衷于这么一个自取灭亡的行为，而你是最菜的那一个，你才算到了68位……哈哈，连自取灭亡这么愚蠢的行为，你都是最菜的，你这人也太……哈哈……” 我一阵无语，半晌才开口回道：“我花了一点时间，好歹还算到了68位，你连圆周率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自夸聪明……要是哪天圆周率真的被算到了尽头，你肯定就是第一批被灭亡的人，因为你一无是处到没有一点存在的价值！” 乔娇咬牙看着我，恨恨说道：“闭嘴……方向盘在我手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灭亡？” “怎么着，你难不成有金刚不坏之躯？……我告诉你，这车要是撞了，咱俩得死一块儿。” “就算死一块儿，我也是聪明的那一个，而你还是蠢笨如猪的那一个！” 这大概就是和乔娇在一起的感觉了，我们之间总是会有很多天马行空的话题，并伴随着斗嘴和吵闹；原本，我还挺害怕这一千公里的路程，但实践下来，发现只要有乔娇在身边，真的不会无聊和寂寞，我们就这么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然后便看到了期待已久的“胶州湾大桥”。 这是一座横跨两岸的海上大桥，我生平第一次在黎明破晓前行驶在它的路面上，并获得了一种较以往完全不同的感受，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的大桥，对应着安静的城市，眼前只有一些灯火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海浪声则变成了一种轻声细语的倾诉，倾诉着这座城市的情怀和变迁，所谓变迁便是远处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以及纵横交错的高架桥，不变的是我的足迹，只要我来到青岛，我就想走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怀念在小巷子里喝啤酒吃海鲜的日子，也不会忘记坐在那些高楼的包间里俯视整座城市的豪情和寂寞……（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 这 些情绪，一瞬间就把我填满了…… 即便经历了一段很漫长的旅程，这一刻，我也觉得值了，这就是青岛这座城市的魅力，一种在小城永远也不会体会到的魅力，虽然在小城，我有着很强烈的存在感，但回到青岛，我却更喜欢这种被淹没在城市中，无人问津，但却更加自由自在的感觉。 对我来说，这里没有争斗，只有柔情！ …… 我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乔娇，虽然不能体会她是什么心情，但我也能感觉到她对这座城市的眷念，如果不是她爸把她逼得太紧，她一定舍不得离开这里，因为在青岛，她就是一条名副其实的美人鱼，她不用为生计发愁，也不需要证明什么，但到了小城，她就变化成了一条什么都要去亲力亲为的小杂鱼，那里没有人投喂，每一顿饭都需要自己去觅食，所以流落到小城，她也会跟我一样，时不时就会有饥饿的烦恼。 “娇姐，待会儿过了胶州湾大桥，你就把我放下来吧……你要拿什么东西，自己回去拿……拿完了再给我打电话。” “不行，你得和我一起去，东西太重了，我一个人搬不动。” “到底什么东西啊？”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乔娇这么说了一句，便完全不再给我拒绝的机会，更不给我下车的机会，她一路狂飙，再加上黎明前的路况极好，转眼便将车子开到了她那套别墅的门口。 第264章 深受震撼 车子已经停在了别墅的门口，乔娇却一点儿都没有冒险的危机感，只见她悍然不顾地打开了车窗，然后冷冰冰地看着那栋只属于她个人的别墅。 别墅似乎一直有人在打理，虽然别墅里面没有光亮，但在外面灯光的映衬下，我还是看清楚了，整个院落里甚至没有一片落叶，更没有其他杂物；这个细节，足够让我警惕起来，不禁对身边无所顾虑的乔娇说道：“娇姐，还是小心点儿吧，我觉得你走了以后，你爸真没少来你这儿，你看院子里，比你在的时候还干净呢。” “你能不能别这么疑神疑鬼的，这院子干净跟我爸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们请了家政公司，只要是我们家的房子，不管有没有人住，他们每个星期都要定时定点过来打扫一次。” 我稍稍安心，又感慨道：“难怪你不想去国外呢，谁能轻易放得下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啊！” “你要是放在几天前和我说这样的话，我肯定会对你点点头，但你现在最好还是别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因为我已经变了，我完全可以放下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说完，乔娇便打开了车门，我一把 拉住了她，又压低声音问道：“这都已经到你家门口了，你赶紧告诉我，你到底要拿什么东西。” 乔娇转头看着我，然后眯眼笑了笑，又以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我。我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就这么和她对视着，可在对视的过程中，却满脑子都是她爸把我给逮了个正着的回忆，那大概是我这一辈子最尴尬的经历之一了。 我当然不想重蹈覆辙，于是追着问道：“说话啊，你到底想拿什么东西……” “反正不是生活用品。” 说完，乔娇便从车上跳了下去，然后打开了院门，以长驱直入的气势往别墅里面走去，我犹豫了一下，便也跟上了她的脚步，因为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时间点，我们甚至可以在拿完东西之后，以很宽松的时间去海边看个日出，然后才是吃早饭的时间，这个过程中，她爸是断然不会过来的，毕竟人都要睡觉休息。 …… 我已经做好了搬重物的准备，可是乔娇在自己的房间一阵摸索之后，竟然只拿了一个文件袋，并扬在我的面前，似乎告诉我，事情已经办完了。 “你不是说东西很重，要我帮忙吗？” 乔娇打开文件袋，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并扔在茶几上说道：“我说的重，可不是物质层面的重……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将其拿起看了看，竟然是这套别墅的产权证，我大概知道青岛的房产行情，以乔娇这套别墅的位置和占地面积来说，至少是一个价值三千万以上的资产，要说重，当然重…… 三千万是什么概念？上次，乔娇只取了几百万现金，就已经铺了一床，三千万怕是要铺满一个房间；于是，我更加疑惑了，我不知道乔娇为什么要把这样的“重量”展示在我的面前。 乔娇往沙发上一坐，这才开口对我说道：“我想把这套别墅卖了。” 我惊住了，半晌，问道：“好好的别墅，为什么要把它给卖了？” “我也想在大南沟景区投资一个千万级别的民宿。” “你疯了吧？” “我没疯啊，为什么别人能投资，我就不能投资？” “你跟别人能一样吗？黑足投资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做文旅行业的，而且已经在莫干山有投资千万级别民宿的经验，另外一个愿意花千万投资的人，其实是常天明找来的托儿，常天明虽然没有做民宿的经 验……”我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声调不自觉高了好几分：“常天明虽然没有做民宿的经验……但他是真的有钱啊……而且，大南沟本来就是他的景区，现在复兴在即，别说是千万的投资，就算是过亿，也值得他去冒险……你告诉我，你又在图什么？还是说，你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把这件事情做好？” 乔娇刚想开口回应，我便又说道：“你没有把握……这件事情谁都没有把握，你以为黑足他们为什么会跑到郑州和西安去做市调？……他们就是想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有更多的数据论证，说白了，还是因为心里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真不知道你跟着瞎胡闹什么……” “你说完了吗？” “没说完……现在青岛的房产行情这么好，不管你想做什么事情，都不应该卖房子，只要你动了卖房子的心思，那就是在胡闹！” 乔娇看着我，确定我不会再打断她以后，才又开口说道：“虽然你是复兴大南沟景区的总指挥，但你知道的事情未必有我多……常叔找的那个托儿，已经被关羽博识破，所以，这件事情已经在投资人中间流传发酵了，黑足他们之所以要去做市调，也是 因为这个原因……黑足和你关系太好了，他不想当面和你说这件事情，但又因为找托儿这件事情影响到了他的投资信心，这才要以做市调去权衡整个景区的投资价值，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的钱当然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但是现在已经军心不稳，所以需要一个人出来稳定军心，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我来做最合适……毕竟我一路从青岛追随你到小城，算是你的心腹……如果我先把这个千万级别的投资确定下来，多少会打消那些投资人们的疑虑，最起码你不会坑自己的心腹……这样才能把这件事情的发展方向拉回到原来的轨道上……这件事情，你别怨常叔，他也没有想到关羽博的渗透力会这么强，那个托儿被他给策反了，原本他是可以控制住局面的。” 我看着乔娇，心里莫名涌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感觉……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大.大咧咧只知道游戏人间的女人；但此刻，她所表现出来的魄力和决断，已然能够做关羽博的对手，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见招拆招的行为；关羽博是何许人也？ 当我不自主把乔娇和他放在同一个位置时，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第265章 良苦用心 乔娇的这套别墅就建在海边，所以在这座城市还没有复苏之前，我是可以听见海浪声的，海浪声此起彼伏，好似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让我忘记了连夜开车的疲惫，也忘记了很多我自己以为会很烦恼的事情，我的耳朵里只有海浪声，眼睛里也只剩下了手持房本的乔娇。 乔娇反而在这个时候紧张了起来，因为她已经成功得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将房本塞进了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又催促着对我说道：“赶紧走吧，我爸这人也挺神经质的，说不定早上就会跑过来看看花、喝喝茶什么的，要是被他看见了，别说是投资民宿的事情，就连我想回小城都悬！” “你也不是不知道害怕啊。” “我这不叫害怕，顶多算心虚。” 说完，乔娇便拉住了我，一副要逃之夭夭的姿态，但我却立在原地，没有动弹；乔娇又尝试着拉我，我依旧不动…… “韩潮，你是根木头吗？赶紧走啊。” “你把房本留下，我绝对不同意你把房子卖了去做民宿……这事儿有点荒唐。” “怎么荒唐了？……你怕是没做过生意吧，生死存亡的时候，就得这么孤注一掷，才有可能力挽狂澜。” “我是没怎么做过生意，但是我懂人情世故，这个时候该孤注一掷的是我， 不是你……” “你怎么那么磨叽？” 我根本不理会乔娇的质疑，并试图从她包里拿回房产证，乔娇当然不愿意，于是我俩便各持房产证的一边，形成了对立之势…… 我耐着性子，并放轻了声音，说道：“我之所以把复兴大南沟当成是自己的事业，是因为我从离开家以后，就没有做过什么正经的事业，我想靠这件事情翻身，靠这件事情证明自己，更重要的是，我想赚钱，赚名声，所以我可以孤注一掷……但你这是在图什么？你已经什么都有了，真的没有必要把自己的房子给搭进去，这房子在青岛属于稀缺资源，你要是现在卖了，等你哪天想回青岛的时候，再想买回来，那可就难了……而且，任何投资都是有风险的，你要是把卖房子的钱给赔掉，我这辈子也就别想挺起胸膛在你面前做人了，这可是让你流离失所的罪孽！” 我自认为已经方方面面说清楚了卖房子去投资民宿的弊端，但乔娇完全没有听进去，她愈发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就开始暗中使劲，并试图从我手上抢走原本只属于她的房产证。 我似乎从来都不是那个能说动乔娇的人，不禁希望能有一个更有说服力的人在场，这样才能降服冥顽不灵的乔娇。 “说的对， 这房子可不是能随便卖的东西！” 我得到声援，不禁下意识附和道：“听见没，除了你，没有人觉得这房子是应该卖的。” 话刚脱口，我便反应了过来，然后和乔娇一起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乔娇她爸就站在楼梯上，正神色严峻地看着我和乔娇…… 乔娇吓得脸色惨白，半晌才开口喊道：“老爹……你……你……” 我比乔娇好不到哪儿去，自从上次被她爸和她爸的司机给联手制服之后，我对她爸的恐惧就仿佛已经刻在了基因里；她爸可是明确和我表达过，决不允许我再来招惹乔娇，如果招惹乔娇还能勉强原谅，那把她带到小城，并让她动了卖房子的心思，就足够她爸把我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 客厅的灯终于被全部打开，乔娇她爸就坐在沙发上，皱眉看着我和乔娇，虽然他还没有开口说话，但这气氛却已然越来越紧张，并随时有引爆的风险。 在乔娇她爸的意识里，乔娇已经远赴国外留学读书，却突然和我出现在了这里，并且一出手就是要卖房子，这给乔娇她爸造成的心理冲击，绝对不亚于我得知乔娇要卖房帮我对抗关羽博之后的震惊。 总之，乔娇就是这样一个时时刻刻都能让人大跌眼镜的女人！ 乔娇 她爸点了一支烟缓解着自己的心情，乔娇就将双手别在背后，一副要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而我的心一直在扑通乱跳着，我不知道待会儿她爸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迁怒于我…… 即便乔娇有千错万错，这个时候，我也不能把锅甩到她身上，这不是男人所为，而且将她留在小城，也是我答应过的事情，所以即便心里惶恐万分，但我还是在默默地等待着这场风暴的来临。 …… 乔娇比她爸更加按捺不住，她竟然先开口对她爸说道：“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但我还是想问你，你能保证出国留学，就一定是一件对的事情吗？” 乔娇她爸抬头看着她，他明显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愈发有控制不住的迹象，所以他吸烟的力度比刚刚更重了，烟似乎也已经不能缓解他的情绪，他将只吸了一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终于冷声对乔娇说道：“我现在想和你谈的不是对错的问题，我想聊你这个人……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这么多年，你有做过一件让我称心如意的事情吗？……考大学的时候，我希望你能选一个山东本地的大学，结果你偷偷摸摸把志愿填到了北京的学校……毕业以后，我想你能安安分分的找个公职做，你倒是考上了，可最后你只干了不到半年，就把工作 辞了……我就当你不是干工作的材料，那你早点结婚吧，以后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也行，我又给你安排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结果双方家长见面的时候，你竟然当着人家父母的面，说你嫌人家长得丑，弄得圈子里都知道我生了一个没礼貌，没教养的闺女……我拿你实在是没办法了，那你出国留学，好好提升一下自己，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继承我的家业，不指望你发扬光大，能守住，也不至于饿死……就这么一件良苦用心的事情，你还是不能满足我……乔娇，你告诉我，如果以后你也有这样一个女儿，你要怎么跟她相处？” 这当然是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可乔娇非但没有听进去，反而以非常敌视的目光看着她爸，并冷冷说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我每走一步，你都在试图控制我吗？” 原本就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乔娇她爸终于失控了，他抬起手，重重拍在茶几上，力道之大，将茶几上的果盘都震翻了，里面的苹果和雪梨当即滚了一地…… “我控制你？……哼哼……从你毕业以后，零花钱我都是上百万的给你，让你住别墅，开跑车……到最后，你连人生的建议权都不给我吗？……乔娇，我要是真能控制住你，你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混账样子……” 第266章 比如安全感 气氛在他们父女激烈的争执下，变得越来越紧张，我很想说点什么，可却发现，不管我站在谁的立场开了口，似乎都不那么公平。 我在一定程度上能理解乔娇，因为我也极其厌恶被操控的人生，可是她爸给了她最好的生活条件，也是不争的事实。 说到她爸的付出，再看看此时此刻的乔娇，也真是够她爸寒心的！ 可是乔娇却已经深陷当局者迷的状态中无法自拔，她寸步不让的对她爸说道：“你生气的地方不就在于我花了你的钱，却又不让你支配我的人生嘛……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生气了，你给我的钱，我都还给你。” 说完，乔娇便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数张银行卡，然后泄愤似地摔在了她爸的面前。 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彻底激怒了她爸，她爸终于抬手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清脆响亮，打蒙了乔娇的同时，这个叱咤商界的成功男人，竟然也在轻微的颤抖着…… 显然，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手打乔娇。 …… 乔娇捂着自己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敌视和愤怒，但她却没有哭，她只是冷冷对她爸说道：“你这一巴掌，把我们的父女情分打没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回青岛，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说完，乔娇便拉着我往门外走去，她爸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恍惚又茫然。 这时，乔娇又转过身对她爸说道：“之前，我一直不同意你和那个女 人结婚，也不愿意你给她一个名分，现在你可以和她结婚了，我不会再反对，希望她能让你心想事成，给你生一个听话可控的孩子……乔娇永远是乔娇，绝对不会活在别人给我铺设的轨道上，这条轨道虽然安全，但也很压抑。” 乔娇她爸面露痛色，但乔娇已经不顾他的心情，随后便拉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套别墅。 一直到走，我们也没有弄清楚，她爸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 海边。 朝阳已经在海平面的尽头初露头角，空气里弥漫着海边特有的味道，沙滩上则遍布着被海水冲上来的海带和贝壳，我和乔娇就并肩坐在这样一片沙滩上，望着变幻莫测的朝霞，一起沉默不语。 我还在想着在别墅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乔娇会不会后悔自己贸然回到青岛，又贸然做了要卖掉房子的决定；现在一切都泡汤了，泡汤的不仅是她的计划，还有她和她爸之间的父女情，以及她曾经优越的生活，我亲眼看见她将那些银行卡扔给了她爸，这意味着她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活在没有金钱的困扰里，她亲手熄灭了曾经围绕在她身边长达数十年之久，且只有富家千金才会有的光环。 乔娇把玩着一只彩色的贝壳，忽然就笑出了声来，笑着笑着又流下了眼泪，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完全没有办法去探知她现在的心情。 “韩潮，我终于彻底自由了！” “嗯。” “你只嗯一声，是什么意思？” 我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才眯着眼回道：“你确实是自由了，可是你也把你爸的心伤透了。” “我知道，他也把我的心伤透了。” 我是一个特别不擅长评断家务事的人，所以又陷入到了无话可说的沉默中，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洛阳，既然是洛阳，多半是洛阳管辖之下的小城。 我猜的没错，对方是小城顺丰快递旗下的一个快递员，他对我说道：“你是韩潮吧，你有一个件到了，你现在在家吗？” 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近期买过什么东西，便回道：“确定是我的快递吗，我最近好像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 对方笑了笑回道：“如果不是你的快递，我也不可能有你的电话号码吧……确定是你的快递。” 见快递小哥说的如此肯定，我便放下了疑虑，回道：“我现在不在家，你给我放小区的物业吧。” “最好还是别放小区物业，这件快递保价了，要是弄丢了，我这半年的工资都不够赔的。” “保价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好像是一套衣服，买了三万块钱的保价。”稍稍停了停，对方又说道：“这个件，我还是先放在公司吧，等你回来了，你和我联系，我再给你送过去。” 我这才恍然想起，鹿溪在临走的时候，曾给我买过一套衣服，让我用来应 付商务场合；想起鹿溪，想起她为我做的这件事情，我心里莫名涌起了一阵暖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不经意间看着身边的乔娇时，竟没有办法将鹿溪想的很具体，包括她的相貌，她的性格，还有在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好像变成了我精神世界里的一个图腾，我知道她很重要、很重要，可是却没有办法去追寻到她；相比之下，乔娇就很真实，她真实的坐在我身边，一边难过，一边说着她爸的坏话，还有自己心里的不甘和委屈…… 就在我恍惚着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快递小哥以为我没有听见，又问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能听见，我最迟明天回去，到时候我和你联系。” 对方应了一声，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 我又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对身边的乔娇说道：“我觉得你和你爸都是对方精神世界里的陌生人，你们真的很不了解对方，尤其不了解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的是自由，你爸却以为你的自由是一种挥霍无度的享乐主义；你爸想要你安安稳稳的生活，你却以为这是一种变态的控制欲。” “说了等于没说。” “那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以后……因为这件事情，我把所有的钱都还给我爸了，你说我的面包房该怎么办？” 我稍稍想了想，回道：“面包房的事情好解决……我那儿还有从小常那里借来的二十万没 动……那些做糕点和饮品的设备你不都已经买过了嘛，这二十万应该够你在双龙湖旁边盖一个玻璃房了。” 乔娇看着我，又问道：“你真的愿意把这二十万拿出来给我开面包房呐？” “你到了小城，唯一能靠的上的就是我……我还能舍不得这二十万啊。” “如果这面包房没能赚到钱，我可还不起常余利这二十万。” “不用你还，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就行。” 乔娇有些动容地看着我，忽的，她就挽住了我的手臂，并靠在我身上，轻声说道：“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勇气反抗我爸，就是因为我放不下他给我的生活，我还是挺喜欢钱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欲望都能用金钱解决……可今天，我真的好像没那么害怕了，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百分之十的欲望，是金钱买不到的……比如安全感……有你在，我什么都不害怕……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也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品味这句话，乔娇便将手伸向了自己的手提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之前那个房本，并扬在我面前，笑道：“看，我什么都还给我爸了，但这个房本永远都是我的……因为这是我妈留给我的东西，我妈和我爸离婚的时候，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求我爸把这套别墅过户到我的名下……她这么做，就是怕我爸对我不好，给我留了一招后手，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 第267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个时候，乔娇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让我更加摸不准她的心态了，我就这么哑口无言地看着她，以及她手上那个可能价值三千万的房产本。 “韩潮，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既然知道这是你妈给你留的后手，你就好好珍惜，再别说要卖房投资民宿的事情了。” “我既然已经有了你这个安全感，我妈留给我的安全感就显得有点多余……也不能说多余，反正人不能太贪心，安全感只要一份就足够了！” “大南沟景区的变数太多，尤其是关羽博，你也看到了，我们什么都还没有做，他就已经把常天明的人给策反了，所以这景区想要按照我的想法去发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景区不同于其他商业地产，商业地产的话，只要你肯挥泪甩卖，多少还能兑现部分价值，这景区要是没发展起来，你的民宿就是山沟里面的一套民房，想卖都卖不掉。” “这有什么，卖不掉我就自己住……关羽博再厉害，总不至于把我们这些投资者对民宿的使用权都给收缴了吧？” “那倒不至于。” 我虽这么说，但看着乔娇这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心里还是不由得涌起了一阵很强烈的忧虑感；乔娇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情绪， 她又说道：“投资本来就是一场赌博，会输，当然也会赢，你别老是那么消极，一心只想着输了以后的事情……如果赢了呢，你想过我的收益吗？……我的民宿会成为整个景区最炙手可热的民宿之一，每天都会有招待不完的客人，要不了几年，我就能把投资的钱全部收回来，而且还赚了一套民宿……都说一铺旺三代，不仅是我，到时候我儿子，我儿子的儿子，都会感谢我今天的明智之举……” 作为大南沟景区的第一负责人，我当然欢迎投资，可是面对这样一个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的乔娇，我反而变得不够果断，她和黑足不一样，黑足已经有能力独立于自己的家庭之外去做事业，而她如果失败了，那就是真的败了，这种失败，甚至会影响到她和她父母的感情，她爸自不必说，她妈一定也会很失望，毕竟拼着自己净身出户才给乔娇留下了这么一套房产，如果以这样一种方式失去了，那就是对母爱的亵渎，因为她并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却轻易亮出了她妈留给她的底牌。 …… 刚在脑子里想到黑足，黑足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暂时放下了和乔娇的交流，接通了这个电话，黑足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韩潮，你的计划可能已经出了问题，我私下和其他一些原本打算投资景区的朋友们聊了聊，他们现在的投资欲望并不高……原因就出在篝火晚会那个搞气氛的托儿身上……他已经被竞争对手给收买了，把他自己在篝火晚会上做托的事情全部给抖了出来，大家现在都觉得这个景区不太诚实……其实，不诚实倒不致命，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人，赚钱才是最终目的……但现在，大家就普遍觉得景区的实力和前景都不行，如果实力够硬，前景一片光明，为什么还要玩这种套路呢？之所以玩这种套路，本质上还是不认可自身的实力，你自己都没有办法认可自己的实力，何况这些投资人呢？” 我心里忧虑，以至于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回道：“这个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应对的办法吧。” “没有时间了，投资热情这种东西是很主观的，一旦消退，就很难再唤醒。”稍稍停了停，黑足又说道：“我给你支个招吧……就好像一碗酒，你要让别人相信酒里没毒，自己以身试毒，就是最好的办法……所以，景区现在需要你身边特别亲近的人过来投资，我算一个……抛开咱俩之间的交情不说，我是真的认可你的发 展思路，所以，我说什么都会陪你撑到最后……但我一个人的说服力还不够，你还得再找一两个这样的人，来重塑他们的投资信心……现在的气氛很微妙，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挺你，别人会觉得我是个傻子，但如果有那么几个人一起挺你，那就是实力的表现，毕竟这是生意，不是傻子的聚会……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能听明白黑足的意思，就算大南沟景区本身很一般，但因为有两三个千万级别投资的民宿存在，无形之中也会提升整个景区的硬实力，因为民宿发展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反向带动景区的，而莫干山就是最好的例子；再者，就是黑足所说的以身试毒…… 在别人眼中，黑足的分量也许还不够，他们需要一个更有分量的人出现。 …… 重重吐出心中的烦闷之气，我终于开口对黑足说道：“再给我半天时间，你先稳住那些投资者，你告诉他们，我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这次，是黑足陷入到了沉默之中，随后又试探着对我说道：“不瞒你说，这件事情，我和乔娇私下已经交流过了，她愿意做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她挺了解你的，知道她自己可能说服不了你，所以才让我打这个电话 ，说清楚现在这件事情的轻重缓急……韩潮，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你必须现在就给我一个答复……如果你顾虑太多，不想让乔娇加入进来……那我一个人投资，也没有什么意义……你不是不知道莫干山的发展模式，如果没有形成成群效应，就算我在景区投资一个上亿规模的民宿，也没有用。” “你要是真愿意以上亿规模来投资，我觉得这件事情倒不难解决……你就把一个亿拆分成五个两千万，到时候就有五个千万级别的投资，一样能给大家注入强烈的信心……” 黑足足足愣了十来秒钟才说道：“你XX妈的，还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乔娇是你的心腹，我就不是你的兄弟了吗？这一个亿要是投资下去，没能见到收益……我们家老爷子非得把我的皮给扒了不可！” 这么一句玩笑话，倒也缓和了我和黑足之间紧张的对话气氛，于是，我趁着这个空隙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又下意识转头往更远处的沙滩看去……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立在远处的身影，像极了鹿溪！ 怎么可能会是鹿溪呢？ 她明明和我说过，她回了北京。 我用力甩了甩头，确定这里就是青岛，可是那个身影却越看越像鹿溪！ 第268章 三个撒谎的人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和黑足通着电话，我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远处那个和鹿溪极其相似的身影上；如果她一直在青岛的话，对她会出现在这里我倒并不会感到奇怪，因为距离这片沙滩不到200米的斜后方，就是她常住的那个酒店，她会来这里散散步，吹吹海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她偏偏和我说过，她和秦敏红一起回了北京，回北京的理由是因为事务繁重，既然事务繁重，肯定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这个时候却突然出现在青岛，不免耐人寻味。 乔娇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她也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当即便站了起来，然后拉着我的衣袖说道：“那个人怎么那么像鹿溪？” 普通人之间，认错的概率很大，但鹿溪是明星，有着独一无二的气质和体态，如果之前还不能确定，但在乔娇也这么说的时候，那就真的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也觉得是鹿溪。” “她不是说回北京了吗，怎么会在青岛？”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弄不清楚这里面的缘由；这时，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得到我回应的黑足，又带着疑惑问道：“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听见，你说死贫道不死道友。” “我说的是死道友不死贫道……韩潮，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而且是你牵的头，你可不能 是这种犹豫不决、恍恍惚惚的状态啊……当断不断可是要耽误大事儿的！” “我不是已经决断了，我不想让乔娇参与进来，是你一直在试图说服我。” 黑足被我说的是哑口无言，半晌才开口说道：“你跟兄弟说一句实话，你是不是也对这个项目没有信心，所以才一直反对她加入进来？” 这是我和黑足之间第一次有这种分歧和怀疑，我能听到他的话外音，他觉得我没有真心拿他当兄弟，如果我承认自己是因为对这个项目信心不足，才如此阻止乔娇加入，那么对他来说，就无疑是一种伤害，因为我却把这样的风险丢给了他，而在这局面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也确实只有他在勉力支撑。 这就是做事业的麻烦和矛盾，不管多好的兄弟，总会因为一些意料之外的细节而生出嫌隙，继而影响到原来的感情，甚至是爆发出冲突。 我和黑足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但也有这样的苗头，我本不是一个喜欢在工作中说私事的人，但为了扼杀这种苗头，我还是避开乔娇，如实对黑足说道：“我之所以不让乔娇做这件事情，不是因为我对这个项目没有信心，是你不了解乔娇这边的情况，原本她爸是让她出国留学的，但她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操控，就偷偷跑到了小城，她爸现在已 经知道这件事情了，非常生气，乔娇又不是一个会服软的性格，就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她刚和她爸吵了一架……吵架的后果，就是她失去了她爸这个经济支柱……她唯一的依仗，只剩下她妈和她爸离婚时，为她争取的一套别墅，现在她要卖掉这套别墅，去景区投资……换做是你，你愿意让她这么干吗？……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赚钱的生意，就算是大南沟景区，也只能说是相对有把握，如果出现意外的话，我能对她的投资负责吗？……到时候，她失去的可不只是一套别墅，还有她妈在这套别墅上寄托的爱女之情……她妈在国外已经好多年了，一直没有回国，就只留下这么一个东西，让乔娇还相信她也是有母爱的……所以……一想到她要卖掉别墅来投资，我就莫名觉得她很可怜，她的人生中，好像只剩下这么一个东西，还能让她再任性一次……” 我甚至有点啰嗦的说出了以上这一段话，但却是发自肺腑的，当我开始心疼乔娇的时候，我就绝对不会让她做这件事情，所以我很希望电话那头的黑足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一阵沉默之后，黑足终于开口说道：“作为一个女人，能像她这么性情的，还真是不多见！” “是性情，也可能是任性。” 黑足笑：“如果只是任 性的话，那付出的代价也未免有点太大了……我身边怎么就他妈没有会对我这么任性的女人呢？” 我沉默…… 黑足又说道：“这件事情你也算是和我讲明白了，作为一个男人，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我是觉得开弓没有回头箭，在我想把这件事情做成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轻易退缩的。” 这算是黑足给我的底气，我心里感激，但也只是应了一声；兄弟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 结束了和黑足的通话，我走回到乔娇身边，再往远处那片沙滩看去，却已经看不见那个疑似鹿溪的身影，我不禁向乔娇问道：“人呢？” “走了。” “你没过去看看？” “没去……她明明说要去北京，我俩应该死守在小城，结果全都来青岛了，三个撒谎的人碰到一块儿，你不觉得很尴尬吗？” 我看着乔娇，竟然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乔娇又说道：“就当不是她吧”（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 我点了点头，心里忽然又冒出了一阵很奇怪的感觉，我和鹿溪是差点就要成为男女朋友的两个人，能在青岛相遇，竟然没有见上一面，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相近却不能相亲 吗？ ……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到了海平面以上，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辉，这光辉有些绵软无力，所以被这光辉笼罩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包括乔娇的侧脸，还有我落在沙滩上的影子…… 一夜不休，我和乔娇总算是回到了青岛，此刻当然很累，但也觉得很值，因为对于我来说，回到青岛就是为了这一刻，能站在海边享受阳光和海风的轻抚…… 我不禁张开了双臂，贪婪的想将这一切都揽入怀中，乔娇也学着我的样子，并加以升级，她在我之前发出了叫喊声，并面带笑意，而我就这么看着她，心生疑惑。 她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明明才和她爸发生了那么严重的冲突，并且表现出了一副很记仇的模样，就算她的性格大.大咧咧，也不至于没有记忆吧？ 或许，这就是乔娇，一个让人完全看不懂，但又会觉得她很有趣的乔娇。 不，我对乔娇的感觉已经不局限于有趣，有那么一刹那，我是心疼她的，这种心疼，让我情愿冒着事业上的风险，也要去保护她，这大概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经历吧，相处的久了，总会在不经意间萌生出不一样的情感，想必乔娇也是这样，所以才会如此力挺我的事业。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第269章 他其实很爱你 我看着乔娇的眼神渐渐温柔，于是说话的声音也不禁温柔了一些，我对她说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你爸会在你的别墅里面吗？……按道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很小概率的事件。” 乔娇这才有了被打了一个巴掌之后的恨意，所以恨恨对我说道：“不好奇，我说了他是一个很神经质的人，没准昨天喝大了，觉得我这儿近，就顺势住下了。” “咱们再回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乔娇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半晌才开口说道：“你让我回去看他？开什么玩笑呢……” “也算不上回去看他，我觉得他肯定已经走了……而且，那别墅不是你的房子嘛，你俩发生矛盾了，该走的是他才对，凭什么走的人是你？” 乔娇的情绪还真是容易被煽动，我这么一说，她当即便露出了不忿的表情，并附和着说道：“对啊，凭什么走的人是我？” “那就回去看看嘛……要是他不在的话，咱们也别去找酒店了，就在你那睡一会儿，这开了一夜车，灵魂都快累出窍了。” “走。” 乔娇真不啰嗦，下定决心之后，便拉着我又往她那套别墅走去，我反而有些心虚了，要是她爸还没走，待会儿弄不好还有一场 父女大战，到时候我又该如何去控制局面？ 之前，我表现得实在是太差劲了，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我竟然全程没有开口。 在我心里，当然不希望乔娇和她爸闹到要割裂亲情的这一步，因为我能感觉到她爸对她的爱，只要有爱存在，就没有什么是不能修补的，而乔娇也当然不能失去父爱，就亲情层面来说，她只剩下父爱了，而她妈已经放弃了青岛，也放弃了乔娇。 这不是在评判对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 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乔娇已经拉着我回到了她的别墅，她气势汹汹地打开了院门，然后又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屋内，可是屋里却已经没有一丝人在活动的痕迹，只有放在门口的植被，被风吹得乱动。 跟我想象的差不多，在发生了那样一番争吵之后，乔娇她爸也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心情。 我和乔娇立在客厅愣了一会儿之后，便一起上了二楼，二楼有一间房的房门是虚掩着的，我和乔娇先后走了进去，然后又一起愣在原地。 只见这间屋子里的长桌上摆满了和乔娇有关的东西，其中最多的是乔娇的照片和她获奖的证书，这些都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那一张长桌上。 我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个相框看了 看…… 原来乔娇小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她好像担任了学校的护旗手，只见她戴着红领巾，站在国旗下，行着少年先锋队队礼…… 放下之后，又拿起一个相框看了看，这张照片里面竟然有鹿溪，这好像是一个颁奖仪式，乔娇和鹿溪都穿着舞蹈服，即便有鹿溪，乔娇也是站在C位，她好像拿了这次比赛的第一名，鹿溪第二，难怪她会对自己的舞蹈水平表现得如此有自信。 再之后，便是一张她在电视台充当小主持人的照片，照片中，乔娇的笑容甚至比和她搭档的那个男主持人要来得更加自信。 这些照片都记录了乔娇年少时候的高光时刻；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也是唯一一张他们一家的全家福，在这张全家福上，乔娇扎着马尾辫，吃着冰糖葫芦，被她妈抱着，似乎在我们那个年代，每家每户都有一张这样的全家福，象征着最质朴的幸福，我不禁多看了几眼，乔娇长得更像她妈，但气质上却不像，她妈看上去是个很美丽也很稳重的女人，乔娇却时长给我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在这张照片上也是，她虽然吃着冰糖葫芦，但眼角的余光却扫着她爸，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就在我放下这个相框，准备去拿另一个相框的 时候，乔娇却在我之前猛然将其拿起，然后抱在怀里，一副不愿意给我看的模样。 “这张照片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看？” 乔娇却抱得更紧了，并一脸警惕的模样，回道：“不该看的，你别看。” 我愣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该不会是你小时候的裸（）照吧？……哈哈！” “闭嘴。” “看看嘛，谁还能对一个孩子冒出邪恶的想法呐。” “谁知道你是不是那样的禽兽！” 说完，乔娇便将这个相框放进了柜子里，然后又特意上了锁，我当然不是那样的禽兽，所以也就压制了那份好奇感，将注意力又放在了乔娇的那些获奖证书上。 乔娇真的是一个很牛的女人，好像什么奖她都拿过，而这些得奖，都象征了她高人一等的智商，唯一拖累她的，是她的性情，她实在是太不定性了，但凡她骨子里有追求稳定的基因，她绝对不会和她爸走到现在这一步。 我已经看出来了，她爸之所以会住在这里，是一种想念，也是一种怀念，怀念那个事事都优秀的乔娇。 …… 轻轻吁出一口气，我终于对看着桌面上那些照片和奖杯发愣的乔娇说道：“娇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其实你爸还是挺爱你的……他之所以 会住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想你。” “想我干嘛还把我赶到国外去？” “可能是因为觉得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吧……你看看这满桌子的奖杯和证书，这些都是你曾经很优秀的证据。” “人为什么一定要优秀？” “他希望你优秀，可能还是因为放不下你吧……就像他说的一样，如果有一天，他顾不上你了，你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准，好好活下去吗？” 乔娇失了神。 我又说道：“其实你和你爸之间，也没有那么深的矛盾……回小城以后，踏踏实实做好你的面包房吧，可能你爸想看到的也仅仅是一个能静下心来做好一件事情的乔娇。” 乔娇看着我，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回应什么，很久之后，她才转身又看了看那摆了一桌的照片和荣誉，然后默默离开了这个房间。 …… 我敢肯定，此刻的她，内心一定受到了某种震荡，所以才会忘了一件原本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她竟然没有带走那把钥匙，我在她走后的不久，便用钥匙打开了柜门，然后从里面拿出了那一个之前想看，她却没有给我看的相框…… 我再次看到了她的童年，一个完全不加掩饰的幼年。 照片上，她真的没有穿任何衣服！ 第270章 这人渣 听到了稍许动静，做贼心虚的我，赶忙又将那个相框放回了柜子里，然后迅速锁上柜子，离开了房间；结果，却只是海风吹动了一楼的房门。 乔娇回了自己的房间，并紧锁房门，好似要寻求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空间，而我也找了一个空房间住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了，在我躺下来的那一刻，满脑子都是乔娇那张没穿衣服的幼儿照，倒不是有什么邪恶的想法，就是没有办法将照片上的她，和现在的她联系起来。 人类也真是一个很神奇的物种，怎么就从那幼儿时期，出落得如今这副倾国倾城的模样呢？ 在我心里，一切关于乔娇的夸赞都不过分，我从来没有觉得她逊色于鹿溪，我只是更喜欢鹿溪的性格以及和她相处时的感觉，很安静，也很温暖。 乔娇则不会给我这种感觉，她的身上一半是水，一半是火焰，当这两种元素在她身上交融的时候，伴随着的就是天崩地裂。 是的，和乔娇在一起，从来都没有消停过。 …… 这么恍惚了一会儿，我便沉沉睡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好似就落在我的窗户边，像一个硕大的圆盘。 我坐在床上，一边听着海浪声，一边往窗户外面静看着…… 我是该回小城了，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妥，我打算在走 之前，约任然一起吃个饭，以弥补在小城时的忽略；除了任然，我也犹豫着要不要和鹿溪见一面，犹豫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青岛这座城市，它会让我想起栾雨和鹿洺，在这里和鹿溪见面，总感觉是一种有违伦理的罪过。 任然是一定要见的，所以我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犹豫，先给任然打了一个电话。 任然没有接听，这让我有点疑惑，因为任然和我说过，她可能不会看微信，但电话是一定会随身携带的，如果有急事，就给她打电话，不要微信联系；何况，她已经是一个做事业的女人，工地上杂事很多，不定时就会有事情需要通过电话来沟通和安排，以她成熟稳重的性格来看，绝对不会干出不带电话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来；于是，我又拨打了一遍…… 依旧没有接听，这场反常的现象让我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太好的感觉，于是又很执着的拨打了第三遍。 直到呼叫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才终于接听了电话，出于关切的心情，我先开口问道：“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任然的声音有些低沉：“工地上的声音太吵了，刚刚没有听见。” 任然这么一解释，我也就没太往心里去；我觉得自己在青岛，对任然来说，一定是个惊喜，便笑着对她说道：“我现在在青岛，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吧。” 任然略显惊讶，她问道：“你怎么会在青岛？” “在小城的时候，没能好好请你吃一顿饭，这都变成我心里一个结了，所以连夜赶到青岛，就是想跟你一块吃个饭，喝点酒也行。” 任然笑的有些勉强：“夸张了吧！”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待会儿五四广场见面吧，还是之前我们特别喜欢一起去吃的那家川渝火锅店。”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任然会拒绝，可她在一阵沉默之后，竟然拒绝了，她对我说道：“今天晚上有不少事情，还是不约了吧。” “然姐，你确定不约吗？……我晚点就准备回小城，下次见面，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不约了……你路上注意安全……以后有空了，我再去小城看你。” 我愣住了，记忆中，这是任然第一次拒绝我，而且还是在我千里迢迢赶到青岛之后，这种拒绝让我无法接受，以至于半天都没能开口说出话来。 接下来，任然的操作更是让我一头雾水，她竟然就这么在我的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 我算是朋友圈里比较了解任然的人了，所以这种反常，当即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在一阵思虑之后，便立刻给一直帮任然负责工地的巴小光打了电话。 巴小光是真的在工地上，所以接通电话的那一刻， 我便听到了各种机器在作业时产生的嘈杂声：“潮哥，你有事情吗？” “小光，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真有点事情要问你。” 稍稍等了片刻，巴小光那边便安静了下来，只隐约听见电话里有潮水声；这时，我才又开口对巴小光说道：“然姐刚刚在工地吗？” “不在啊，她就上午来了一次工地，然后就没再来过了。” 巴小光的话让我确定了任然在撒谎无疑，声音不自觉就变得低沉了起来：“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刚刚和她打了个电话，感觉她很不对劲儿。” 巴小光似乎有些挣扎，他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回道：“然姐一直和我交代，你已经不在青岛了，所以工地上的事情，绝对不能麻烦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我现在就在青岛，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回青岛了？” “嗯……小光，然姐毕竟是个女人，你别什么事情都让她自己扛，有事儿你一定要和我说。” 巴小光这才吞吞吐吐地对我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反正今天上午的时候，然姐她老公来工地了，两个人在工地上吵了起来，然姐她老公好像很生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然姐一个耳光……然姐的嘴巴都被打破了……” 巴小光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但在他话还没 有说完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了任然被打耳光，继而悲痛欲绝的画面…… 一股无法控制的怒火，快要把我的情绪撑爆了…… 这人渣，先是害得任然流产，之后又明目张胆的找了小三，现在竟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任然施暴，他到底要把任然欺负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难怪任然一定要离开生活了这么久的青岛，长期以往，她的精神绝对会被这个渣男折磨到彻底崩溃，离开青岛，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自保！ 我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火，又向巴小光问道：“你知道然姐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们已经给她打过好多电话了，她谁的电话都不接……”稍稍停了停，巴小光又对我说道：“你要是担心然姐的话，我和你一起去找她吧。” “好，我先去她爸妈家里看看，你直接到她爸妈家和我汇合。” 想了想，觉得不妥，贸然去她爸妈家，难免会让她爸妈担心，便又改口说道：“我还是先给她打电话吧，之前我打通了一次，如果她不接我电话，我们再一起去找她……你也问问其他工友，有没有人在工地附近见过她，她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工地的工期这么赶，她不会真的放下工地不管的。” 不等巴小光回应，我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再次拨打了任然的电话…… 第271章 圈养起来的工具 再次拨打任然的电话，得到的已经是关机的语音提示，人工智能在电话里反复念及的时候，我心里先是一阵沉闷，随即又变得恍惚，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为了生活而忍辱负重的任然，我第一次对她的选择产生了质疑，这优越的生活对她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否则没有必要拖沓到现在，也没有和林胜恩离婚；她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她想利用林胜恩的资源，做出一番属于她自己的事业，待事业有成之后，她才会真正考虑离婚的事宜，而离婚之后，她也不想继续留在青岛了，她要带着她的父母举家移民到国外。 仔细想想，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颇有一种置死地而后生的味道，可她终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导致隐隐已经有了一种快要驾驭不住局面的乏力感。 林胜恩可是本地不折不扣的商业大佬，在和任然过招的时候，他不会感觉不到任然的动机，大概这才是他们之间爆发矛盾的真正导火索。 这只是我的猜测，真要弄清楚实情，还得在找到任然之后，于是，我又平复了心情，回忆起自己和任然相处的经历，以此判断此刻她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 巴小光那边问了其他工友，也没有任然的下落；不得已，我只能开着车，沿着漫长的海岸线开始寻找着，也许她会在海边的某个酒吧里，也或者她正安静地坐在某个人迹罕至的沙滩上，总之，一定是一个能听到潮水声的地方，因为她和我 说过，潮水声和音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治愈。 我从下午的五点找到了五点半，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也出现了一个很奇异的景观，我同时看到了月亮和夕阳，它们被车轮下的环海公路分割在了两边，仿佛都咬住夜色的边缘，各自寂寞，各自散发着冷清的光辉，与之相辉映的是刚刚亮起的路灯，灯光铺陈在路面上，像是把孤寂具象化了，于是快速转动的车轮，压死了无数的寂寞，却又像烧不尽的野草一样，车轮一过，便又疯狂地生长着…… …… 环海公路的尽头，我终于看到了任然那辆曾经被我开过很多次的保时捷卡宴，她就坐在一片不知名的沙滩上，成了孤独的化身，比月光和海水更清冷。 我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车上看了片刻，我试图去感受她的心情，每当我觉得自己快要触及的时候，她脚下的海浪就仿佛变成了一头巨兽，瞬间便吞没了我的情绪；所以，人和人之间真的没有办法百分百感同身受，即便我和任然也不行。 海浪声掩盖了我的脚步声，以至于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并没有任何察觉。 “然姐。” 任然转头看着我，而我也终于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她的样子，巴小光没有说谎，她真的被打了，她的嘴角有一个裂口，此时已经结痂，而裂口旁边那一块皮肤，则是青紫色，这和面部其他地方的白皙水嫩比起来，显得极其违和。 我心里愤怒至极，但却没有让 自己暴躁，我在任然的身边坐了下来，低声说道：“我记忆中的你，从来没有在吃饭这件事情上拒绝过我，何况我好不容易回一次青岛……所以，我给小光打了电话，他说，你上午去过工地，林胜恩也去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你一个耳光……你俩都是体面的人，就算有冲突，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爆发，所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 任然显得很抗拒，也很屈辱。 “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去找林胜恩，他不能白白把你给打了。” 说完，我便准备起身，任然死死拉住我，眼里噙满了泪水…… “我真的会去，然姐……很久之前，你就和我说过，我们亲如姐弟，现在我的姐姐被人用这种方式侮辱了，我连这其中的对错都不知道，我这弟弟是不是做的也太徒有其名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只是想想，我就已经觉得够耻辱了。” “那你先回答我，到底是你的错，还是他的错？”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之后，任然终于开口回道：“除了利用他的资源，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 “那他还真是欠揍！” 我克制着心里的怒火，冷冷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一直忍着没有落下的眼泪，就这么从任然的脸上滑落，我心里难受至极，我知道任然想要的绝对不是让我现在去暴揍林胜恩一顿，她只想要一个一生无忧的保障，然后彻底 离开林胜恩。 我给不了她，至少现在给不了，这让我显得很弱小，我就这么看着任然。 潮水离我们越来越近，已经打湿了我和任然的裤脚，并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参与活动获取签名书。） “韩潮，我之所以避开你，是因为我知道你的脾气，我不想你和林胜恩发生冲突，他不值得你这么做，我也不值得，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夫妻关系，彼此都已经没有了尊重……” “可是你自己和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你不能只用这句话来要求我，你也要做到……” 任然茫然地看着翻滚的海浪，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是，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希望你听了之后，依然能保持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不要对人性感到绝望，因为我的人生不能代表全部……” 我很久没有见任然抽过烟了，但这一刻，她跟我要了一支烟，点上之后，却又忘记了去吸，她就将烟夹在两指之间，烟草的味道混合着海水的味道，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烟已经随风燃掉了一半，任然这才开了口：“林胜恩有一个朋友，现在已经位高权重，是林胜恩最大的靠山……我和他这个朋友一起吃过几次饭，也加了微信，没过多久，他就在微信上明确告诉我，他很喜欢我……我很震惊，就把这件事情告诉 了林胜恩，我不希望他身边有这种品行不端的朋友，我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他不能连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都不懂……可林胜恩竟然让我别想太多，说他只是单纯的欣赏……就算只是欣赏，我也接受不了，所以我删掉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有一天林胜恩又带着我去了那个人的饭局……并给他创造了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他也借着这个机会正式和我表白了，他要我做他的女人……” 说到这里，任然一阵惨笑，她终于深深吸了一口烟，说道：“他向我扑了过来，借着酒劲，越来越过分，我在挣脱的时候，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也就是这个耳光，打掉了林胜恩一个价值十多个亿的项目……林胜恩给我的这个耳光，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说到这里，任然转头看着我，然后又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过，商人重利轻别离，何况林胜恩还是一个草根出生，如果他不够狠，不够无情，他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只因为一件事情难过，我以为林胜恩这么多年，对我有求必应，从来不在金钱上限制我，是因为爱情……实际上，爱情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而我只是他的一个工具……他今天之所以这么气急败坏，只是因为他花了这么多钱圈养起来的工具，却不肯听他的话……他要我去和那个人道歉，我做不到，就算是让我死，我也做不到！” 第272章 劝说 听任然说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沉闷，对，是沉闷不是暴怒，我在夜色之中，多了一些思考，思考人性，思考人生，也思考一个人活着的意义…… 我没有很震惊，因为在路上漂泊了这么久，类似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听过，曾经也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当这些发生在任然身上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思考…… 圈养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手段，而习惯了这种圈养的任然，竟然容忍了林胜恩明目张胆的找小三，甚至容忍小三有了身孕；可这种容忍并没有让林胜恩产生一点愧疚之意，反而变本加厉，要把她当成一个贡品，献给权势…… 林胜恩已经中了名利的毒，不值一提，我更想知道任然此刻的想法，在这样一件挑战人性和伦理的事情发生之后，她还打算活在林胜恩给她的舒适圈里面吗？ 和她一样，我曾经也一度认为，林胜恩之所以愿意给她这样一个让人羡慕的舒适圈，只是因为夫妻之间残存的爱，万万没有想到，任然竟然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去迎合他那极其肮脏的想法。 …… 点上一支烟，抬头望着已经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大海，我终于开口对任然说道：“然姐，事情已经发生了，总要去面对的，你还打算一味的容忍下去吗？” 任然看着我，一脸的茫然之色，茫然当然是因为心里没有决断。 我没有试图去引导她，这种事情需要她自己去回味，觉得酸 了、苦了，受不了了，她才会真正有改变现状的决心。 任然当然很苦，但在片刻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我不能离开青岛，也不能离开现在的生活。” “为什么？” “日照的文旅小镇项目已经快要谈下来了，我不想半途而废……除此之外，还有巴小光他们……他们把自己的生计交给了我，如果我放任不管，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想的太多，你就会永远陷在这个漩涡里出不来……然姐，在你眼里，人到底应该为了什么而活着，你能和我聊聊吗？” 任然依旧茫然，半晌，摇头回道：“我不知道人到底应该为了什么活着……驱使我走到现在的，一直是一种惯性……不管有多痛苦，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习惯了之后，也就不觉得那些曾经让我痛苦过的人和事，是一种痛苦了！” “所以，现在这种痛苦，你也要试着去适应吗？” “我不想适应，可是在我决定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时，我和林胜恩之间的牵绊，就已经不仅仅是夫妻关系了……”稍稍停了停，任然又用低到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道：“韩潮，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坚持做完日照那个旅游小镇的项目……等这个项目结束之后，我会和林胜恩离婚，然后带着我的家人远走高飞，永远也不再回忆起这段婚姻。” “如果你把这件事情变成你的底线，林胜恩只会变本加厉的去压迫你……然姐， 在你心中，富贵的生活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任然沉默，等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却已经转移了话题，她对我说道：“从你决定离开青岛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生活上的交集了……所以，这件事情你就当做没发生过吧……你千万不要像上次那么冲动，跑到林胜恩的家里去和他发生冲突……上次你们打的是那个小三，没有侵犯到他，如果你直接侵犯到他，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不要怀疑，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我重重吁出一口气，回道：“如果是以前，我可能真的没有耐心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我一定会冲到林胜恩的家里替你把这一巴掌要回来……但现在……我不会这么冲动了……我觉得相比于还他这一巴掌，让你摆脱他的控制，才是对他最好的回应……然姐，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不会再让你继续留在林胜恩的身边，做他实现利益的工具……对我来说，这比揍他一顿，要更实在。” 任然面带诧异之色看着我，她好似不太相信我身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改变，我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理性。 这种改变源于一种责任感，如果我真的去把林胜恩给揍了，引起了刑事纠纷，我一时半会也就别想回小城，小城的每一件事情都迫在眉睫，我不可能以小城的事业为代价去换取这一时之快。 重重吸了一口烟，我又开口对任然说道：“你和林胜恩是合法夫妻， 就算是离婚，在法律上你也有权利去分配你们的共同财产，你为什么还要纠结于一个旅游小镇的项目呢？” “你把离婚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不可能分到他的财产……甚至，还要承担他的债务，他早就在这一块做过手脚了，要不然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找小三。” 我看着任然，心里不禁五味杂陈，只觉得她在和林胜恩的这段婚姻里，已经完全变成了被支配的一方，而我只看到了她在酒吧里面的肆意和洒脱，却从来没有深入到她的内心去体会她的这些年，伴随着怎样的伤痛和无奈。也许她害怕的并不是净身出户，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在离婚之后，林胜恩通过手段强加给她的债务，她早就已经没有了工作的能力，以林胜恩的卑劣程度来看，他强加给任然的债务，一定能要了任然的半条命；权衡之下，她好像也只能选择委曲求全。 “然姐，你听我说……你和林胜恩之间的恩怨，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你先别待在青岛，工地上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至于离婚这件事情，我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但这婚一定要离，在没有彻底摆脱林胜恩之前，你绝对不许再留在青岛……”稍稍停了停，我又放轻了声音说道：“其实，脱离了金钱的生活，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就经历过，我没有办法把这个心路历程说的太具体，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在你克服了这种没有钱的苦难之后， 你的精神真的会变得非常自由……何况，就算你真的一无所有了，至少还有我……等你手上这个工程完工之后，你就带着小光他们一起去小城吧，在我复兴大南沟的过程中，一定会给你们找到做工程的机会，虽然比不上动辄几个亿的大工程，但也足够你们生活的很好。” 任然没有拒绝我，但也没有立即答应下来，我能理解她，对于她来说，这是人生的一个巨大转折点，她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考虑权衡。 我没有打扰她，我只是熄灭了手上的香烟，静静的在她身边陪伴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乔娇给我打来了电话。 …… 我避开任然接通了乔娇的电话，乔娇在电话里抱怨了一通，说我又擅自行动，把她一个人留在别墅里；我大概把任然的遭遇和她讲了讲，也只能和她讲，因为她和我一样，是为数不多知道任然苦难的人，所以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乔娇沉默了半天，才开口对我说道：“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咱俩一块去把那小三削一顿。” 我也沉默了半天，回道：“这件事情错的难道不是林胜恩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然姐受苦，我就想削那小三……”稍稍想了想，乔娇又说道：“可能她比较好拿捏吧，谁不喜欢挑软柿子捏！” 乔娇这么一说，我忽然便有了救任然脱离苦海的思路，现在唯一能解放任然，且不让任然受到林胜恩迫害的，就只有这个小三！ 第273章 废物乐园 这种处境之下，我觉得有必要去见一见林胜恩的小三丛蕾，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任然和林胜恩离婚，她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基于人性来看，有受益，就有参与进来的动力，我当然需要她参与进来，毕竟她才是林胜恩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凭林胜恩圈养任然为工具的手段来看，在他发迹的过程中，一定没少游走在黑暗地带，而我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证据，然后以此逼迫他放过任然，并给任然足够的补偿，因为在这段婚姻中，任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牺牲品。 我跟乔娇约了半个小时后见面，我需要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去了解任然的真实想法，如果她不愿意离婚，还是坚持认为林胜恩的资源是她无法放弃的东西，那即便我有再好的手段，也没有可以实施的基础。 …… 走回任然身边，我没有立即和她谈离婚的事情，我先是笑了笑，然后说道：“然姐，你知道吗，我心里有一个想法，至今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今天我想说给你听……” 任然看着我。 我坐在沙滩上，点上一支烟，然后先在自己心里回味了一遍，并露出沉浸在其中的笑容，这才开口对任然说道：“你也去参加过那个篝火晚会，你应该知道我对大南沟景区做的规划……我真的很期待，有那么一天，大南沟景区会遍布各种以兴趣爱好为主题的民宿和酒店……我觉得这是一种最高级，最温柔的归宿，是心 之向往的地方……你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是什么呀？……老人怕老无所依，结了婚的怕同床异梦，没有结婚的又怕找不到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每天活在人生的困扰和磨难中，找不到出口……归根结底，我们怕的还是孤独……大南沟景区就是一个不会再有孤独的地方，这些主题各异的民宿，会在人和人之间架起一座能够心意相通的桥梁……” 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其实，我也有自己想开的民宿……这个想法，我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你猜，我想开一个什么样的民宿。” 任然似乎已经投入到了我的语境之中，她很认真地想了想之后，回道：“你那么喜欢音乐，应该是开一个和音乐有关的民宿吧……” “不，音乐虽然是我的爱好，但我想开的民宿却和音乐没有什么关系。” 任然面露好奇关切之色。 我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却不是烟雾，是我心里深藏以久的情怀：“我要开的民宿，就叫废物乐园，什么叫废物？每个人对废物的定义不尽相同，但曾经的我一定是一个废物，我不想赚钱，不想结婚，不想尽孝，我的目光只能看到下一顿饭要吃什么，我的思维只能想到下一个要去的城市在哪里……我一度浑浑噩噩了三年多……我认识的朋友里面，秃林也算一个废物，他都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活明白，所以他总是在感情里受伤的那一个，上一段恋 情更惨，直接让他人财两空……骚猪，说到骚猪，也是一个十足的废物，他总是把自己表现的很精明，不肯吃一点亏，可是在他放弃家乡，跟他媳妇来到青岛生活的时候，竟然还是被他媳妇绿了，他连人性都没有掰扯明白，还谈什么精明呐……可不管我们怎么废物，总得继续生活，总得让自己开心起来吧……所以，这废物乐园就是一个让废物们疗伤的地方，不要把所谓废物当成是心里的恶魔，变得抑郁，变得灰心绝望……我们的废物乐园，有酒，有篝火，有音乐，还有无数个刻骨铭心的故事和经历，当我们把篝火点上，举起酒杯，音乐响起，那一个个和废物有关的故事，就是治愈的良药……我希望我的废物乐园，会成为所有废物们的一个终点，同时也是一个全新的起点……而我就是他们的榜样，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奋斗，让大家切切实实看到在我身上发生的改变，只有我以身作则了，才会真正具有说服力……” 任然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很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还要质疑吗，然姐？……我不光这么想，而且已经这么做了……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拥有改变自己的勇气……” 任然有些动容，但又依然禁锢，这是没有彻底解放思想的表现。 “然姐，加入我的废物乐园吧……我们一起去小城，去开始新的人生，也许在那里，你会遇到自己真 正想要的爱情，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像林胜恩那样，总会有一个男人会用真心去呵护你，爱你……而你也值得，因为你是我见过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任然默默流泪，却不知道到底是我的哪一话戳中了她的泪点；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离婚，不管付出多大代价。”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然后又重重点了点头，只感觉终于完成了一件人生中很重要的事情，任然不同于别人，在我知道林胜恩如此侮辱她以后，我要还是坐视她维持现状，我就不配和她以姐弟相称。 但我的心里也在这个时候多了一份压力，因为在我决定劝任然离婚的时候，她就已经变成了我的责任，我有责任让她过得幸福，至少要比在青岛的时候更幸福。 …… 在和任然分开之前，我给任然预定了一张明天从青岛飞大理的机票，我想让她去大理散散心，至于剩下来的事情，包括工地上的事情，都由我来善后。 在去接乔娇的路上，我给常天明打了一个电话，我想从他那里借调一个经验丰富的施工团队来青岛，争取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然接手的这个工程；常天明因为办砸了找托儿的事情，对我是心存愧疚的，所以在我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当即便在电话里表示会派出一个最精锐的施工团队来青岛协助巴小光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完结这个工程。 常天明有小城最大的建筑 公司，承接一个大型楼盘都不在话下，当他答应帮我这个忙，我觉得关于工地的后顾之忧就算是彻底解决了。 这当然是我欠常天明的一个人情，所以我也在电话里表了决心，说在回去以后，一定会妥善解决这次的信任危机。 而我和常天明的捆绑也就在这样的人情往来中变得越来越深。 …… 接到乔娇之后，我们便轻车熟路，直奔林胜恩和那个小三的住处而去，乔娇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女人，她的忧伤和烦恼，似乎永远都敌不过她心里的正义感，所以在我们突袭的路上，她再也没有提过她对她爸的怨恨，只是一路催促我开快点，再开快点，而我不止一次提醒她，这次的事情真的和那个叫丛蕾的小三无关，希望她在见到丛蕾的时候，能够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 到达林胜恩和丛蕾所住的别墅区之后，我们将车停在一片空地上暗暗等待着，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然后便看见丛蕾从车上走了出来，她似乎喝了酒…… 林胜恩是个每天活在应酬中的男人，自然没有和她一起，所以对乔娇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动手时机了，只见她打开车门，便疾步迎着丛蕾走了过去。 她一定给丛蕾留下了深入灵魂的阴影，所以在丛蕾看到她的那一刻，便像见了鬼似的，拔腿就又往下车之后的反方向跑去，并试图追上那辆载着她回来的出租车…… 第274章 一个聪明的小三 丛蕾见到乔娇就抱头鼠窜的行为，看上去很是滑稽；她本就喝了酒，再加上穿着高跟鞋，走一步磕一下，没走多远，便被乔娇抓了个正着，只见乔娇拉着她后背的衣服用力一扯，她整个人便转了半圈，直面盛气凌人的乔娇。 要说丛蕾这个女人也挺可怜的，她之所以如此害怕乔娇，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她知道林胜恩不会袒护她，一个不被男人心疼和袒护的女人，面对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心里当然没有安全感和底气。 丛蕾的年纪和乔娇看上去差不多大，但她在面对乔娇的时候，却像极了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乔娇则是那个手拿教鞭的老师。 乔娇还真是有老师的派头，她先是瞪了丛蕾一眼，老气横秋地问道：“你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跑出去喝酒？” 丛蕾摸不清乔娇的意图，她愣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这个你也要管吗？” “管，当然得管……不仅管这事儿，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还要伺候你坐月子呢。” 丛蕾干巴巴笑了两声：“别……别开玩笑了！” “知道我在跟你开玩笑，证明还没喝多。”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我们想找你谈点事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们走吧。” 丛蕾很是警惕地问道：“去哪儿？” 在乔娇面前，这丛蕾多说一个字都仿佛是一种罪过，所以乔娇愈发不耐烦地回道：“我不是说了嘛，去能说话的地方。” 这不是谈事情的态度，于是，我终于走到两人身边，以 一种相对乔娇要平和很多的心态对丛蕾说道：“我们对你没有什么恶意，想要跟你谈的事情，也关系到你自身的利益……任然想要和林胜恩离婚了。” 人的微表情是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只见丛蕾微微撇嘴一笑，当即便答应了下来，而我心里也多了一分底气，任然和林胜恩离婚这事儿，是丛蕾的核心利益，只要能促成这件事情，她一定会愿意做出妥协。 …… 附近一个茶楼的包间里，我和乔娇坐在一起，丛蕾则坐在我们对面，我还没有开口，她便急不可耐地向我问道：“任然真的想要和老林离婚了吗？” 林胜恩也就不到四十岁的样子，丛蕾却称呼他为老林，这当然是一种内心有隔阂的表现，也许林胜恩在她眼里，并不是一个能相伴一生的人，林胜恩只是她人生某个阶段必须要攀的一根高枝，所以她不会把自己和林胜恩放在同一个位置上去看待，但任然却从来不会这么称呼林胜恩，即便林胜恩将她弄得遍体鳞伤，在说起林胜恩的时候，她也会以“老公”相称，而这大概也是一个结发妻子和小三最本质的区别了。 但这一切，都将以今天晚上为终点，过了今天，任然就将和林胜恩彻底解除夫妻关系，任然绝对不能一直活在他的牵制和利用之下。 基于这样的决心，我很直截了当的回道：“不要怀疑任然想离婚的决心，但是林胜恩为了达到不和任然离婚的目的，伪造了债务，如果任然执意离婚的话，就要和他一起承担这 笔伪造的债务，这会对任然的个人财产造成侵吞，何况任然也没有能力去偿还这笔伪造出来的巨额债务……所以，这已经成了他们离不了婚的根本症结所在，我找你来聊的就是这件事情……据我所知，林胜恩是一个会游走在黑色地带做生意的人，你现在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我需要这样一个证据，这样任然才有筹码去和他谈离婚的事情……任然不仅不能承担那些莫须有的债务，而且要得到一定的赔偿，因为林胜恩在这段婚姻中，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丛蕾看着我，忽然便笑了，然后又摇头说道：“我不可能去帮你做这件事情的，如果真有这样一个把柄落在你们手上，对我有什么好处？这个把柄落在你们手上，如果冲突升级，就意味着老林有去坐牢的风险，他要是去坐牢了，我什么都得不到……而且，这个把柄对你们来说，也不一定是什么法宝，真有这样一个把柄在你们手上，你们可就成了老林的威胁，以老林的性格来说，他绝对不可能选择坐以待毙，到时候他会用什么手段来消除这个隐患，你们也要掂量掂量……” 稍稍停了停，丛蕾又说道：“你们的目的无非也就是离婚要钱嘛……你倒是提醒了我，林胜恩这人有钱是不假，但是人也无情，我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绝对不能像任然那么傻……所以，他还真得有把柄在我手上，但这个把柄只能在我手上，在你们手上对老林不利，也不符合我的利益……你们直接开条件吧， 如果任然和老林离婚，她想要多少钱？剩下的交给我办。” 我和乔娇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露出惊讶之色；看样子，我们得重新认识这个小三了，她的清醒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对她的预期，她绝对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怪不得，这些年能一直留在林胜恩的身边，呼风唤雨，甚至连孩子都有了，这里面一定会有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算计，对她来说，现在差的也就只有任然和林胜恩离婚这股东风。 虽然她的回答跟我设想的有一定偏差，但是我以她为突破口的这个想法是绝对没有错的，我最大的诉求，便是能够让任然顺利离婚，并得到合理的补偿，至于通过什么方式来实现，并不是最重要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正色对丛蕾说道：“纠正你一个说法，我们和你谈的确实是条件，但是对任然来说，这不是要钱，这是她和林胜恩在婚姻内的共同财产，是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她只是拿回她应得的东西。” “好吧、好吧……是她应得的东西，只要她能赶紧和老林离婚，我不介意让老林出点血……老林不出血才可怕，他能这么对任然，以后也会这么对我的，抛开我和任然在身份上的对立，只以同为女人的立场来说，我能在她和老林的这段婚姻中看到我以后的样子……” 这丛蕾又在我和乔娇面前清醒了一回，她越是清醒，林胜恩就显得越可悲，因为在他疯狂追逐金钱的道路上，已经没有一个知心人相伴；曾经的任然是多么 的在乎他，为了保护他，拼着自己有孕在身，也要拉住那个对他施暴的男人，最后导致流产…… 如果有一天，他落魄了，孤立无援，会后悔吗？ 就是要他后悔，要他付出代价…… 我相信他会付出代价的，所以一定要把这样一个时刻都清醒着的小三留在他的身边，然后用同样薄情寡义的手段来对付他，从他手上谋利，这样他才能体会到任然今天的痛苦。 我知道，我算是找对人了。 …… 我给任然发了信息，问她想得到什么样的补偿，任然说让我看着办，这种不明确，一来是信任我，二来，也是真的对这段夫妻关系失望了，在她心中，只剩下了疲乏，疲乏到无力去量化这段婚姻关系的价值。 最终，我替任然开出的条件是：六千万的现金补偿，以及任然现在所居住的那套别墅的产权归任然所有，除此之外，没有更过分的要求。 这是我考量过的，要的太多，怕丛蕾没能力去应付，甚至会引起她的嫉妒；六千万对普通人来说，当然是一笔不敢轻易去设想的巨款，但是对林胜恩这个级别的商人来说，还不至于是一个会让他掉一层皮的数字，至于那套别墅的产权，当然要归任然所有，任然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在她想要落叶归根的时候，她得有一个容身之地；所以，这也算是前后都为任然考虑到位了，又不至于显得太过分。 这个考量，似乎也在丛蕾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她只是稍稍权衡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第275章 我比小三还牛 夜色像一个没有边际的囚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行驶中的汽车，好似一把把利刃，试图冲破这个囚笼，却又被路口一个个红绿灯给截停，于是那种无能为力便好似化成了冲天的怨气，最后又在霓虹中渐渐消弭、平息，霓虹因此而愈发的透亮和晃荡，晃荡出了这座城市的不安和躁动…… 我第一次觉得，原来一座城市也是有情绪的。 跟丛蕾分开之后，我和乔娇遇到了一个长达三分钟时间的红绿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路过这个路口了，每次我都会用这三分钟的时间来吸一根烟，然后望着这座城市发呆，去感受它的心情……或者说，我会把自己想象成这座城市，肉体里禁锢着各种各样的垃圾情绪，我因此而难过、消沉，然后赶在绿灯亮起之前，借着烟去排遣这些情绪，然后又继续赶往下一个路口，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着迷于这种感觉，以至于非必要的时候，也会开着车来这里…… 我自己没有车，都是开着任然的车，所以有好几次，都是任然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陪着我，但这次，身边的人却换成了乔娇，车也换了，再不是任然的那辆保时捷卡宴……唯一不变的是面对这个红绿灯时的感觉，依旧恍惚、消沉、不愿意说话…… “韩潮。” 我转头看着乔娇：“嗯？” “你有没有找过小三呀？ ” “我又没结过婚，谈什么找小三。” “找小三可不是以结婚为基础的，你谈女朋友的时候，也可以有第三者……”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对我说道：“今天和丛蕾接触了以后，我真的觉得能做小三的女人，都很牛……你应该记得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吧？正常的女人能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吗？还有她的大局观……这都不算大局观了吧，这叫战略眼光，虽然林胜恩给然姐补偿，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损失，但是人家真愿意给啊，一点都不纠结于眼前的这一点蝇头小利……” 我感觉乔娇的话只说了一半，便问道：“所以呢？” “所以，你以后千万别找小三，和谁在一起，就干干净净的在一起，知道吗？……找小三，就是毁灭的开始。” “娇姐，你说的这些可能有点道理，但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和你谈这个。” “为什么没有心情谈这个？” “然姐的事情不是还没有解决嘛，在然姐没有真正离婚之前，我心里都踏实不下来……” “你是对那小三不放心，怕她不尽力？”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放心吧，绝对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乔娇不知所云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将自己的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并扬在我的面前说道：“听听这是什么？” 说完，我便在乔娇的 手机里听到了一段录音，而这段录音就是我刚刚和丛蕾谈话的经过，包括她对自己和林胜恩这段感情的看法。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乔娇笑道：“如果让林胜恩知道她只是把他当成一棵摇钱树，你说林胜恩会怎么对她，怕是这小三转正的梦想要彻底泡汤了吧……” 难怪在我和丛蕾谈话的时候，坐在一旁的乔娇安静到有些反常，原来她是在做这件事情。 这时，乔娇又说道：“如果她不尽心尽力的办好这件事情，我就把这段录音发给林胜恩听，如果她真的能遵守承诺，就当没有录过呗。” 我点了点头，回道：“看来，你对付小三还真有一套！” 乔娇一脸得意之色：“那当然，我比小三还牛……所以，你以后最好不要得罪我，小心我让你比林胜恩还惨！” 我只是讪讪笑了笑，没有选择回应这句话，等再开口的时候，已经主动转移了话题，对她说道：“现在也不确定丛蕾需要多长时间能办好这件事情，小城那边的情况又迫在眉睫，所以，我准备现在就回去……你是想在青岛待几天，还是跟我一起回？” 乔娇略微想了想，回道：“你先回吧，我暂时不回。” “你还在动卖房子的心思呢？……我跟你讲，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知道我为什么给然姐谈条件的时候，一定要加上她现在住的那套 别墅吗？你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现在还年轻，心里漂泊不定，等年纪到了，就会有落叶归根的心情，到时候，你住在哪儿？” “搞了半天，你是在试探我？” “不是试探，是对你以后的生活负责。” 说完，我便将车门落锁，而等了三分钟的红灯也终于在这个时候转为绿灯，我重重踩了一脚油门，便带着乔娇往绕城高速的方向疾驰而去…… “韩潮，你疯了吧，我还有东西落在家里没拿呢！” “得了吧，咱俩回青岛是临时起意，我连换洗的裤衩都没带，你能有什么东西落在家里？” “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我是在帮你实现事业上的宏图伟略，你不把我当神仙供起来就算了，还在这儿和我玩矫情……小心到时候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所有关于事业上的良机都是稍纵即逝的。” “我就是这么矫情，你也甭扯了。” “我没有扯，这是我爸在我耳朵旁边念叨了好几百遍的道理……当初，我爸做事业的时候，就是我妈把房子卖了资助他，他才能侥幸有今天！”（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风花雪月客栈民宿原型。） “我不是你爸，你也不是你妈……他们之间的恩怨，不适合套用在我们两个人身上。” “什么叫你不是我爸，你想沾我便宜是 不是？” 说完，乔娇便一巴掌招呼了过来，她这人虽然聪明至极，但做事不考虑后果也是真的，这一巴掌拍过来，我下意识一躲，就这一躲，导致方向盘失控，只见常余利这辆价值200多万的车子，就这么剐蹭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继而又压着路沿，上了人行道……要不是我反应够快，及时踩了一脚刹车，一定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我生平最烦的就是这种任性妄为，以至于忘记了我们是因为什么而争执起来的，我瞪着乔娇，怒斥道：“你是不是脑XX病，有事情说事情，瞎他妈动什么手……” 乔娇丝毫没有被这样的变故吓到，她竟然直起身子，用比我更愤怒的气势回道：“我动手，是因为你这个人不可理喻……是，你不是我爸，我也不能代表我妈……可是，我现在的心情和我妈当时对我爸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是靠单打独斗成功的……要不然，你以为条件那么好的鹿洺为什么能看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栾雨？就是因为栾雨能站在他的背后帮他分担，分担工作上的繁重，分担那些在工作上产生的垃圾情绪……这是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鹿洺亲口和我们说的……鹿洺尚且如此，你扪心自问，在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的背后真的不需要这样一个女人吗？” 第276章 竟然也是你 车内空间幽闭、昏暗，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乔娇的气息，可是却无法将她的面容看得真切，一样不够真切的是后视镜里的那个世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霓虹，霓虹包裹着高楼大厦、街道、还有一个露天的篮球场，像一个五颜六色的光团，一阵寒风吹过，落叶如刀，割裂了这个光团的同时，也让我猛然清醒…… 在我清醒的这一刻，乔娇的气息似乎也更近了，我这才开始回味她刚刚和我说的那一番话，感动之余，我心里也冒出了一个疑问，在我创业的过程中，身后真的需要这样一个女人吗？ 乔娇说，她爸能够在创业的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完全得益于她妈的果断付出，我不禁因此而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他们的创业旅途。 记忆中，我妈曾经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她和我爸是在工地上认识的，我妈是工地上的会计，我爸当时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工地上的男人普遍木讷、无神，但身在其中的我爸却是一个异类，他一身激情和热血，在工地上待了没多久，便开始尝试自己承包水电工程，我爸头脑灵活，勤奋肯干，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大老板的赏识，我妈也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这个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小伙子……在我爸24岁那年，得到了人生中最好的一个机会，大老板 在承接了一个大型的市政工程之后，又将水电项目分包给了我爸，市政项目普遍靠谱，但回款周期比较长，所以前期需要自己垫付一部分工程款，我爸出身寒门，身边几乎没有有实力的朋友，所以这部分需要自己垫付的工程款，几乎把我爸逼得走投无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妈出手了，身为会计的她，经常和各大银行打交道，所以在工作的过程中也结识了一些在银行工作的朋友，我妈为了能让我爸顺利贷到款，几乎跑遍了所有的银行，求遍了身边所有在银行工作的朋友，终于在一个地方性的小银行帮我爸找来了20万的贷款；在那个年代，20万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它的价值完全不亚于今天的200万，也就是这20万，让我爸成功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最终拿到了所有的工程款，并打响了自己在水电行业的名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而他和我妈的感情，也是从这之后开始的……我爸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如果没有我妈当初的倾力相助，就不会有后来的他，我妈不仅是他相伴一生的另一半，也是他的恩人。 这种互相扶持，共筑美好生活的爱情，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神往的东西了；可是，我和乔娇之间真的有爱情吗？ 我和乔娇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更是经历了很 多难忘的时光，但这是我第一次去想这个问题。 她可是鹿溪最好的闺蜜，而我喜欢鹿溪是毋庸置疑的，这才是让我内心感到矛盾的地方，而这个矛盾是借着事业这个契机爆发出来的，其实矛盾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基于矛盾而扩展的想象。 如果我的生命中突然失去了乔娇，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或者，因为乔娇而失去了鹿溪，我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只是想想，就已经很孤独了，孤独是因为不知不觉中，我已然把她们都当成了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乔娇活泼到每时每刻都能给我带来好心情，鹿溪则是一种满足，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对什么都没有怨言…… 到最后，这便成了我自己和自己的交锋，直到确定我更喜欢哪种感觉。 …… “韩潮，你是哑巴了吗？” 乔娇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趴在两个座位中间的隔离带上看着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牌子的香水，让我醒脑的同时，内心又是一阵荡漾。 “你身上好香啊！” “又在转移话题……” “谈不上转移话题吧，我们现在最该聊的，难道不是小常的这辆车吗？……你那边的车门已经被刮烂了！” “走保险不就完了。” “那我给保险打电话。” 说完，我便拿起了电话，却又 不知道常余利这辆车投保的是哪家保险公司，于是就这么将手机尴尬地悬在了我和乔娇之间…… 因为尴尬，我避开乔娇向她那一侧的车窗外看去，才发现车窗外有一个一男一女弯腰亲吻的铜像，只差一点，车子就要碾在铜像的身上……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鹿溪。” 我收回视线看着乔娇，只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了。 “在你认识的所有女人当中，她是最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一个……”话说了一半，趴在隔离带上的乔娇，终于端正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目视前方，又说道：“先说栾雨吧，她为了能和鹿洺在一起，不惜去做了处女膜修复，然后逼你离开青岛，这样一个女人，就算曾经爱过，之后也真是喜欢不起来了；在她之后，就是左小薇，左小薇应该是最不能给你安全感的女人了，虽然是她把你带到小城的，可是也给你惹了一堆麻烦，她自己的合约纠纷，然后你又丢了然姐送给你的手镯，最后她却突然和关羽博在一起了，你现在回想起来这段见光死的感情，心里应该也挺不好受的吧？……还有然姐，不确定你和然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然姐的离婚风波，也够让你喝一壶的……最后是我，我好像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从我们认识的 那一天开始，就一直是在吵闹中度过的，我让你假扮我的男朋友欺骗我爸，今天又让你亲眼见证了我和我爸的决裂，未来一片迷茫，却又将这一片迷茫的未来和你捆绑在了一起……跟我在一起，你应该挺累的！”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然后在沉默中点上了一支烟，之所以要在这密闭的空间抽烟，是因为有了情绪上的波动…… 烟吸了一半，我终于笑了笑，回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挺倒霉的。” “你不倒霉，我不是还没有说鹿溪嘛……我应该是鹿溪最好的闺蜜了，我比谁都知道和她相处时的感觉……就是很温暖，很安静，却又不会无聊……她好看嘛，倾国倾城，花见花开……只看她的脸就够了……何况，她并不是一个真的无聊的人……她会说冷笑话，捉弄别人，除此之外，她也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一起聊别人的八卦，互相送小礼物……别说是你，在我和她相处的时候，都会有心动的感觉，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想走到她的世界里……可偏偏我也是个女人，我要和你一样，是一个男人就好了……看你那么肆无忌惮去接近她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这就是我曾经厌烦你的原因……可是没有想到，最后拯救我的人，竟然也是你……” 第277章 一切都在改变 乔娇似乎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以至于眼里有泪光在闪烁；在我们相识的这一段时间里，她第一次这样，在这之前，我一度以为她是个没有眼泪的人，即便她也有痛苦，那些痛苦都会在嬉嬉闹闹中消融，但这一刻，她却在我面前表现出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这让我有些不适应，以至于一时忘了去思考，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 最终，乔娇也没有让噙在眼里的泪水掉下来，她用手背擦掉之后，便陷入到了沉默中；我这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随即疑惑：我到底在哪一方面拯救了她？ 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车窗外突然一阵闪烁，随即车窗便被敲响了，我和乔娇同时转头看去，是一个交警站在车窗外，那一阵让人恍惚的闪烁，来自于他那辆摩托车上的警报灯…… 等我打开我这一侧的车窗后，他便问道：“你们这车子是怎么回事儿？” 我有些语塞，如果如实相告，难免要被他训一顿，如果编个谎言……不是不能编谎言，可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已经忘了撒谎的感觉。 乔娇却在我之前先开了口，她对交警说道：“我俩吵架了，他一分神，车子就失控了。” 果然，交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厉声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一点社会责任感都没有，你们想过不控制情 绪的后果吗？这多亏了人行道上没有人，要是有行人，这祸可就闯大了！” “是，你想怎么罚，我都认……”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罚我吧，是我没让他控制好情绪……” 说完，乔娇便从包里拿出了驾驶证，让交警去扣她的分，她这种急于受罚的行为，让我有些疑惑，至少我还没有听过，有哪条交规说过吵架是要扣分的，但她这种积极认错的态度却平息了交警的怒火，他将乔娇的驾驶证接过来看了一眼之后，便又还给了乔娇，并说道：“罚款扣分都不是目的，作为交警，我们最想要的是你们的安全驾驶意识，这次先口头警告，以后千万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对自己负责的同时，也要为其他人负责。” 乔娇再次道歉。 交警又问道：“你们俩人没事吧？” 我和乔娇同时表示人没有问题，交警随后便给我们认定了这属于一个单车事故，并帮我们联系了保险公司，保险公司拍照取证之后，这场意料之外的插曲也就这么结束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平静之中，包括我们的情绪。 …… 这种剐蹭并不影响车辆的行驶，我继续开车往高速公路的方向驶去，乔娇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在我将车子开到“胶州湾大桥”上的时候，她好似已经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就在她轻柔的呼吸间 ，车子像一支利箭，迅速地缩短着我们和小城的距离…… 短暂的青岛之行，就这么结束了；这期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我明知道鹿溪就在青岛，却没有选择和她相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回青岛，总感觉有些反常和唐突。 …… 后半夜，乔娇换我开车，即便已经满身疲惫，可是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我，却酝酿不出一点睡意；于是，便将手机拿了出来，刷着短视频排遣着无聊…… 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化，包括左小薇，我突然就刷到了她的视频；视频里，她宣布将带着最新的专辑，正式进入娱乐圈，这条视频获得了几十万的点赞量，还有数万条留言……她原本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酒吧歌手，不至于有这么高的热度，原因在于这条视频里有数个当红的明星和大网红为她站台…… 这当然是资本的力量，而左小薇背后的资本也一定是关羽博。我突然觉得自己和左小薇之间的那一段过去，也不是那么难以释怀了，因为这才是左小薇真正该走的路，她一定会变成一个很知名的歌星，而关羽博也隐隐有成为小城首富的迹象，现在是关羽博在帮她，等她走红之后，一定也会反哺关羽博的事业，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珠联璧合…… 而我，我也得努力了， 对于两个曾经在一起的人来说，分开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所以在左小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时，我也不能落后…… 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孤独，至少我身边还有乔娇，她愿意做我背后的那个女人，与我携手并进；我的精神上也不孤独，因为还有来自于鹿溪的鼓励和期待，她送给我的那套用来应付商务场合的衣服，便是最好的证明…… 想起那套衣服，我要回到小城的心情似乎又变得迫切了起来。 …… 从青岛回到小城之后，我的世界好似进入到了一个快速运转的状态中。青岛那边，巴小光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常天明派遣的那支精锐的施工团队已经到达了青岛，下午就能和巴小光他们原先的团队完成合并，如果合作顺利的话，会把原来预计的工期缩短一个月。 这不就是我原来在青岛时，所梦寐以求的吗…… 我总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偿还了任然一直以来对我的付出，如果说我们之间还有遗憾的话，一定是那一对丢失的手镯，也不知道这对手镯现在到底在谁的手上？在必要的时候，我一定会亲自去寻找这对手镯的下落，挽回损失的同时，也解开谜题。 中午的时候，丛蕾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她说，林胜恩已经同意任然的离婚要求，并给予六千万的现金补 偿，以及那套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别墅，也将过户给任然。 我不知道丛蕾到底动用了什么手段，对我来说，这似乎也并不重要，只要能让任然重获自由，并得到合理的补偿，我就算是达成了目的；此刻，我很想和任然聊一聊，去听听她现在的心情，可是任然正在青岛飞往三亚的航班上，我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她…… 在让她去大理散心之前，我根本没有想到，丛蕾的行动会如此的迅速高效。 …… 下午，我便穿上了鹿溪送给我的那套商务西装，着手去解决目前最大的一个难题，我要代表大南沟景区，重获那些投资者们的信任，我们见面的地点，还是选在了景区的双龙湖，双龙湖于我们双方而言都有特殊的意义，因为那场被我们视为起点的篝火晚会，就是从双龙湖开始的。 就在我整装待发的时候，远在青岛的刘闯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乔娇已经委托他和他的中介公司去售卖她的那套海景别墅，并表示，如果可以迅速成交的话，她愿意在价格上做出最大的让步。 这又是一个变故，我却说不清楚，这于我和乔娇的人生而言，是不是一个利好的变故，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乔娇真的铁了心要做我背后的那个女人，她已经在孤注一掷的路上越走越远，可是却离我的心越来越近…… 第278章 她一定有这样的意愿 独自一人开车来到“双龙湖”，双龙湖依旧被下午的阳光，照得透亮，就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山间的美景，平铺在这天地之间；如果要把这双龙湖比作一个人的话，一定是一位绝美的女人，却被冷藏于一个很深的巷子里，足不出户，以至于世人万千，却没有一个人能有幸见到她的美貌，她就快要被埋没了！ 有一天，我无意闯入，见到了她惊世骇俗的美貌，决心打破这个困了她千百年的壁垒，于是我奋力挥动手上的铁锤，砸碎了高墙，只为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世人的面前…… 这么一想，还挺浪漫的，于是我看着倒映在湖面上的自己，咧嘴笑了笑，在我发自内心笑着的同时，心里要说服所有投资人来这里投资的愿望也变得更加迫切了起来。 如果这双龙湖旁边能有一个白墙青瓦的民宿，该是一个多么美的场景；我一闭上眼睛，这个场景便在我的脑海里变得具体了，这是一个没有现代化厨房的民宿，吃饭烧水，全凭柴火，所以，每当黄昏来临的时候，白色的建筑物之间，就会升腾起一缕缕炊烟，炊烟遇到风便好像有了生命，它荡在双龙湖的上空，说要去流浪，去四方，去一个没有高墙和烦恼的地方…… 炊烟像是过客，就这么匆匆走了，民宿里的人却要与黑夜作伴，黑夜是孤独的象征，于是空空的院落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半瓶昨夜剩下的酒，还有刚刚做好的三两个小菜，而我化身成为民宿的老板，对 月饮酒，忍受着没有生意的落寞…… 突然，那扇木门被推开了，我以为是远来的客人，却是我的“女朋友”鹿溪，她终于忙完了最近要赶着上映的那部电影，我们虽然不经常在一起，但只要闲下来，她都会来这里找我。 千千晚星照亮了小小的院落，我们相对而坐，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聊着最近的生活和工作，还有心里的思念，最后一起洗漱，一起在那个唯一有着天窗的房间里相拥而眠…… 这就是满足感，只是想想也会有的满足感，可当我真的想去追求这种满足感的时候，又发觉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她可是炙手可热的明星呐，真会和我一样，把这样一个地方当做是自己的家，是心灵的港湾吗？ 我睁开了眼，所有的幻象全部在这一刻破灭，眼前只有孤零零的双龙湖，还有随着寒风飘落的枯叶。 …… 这种心情，忽然给了我灵感，我的脑海里有了一段旋律，时而孤寂、时而温暖，时而又充满幻想和希望…… 我赶忙拿出手机，找到鹿溪的微信，然后将这段旋律哼唱给了她听，然后又问她，听着这段旋律，想到了什么画面。 片刻之后，鹿溪给我回来了信息：“好像是在海边，有一栋房子，海上有一座灯塔，灯塔的光穿过雾气照在了院子里，给独坐在院子里的人，带来了温暖和希望。” 虽然这和我设想的画面有一定区别，但意境却是一样的，这足够证明这段旋律是走心了；而鹿溪之所以说在海边 ，肯定是因为在青岛的缘故，因为人的想象多少会受制于当时所面对的环境，也许这一刻，她就在酒店的房间里，拉开窗帘，正面对着茫茫的大海…… “这是你给我写的歌吗？” “嗯，现在只有这一段旋律，后面还要谱曲填词……但我觉得不会需要很长时间，因为灵感已经来了。” “旋律很好听，期待你完整的作品……对了，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左小薇已经宣布进军娱乐圈了，她签给了陈林奇的公司，陈林奇的公司也因为她的加入进行了业务上的重组，以后不再是一个单一的唱片公司，会走娱乐传媒的路线，培养歌手的同时，也会培养一些网红……听说，他们最近拿到了一笔投资，这笔投资是公司转型的关键，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笔投资应该来自于小城的关羽博。” 原本我就怀疑是关羽博在操作，鹿溪这么一说，我便更加肯定了，对此，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应该祝福左小薇，于是，我向鹿溪回道：“挺好的，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足够大的舞台去施展她的演唱才华……说不定，未来有一天，她的星光会和你不相上下！” “到那个时候，你会后悔错失了这样一个她吗？” 我有些惊讶，因为这不像是鹿溪会去关心的问题，除非她心里已经有了些许要做我女朋友的意愿，才会在意我的过去。 她一定有这样的意愿，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我们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说的那些话，我 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栾雨和鹿洺，可偏偏这个看似很近的距离，却很有可能成为我们之间最大的遗憾；至少，我还没有一个可以做到十全十美的办法，去跨越这样的障碍，鹿溪也一样……所以，我们之间关于美好的回忆，只能无奈的定格在那个夜晚，再也没有办法寸进。 强迫自己放下心里的遗憾，我这才回了鹿溪的信息：“不会后悔，如果她和我在一起，永远都不会走上这一条路，人和人之间是有气场的，跟这个人在一起过得是一种生活，跟另一个人在一起，过得又会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这句话，算是来自于我内心最深的一个体会了，不仅是左小薇，也包括栾雨，她们在离开我之后，都无可争辩的变得更好；曾经的我，真的没有办法在物质上满足她们，我只能给她们一些精神上的快乐，所以，我的下一个女朋友，一定是一个物质已经足够富足的女人，她更想要的是一种情绪价值。 情绪价值，在我身上是取之不尽的，因为我从来都不缺冲破世俗的勇气，只要我爱的女人有需要，我绝不吝啬再用数年时间，将地图上的所有城市重走一遍。 …… 点上一支烟，烟气随风飘散，我也跟着恍惚了起来，恍惚中，一团白色的东西，冒冒失失闯进了我的视线里，我凝神看了看，才发现是乔娇，她骑的还是上次那辆半路抛锚的电动车，停在我身边之后，向我质问道：“你来和他们谈投资的事情，为什么不 叫上我？” “你还真是不吸取教训，这破车你还敢骑呐？” “这次我把电充满了……你别打岔，你好好和我说说，为什么不叫我？” “我不是已经和你解释过好几遍了嘛……你先别忙着质问我，我在来这里之前，刘闯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已经委托他去卖掉你的别墅，你是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吗？” “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你竟然还在这儿啰啰嗦嗦的！”稍稍停了停，乔娇又放缓了语气对我说道：“在来这儿之前，我给黑足打了电话，我跟他商量了，让他把双龙湖旁边的这块空地让给我，我想在这儿建一个民宿，有了这个民宿，我也省得额外再建一个面包房了……黑足说，只要我确定在这里投资，他不跟我争双龙湖旁边的这块地……他要做房车主题的民宿，需要的地方大，山脚下面有一块空地，是这儿的两倍还多，他觉得那块空地也不错……所以，我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缺你一个态度，一个能一起共进退的态度，我不想把这件事情变成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就在乔娇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盘山公路上便隐约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发动机声，我和乔娇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去，黑足他们已经来了…… 我这才真正有了迫在眉睫的感觉，实际上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能够百分百说服他们的把握，因为在我内心深处，还是很排斥乔娇以卖房子的代价来做这件事情，我怕辜负她，怕自己不能对她的选择负责！ 第279章 就凭我是他女朋友 黑足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这两天，多亏了有他在维护那些投资关系，所以即便出现了这么大的信任危机，真正走掉的人也不算多，我目测了一下，跟在黑足身后的大概还有二十多辆车，之前在篝火晚上，明确表示有投资意向的，也不过三十多人，走掉的这些人，暂且不表，能留下的，就好比大浪淘沙，一定都是具有强烈意向的，若不是半路杀出个关羽博，我敢肯定，我和这些人很快就可以进入到划分地皮谈合同的阶段，但这并没有让我感到气馁，因为这件事情的利益错综复杂，在我决定要复兴大南沟景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要迎难而上的心理准备。 不气馁，不代表心里有底气，直到这一刻，我仍没有百分百让他们信服的把握…… 我甚至还在想着，该怎样让乔娇打消这个激进的念头，我不是不看好这个景区，我不看好的是乔娇，如果只是一间面包房，就算亏了，对她来说，也是不痛不痒，所以，我从来都不反对她在这里开面包房；但民宿不一样，民宿的经营是一个很系统的技术活儿，她在这之前却完全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这会大.大降低成功率，而她根本输不起，因为那套房子，是她最后的归宿，输了这套房子，她就输掉了全部，包括她的尊严和亲情…… ……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车队已经开到了双龙湖旁边的那块空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纷纷下了车，然后以黑足为首，陆续走到了我和乔娇的身边。 这不是一次会议，但严肃的气氛，却不亚于任何一场重要的会议，做生意最害怕的就是信任的缺失，这是大家都偏向于严肃的根本原因；我在想，我该不该把 自己和常天明割裂了来谈这件事情呢？毕竟我事先不知情，这属于常天明的个人行为，他们不应该因为常天明的过错，影响到对我的信任。 我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常天明是这个景区的实际控股人，如果把这个景区比作是一条航船，我是舵手，常天明就是船长，在我决定跟他合作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风里雨里难免有走错的时候，如果因为一次错误，我就在众人面前否定这个团队，那是功利主义的表现，也未必真的会博得众人的好感，甚至会让他们质疑这个团队的稳定性，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了纵观全局的战略素养。 …… 严肃的气氛多少会压抑人的思维，以至于我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我身边的乔娇却在我之前先开了口，她收起了一贯的不稳重，正色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关于篝火晚会上出现的那个小插曲，我可能比韩潮更加清楚，因为他的主要精力并不在招商这一块上，他要做的事情，是用自己的想象力，把这里打造成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至于有多特别，你们大家在篝火晚上都听到了，如果时间冲淡了你们对于篝火晚会的记忆，也没关系……我们现在就站在双龙湖的旁边，你们放眼看一看，它到底美不美……” 说到这里，乔乔停了下来，她用一种充满期待和遐想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双龙湖，其他人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双龙湖还是那个双龙湖，依然清澈，依然秀丽，也依然倒映着这山间的一草一木，它就像一颗被遗忘的明珠，等着它的有缘人，流水声就是它的呼唤……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寂了，我不用开上帝视角，也能知道他们的 心情，他们一定在想：如果不能在这样一个的地方，开启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一旦景区成功复兴，必然会是心里一个非常大的遗憾，而这也是他们一定会去权衡的利弊。 相比于他们的权衡，我在意的却是乔娇；这一刻，我对她又有了新的认知，她的心思比我想象的要更细腻，她甚至表现得很像一个在生意场上混迹了很久的老手……她把我和常天明割裂开了，却不是一种让人反感的割裂，而这种割裂由她说出口，真的比我自己说出来要好上很多；同时，她还在悄无声息中给了我一个非常漂亮的人设，我并不在意这些勾心斗角的游戏，因为我是一个梦想的设计师，目的就是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梦想的家园，当大家接受了她给我的这个人设，接受了双龙湖的美轮美奂，心里的天平多少会发生倾斜。 再想想也就释然了，即便乔娇平时表现得再不靠谱，她也是一个富家千金，她爸是何许人也？即便她无心事业，这么些年跟在她爸后面，也早已经耳濡目染，深得各种套路…… 所谓穷人家的孩子和富二代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在这里了，这种眼界、格局、套路，自信，语言能力，真的是后天用钱才能砸出来的；何况，这一刻的乔娇看上去真的很真诚，真诚到连我都快要和她共情了！ …… 收回目光之后，乔娇看着这些似乎已经不那么摇摆不定的人，又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因为投资的最终目的一定是为了赚钱，说到赚钱，这件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大家真的没有必要去想那些节外生枝的事情……只要围绕着赚钱去发散思维就好了呀……这个景区到底怎样才能赚钱？……大家其实都 心知肚明，只要能形成规模效应，这里就是下一个莫干山……而且，政府扶持的态度，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这里马上就要有属于自己的公交线路了，而且常总为了景区的复兴，还在不遗余力的和政府争取小城至今为止最大的一个道路改造项目，彻底解决景区交通落后的难题……说到这个改造项目，就不得不说到关羽博这个人了……他算是本地文旅行业做的最好的一个青年企业家，我很不喜欢谈论别人的是非，我只就事论事和大家说一点关于他的事情……这个道路改造项目，原本是他力争要拿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巩固自己在旅游市场的垄断地位，原本他已经无限接近成功……但是我们在他计划之外出现了，让他感受到了很大的威胁……所谓篝火晚会上找托的事件就是他的第一个反击……大家不妨逆向思考……如果我们真的只是一个已经摆烂，而且没有希望的景区，他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来破坏我们的团结性吗？……他之所以搞破坏，是因为他真的在我们这里感受到了让他很不安的危险……有时候，你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你一定要相信对手的判断……他的反击有多狠，我们的希望就有多大……” 此刻，我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因为就算让我来说，也不一定能把这件事情的利弊说的这么清楚，她不仅说清楚了，而且还很有条理的列出了每一个要点，这些要点在把矛头指向关羽博的同时，也是在给所有人注入一股强烈的信心…… 她的逻辑和语言能力，真的已经让我叹为观止，这不是我认识的乔娇，但却是最好，最有魅力的乔娇，她已经成功将所有人都带进了她的节奏之中。 这时， 乔娇又说道：“对了，我也给大家透露点小道消息……在篝火晚会结束之后的第二天，关羽博就已经私下找到了韩潮……他们具体聊了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有想象力……如果你们也愿意动用想象力，我觉得会很容易得到一个结论……关羽博他是真的紧张了，紧张到开始不择手段……”（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查看最新章节） 众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开始议论纷纷…… 乔娇耐心等待着，直到议论的声音渐止，她才又开口说道：“以上说的这些话，都只是停留在分析层面的东西，想要真正打消大家的疑虑，我觉得，我是一定要以身作则的……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我正式向大家宣布，我会在这个景区投资一个规模超过两千万的民宿，不仅是为了支持韩潮的事业，也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完成复兴大南沟的使命……最终把真金白银赚到手……我真的很看好这个景区的前景，也看好韩潮……希望你们大家能够彻底打消疑虑，一起携手做这个景区的第一批开拓者！” 众人已经动容，就在即将要表态的前夕，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口对乔娇说道：“我认可你刚刚说的每一句话，但是我对你说这些话的身份持怀疑态度……你代表的是谁，你真的有话语权吗？……如果没有话语权，你又凭什么代表韩潮来和我们说这些……我们更想看到的是他的态度，他才是这个项目的发起人，咱们不能干喧宾夺主的事情！”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乔娇的身上，乔娇则看着我，面露复杂之色，忽然，她又微微笑了笑，并走到我身边，挽住我的胳膊说道：“就凭我是他的女朋友，够资格了吗？” 第280章 卑微的父爱 我发誓，在乔娇挽住我的那一瞬间，我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以至于整个人在不知所措中，显得有些木讷，这种木讷增大了露馅的风险，于是，乔娇以一个众人都看不见的刁钻角度狠狠在我腰间掐了一把，我在感到疼痛的同时也猛然回过了神，并意识到：这是一件我必须要配合的事情，否则必然会加重信任危机，因为我心里清楚，我和乔娇并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关系，要是处理的不好，不又陷入到了所谓托儿的泥潭中了嘛！ 我能理解乔娇的想法和心情，我自己是没有经济实力去投资民宿的，如果她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在这里投资民宿，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我，当我能实打实拿出一笔不菲的资金来投资的时候，这就是身先士卒的表现，众人再没有理由去怀疑我们的决心，以及整个景区的前景。 我开始变得自然，而乔娇也将我的手臂挽得更紧了，就在我准备表态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掌声，随后原本围在一起的人群便自动分开，而常天明和常余利也就在这个时候如空降一般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也许是因为乔娇的演说太有感染力，以至于沉浸在其中的众人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常天明的到来；常天明双手合十，向乔娇表示感谢之后，又对众人说道：“不愧是我常天明的干女儿，刚刚那番话说的真是太好了，不仅有理有据，也投入了真情实感……在我向干女儿表示感谢的同时，也向大家道个歉，这个麻烦确实是因为我考虑不周所导致的，最后却让干女儿和韩潮来替我收拾这个烂摊子，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趁着大家都在，我也针对这件事情，和大家做一个解释，篝火晚会上那个人确实是我找来的，而且他是我一个远亲家的孩子，虽然是远亲，但是我和他爸的交情很好，他爸前些年因病去世了，就把他托付给了我……我这侄子之前一直在厦门为别人的民宿打工，有 经营民宿的经验，但生活也确实落魄，本着对他负责的心情，我就提议在本地开一个民宿，让他去管理经营，我出钱，他出人力，股份按比例分配……民宿确实是我在背后投资的，而且也一定会落到实处，但我这些年生意做的太大、太杂，再加上是自己的景区，我不是很想抛头露面，就打算把这个民宿弄到他的名下……所以，严格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托儿，因为项目是真实的，背后的资金也是真实的，就连他投资人的身份也是真实的……各位兄弟，两千万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的钱更不是大风吹来的，我之所以在第一时间决定在自己的景区投资一个民宿，当然是因为韩潮的设计规划打动了我，他让我看到了大南沟景区复兴的希望……” 说到这里常天明面露动容之色，他在一阵沉吟之后，将他与大南沟的那一段过往也说给了众人听，我不确定其他人能不能感受到他对大南沟的那种情怀，但我能确定，他们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常天明很是高兴，当即又对众人说道：“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今天晚上我做东，地点定在盛玉大酒店，咱们可以更交心的聊一聊，也庆祝我们从这里扬帆起航……” 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黑足，终于在这个时候接过常天明的话说道：“常叔，能把这个误会给解除了，你高兴，我们也高兴……这么高兴的心情，咱们也别在酒店搞得那么封闭了，说实话，我跟这些朋友们真是很怀念篝火晚会上的氛围，要不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在这双龙湖旁边再来一场篝火晚会，行不行？” 常天明还没开口，常余利便主动把话接过来说道：“爸，这事儿我替你做主，就这么定了吧……我现在就去招呼人，准备烤羊和工具……太阳下山之前，一定完成任务！” 这种气氛之下，常天明似乎也不觉得常余利是个无用之人了，他 拍了拍常余利的肩膀，难得对常余利露出温和之态，然后又说了一声“去吧”。 我也喜欢这种气氛，因为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在自己主导一件事情的时候，能够把周围的人变得如此有凝聚力，我感觉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帮我实现着已经渴望很久的人生价值，而现在我离人生价值的实现，只剩下“去做”这两个字；我一定会尽力的，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些被我聚集到大南沟景区的朋友以及陌生人们。 …… 众人是真的喜欢大南沟，即便是冬天，风景逊色了不少，但众人还是在常天明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双龙湖上面的一块瀑布之地；我和乔娇则依旧留在原地，不为别的，因为我想和她谈一谈，谈谈这突如其来的关系，以后该怎么去面对…… 如果他们都确定要在这里投资，以后可就是熟人，我和乔娇难道要在他们面前一直这么演下去吗？ 我点了一支烟，乔娇则靠在长椅旁边的那棵柳树上，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态看着我…… 这让我觉得，好似把我陷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就是她的乐趣所在。 “韩潮，我又变成你的女朋友了。” 我一时没回过神，就这么木讷地看着她，突然想起，之前那一次躲在她家的柜子里，被她爸逮了个正着，她也是这么和她爸说的，所以这个又字也不算是无风起浪。 我终于开口回道：“你这次怕是玩大了，以前只是为了糊弄你爸，现在你糊弄的可是一群人。” “你是不是很害怕？” “谈不上害怕，就是担心不好收场。” 乔娇脸上带着值得玩味的笑容，回道：“有什么不好收场的，等他们把投资都确定下来之后，咱俩宣布分手不就完了。” “你说的轻松，你这么孤注一掷的帮我，最后项目一落成，我就和你分手，别人怎么看我？” “肯定觉得你过河拆桥，是史上第一号大渣男呗……我就不一样 了，我的行情会被你好很多，现在这个社会，像我这样掏心掏肺去协助一个男人做事业的女人能有几个啊，稍微有点脑子的男人，都会被我的这种付出精神所感动，只要你一和我分手，我的身边肯定围满了追求者，到时候，我选都选不过来……而你，只会被所有人唾弃，以后就别再想找女朋友的事情了……你肯定不敢把实情告诉这些人，要不然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又要破灭了！” “我怎么听出来一股这么浓的算计味儿呢？” 乔娇摇头晃脑，就差对着我做鬼脸…… 我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感，但也只是无力感，并没有什么反感或者厌恶的情绪，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被乔娇刚刚的表现所折服，以至于没有办法对这样一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充满智慧的女人生出反感之心，我的无力感只是来自于内心的忧虑，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收场。 也就是在这阵沉默中，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拿出来看了看，是一个来自于青岛的电话号码，而且是一个炸弹号，看上去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这个号码属于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曾经接到过来自于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 …… 我避开乔娇，接通了这个电话，电话里当即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是乔娇她爸，想要问你点儿事情，乔娇这会儿没和你在一起吧？” 我这才想起，在那次被乔娇以男朋友做挡箭牌的时候，她爸曾经给我打过电话，因为当时话不投机，所以事后便没有存他的电话号码。 我下意识看了看还在柳树下站着的乔娇回道：“在一块儿，乔叔。” “你别让她听到电话。” 电话那头，乔娇她爸好似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所以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对他生出对抗之心，我按照他的要求，又往离乔娇更远的地方走了几步之后，才开口回道：“乔叔，我已经离她挺远了，你有事 就说吧。” “你知不知道乔娇把那套别墅挂给哪个中介了？” 乔娇她爸会这么问，我并不意外，毕竟这是一套价值几千万的别墅，即便他左右不了乔娇的决定，也得多少保留一些知情权。 “挂在我朋友的中介公司了。” “你把你这朋友的电话号码给我，这套别墅我准备买了……”话音刚落，他便又补充着说道：“这事儿我是问你了，但是你得替我保密，绝对不能让乔娇知道……” 我着实吃了一惊，以至于过了半晌才回道：“就算我帮你保密，过户的时候，乔娇也得到场吧。” “这房子暂时不过户到我名下，我安排一个朋友去过户……韩潮，你可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乔娇在别人心里是什么样子，但是在我心里，她就是一个宝贝疙瘩，卖房子的钱算我送给她的嫁妆，她折腾掉也就折腾掉了，但是这房子我一定要给她留着，这是她以后的归宿，只要我在青岛一天，她在青岛就不能没有家……你……” 说到这里，乔娇她爸有一个短暂的停顿，但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些哽咽：“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关于我和她妈离婚这件事情，我是挺对不起她的，所以这些年，她做什么我都由着她，说白了这就是溺爱，溺爱的后果，是我真的就管不住她了……现在，她既然已经跟你走了，我也没必要再跟你较劲儿，我只想要求你……算我拜托你吧……对她好一点儿，不要让她受委屈……” 这一刻，没有什么商界的强人，我只看到了一份卑微的父爱，这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冲击，以至于过了很久才回道：“乔叔，你既然那么爱乔娇，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呢，她那么聪明，一定能感受到你的良苦用心。” “给她点压力吧，总得让她知道做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能什么都是我跟在她后面收拾烂摊子……话又说回来，真正的爱，哪有大声叫嚷的……” 第281章 心神不宁 “真正的爱，哪有大声叫嚷的”，就是这么一句听上去很质朴的话，却莫名刺激到了我的泪腺，我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里难受又矛盾，他们的离开，也是一种沉默的爱吗？ 此时此刻，我当然不会有答案，但是想念的心情，却是真真切切的，至少在他们没有落魄的时候，给我的是远超同龄人的物质生活，甚至还给了我一个相对宽松的成长环境，正是因为这样的成长环境，才造就了我不卑不亢的性格，这种性格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我，所以即便自己一直过着落魄的生活，身边却并不缺有钱的朋友，那是因为在交朋友的时候，我不会因为物质上的匮乏而把自己放在一个特别低的位置，当自己心态上平和了，其实那些有钱的朋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相处，很多时候他们反而更愿意在阶级之外交我这样的朋友，甚至很交心……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在复兴大南沟景区这件事情上，动用到如此人脉的根本原因，这是我爸妈留给我的财富。 …… 虽然已经和乔娇她爸结束了通话，但复杂的心情却久久未能平息，以至于吸了一支烟，才又回到了乔娇的身边。 乔娇冷眼看 着我，问道：“你偷偷摸摸在和谁打电话呢？” 既然已经答应了乔娇她爸，自然要信守承诺，于是我含糊着回道：“一个朋友。” “女的吧？” 我不置可否，乔娇却把我的沉默当做是答案，她似笑非笑的说道：“哟，这么快就进入状态啦……都知道接别的女人电话的时候，要避开我这个女朋友了。” “得了吧，所有关于这方面的假设，都是在非法入侵我的生活。” 乔娇“哼”一声，突然又换了一个面孔对我说道：“韩潮，你说，我要是变得温柔一点，我们之间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相处模式了？” 说完，她便往我身边靠了靠，然后故作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这让我心里涌起了一阵无力招架的感觉，继而又习惯性恍惚了，恍惚是因为她爸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让我的心灵深受冲击，他让我一定要照顾好流浪在外的乔娇…… 想起乔娇为了我的事业，而不顾一切的样子，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柔情，继而在恍惚中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并做了一个轻轻抚摸的动作。 乔娇仰头看着我，风吹过来，吹动了她的头发，是那么的柔软丝滑 …… 风一停，乔娇却突然将我推开，怒道：“你这动作，当在摸狗呢……”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你别骂自己啊……你要是不喜欢，我不摸就是了。” “真是作死！” “我这不是作死，我这叫见招拆招……你以后还是别在我面前提温柔这个词了，完全经不起考验。” “去你的。” 这一刻，乔娇只会用这样的话来应对我，这明显是落入下风的表现，我不禁得意的笑了笑，可是笑过之后，内心又突然涌起一阵惆怅的感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尤其在我想到鹿溪的时候……我和她走得越近和鹿溪便有一种渐行渐远的感觉。 …… 我和乔娇各自在柳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并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又点了一支烟，她则捡了一根枯树枝在无聊的把玩着…… 没过片刻，就见常余利带着一帮人，来到了双龙湖的这片空地上，大概是为了保证能在夜晚到来之前开饭，他们直接把活羊带到了这边，然后又当着我和乔娇的面开始屠宰了起来。 这血腥场面，简直是不忍直视，那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乔娇作为一个从都 市走出来的女人，哪见过这种场面，她训斥了常余利几句之后，便自顾自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是回去了，还是去了景区的更深处，总之，她是骑着那辆已经成为她专属的电动车离开的。 我不惧怕这血腥，但却觉得这就是我内心的真实写照，此时此刻，我好似只要想起鹿溪，就有一种血流成河的感觉，这不是她和乔娇的战争，是我自己的心魔。 关于乔娇，我欠了很多，也背负了很多，除此之外，我心里还有另外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相比于乔娇假模假样的温柔，我更想把自己内心仅存的温柔全部奉献给她，因为在无数次的相处之后，她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一样的位置。 …… 惨叫声渐渐平息，数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屠刀之下渐渐消散了，而我也彻底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电话在我的沉寂中响起，我拿起看了看，这是秦敏红打来的电话，我以为她是要关心歌曲的进度，可是她在接通后，却以一种听上去就很焦虑的语气对我说道：“这两天，鹿溪有和你联系吗？” “没有啊。” “我联系不上她了。” “她之前不是和你一起回北京了吗？ ” “回北京是不假，但是她只过了一夜，就回了青岛……再后来我和她联系，就已经联系不上了。” 秦敏红这么一说，我也彻底确定自己和乔娇在海边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鹿溪，我有些疑惑，便问道：“她回青岛为什么不和你联系呢？” “我也没有想明白，所以才给你打这个电话。”稍稍停了停，她又说道：“最近这几天，我感觉她有点反常，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带她进入这个圈子也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她这样过……你要是方便的话，回头给她打个电话吧，要是你能联系上她，就给我报个平安……” “好，敏红姐，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秦敏红叹了一声，回道：“我们在一起也这么些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和我不交心……可是在我心里，却早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了，我们也可以聊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但她除了工作，却什么都不和我说……有时候，我真是挺羡慕你的，虽然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说起你，这也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能联系上她，大概也就只有你了。” 第282章 关于孤独 这算是秦明红对鹿溪的抱怨，也是她自己在情感上的困惑，但作为旁观者，我却能看懂鹿溪对她的情感，鹿溪真正排斥的并不是秦敏红，而是身在演艺圈的种种负累；在她心中，秦敏红已经是工作的化身，事实上秦敏红也确实是一个工作狂魔，所以她当然不会和秦敏红聊到自己的私事，还有那些隐秘的情绪。 说起来，鹿溪应该也挺孤独的，她的父母常年忙于工作，鹿洺也是一脉相承，身边的朋友除了迎合和狂热的追捧，并不懂得分享，她这些淤积在心里的情绪又能说给谁听？ 我觉得孤独是可以被形象化的，所以我又想起了那天在海边见到她的那一幕，她独自面对大海，寒风吹得她站立不稳，她的影子在沙滩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可即便这样，我也没有过去和她说上一句话，乔娇也没有，如果她没有发现我们就算了，如果发现了，那心里的孤独怕是会成倍发酵吧！ …… 因为立场原因，这些话说给秦敏红听，她未必会理解，所以，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主动转移了话题对她说道：“敏红姐，你也别想太多，可能只是她最近工作太累了，想要一点属于她自己的空间……我先试着和她联系一下吧，如果能联系上，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代为转告的？……” “有。” 秦敏红先是应了一声，然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说道：“今天上午，关羽博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左小薇不是很高调的宣布出道了嘛，看他的样子是铁了心要力捧左小薇了，所以他和我提了一个要求，在鹿溪代言他那个景区的过程中，要和左小 薇一起合作拍一个宣传片，目的是显而易见的，就是要将左小薇和鹿溪捆绑在一起做运营，不过他给的条件也还不错，他愿意在原先的基础上，再额外给我们涨五百万的代言费……这件事情有利有弊，所以我得和鹿溪商量一下，看她愿不愿意和左小薇捆绑在一起做这件事情，可以预见的是，左小薇自身实力不俗，而且听说还有创作能力，只要她和鹿溪捆绑在一起，一定会迅速走红的。” 我几乎是下意识回道：“虽然同在娱乐圈，但是她和鹿溪各自涉及的领域却不一样，就算她走红了，对鹿溪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吧？” “话是这么说，就怕以后她会把和鹿溪捆绑在一起做营销变为常态，这就挺烦的……” 我沉默，秦敏红又说道：“咱俩还是别在这儿深聊这件事情了，这次我选择尊重鹿溪的想法，把决定权交给她，所以你尽快和鹿溪联系吧，关羽博那边还在等着我们答复呢。” 我应了一声，然后便结束了和秦敏红的对话。 …… 这关羽博不愧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虽然因此而多花了五百万，但是却能把左小薇长期和鹿溪捆绑在一起营销，鹿溪已经是当下最有流量的新生代明星之一，她接受了这一次的合作，就等同于将左小薇和她放在一样的高度去对待，这绝对会引起业内和市场的强烈关注，左小薇也就有了一炮而红的资本，一旦左小薇走红，这区区五百万的代价又能算什么，他一定会在以后成倍赚回来的。 从我的内心来说，我也希望左小薇能够走红，因为 她在酒吧驻唱的那段辛苦岁月，是我亲眼看见的，她的演唱才华，绝对不应该埋没在酒吧或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县城。 …… 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又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常余利这帮人已经把那些原本鲜活的羊给全部宰杀了，并剥了皮，用铁钩挂在树枝上，那血腥味混合着木炭燃烧的味道，就这么随风在空气里飘荡着…… 为了避开这味道，我也徒步往景区的更深处走去，直到场景彻底变换，我才拨打了鹿溪的电话。 电话没有打通，我又尝试用微信给她发了一个语音聊天的请求。 片刻之后，鹿溪终于接受了这个语音请求，虽然彼此还没有开口说话，但我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很低沉！ 对于我来说，这种低沉，便是一个迷，我不知道她的情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对她的记忆还只停留在她给我买衣服，以此鼓励我做事业的那条信息上。 我先开了口，问道：“你应该在青岛吧？” “嗯。” “……前几天早上，我在你常住的那个酒店对面的沙滩上看见你了。” “我也看见你和娇娇了。” 之前，我一直很纠结她到底有没有看见我们，现在她给了我答案，可我却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感觉，以至于在愣了片刻之后，才回道：“那会儿我正在和黑足打电话，打完电话，再找你，你就已经不在了。” “如果在那儿见面，我会觉得很尴尬，所以就没有见。” “那你为什么突然回青岛了？” 电话那头的鹿溪陷入到了沉默中，显然她并不太想和我聊起回青岛这件事情。 这一次，是我迁 就了她的心情，于是又转而对她说道：“敏红姐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你了，她非常担心你，然后也表达了一点自己的情绪；她说，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对你早就有了一种对待自己女儿的感觉，可是你却不愿意和她交心，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难过……除了这些，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我转达给你……今天上午，关羽博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希望你能和左小薇一起拍一个景区的宣传片，如果你答应的话，在原先谈好的基础上，他愿意再多给五百万的酬劳……这件事情有利有弊，所以她把决定权交给你。” 说完之后，我便等待着鹿溪的答复，心里竟也有一丝忐忑，因为这关系着左小薇是不是能一炮走红。 短暂的沉默之后，鹿溪终于开口回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我会给敏红姐打电话的。”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我也没有接着追问，这是一个人必须要有的边界感，毕竟我和左小薇已经分手了，即便希望她过得好，也不应该毫无顾忌的表现出来，我很清楚自己此刻所充当的角色，我就是秦敏红的传话人，话传到了，鹿溪不说，我也不必多问。 基于这种想法，我再和鹿溪开口的时候，便换了另外一种心情，然后笑了笑，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又要在双龙湖办篝火晚会了……你要是心情不好的话，来小城散散心吧……青岛虽然灯红酒绿，可是也没有一个能和你说话的人。” “我暂时去不了。” “是青岛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嗯。” “我能不能帮上忙 ？如果我能帮上的话，我现在就去青岛。” “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你在小城做好自己的事业吧，不要再为其他事情分心，有很多人希望你能告别之前的自己，好好做一番属于你的事业……也包括我。”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曾经的韩潮很差劲儿？” “我不会觉得曾经的你很差劲儿，我甚至很喜欢你对待生活的态度，自由、不被世俗的思想所束缚，可是总有一天你会老去，需要别人的照顾，你的身边得有一个能够一直陪伴你的人，有了陪伴你的人，你就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你的身上就有了作为男人的责任……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懂得男人的责任是什么……所以，我只是更期待未来的你。” 我有些恍惚，我总感觉曾经有人和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点，对我说了这些。 我大概是错觉了。 在我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鹿溪又说道：“娇娇一个人在小城，你对她好一点……这些年，她其实也挺……也挺孤独的，自从她爸和她妈离婚后，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虽然她总是对这件事情表现的很无所谓，可作为她最好的闺蜜，我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感受，她很渴望被爱，也很渴望陪伴……她一定在你身上找到了这种感觉，所以才会这么的义无反顾……” 一阵沉吟之后，我低声回道：“那你呢？……你不怕孤独，不需要被爱，也不渴望陪伴吗？……还是说，你的明星光环，已经照到了你的内心深处，让你看什么都是闪亮的，却唯独看不见自己心里的灰色！” 第283章 你主内我主外 这是我第一次带着情绪和鹿溪说话，虽然我也曾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不要奢望和一个正当红的女明星发生情感上的交集，可是随着我们之间的不断深入相处，我发现了很多她在情绪上的弱点，她也有孤独无助的时候，也会害怕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所以只要回青岛，都会住在酒店；除此之外，还有她心里的执念，也正是这段执念，让我不再纠结于她的明星光环，她也有自己想念的人，怀念的时光，而这个人一定是个普通人，之所以在鹿溪心中留下弥足珍贵的位置，只是因为他曾陪伴她走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这说明在鹿溪的潜意识里并没有很在意另一半的身份，她更在意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感受，所以，这才给了我去追逐的信心，因为除了物质贫乏之外，我真的可以在精神上给她非常充实的陪伴；除了精神，物质上我也没有再选择继续堕落，所以才甘愿留在小城，并组了这么大一个局，目的除了实现人生价值，也是为了能在方方面面更加接近她。 我对她真的有很多幻想，关于生活，关于未来，关于人生…… 鹿溪一直没有回应我；于是，我又开口对她说道：“不说话，也是一种回答……你会孤独，也渴望身边有个陪伴，但是你比乔娇更会压抑自己……如果因为栾雨的原因，你心里真的有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那你不如现在就去找一个男朋友，并且大.大方方的对外宣布……只有这样，才会让我心灰意冷，除此之外，我心里的执念一点都不会消退……反正我们都还年轻，就这样耗着吧……耗到山穷水尽，耗到无路可走，也算是一种结果……但你不能把我推到乔娇身边，弄得好像我是你让出来的，你应该比 我更了解乔娇，就算她对我有依赖，应该也不屑于这种让来的感情……” 经历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鹿溪终于开了口：“是，你说的没错，娇娇会不屑这种让出来的感情……所以她选择了留在你的身边，跟你一起创业，一起奋斗，甚至住在了一起，对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加完美的经历了，你会慢慢发现她的优点……但是，我做不到这些，我不是要让出这段感情，我只是感觉自愧不如。” 这次，我也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开了口，我的声音很低沉：“等我冷静下来，我会试图去理解你的……理解你的身份，理解横在我们之间的那些阻碍，更要理解你的心情，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取代那个男人在你心中的位置，为了他，你可以坚持不懈的练滑冰，可以身在娱乐圈，却从来不屑与任何人传绯闻……甚至，为了那个所谓的高难度动作，为了他对你的承诺，不惜拼着撕裂自己的跟腱……我不是在嘲讽你，真的不是在嘲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种品质实在是太难得、太难得了，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感情可以随便泛滥的年代……所以，我只是羡慕，甚至有点嫉妒，但更多的还是遗憾，遗憾自己没能在你人生最灰暗的日子里，给你同等的陪伴……” 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又强颜笑了笑，说道：“你刚刚和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进去了，我一定会沉淀下来，好好在这里做一番事业的……以后但凡有重要的场合，我都会穿上你送我的这套衣服，不仅是因为穿在身上真的很合身，更想把这套衣服当成是你和我之间的一个纪念，纪念你曾经有那么一刹那是对我心动过的，这种心动对我而言，就是奋斗的动力……除此之外，我还有那 么一点好奇，任何事业都会有阶段性结束的那一天，等我实现了大南沟景区复兴的那一天，你和我又会各自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 这是一个不会立刻就有答案的问题，所以我也没有指望鹿溪会回答我，我在她之前挂掉了电话，因为该传达的，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丝伤感，一丝失落，在我真心希望她会快乐的前提下，这种情绪就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了。 站在原地，我茫然四顾，夕阳已经挂在了最矮的那座山头上，金黄色的阳光胡乱撒了一地，而乔娇就站在这胡乱撒了一地的阳光下，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她好似听到了我和鹿溪的对话，我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我的所有的注意力和情绪，都消耗在了刚刚那通电话上，直到现在也未彻底平息。 …… 乔娇向我走了过来，我先开口向她问道：“你没有回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我只是看不得常余利他们当着我的面杀羊，又不代表我会觉得烤羊肉不香。” “也是。” 我这么应了一声，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望着更高处的那个瀑布一阵失神；这时，乔娇又对我说道：“我挺好奇的，你能不能告诉我，耗到山穷水尽，耗到无路可走，也是一种结果……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从你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可惜经历太少，想不出个所以然，还得让你来给我解惑。” 我身子一沉，便坐在了脚下的那块石头上，乔娇这次却没有随我一起坐下来，她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也替我挡住了一部分夕阳的余晖，将她映的金灿灿发亮，她是真的听见我和鹿溪的对话了！ 又深吸了一口烟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耗到 山穷水尽，耗到无路可走，你要问我是一种什么结果，我也说不清，但是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林青霞和秦汉你知道吧？” “林青霞知道，秦汉不认识。” “认识一个就行，林青霞和秦汉的那段感情就是耗到了山穷水尽，耗到了无路可走……两人一共纠缠了二十年，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说不清楚到底是谁辜负了谁，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反正……” “反正什么？” “对他们来说没有结果，但是对旁观者来说，是有结果的……因为林青霞在兜兜转转之后嫁了一个富商，至于秦汉，没有林青霞那么大的名气，也就没有多少人关注他和林青霞分开之后，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所以，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 “说了跟没说一样。” “感情上的事情不就是一滩浑水么，没有人能说得清。” 乔娇这才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她没有离我很近，也没有离我很远，这么沉寂了片刻之后，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既然没人能说得清楚，那就先不说了，反正总会有结果的……”稍稍停了停，她又说道：“还是说眼前的事情吧……刚刚常天明说的那些话，你不觉得有疑点吗？” 我有些讶异，问道：“什么疑点？”（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 “按说，那个人是他的远亲侄子，情感上就不会偏向关羽博……他为什么会突然反水？……就算关羽博给他好处了，但这个好处能大的过常天明给他的好处吗？常天明投资的可是一个过两千万的民宿，是打算给他股份的，这个股份等于给了他一个长期的饭碗……他不会真的分不清吃饱一顿饭和顿顿吃饱的区别吧，除非关 羽博一次性给了他足够的好处，但是我觉得这样一件事情，根本不值得关羽博花那么大代价去收买……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不是都认给常叔做干女儿了吗，怎么还一口一个常天明的？” “在没有把这里面的猫腻搞清楚之前，我才不认可这个身份……我不允许他欺骗你，因为他的欺骗对你来说就是风险。”说完，乔娇又拍了拍我的腿说道：“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去找那个人吧，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我觉得真相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如果常天明没有说谎，就证明他对我们没有欺骗之心，而且我们也能借助这件事情弄清楚关羽博要跟我们成为敌人的决心到底有多大，他的决心取决于他到底花了多大的代价去收买那个人……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不知道什么时候，乔娇已经在我身边充当了军师的角色，她的心思细腻到让我感到震惊，但也只是震惊，并不是害怕，因为她的话里话外都在告诉我，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我们已经变成了一个整体，而我也需要这样的互补，因为性格使然，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处处设防的人，所以那次才会被左小薇还有那群朋友给算计到了鹿溪的房间，左小薇尚且能算计到我，何况这些生意场上的人呢？（） 这种互补，给了我些许安全感，然后下意识向乔娇点了点头。（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 乔娇也因为我的认可而露出了些许笑容，她仿佛做了一个决定，又对我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主内，我主外，只要是你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由我去做……反正我是女人，脸皮也挺厚，我不怕得罪人！” 第284章 有来有往 这关于事业的规划，八成是乔娇一时兴起，所以看上去有点欠考虑，因为只听说过男主外女主内，还没听说过男主内女主外的说法，于是，我在一阵对视之后，开口对她说道：“你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我主外，你主内吧，别忘了，我也是一个有社交牛逼症的人，那些有意愿投资的朋友，可都是冲着我来的。” “你那是社交牛杂症吧，所以才能网罗这么多人。” “你说我找来的这些朋友，都是闲杂人等？” “能确定投资最好，不能确定投资的，可不就是混吃混喝的闲杂人等嘛，这儿多好啊，天天有酒喝，有烤全羊吃，吃饱喝足了，抹嘴走人，对他们来说是不虚此行了，可是对我们来说，全做了无用功。” “不会的，能留到现在的，都是真心想投资的……可能到明年这个时候，这景区里面就已经遍布着几十家不同主题的民宿。” 说完，我由远及近，将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一切都看了一遍，脑海里也因此而充满了无尽的幻想，幻想那些民宿，幻想络绎不绝的游客潮，幻想自己的名字能够永远刻在大南沟景区的历史长河中，对我来说，这是迄今为止做的最有价值的一件事情，值得我不遗余力的去做。 乔娇心里似乎也有这样的幻想，所以她也失了神，而夜色就在我们的幻想中，悄然而至，伴随着夜色而来的，是下面溢出来的肉香味，那些羊肯定已经上了烤架，这 又将是一个注定要狂欢的夜晚。 幻想和美味，就这么让我和乔娇忽略了之前的争论，这争论也不重要了，不管是谁主外，谁主内，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做好这份事业，根本没必要太过于拘泥形式。 …… 回双龙湖的路上，乔娇接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刘闯打来的，告诉她已经找到了买家，而乔娇也因此确定了明天回青岛办理过户手续的行程；对她来说，这也着实折腾，毕竟刚从青岛回来，可她却表现出了足够的精气神，当即便订了从洛阳回青岛动车票，仿佛没有疲倦，也没有怨言。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背后的买家，其实就是她那自以为已经彻底决裂的父亲。 真希望，这小城不是一个枷锁，而是一个契机，最终，乔娇会因为这样一个契机，去重新认识她的父亲，也重新读懂流传于血脉之中的亲情和父爱。 …… 在乔娇接到这个电话后的没多久，我又接到了秦敏红打来的电话，说鹿溪已经同意了关羽博提出的条件，她明天就会重回小城和关羽博签下最终的合同。 这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个告知，但对这小城而言，却是一件前所未有的盛事；左小薇是他们视若明珠的天之娇女，鹿溪是无可争议的优质女明星，她们即将因为小城的旅游事业，有一次深度合作，这使得小城人会在情感上有一种自豪感，一是为了小城的发展前景，再者便是左小薇，小城安静了这么久 ，现在终于有机会走出这么一个女歌星，当然会自豪，而这种自豪感，大概可以等同于一个贫困的村子，终于培养出了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可谓众望所归。 所以，在我参加完篝火晚会回住处的路上，便看到已经有广告公司的人在公交站台撤换着广告牌，新的广告牌上，是左小薇和鹿溪即将要合作的宣传照。 如此看来，这关羽博也够心急的，毕竟明天才会正式签合同。 …… 次日一早，我便将乔娇送到了洛阳的动车站，她告诉我，只要办完了过户的事情，就会立刻回小城，至于到底几天才能办完，她也没有明说。 就在我准备回小城的时候，秦敏红再次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们俩没有闲聊的交情，所以这还是一个以告知为目的的电话；电话里，秦敏红以嘱托的语气对我说道：“韩潮，鹿溪已经坐上了从青岛飞洛阳的航班，洛阳到小城的交通也不方便，你一定抽时间到机场去接她。” 我有些惊讶：“你没有和她一起吗？” 秦敏红有些无奈的对我说道：“我倒是想和她一起来，但是跟今天的颁奖晚会撞上了，这个颁奖晚会挺重要的，鹿溪不能去，我就更要过去给主办方一个面子了。” 我应了一声，然后又在一阵沉默之后，问道：“这么大一件事情，关羽博没有派人过来接机吗？” “你是不是抽不出时间呐？” “不是，敏红姐，我这会儿就在洛阳 呢……我只是有点好奇，鹿溪能把这件事情答应下来，就等同于在变相提携左小薇，对关羽博来说，那就是贵宾……按道理，他都不该派人过来接机，他自己和左小薇亲自到机场迎接，才显得有诚意。” 秦敏红笑了笑，然后又以显得有些无奈的语气对我说道：“还真是被你说对了，关羽博和左小薇是准备到机场接机来着，不仅是关羽博，还有他们县里的几个领导也打算同行，并且动用警车开道……但是，鹿溪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完这件事情，说是自己到洛阳以后，租一个车开过去就行……这我怎么能放心呐，她最近本来就心神不宁的，路上要真有点差错，我连后悔药都没得吃……所以，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稍稍停了停，秦敏红又说道：“她之所以排斥这些场面上的东西，应该和她的心态有关吧……我总觉得，她在乎的并不是那五百万的加价，她好像有一种要成全左小薇的心态……临上飞机之前，她还在电话里和我提了一嘴，说是很久没有做公益活动了，让我收到关羽博这边的打款之后，将这五百万单独拿出来，去贫困地区做一些助农或者助学的公益活动……如果真把这五百万拿出来做公益活动了，那对我们工作室来说，可不就是一笔赔本买卖嘛，最后被左小薇蹭了热度，却什么收益都没有！” 秦敏红这一番听上去像是在抱怨的话，却让我心里五味 杂陈，难道鹿溪真的是在帮我偿还内心对左小薇的愧疚吗？ 说不清楚，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好坏都不太喜欢跟别人沟通的女人，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弄清楚她心神不宁的原因，更别提跟左小薇合作的动机了。 “韩潮，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这才回过神，说道：“听着呢，敏红姐……你知道鹿溪为什么一直都不和你交心吗？因为同样一件事情，你们思考的角度永远都是背道而驰的，你看重利益，鹿溪却有其他的想法……就比如做公益，身为明星，早晚都得做吧，你非要把这具体到某一件事情上，然后用钱来衡量……如果鹿溪和你一样，也就算了，偏偏她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爽快的答应下来以后，再好好问她这其中的原因呢？……你非要在她的想法之外，给她无休止的抱怨和牢骚，她能和你交心吗？” “你这话……” 秦敏红似乎想反驳，但最后还是把这些反驳的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然后叹息说道：“给你打电话，也不是为了扯这些……你记得接到鹿溪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放心。” 我应了一声，秦敏红便挂断了电话，而我则独自陷入到了沉寂之中，我也说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沉寂是因为什么而引起的，只是觉得很奇妙，因为刚送走了乔娇，便又迎来了鹿溪，虽然鹿溪并未主动要求我来机场接她，但我还是掌握了她的行程，并恰巧就在洛阳。 第285章 路上 距离鹿溪落地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便开车在洛阳市区转了一圈，并特地去了一趟大运河文化博物馆，感受了一下从唐代开始兴盛的大运河文化，我一直很喜欢这种兼具人文和历史的展示，因为把自己的人生或痛苦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去审视，就会变得淡漠很多，因为我也只是历史长河里的一粒尘埃，连生命都会有终结的那一天，何况这些微不足道的痛苦和遗憾呢。 逛完了大运河文化博物馆，我便去了机场，然后在接机口等着鹿溪。我的时间点掐的不错，只等了一刻钟左右，便看见鹿溪从VIP通道走了出来，即便她依旧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因为别人记住的是她的美貌和风光，我记住的却是她的气质，以及她的每一个姿态。 …… 鹿溪只随身携带了一只挎包，穿着简单随意，因为不想被同行的人认出来，她一直低着头，所以也就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我，并匆匆从我身边走过。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真的很微妙，我当然知道自己可以叫住她，可是当她漠然从我身边走过的那一刻，我还是涌起了一阵失落感，我一直不知道所谓的错过是一种什么感觉，此刻却在迷迷糊糊中似懂非懂……如果，我不喊 住她，她也没有发现我，这就是一种错过。 “鹿姐。” 我终于喊了一声，鹿溪没有停下来，但也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鹿姐，这边。” 她回过头的那一刹那，我也恰巧向她挥着手，我看不清她墨镜之下的表情，但自己心情的变化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我的心中再没有那种错过的失落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因为我们又见面了，在这样一个人来人往的机场，彼此停下了脚步，是为了后面一百四十公里的路程，而这一百四十公里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迎着午后慵懒的阳光，一路青山绿水，白云作陪…… 我迎着她走去，她也迎着我走来，我们立在人群中，彼此注视…… “你怎么会在机场？” 我笑了笑回道：“想等一艘船，没想到这艘船真的在这里靠岸了。” 鹿溪：“……” 我这才正色说道：“是敏红姐把你的航班信息告诉我了，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开车，正好我送乔娇回青岛……真是再没有比这更巧的事情了，你坐我的顺风车，我也不用一个人无聊一百多公里路。” “娇娇怎么又回青岛了？” 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她把自己那套别墅卖了，刘闯已经帮她找到了诚心要 买的买家，她回去签合同了。” 这算是一句实话，但也有所保留，我没有告诉鹿溪，背后的买家其实就是乔娇她爸，我本身倒没有想隐瞒的意愿，只是因为答应过乔娇她爸，要保守这个秘密。 鹿溪大概是太了解乔娇了，所以只是稍加琢磨，便问道：“她卖别墅的目的，是为了在景区开民宿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鹿溪也没有再问，以她的聪明，不会想不到乔娇这么做的原因，我们就这么略显沉闷的一起走出了机场。 …… 坐进车内，鹿溪终于摘掉了帽子、口罩和眼镜，我们之间这才没了隔阂，于是我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我倒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那种不宁的情绪，但却发现她真的憔悴了很多，这种憔悴大概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引起的。 我没有立即启动车子，而是将事先买好的一个肯德基套餐递给了她，她也拒绝了，说是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飞机餐。 …… 车子一路从高架开到了收费站，上了高速之后，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但是我却一直保持着八十码的匀速在行驶着，我不想这独处的时光走得太快。 我左手扶住方向盘，右手在鹿溪不察觉的时候，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她下意识一缩，但 我却握的更紧了；我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没有刻意去看鹿溪此刻的表情，所以反而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了她手上的温度，她的手背很冷，手心倒是有一点温度。 我又开口对她说道：“那一只手也给我，我给你暖暖。” 鹿溪似乎有一点心理上的障碍，但在一阵犹豫之后，她还是将另一只手也递给了我，我用单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这一刻，她不是什么明星，就像是我的女朋友，正温柔的坐在我身旁，陪我一起走过这漫漫长路。 “你带厚衣服了吗？昨天夜里刮了一场大风，小城又降温了。” “没有带，回头你在娇娇那儿再给我找一套衣服吧。” 我应了一声，然后又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幸亏有娇姐在这儿，她那些衣服，也都是名牌，要不然你和关羽博签合同的时候，都没有一件像样的厚衣服……小城可买不到什么正儿八经的牌子货……对了，你们会办签约仪式吗？” “嗯，明天早上在关羽博景区的售票处办签约仪式。” “露天的？” 我这才转头看了看鹿溪，她点了点头；我也因此而渐渐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秦敏红所说的那种心神不宁，她明知道要在露天举行签约仪式，却依旧穿着单薄的衣服来了，甚 至没带换洗的衣服，这不是心神不宁，是什么？ 我将车速又放慢了一些，终于正色对她说说道：“敏红姐一直在电话里说你情绪很低，我现在也感觉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鹿溪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吧。” “这都是敷衍别人的说辞，如果你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得告诉我，不好的情绪压抑在心里，真的很容易憋出病来的。” 就在我想进一步探知的时候，鹿溪却笑了笑对我说道：“这些天的情绪是不太好，可是在看见你的时候，那些坏情绪都已经没了……” “不信，你笑得有点勉强。” 鹿溪没有回应我的质疑，但是却将一只手抽了出来，也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摩挲，用行动示意我放心；再开口的时候，已经转移了话题，她向我问道：“你刚刚买的肯德基呢？我好像真的有点饿了。” “放在后座了。” 鹿溪松开了我的手，并解开安全带，扭身从后座将那个全家桶抱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打开之后，自己没有先吃，而是拿了一根薯条，沾了番茄酱之后，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心里一甜，在张嘴接住的那一刻，也就把那心情不好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286章 小溪 也许是因为心情真的好了，鹿溪看上去很有食欲，她不仅吃了一个汉堡，还吃了一对烤翅，而那些薯条，她自己吃了一半，也喂我吃了一半；虽然我们因为栾雨和鹿洺而不能确定感情，但这一刻，我们俨然已经是一对情侣，不仅在分享旅途，也在分享着美食…… 我甚至有一种冲动，如果她一直不找男朋友，我也不会找女朋友，我们就这么一直耗下去，耗到山穷水尽，耗到无路可走。 …… 也许鹿溪心里也有这样的感受，她渐渐在我面前放开了，她脱掉了鞋子，蜷缩在座椅上，依靠座椅加热来温暖着因为衣着单薄而被冻僵的脚……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我的鼻腔内传来了一阵无法控制的酸涩感，这是想哭的冲动。 因为在栾雨之后，我再也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我的副驾驶位置上，是我所爱的人，她自由随意，便是我内心深处最大的慰藉，而这种慰藉是轻易不会有的，前提是把两个人的生活和命运都紧紧捆绑在一起，才会有这种如化学一般的变化。 我真的喜欢死了这样一个鹿溪，褪去了明星光环，仿佛只为我们共同的生活而存在：而鹿溪也确实做到了，在路过一个服务区的时候，我们各自去了卫生间，我比她快一些，就在便利店的门口等着她，然后两个人又商量 着买了一些吃的，她结的账，仿佛是两个人中掌管经济的那一个，我则提着这些吃的，是做苦力的那一个，而这种感觉，只有长期在一起生活的两口子才会有。 在我们准备上车的时候，她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卖皮手套和皮帽子的店铺，又拉着我折回去，然后讨价还价给我买了一顶皮帽子，给自己买了一副皮手套，戴上的那一刻，她显得很满足，说再也不怕小城的严寒和冷冽了。 我恍惚的不行，她就拉着我，一路小跑，直到上车。 如果爱情不需要做（）爱来证明，这一刻，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已经有了爱情，就是那种成长在世俗中，随时都能开花结果的爱情。 …… 尽管心里有万般不舍，我们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走完了这一百四十公里的路程，交完通行费之后，我将车靠边停下…… 小城晴空万里，但那些延绵起伏的山顶最高处却覆盖了一层白雪，仿佛是昨天夜里那场大风带来的，只是落在了山顶，却没有惊扰人间。 这个时候，尤其要数关羽博那个5A级景区最漂亮，我曾在短视频平台上看过相关的视频，那些白雪覆盖在山顶的宫殿上，再加上云海和灯光，就像是仙境降临到了凡尘之中。 真不知道关羽博在害怕什么，虽然我们的景区都在小城，但却各 有各的使命，他的景区为了惊艳众生而存在，我们的景区则是为了美好生活而存在，一个象征了高度，一个象征了宽度，本可以携手做大，却因为人各有志而变成了一种对抗的状态，我真的感觉很可惜，也很遗憾，我曾尝试说服关羽博，但他却已经在追求垄断地位的快感中而彻底迷失了自己。 …… 打开车窗，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精神也随之清爽了很多，再看鹿溪，她也已经看着关羽博的那个5A级景区失了神…… “小溪。” 我第一次这么喊她，她转头看着我，面露惊讶之色。 我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待会儿把你送到哪里去？” 鹿溪依旧沉默。 这让我有些许忐忑，于是又试探着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么叫你，我还是喊你鹿姐吧。” 鹿溪摇了摇头，随即笑了笑对我说道：“我没有不喜欢，只是除了我爸妈，还有我哥之外，没有其他人这么叫过我。” “那就是不介意多我一个呗。” “你要是喜欢这么叫，你就叫吧。” 我还真是一个喜欢得寸进尺的人，得到鹿溪的表态之后，我便一连对着她喊了数声“小溪”，直到她捂住耳朵躲开我，直到收费站的工作人员过来提醒，让我们不要长时间占用这块空地，我才再次 启动车子，带着鹿溪往小城的中心驶去……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要去哪儿？” “关羽博和左小薇他们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我了，先去酒店跟他们见一面吧……但我不想住在酒店，今天晚上我住娇娇的房间，你在那儿等我一会儿。” 这个回答，让我的情绪再次得到了升华，我觉得这就是她对我的依赖，这种依赖，我刚刚也有过，所以才放慢车速，迟迟不肯下高速。 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开心的回应了吗？我们的情绪，就这么在不断的交流中而有来有往，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和对方多待一会儿。 …… 片刻之后，我将鹿溪送到了关羽博接待她的那个酒店，对于这个酒店，我真的已经很熟悉了，因为在我和左小薇来到小城后的第一个晚上，就是住在了这里。 此刻，鹿溪坐在我的身边，再看和关羽博站在一起的左小薇，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在我准备和鹿溪一起下车的时候，乔娇又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从来没有因为乔娇给我打电话而乱了心情，但这一刻，我却莫名想起了她昨天晚上和我说的那些话；她说：以后在我们创业的时候，她主外，我主内…… 我没有办法不正视这样一个乔娇，可是我喜欢鹿溪也是真的，这一下午的 心情，是骗不了人的。 …… 因为这种心情上的矛盾，我在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才接通了乔娇的电话，并问道：“娇姐，你到青岛了吗？” 乔娇还是那个乔娇，她很是懊恼的对我说道：“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连滚带爬的赶回了青岛，却把户口本忘在了小城，你现在立刻回去，把我的户口本寄回青岛，用顺丰特快寄……一天都不能耽误……我本来想着明天早上做完过户，明天下午就回来……这下，就算用顺丰特快，也得后天才能回小城了……我怎么不笨死呢！” 鹿溪已经在我之前下了车，但我还是下意识看了看她，此刻她已经走进了欢迎的队伍中，这欢迎的队伍里不仅有左小薇和关羽博，还有几个我不曾见过的领导模样的中年人。 “韩潮，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别一副不当事儿的样子？” “刚刚信号不太好，我这就回去给你取户口本，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就在化妆柜的抽屉里，和我那些化妆品放在一起。” “我知道了。” “你赶紧的，超过五点钟，就得延迟到明天发了……你发出去之后，记得给我拍个照，我现在就用微信把地址发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那头的乔娇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可我却又一次在她的言语中迷失了！ 第287章 我的疏忽 因为沉溺在复杂的情绪中，以至于乔娇已经挂断电话，我却浑然不知，当我试图在电话里和她说话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有了回应。 我将手机习惯性放在了中间的杯架里，然后也打开车门下了车，左小薇和关羽博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他们早就知道车子里的人是我，因为我最近开的一直是常余利的这辆车，作为常余利的发小，他们当然能认出来。 我站在了鹿溪的身边，向关羽博点头示意，关羽博笑了笑对我说道：“潮哥，怪不得鹿溪不让我们去洛阳接机呢，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也就明白了。” 我如实回道：“其实跟我真没有什么关系，她本来是打算自己租车过来的，恰巧我送一个朋友到洛阳坐火车，时间正好碰在一起，她才坐了我的顺风车。” 鹿溪点了点头，证实了我的说法，虽然我们说的都是事实，但这其中的滋味却只有我们清楚，以至于直到此时此刻，我还在回味着刚刚经历的这一路。 …… 这么寒暄了几句之后，关羽博又主动对我说道：“潮哥，今天晚上七点钟，我和小薇准备设宴招待鹿溪还有县里的领导，你也一起参加吧。” 在关羽博代表自己和左小薇向我发出邀请的时候，我下 意识看了看左小薇，她表现得很冷淡，甚至有点孤僻的站在众人中间，这让我觉得勉强参加这样一个宴会，多半会以尴尬收尾，所以就婉拒了，说自己晚上也有一个之前就已经约好的饭局。 …… 鹿溪向关羽博表达了不想住在酒店的意愿，但晚上的宴会却答应了下来，这意味着舟车劳顿之后，她大概还能有两个小时左右的休息时间。 我开着车，带着她往自己和乔娇住的那套别墅驶去，她似乎真的有点累了，上车之后，便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没有说话，直到电话响起。 她将手机从手提包里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却显得有些犹豫，难怪她会犹豫，因为这是乔娇给她打来的电话。 电话响了数声之后，鹿溪还是在我的关注中接听了这个电话；因为车子是比较密闭的空间，即便鹿溪没有开免提的功能，我依然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 “鹿鹿，你现在在青岛吧，我也在青岛，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这些日子，我在乔娇身上感受到了很多的变化，其中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她对鹿溪的称呼，原本，我只是以为她在我面前做做样子，但在她单独和鹿溪通话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亲昵地喊她鹿宝儿了 。 “我不在青岛，我来小城了。” 反倒是电话那头的乔娇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开口回道：“你怎么又去小城了？” “还是工作上的事情，明天要正式和关羽博签代言合同了……” “哦。”乔娇应了一声，又抱怨道：“这关羽博也挺会折腾人的嘛，之前你在小城那么久，也没有和你把合同确定下来，你这才刚走几天，他办事效率反而变高了。” 鹿溪对乔娇还是很有耐心的，她解释道：“可能是为了配合左小薇的出道吧，左小薇就快要发布自己的第一张个人唱片了，他想赶在这之前，让左小薇和我一起为景区拍一个宣传片。” “说白了就是制造话题，蹭流量呗，好让左小薇一炮而红……呵呵，这关羽博还真是挺精明的，这算不算是买一赠一呐？” “没必要说的这么极端，他也在之前谈好的条件之外，又多加了五百万，算是各取所需吧。” “各取所需？……说的我有多不了解你似的，你真是稀罕那五百万的人吗？” 这次，鹿溪陷入到了沉默中，再开口的时候，已经转移了话题，她对乔娇说道：“娇娇，我这次出来的急，没带什么衣服，准备待会儿到你那里拿一件厚外套穿上。” “去呗，衣服我一直懒得挂柜子，你自己到行李袋里面挑吧。” 鹿溪应了一声，电话那头的乔娇也没再说什么，然后两个人就很默契的一起挂断了电话；再看鹿溪，她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后又陷入到了一种若有所思的状态中；我因此而产生了一阵很强烈的好奇感，好奇电话那头的乔娇，此时此刻又是什么样的表现和心情。 …… 回到别墅之后，我领着鹿溪去了乔娇的房间；虽然我和乔娇住在同一个别墅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这是我第一次进她的房间。 房间不怎么干净，只见靠窗户的办公桌上，还有她之前吃剩下的半包零食，衣服也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毫无章法的堆在了墙角处的那个行李袋里，以至于那些价值不菲的皮衣，全是一副皱皱巴巴的样子。 难怪在青岛的时候，她爸每个星期都会让家政去打扫她的别墅，她还真是一个离不开家政服务的女人。（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 相比于乔娇，鹿溪的自理能力似乎要强了很多，她将行李袋里的衣服全部从里面拿了出来，然后平铺在床上，将那些 没有皱的单独挑出来，放进了衣柜里，那些皱了的，她就用挂烫机一件件熨烫着，直到板板正正，能随时穿在身上。 …… 最终，鹿溪从这堆衣服里挑了一件米白色的长款毛绒大衣；这件衣服，乔娇之前也穿过，所以当鹿溪穿在身上的时候，我有些恍惚，辨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特别是在鹿溪背对着我的时候，她们都是女生之中最完美的身材，所以穿在谁的身上，都没有一丝违和的感觉，即便这是一件看上去有些胖胖的毛绒大衣。 …… 点上一支烟，下意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六点半，距离鹿溪参加晚宴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刚准备开口提醒鹿溪，突然又想起乔娇之前交代给我的事情：她让我在五点之前把她的户口本用顺丰特快寄走…… 这可是她特意交代了又交代的事情，我不禁冒出了一阵冷汗，赶忙跑到她的化妆柜旁，并拉开了抽屉，可是在一阵翻找之后，却并未看见她所说的那个户口本。 这就给我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乔娇打电话，如果不打电话，我是真找不到这户口本，如果打了，她肯定会劈头盖脸的把我骂一顿，因为我的疏忽将直接导致她在青岛又多逗留一天。 第288章 在遇到乔娇之后 我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法，虽然没有直接给乔娇打电话，但是却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将自己找不到户口本的情况告诉了她。 乔娇回了一条语音信息，点开之后，便听见一声冷哼，然后才说道：“户口本就是在化妆柜的抽屉里放着，但是考虑到你这人不是很靠谱，我就把这件事情交给常余利办了。” 这条信息之后，乔娇又给我发来了一条文字信息：“也不能说你不靠谱，这得分情况，只要鹿溪和你在一起，你肯定就记不得别人的事情了。” 即便只是文字，也让我心里产生了一阵尴尬的感觉，尴尬是因为被她说对了，在回到别墅的这一个多小时中，我就看着鹿溪帮乔娇收拾衣服，竟然也没有乏味的感觉，不仅不乏味，甚至还有点忘我，所以才把乔娇交代给我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种被喜好所支配的行为，其实并不好，可是，谁又能真的控制住自己的潜意识呢？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自己没有七情六欲，不在乎金钱名利，甚至连基因里的传承都不要，就这么一辈子潇洒的漂泊在路上才好…… 我给乔娇发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就这么结束掉了我们这短暂的对话，继而又对鹿溪说道：“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开你的车过去。” 想起鹿溪晚上还要住在这里，我就没有再坚持，继而将车钥匙递给了她。 …… 鹿 溪走后，我也没有闲着，我将乔娇留下来的垃圾全部清理掉了，然后又找来了拖把将她的房间打扫了一遍，并将窗户打开通了通风，倒真不是因为鹿溪今天晚上会住在这里，其实我骨子里对乔娇也挺好的，以前不知道她的自理能力不足，现在知道了，当然会在生活上多照顾她一些。 …… 天色就这么彻底暗了下去，无事可做的我，准备去找黑足聊聊，关于复兴大南沟景区这件事情，当然是能聊得越细致越好，这样等到执行的时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没有车，黑足索性来到了我住的别墅，他带了几个下酒菜，两人坐在二楼的客厅里边喝酒边聊；相比于我，黑足和那些要投资的朋友们接触的更多，所以他的消息比我灵通；他告诉我，能留到现在的人，基本上都能把投资的事情给确定下来，下一步就是签合同，然后拿地建民宿。 黑足似乎有相关的经验和人脉，他提醒我，我们的策略没有问题，但为了后期能突出美感，这些地不能凭我们的喜欢胡乱规划，他已经找了做规划的朋友，后天就能来到小城，然后对这些可用的地皮，做最科学合理的规划…… 除此之外，民宿的设计和建设，我们也做了重点讨论，黑足倾向于把所有的设计都交给一家公司去做，这样容易形成整体性，也更有利于后期的美感，同时这种统一设计，统一施工的模式，会大.大提高效率，如果我愿意 接受这种模式，他有把握用一年时间，将前期第一批民宿全部成功落地；我却觉得这是一种急于求成的表现，我更倾向于谁的民宿，谁负责这个原则，这样才不会泯灭个性，诞生一批真正具有创意和特点的民宿…… 这和我的性格有关，即便是创业，我也更喜欢自由随意的风格，我骨子里讨厌千篇一律的东西，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要买商品房的欲望，如果有可能，我情愿离群索居，自己找一块地，自己建房子。 …… 就在我们都力图说服对方的时候，我们又一起想到了乔娇，如果我们之间讨论不出结果，那就不妨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说到乔娇，黑足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他先是喝了一满杯白酒，然后又在一阵沉吟之后，对我说道：“你和乔娇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关系吧？……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巩固大家的信心。” 我同样在喝了一杯白酒之后，回道：“确实是你说的这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现在不就在你们住的地方坐着嘛……你们的情况，我都看见了……”稍稍停了停，黑足又笑道：“这年头，还有确定了情侣关系，却不住一个房间的吗？” 我还真是无可辩驳，以至于过了半晌才回道：“一直以为你是个粗人，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观察力！” “碰上自己在意的事情，谁都会多留意的。”黑足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又带着极大的感慨对 我说道：“韩潮，你知道的，我这人对待女人和感情，一向都比较随便……我总觉得女人也就这个样子了，这些年，我交过的女朋友有网红，有模特，有空姐，甚至还有几个女明星……越到最后，我越迷茫，因为所有和我在一起的女人，都会给我一种有图谋的感觉，我们只有肉体交流，完全没有精神交流，我一度以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在吃快餐，吃饱了就撤……可是，在遇到了乔娇之后，我改变了这种想法……我真的做过一种设想，曾经我是一个很排斥结婚的人，因为我接触到的那些女人，都差了那么一点意思，唯独乔娇，只要她愿意，我愿意彻底收心，现在就拿户口本跟她结婚，立马结婚，没有一点犹豫……” 说完，黑足便看着我，似乎很期待我能针对他的表态而说点什么。 我点了一支烟，在深吸了一口之后，终于笑了笑回道：“你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都不确定你之前带过来的那个女网红，还在不在小城……” “不在，我早就让她走了。” “这是要给你追乔娇让路吗？” “也谈不上让路，就是在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乔娇这样的女人以后，突然就觉得她有点索然无味了……” “那也不能全凭着你的喜好来吧，你让她走，她就走了？” “她之前跟我借了一百多万，这钱我不打算要了。” “那在这个女网红之前的那些女朋友，你又是怎么分 手的？一样的套路吗？” 黑足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你真的太渣了，还是别祸害乔娇了！” “我靠，说的你不渣似的，你这几年也没少胡搞吧？” “我俩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啊，但你是真想娶她的，性质都不一样……而且，我真没你想的那么乱来，我都快记不得过性生活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这句话刚说出口，我自己便先愣住了，我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我和左小薇最后在一起的那个夜晚，我们几乎都疯狂了，可我为什么却忽略了这一段经历了呢？ 我不知道，但此刻再想起来的时候，却又是那么的真实，我们的起伏和左小薇的一举一动，甚至那时候的气息，仿佛就在我的眼前，如电影一般回放着。 自从栾雨离开我之后，我并没有彻底断绝性生活，只是没那么频繁罢了，这才是事实。 …… 黑足也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他好似对我很信任，所以相信了我这句有漏洞的话，于是，他一边眯着眼睛，一边对我说道：“我承认，我之前的私生活是不太检点，但有句话不是说了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还不能有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啊……” “你都成佛了，还找什么女人呐……找个寺庙，四大皆空才是正事儿。” 黑足又被我给噎住了，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过于上纲上线了，我好像真的没有资格去阻碍别人的恋爱自由。 第289章 你看到了吗 一瓶白酒只不过被我和黑足喝掉了半瓶，但我们却都沉默了，这种沉默把我们分为两个阵营，以至于显得有点话不投机。 开什么玩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黑足的感情史了，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宇宙超级无敌大渣男，他现在也许是这么想，但真的得手以后，谁知道他会用什么心态和乔娇相处；而我可是答应过乔娇她爸的，一定要在小城照顾好乔娇，如果仅凭黑足这些话，我就去撮合他和乔娇，那我就不是一诺千金的韩潮。 于是，我收起了刚刚那点儿歉疚之心，对还被噎着的黑足说道：“大渣男，这事儿你就别妄想了，除非你能忍住两年不找女朋友，你再来和我说这件事情。” 黑足放下酒杯，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之态，对我说道：“我真能忍住……以前只是怕空虚，但当我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以后，那种空虚就已经死在了想要靠近她的欲望里了。” “大渣男，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你且看着吧。” 说完，黑足便起了身，然后径自向楼下走去，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滋味莫名，我以为我们两个人坐在一起，至少能喝掉一瓶白酒，却因为说起乔娇，竟然只喝了半瓶。 真是不尽兴！ …… 我没有一个人独自喝 酒的欲望，便将剩下的酒放回了一楼的厨房里，然后又搬了一张躺椅，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那座在远处闪着光芒的金顶，一阵失神。 小城的夜晚实在是太冷了，但我又不想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便将常余利爷爷留下的那个暖炉也给搬了出来，然后加上木炭，就靠暖炉坐着，这才舒服了一些。 ……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鹿溪终于回来了，是代驾送她回来的，她似乎也喝了一些酒。 我将躺椅让给了她，自己则搬了一张很低矮的板凳，也坐在了暖炉的旁边；鹿溪还穿着乔娇的那件毛绒大衣，这又让我恍惚了片刻…… 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黑足刚刚来找我喝酒了。” “已经走了吗？” “嗯，而且还带着一点儿情绪走了。” 点上一支烟，我又再次遥望那座闪着光芒的金顶，只是吞吐之间，金顶的光芒便骤然熄灭，我也猛然想起，左小薇曾经不止一次和我说过，金顶的灯只会开到晚上十点。 于是，黑夜便成了主旋律，它仿佛张开血口，吞噬了原本被金顶照耀着的座座山脉；我不禁用力甩了甩头，不想自己给自己制造幻象；这都怨黑足，每次喝的不尽兴，我就会像现在这样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着…… “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嘛，他为什么 会带着情绪走？” 我转头看着鹿溪，她依然是一副深受我喜欢的模样，这让我不太愿意再说起别人，可这话题又是我自己抛出来的，于是忍住心里的不耐，回道：“他真的太扯、太扯了……他竟然告诉我，他喜欢乔娇，而且是随时都可以结婚的那种喜欢……就在几天之前，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网红作陪……我让他先看清楚了自己，再来说这件事情，他可能没有在我身上得到他想要的那种撮合，就带着情绪走了。” 我以为鹿溪会和我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可她却托住自己的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真的很奇怪，娇娇总是有那种让别人一见钟情的能力……你和娇娇认识的时间不长，也许感受不深，但我们已经认识有二十年了，我见过太多太多对她一见钟情的人……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女人……其实，她自己的性取向一点都没有问题，是被那些女人们带偏了……所以，黑足这样一点都不稀奇。” 我笑了笑，回道：“没想到，你也会夸大其词。” 鹿溪不置可否，然后便摘掉了手套，将手放在暖炉上获取着温度…… 下雪了！ 雪花像是被风吹来的，斜着往我们这边飘落，然后落在我们的肩头，落在暖炉上，转眼便又消融；对于下雪 ，自从来到小城之后，我也有了一经验，似乎只要前一天在山里下了雪，第二天小城必然也会下雪，就像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最终还是下了决心，要雨露均沾，而不是只把恩泽留在山间。 下雪了，情境也就变了，那些雪花，就像相机里的噪点，模糊了这个世界的同时，又似乎在很努力的呈现出一个清晰的世界，这看上去就很矛盾。 鹿溪到底是个女人，她看到的却是一种浪漫，所以在雪花飘落的那一刻，她的手离开了暖炉，尝试着去接住那些冰冷的雪花…… 抛开浪漫不说，这似乎也是一种矛盾，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热，还是想要冷。 矛盾似乎已经成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主旋律，时而像是一对情侣，时而又连一个共同的话题都难找。 我决心击破这种矛盾，于是又主动找话题对鹿溪说道：“有件事情，我挺好奇的，你回青岛以后，一直都是住酒店，你有自己买过房子吗？” 鹿溪摇了摇头。 “那北京呢，也没有买过吗？” “没有，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套真正意义上只属于我的房子。” 我有些惊讶，以她的收入来说，早就应该已经实现财务自由了，但是她却没有用这些钱去买哪怕一套房子。 鹿溪仿佛看懂了我心里的疑惑，她在一阵短 暂的沉默之后，又对我说道：“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冰冷的墙壁，还有家具，在那样的房子里生活，我会觉得是一种束缚，所以在北京，我也是一直住在酒店……你呢，除了那辆房车，有买过房子吗？” 我尴尬一笑，回道：“你是不是对我太有信心了？……就我这几年的收入，你让我去鹤岗买一套房，都够呛……你知道鹤岗吗？就是那个房子只要四五万块钱一套的资源枯竭城市。” 我一边说，一边帮鹿溪普及了一下地理知识，但鹿溪似乎对鹤岗这座城市并不感兴趣，她还是围绕房子这个话题对我说道：“如果你有足够的钱去买一套房，你会买吗？” 我依旧摇了摇头，回道：“不会，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套房子……你想不想看看它长什么样子？” “它长什么样子？” “你过来，我给你看。” 鹿溪离开了我让给她的那张躺椅，然后走到了我的身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右手托住了她的后背，左手顺势勾起了她的腿，然后在这漫天风雪中，将她抱进了怀里，并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两个人在一起，心里才会有房子……如果没有你，我的心里就只剩下了冰霜……所以，你看见了吗？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是在砌墙盖瓦……” 第290章 很重要的话 我的人生中已经经历了多段感情，每位女朋友各自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记忆中，要哄初恋女友开心，就得发了狠的为她花钱，带她去高级西餐厅，住五星级酒店，给她买各种名牌包，化妆品，特别是在一些重要的日子里，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我们的相处方式，只是不知道已经到了婚嫁年纪的她，有没有因为和我的那段感情，而无限放大自己的择偶要求，我有些担心她，总怕自己把她的胃口撑得太大，继而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另一半；初恋之后，便是栾雨，栾雨是一个有忧患意识的女人，所以她的快乐，来自于我的谎言，我会告诉她，等哪天走累了，或许我也会考虑停下来，然后和她结婚生孩子，但这仅仅是或许，是一种假设，所以栾雨在我这里得到的快乐，总是显得不那么彻底，甚至掺杂着迷茫；再后来就是左小薇，左小薇的快乐来自于对我的幻想，幻想我能带她去远方，去重复我和栾雨的那一段经历……可幻想终究是幻想，最后也如同泡沫一样瞬间破灭了。 我本不该在抱着鹿溪的时候，想起这些，可是雪花纷纷扬扬，总是会勾起一些往事，而这些往事，会让我去揣摩此刻的鹿溪，她会喜欢我说的这番话，并因此而感到快乐和充实吗？ 除她之外，我从来没有对 一个女人如此柔软和动情过，以至于事后想起来都觉得肉麻，可是在我抱起她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的有了一个家，这个家可以在牛羊成群的草地上，也可以在海风徐徐的沙滩旁，如果是在一片人迹罕至的荒漠上，我也不惧，因为真正让人着迷的，是爱情本身，在一个美好的环境里，那是锦上添花，在恶劣的环境里，也会把我变得更加坚韧，总之，都是利好，好风、好景，好心情！ …… 漫天风雪中，我将鹿溪抱得更紧了，因为我知道脱离了这种情境之后，便很难再把这种感觉继续延续下去，所以心里便滋生了一种贪婪，我想靠的更近，甚至想占有…… 贪婪是一种容易致幻的情绪，再加上喝了一些酒，所有关于鹿溪的美好画面，都像电影回放一般，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继而让我有了在做梦的感觉，我真的将她抱在怀里了吗？ 这个顶着明星光环的女人。 这不是在做梦，她的气息，她的心跳，甚至是她不知所措，却又无力抗拒的表情，都清晰的出现在了我的感官中…… “韩潮，别这样……” 鹿溪突然用手抓住了我脖颈处的衣服，试图摆脱我的拥抱，而在这之前，我确定，我们心里都有想靠近的冲动，因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这种变化，让我感 到错愕，我终于放下了鹿溪，同时两只手臂都传来了一阵麻木的感觉，我至少抱了她有两分钟，如果她没有反抗，再多一秒，我就会控制不住去亲吻她。 鹿溪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掩面，过了片刻，她才将凌乱的头发全部束到了耳后，并用一种充满矛盾的眼神看着我…… 而我也意识到，直到现在，我们仍没有在栾雨和鹿洺之间找到一个可以完美平衡的办法，所以，这短暂的快乐和意乱情迷，不过是我偷来的罢了。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继而也在另外一张低矮的板凳上做了下来，并点了一支烟，心里尽是清醒之后的烦闷。 鹿溪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真的很会撩女人，你说的那些话，很像是爱情电影里的台词。” 我抬头看着鹿溪，片刻之后，才开口回道：“我承认是有点像电影里的台词，可这也不是信手捏来的……如果心里没有这种情绪，如果不是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你让我去读一百本经典爱情小说，我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稍稍停了停，我又深吸了一口烟，说道：“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爱情真的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个禁忌，你干嘛在车上喂我吃薯条，在服务区给我买帽子？这都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而且，这些都不算致命，真正致 命的是你给我的那种自由随意的感觉……我的副驾驶不是没有坐过别的女人，可就算是然姐，她也不会脱掉鞋子坐在我身边，只有你和栾雨……我不该提栾雨，也不该在你面前提任何女人……但就是这种感觉，差点没让我哭出来，因为对我来说，这才是真正的陪伴，一种放下了矜持，觉得我就是你们生活里的一部分的陪伴……没错，我是用语言撩你了，可你也在用行动撩我……这两种撩，到底谁更致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鹿溪陷入到了沉默中，这种沉默让我无法去探知她的心情，可是我却能感觉到她的心事似乎很重、很重，重到让她心神不宁。 她想和我接近是真的，害怕和我接近也是真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控制这个尺度，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也许，真的是我太激进，太不计后果了。 …… 按灭掉手上的香烟，我有了要动身离开的想法，我不想她太矛盾，而我也需要冷静、冷静；鹿溪的明星身份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我们真的不计后果的在一起了，之后又被人把这段不堪的经历挖出来，那岂不是要丢脸丢到全国人的面前？ 开什么玩笑，她的嫂子，竟然是我的前女友，就算我和栾雨脸都不要了，鹿溪和鹿洺呢？ 他们出身于名门 世家，根正苗红，凭什么要被我们祸害了？ 如果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必须有一个人要退出，那一定是我…… 不必把这里面的情感想的太过于复杂，就算用最简单的道理来评判，也该是我，因为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毕竟在我和鹿溪之前，栾雨已经和鹿洺交往了一年，而且有了结婚的打算，更何况，相比于我和鹿溪，栾雨更离不开鹿洺，至少，离开鹿溪以后，我能独立生存下去，如果栾雨离开了鹿洺，她恐怕连活下去都做不到。 鹿洺也是真的爱她，为了她，他已经放下了非处女不娶的这个原则和信仰。 说了不要把这里面的情感想的太复杂，可我还是不可避免的想复杂了…… 我和栾雨这一对旧情人还真是…… 真是一言难尽，鹿洺兄妹遇到我们，也算是倒了霉！ 我心里的热情就这么迅速消退，继而起了身。 …… “潮哥……” “嗯？” 我转头看着鹿溪，她的表情变得更加矛盾和复杂了，我觉得她有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以至于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如果……我放下了明星身份，退出娱乐圈，我们在一起，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你会不会也开着房车，带着我全世界到处跑……我们不需要家，就这么一直跑，一直跑……” 第291章 你若不来玫瑰不败 我没有预料到鹿溪会和我说这样一番话，也从来没敢设想过有那么一天，我会开着房车带着鹿溪，将曾经的路重新再走一遍。 路依然是原来的路，但人情是不断变化的，如果真的成行，又会遇到怎样的人和怎样的事情呢？ 一切未知，偏偏就是这种未知，让我那冷却已久的血液又重新沸腾了起来，这种沸腾让我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房车旅行就是一种居无定所的漂泊，我们会因此而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风景，也会接触到很多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的见闻，代价就是你会远离自己原本的社会关系，放下你之前的事业，从此只为追赶自己的脚步而生活，有时候会很累，有时候又会极其放松，如果你能适应这种拉扯感，觉得这是一种美好……我当然愿意带着你一起，去体会这种很小众的生活方式。” 稍稍停了停，我又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呢？而且这明星身份也不是你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吧……你的背后是一个团队，还有很多正在履行之中的合约，不处理好这些，你就不可能有自由之身，特别是这些正在履行中的合约，中途停止，那涉及到的可都是天价赔偿。” 这些话说出口之后，我便因为自己太过于较真而感到有些好笑，也许她只是随口说说，我却替她想了这么多放弃明星身份之后会有的后患。 点上一支香烟，深吸了几口之后，心里也渐渐有了一些要立足于现实来看待问题的清醒，而鹿溪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在青岛的这些天，我和栾雨聊到了一些你们曾经在一起的房车生活，对于你们之间的这一段经历，栾雨自己也释怀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么讳莫如深……” 我有些惊讶。 鹿溪又说 道：“她当然不会主动和我说起这些，是我主动问她的……其实，事情走到这一步，我觉得大家都坦诚一点儿会更好，因为只有坦诚才会让原本那些觉得难以接受的事情，变得更容易接受一点。” “这我认同，所以我从来都不会隐瞒自己的过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嗯……栾雨和我讲过这么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了，那是你们在长春遇到的。” 听到长春这座城市，我的脑海里渐渐有了一些支离破碎的回忆，但我不确定鹿溪说的是不是这件事情，只记得那天的情景和今天一样，也是在晚上突然下了雪，气温很低，低到让人想逃离这座城市。 我停止了回忆，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鹿溪身上，相比于自己的记忆，我更想听她说。 鹿溪的心态似乎已经平和了很多，她将手放在了暖炉上，然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她说，你们曾经在长春的文化街遇到过一个手捧玫瑰的男人，那天，下着大雪，长春特别冷，但是在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之后，他依然还是在那里站着，他好像不是在等公交车，更像是在等一个人……栾雨说你这人天生就有很强烈的好奇感，所以你就跑去找他聊天了，但这人好像精神有点问题，也聊不出一个所以然……就在你感到郁闷的时候，来了一个知情人，他跟你聊了这个男人的前世今生……” 跟我想的一样，鹿溪说的确实是这件事情，于是点了点头，接着鹿溪说出来的情节继续说道：“知情人告诉我，这个男人曾经有一个初恋女朋友，他们就读于同一个大学，男人的家庭条件很好，但女人的家庭条件却很一般，但在大学那个一切都单纯的环境里，两人还是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后来，两个人就 毕业了，男人的父母，骨子里有门第之见，所以不止一次找到这个女人，要她离开……女人深知这种贫富差距悬殊的爱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在某一天就下定决心离开了；男人当时用尽了一切办法跟家里闹，但家人就是不肯妥协……女人在离开后的不久，便和一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男人结婚了，男人却一直以各种理由拖着家里，不肯找女朋友，不肯结婚；偶尔，男人还会偷偷跑到女人工作的地方，看看女人过得怎么样，但是从来没有打扰过女人，所以女人也不知情……其实女人在结婚后过得还不错，跟丈夫的感情也很好，他们在结婚后的第三年有了一个孩子，在临生产的那一天，男人也偷偷跑到了医院，还给负责女人生产的医生塞了很多钱，叮嘱医生一定要保证女人的平安……但女人自身的身体状况却有问题，导致难产去世……男人得知这个消息后，精神当即就崩溃了……是真正的崩溃……” 说到这里，我仿佛又再次经历了一遍当时听到这个故事的心情，于是不自觉深吸了一口香烟，就这一口，直接把那半截香烟变成了烟蒂…… 重重吐出这一口烟，我又开口说道：“从那之后，这公交站台上就多了一个手捧玫瑰的男人，他每天都会来这里，因为这是那个女人每天上下班都会来的公交站台……他一直在这里等她……” 这样一个故事，让鹿溪的心情也陷入到了沉闷之中，尽管她已经听栾雨讲过一遍，但还是因此而抑郁了，大概是因为由我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来讲这一段经历，会更惊心动魄的缘故……作为一个男人，我当然比栾雨更懂那个男人的痛，所以我会在某些地方稍带自己的情感。 为了向鹿溪证明这是一件真实的事情，我拿出了手机，然后打开了被我 命名为“韩潮见闻”的相册，找到了自己为那个男人拍的照片，照片中男人手捧玫瑰，站在漫天的大雪中，一直往那个他最期待的方向张望着…… “你若不来，玫瑰不败……” 鹿溪轻声念出了这几个字，我这才发现，那天晚上，我曾给这张照片起了一个名字，就是鹿溪念出来的这八个字，正隐匿在照片下面一个很不显眼的角落，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凄苦的执着了，而玫瑰便成了执着的化身，尽管这些年换了一束又一束，但只要在这个站台，就从来没有败落过！ 鹿溪对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机还给了我，然后又以一种听上去很沉重的语气对我说道：“在自己的圈子待久了，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很不现实，所以，这大概就是旅行的意义，只有走的够远，看到的人够多，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活在世俗之外的人，普天之下，怕是没有几个男人，能像他这么痴情吧……虽然这样的男人很少、很少，但也不能否定他们的存在……” 我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用言语回答鹿溪，因为我不属于这类男人，我真的没有那么痴情，在我对一段感情感到无望的时候，我会选择退出，然后再重新开始……我不想变成对方的精神负担，也不想用这种极端的痴情，来把自己变得可歌可泣……但我也没有因此而讨厌这样的故事，即便自己做不到，也还是希望会有那么一些人够代替自己去证明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种爱情是可以矢志不渝的。 爱情可以被怀疑，但也一定要存在，这就是我对爱情的理解。 …… “韩潮……”（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 我 看着鹿溪。 她终于笑了笑，然后对我说道：“栾雨说，她对你已经彻底没有怨恨了，因为你给了她一段很独特的经历，这段经历，即便有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去复制，所以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人，你让她看到了那么多别人无法看到的风景，也看到了那么多别人从来没有机会去体会到的人情世故……可惜的是，你们还剩下新疆没有去，这才是你们之间最大的遗憾，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可以代替她去弥补这个遗憾，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前面还有新的生活在等着她。” 听到鹿溪说起栾雨的心情，我也莫名轻松了很多！ 我是一个从来都不会因为分手而不能释怀的人，如果说，我对分手还有恐惧的话，那一定是分手之后的互相怨恨，我知道栾雨曾经一度非常恨我，这会让我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很多，现在她释然了，我也终于可以彻底释怀了；释怀之后，便是真诚的祝福，祝福她和鹿洺能够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而我也收到了她的祝福，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有另外一个女人，陪我走完这一段已经被搁置了好几年的新疆之行。 这个女人大概率会是鹿溪，因为在她和我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种暗示。 …… 鹿溪打了个哈欠，然后有些俏皮地拍了拍我的腿，说道：“明天早上还要去参加签约仪式，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我应了一声，鹿溪便回了乔娇的房间，而我又独自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虽然这个世界已经被黑暗笼罩，但透过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往远处看去，总觉得有一种希望在等着我，它也许藏在黑暗之中，也许在山的那边，也许根本就不需要去寻觅，只要我积极阳光，在该来的时候，它就来了。 第292章 再见了然姐 雪越下越大，我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来到小城之后下的第几场雪了，记忆中的河南却并不是一个多雪的省份，这愈发显得小城是一个很受宠的城市，它不仅是众多河南人心目中的避暑胜地，就连冬天也没有被大自然遗忘，在我看来，有雪的冬天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冬天，因为每次落雪，就像是送来了一件洁白的衣裳，遮住了冬天的枯燥和萧条，以小城下雪的频率来看，这个冬天，它已经换了好几套衣服，宛如一个富家小姐，吃穿不愁。 真的是吃穿不愁，别忘了这里还有极其丰富的矿产资源，所以才会培养出关羽博和常天明这样的巨富，也有左小薇这种就算放在娱乐圈也毫不逊色于众多女明星的佳人。 我似乎有点喜欢这座小城了，在外漂泊的这些年，它是我除青岛之外待的最久的一座城市，好像已经有两个月，也或者是三个月，只记得我来的时候是深秋，现在已经是寒冬，足足经历了两个季节的变迁。 …… 泡了一壶热茶，我就坐在伞下，看着这漫天的大雪，然后又想起了我和栾雨之间经历过的许多画面，她说她释怀了，也不恨我，那么再回忆起一路上的苦难和矛盾，她应该也能一笑置之了吧？ 反正我是笑了笑，记得我们吵得最狠的那一次，是在服务区，栾雨去倒车载马桶的时候，因为雪天路滑而摔了一跤，摔坏了马桶，脏水流了一地，引起了别人的围观，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社会性死亡的一次 ，所以冲着我破口大骂，我年轻气盛，也对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如果是现在，我一定会任由她发泄；如果是现在，她可能也就不会骂了，好坏都是一种经历嘛，而人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伴随着疼痛和释怀。 再说如果，如果我们有现在这样的心态，可能新疆之行，也就不会被搁浅了，说起来，这倒真是有点遗憾；因为我已经不止一次听说，夏秋的北疆就像是魔戒里的场景，美到不真实，美到让人窒息！ 会去的，一定会去的，我和栾雨都会去的，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种陪伴而已。 …… 心情莫名舒畅，我把一壶茶全部喝完，这才收起暖炉和躺椅，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我准备关灯休息的时候，我接到了任然给我打来的电话，想必，她和林胜恩之间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然姐……” 电话那头的任然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对我说道：“我已经和林胜恩见过面了，我们签了离婚协议，他给了我八千万的现金补偿，还有我们结婚的那套别墅，他也转到了我的名下。” 我有些惊讶，回道：“之前谈的不是六千万吗？” “是六千万，但是在签完协议之后，他又给了我一张两千万的存折，说这笔钱早就为我存下来了，他说，他知道我们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他让我不要恨他……他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人，有很多我想象不到的无奈，之所以伪造了那么多的债务，只是想以此把这 段夫妻关系维持的更久一些。” “那你恨他吗？” 任然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当我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离婚协议上的时候，就已经不恨他了，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 “真的像是一场噩梦……然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会来小城生活一段时间吗？” 任然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这次，她过了很久才回道：“我也很想去小城见证你的成功，可我最终的想法还是要移居到国外去生活，所以不想这么反反复复的去适应新的环境和人际关系……我真的应该出去走走了，我一个朋友告诉我，想要彻底忘记那跟噩梦一样的过去，那就远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报以祝福的心态对任然说道：“我们一直以姐弟相称，彼此心里面也真的有那份姐弟情，所以，我挺不想你走的，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但相比于心里的舍不得，我还是更希望你能找到一种适合你自己的生活方式……那就祝福你吧，祝你在异国他乡，能够得到你内心深处最想要的，可以是某样东西，也可以是某个人，总之，一定要幸福！” 任然已经有些哽咽：“嗯……你在小城，也要好好生活……我之所以能放心去国外，是因为我知道有乔娇在你身边，你别看她大.大咧咧的，但她真的是一个能在关键时候，帮你挑起大梁的女人……而且她自己也有这样的意愿……等你们真的携手把那个景区做起来， 不仅是你们自己的缘分，也会成为流传于小城的一段佳话……相比于乔娇，就算我去了小城，也是一种多余，我只能陪你花天酒地，每天在酒吧醉生梦死，但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这些了……倒不如一起告别之前的颓靡，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说到这里，任然强忍住哽咽，又笑了笑说道：“对了，我准备去泰国，我之前有个同学在那边的领事馆工作，对那边非常熟悉，她已经帮我在普吉岛看了一套别墅，别墅不大，但是足够我和爸妈居住了……我在那边也不会太无聊的，我打算对着大海开一个中餐馆，普吉岛上的中国游客特别多，生意应该会不错……每天晚上收工的时候，我就搬一张凳子，坐在门口，吹吹海风，看看晚霞，喝喝啤酒，想想都很惬意潇洒……没准还能碰到自己的意中人呢！” 我虽然随着任然笑了笑，但还是站在窗户边，看着已经积起来的雪堆，点了一支烟，吸烟是因为心里很失落，也很矛盾，如果任然真的在那里遇到了她的意中人，怕是更不愿意回来了。 深吸了一口烟，我终于开口向任然问道：“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但如果我真的能遇到自己的意中人，一定会带回来给你们看看的。” “好吧，希望那一天能够早点到来。” “嗯。” 我以为我和任然的对话会就此结束，可她在应了一声之后，又说了一句很出乎我意料的话，她说：“一定 要对乔娇好一点……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女孩儿了，其他人要么放不开，要么带有目的，只有她最纯粹。” “什么啊，然姐！” “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你还是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在走之前，你还有没有什么遗憾，或者有什么忙需要我帮的？” “需要你帮的忙，已经没有了……但遗憾好像真的有一个……” “什么遗憾呐？要是能帮你解决这个遗憾，也算是一种帮忙嘛！” “如果……那天夜里，不是一场恶作剧……” “哪天夜里？” 话刚说出口，我便猛然想起了自己在误闯鹿溪房间之前的那数个场景，当时，我都快要解开任然的衣服了，可她说的是这个吗？ 电话那头的任然哈哈大笑：“话说，你的身材真是不错，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能保持住这个身材，不要堕落成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 我也跟着任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恍惚了，我好似又回到了和任然一起喝酒，讲荤段子的那些堕落时光里…… 我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一段值得怀念的经历，尤其是在来到小城决心做事业之后；可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却充满了不舍，因为我知道，我们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而我也正在由一个坏男人变得慢慢向好，我再也不敢和任然开这样的玩笑，甚至连这样的玩笑话都不敢说…… “再见了，韩潮……我会想你的。” “再见了，然姐……我也会想你的。” 第293章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结束了和任然的通话，我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侧躺在床上，之所以要侧躺，也是为了方便看见窗外那一直下个不停的漫天飞雪。 一年四季中，只有冬天和夏天，是两个偏向于极端的季节，虽然我很难在这样一个冬夜，去设想只有夏天的普吉岛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但还是对任然描述出的那种生活心生向往。 任然可是我们这些朋友们所公认的人间富贵花，之前因为还需要依附于林胜恩，灵魂难免不够自由，但现在她彻底解放了；试想，在那个海岸线比青岛更漫长的普吉岛，一朵人间富贵花，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坐在自己所开的中餐厅门口，吹着海风，喝着啤酒，天上是粉红色的浮云，脚下是看不到尽头的沙滩，该是一幅多么唯美的画面！ 在这样一幅画面中，即便曾经受过爱情的伤，恐怕心里也依然会燃起狠狠去爱的念头吧？ 好，特别好！ 她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人生再不用为一日三餐无聊奔波，当然要狠狠去爱；我已然知道，她的生活会变得非常美好，唯一的好奇便是她对男人的选择上，她到底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和她一起共度余生？ 而她自己又会不会放下不愿意要孩子的心魔，去和这个男人组建一个没有遗憾的家庭呢？ 我会关注的，持续关注她的朋友圈动态，因为任然是一个很喜欢把心情和生活分享到朋友圈的人。 …… 我有些困了，但在进入梦乡之前，我又盯着窗外的风雪看了一会儿，我希望这风雪能够再大一些，因 为小城只有一条通往洛阳的高速公路，而洛阳又是鹿溪回北京或者青岛的必经之路，如果这条高速因为积雪而封闭的话，她也许会在小城多待几天。 忽然，我又想到了乔娇，如果这高速因为积雪封闭了，她怕是也得晚回来几天；心情突然就矛盾了起来，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想念一个人的感觉，但我真的好像已经习惯了有乔娇在身边，去面对小城这随时都有可能风云突变的局势，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生活上的细节，我习惯了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去小城的街上走走，然后吃点宵夜或者坐在某个酒吧，小酌两杯。 甚至有时候，我们还会一起去逛超市，各自去买自己的生活用品，最后又在收银台碰面。 不过，在这样一个深夜，我并没有把这样的心情传递给乔娇，因为真的很不合时宜，即便刚刚和任然通话的时候，她有心撮合我们在一起，可我还是觉得鹿溪才是自己心里最不能舍弃的女人，因为她的身上承载了我太多关于生活的幻想，何况，我们在一起的经历也不少，唯一的遗憾，只是她不能给我一种能够持续的陪伴。 没办法，她是一个明星，有自己的事业和责任，这个世界上也从来没有二十多岁的男女，是只为爱情而活着的，这我想的很开，所以从来不和她较劲儿，更不会跟自己较劲儿。 毕竟，我是一个在感情上一直都很清醒的男人，虽然偶尔也会冲动，也会想不开。 …… 因为睡得很晚的缘故，次日，我在快十点的时候才醒了过来，起床之后 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已经积了一层很厚的雪，这让我觉得很安心，因为我的经验告诉我，高速公路一定会被暂时管控。 我甚至还喝了一杯热茶，这才打开了手机，找到了关羽博那个5A级景区的官方账号，此刻，这个官方账号正在直播鹿溪、以及左小薇和景区的签约仪式。 知道关羽博一定会把这场签约仪式弄得非常隆重，但也没有想到会弄得如此隆重，咋一眼看去，仿佛某个星光熠熠的颁奖盛典，不仅铺设了红地毯，还在会场中央临时布置了一块巨型显示屏，滚动播出着一些之前为景区拍摄的宣传片，以及小城的历史和人文，以及领导们关于大力发展旅游经济的一些会议内容，仿佛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小城旅游业走向全国的决心。 这本身就是一个网红景区，再加上鹿溪的影响力，导致这场直播达到了一个空前的热度，竟然有四十万人同时在线观看，观看人次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两千多万，至于线下，早就被好奇的小城人民围了个水泄不通，并出动了大批民警在现场维护秩序；人潮涌动中，就连我也看到了小城的希望，以及整个旅游行业的希望，这种希望，承载了无数小城人民的热情，已经彻底融化了冬天的寒意。 关羽博这笔代言费算是花在刀刃上了；但相比于眼前的盛况，鹿溪就要显得低调了很多，尽管她的身边有关羽博和数个领导作陪，但她还是戴着墨镜和帽子，看不见表情，也少有言语，只是偶尔才和身边的关羽博说几 句；倒是左小薇，盛装出席，她就站在鹿溪的另一边，一直在和台下的人互动，同时也很主动的展示着自己…… 这能理解，她需要这样的机会，何况她还是土生土长的小城人，被小城视为最璀璨的明珠，她有义务和责任去回应这样的热情。 我已经不满足于只在视频直播里看到这样的盛况，于是穿上外套，简单洗漱之后，便也开车去了关羽博那个5A级景区。 …… 雪已经彻底停了，天空放晴，但因为昨晚下的太大的缘故，道路上还是积了很多雪，再加上遇到小城难得一见的盛事，导致交通有些瘫痪，所以即便我离景区只有区区两三公路的距离，但还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才赶到了现场。 我已经想好，等签约仪式结束之后带鹿溪去哪里吃中饭了，在小城待久了，我也找到了一些饭菜口味还不错的饭馆。 …… 就在我挤开人群，准备往里面深入的时候，鹿溪却在一众安保的护送下，快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看了看时间，签约仪式确实是已经结束了，这些安保大概率是要护送她去某一辆商务车上，然后把她送回酒店休息。 反正她会联系我，所以我也没有把自己弄得太急切，就这么站在人群中以很平静的情绪看着，说平静，其实也不平静，因为这样一个被众星捧月的女人，最初是因为我才来这个小城的，我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渐渐培养出了一些情侣之间才会有的感觉，这种际遇真的很奇妙…… …… 我刚从这种难以言喻的情 绪中抽离出来，便猛然发现自己设想中的场景却没有出现，等待鹿溪的并不是什么商务车，鹿溪去的地方是景区的停机坪，里面停着一架观光直升飞机，直升飞机已经启动，巨大的气流将落在草坪上的积雪搅得乱舞，鹿溪的身影在这些乱舞的雪花中显得很模糊，只依稀看见她一直用手护住自己的棒球帽，不让帽子被气流卷走…… 我有点发蒙，不知道这超出我设想之外的场景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眼看鹿溪就要上直升飞机，我这才回过神，然后用力推开那些挡在我前面的人，往停机坪那里狂奔而去，并朝着鹿溪疯狂挥手…… 鹿溪总算是发现了我，就在我想冲进停机坪里面的时候，却被现场的安保人员给拦住了。 鹿溪停下了脚步，对我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 她这是要走？ 应该是要走，高速公路已经被封了，能保持高效离开小城的方式，也就只剩下了坐直升飞机；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急事，需要以这种方式离开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鹿溪便已经坐上了飞机，并关上了飞机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关羽博走到了我的身边，带着些许无奈对我说道：“想请她来一次小城太难了，很想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留她在这里多待几天，可她这边说是遇到了急事，非走不可……小城通洛阳的高速已经被封了，没办法，只能用景区的观光飞机送她去洛阳了！” 我点了点头，就这么看着飞机一点点升空，然后又一点点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第294章 去而复返 直至到现在，我和关羽博还一直维持着场面上的客气，所以在告知了鹿溪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小城之后，他又给我递了一支烟，并挡住风，替我点燃了这支香烟。 时至今日，我都一直没弄清楚生意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林胜恩为了获利，不惜将任然推到靠山的怀中；关羽博的忍耐力似乎也远超常人，我和左小薇曾是男女朋友关系，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他是左小薇的现任男友，我们需要有一定的避讳，至少我很不喜欢两个人碰在一起闲聊的感觉；我知道，关羽博一定也不喜欢，他之所以接近我，只是因为他对我还抱有某些希望，希望我能放弃大南沟，放弃和常天明的合作，如果我能转投到他的阵营是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得离开小城，不要给他制造麻烦，这就是他愿意接近我的动力。 在小城做事情，人情世故总要有一点，所以，对于关羽博的接近，我既不迎合也不排斥，可这并不代表我的心里就没有忧虑感，我已经看到了任然的惨痛经历，我担心左小薇会成为下一个任然…… 只希望是我多虑了，关羽博和林胜恩的身上是有一定的共性，可是左小薇却不等同于任然，至少她和关羽博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儿时的感情总不会那么轻易的破灭和被利用，何况左小薇一旦星途顺利，经济独立之后，怕也不会像任然那么好控制。 …… 深吸了一口烟，我暂时收起了心里的忧虑，然后又下意识往左小薇那边看了看；此时，她正被一众记者围着，根本无 暇顾及到我和关羽博这边；而这个场景也给我释放了强烈的信号，她确实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至于能不能一炮而红，就看专辑发售之后的市场反响了。 …… 离开关羽博的5A级景区之后，我又去了大南沟景区，然后跟黑足等人碰了面，重点是讨论下一步工作要如何开展；这场大雪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耽搁，因为高速公路被封，只能走国道，导致黑足请来的那个做设计规划的专家要夜晚才能到小城，所以也就浪费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最后，我们几十个人带着创业的一腔热情，自己开车把整个景区转了一遍，最后又以非常不专业的幻想，把未来要在哪里建民宿，建什么风格的民宿，拿出来煞有其事的讨论了一遍。 相比于关羽博声势浩大的签约仪式，这着实显得有些寒酸，但伟大的事业往往不就是在这种简陋和不被重视的环境中悄然崛起的么？ …… 黄昏又来了，我终于得空，独自一人来到了双龙湖旁；站在湖边举目眺望，那面把黄昏变成信纸的镜子还在斜对面那个不易察觉的沟里摆放着。 我凝神看了片刻之后，终于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但这个电话却不是打给鹿溪的，我打给了秦敏红，也许从她口中，我才能听到鹿溪急着离开小城的真相，至少我能弄清楚她是为了工作离开的，还是为了私事，如果是为了工作，秦敏红就一定知情，如果不是工作，那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私事，才会让她如此急切？ 经过昨天的相处，我总感觉鹿溪好似 对我有所保留，特别是在她以这种方式离开之后，这种感觉就变的更为强烈！ 稍稍等了等，秦敏红便接通了我的电话，她向我问道：“给我打电话有事儿吗？” “敏红姐，鹿溪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秦敏红笑了笑，回道：“之前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鹿溪拒绝和我沟通，我想从你这儿了解她的情况；这才几天呐，咱们两个的角色就互换了？！” 我回道：“她倒没有拒绝和我沟通，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 “因为什么？” 我一时没有组织好语言，所以在一阵沉寂之后，才接着说道：“你应该也关注她在小城的签约仪式了，小城昨天晚上下了特别大的雪，导致高速被封……我以为她能在小城多待几天，结果签约仪式一结束，她就借了关羽博景区的观光直升飞机离开了小城……后来关羽博告诉我，说她是因为遇到急事了，才走得这么急……作为我，很难想象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急事，需要她这样去做……我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所以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秦敏红到底是个人精，尽管我说的有些委婉，但她还是瞬间会意，然后向我反问道：“你是觉得，你给鹿溪打电话，她不会和你说真话？” “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强调，要我好好在小城做事业，不要分心……所以，就算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她因为不想让我担心分神，也不会对我说实话的……但我，还是想力所能及的去帮她分担一些。” 电话那头的秦敏红大笑 ，然后回道：“你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不，你这不是入戏太深，你可能是太自恋了……你们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她会心甘情愿去成全你的那一步吧？” 尽管秦敏红的话有些刺耳，但我还是保持着冷静说道：“如果我真的是你说的那么自恋，你在联系不上鹿溪的时候，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呢？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我和鹿溪的关系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吗？” 电话那头的秦敏红稍稍一愣，然后才回道：“我不只给你打电话了，其他有可能联系到她的人，我都打了。” “但结果，偏偏只有我一个人把你想说的话，传给了她。” “好吧，好吧……我承认你在鹿溪的心里是有那么一点位置，但这次真的是你自作多情了……她之所以这么急着离开小城，是因为她在圈子里的一个朋友在拍戏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了，她急着过去看望。” “真的假的？” “你平时都不看娱乐新闻吗？……那是她的师兄，两人是一个导师，在她出道之后非常照顾她。” 秦敏红这么说的时候，我便立刻将手机调成了免提的模式，然后在网上搜了搜今日的娱乐新闻；她没有骗我，确实是有个很知名的男演员在拍打戏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这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这一直惶惶不安的心，这才算是真正平静了下来，如果真的是鹿溪的同门师兄，又在事业上对她有诸多扶持，那确实值得鹿溪这么做。 平静之后，便是汹涌而来的尴尬感，我好像是过于自 恋了，明明鹿溪在上飞机之前，给我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可我却把电话打到了秦敏红这里，如果打给鹿溪，她也一定会把这个情况告诉我的。 秦敏红仿佛感知到了我的心情，继而又对我说道：“是不是觉得挺尴尬的？……你也别忙着尴尬了，正好你给我打了这个电话，我也顺便和你抱怨两句……我真不知道鹿溪她是怎么想的，为了区区五百万，就把左小薇和自己捆绑在了一起……关键，这五百万她还要拿去做公益，我们这个团队等于什么好处都没有落到，但左小薇这边却得到了立竿见影的好处，我这边已经听到最新消息，国内最大的一个音乐平台，已经花一千二百万和左小薇方买下了新专辑的独家版权，她那张专辑的制作成本才多少啊……在娱乐圈这么久了，我的经验告诉我，关羽博和陈林奇这一番操作下来，左小薇爆红就是必然的事情……既然左小薇已经用这种方式和鹿溪捆绑在了一起，为什么当时不发狠把她签到我们自己的公司呢？混这个圈子的，只要一成名，那可就是一颗摇钱树啊！” 秦敏红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我的头顶却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以至于瞬间就完全听不见电话那头的秦敏红到底又说了些什么。 我下意识抬头看去，竟是一架直升飞机在我的头顶盘旋着，它的高度在一点点降低，最后竟然落在了双龙湖旁边的那块空地上，而螺旋桨也在渐渐停止转动…… 我定睛一看，这明明就是早上送走鹿溪的那架观光直升飞机。 第295章 做你的眼睛 在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彻底停止转动之后，那些被气流搅下来的枯叶，也纷纷落了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却弥漫着非常浓烈的航空煤油的味道…… 如此动静之下，秦敏红竟然没有挂电话，她带着很强烈的不安，向我问道：“你那边是什么情况，天塌了，还是地陷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听见，敏红姐……有架直升飞机在我这儿降落了，就是送鹿溪走的那架，不会是她又回来了吧？” “不可能，我正准备赶着去跟她汇合呢，我连机票都已经买好了，她怎么可能又回头去你那儿！” 秦敏红的话音刚落，直升飞机的舱门便打开了，而后就看见乔娇从里面走了出来，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坐上这架飞机的。 乔娇已经拎着自己的行李走到了我这边，直升飞机又重新启动，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以至于刚刚才落地的枯叶，再次被搅动，并在空中随着气流，四处飘零…… 电话那头的秦敏红终于因为不堪忍受而挂断了电话，于是我的注意力便全部放在了乔娇身上；被气流搅动的不仅是落叶，还有她的披肩，披肩遮住了她的脸，她刚拿下，便又遮住了，如此反复数次之后，脾气不太好的乔娇，便露出了气急败坏的表情…… 我却笑了。 乔娇干脆扯下了披肩，但飞机也已经升到了高空，原本乱了的气流，又恢复了平稳的状态，这就显得乔娇的这个行为很多余，于是，我觉得更加好笑了。 “你笑什么？” “坐直升飞机本来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为什么到你这儿就变得这么狼狈呢？” “去死吧。” 乔娇用她的披肩砸我，恰好一阵寒风吹过来，本就没什么重量的披肩，还没触碰到我，便掉在了我的脚下，我顺势捡起来，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顿时传来了一阵很舒服的暖意，还有乔娇的气息，她似乎用了一种很淡的香水。 我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娇。 “喜欢笑，你就笑个够吧……” 我以为这是乔娇说的气话，但下一秒，她却比我笑得更加得意，然后又挑着眉对我说道：“钱已经到手了，而且还是一个超过了我心理预期的卖价，办过户手续的时候，更是顺利的一塌糊涂，只用了两小时就办好了，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很好的预兆呐？我一定能拿着这笔钱在这儿开一个完美绝伦的民宿，最后赚到钵满盘满！” 说完，乔娇便转身看着这块已经被她预定下来的空地，似乎在她的想象中，已经有了这样一个民宿在这里拔地而起；可此刻的我，却没有办法和她共情，因为我知道在 她期待和兴奋的背后，是一份来自于她爸重若千斤的爱，她辜负不起，我更加辜负不起……而这，也是我一定要复兴景区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果她的民宿是一排牙齿，那整个景区，便是一张嘴，如果没有这一张能吃饭说话的嘴，就算这牙齿再锋利，又有什么用？ “韩潮，你干嘛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这套别墅过户的时候，没少缴税吧？” “是没少缴税，但这税是对方缴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点了点头，继而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这套别墅背后的买家，就是她爸，买房的规则浅显易懂，成交价越高，需要缴纳的税就越多，但她爸还是给了她一个超出市场价的买价，这背后的爱不仅无声，还很深沉。 不管乔娇是不是知道真相，我都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理所应当的情绪，似乎她爸就应该这样无条件的爱她，宠她，随她…… 对于乔娇，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期望，就是希望有那么一天，她能真的在这小城成长起来，这样也就不算辜负了她爸对我的托付。 这必然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以至于我的心情越来越严肃，然后又不自觉点了一支香烟；乔娇则坐在了柳树下的那张长椅上，有些失神地看着被夕阳染红的湖水，她的嘴角微扬，心情似乎一直都不 错。 随风吐出口中的香烟，我终于又开口向她问道：“你为什么会跟这架观光飞机一起回来？” 乔娇抬头看着我，回道：“我在别人发的短视频上看到鹿溪是坐这架飞机离开小城的，这么大雪，高速肯定被封了，我不想在国道上浪费时间，就给关羽博打了电话，本来这架飞机中午就该回来了，特意在洛阳等了我半天。” “你……怎么会有关羽博的电话？” “问常余利要的呗，他俩不是发小嘛。” 我不禁一笑，回道：“你也真够可以的，背地里喊着要跟关羽博对抗到底，真用到他的时候，你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跟关羽博这种人打交道，我可比你在行多了，你就虚心学着吧。” “是，你这么一搞，不就等于给他释放了大家其实是可以做朋友的信号嘛。” 乔娇不动声色的看着我，回道：“这样他就会放松戒备，说不定还能给你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呢……” “逻辑上是能成立的，但就是感觉不太厚道。” “如果你真想在这小城做一番事业，最好还是把厚道这两个字给忘了。”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问道：“这些套路，你都是跟你爸学的吧？”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比他更狠。” 说这 句话的时候，乔娇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开玩笑，或者真的是一种宣告；但我却以开玩笑的心态回道：“我觉得你还是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千金小姐，会显得更可爱一点。” “想让我安安静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如果可以，我倒是真想像以前一样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千金小姐……可是，现实不允许啊，我怕我的队友太软弱，太理想化，最后会在这个暗潮汹涌的小城吃了大亏……”稍稍停了停，乔娇又正色对我说道：“韩潮，看上去简单的社会关系其实也是分位面的，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位面有常天明和关羽博，很多事情，就不能以你之前的理解去处理了，你要站在更高的维度去看小城的局势，如果你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境界，那我就做你的眼睛……帮你看清创业路上的一切妖孽和魔障。” 我看着乔娇，突然觉得她很陌生，可是她又化作一道光，以最快的速度撞进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只是在一个恍惚间，便又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因为她所说的，都是我现在最需要的，即便这道光是远道而来，但也没有人能拒绝她所带来的温度；虽然，乔娇已经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乔娇，但我还是敞开了心扉，以一种最开放的状态，又重新接纳了这个看上去有点狠，但也带着温度而来的她。 第296章 他们的软肋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那么的突然，好像只是在我和乔娇的三言两语之间，夕阳便彻底隐在了山的背面，一切都因此而开始变得黯淡，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折射出了一些亮光，冷风一吹，这亮光便以一种不安的姿态晃荡着，似乎要催促我和乔娇离开，并告诉我们，那透着光亮的城区，才是我们的归宿。 乔娇抬手看了看表，对已经沉默了很久的我说道：“赶紧走吧，约了关羽博和左小薇六点半一起吃晚饭。” “你约他们做什么？” “坐人家的直升飞机回来，难道不是一个人情吗？” “当然是人情。” “那我请人家吃个饭怎么了？” “你请关羽博吃饭就算了，喊着左小薇又算是怎么回事儿，存心让我尴尬吗？” 乔娇一声叹息，回道：“合着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我都跟你说了，在这个维度，你面对的是关羽博和常天明这样的人物，还有一些错综复杂的领导关系，能不能别把这些小情小爱也带到这个维度里面，然后让自己放不开手脚？……我跟你说，我既然和你一起，那关羽博就必然要带着左小薇，你俩之间现在有矛盾是事实吧，而且你说服不了他，他说服不了你，这也是事实吧……那为什么，不让我和左小薇站在女人的角度，去交流一下这件事情呢，有时候男人之间太刚了，真的 需要有女人从中缓和一下，就算不能缓和，咱们表个态度也是对的吧，我们想求同存异，不想对抗，如果走到不死不休的那一天，那也是他关羽博造成的恶果，我们是被动迎战……虽然说，生意场上，不谈厚道，但场面上的形象还是要维护的，要不然你以为那些企业家在有钱之后，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做公益？……厚道可以不要，脸还是要的。” 说完，乔娇也不给我反驳的机会，拉着我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我当然是个自主意识非常强烈的人，但这一刻，我还是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因为类似的话，我爸曾经也和我说过…… 他说，如果一直用不懂得变通的眼光，去应付层次更高的人，结果只会一败涂地。 曾经，我很排斥这样的言论，但自从来到小城之后，只要有需要，我真的都会冷静下来，把这些话从自己的脑海里找出来，然后再细细的品味一番。 这次，我选择顺从乔娇，当然也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 她是我的军师，是我的幕僚，更是一心要陪我做出一番事业的女人，我该放下那些男人特有的傲慢和偏见，选择相信她。 …… 我们在小城最大的一条美食街见了面，然后又选择了一家火锅店，因为乔娇说，吃火锅比较容易熟络感情。 选了一张四人桌，我和乔娇并肩与关羽博、左小薇相对而坐。 我 和关羽博自然是要喝点酒的，左小薇和乔娇就接过了下菜的重任，在我们没有开口说太多话的时候，桌上的气氛还算是不错。 关羽博敬了我一杯之后，先开口说道：“潮哥，这杯酒算我真心诚意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把鹿溪带到小城，我们应该很难找到合作的机会……我个人对这次的合作很满意……给你通报个喜讯吧，现在国内最大的一个音乐平台已经和我们达成了合作意向，他们准备买下小薇新专辑的独家版权，虽然小薇的能力不用怀疑，但平台更看重的应该还是她和鹿溪一起合作的热度。” 我笑了笑，回道：“没必要感谢我，是你们操作得当，选择了一个好的时机。” 我的话音刚落，乔娇也接过话说道：“都在说小薇的新专辑，作为朋友，能不能给我们开个小灶，让我们先听一下啊？……我身边倒是有一些在歌唱圈混的朋友，但真正的才女还没见识过呢。” 这个时候，我和左小薇下意识发生了一个眼神上的交集，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各自移开了目光；之所以有这样的交集，是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左小薇的这张专辑实际上是我早期的作品，在左小薇去北京的时候，我将这些作品给了她，包括着作权。 左小薇看着乔娇，回道：“如果早一天的话，肯定没有问题，但现在已经和音乐平台有了合作意向，我们就有 义务做好保密工作。” “好吧，那就等发行的那一天，我自己到音乐平台上去买吧，也算是捧个场。” 虽然这么说了一句，但乔娇又转而向我问道：“韩潮，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都知道小薇唱功好，可都还没有人听过她的原创呢。” 我稍稍愣了一下，才回道：“好奇，但也用不着等太长时间，再耐心等等吧，支持原创，支持正版。” 乔娇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倒是关羽博给了我们一个确切的日期，说下个月的18号，左小薇的全新专辑就会在全网上线。（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免费） ……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乔娇终于先开口和关羽博提起了这次吃饭的真正目的，她对关羽博说道：“羽博，我们之间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我和鹿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鹿溪现在又是你们景区走向全国的最重要的一个战略合作伙伴，所以我们之间还是有点渊源的……我就借着这个渊源，跟你说几句心里话吧……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以对立情绪去看待两个景区之间的关系……首先类型就不一样，你们走的是流量，我们重质量，如果两者能够有机结合，就能给小城营造出一个健康多元化的旅游环境，其实对谁都没 有坏处……再说了，就算你能成功垄断小城的旅游市场，对你来说，就真的是利大于弊吗？……树大招风的道理你应该听过，你垄断了，就意味着把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上，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憋着要给你使绊子的人，因为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说，垄断就是一种残杀，残杀自己的同类，那些被你逼到无路可走的人，他们能甘心吗？……就算你实力雄厚，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政府层面的不满，你怕不怕？……短时间内，政府可能意识不到垄断的危害，但时间久了，小城的旅游行业因为垄断失去了活力，经济发展停滞，遍地都是失业人群，你觉得上面会不会焦虑？焦虑的后果是什么，你作为小城年轻一代里面最成功的企业家，应该比我更清楚……而且，政策是会变的，上面的喜好也是会变的，我们作为从业者，凡事留有余地，才能在这些变动中找到生存下去的空间啊！” 乔娇将这一番听上去还算诚恳的话说出来之后，关羽博陷入到了沉寂之中，他的面色看上去很复杂，也很矛盾，这种表现，在我之前和他谈判的时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我虽然不相信乔娇真的有能力说服一个狼子野心的人，但却能看出来，这一刻的关羽博，内心似乎有权衡…… 我不得不相信，乔娇真的比我更懂得关羽博这类人，她也真的知道他们的软肋在哪里！ 第297章 探寻真相一 乔娇已经掌控了这场交谈的主动权，所以在关羽博因为权衡而沉默的时候，她又转而对左小薇说道：“小薇，有时候男人看待问题的立场，真的和女人不太一样，尤其是在发生矛盾冲突的时候，他们更容易被面子主导，面子这东西太虚幻了，你说它有它就有，你说它没有它也真的没有，所以没必要为了这所谓的面子弄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今天算我们服个软，你也劝劝羽博，我们一起合力把小城的旅游市场做大，政府有税收，老百姓有就业，我们有钱赚，这不比什么都好？！” 左小薇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关羽博，然后回道：“你说的话我认同，但是我不太喜欢干涉男人的事业，我相信羽博他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情……至于韩潮……他不会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小地方，既然只是把这个地方当做人生的一个跳板，不想在这里扎根，还请他能够对羽博手下留情，毕竟羽博是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 说完，左小薇便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我知道，她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希望我留在她的家乡，更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我所打扰，这让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义正严词的让我离开小城，那也只能是左小薇了，因为当初是她把我带到了这里，没有她，我大概率又会在 全国各地四处飘荡着…… “说的真好……我跟韩潮都不会在小城待一辈子的，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抢地盘，更不是为了争那个所谓首富的名声，我们吃饱了就走。” 说话的是乔娇，她这番话有把祸水往常天明身上引的嫌疑，但也确实是我留在这里做事业的初衷，而真正要打压关羽博的人是常天明，包括要从关羽博手上夺走那个最重磅的道路拓展项目，都是常天明正在做的事情，我只是在被动配合，所以这算是乔娇的一种示弱，也是一个表态，她不想关羽博把事业不顺的仇恨记在我们身上，因为在这个小城，我们只能依附于常天明，根本没有和关羽博争斗的资本，所以这也算是为了在夹缝中求生存，不得已而为之。 见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乔娇又催促道：“快吃、快吃，时间不早了，赶紧吃饱……赶紧回去睡觉。” 在她说完后，我们四个人便都暂时放下了心里的情绪，然后又一起拿起筷子，伸向了正在沸腾的火锅里。 …… 在火锅店分开之后，我和乔娇并没有立即回住处，我们就在这条美食街上晃荡着，因为乔娇说她吃的太饱，想以散步的方式消消食，我也不想回去，因为在我心思繁重的时候，都喜欢在路上走走，这有助于排遣烦闷的情绪。 可奇怪的是， 我并不知道这烦闷的情绪来自于何处，要说这顿火锅，吃的还算不错，大家聊了聊，既没有说什么重话，也没有撕破脸皮，但这烦闷的情绪又确实是从吃完饭之后开始滋生的。 …… 还没走上两步，乔娇便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并招呼我也坐下。 我点了一支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便对我说道：“这左小薇在你和关羽博之间还真是区别对待啊，当初你来小城的时候，她没少为你做事业去忙前忙后吧，怎么到关羽博这儿就变成不干涉男人的事业了？” 乔娇的话，让我不禁又想起了我和左小薇刚来小城的那一段日子，我无事可做，左小薇就到处动用自己的关系，想帮我找一份酒吧驻唱的工作，后来怕我生存不下去，索性自己去了关羽博开设的学校做起了音乐老师，为的就是赚一份工资，来维持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我倒是清醒的很，于是向乔娇回道：“这也不算什么区别对待吧，关羽博这么大的事业，她就算想插手也是有心无力，但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刚来小城的时候，是得她跟在后面操点心。” “得了吧，这就是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的区别，同为女人，难道我还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嘛……关羽博那样的公子哥，多的是，但你这样的奇葩……呃……仅此一个！” 我 深吸了一口烟，再转头看乔娇的时候，她已经以一个很开放的姿势仰躺在长椅上，并将自己的双腿放在了我的腿上，目视星空；片刻之后，她才又开口对我说道：“潮哥，你说在这个没有奢侈品，没有夜生活，一过十点就很安静的小城，咱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饱走人呐？” 我在稍稍沉默之后，回道：“那不是取决于你的胃口嘛……” “我能有什么胃口，只要把开民宿的钱赚回来就行了，反正别让我爸觉得我太一无是处……你呢，你的胃口有多大，不会真的想把自己的名字留在这个县城的历史上吧？” 我也顺着乔娇的目光往天空看去，天上只孤零零地挂了一盏月亮，显得有些寂寥，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或者只是因为无聊，却又不愿意去面对这小城零零散散的灯火，冬天的小城，确实太安静，太乏味了。 我终于开口回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爸妈一定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乔娇拿开了放在我腿上的双腿，端正坐姿之后，又很认真的向我问道：“你以前真的是个小富二代吗？” “肯定比不上你，但也算吧……反正我想要的东西，我爸妈都满足我了，摩托车，玩音乐，跳街舞，甚至是泡妞，都没怎么缺过钱。” “说说，你都泡过什么样的妞？” “过去的事情， 就别提了。” “说说嘛，反正无聊不是。” “我不觉得无聊，你要是真觉得无聊的话，你可以和我谈谈你的感情史……”稍稍停了停，我又似笑非笑的向她问道：“我挺好奇，你到底是谈的女朋友多，还是男朋友多啊？” 乔娇的表情开始变得阴晴不定，就在我以为她要发作的时候，她却又突然眯着眼睛笑道：“你猜。” “这怎么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 “既然猜不到，以后就不许再问了。” 乔娇说完狠狠瞪了我一眼，那样子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我没理会她，因为这个行为在我看来实在是太双标了，凭什么她能窥视我的过去，我就不能在她身上做同样的事情呢？ 其实，我对她有过几个男朋友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她有过几个女朋友，我很好奇女人和女人之间到底是怎么谈恋爱的，也会吵架，也会互相发脾气吗？ 如果会，那么是谁更无理取闹一点，谁的女权又更强势呢？ …… 就在我无聊地想着这些的时候，乔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不确定是谁给她打的电话，但她的精神却因此而亢奋了起来，她在结束通话之后，便拉着我，说要带我去找一个人。 我问她是谁，她却和我卖起了关子，然后由她开车，载着我，往一个我并不知道的地方驶去…… 第298章 探寻真相二 最终，乔娇把我带到了一个建在半坡上的商务宾馆里，这才对我说道：“之前不是一直好奇，常天明的那个远房亲戚，为什么会突然反水吗，马上就有答案了……”稍稍停了停，她又说道：“其实相比于这个答案，我更想知道关羽博的手段，因为这关系到一旦撕破脸皮之后，他会怎么对付我们，这种事情，我们还是越小心越好。” 说完，她便敲了其中一间房的门。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有自己的情报网。” “弄得跟拍谍战剧似的！” 我这么感叹了一句，房间里也同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听上去很谨慎：“谁啊？” “你是常畅吧？我是你叔叔常天明的朋友，他特意委托我来找你的……毕竟是亲戚，哪能有一直放在那儿不解决的矛盾呐？” “你真是我叔叔的朋友？” “真是，你叔叔还盼着你能回去给他打理民宿呢，赶紧开门吧，我是来替你们说和的，你这么把我晾在外面不合适。” 大概因为乔娇是女人的缘故，这常畅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戒备，然后打开了房门。 顿时，一股刺鼻的烟味便冲了出来，我和乔娇下意识皱眉的同时，也往房间内看去…… 房间内有一张麻将桌，麻将桌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显然在不久之间，这房间里有一场赌局，而这常畅也必然是一个赌徒，因为能跑到宾馆开房间打麻将的人，赌瘾都很重。 …… 我和乔娇各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常畅就坐在床上，用一种依然带着戒备的目光看着我们。 乔娇看了看我，然后才对常畅说道：“你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但是韩潮你不会忘记吧……他可是复兴大南沟的发起人，我把他带过来，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你叔叔常天明……你跟我们说说呗，你当时为什么要给我们找那么大一个麻烦？你叔叔对你不好吗，自己出钱开民宿，让你管理，还给你股份……关羽博他又能给你什么呀？” 常畅面露纠结之色。 “这件事情还用纠结吗？……常畅，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要是不抓住今天晚上这个机会，以后你就尽管去做关羽博的狗腿子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关羽博可靠，还是你叔叔可靠……” 常畅依然在纠结。 “真不说啊，真不说，那我们可就走了，回头我就告诉你叔叔，你贼心不死，决定站在关羽博那边跟我们死磕到底。” 说完，乔娇便给了我一个眼色，我会意之后，立刻起身做出了一副要走的样子。 就在我们以为常畅顶不住压力要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并对屋内喊道：“常畅，开门，我打火机和烟落你这儿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乔娇面露紧张之色，可是我却没觉得是危险，因为我听出来了，这分明是左小薇她舅舅的声音！ …… 我下意识又往 那麻将桌上看了一眼，确实是有一包值点钱的黄金叶香烟，香烟旁边放着一个看上去也值点钱的打火机。 乔娇似乎不想让人知道我们来找常畅这件事情，当即便压低声音对常畅说道：“别让他进来。” 常畅还算配合，他点头之后，便走到麻将桌那边，拿起了左小薇她舅舅的香烟和打火机，走到门口，只将门开了一半，然后将烟和火机递了出去，并说道：“尽丢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什么时候能丢点现金在我这儿，我这两天真是输的裤衩都不剩了！” “命丢你这儿，钱都不会丢你这儿，你XX妈是想钱想疯了吧！” 常畅干巴巴笑了两声，左小薇她舅又说道：“明儿什么时候把场子支起来？” “明儿……不打了，明儿是我爸的忌日，得去坟上给他烧点纸。” “就这么点破事儿能耽误你一天？” “这几年活得太遭罪，想跟他唠唠……是不是忘记保佑我了。” “唠个蛋，没准都在那边给你找个后妈了，哪还顾得上你这倒霉儿子……” 我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两个赌徒的对话，乔娇却直皱眉，估计很不喜欢这种既没素质，听上去还很没人情味的言语，毕竟他们聊的是一个已经逝去的先人，却充满了调侃和奚落，没有一点哀思和缅怀。 圈子不同，乔娇平时估计也没机会接触到这类人，但我却早已经见怪不怪。 这时，左小薇她舅又对已经不接话的 常畅说道：“你在门口傻站着干嘛啊，让我进去撒泡尿。” 说完，就要推门而入，常畅赶忙顶住门回道：“你一大老爷们脱了裤子哪儿不能尿，别他妈在这儿招我烦，我快困死了。” “你小子是在房间里藏小姐了吧？” “把你妈藏这儿，都不会藏小姐，滚蛋。” 说完，常畅一脚踹开了左小薇她舅，然后轰然关上了房门。 左小薇她舅却依然在门外嬉笑道：“你XX妈绝对找小姐了，别说哥们儿没提醒你，这玩意儿碰多了晦气，你明儿就等着输钱吧！”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难道就是来自一个赌徒的自律？ 乔娇却破口骂道：“真没见过这么下流的人！” 不管屋内是什么反应，屋外总之是没动静了，一切仿佛又恢复到了我们刚进这个房间时候的样子。乔娇倒是谨慎的很，她站在窗户口，直到确定左小薇她舅已经下了楼，这才开口对常畅说道：“我的耐心有限，你还不能给我们一个答复吗？” 常畅重重往沙发上一坐，点上一支烟，一连猛吸了好几口之后，终于回道：“我肯定想回我叔叔那儿做事情，但是关羽博那边……” “关羽博那边怎么了？” 常畅面露懊悔之色，然后抱头说道：“我爸走了以后，留了几十万的债务，我不是继承了他一套房子嘛，这债务就落到我头上了，可是我们家也就这么一处房子，我总不能把房子卖了去还债吧， 所以我就干脆跑到厦门躲了几年，后来我妈受不了那些没完没了的催债，就把我家的房子抵押给了高利贷，我这才把厦门的工作辞了，然后回了小城……我爸已经走了，我绝对不能让我妈老无所依，就想这把这房子给弄回来，谁知道却掉进了一个更大的坑里……前段时间，有人找到了我，说愿意借我二十万，带我到东南亚那边搏一把，如果运气好的话，赢个百把万回来都算少的，我都穷途末路了，又有人肯借我钱，那我干嘛不去搏一搏，没准赢个几百万回来，不就把我家房子给赎回来了嘛……结果，刚到那边的第二天，我就把二十万全输光了……” “借你钱的人是关羽博？” 常畅抬头看着乔娇，两眼无神，过了片刻，才摇头回道：“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关羽博是不会出面的……就连最后过来找我谈的人也不是他。” “所以你就为了这二十万，把我们全给卖了？” “我也没办法……” 说完，常畅把手伸到了我和乔娇的面前，只见他左手的五个手指头上都裹着创口贴…… “你手怎么了？” “还不上钱，他们就用牙签戳我的指甲盖，还他妈X我喝尿……这谁能顶得住！” 常畅一边说，一边用手狠狠敲着自己的脑袋：“我不就是没了爸嘛，我想把我们家房子弄回来，有什么错，干嘛都他妈的这么欺负我……你们说，欺负我的到底是人，还是命运呐？” 第299章 探寻真相三 常畅已然崩溃痛哭，我和乔娇却有点不知所措，尤其是乔娇，含着金汤匙出生，哪里能够和一个被命运折磨的赌徒产生共鸣；最后，只能是我开口回道：“你爸走得早，而且给你留了债务，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但你也没必要怨天尤人，就算当时把房子卖了还债，又能怎样呢？……大不了事后带着你妈离开这个小城，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就凭你年轻力壮，你妈也有一定的劳动力，你们两个人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不下去吗？……要我说，你骨子里的贪念才是让你走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你太贪了，贪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能守住，反而欠了更多的债务。” “如果还能回头，当时我一定把房子卖了还债，然后带着我妈一起去厦门……你说的没错，我们可以在厦门找个民宿，我做管理，再给我妈安排一个保洁的活儿，怎么都生存下去了！” “对，如果你们在厦门那边坚持几年，等到常叔有了开民宿的想法，你再带着你妈回来，在没有债务的情况下，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你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与其在这儿怨天尤人，还不如好好想想，现在这个局面之下，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常畅做了一个极其痛苦的吞咽动作，半晌才开口回道：“ 我常叔那边，真的还愿意让我回去吗？” 在常畅这么问的时候，我也将目光看向了乔娇，因为我和常天明从来都没有针对这件事情聊过，所以我给不了答案，而乔娇应该可以，毕竟她一直是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 乔娇却不置可否，只是回道：“这件事情你还没彻底和我们说明白呢，关羽博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做出这么没有道义的事情来……另外，这关羽博是不是有涉黑的背景啊？他对你做的这些事情，听着真是挺狠的！” 常畅似乎变得坦诚了很多，他稍稍平复心情之后，便回道：“我欠的这二十万可是高利贷，利滚利能吓死人，就在我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来找我，说这二十万可以不要利息，只要我还个本金就行，但是我得做一件对他们有利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有利的事情你们都清楚……”稍稍停了停，常畅又说道：“除了不要利息之外，他们还另外给了我五万块钱，说是给我的零花钱……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能把这一件事情剥离成两件事情去看……这五万块钱应该是关羽博给我的，但那二十万高利贷就是本地混混给我设的圈套，这两件事情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至于不要利息，应该是给了关羽博一个面子……关羽博家早年是怎么发家的，我不好多说，但现在他生 意做的这么大，这种高利贷，弄赌局的小把戏，他早就看不上了……” 乔娇略微想了想，又问道：“这事儿出来以后，你为什么不跟你叔叔讲？” “我不敢讲，真是被打怕了！……而且，我叔叔虽然说是小城首富，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给他面子……更何况，我们只是远亲，我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根本不确定他到底会用几分力，面对着那帮混社会的，我真的不敢赌！” “呵呵，这个时候知道不敢赌了，那时候拿着二十万去东南亚的时候，我看你可是敢赌的很呢……”稍稍停了停，乔娇又正色说道：“你最近在这儿住宾馆赌博的钱，应该就是关羽博给你的那五万块钱吧？……有这五万块钱不想着赶紧还高利贷，还在这儿赌的天昏地暗，你这人怕是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 常畅没有反驳，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乔娇，算是默认了乔娇的话。 “该问的事情，也都问清楚了，走吧，韩潮。” 常畅一脸愕然的表情，他就这么看着我和乔娇…… “等等，我还有其他事情要问他。” 乔娇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地看着我。 我在常畅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问道：“刚刚来拿打火机和烟的应该是左小薇她舅舅吧。” “嗯。” “我看他刚刚拿走的那包香烟不便 宜啊，他平时一直都抽这个档次的烟吗？” 常畅面露回忆之色，然后回道：“最近抽的都是这个香烟，之前……之前没太注意，但不可能一直抽这么好的烟……他好像是突然发了一笔财，不光抽好烟，听说前阵子还买了一辆四五万的摩托车，现在出门都不骑电动车了。” 我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不是经常一块打牌嘛，找个机会旁敲侧击的问问，看看他这一笔财到底是在哪儿发的……” 常畅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他带着非常强烈的求生欲对我说道：“我是真的不想再赌了……关羽博给我的这五万块钱还剩下三万多，我明天就拿去还高利贷……我叔叔那一边，你们帮我说点好话吧，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希望他能不计前嫌，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沉声回道：“我要是你，既然诚心想回你叔叔那儿做点实事，那关羽博给的这五万块钱，我是一分都不会要的……你自己先好好冷静几天吧，等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捋清楚了之后，你再来找我们。” 常畅低头沉吟，半晌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弄清楚的。” “行，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我便带着乔娇离开了常畅的房间。 …… 乔娇开着车， 往我们的住处驶去……一路上，我都没怎么说话，我好似在常畅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因为这些年，我也一直在逃避，我比他幸运的地方在于，即便我家落魄了，我爸妈也没有把债务压在我的身上，如果我也像常畅那样背着一身债务，偏偏又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我会比他做的更好吗？ 这很难说，反正我也挺堕落的，我唯一比他清醒的地方，只是我没有去碰赌博这个东西。 心情有些沉重，好像处在我们这个年纪的大部分人，只要上一辈垮了，自己好像都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我不知道这是社会环境造成的，还是人就本该如此脆弱。 “韩潮，你不会真的想帮那个赌徒吧？”（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当车子在一个有红绿灯的路口停下之后，乔娇终于开口向我问道。 “想帮，但是没信心。” “既然没信心那就不帮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赌徒。” “嗯。” 我应了一声，红灯也在这个时候变成了绿灯，但乔娇却没有一路直行，她过了红绿灯之后，便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探寻到真相之后，她似乎有很多话想和我说。 第300章 我舍不得你一个人 此时，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半，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和行人，而整条马路上，也只有头顶的那一盏路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至于更远处的那些路灯，微弱的像是萤火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就是小城的深夜，安静到入骨，却又很适合交谈，因为已经没有外在的东西可以干扰，也就不会轻易分神。 我打车窗点了一支烟，在我深吸了一口之后，乔娇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觉得常畅的话有所保留吗？” “多少会有一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应该很怕得罪关羽博，就算关羽博现在做的全是正经生意，但是我不认为他在遇到麻烦的时候，会在涉黑思维之外寻求其他的解决办法……至少，他和本地的一些不良势力还保持着某种密切的联系，而且这些人也很给他面子。”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性。” “所以，你应该知道在常天明都不是很在意的情况下，我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了吧？……我就是想借此对关羽博这个人的危险性做一个评估……这才到哪儿啊，要是以后常天明真从他手上把那个道路拓展项目给抢过来，真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我转头看着乔娇，总感觉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带着什么目的，但乔娇却没有直接对我说出这个目的，她只是又向我问道：“现在的局势你都知道了，你后面打算怎么做？” 我在稍稍思考之后，回道：“先让常天明知道现在的局势……我觉得你弄清楚这件事情是对的，因为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对常天明的试探和观察……我们会因此而知道他会给予关羽博什么级别的对抗，这有利于我们去判断下一阶段的局势……” “他们都会保持相对的理性和克制，但是这不代表就没有擦枪走火的可能……”稍稍停了停，乔娇又用很低沉的语气对我说道：“韩潮，跟你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挺害怕的……所以，我心里有点动摇了……”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乔娇，只见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存折，在打开之后，又对我说道：“这张存折上有两千八百多万，是我卖房子的钱……如果我们现在想退出的话，还有机会……我们一起换个城市生活吧，像之前在青岛设想的那样，开个面包房，我做面包，你帮我卖……有这么多钱在手上，不管过什么样的生活都会很踏实……至于这儿，在刚刚见过 常畅之后，我真的没有把握去控制局势了，因为跟常畅一样，如果真的走到祸水难收的那一天，我对常天明也不是很有信心，我不相信他会全力保全我们，或者说，就算他有这份心，关羽博也未必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说完之后，乔娇便一直注视着我，相比于她的关切，我心里的惊讶更多：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竟然动了要走的心思！ 手上的香烟已经快要被我吸完，我这才开口对她说道：“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走的……就像当初左小薇要我离开青岛和她回小城一样，因为那时候的我，对自己的人生根本没有规划，也没有要求，我甚至有点喜欢这种随波逐流的生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想做一番事业，特别是最近这些天，我总是在幻想，如果有一天，我爸妈回来找我了，看见我在小城做了这样一番事业，他们会是什么心情呢？……一定会很高兴，因为这就是他们期待在我身上看到的样子……不瞒你说，我现在不仅想做一番事业，而且还憋着一股野心，我想要把自己的名字留在这个小城的历史上……同样是常畅，但我和你看待这件事情的角度却不一样，我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在 遇到风险时候的无能为力，这种风险，我的家庭也遇到过，但是我却没有出过一分力，我现在特别渴望自己能够拥有抗风险的能力……我深知，这种能力只能在最艰苦的环境中淬炼出来；所以，我绝对不会离开小城，因为同样的机会，我的人生中很难再有第二次了。” 乔娇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很久很久之后，才对我说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环境终究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或许有一天，你也会被改变。” 乔娇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又开口对她说道：“如果你不能适应这里，你就自己走吧……你手上这笔钱，让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你甚至可以像然姐一样去泰国，找一个海景比青岛还要美的小岛，在那里开一个面包店，如果你真的学会做面包了，也不怕找不到一个愿意帮你卖面包的人……至于这边，那些投资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了，我会帮你善后的。” 在我说这番话的时候，乔娇并没有看着我，她就这么用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但下一刻，她又笑着用很轻的声音对我说道：“可是，我舍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的内心一阵震 荡，以至于久久说不出话来…… “下车……” 乔娇眯着眼睛对我说道。 这种变化让我有些不知所以。 乔娇却突然失控了，她对着我歇斯底里的吼道：“下车，我让你下车啊……你是听不见吗？王八蛋！” 我几乎石化了，乔娇却突然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打开了我这边的车门，硬生生把我从车上给推了下去…… 而在我脚刚落地的那一瞬间，她便轰然关上了副驾驶室这侧的车门。 我真的石化了，然后就这么站在寒风中，眼睁睁地看她驾着车呼啸而去。 …… 一声叹息，我在脚边的路沿石上坐了下来，我的思绪很混乱，以至于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点上，我不是不理解乔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变化，我不能理解的是她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走？ 我毕竟是一个男人，当然要以立业为己任，而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份事业是可以在谈笑间做起来的，所以，我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唯一不明确的地方在于，有了这样的心理变化之后，乔娇到底是走，还是留…… 我希望她…… 忽然，我发现自己也很矛盾，我似乎也舍不得让她一个人走。 第301章 量变引起质变 冬天小城的深夜，真的是又安静又枯燥，坐在路边的我，迟迟等不来一辆出租车，甚至是网约车也约不上，于是就这么无聊地张望着…… 一切是那么的萧条，就连眼前的河流也已经露出了河床，河床上长满了枯草，枯草上覆盖着些许还没有融化的积雪，倒是带来了一点湿润的感觉，但我还是觉得远远不够，而这个冬天就是这么的枯燥，这么的没有生机。 我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和栾雨第一次来小城时候的场景，那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只记得那年小城的大街小巷长满了各种绿植和鲜花，河水也很充沛，河的两岸更是布满了烧烤摊，人们隔岸而坐，交谈声，划拳声，小孩子的嬉闹声，随晚风一起融入在这漫漫长夜中，赶走了无聊和枯燥，好似把小城变成了一个没有烦恼的乐园。 我当然更喜欢那时候的小城，心里也不禁期待了起来，等熬过了这个冬天，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时候，会不会有另一种心情呢？ …… “嗨，怎么那么坏，才两天就深爱，说的好像真爱；我对你说嗨，今天有没有恋爱，是否谈了又甩，还说难遇真爱，我要你现在，把丑事都说出来，才会听你表白，听你说你是真的喜欢我，真的想谈恋爱了……” 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虽然有些隐约，但瞬间便触动了我的心情……这种心情，几乎涵盖了我在青岛所有颓靡的日子，我每天在骚猪的酒吧喝到天昏地暗，喝到必须要有一个女人陪着…… 这是左小薇在酒吧驻唱时，唱的最多的一首歌，不仅因为它是抖音热曲，更是因为它代表了一个女人内心的骚动和迷离，左小 薇自己未必会喜欢，但那些在酒吧花钱的男人们一定会喜欢这种调调，以及那种明明已经倒在女人的怀抱里，却依然有距离的感觉…… 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一首歌，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相互的试探和挑逗，有助于酒吧营造出暧昧和冲动并存的感觉，所以被寄人篱下的左小薇唱了一遍又一遍。 这分明就是左小薇的声音，在这样一个人口如此稀少的小城，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唱功。 我放眼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离左小薇家大概只有一站路的距离。 …… 我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那条已经干了一半的环城河走去，发现左小薇就坐在一个下沉式的景观台上，立在河岸边的路灯有些绵软无力的照着她，这让她看上去有些孤寂。 她一定比我来得更早一些，如果在我之后来到这里，我不会等到听见歌声才发现她，因为路上早就已经没有了其他路人，所以别说是一个活人，就算是一只猫从路上走过，都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 …… 我就这么走到了她身后，喊了一声…… 大概是戴着耳机的缘故，她没能听见，但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我，她下意识一惊，然后摘掉耳机，张嘴看着我。 我有些局促，因为这种相遇的方式确实是太贸然了。 为了缓解局促的感觉，我故意四下看了看，然后抬起手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散步走到这里的，你信吗？” “你有那么闲吗？” 左小薇这么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然后又以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我这才发现她的眼里有泪水。我还算是一 个心思比较敏感细腻的人，再结合她唱了那首之前几乎天天在酒吧唱的歌，我断定她心里一定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心事，她因为这些心事而产生了很复杂的情绪；否则，这么冷的夜晚，谁会愿意在河边坐着呢？ 我没有在左小薇的身边坐下，而是站在了她对面的护栏旁，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我刚刚在路边坐着，听见你唱歌了……你应该在这边坐了好一会儿了吧？” “家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我点头，认可了这是一个很沉闷的夜晚，然后点上一支烟，习惯性深吸了一口之后，又对左小薇说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挺好奇的，你刚刚唱的那首歌，应该是你在酒吧里唱的最多的一首歌了……但你自己心里喜欢这首歌吗？” “再好听的歌，也会有唱腻的那一天，何况这也只是一首口水歌……” “那你就是想起在青岛生活的那段时光了……” 一直没看着我的左小薇，突然在这个时候抬头直视着我，回道：“是，我不光想起了在青岛生活的那几年，而且我还很怀念那种生活……因为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和鹿溪一样，人生再也没有了能随意逛街，随意出没的自由，更别提在公开场合露面了。” “对你来说，这不算是一件坏事吧。” “如果你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那就不是坏事吧……”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对我说道：“到底什么算好事，什么算坏事呢？……应该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界限吧……你说，你执意要留在这个小城到底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我不觉得是一件好 事，你连常天明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你就心甘情愿的替他做事情……人生可以证明自己的方式多了去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前途和常天明捆绑在一起呢？……你应该接受羽博的五百万，然后离开……有了这五百万，你会变得比以前更自由，然后带着你心爱的女人，在全国的版图上走十遍，一百遍都够了。” 我弹掉烟灰，正色说道：“就算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老死，我都在路上，一天不停，也不可能在全国的版图上走一百遍的。” “你不要在这儿和我抠细节，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我又弹了弹烟灰，摇头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离开小城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就算我现在拿了这五百万走人，也已经改变不了这件事情的走势，因为所有想在这里投资的人，都很看好大南沟景区的前景……所以，这不是我要把自己的前途和常天明捆绑在一起，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件顺势而为的事情，不管这个景区是常天明还是关羽博的，或者甲乙丙丁，其他什么人，我都会合作……我真正在意的是这件事情本身，也是大部分男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都会有的正常逻辑。”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寂之中，过了很久才开口对我说道：“你真的是变了，莫名其妙就变了……你真的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韩潮，曾经我认识的韩潮，可以半年不做任何事情，只愿意在酒吧里面寻欢作乐。” “我自己的心路历程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谁也不可能真正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所以，相比于我，你不是也变了吗？” “是，我早就 该变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青岛浪费两年的时间，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所有人都期望我变成的那个样子……人应该早点学会向宿命低头，这样才会最大程度的去避免很多痛苦。” 说完，左小薇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她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似乎想在我之前结束掉这个沉闷又枯燥的夜晚。 我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只感觉我们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一个人迎着夜色和不断吹来的寒风，晃荡着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虽然人在晃荡，但心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坚定，因为不管是乔娇，还是左小薇，我都给了她们一个自己必须要留在这里的理由，这个理由当然也说服了我自己，我必须要把自己的名字留在这个小城的旅游发展史上。 我在外游历了这么久，走过了那么多城市，看过那么多景点，如果有一天，能在我手上造就一个不仅风景如画，更是心灵栖息地的景区，那才不枉我人生中有这么一段在外漂泊了四年的经历，因为这个景区就是对这段经历的最好总结，包含了我这一路所积累的全部人脉和见识。 所以，我的转变怎么会是莫名其妙呢？ 总有一天，我都要走到这一步的，就像量变一定会引起质变。 …… 乔娇这人还真是不管不顾，就这么把我丢在了小城的边缘处，既没有办法打到车，也叫不来网约车，我只能靠双腿往自己的住处走着…… 就在我因为快要力竭而忍不住给她打个电话的时候，对面车道突然射来了一阵强光……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第302章 关于本命年 刹车声之后，车子便调了头，然后又缓缓开到了我的前面，我这才看清这是我一直开着的那辆奔驰大G，车子停稳之后，乔娇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终于良心发现，来接我了。 乔娇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让我们的相处产生了很多的不确定性，比如这个夜晚，同样是真心话对真心话，我一直很平和，可她却对我发了脾气；好在，这些脾气都只是暂时的，她自己就能消化掉，要不然总是要去应付一个女人的坏脾气，对我来说，也实在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 乔娇快步走到了我身边，我们四目相对，是她先开口对我说道：“看不出来，你脾气还挺倔的，这么冷的天，把你一个人扔在路上，你竟然能忍住不给我打电话。” “你怕是没有在黑龙江体会过冬天，这算什么冷！” 说完，我笑了笑，我又开始在乔娇面前吹嘘自己的经历了，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在这样一个极寒的冬夜看上去显得不那么窘迫，实际上，我的双脚和双手早就已经被冻得麻木，心里更是透着一股凉意，仿佛每呼吸一口，都能过滤出冰渣来。 乔娇冷哼了一声，然后向我回道：“不怕冷是吧，那就都别急着回去了。” …… 路边有个幼儿园，大门紧锁，却挡不住乔娇因为无聊而作祟的心，她将我硬拉到幼儿园门口，然后指着里面对我说道：“看见没，里面有滑梯，还有跷跷板，咱俩进去玩一会儿吧。” “别了吧，那么显眼一监控挂在门口，你当是摆设呢？” “我们又不偷又不抢，就进去玩一会儿，你说是个什么罪名？” 我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而乔娇已经在我之前爬上了铁门，爬到 一半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招呼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疯狂的举动，但在我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回到住处的前提下，只能陪着乔娇一起疯，于是我也紧跟着她爬上了铁门。 我没有乔娇那么清醒，因为之前和关羽博他们一起吃火锅的时候，我喝不少白酒，虽然酒劲已经下去了不少，但是在这么一个极难保持平衡的铁门上，我还是显得有些左右摇摆…… “刺啦……” 一阵撕裂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低头看去，竟是自己的裤子挂在了铁门顶端的尖刺上，并被撕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也就是在这一刻，感觉两腿之间传来了一阵很刺骨的寒意，比寒意更难忍受的是社会性死亡的无地自容，我就这么惊愕地看着已经顺利落地的乔娇，乔娇也看着我，准确说，是看着我那被撕裂的那块地方，像是被石化了…… 幸好只是冬天，我里面还穿了一层秋裤，总算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可是当阵阵寒意袭来的时候，还是感觉那撕裂的口子，就像是一张嘲笑的嘴，无限放大了我的窘迫…… 果然，反应过来的乔娇忽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韩潮，你竟然穿了一条红色的秋裤……你不会是个变态吧……变态就算了，还是一个倒霉透顶的变态！” “我陪你干这件特别傻的事情，你没有感谢就算了，竟然还在那儿落井下石……你算是个人吗？你的同情心是被门口那条狗给吃了吗？” 乔娇捂着肚子笑，笑我的红色秋裤。 我不是一个特别喜欢跟别人解释的人，但在这种情境之下，我自己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弱者，继而说道：“去年是我的本命年，我买一条红色的秋裤穿怎么了？……” “去年是你的 本命年，那今年还是你的本命年吗？……你快把我给逗死了！” “我艰苦朴素，就喜欢多穿一年……妈的，你能不能别笑了？等你本命年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想起来了，今年就是你的本命年吧……你也甭笑我，没准你也穿着红内裤呢……要是现在挂在这儿的是你，我他妈也能把你看个底朝天。” 乔娇变大笑为冷笑，回道：“你是恼羞成怒了吧，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下流话！” 我自知这话有点丢了水准，随即陷入到了沉默中，虽然沉默着，但手却没闲下来，我用力一扯，终于摆脱了铁门上的尖刺，但却留了一块布料在上面，随风飘展，就好像是我和乔娇私闯禁地的证据。 …… 我将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用于遮羞，这才走到了乔娇的身边，乔娇似笑非笑对我说道：“连外套都脱了，现在感觉有黑龙江冷了吗？” 我忍不住一阵哆嗦，回道：“你就是我命中的克星吧，每次和你一块儿，除了倒霉还是倒霉。” 乔娇却根本不理会我的抱怨，还是那个表情，说道：“人都说本命年该穿红内裤，但你穿个红秋裤，是什么意思？” “我不光穿红秋裤，我还穿红秋衣呢，这叫武装到牙齿，不给霉运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你一内裤，巴掌点大，能挡住什么？” 说完，我便扒开自己的领口给乔娇看，里面穿的真是和秋裤配套的红色秋衣。 “你真牛！……不过说的好像也有一点道理，我肯定是因为没穿成套的红秋衣和红秋裤，所以今年才这么倒霉……你这是在网上买的吧，回头把链接发给我，我也去买一套。” “一套可不行，最少得两套换着穿。”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说完，乔娇便在 离我们最近的跷跷板上坐了下来，然后又招呼我也坐下，本来我内心还有那么一点衣不蔽体的羞耻感，但大家既然已经把内衣的话题聊得这么透彻和深入，我便索性以坦荡荡的心态在乔娇的对面坐了下来，一起晃荡，一起望着深邃却又有星光闪烁的夜空…… 晃着晃着，便好像晃掉了所有的烦恼，心里一片清明，就好像回到了童年的时光，没有忧虑，只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期待。 这次，是我先开口对乔娇说道：“看你也没穿多少衣服，你不怕冷吗？” 乔娇没跟我废话，直接掀起了外套，只见她里面的衣服上沾了好几片暖宝宝，难怪会这么淡定的让我在这数九寒冬，陪她犯傻，也就是在知道这个真相之后，我心里那些对抗寒冷的意志瞬间就被瓦解了，继而又是一阵哆嗦：“你这人还真是不讲武德，你贴了这么多玩意儿在衣服里，不就等于我们打游戏的时候开挂作弊嘛。” 乔娇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片暖宝宝扔给了我，回道：“放心吧，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会让你一个人受罪的。” 我一边贴上暖宝宝，一边说道：“这还差不多，大家一起开挂才公平。” “你干嘛往肚子上贴，难道不是那个地方更需要吗？” 我低头看了看那一大块窟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乔娇给不动声色的损了一把……乔娇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又发出了一阵情难自禁的大笑声。 笑着笑着，她又放轻了声音对我说道：“潮哥……记忆中，我们三个人好像很久没有在一起好好吃过饭了，每次有鹿溪的时候，我就不在，有我的时候，鹿溪又不在……要不然，我和鹿溪在一起的时候，你又不在……你说，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在 刻意避免呐？” 我想了想，还真是乔娇说的这个样子，但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也不清楚，于是回道：“要不了多久，鹿溪就要来小城拍宣传片了，到时候咱们三个约一约，要是能约上，那就是巧合；要是这都约不上，那应该就是有猫腻了。” “呵呵……那就约着试试呗。” 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带着很大的感触说道：“刚刚回去以后，我也很冷静地想了想……还是好好留在小城吧，人不能反复无常……就算我是个女人，也没有反复无常的特权……否则，我和曾经的乔娇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我觉得，等我真的在小城做出一点事业了，我跟我爸的关系会慢慢缓解的……所以，说起野心这件事情，我也有了一点自己的野心，等我爸重新接受了我之后，我就说服他过来投资一个大型的综合体，让小城彻底结束没有综合体的历史……到时候，你在旅游业上造福小城人民，我就在商业上方便他们……当我们都把自己的真心和青春献给这座小城的时候，它也一定会善待我们的吧……所以，还怕什么危险呢？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我先是一阵沉寂，然后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小城，对我来说，如果还有什么不方便的话，那就是缺少一个综合性的商场，假设乔娇真的有能力把这样一座商场带到小城来，不管于我，还是小城人民，都是一个天大的善意；所以，我们是奔着建设小城而来的，这座人杰地灵的小城回报给我们的，一定不会是恶意。 …… 我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我几乎忘了严寒，忘了自己的裤子上还豁了一块，我就这么和乔娇在跷跷板上晃荡着，晃荡掉的是不仅是内心的郁闷和紧张，还有时光…… 第303章 时光如梭 时间仿佛就是在我和乔娇坐在跷跷板上晃荡掉的，以至于过去了一个月，我还是会时常想起那个夜晚，我撕裂的裤子，红色的秋裤，还有坐着两个人起起伏伏的跷跷板，以及满天星光的夜空；也就是在那个夜晚，我甩掉了心里那些沉重的负担，以及对未知的恐惧，开始踏踏实实的做着自己该做的每一件事情；乔娇也一样，她去了常天明朋友的酒店里，跟着星级糕点师，开始学做各式各样的糕点，风里雨里一天都没有停过，而我和常余利就成了她的试验品，每天都得吃她从酒店里带回来的糕点，从一开始的难以下咽，到最近的渐渐期待，她做糕点的水平，就这么以我们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难怪她爸不止一次说，说乔娇是一个聪明至极的女孩儿，只要是她想做的东西，就没有做不好的，哪怕是打游戏这件不务正业的事情，她都依然是团队里的领导者，还有那一般人几乎没有可能性考上的公务员，她也是唾手可得。 如果她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或许真的是个宝藏女孩。 可她依然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所以过去的这一个月里，我们还是磕磕碰碰的发生了不少小矛盾，都是为了生活的琐碎，但第二天就都忘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和乔娇还是挺像的，都有点情绪化，但又都不记仇。 …… 此时，已经临近过年，小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因为很多在小城找不到就业机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们都纷纷回来了，小城的娱乐行业顿时迎来了爆发式的客流，以至于连平时没什么人光顾的KTV和酒吧，都是一桌难求。 偏偏今天赶上了黑足的生日，几个人在街上晃荡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能给他庆生的地方。 说起黑足，这一个月也是跟着我起早贪黑的忙，我们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对整个景区的重新设计规划，并确定了26个民宿投资项目，其中有12个过千万级别的投资，剩下都是 五百万到一千万这个区间的，没有投资规模特别小的，而这都是为了迎合我所提出来的那个主题模式…… 这些项目当中，效率比较高的已经开始动工建设了，其中就包括黑足的那个房车主题的民宿，施工团队已经进场，预计最快明年入夏的时候，就能完成全部的主体建设。 乔娇的民宿则还停留在设计阶段，对此她倒也不着急，因为相比于黑足单纯为了赚钱而来的目的，她更想要一个理想中的民宿，藏在深山间、湖水旁，十步一景，百步一画，想要实现这种理想，那在设计上确实需要一些慢工出细活的耐心，而且还要特别舍得投入，所以仅仅是设计费这块，乔娇就投入了五十多万。 …… 除了这些进展，关羽博和常天明在道路拓展项目上的竞争也是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这两人有来有往打了数个回合，以至于早就该定下来的项目，在他们互相不肯放手的争执下，硬生生拖到了现在，而且还有要往后延期的趋势。 常天明对关羽博是动了真格，而首富之怒，也不是开玩笑的，之前那些因为高利贷而毒打过常畅的涉恶团伙，被警方以雷霆之势抓捕了，但对于常畅，常天明依旧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这么把他晾在了一边，以至于上个星期，常畅在酒后又被一帮人给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说不清楚是不是来自于关羽博的反击，总之常畅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倒霉鬼，每次只要常天明和关羽博之间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像受了惊的羔羊，有一次甚至躲到了乡下的朋友家，一个多星期没敢在小城露面。 这些，都是明面上大家能看到的，至于看不见的地方，常天明和关羽博又发生了怎样的角逐，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反正，这道路拓展项目就这么被搁浅了，谁也没能以碾压之势，打倒对方。 外界传闻，这就是新老首富的交锋，说的很是玄乎，各种版本都有；对此，我和乔娇都是以旁观者的心态而听之 ，反正只要我们不受到波及，不管常天明和关羽博之间怎么斗，我们都不关心；事实上，我们也确实在风平浪静中度过了这一个月，大概是上次吃火锅时，乔娇的主动示弱起了作用。 …… 我、常余利、乔娇、黑足四人把小城的街道几乎逛了一遍，最后终于在常余利动用了朋友关系之后，在一个静吧里订到了一个卡座。 乔娇为黑足送上了一盒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我则送给了黑足一个花重金买来的黑足山治的手办，常余利似乎有送人打火机的癖好，继上次送了我一个都彭打火机之后，这次黑足过生日，也送了黑足一个都彭的打火机，倒不厚此薄彼。 说起常余利，真是从内到外都发生了变化，几乎已经不是我刚认识时候的性情，那时候的他多少有些自卑，但随着眼睛被治愈，他富二代的气势便又回来了，言语间甚至不太把关羽博放在眼里，也难怪他会这样，他不仅在外貌上找回了自信，常天明对他在态度上的转变，也给了他很大的自信；常天明不再把他当司机用，凡是景区涉及到要和相关部门打交道的事情，都让他去操办，他办得还不错，这让常天明挣了些面子，所以现在对外，也愿意主动和别人说起这个曾经被他所遗忘的儿子。 常余利现在多少有点膨胀，但对我依旧尊重有加，而我也是除了常天明之外唯一能使唤得动他的人，逢喊必到，除了我和常天明之外，乔娇都不行；上次缺少做面包的面粉，乔娇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让他去超市买一袋，硬是没能喊得动他，气得乔娇差点和他决裂，最后还是我送过去的。 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说的其实都是最近在小城的生活，以及我们这几个人身上发生的改变和互相之间的关系。 另外，常天明对乔娇这个干女儿，也是真的好，他知道乔娇是青岛人，喜欢吃海鲜，没事儿就让常余利从海边给她订鲜活的海鲜，走空运到小城，吃的全是新鲜货；常 天明的小老婆对乔娇更是没话说，也是动不动就给乔娇送化妆品什么的，弄得乔娇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叫她一声“干妈”，乔娇说，要不是这“干妈”只比她大了六岁，她就真的喊出口了，大概就是因为常天明两口子对乔娇太好的缘故，反而惹得常余利和乔娇的关系有点紧张，乔娇刚来的时候，常余利可不这么对她，曾经对她也是有求必应的。 虽然乔娇和常余利只是一对干姐弟，但也充分说明，只要上一辈表现的太过偏心，那下一辈是真的没有办法和谐相处。 …… 我就这么一边望着台上的乐队失神，一边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直到大家都举起了酒杯，我才回过神，也跟着倒满酒杯，然后在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乔娇似乎喝不惯这个口味的啤酒，于是在放下杯子之后便对常余利说道：“余利，你到外面去买一箱1664桃红口味的啤酒，这酒味道太重了，我喝不下去。” “你自己不会去吗？” “那么沉一箱酒，我能搬得动？” “我不去……不去……就不去……你能把我怎么着？” 常余利摇头晃脑，一副故意要惹乔娇生气的样子，乔娇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当即举起一个空瓶子，吓唬常余利，常余利竟又主动把头伸过去，说道：“砸啊，你要是把我给砸晕了，明儿我爸给你从三亚空运过来的海鲜，可就没人去取了。” “常余利，我真是知道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错，我这叫有恃无恐……有能耐你就别馋那海鲜，给我当头一棒啊。” 眼看两人的冲突要升级，黑足赶忙接过话说道：“今天我过生日，你俩就别较劲儿了，这事儿多好办呐，找个服务员，让他去外面买……” 说完，黑足便叫来了服务员，交代了要喝什么酒以后，又给了服务员一笔很可观的小费，常余利是老板的朋友，所以也不计较我们从外面买酒吧没有的酒的行为。 只有我，一直没有 开口说话，不是不能融入他们，只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又想到了鹿溪，心情不禁有些低沉，因为我们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就昨天夜里，我曾给她发过一条信息，告诉她，我挺想她的，但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自从上次她那个师兄从马上摔下来，她赶过去看望之后，就突然对我变得很冷漠，冷漠到就像我们刚认识时的样子，即便有时候会回复信息，也只是敷衍两句。 这让我觉得，明星真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他们的感情，好像就不能恒久，即便我和她之间也曾有过那么多非比寻常的经历，但还是很快淡去了…… …… 恍惚中，坐在我身边的乔娇突然给了我一脚，说道：“昨天晚上，我和鹿溪联系了……她说，明天会来小城，跟左小薇一起拍景区的宣传片，之前说过，等她到小城了，我们三个一起约个饭，这话还算不算数呐？”（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没有立即回答乔娇，我突然想起，左小薇的唱片还有三天就要在全网上线了，赶在这个时间节点和鹿溪一起拍宣传片，大概率是为了趁势宣传自己的新专辑。 在工作上，鹿溪还是那个鹿溪，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但是对我，却感觉有时候心血来潮，有时候又无端冷漠，没有一个固定的样子，这不禁让我有点郁闷；而且乔娇是昨天晚上和她联系的，我也是昨天晚上和她联系的，可她回复了乔娇，却没有理会我…… 这实在是有点搞我的心态，于是我在仰头喝掉一满杯啤酒之后，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我明天没空，你们聚吧。” “好咧，就喜欢你说话不算数的样子，那我明天就不喊你了。” 我错愕地看着乔娇，半晌没回过神来。 相比于鹿溪，她好像更会搞我的心态…… 第304章 这么生活也挺好的 四个人坐在酒吧里，一边闲聊，一边听乐队唱歌，没过一会儿便各自喝掉了一箱啤酒；一箱啤酒足够乔娇晕眩了，所以她是四个人当中第一个提出要作罢的，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在晕倒之前，给黑足点燃了象征着生日快乐的蜡烛，然后又正色对黑足说道：“黑足，我们也算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你对我的照顾，我非常感谢，我呢，又是一个不太喜欢欠着别人的人，所以这次你过生日，除了送你一个生日蛋糕之外，还准备送你一个女朋友……” 黑足脸色一变，好像有些忐忑，但又隐含期待。 乔娇却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了一个微信群，对黑足说道：“这就是我的闺蜜群了，连韩潮我都没让他看过，今天给你个特权，让你在里面挑选一个做自己的女朋友……我的这些闺蜜，可跟你以前找的那些网红和小明星们不一样，她们既然能和我玩到一起，就证明每一个都不比我差，而且好几个都是我的发小……你懂我的意思吧……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小城，身边也没什么女性朋友，你要是能把她们其中之一带到小城来，以后我也算是有个伴，不用每天都像是掉进了男人窝里，都快被你们给同化了……” 说到这里，乔娇已经显露出了醉态，她用力甩了甩头，又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接着对黑足说道：“但是你这人有一点很不好 ，就是太花心，太爱玩了……所以，你应该和韩潮多学习，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听说他之前也是一个很风流的人呢，现在不也慢慢变好了嘛，心甘情愿蛰伏在这座小城，一心做事业，他过去的那些风流史，渐渐就好像都变成了传闻，我甚至有时候都持怀疑态度，他曾经是不是真的是那样一个人？……你就沿着韩潮的轨迹去做，人都是有忘性的，要不了多久，可能也没有人会在意你之前的那段经历了……到那个时候，我才放心把我的闺蜜交给你……” 乔娇说着，又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有点头痛，她皱眉抱怨道：“都把我自己说矛盾了，到底是给你介绍女朋友，还是不介绍啊……反正，你得先听我的，别今天找这个女网红，明天又找那个小明星的……你得用时间证明自己……” 说完，乔娇身子一歪，便倒在了我的身上，像是昏睡了过去，而她亲手给黑足点燃的那支蜡烛，还在随着人头攒动所产生的气流忽明忽暗着，这闪烁不定的光线，落在乔娇的脸上，像是造就出了一个睡美人，只是低头看一眼，便觉得胜过了酒吧里所有正在搔首弄姿的女人们，难怪她会被身边所有的人宠着…… 我还是那样觉得，除了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真的已经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基于这种心情，我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后很 温柔地盖在了她的身上，相比于之前在北京，她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要不了多久，曾经的女人味儿怕也是要回来了。 还真是有点怕，怕各种感觉在自己心里交织，怕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回想和乔娇认识后发生的这些事情，还真像是一部关于人生和青春的大片，而她恰好是那个出现在我青春尾端的女人，拼命地拉扯着，只为了留住青春最后的光荣和激情。 如果我们真的能够以这样的状态，在小城做出一番理想中的事业，那真的是一件可以拿出来回味一辈子的事情。 毕竟很牛，很不可思议！ …… 黑足许了个愿，然后吹灭了蜡烛，也不知道到底许了个什么愿，他看上去似乎有些郁闷，因为乔娇和他说了那么多，他还没来得及回应，乔娇便昏睡了过去。 而这应该也是黑足所度过的最简朴的一个生日了，所以他在我们散场之前，很有感触的说了一句，这是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生日。 对此，我有不一样的理解，之所以让他终生难忘，除了够简单之外，还有他自己在认知上的转变，他大概率要和之前那个黑足说再见了，因为在这一个多月里，他都是自己孤身一人，再也没有去招惹过那些冲着他钱而来的女人们，他就住在常天明给他安排的酒店里，白天和我一起做事情，晚上要么跟我们出来喝点儿，要么就 在房间里打游戏，简单到和大部分宅男的生活一样。 他说，这么生活也挺好的。 …… 散场之后，黑足回了自己住的酒店，常余利自从眼睛被治愈之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所以又跑去参加了其他朋友组的局，说是今天晚上都不回去。 我只能叫了个代驾，然后带着已经一醉不醒的乔娇回了住处。 将乔娇安置好之后，我便离开了她的房间，然后独自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呼吸着带着寒意的空气，渐渐变得清醒…… 这么站了片刻之后，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拿出来看了看，是乔娇她爸打来的电话；自从知道他作为一个父亲在背后的默默付出之后，我对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我终于存了他的电话号码，并备注为：乔叔。 “乔叔，这么晚还没睡呢？” “刚结束了一个酒局……突然有点想娇娇了……她在那边还好吗？”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乔娇住的那个房间，然后才回道：“她挺好的，最近一直在常叔朋友的酒店学做糕点。” “不会是三分钟热度吧？” “这次真不是，她已经在那边学了一个多月了，每天都是按时按点……而且，已经学有所成，我们都觉得她做的糕点不错，已经达到可以自己开店的标准了。” 乔娇她爸笑了笑，又感叹道：“这二十多年，我还没有吃过她做的东西呢， 倒是便宜了你们！” “等她以后回青岛了，有的是机会啊。” 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乔叔，她现在每天都会做很多糕点，明天我去她学习的酒店，拿一盒她做的最好吃的抹茶芝士蛋糕，给你寄过去吧……” “行啊……你寄到我家里……你还是寄到我办公室吧，我最近都很晚回家，寄到办公室能第一时间吃到。” “那您给我个地址吧。” 乔娇她爸说了一个地址，随即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说道：“乔娇这孩子一直不怎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在那边没和人发生冲突，没被欺负吧？” “没有，在这儿没人敢欺负她……常叔一家对她都很好，特别是常叔，知道她喜欢吃海鲜，时不时就让他儿子从海边订鲜活的海鲜，每次都是空运回来，我都跟在她后面沾了不少光，反正这个冬天，我是快把海鲜吃腻了！” 乔娇她爸笑了笑，回道：“你说的这个常叔，有机会我还真想见一见……我看看吧，看看年前能不能抽出时间，到你们那边走一趟。” “行，乔叔……您是该过来看看乔娇了，她真的变了很多！” …… 结束了和乔娇她爸的电话，我又独自在天台上站了片刻，直到有了睡意我才转身离开，就在我准备下楼的时候，乔娇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碎裂的声音，我先是一惊，又赶忙转身向她的房间跑去…… 第305章 你也不是人民币 打开房门，开了灯，只见玻璃碎了一地，而乔娇就趴在床上，伸着手，一副艰难的模样，而她打碎的正是我临走前给她倒的那一杯白开水。 “你是不是想喝水？” 乔娇这才抬头看着我，面带尴尬之色回道：“我快渴死了，就这么一杯水，结果还手残，没能拿稳。” “以后记住了，一箱啤酒就是你的极限，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超过这个极限，因为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身边会有个人像我这么照顾你。” 我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找了一个新的杯子，然后给她接了一杯温水，我先把她扶起来，这才将水递给了她。 在她喝水的时候，我又找来扫帚和拖把，清理掉了地上的碎杯子和水。 乔娇喝了一杯还不解渴，于是我又给她倒了一杯，她一口气喝完，这才喘息着对我说道：“其实半箱啤酒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喝这么多。” “那你倒是挺信任我……” “我已经当着黑足他们的面，说你改过自新，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浪荡子了，我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既然这话已经被我一本正经的说出去了，那我还是信任你吧。” 我笑了笑，又问道：“还喝不喝了？” “不喝了，再喝明天该水肿了。” “行，那你接着睡吧，我也该睡了，明天上午还要去景区开个会。” “你先别走，我头疼，这会睡不 着了，你陪我聊会天。” 我看了看时间，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半，但是对于我这个一天只要睡六个小时，就能补足睡眠的人来说，还是可以陪她聊一会儿的；于是，我搬了一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并习惯性点了一支烟，而乔娇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我的这个习惯，她只是半躺在床上，对着我吐出的烟雾失神，并没有说出什么反感的话。 片刻之后，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你打算在哪儿过年？” “我……？” 我强颜笑了笑，又说道：“你问我这个问题，真是有点多余……我脑子里已经没有过年这个概念了……” “可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概念，到了时间，它也会来的……你说说，这几年你都是怎么过年的？” “自己一个人在房车里过呗，喝点酒，看一部电视剧什么的……这几年不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嘛，只要我不离开房车，根本就感受不到过年的气氛，所以对我来说，渐渐也就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日子……你呢，你都是怎么过的？会去走亲戚，拜年吗？” “当然会，每年过年的时候，我爸都会到我那儿住，虽然过年的时候家里没有保姆，但是他会给我做年夜饭，我就收拾屋子，然后两个人一起吃年夜饭……这几年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偏偏我又是一个特别喜欢热闹的人，所以吃完年夜饭 ，我爸就会开车带着我找一片没有人去的沙滩，陪我放烟花……每次刚开始放的时候，我都挺开心的，可是在那些烟花快要燃完的时候，我又会特别失落，就好像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悲欢离合，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谁能真的陪谁一辈子，所有的相遇就跟烟火一样，只是一刹那的灿烂……” 乔娇黯然叹息，然后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头，又说道：“其实，我爸这人也挺孤独的……我爷爷奶奶更喜欢我小叔，所以五年前就跟我小叔全家移民到了国外生活，几年也不回来看我们，我爷爷奶奶一走，原先那些亲戚关系也跟着慢慢变淡了……过年的时候，我爸只能来找我，可他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像个当爸的，平常真是一塌糊涂……每次跑到我那儿，都是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谁会喜欢一个酒鬼对着自己说那些乱七八糟的醉话呢？所以，很多时候，我真的是挺烦他的！如果他当年没有做对不起我妈的事情，我妈怎么会把我们扔下，自己去国外生活……到头来，他却向我抱怨，说我不给他省心，可是却从来不反思自己……我的孤独有一大半都是他给的，所以很多时候，我真的不觉得他有多爱我……”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真正的爱，有时候不一定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得了吧，别给我灌这些心灵鸡汤了……” 乔娇这么怼了我一句，然后在短暂的沉 默之后，接着说道：“我想好了，今年过年，我哪儿都不去，就留在小城，跟我干爸一块儿过，到时候咱们还去双龙湖，一群人围着篝火，吃着年夜饭，烟花想怎么放就怎么放，多有氛围啊！” “嗯，你现在糕点也做的有模有样了，到时候你多准备一些糕点，喝酒前吃点开胃，我的酒量能提升一倍。” “行啊。” “说到糕点，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后天有个外地的朋友过生日，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合适，不如你明天做一盒你最拿手的抹茶芝士蛋糕，我给寄过去当礼物。” “好嘛。” “最好中午之前就做出来，我下午用顺丰特快寄过去，才能确保他在后天过生日的时候收到。” 乔娇点了点头，然后又带着些感触说道：“我爸要是能像我干爸那样对我就好了，总感觉他对我不是很有耐心，做什么事情都不持久……我干爸多好啊，托他的福，海鲜已经连着吃了一个月了，还有在酒店学做糕点这事儿，给我找的也是最好的师傅，要是我爸，根本就不会允许我去做这件事情，更别提给我找师傅学习了，他只会觉得我是不务正业，对我的兴趣爱好没有一点包容心。” “你不能只因为常叔对你好了一个多月，就否定你爸这么多年的付出吧……” “话是这么说，但乍见之欢的感觉确实不错……你说，我这人真的有那么招人喜欢吗？为什么 我干爸会对我这么好？还有他的小老婆，对我也不错！” 我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眯着眼睛回道：“可能是想把你变成他的儿媳妇吧，要不然为什么老是让余利去给你买海鲜呢，还不是为了替余利博取好感……你和余利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富二代，算是门当户对，要是你们在一起了，有了孩子以后，就是超级富三代，属于强强联合，常叔这一辈人，都信奉这个……再说，他小老婆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好像也不难理解，你爸就你一个女儿，以后家业都是你的，你这头靠得住，余利就不会太惦记常叔的家产，她那一对龙凤胎才能分得更多嘛，要是余利找个普普通通的女人，那以后为了争家产，没准要打的头破血流……” 乔娇的表情先是阴晴不定，然后又举起拳头，狠狠瞪着我说道：“你再说一遍！” “你越不愿意听的话，往往越有可能是事实。” “要真是你说的这样，那我不让他对我好了……我明天就从这儿搬出去。” “就算这是个事实，你也没必要搬出去……你没发现，余利对你根本就不感冒嘛，虽然你这人不错，但你也不是人民币，不至于是个男人就会喜欢你。” 乔娇冷哼了一声，随后便陷入到了沉默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半个小时；于是，我没再多逗留，示意乔娇也早点睡之后，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306章 新的变数 次日，我睡到八点起了床，九点准备出门的时候，乔娇竟然也醒了，她站在阳台上，对我说道：“我中午要去机场接鹿溪，你把车钥匙留给我吧。” 我总算是知道了鹿溪来小城的大概时间，但乔娇去接鹿溪，多少让我有点意外，于是问道：“鹿溪来小城是为了拍宣传片，为什么不是关羽博他们到机场去接？” “是我主动要去的……她还能拒绝吗？” “你这人还真是忽冷忽热的！” 我这么说了一句，脑海里又想起了上次自己去机场接鹿溪时发生的若干个画面，也就是在这些画面中，我沉沦了，甚至希望那是一条永远也不会走到尽头的高速公路，因为在这条路上，我们真的很像是一对情侣，特别是她，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自己是有人陪的，这种陪伴很有温度，就像是冬天的暖阳，替我赶走了心里的阴郁，让我回味至今…… “韩潮，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我这才回过神，问道：“你说什么了？” “我让你赶紧把车钥匙给我，你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呢？” 我终于将车钥匙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扔给她的同时，又对她说道：“你去洛阳接鹿溪，还来得及替我做蛋糕吗？” “来得及，我现在就去酒店，等做好了我再去机场。” “好……那你做好了，把东西放在酒店前台，我开完会了过去取。” 乔娇应了一声，又探身趴在护栏上，似笑非笑向我问道：“除了鹿溪之外，还从来没见你对谁这么用心过……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在哪儿拈花惹草了？” “你这话说的，我对你就不用心吗？” “呵呵，真的好用心啊！……平时让你陪我去逛街，你都不愿意，不是有酒局，就是身体不舒服。” 我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刻意去和乔娇解释什么，我觉得自己在对她是不是够用心这件事情上是问心无愧的，否则，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儿，把她做的蛋糕寄到青岛给她爸吃呢？ 真为了讨好她爸吗？ 我和她爸可没什么交情，之前甚至还发生过一些不愉快，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乔娇，我希望能够以这种方式在她和她爸之间搭起一座桥梁，让他们早点解除心里的芥蒂，找回那本应该存在于他们心中的父女感情，这对乔娇来说，才是真正的幸福。 “说话啊，王八蛋，是不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我哼了一声，回道：“没有，眼前就有现成的美女，我都心无杂念，犯得着跋山涉水在外面找嘛……就是一个关系还不错的男性朋友。” “你那是心无杂念吗？……像我这样的绝世大美女，要是放在青岛，往五四广场上一站，瞬间迷死一大片，眼瞎的除外。” “你是在嘲笑我眼瞎吗？……我不是眼瞎，我就是有 点目中无人。” “是啊，目中无人，心里有鬼……” 说完，乔娇便以一副懒得和我废话的姿态回了自己的房间，我无奈一笑，真是白瞎我昨天夜里又是给她倒茶又是给她端水了，如果我眼瞎的话，那她就是没良心。 我们俩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 …… 车子给了乔娇，我只能打车去了景区；这是一个例行会议，每个星期一的上午，我都会和常天明还有黑足碰一面，然后对一个星期的工作进行总结，同时也会交流一下，下个星期的工作安排。 此时，景区还在改造的初步阶段，所以我们也没有一个像样的会议室，就在景区之前那个已经快要倒闭的酒店大厅里进行的。 我反而更喜欢这种氛围，因为不拘束，时时刻刻都有随意发挥的空间。 酒店服务员给我们各自倒了一杯热茶，常天明也照例给我和黑足递了一支烟，然后笑道：“你们这两个小伙子，能力真是没话说……我们也没弄什么招商部，就已经确定了二十多个民宿项目……但能力归能力，咱们的硬件设施还是得跟上，我这边也跟你们聊聊我的计划：我准备在年后，专门拿出一块地，建一个办公楼，改善办公环境的同时，也让那些投资人们看到我们做这件事情的诚意……在我看来，最好的诚意，就是规范经营，咱们该弄的东西，还是要弄的。” 我 和黑足同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虽然我们都是那种比较自由随意的人，但既然心里已经把这当成是一个非做成不可的事业，那早晚还是要走到规范经营的这条路上来，既然是规范经营，那必然要有一个像样的办公场所。 建办公楼的事情确定下来之后，我和黑足又分别向常天明汇报了上个星期各项工作的进度，这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但黑足真的够朋友，知道我在运营上面没有太多的经验，所以一直在我身边帮我处理着我目前还没有能力去解决的事情，这一个多月，我跟在他后面学了不少，真的可以说是受益匪浅。 …… 短暂的沉默后，常天明重重吸了一口烟，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我和黑足下意识对视了一眼，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常天明却又一声叹息，然后以承受着极大压力的姿态对我们说道：“有一件事情，得重点和你们说一下……之前我和关羽博相争的那个道路拓展项目你们都知道……” 因为关切，我没等常天明说完，便问道：“是有结果了吗？” 常天明摇头回道：“不但没有结果，恐怕还得往后延迟一段时间，因为现在又有了新的变数……我要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个变数……昨天晚上，县里领导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一个康养小镇的项目要进我们县里……计划投资38个亿，你们知 道38个亿在同类型项目中属于什么级别吗？” 黑足到底见多识广，他回道：“我在2016年的时候，接触过融创的医养项目，当时他们也是在某个县城投资了一个康养小镇，对外说是26个亿的投资，已经是国内比较顶尖的医养项目了。” 常天明点头回道：“嗯，如果说这道路拓展项目是小城近些年最大的公共投资，那这康养小镇就是小城有史以来所接纳到的最大的一笔外来投资……县里领导和我说，康养小镇的投资方近期在小城做了一个初步的市调，目前选定了两个地方，作为自己建设场地的备选，一个是关羽博的那个5A级景区，一个就是我们的大南沟景区……就康养来说，肯定是我们大南沟景区更契合，但是说到交通这块，我们确实是一点优势都没有，得知小城有这么一个大规模的道路拓展项目后，康养项目的投资方也向县领导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我们和关羽博如果谁能拿下这个道路拓展项目，后续就跟谁合作，因为交通位置是他们非常看重的一个因素……这可是一个38个亿的工程啊，就算是拼了老命，我也要把这个工程拿下来……关羽博那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听完常天明的叙述，我和黑足又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禁严肃了起来，在多加了这个筹码之后，关羽博和常天明怕是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第307章 再次相见 常天明将这个变数拿出来和我们重点聊的目的，我和黑足当然都清楚，他希望我们能在道路拓展项目上为他多争取一些筹码。就目前来说，确定二十多个民宿投资项目，当然可以说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成绩，但是如果从长远来看，还不足以形成像莫干山那样的规模，没有运营过景区的人对人流量或许没有什么概念，可如果具体到数字，就可以很清晰明了；以一个民宿，每天最大一百人的接待量来算，二十多个民宿就算超负荷运转，也只能接待三千人次左右，这点客流量对于一个大型景区来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们做过一个评估，如果真要以莫干山为模板，并形成规模，至少需要一百五十家民宿，以此为标准，我们真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这个规模绝对不是我和黑足依赖朋友圈就能达到的。 ……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常天明说道：“常叔，你放心吧，关于招商引资这一块，我和黑足一定会尽力的……” “嗯，你们的能力我不怀疑，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关羽博那边现在又是找明星代言，又是在各个短视频平台花钱买流量，声势搞得很不错，反观我们这边，就显得太平静了……目前，我和关羽博在人脉资源上的比拼，算是伯仲之间，想以这个为突破口，几乎是不现实了……所以，县上几个说话最 有分量的领导之间，也形成了一种默契，我和关羽博在这么搞下去，完全就是一种内耗，也不利于领导之间的团结，那不如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市场，由市场来决定，谁的未来更好，谁的后劲儿更足，谁能给小城的旅游业带来更大的可能性和惊喜，就把这个道路拓展项目给谁，这道路拓展项目的背后还有一个38亿的康养项目……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这么大的压力了，但是涉及到景区运营这块，我实在是能力有限，所以最终还是得仰仗你们……我这边能给的支持，只有钱……我跟你们表个态，只要能在道路拓展项目上给我增加有效的筹码，我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 因为事情太过重大，我们投入了百分百的注意力，以至于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是中午时分；我们三人在酒店吃了点简餐之后，便又开始各自忙碌了起来…… 忙碌中，我突然想起要给乔娇她爸寄蛋糕的事情，蛋糕这东西的保质期特别短，错过了今天，明天再寄的话，很可能就不新鲜，所以我又赶忙抽身去了乔娇学做糕点的那个酒店。 …… 常余利那辆车被乔娇开走了，景区附近打车又不方便，所以我只能让常余利过来接我，这一来一去，便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让我觉得乔娇真的有必要弄一辆属于她自己的车了，否则出行实在是太没有效率。 ……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半，好在乔娇还算靠谱，在去机场之前，已经把做好的蛋糕留在了酒店前台。 就在我取到蛋糕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在酒店外面看到了常余利那辆非常惹眼的奔驰大G，车子停稳后，便看见乔娇和鹿溪先后从车里走了出来。 乔娇不加掩饰，鹿溪受制于身份，依旧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但这却瞒不过我的眼睛，因为我们之间真的已经很熟悉了，就算她只给我一个背影，或者不见其人只听声音，我也能把她认出来。 我的心情有点复杂，复杂是因为她在热情之后，又给了我冷漠，这让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她，同时也很诧异，诧异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就在我停步不前的时候，鹿溪和乔娇已经并肩走到了大厅内…… …… 当我们面对面的时候，我把鹿溪看得更真切了。今天的她，很少见一身港风的打扮，她穿了一件稍显宽松的牛仔裤，棕色小皮鞋，上身是一件短款的红色外套；除此之外，长发微卷，一边散着，一边别在耳后。 这是一种普通人很难驾驭的风格，一旦驾驭住，就会显得很清爽、很有活力；身为明星的鹿溪，驾驭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这让我觉得她心情还不错，因为很多时候，穿衣风格也是心情的体现，毕竟从来不会有人穿着红色衣服去参加葬礼 ，也不会有穿着黑色衣服的新娘。 相比于鹿溪，乔娇的穿衣风格却显得有些沉闷和成熟，她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长款大衣，头发打理的很整齐，这和她的性格产生了很强烈的反差，以至于一时难辨她的心情。 我和鹿溪习惯性沉默，所以最后还是乔娇先开口向我问道：“你不是中午来拿蛋糕吗？这都几点了！” “上午有事情耽误了，就这还是抽空过来的……” “那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打电话问过顺丰那边了，他们最后一班车，要到五点半才发。” “那也挺赶的，你赶紧去吧，这蛋糕最多两天的保质期。” 我应了一声，然后才将目光放在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鹿溪身上，作为男人，没必要那么小气，所以我保持着风度，向她问道：“你今天晚上住这儿吗？” 鹿溪还没开口，乔娇便已经把话接过来说道：“她不住这儿，我就是带她来看看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再让她尝尝我做的蛋糕。”（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鹿溪点了点头，肯定了乔娇的话，总算没有对我冷漠到底。 她倒是没我想象中那么冷漠，但乔娇却比我想象的要更不解风情，我还没再次开口，她便拉着我的袖子，一把将我 拽到了门外，好像这蛋糕的保质期，连我多说两句话的工夫都承受不起。 我就这么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她们上了电梯，许久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转身离去。 …… 将蛋糕寄走之后，我又让常余利把我送回到了景区；我还得跟黑足碰个面，聊一聊这突然出现的变数，我这人对金钱已经够不敏感了，但听到道路拓展项目的背后还捆绑了另外一个高达38亿的投资时，我的心都是颤动的，如果我真的能够通过自己的能力，将这38个亿的项目带到大南沟景区，那景区复兴便绝对不是一个空想；但这突然出现的38亿的投资，也让整个事件的走向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它就好像是一支兴奋剂，让所有牵扯在其中的人，都陷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状态中。 我不禁有些好奇，这笔投资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 改天和常天明见面的时候，一定得问问，这大概是我人生经历中，遇到的最强悍的一个搅局者了！ 38个亿，不仅是小城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外来投资，也是我心里一个从来不敢轻易去设想的数字，所以当常天明把撬动这个数字的杠杆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心里多少有点紧张，我怕自己能力不足，毕竟这不是我这个层面能接触到的投资，黑足或许有这样的见识，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在事后，一定要再找黑足聊聊的原因。 第308章 无从下手 双龙湖旁，我和黑足并肩站立，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还是和从前一样，以一个极其慵懒的姿态倒映在湖面上，风一吹，微波荡漾，以至于沉闷了一天的我，终于找到了一丝舒爽的感觉，我就这么入神地看着湖面，渐渐有些恍惚…… 黑足给我递了一支烟，我没察觉，他推了推我的胳膊，我这才回过神，从他手上接过了香烟。 黑足替我把烟点上后，问道：“还在想那38个亿投资的事情呢？” “这笔投资来得太突然了，这小城想不掀起腥风血雨都难！” 黑足笑了笑，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县城的领导还是挺有手段的。” “怎么说？” “你觉得两强相争，最后的受益者是谁？”黑足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又眯着眼睛对我说道：“肯定是政府，是民间呐……他们说把选择权交给市场决定，市场是什么东西，那可是吞金的机器……你也听到常天明说了，关羽博那边又是找明星代言，又是在各大短视频平台疯狂买流量，短期看，受益的是关羽博自己的景区，长期看，利好的可是整个小城，毕竟关羽博的5A级景区，就在小城境内，谁也没有能力移山填海，把景区移到其他城市去；关羽博在疯狂追求市场反响的时候，常天明 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吧，所以常天明跟我们说了，只要能给他提供有效筹码，他不在乎花多少钱……花这些钱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宣传景区，景区又是小城的一部分……作为执政者，肯定希望把这两强相争的局面维持下去，所以，我判断这道路拓展的项目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也不用太心急，以平和的心态配合上面下好这盘棋就行，至于常天明和关羽博，也不会不知道上面的意图，但身在棋局中，已经身不由己，谁能抗拒道路拓展项目和38个亿的诱惑呐……所以，这两个人注定会有一个要变成大冤种，这也是上面想看到的，小城不需要那么多的首富来拉贫富差距的仇恨……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谁会成为那个大冤种。” 我看着黑足，半晌才开口回道：“你看待问题的角度，还真是很独特！” “这件事情，你如果说给乔娇听，她也会这么想的……不是我们比你聪明，只是这种事情看得多了，才能以更高的立场去审视。” “这点我认同，也很服气。” 黑足笑了笑，我又说道：“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常天明恐怕成为大冤种的几率要更大一点，因为我们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了，短期内，我们不可能引来那么多的投资 ，大南沟的复兴更加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眼前这个状态，可能会维持很久。” “嗯，人脉资源用完了之后，真正考验的就是能力了……韩潮，如果你真的决心要复兴这个景区，那真正的考验已经来了……要是真的让关羽博抢走了道路拓展项目和那38个亿的投资，那大南沟景区就不要再说复兴这两个字了，以后它只能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景区，绝对不会成为顶级景区，因为交通是硬伤！” 我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才对着黑足点了点头，说道：“我的决心一直没有改变过……马上就是过年的长假期了，也是旅游的高峰期，我看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给景区创造一波流量。” “很棘手，就算流量来了，咱们又该怎么去承接呢？整个景区都是没动工的民宿。” “是啊，很棘手！” “不仅棘手，还无从下手！” …… 随着筹码越加越大，我的心情也不禁跟着紧张和焦虑了起来，因为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眼界和能力，并不能完全驾驭现在这个局面；所以，真的不能把创业这件事想的太过简单，也许你有一定的规划能力和执行能力，但这过程中却存在着各种各样不可控的因素，当这些不可控的因素开始产生和作用的时候，你又 是否具备无与伦比的应变能力呢？ 很多创业人，怕是都陨灭在了这应变能力上。 …… 黑足离开后，我又独自一个人在“双龙湖”旁坐了很久，直到夜色来临，一切归于沉寂和宁静，我才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我没有和谁联系，而是翻看了这一天的朋友圈动态，自从任然带着家人移居到泰国之后，这就已经变成了我的一个习惯，因为她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发一条动态来记录这一天的生活。 今天，任然在自己的住处附近发现了一个不错的菜市场，她去买了土豆，胡萝卜，还有咖喱和牛肉，做了咖喱牛肉饭；除了展示美食之外，她的最后一张照片都是自己的自拍照，她现在已经越来越开放了，这一次她竟然放了一张在海边拍的泳装照，她面容清秀美丽，身材姣好，再加上蓝天白云和大海，只看照片，那种意境也仿佛焦糖一般甜腻了我的心；于是，我也照例给她点了一个赞，并留言，身材不错！ 任然只是回复了“哈哈哈哈”。 虽然没有太多的互动，但我们都知道，即便相隔万里，我们也从来都不曾忘了对方。 …… 看见任然，突然就想喝点酒，从我内心来说，鹿溪和乔娇当然是陪我喝酒的第一人选，可是昨天晚上又和 乔娇放了狠话，说不在乎要不要一起吃饭，如果这个时候再给她们打电话求吃饭，求喝酒，那也显得太没有气节了。 于是，我又想到了黑足和常余利，可是在我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却被告知，两人约着一起去洛阳的酒吧玩了。 这两人去洛阳的酒吧玩，竟然没有喊我一起，对此，两人的解释是，我身上背负着38个亿的重任，怕我玩物丧志，才没有告诉我。 我只能无奈苦笑，看来这注定会是一个孤独的夜晚。 …… 一个人在街上吃了一碗面，又去酒吧坐了片刻，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象中的乐趣，于是在喝了一瓶啤酒之后，便又起身离开了。 可能小城真的太小，当我在步行街晃荡着的时候，竟发现被乔娇开走的那辆奔驰大G，就停在步行街的停车场上，不出意外，乔娇应该是带着鹿溪来吃火锅了……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店的时候，两个人竟自己从火锅店里走了出来，步行街上的人很多，鹿溪的身份又不方便暴露，所以离店之后，两人都走的很快，直到上车也没有发现我。 我是说过没时间和她们一起吃饭，但没说过吃饭之后也没有时间，所以有了这样的心理暗示之后，我赶忙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让司机跟上了她们的车子。 第309章 情人谷 跟我想象的一样，乔娇最终把鹿溪送到了关羽博家开在山间的那个高档酒店，两人似乎没有多说什么，车子停稳后，鹿溪便独自下了车，然后又独自进了酒店。 乔娇也没有多逗留，第一时间调转车头，向酒店外驶去，路过我那辆出租车的时候，她似乎下意识看了一眼，我赶忙侧身躺平在后座上，这才躲过了她的目光。 得亏没有被她发现，要是被她发现，我这脸也就真的是丢光了！ 我自己当然也知道丢脸，可人的意识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在鹿溪没有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在面对她的冷漠时，可以做到不和她见面，但是在真的见到她的那一瞬间，这种意志就瓦解了。 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心，好奇她为什么在给了我温度之后，又要给我冷漠，她和乔娇不一样，她并不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女人。 ……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见面的机会，在我下车之后，便看见鹿溪将自己的外套晾在了二楼的阳台上，应该是火锅的味道太重了，以至于外套上也吸附了，所以才将衣服晾在了外面。 看着鹿溪转身回了房间，我终于将手机拿出来拨打了她的电话…… 稍等了片刻之后，她接通了，声音依然有点冷漠：“怎么了？” 我在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回道：“记得以前在青岛的时候，我想去找你，你不告诉我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只说，如果我还能像第一次那样跳到你的阳台上，你就和我见面……这话还算数 吗？” 鹿溪愣住了，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算数……可是……” “算数就行……等我……” 挂掉电话，我便快步向酒店大厅走去，然后用自己的身份证，在鹿溪隔壁开了一间房，就和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虽然这次是我自己付钱，且价格昂贵，但是如果能把曾经的相遇再演绎一遍，我会觉得很有意义，也很浪漫！ 但这次，我一定不会脱裤子。 …… 进了房间，打开灯，我先站在试衣镜前看了看自己，确定衣衫整洁，状态还不错之后，这才走到了阳台外面。 远看，感觉两个阳台是连在一起的，可是真的站在阳台上的时候，才发现中间竟然也隔着将近两米的距离，这个距离不至于难住我，但也需要冒点险，要是跟那天晚上翻幼儿园大门一样，晃晃荡荡，弄不好真的会摔下去，虽然只是两层楼高，但如果脑袋着地，恐怕不死也得半身不遂。 有了这样的心理压力，我站在护栏上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发颤，但那种想要浪漫的心情又克服了一切，于是心一横牙一咬，便一个大步跨越了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堪堪落在了鹿溪那边。 …… 屋内亮着灯，阳台上昏暗，所以我反而能将屋内的鹿溪看得很真切，脱掉外套的她，穿着贴身的毛衣，看上去更加绰约多姿；如果不是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无奈和障碍，我一定会冲进去从背后抱着她，我觉得这才是人间最极致的幸福…… 忍住这阵冲动，我清了清嗓子 ，终于以一本正经的腔调说道：“开门，我，潮哥……” 鹿溪转过身，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别说她觉得不可思议，我自己都觉得很梦幻，能在这小城，在这隐秘的山间，将曾经的剧情又重新演绎了一遍。 …… 鹿溪打开了门，上下打量着我，竟然也学着乔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到底今天穿上衣服了，说话都变得一本正经！” 就算我脸皮够厚，被这么调侃了一句，也觉得难为情，以至于老脸一红，半天没吭声。 鹿溪又开口对我说道：“你为什么能找到这儿？” “你们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正好被我看见了。” “那为什么没在那儿和我们见面？” 我有点语塞。 鹿溪却笑了笑，替我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潮哥是个要面子的人嘛，都跟娇娇说过没时间和我们一起吃饭了，怎么好意思再当着娇娇的面和我见面。” 我这才咧嘴笑了笑……心情也随之变得不错，我太喜欢这种被别人理解的感觉了；但好心情之后，心里的疑惑又突然加重了一分，似乎鹿溪和我见面的时候是一个样子，电话里又是另一个样子。 基于这样的疑惑，我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之前给你发信息，你也不理我？” 鹿溪转身靠在了阳台的护栏上，寒风呼啸着在我们身上肆虐了好几遍之后，她才以一种夹杂着复杂情感的语气对我说道：“不见面的时候，觉得不在一起也挺好的，所以看见了信息 ，也不想回……可是真的看见你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开心……就像现在这样……” 鹿溪的话，让我不禁想到了自己：在没有见面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就算没有一起吃饭，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在真的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震荡不止，如果这个夜晚，我真的选择不和她见面，我一定会惶惶不安，继而失眠…… 这么看来，两个人能不能见面，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见与不见，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 阳台的台阶上，我和鹿溪并肩坐在一起，大概是我没有走寻常路的缘故，所以内心的愉悦感仿佛是偷来的，于是更加珍惜，更加不想失去。 我握住了她的手，鹿溪可没有乔娇那么鸡贼，会往自己身上贴那么多暖宝宝，所以她的手真的很冷，而我也在竭尽所能的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这一刻，我很清醒，也很自信，如果不是因为栾雨和鹿洺，我们一定已经确定关系了，而她的若即若离，也是因为这层尴尬的关系。 …… 当两人靠近之后，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鹿溪用很轻的声音向我问道：“最近这一个多月，你有没有好好做事业？” “当然有好好做……不过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 “什么麻烦？” 我将眼前的困境详细说给了鹿溪听，她也陷入到了沉思中；实际上，我并没有指望她能给我什么特别具有建设性的意义，因为这不是她所擅长的领域；可是，在片刻 之后，她却正色对我说道：“我觉得利用春节的长假期去引一波流量的想法是对的……虽然景区现在没有像样的民宿，但是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思维局限在休闲住宿上……单纯就风景来说，大南沟景区的风景并不输给关羽博的5A级景区，只要你把流量带过来了，我觉得游客们在看了景区的风景之后，也会觉得不虚此行的。” “你是在帮我想办法吗？” 鹿溪转头看着我，眼睛里透露出复杂的神色：“你能不能做好事业，是我最关心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帮你想办法……这个时候，你的思维千万不要被旅游度假这个定位给限制住，你应该站在整个景区的高度来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之前不是提出民宿应该以不同的主题来经营嘛，那景区的主题呢，你有没有想过？……就像关羽博那个5A级景区的主题是道教的传承……你们景区的主题又是什么？……当你有了一个内核，一个主题，你自然而然就知道该怎么宣传了……” 鹿溪为我事业操心的样子，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柔情和感动，这种柔情和感动，瞬间就打破了我那已经僵化的思维，继而产生了一个非常惊艳的想法。 我想给景区改名字，大南沟景区不能再叫大南沟景区了，因为乍一听，很容易和农家乐联系在一起，小城最不缺的就是农家乐，这绝对会泯灭游客游览的热情。 改什么名字呢？ 心里的柔情再次给了我指引。 “情人谷” 就叫“情人谷”！ 第310章 爱情无价 鹿溪说的没有错，当我打破了思维上的壁垒之后，确实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并随之产生了很多延伸的想法，再经过大脑的深加工，一个关于营销上的策略便呼之欲出…… 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之前我的思维确实是僵化在休闲度假这个点上了，休闲度假需要一定的经济能力，天然就会筛除一大部分经济能力薄弱的游客，但这部分游客却又是流量的保证，这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矛盾，只要这个矛盾存在，我们就不可能在短期内吸引到足够多的流量和关注……其实，就算是走高端旅游的路线，也需要先打开知名度，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而且这个地方还有着在人意料之外的美景，这样才能在后期吸引到足够多的高端消费……那为什么不趁着这些民宿还没有投资建成的时候，先把知名度打开呢……休闲度假当然要以各种各样的高端民宿为基础，这是暂时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但如果只是打开知名度，那可以实现的途径就有很多了……” “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我点了点头，正色回道：“嗯，大南沟景区的最高点有着1856米的海拔，其中只有到双龙湖那段路是可以通车的，剩下到山顶的路，都只 能步行……我曾经和黑足试过，如果不坐索道的话，完全以步行的方式登上山顶，需要整整六个小时的时间，我和黑足属于体力比较好的那种，如果换成女生通行的话，至少需要八个小时，非常考验人的体力和意志……所以，我打算以爱情的名义，在过年假期的时候，招募十万对情侣，参与这个登山活动……活动期间，不收取任何的门票费用，如果能够成功登上山顶，我们会免费送上一个情定终生的礼盒，礼盒里会有一张景区官方制作的爱情证书，还有一对同心锁，让他们挂在景区的最高处……最后，我们还会送他们两碗补充体力的同心粥，让他们在下山以后，能有足够的力量去应对感情世界里的困难和各种消磨人的琐碎，最终修成正果，永结同心！” 鹿溪看着我，独自思量了片刻之后，又向我问道：“如果门票全免，还送上一个情定终生的礼盒的话，会造成很大的成本压力吧？” “是，这个活动一定会产生数额巨大的成本，但爱情是无价的……” “爱情无价！” “嗯，这次活动的主题就叫爱情无价，如果爱情也需要用物质来量化，那么绝对不会有情侣来参加这个挑战身体极限的活动，我们也没有动力去做这件 事情……”稍稍停了停，我又对鹿溪说道：“其实，除了为景区吸引爆炸式的流量之外，我也想通过这个活动，在这浮躁物质的社会里，找回爱情原来的样子……在我游历的这些年，有一个很深的感触，就是和大家聊天的时候，好像都喜欢把再也不相信爱情当成一句口头禅挂在嘴边，我真的觉得这是一种很不好的现象，人类对爱情的需求，就和吃饭睡觉一样，都是活着的刚需，是绝对不能被轻易否定的……我承认，现在这个社会，爱情已经被物质腐蚀的面目全非，想唤醒这个世界对爱情的渴望，绝对不是某个个体能做到的，所以需要有人来组织一场这样的活动；十万对情侣当然只是一个噱头，只要活动期间能够有一万对情侣成功登上山顶，这场面就足够让全世界动容了，当全世界都动容了，还怕景区没有话题，没有流量吗？……这就是我的想法。” 鹿溪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点了点头，但她没有说自己的感触，只是向我问道：“你的生命中遇到过很多女人，虽然你是活动的策划者，但也可以成为参与者，如果让你参与的话，你会选择你生命中遇到的哪个女人和你一起参加呢？” 我看着鹿溪，几乎不假思索：“你，我最想 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这个活动，因为在我心中，只有你代表了未来！” “可我偏偏是最不可能和你一起参加的女人，因为我已经代言了关羽博的景区，而你们之间是竞争关系……” “所以，这又是我们之间一个无法去消除的矛盾……”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以更加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的人生中遇到过很多人，也交过很多朋友，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们之间有那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呢？明明我们谁都没有做错什么。” “我也不知道。” 鹿溪这么回应了一句之后，也陷入到了低沉之中，她的低沉也是我心里的遗憾，我虽然是这个活动的策划者，却也注定不是参与者。 就在这种遗憾的心情变得无以复加的时候，鹿溪将手放在我的腿上，笑了笑说道：“虽然我不能参加，但不代表我不欣赏这个活动……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来支持这个活动……因为立场问题，我没有办法帮你宣传……但是，我有很多明星朋友，等你把这个活动的具体规则和时间确定下来以后，我会请这些明星朋友，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帮你宣传，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活动，并且参与进来。” “好，明天我会和常叔详细聊聊这件事情，如果他也认可的 话，我会和他申请一笔专项资金，你的那些明星朋友，不让他们白帮忙，我可以给他们一笔宣传费。” “不用，我们有自己的圈子，很多时候，他们也会让我帮他们类似的忙，所以，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人情往来，不涉及金钱……你可以把这笔宣传费，用来加强活动的保障，因为参与活动的人太多，难免会有一些体质不好的游客，中途出现一些身体上的意外，所以一定要在活动期间，组建一个医疗团队，用来保障游客们的安全，千万不能出现什么毁灭性的意外，要不然再好的活动和初衷，也会转变成一件坏事，并且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 “我知道，我一定会尽力做好这件事情的。” “嗯，如果说，为景区找来投资是你人脉资源的体现，那这个活动就完全是你才华的展示了……所以，我真的很期待，期待一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你。” 我点了点头，然后在一阵沉默之后，问道：“其实关于人生，我们之前也有很深入的聊过，那时候，你欣赏的是我追求绝对自由的态度，可现在却转变成了对事业上的期待，如果人生是一盘棋的话，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下法，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转变呢？” 第311章 意外的来电 面对我的疑问，鹿溪显得并不从容，她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还是更加欣赏曾经那个为了自由，可以放下一切的你，但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够以那样的方式生活一辈子，你早晚都会回归到具有普遍性的生活状态中来，所以，你改变自己，去做了一件很有意义，也很能体现自我价值的事情，在你已经改变的前提下，我为什么不能随着你的改变而改变呢？” 我觉得这还算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所以内心也就很顺从的接受了，我甚至笑了笑对她说道：“别说我自恋啊，我怎么听出了一点夫唱妇随的味道？” 鹿溪莫名陷入到了低沉中，她没有回应我，再开口的时候，已经转移了话题，她对我说道：“你该回去了。” 我抬手看了看表，确实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半，于是回道：“行吧，你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早点休息。” 鹿溪没有多言，她打开了通往房间的门，我随着她走进房间，她又打开了房门；相比于第一次误闯她的房间，这次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这让我有些不太适应，于是在出门之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疑惑重重。 …… 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之后，我便躺在了床上，脑子里想的尽是鹿溪那有些反常的表现，而这种反常是从我问她那个问题之后开始的，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戳到了她心里的某种敏感，可我还是坚持认为，这是一个我一定要去问的问题，我很想知道，到 底是什么让她发生了这样的改变，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她的改变，也是促使我去做好眼前这些的动力之一…… 突然，我觉得她刚刚给我的解释，好像也不那么合理了，似乎是她先改变了，才有我之后的改变，而不是她随着我去改变…… 我的内心渐渐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可不管我怎么去反思，去回忆最近的种种事情，也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感觉到底来源于何处。 或许，真的是我面对这样一份并不旗鼓相当的感情，表现得太过患得患失…… …… 我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所以便强迫自己放下了心里的那些杂念，继而闭上了眼睛，找着入睡的状态。 就在我开始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突然在耳边发出了一阵震动的声响，八成是黑足和常余利，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在喝多了以后打电话骚扰我。 我不是很想接，可是震动声却戛然而止，提醒我，这并不是一个电话，而是一条信息。 我这才睁开眼，拿起了手机，竟然不是微信消息，而是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会使用的手机短信…… “韩潮？”对方喊出了我的名字，但似乎又不那么确定。 “你哪位？” “我的天，你真是韩潮啊！” “我是韩潮没错，但这三更半夜的，你就不能先自报家门吗？” “这么多年不见，你的好奇心还是那么重！” “我这是好奇心吗？我这是害怕，所有灵异事件都是在过了十二点以后发生的……你要是还不说自己的名字和来意，我就把你当 牛鬼蛇神给处理了。” “怎么处理嘛，放黑名单吗？” 我心生厌烦，可就在我准备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的那一个瞬间，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心头，熟悉是因为对方的语气和行事作风…… 就在这时，对方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呵呵，我猜你现在肯定已经不耐烦……你可真是没良心，我十八岁的时候就跟你好了，你竟然猜不出来我是谁……别人的青春都是绚丽多彩，我的青春却拿来喂了狗，伤心！” 尽管对方还在卖关子，但我心里已然有了答案，我试探着问道：“赵应柔？” “终于想起来了，算你还有点良心！……加微信聊吧，短信聊天太不方便了。” “不加，分手的时候已经说好，就当对方死了。” “但是我没有死，你也没有死，这是事实啊！” 赵应柔有和我插科打诨的嫌疑，但是我却陷入到了深深的疑虑中，自从当年独自一个人离开天津后，我就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即便是我爸妈也找不到我，她为什么能找到我的电话号码？而且，还是在时隔这么多年以后。 见我不回应，赵应柔便开启了狂轰乱炸的模式：“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有你的电话号码吗？” 这条信息之后，她又一连发了数十条同样的信息，而我也确实是好奇，因为在她能找到我电话号码的时候，也意味着其他已经彻底失联的人也能找到我的电话号码，这让我看到了一丝丝希望，希望有自己父母的消息；于是，我将自己的微信号码 发给了赵应柔。 她秒加。 …… 换了一个新的聊天平台，她变得更加活络了，当即又给我发来了一堆笑脸的表情，然后说道：“我问过好多高中时候的同学，但他们都说联系不上你，甚至有人说，你可能是去坐牢了，还有更夸张的，说你已经被人谋害，至今还没有破案……有一段时间，我当真了，心里难过了很久，毕竟你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你怎么可以坐牢，怎么可以莫名其妙的死了呢？” “……说重点，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手机号码的？” “你能不能别那么心急，先让我说说我的感受不行吗？” “就你这种磨磨唧唧的说话方式，我揍你一顿都是轻的。” “长能耐了，学会打女人了？” “你是在对我进行精神折磨，知道吗？” “哼哼……你那么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无非就是想打听你爸妈的下落，希望你爸妈也能以同样的方式找到你……可是，既然你那么在乎你爸妈，当时为什么还会头也不回的走了呢？……你这人，真的是我见过最最矛盾的人了，从来没有改变过。” “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这些年我有过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所以别对我的经历妄加评论！” “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要是真的那么想知道答案，就先好好陪我聊天，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心里弥漫着一股闷气，但是在这样一个习惯了死缠烂打的女人面前，真的有一种无从发泄的感觉，而这也 是当初和她分手的一个重要原因，我受不了她用这种方式折磨我的精神，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她恨不能要拍一部电视剧来表现。 吸了一支烟，平复了心情之后，我终于像以前那样耐着性子向她问道：“你让我好好陪你聊天，无非就是希望我能关心你的近况……你说说，你这几年都干嘛了？” “相比于我了解你，你也挺了解我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大学毕业以后，我进医院工作了，现在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我愣了半天，才回了信息：“还救死扶伤，没少收人红包吧！” 赵应柔不甘于文字聊天，随即给我发来了一条语音信息，点开，却是她的大笑声……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默认，反正我脑海里已经有了她明里暗里和病患要红包的画面，因为在我们相处的那一段时光中，她几乎掏空了我的生活费，最经典的就是让我攒钱给她爸买一辆车，以方便她家的通行，要知道那时候，我们还只是一对高中生。（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在我表达了无能为力的态度之后，她说，她以后一定要学医，为的就是有一天，我没钱的时候，能用手术刀把我的身体划开，然后拿走我的器官到黑市上卖，总之，不能让她过苦日子。 想起她的这一段话，再加上她真的实现了做医生的梦想，我顿时感觉身子一轻，好像已经被她开膛破肚。 第312章 偶遇 本来已经酝酿出睡意的我，硬生生被这突然出现的赵应柔弄得是睡意全无，我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死盯着天花板，看上去像是僵化了，但思维却异常的活络，我想起了很多自己和赵应柔之间的过往，尤其是她和我爸妈的关系…… 我记得，在我们交往后的没多久，我就偷偷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家里，我以为我爸妈去昆明旅游了，可那天却遭遇了很强烈的暴风雨，导致航班停飞，我爸妈去而复返，将我们抓了个正着。 这当然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可是却被赵应柔以强悍的社交能力给化解了，她竟然告诉我爸妈，来我家的目的是为了帮我补习功课，并亮出了自己学霸的身份…… 高考在即，我爸妈最操心的当然是我的学习问题，所以就这么被她瞒天过海；记得那天，她整整帮我补习了一个晚上，而我也无奈地配合了她一个晚上，为了犒劳我们，我妈特地去超市买了最好的海参，给我们熬了海参粥，吃饱喝足了以后，我爸又亲自开车送她回了家。 从那以后，她就以给我补习功课为借口，时不时去我家蹭吃蹭喝，而我爸妈对我们的关系，当然是心知肚明，但是对于这样一个能管住我，且真的是学霸的女朋友，他们还是选择了欣然接受；特别是我妈，在得知她的志向是做一名医生之后，曾煞有其事的和我聊过我们之间的未来，她觉得我能有一个做医生的女朋友，也算是 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因为能配得上我们家。 我妈曾经还和我说过，好像人世间的好事儿都让这赵应柔给占尽了，她自己是个学霸不说，还长得甜美，而且又找了我这样一个吃喝不愁的男朋友…… 我妈对她的评价真是一针见血，她确实就是那种想把天下好事儿都占尽的性格，她的这种性格贯穿了我们交往的全部时光，并构成了我对她的最后印象；所以，虽然爱过，喜欢过，但心里的厌烦也同样很真实，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能平心静气和她对话的原因。 可我妈却很喜欢她，她说，我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只有找这样一个女人相伴一生，才不会吃亏！ …… 实在找不到入睡的状态，我索性离开了房间，独自一人走在酒店附近的小路上，想的却不是眼前，而是这一晃而过的四年，这种改变，都是因为赵应柔的突然出现，她打开了很多已经尘封在我内心深处的记忆。 …… 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在这酒店的上面，竟然还有一个别墅区，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在别墅区的门口看到了常天明那辆有着炸弹牌照号的奔驰迈巴赫，常天明就在车里坐着，车窗是打开的，他的左手搭在车窗上，手指间夹了一支烟。 我下意识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深夜的一点半。 …… “常叔。” 我喊了一声，常天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住在下面的酒店，有点睡不着，就出来走走……你是住在这个小区吗？” 常天明应了一声，随即打开车门，从车内走了出来，他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又指着更高处对我说道：“我也没什么睡意，咱们一块儿往上走走吧。” 我和常天明边走边聊，自然而然就聊到了工作，我对他说道：“常叔，有件事情想和你沟通一下，我觉得景区有必要改一改名字……大南沟这个名字，实在是有点不利于我们做包装推广，这个名字太具有乡土特色了，所以很容易让人和农家乐联系在一起，情感上就不会觉得很高端，可是我们的策略却是用高端民宿将这里打造成一个休闲度假的景区，这就产生了不契合，我们可能需要花数倍的资源才能消除这种不契合所带来的影响……那为什么不给景区换一个符合定位的名字呢？” “你想换什么名字？” “情人谷……” “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这个我们待会儿再聊，你得给我透个底，这个事情做起来有难度吗？” 常天明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你既然特意把这件事情拿出来问我，心里应该也知道是有难度的……这个难度倒不是在于我，而是生活在大南沟景区里的那些原住民，贸然把景区的名字改了，实际上就是在消除他们对这片土地的情怀……你知道吗，大南沟这个名字从明朝开始就形成了，这些原住民的族谱上都 是以大南沟为出生地的，是他们世世代代要守护的地方……这种思维在人口频繁流动的大城市，会显得很另类，但是在这样一个小山村，它就是不能打破的信仰……” 我皱了皱眉，回道：“听你这么一解释，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困难……可是，如果不改名的话，我接下来所构思的活动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而且对景区未来的发展真的很不利。” “什么活动？” 我点了一支烟，整理了思路之后，便将自己计划招募十万对情侣登上山顶的活动告诉了常天明。 常天明听后，陷入到了沉默中，这让我有些忐忑，如果得不到他的支持，那我的这个构思就算是彻底泡汤了。 半晌，常天明先是重重点头，然后才开口对我说道：“你这个想法不错，真的很不错……如果能够成功实施，我能想象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我相信那些登上山顶的情侣，一定会在登上山顶的那一刻，产生一种强烈的诉说欲望，告诉全世界他们做到了……” “是，常叔……所以在那天，一定会出现无数个短视频和朋友圈动态，告诉全世界他们做到了……到时候会带来什么样的流量收益，那真的是不可预估的……而这样的流量对你来说，不就是获取那38亿投资的最大筹码吗？……何况，大南沟景区想要复兴，真的需要这种爆炸式的流量，否则真的很难打破交通劣势所带来的壁垒，我相信在这 个活动成功举行之后，一定会有很多民宿投资人向景区抛出橄榄枝，我们的招商工作也会跟着事半功倍！” “是这个理……看样子，这大南沟景区确实是要改名字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既然这个想法是我提出的，那些原住民的工作就由我去做吧……” “我做生意这么多年，最大的感触就是：想要说服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况且你要说服的是一群人，这个难度可真不小啊！” “既然决定留在这里做好这件事情，我就已经有了要面对一切困难的心理准备……常叔，你放心吧，我会说服他们的。” 常天明点了点头，再次对我表达了赞许。 …… 不知不觉中，这条小路便被我们走到了尽头，没有想象中绝美的景色，只有过度开发留下的坑坑洼洼，看样子，这里曾经是一个采矿区。 常天明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采矿区，眼神中流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直到我开口和他说话，他才回过了神。 “常叔，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咱俩之间，你完全可以直言不讳。” 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道：“我有些费解，你对乔娇的好甚至已经超出了对亲生女儿的好，这是为什么？……难不成，真像是有些人说的那样，是为了把她变成你的儿媳妇？” 我说自己费解，可常天明却用比我更加费解的表情看着我…… 第313章 那一段往事 我和常天明就这么互相以费解的目光对视着，半晌，常天明才开口对我说道：“娇娇不是你女朋友吗？上次在你们和那些民宿投资人聊天的时候，这是娇娇亲口说出来的事情，怎么还会有这么荒唐的传言，说我要撮合娇娇和余利？我常天明就算是个没分寸的人，也绝对不会在你们年轻人之间制造这种矛盾……” 我哑口无言，乔娇确实当着那些投资者的面说过她是我的女朋友，但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们之间还是以之前的方式相处着，虽然也会每天见面，一起吃饭，可是却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去暧昧，所以久而久之就互相淡忘了，但不经常和我们在一起的别人可不这么想，这才会在三方之间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常天明可是个老江湖，见我不说话，反而替我打起了圆场，笑道：“说实话，我对娇娇好，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你，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做事，所以不管是对于你还是对于娇娇，我都想给你们一个舒适和睦的生活气氛，只有你们舒适和睦了，才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事业上，这就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吧……再说，我也是前年才得了一对龙凤胎，在这之前，只有余利一个儿子，想要一个女儿，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小女儿现在太小，我们之间还没有太多情感上的互动，所以生活里突然多了娇娇这么一个干 女儿，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我的这个遗憾，娇娇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敢爱敢恨，生动活泼，虽然认她做了自己的干女儿，但还是时常会想，到底谁这么有福气，能有娇娇这么一个女儿……所以，这件事情就别搞什么阴谋论了，你们能来小城，又一起跟在我后面做了这样一份事业，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很珍惜这样的缘分……想我常天明在小城混了大半辈子，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做事业，都形成了一套很固化的思路，直到你们出现，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群这么惊艳的人，你们跟小城里的这些年轻人完全不一样，在跟你们接触的时候，我会不自觉打破之前形成的那种固化，有了一种想要融入的欲望……这可能也是我愿意这么对你们的一个重要原因。” 说完，常天明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似乎也并不是特别想知道在他说完这番话之后，我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就这么对着眼前那些因为过度开采而形成的深坑失了神。 直到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他才又开口对我说道：“你和娇娇之前去找常畅，恐怕就是因为不能对我百分百信任吧……你也别急着否认，我能理解你们，毕竟背井离乡，来到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城市，又做了这么一件可能会改变 整个小城格局的事情，凶险难料，你们心里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尤其是娇娇，她不是一般家庭出身的姑娘，见多识广，所以我们这些人之间玩的游戏，她会比你更懂……我也不可能用一句话打消你们心里的疑虑，但是来日方长，我觉得自己有能力让你们在这里找到一份归属感，就算你们以后不会选择留在小城，可如果回忆起来，这一定会是一份美好的经历。” 常天明的话，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因为不确定性而产生的焦虑，于是，我向他点了点头，回道：“来日方长，希望以后常叔回忆起和我们相处的这段时光，也会是一段美好的经历。” 常天明拍了拍我的肩，以示心里的欣慰之情。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开口向常天明问道：“常叔，常畅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还是这么把他晾着吗？” 常天明一声叹息，回道：“说起这常畅，我还真是恨铁不成钢呐……这一个多月，我把他晾在那儿，就是想给他一点教训，他要是能吸取教训，把赌博这个恶习给改了，我还是不想放弃他，因为人和人之间的承诺，是不能轻易辜负的……” 说完，他又看着眼前那一片片坑洼地，这次，他在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才接着刚刚的话对我说道：“你看见眼前这一片坑坑洼洼的空地了吗？……我们人生中的第一桶 金，就是在这个地方淘到的；二十多年前，我，关羽博他爸，还有常畅他爸，立志要在这小城做一番事业，我们开过烧烤店，在山上养过山鸡，还买过二手的工程车，三个人不分昼夜的去替人清理工程垃圾，总之是吃尽了苦头，钱却没有挣到多少……后来，实在维持不下去，我们三个人又分开找事情做了，常畅他爸替一个搞矿的老板做了司机，我们这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个行业，当时这个老板承包了一片矿区，说要对外转让开采权，不甘心平庸是刻在我们三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所以决定再赌一把，我们把所有能借的钱都借了一遍，最后凑了三十万给了这个老板……但是这个老板不厚道，他一矿两卖，得手后就跑路了，却把矛盾和争议留给了我们和另外一个买家……那个年代，管控还没有现在这么严格和规范，解决矛盾和争议的办法，就是比谁的拳头硬……另外一个买家是福建的老板，他找了一批本地混社会的流氓替他们守着矿区，不让我们的矿车下山……那天夜里，我们三个人一人喝了一瓶壮行酒，然后带着三把劈刀上了山……我们抱着要钱不要命的决心和那帮流氓对峙，常畅他爸是我们三个人里面最狠最不怕事的，在矛盾冲突升级的时候，他拿着劈刀把其中一个流氓的手给砍断了，真的是齐着手腕砍断的……那个 画面，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那些混混只是拿钱替人办事，没有拼命的胆子……所以，全都被吓傻了，我们三个人就这么拿着刀，护送着矿车下了山……当年，这件事情很轰动，事后，我们就被公安局给立案调查了，常畅他爸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最后被判了十五年……但是，在那之后，我们的名声却起来了，又一连拿下了好几个矿区的开采权，人生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常天明因为内心那无限的感慨而暂时陷入到了沉默中，在他的沉默中，我又看了看眼前这片坑洼地，仿佛看见了那样一个夜晚，三个一心要混出头的年轻人，拿着发着寒光的劈刀和一群流氓们对峙的画面，我的内心在深受震撼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好奇，好奇常畅他爸的命运，毕竟常天明和关羽博他爸已经是小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为什么常畅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难道真的是因为常天明和关羽博他爸为富不仁，在有钱了之后，就忘了这样一个曾经和他们生死与共的兄弟？ “后来呢，常叔？” 常天明一连叹息了好几声，也没有开口，而我报以极大的耐心等待着，因为我知道，说出这样一段往事，会掺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常天明只有在平息了这些情绪之后，才能以相对平静的心态说出来…… 第314章 那一段往事二 也许是因为常天明的创业史是我人生中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里面有奋斗、有激情、有变故、有执着，有友情，甚至还有血腥，所以我不自觉便入了神，以至于忘记此时已经是深夜的几点，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沉寂了很久的黑夜，已经隐隐有了黎明破晓前的味道，透露着新鲜感，特别是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这种味道便显得更加浓烈了。 而同样沉寂了很久的常天明，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在常畅他爸进去服刑之后，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我和关羽博他爸的人生就好像开了挂了一样，我们不仅在矿产这个行业赚的是盆满钵满，恰好之后又赶上了房地产黄金发展的这十年，我们各自开发了不少成功的楼盘，也接到了不少的政府项目，渐渐在小城站稳了脚跟，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屈居他人之下，哪怕是曾经在一个战壕里面走出来的兄弟也不行，所以十五年前，我和关羽博他爸便将公司拆分了，从此各自做事业……因为之前就是我在主导，所以很多合作方还是更愿意认我常天明，渐渐，我就有了小城首富的名头……关羽博他爸也不错，毕竟脑子活络嘛，虽然在房地产和矿产项目上稍逊于我，但却另辟蹊径，在我之前涉足旅游行业，而且做的有声有色，名义上我是小城的首富，但是背地里我们都清楚，我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因为涉及到利益相争，我们的关系渐渐就变淡了，甚至明里暗里互相较劲儿，一点都不顾及之前的情分……再后来，就是 常畅他爸出狱了，本来我们能借着这个机会修复一下我们之间的紧张关系，可是沧海桑田，世事巨变，我们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情……出狱后，常畅他爸找到了我和关羽博他爸，虽然我们感情不和，但是对于昔日这个兄弟，我们都心存感激，我们太急于回报了，所以做了一个很愚蠢的决定，吃饭当天，我们一个人给了他一百万现金，我们想着他能买一套房子，再拿剩下的钱好好去补偿常畅母子，可是他和这个社会脱节了太久，也被这突然暴富的状态刺昏了头脑，他竟然在出狱后不久，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在小城赌还嫌不过瘾，又去澳门赌，去东南亚赌，没过多久，就把这二百万输光了，那个年代二百万是什么概念呐？可以轻松在北京最好的位置买一套房，要是以房地产做衡量，那可就是现在的两千万……虽然心里也很失望，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兄弟，也不能轻易放手，我陆陆续续又给了他不少钱，可无一例外，全部都被他拿去赌博了，给他在公司安排一个职位，他又完全不能胜任，渐渐，我对他就没了耐心，再加上2008年的时候，整个房地产行业不景气，我的资金压力也很大，所以在他一而再再而三找到我要钱以后，那种对一个人近乎绝望的心情，让我伸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也就是这一巴掌，彻底打掉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在这之后，他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也有一种摆脱了累赘的感觉……再听到他的消息，已经是三年后，他得了肝癌，生命只剩下最后几个 月……” 说到这里，常天明的眼眶已经隐隐湿润，他仰起头，闭上眼睛，似乎不想让这怀旧的泪水掉下来，很久之后，他才又开口对我说道：“那天晚上，我和关羽博他爸去医院看他，他已经瘦的是皮包骨头，整个人奄奄一息……但这人要强的很，硬是没肯在我们面前掉一滴眼泪，他笑着跟我们说：“老关、老常，还记得我们搞第那个矿区，每次喝酒的时候，最喜欢吹的牛逼是什么吗？……老常说，以后赚到钱了，一定在这矿区下面盖一个别墅区，咱们兄弟三人一人一套，都尝尝做有钱人的感觉；老关就说，你要是在这儿盖一个别墅区，他就在别墅区下面盖一个小城最好的酒店，里面带洗浴，带按摩，带唱歌，还得弄个能喝酒的地方，以后咱哥儿几个要是累了，这就是咱们放松的地方，咱们一边喝酒，一边唱歌，还有小妞给咱们按摩……我这人没有什么理想抱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有钱了以后，我能跟着沾沾光……我不恨你们，对于我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来说，你们也确实是尽力了，我唯一觉得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看见你们实现当初哥儿几个在一起吹的牛逼……人生哪有那么多完美啊，不能实现就不能实现吧，只希望在我临走前，你们能最后答应我一个请求……替我照顾好我那比我还不成气候的儿子……” 说到这里，我已经完全弄清楚了这几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心里也不禁五味杂陈，就好像看了一部情节跌宕起伏的电影，心里尽是回味和思考：为什 么一起奋斗的三个人，常天明和关羽博他爸已经是小城的顶级富豪，常畅他爸却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可他明明是牺牲最大的那一个！ 命运这东西，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办法去标准化，所以除了满腔的唏嘘，我也并没有发表评论的欲望，我好像在这样一个故事中，将迷雾重重的人生又看清楚了一些。 一声叹息，我低头向下面看去，依稀还能看到那个别墅区和酒店的灯火；最后的最后，常天明和关羽博他爸，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当初三个人的幻想，可是却再也拼凑不好那一段已经残缺的感情，而这段感情，延续到他们的下一代，变得更加不值一提；至少，我从来都没有在关羽博和常余利身上感受到一丝对常畅的关心，别说关心，甚至连关注都没有，你不能因此说他们薄情，确实是上一代没能把这样一段可歌可泣的关系维持好…… 可如果连这样一段关系都没能维持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关系是可以让人绝对去信任的呢？ 我陷入到了深深的迷茫中。 常天明似乎也在这个时候变得感性了一些，他将手放在我的肩上，以一种略带疲惫的语气对我说道：“能在这样一个晚上，把这一段压抑在心里这么久的心事说出来，也真的是舒服了很多……再去评价对或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还是做好眼前的事情……明天，你帮我和常畅联系吧，让他来景区找我，我想和他好好谈谈……另外，你也帮我问问，最近是不是真的把赌瘾给戒掉了……” “好，常叔… …”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多嘴问一句，关羽博和余利，知道你们之间的这一段过去吗？” 常天明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惭愧的神色，最终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段过去。 人始终是自私的，即便心中有愧，也不想让自己的下一辈去替自己承担，因为对于常余利或是关羽博来说，惹上常畅，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 快要三点的时候，我才和常天明分开，可是躺在床上的我，依然酝酿不出睡意来，于是又拿起了手机；当我去刷朋友圈动态的时候，意外发现常畅在五分钟之前发了一条动态，说这是他戒赌的第39天。 我索性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向他转达了常天明明天要和他见面这件事情；末了，我又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他，知不知道他爸当初为什么会坐了15年牢。 他告诉我，是他爸年轻气盛，喝完酒打架把人的手砍掉了，对于常天明和关羽博他爸是只字未提。 我心里更堵的发慌，想必是他爸不想让他觉得关羽博他爸和常天明欠了他们家，才会刻意去隐瞒…… 我又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我爸的话，他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最终能获得成功的，一定不是那些心存仁慈的人，这似乎又在常天明的这段往事中得到了验证。 黎明前的昏暗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为朋友倾尽所有的灵魂，在这座小城孤独的飘荡着……他已经彻底被人遗忘，大家能看到的只有常天明和关羽博他爸的荣光，还有他们手上那些无法被计算的财富！ 第315章 你别轻易让我恨你 自己创业有一个好处，就是时间会相对自由一些，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上午是可以多睡会儿的；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安静的上午，我特意没有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但整个上午都没有接到任何一个人的电话，这让睡眠时间严重不够的我，得以睡到中午时分。 鹿溪就住在我的隔壁，但她一定不会和我一样睡到现在，因为她是带着工作任务来的，她今天要和左小薇一起为关羽博的那个5A级景区拍摄宣传片；所以，在我打开手机刷短视频的时候，已经刷到数个她在景区拍摄宣传片的消息…… 我又给黑足和常余利打了电话，他们昨天晚上喝断片了，也是睡到现在才起床，要下午才能从洛阳赶回小城。 至于乔娇，她反而变成了我们这一群人中最自律的那一个，她早早就去了自己学习做糕点的那个酒店，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有吃中饭，她说她想吃一碗爆肚面，让我买了给她送过去。 其实，她是可以自己点外卖的，非要我买了送过去，多半是因为想和我见一面。 …… 我索性要了两份爆肚面，自己一份，乔娇一份，然后去了她学习的酒店；我坐在外面的餐厅等了她一会儿，她才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 乔娇似乎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份工作中，所以一向喜好打扮的她，也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整整齐齐地穿着工作服，不仅穿着工作服，还端了一个托盘，里面装着一份糕点，以为是送给某个客人的，她却将托盘放在 了我的面前，然后对我说道：“试试我新做的麦芬小丸子。” 我伸手去拿，她却一把拍掉了我的手，又说道：“东西可以给你吃，但是吃完了，你得好好和我说说，昨天夜里去哪儿了。” 我有些语塞…… 乔娇往我面前凑近了一些，她用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对我说道：“韩潮，跟你讲一件事情呗……昨天夜里，我一直都没能睡安稳，小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只发情的猫，每隔一会就在那儿叫，可是等我出去找它的时候，它又会躲起来，就像是和我打游击战，我快被它给折磨疯了，最后只能说服自己去接受它，因为这就是一种本能嘛，除非我把它给阉了，可是我又做不出这么不人道的事情……也不知道它最后有没有得逞，估计难，毕竟在那儿住了这么久，它是第一只被我逮到发情的猫，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吧，得有一只愿意配合它的猫才行。” 我斜了乔娇一眼，回道：“你这是在指桑骂槐吧？” “我还指鹿为马呢！” “余利昨天夜里不也没回去，你干嘛揪着我不放。” 乔娇冷声回道：“常余利怎么样，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你有，因为我们身边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你一夜不归，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还有面子吗？” “你要不说，我还真忘记这件事情了……昨天夜里和常叔聊天的时候，我傻乎乎的问他，你为什么对乔娇这么好，是不是想撮合乔娇和你儿子在一起？……结 果，常叔反问我，她不是你女朋友吗？……我当时就愣住了……搞了半天，常叔对你好，只是因为想把我留在这儿，他以为你是我女朋友嘛。” 乔娇正色看着我，回道：“为什么别人都记得这件事情，就你自己记不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平时对我太凶了，我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女朋友的温暖吧……别说我了，你不是也没记住，上次我和你分析的时候，你也觉得常叔是想让你做他儿媳妇，完全没往这方面去想。” 乔娇在一阵沉吟之后，说道：“我记不住，是因为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思在谁的身上……我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违背事实去无脑幻想的女人……话说，你昨天夜里真的和我干爸在一起？” “千真万确的事情，我们一直聊到深夜快三点钟……娇姐，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脆弱吗？哪怕是曾经在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 乔娇突然变得敏感，她向我问道：“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不是在暗示你，是听了常叔他们的创业故事，有感而发……” 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我把夜里在常天明那里听来的事情，都告诉了乔娇……可是，这似乎不是乔娇在意的事情，所以她看上去一直很平静。 “你就一点感触都没有？” 乔娇摇了摇头回道：“感触当然会有一点，但也没有那么深……有一句话，叫做性格决定命运，就常畅他爸那种性格，即便当时没有出事，你觉得他能达到和我干爸他 们一样的高度吗？……你也不用替他伤感了，他本来是有机会改变自己命运的，但是他没有珍惜这样一个机会，过度依赖我干爸和关羽博他爸，即便他们曾经真的是出生入死的感情，也会被一次次失望给消磨掉的……因为人的心思从来都不是一块石头，它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我觉得，如果我干爸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做的已经够好了，如果当年常畅他爸能拿着这二百万去郑州买几套房子，他现在最次也是一个吃喝不愁的房叔……那个年代，二百万在郑州至少也能买三套房子了吧……我记得08年的时候，青岛主城区的房价也就七千块钱左右，郑州房价肯定是没有青岛高的……” “是，至少他们曾经给过常畅他爸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所以，你应该知道，就算没有常畅他爸，我干爸和关羽博他爸也会成功，最多只是会晚点……反过来想，如果没有我干爸和关羽博他爸，常畅他爸甚至连那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都没有。”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我觉得她说的这些话，真的可以拿来好好揣摩一番，这仿佛就是人生的道理。 这时，乔娇又对我说道：“你刚刚问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的那么脆弱……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它就是那么的脆弱……虽然，我们现在每天都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可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别人的老婆，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一定会很快把你忘记……因为，在道德层面，我们变成了对 立的关系……我可不会傻傻的觉得你比我的孩子和老公更重要，虽然我们曾经也很好，但我只能把你忘了……你呢……你应该也一样。” 我看着乔娇，木讷了很久之后，才回道：“干嘛说的这么伤感？” “伤感又怎样……我爸我妈也不是没有爱过，而且还结婚生下了我……现在，不也一样老死不相往来了嘛……所以，韩潮……你别轻易让我恨你……” “知道了，娇姐……这辈子，我一定不会让你恨我的。” “这还差不多！” 乔娇的心情似乎变得不错，她主动把她自己做的糕点递到了我的手上，就在我准备吃的时候，她又笑着对我说道：“今天晚上，约着鹿溪，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个饭吧……突然觉得，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和我干爸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也挺像的，我们竟然也因为这个小城把事业纠缠到了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业的原因，总感觉我和鹿溪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昨天在一起吃饭，我们全程竟然没有说几句话，这要在以前，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帮我们把关系恢复到以前那样……我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错愕地看着乔娇，半晌才开口回道：“你觉得我真的有能力去做这件事情吗？……而且，如果我们三个人真的和常叔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很像，那你得说清楚了，到底谁对应了常畅他爸……谁又对应了常叔和关羽博他爸？” 第316章 惊掉下巴 其实，我真的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修复乔娇和鹿溪之间那已经变味的关系，不过乔娇说我们三个人现在的关系有点雷同常天明他们三个人，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认同的，因为我们现在做的也是一件可以改变小城格局的事情，虽然现在还算风平浪静，但实则暗潮汹涌，鹿溪当然是可以全身而退，但我和乔娇就不好说了，所以，我很好奇，我们之间到底谁对应了常畅他爸，最后会变成成全别人的那一个。 可是，在乔娇还没有开口回答的时候，我突然又明悟了，这真的是一个很傻的问题，就算乔娇跟在我后面弄得一败涂地，她也一样能够全身而退，即便别人不知道，但我心里很清楚她爸有多宠她，只要她愿意接受她爸给她安排的一切，她依然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缺的千金小姐，而我…… 我有点不愿意去想失败后的场景，因为我又将带着一事无成的遗憾漂泊在未知的路上；这仿佛就是我的宿命，所以栾雨曾不止一次和我说过：漂泊的人是无根的。 尽管现在，我也在尝试让自己停下来，并尽力做着一件自认为很有意义的事情，但如果实在不能成功，除了认命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所以，我笑了笑，然后又以言不由衷的心态对乔娇说道：“不用你回答，我自己心里也有分寸……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呢……” “你这话说的够无情呐！” 我又笑了笑，尽量不让自己在这布满荆棘的路上显得太过于焦虑，毕竟我是一个男人，我越笃定，我身边的女人才会拥有足够的安全感，基于这种想法，在乔娇打算留下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她 面前抱怨，诉苦，消极…… 这时，乔娇又说道：“我算是跟着你混的，所以咱俩是共荣共辱的关系，既然你不可能做别人的踏脚石，那我也能跟着你得道升天……最后对应常畅他爸的，不就成鹿溪了嘛。” “这个逻辑应该没问题。” 乔娇先是笑，然后又耸了耸肩，也不知道她是喜欢这个推论，或是觉得滑天下之大稽，但不管是怎么认为的，这件事情都终究会有一个结果，而强装笃定的我，想起这个结果，心情就已经起伏不定，因为我才是三人之中，真正赌上未来的那一个。 …… 离开乔娇工作的酒店，我又突然发现，关于那个“爱情无价”的活动计划，我竟然一个字都没和乔娇提起，如果说，我也要参加这个活动的话，那她一定是唯一能陪我一起的女人，因为我和鹿溪有立场上的冲突，但是我和乔娇却是别人眼中的一对情侣，就算是演戏，我们也应该在别人面前把这出戏给演到底。 …… 这个下午，我和黑足等人碰了一面，然后针对这个活动计划和他们进行了很详细的交流，在已经获得常天明首肯的前提下，他们也对这个活动表现出了很强烈的期待之情，特别是黑足，他已经在幻想着活动开始的那一天，能够和乔娇一起登上山顶，做一对模范情侣。 我只能引导他把注意力放回到这个活动上，因为怎么保障活动的安全性，拿出多少预算合适，通过什么渠道来向受众告知这个活动，活动之后，怎么去转化流量，变成常天明夺取道路拓展项目的筹码，都是需要我们慎重考虑的事情。 …… 经历了长达四个小时的讨论之后，我们总算是拿出了一个初步的方案，而在完善这个 方案的过程中，我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打算明天就和景区里那些原住民的代表聊聊景区改名的事情，之所以这么急切，是因为这才是整个活动得以实施的前提，如果没有能够成功将大南沟改为情人谷，“爱情无价”这个活动就会显得词不达意，继而影响整个活动的效果。 我有一种预感，这一定是我来到小城之后，遇到的最严峻的一个挑战，因为常天明特别和我强调了，要改变原住民的信仰，是一件很容易产生对立，也很危险的事情。 …… 每当我感到压力的时候，都会习惯性来到“双龙湖”旁站一会儿，我喜欢这里的黄昏，它总是会给我带来一种柔情，仿佛我也是湖里面的一个水滴，随波逐流，不问去处，时而与风亲吻，时而与夕阳的余晖相融…… 就在我准备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来放大这种快感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拿出来看了看，竟然是赵应柔发来的视频请求。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喜欢用这种完全没有隐私的方式和我沟通，但是我却很讨厌接视频电话，因为每当自己的样子出现在屏幕中时，我就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画像，被约束在画框之中；但我还是接受了她的视频请求，因为我了解她，如果我拒绝的话，她会没完没了的一直发到我接受为止……我早就已经给她定性过，她就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女人，对待理想如此，对待男人也是如此。 …… 下意识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在时隔七年之后，终于在这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又见到了赵应柔，且不论她的心性，就外貌来说，真的成熟了很多，她的婴儿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 熟之后的性感，以及一种只有涉世之后才会有的精干……这种变化，对我来说，好像是一种肯定，肯定我当年的眼光，没有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初恋交给一个普通的女人。 “你真的是韩潮？” 我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不是韩潮，我是热浪。” 赵应柔撇嘴笑了出来：“说话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是你为什么把头发剪这么短啊，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一直留着长发，标榜自己是摇滚青年吗？” “我去做和尚了，最近刚还俗。” “你就扯淡吧……我都看你朋友圈了，你前几年好像一直在全国各地跑……”稍稍停了停，电话那头的赵应柔又对我说道：“韩潮，你家落魄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就再也没有了你的消息，再后来，连你爸妈都离开了天津……前年，我还去过你们当时住的那个小区，问了好几个邻居，都说你家早就把房子给卖了。” 我笑：“你得了吧，我家道中落的时候，也没见你关心我……就算我需要同情，你现在才跑来和我说这些，是不是也太晚了？” 赵应柔一脸无奈的表情，回道：“当时我和你一样，就是个学生，我想同情你，不也是有心无力嘛。” “这么说，你现在是有能力了？……那正好，我最近特别缺钱，借一千不嫌少，借一万也不嫌多。” “你要脸不？跟女人借钱！” “要是真能从你那儿借到钱，我可以不要脸。” 赵应柔嘻嘻哈哈地笑着，然后又向我回道：“你要是缺什么，我可以给你买，但是绝对不会借钱给你，因为我的家教不允许我包养小白脸。” “没劲儿，不说了，挂了……” 说完，我真就挂掉了赵应 柔的视频电话，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能让我肆无忌惮地表达情绪，那一定是她，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我骨子里觉得自己就该对她有一种压制，毕竟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我家还有钱的时候，交往的女朋友；我曾经给过她太多太多的东西，所以对于她，我从来都没有亏欠的感觉，而人的心里一旦坦荡，自然就会变得轻松随意。 就在我准备离开双龙湖的时候，赵应柔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今天晚上，京东有一个秒杀活动，避孕套才16块钱一盒，你要是缺的话，我给你寄过去吧……”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已经够轻松随意的了，她竟然比我还轻松随意，难不成，在她心中，就从来都没有一点点亏欠我的感觉吗？ …… 之所以在天黑之前离开双龙湖，是因为今天晚上和鹿溪乔娇有约，在这场三个人的约会之中，我有一个重要任务，我要修复乔娇和鹿溪的关系…… 虽然我准时赴约了，但不代表我就有手段去做这件事情，直到现在，我依然不确定她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出现裂痕，这就意味着我根本没有对症下药的条件。 就在我以为三个人见面后的气氛会很尴尬的时候，鹿溪和乔娇却一左一右向我走来，然后竟然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各自挽住了我一边的胳膊，弄得我好像同时有两个女朋友似的…… 我先看了看乔娇，又看了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鹿溪，只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可这真的不是梦幻，因为梦里是没有颜色的，可我却看见了无数在寒风中闪烁变换的霓虹灯，我甚至感觉到了从她们身上传来的热度，一左一右，隐隐约约…… 第317章 东拉西扯 当乔娇和鹿溪两人一左一右挽住我的时候，我的内心多少有些惶恐不安，因为我不知道她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我看来，所有违反常理的行为都是值得怀疑的，尤其是有乔娇参与的时候，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捉弄过我了…… 我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乔娇和鹿溪却将我挽得更紧了，而她们的举动也吸引了街头无数的目光，这些目光多以好奇为主，行人们也在揣测这到底是不是年轻人之间的恶趣味；剩下就是嫉妒的目光，多来自男性，他们好似在质问我，何德何能，在这样一个男女比例已然失调的社会环境里，我的身边竟然有两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作伴，这仿佛唤起了他们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理，于是目光中带着敌视和仇恨，瞬间淹没了我，也更加放大了我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鹿姐，娇姐，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乔娇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道：“你最近不是工作太累了嘛，我就和你鹿姐商量了，给你一点福利，让你试试左拥右抱的感觉。” “这……这是左拥右抱吗？……” “不是左拥右抱是什么？” “这叫东拉西扯……衣服都被你们给扯歪了！” “潮哥，你也太怂了吧……你别把这当成是人来人往的街头，你就想象成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海边，然后再好好体会一下。” 我看了看乔娇，又看了看鹿溪，然后闭上了眼睛，半天回道：“好像还挺爽的！” “这就对了嘛……鹿宝儿，你想吃什么，今天让韩潮请客。”说完，我好似隐约听见 乔娇嘀咕了一句“怎么不贱死你”，不确定是不是我自己的幻听。 鹿溪看着我，我尴尬地笑了笑，还是不能完全沉浸在其中，可是心里也真的抵挡不住她们俩人向我发射而来的糖衣炮弹，这种感觉就像是身处一个火焰和冰冻共存的熔炉里，时而热血沸腾，时而又冰冷刺骨。 谁知道她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呐，可怕的是，连鹿溪竟然也跟在乔娇后面做了这件事情。 鹿溪却不理会我的尴尬，她想了想之后，便向乔娇回道：“这里冬天能吃到烧烤吗？我想吃烧烤喝啤酒。” “当然能，我知道一家不仅有烤串，还有招牌的毛肚锅，我们可以搭配着毛肚锅吃烤串，想起来都爽！” “行，潮哥……那我就要吃这个。” 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个份上了，不答应也不合适，于是我保留着内心的疑惑和惶恐，向鹿溪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还是以一左一右的姿态，挽着我，踩着街头的光影，往那个不远也不近的饭店走去，她们无视路人的目光，一路谈笑风生，可我却僵直的像个木头人，我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强悍的福报，去驾驭住眼前这种局面，我怕会因此而折寿！ 这一幕，如果是在青岛，被她们的朋友们看见了，一定会有人跳出来杀了我的。 难不成，这真的是一种只有来到小城之后才会有的福利？就算是一种捉弄，可我的内心深处，依然很享受这种感觉，至于为什么享受，我也说不清楚，恐怕谁都说不清楚，因为这个场景，是我连做梦都不敢去涉及的，它来得如此 突然，让我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去深入思考她们的动机。 …… 饭店里，一切正常，虽然鹿溪和乔娇坐在一边，我独自坐在另一边，但依然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表明她们刚刚的行为就是一种捉弄，她们一直在交谈，谈曾经的趣事，谈身边的朋友们，谈我听不懂的化妆品和穿衣心得。 许久之后，乔娇才终于转移了注意力，转而向我问道：“潮哥，你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青岛和小城应该是你待过最久的两座城市了吧，所以，我挺好奇的，你更喜欢的是青岛还是小城呐？” “呃……各有各的好。” “都说说……要发自肺腑的，别搞得那么官方。” 乔娇这么一说，我的内心不禁也严肃了起来，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似乎也该对这座城市做一个总结了，于是，我在一阵思虑之后，终于开口回道：“青岛对我来说，意味着失去，失去了继续漂泊的动力，失去了曾经一起共行的人，我在那儿堕落到极致，可是堕落到极致竟然也会有一种快感，你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了，完全遵从于内心，或者说，活得就像是一个只有本能的动物，我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光明，可有那么一天，那被黑暗笼罩的人生却突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在我猛然看见那一束破云而出的光束时，那种内心的震撼和求生欲真的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相比于青岛，小城是一个新的开始，象征着重生和奋斗……” 说到这里，我习惯性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一口之后，我又对一起看 着我的鹿溪和乔娇笑了笑，说道：“明天，我就准备和大南沟里的那些原住民谈一谈把大南沟改为情人谷的事情了……这可能是一件很难做成的事情，因为我要改变的是他们从明朝一直延续到今天的信仰，他们的户口、学籍、甚至连族谱上都明确写着大南沟……所以……” “所以，潮哥，你不会被他们打一顿吧……我可是在电视上看了，这种以村寨为单位，思想固化的人，遇到矛盾的时候，是最喜欢诉诸武力的，极端一点的，可能直接就抡起锄头砸你的狗头……那画面想起来都觉得血腥！” 我看着乔娇，一时失语；半晌，我才开口对她说道：“没有任何事物是可以一直停滞不前的，别说一个小小的村落，就算是一个国家也会有改朝换代的情况出现……但是探索和改变都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如果大南沟景区真的能够因此复兴，最最受益的就是他们，他们的房子和地皮会变成一颗摇钱树，可以做民宿，可以开饭店，至少三代不愁生计……”（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可查看最新章节） “那你就好好和他们解释吧，希望他们有这样的远见。” 我点了点头，短暂的沉默之后，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鹿溪又向我问道：“潮哥，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相比于以前在外面漂泊的生活，你会更喜欢现在这种生活状态吗？” 我的内心再次变得严肃，但这次我却没有思虑很久，我向鹿溪 回道：“如果站在人生的长河来看待这两段截然不同的经历，我觉得它们是没有高低之分的，正是因为它们错落不齐，才会把我的人生变得更加立体，更加有趣……也许，等做完了小城的事情之后，我还会开始一段新的漂泊……别忘了，新疆我还没去呢，我想走走独库公路，想看看那拉提草原……” “这么看来，你的人生好像也没有特别灰暗的日子。” 鹿溪这么总结性说了一句，却让我感慨万千，原来在心境变化之后，那些你曾以为痛苦至极的时光，竟然也是如此的亲切，如此的值得怀念…… 这种变化，让我的心情变得舒畅了起来，不禁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也就是这杯酒下肚，我突然察觉鹿溪和乔娇约我吃的这顿饭，并不只是普普通通一顿饭这么简单…… 就在我想真正弄清楚的时候，乔娇却突然举起手机对我们说道：“快看，左小薇的新专辑上线了！” 鹿溪转头看着乔娇的手机，我则带着疑惑问道：“不是后天才上线吗？” “是后天正式上线，今天这个是提前点播，如果今天买的话，就是25块钱，后天是15块钱……真是无奸不商啊！”说完，乔娇打开专辑看了看，又说道：“竟然已经有10056个大冤种选择了提前点播……也不差我一个，我就做第10057个大冤种吧。” 说完，乔娇便付费购买了左小薇的首张全新个人专辑，而我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写的那些歌曲，在左小薇重新演绎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听感。 第318章 必须要做的选择 乔娇付款购买了左小薇的首张数字个人专辑之后，我第一个陷入到了一种极为专注的状态中，当初我给左小薇的作品虽然已经有着很高的完成度，但还不足以制作成一张完整的专辑，所以我很好奇，被制作成专辑的过程中，有什么样的改动或是填充，又是否保留了那些我自认为是精髓的元素。 随着乔娇按下了音乐软件的播放键，熟悉的旋律便在不足十平米的包间响了起来…… 这个旋律，瞬间让我回忆起创作这个曲子时的心境，伴随着无穷无尽的绝望，却又因为求生欲而渴望着一种绝对自由的生活，所以欢快的曲风之下还暗藏着一种灰色的心情，这种灰色的心情在后期编曲的时候，是被我用长笛演绎出来的，但是在左小薇的这个版本中，这个元素却被删除了，只剩下欢快，我难免有些失望，可是想起这些作品是自己心甘情愿赠送给左小薇的，她有绝对的支配权，我还是放下了内心的失望，以相对平和的心态去感受着这首歌，直到听完…… 乔娇没有立即播放下一首歌曲，她向我和鹿溪问道：“这首歌，你们觉得怎么样？” 鹿溪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听上去像是取材于爵士版的《candy》，虽然在编曲上做了很大的改动，但某些旋律还是能听出来有 相似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下意识回道：“嗯，这是最早创作的一首歌，那时候的创作思路还不是很成熟，所以借鉴了这首歌的一些元素。”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乔娇和鹿溪同时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我这才反应过来，又赶忙打着圆场回道：“左小薇写这些歌的时候，曾经和我详细聊过她的创作过程，所以这些歌的创作背景我都清楚。” 这还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乔娇和鹿溪也没有产生太多的怀疑，在这之后，乔娇又播放了下一首歌，一首歌的平均时长在四分钟左右，整张专辑有12首歌，加上中途闲聊的时间，听完整张专辑，我们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而在这一小时中，我的心情是最不平静的，因为我在歌曲的评论区看到了太多关于这首歌的评价，看似评价的是左小薇，却也是在评价我的创作水平。 同样沉浸在其中的鹿溪，终于开了口，她感叹道：“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创作能力，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虽然其中几首歌听上去有借鉴的成分，但是后来创作想法成熟之后，就有了自己的风格……我曾经听圈子里一个很厉害的音乐制作人说过，有些原创者创作了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形成自己的风格，这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需要非常好的天赋和沉 淀，所以……左小薇作为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创作天赋，如果一直蜗居在这样一个小城，默默无闻，才是整个行业的损失！”稍稍停了停，她又转而向乔娇问道：“娇娇，你觉得这张专辑怎么样？” 乔娇好似在回味了一番之后，回道：“我没有那么专业的鉴赏能力，我就是特别喜欢其中那首《没有人的美术馆》，画面感真的很强，就好像自己正在去美术馆的路上，身处海滨城市，打开车窗吹着海风，街道上到处都是闪烁的霓虹灯，心里却在期待与一个人的又一次约会……” 听了乔娇的描述，我又下意识点了点头，因为这就是我在那个时期，创作这首歌的心境。 “韩潮，左小薇写这首歌的时候，是什么创作心情，她和你聊过吗？” “就是你刚刚说的这样。” “哦，以前听你们说左小薇迟早会大火，我一直以为是你们高估了她，现在看来，还真不是高估，国内好像都没出现过这种风格的音乐，真的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对于一个女歌手来说，有这样的创作能力，应该是一件很牛的事情吧。” 鹿溪点了点头，但这次我却选择了沉默，而乔娇又惊呼道：“我的天啦，就我们刚刚听歌的这一个小时，又卖出了八千多张，这不比走私还赚钱，让我算算，八千 多张是多少钱……是二十多万吧……就是二十多万……这还只是超前点播，正式发售的时候，肯定会更吓人！” 这次，鹿溪也和我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她沉默，也许是因为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一个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数字，毕竟她已经是娱乐圈的顶流，想要追上她，左小薇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 吃完这顿饭，也不过九点半，我们三个人再次走在街头，而乔娇和鹿溪依旧延续了之前的作风，一左一右挽住我的胳膊；此时，已经临近过年，所以街道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除了热闹之外，小城在快要过年的时候，还有另外一种改变，就是会在沿街的景观树上挂满象征着喜庆的景观灯，这些景观灯忽明忽暗……如果你长时间盯着看，产生了视觉疲劳之后，会发现整个世界都是梦幻的，只有光影，没有任何实际的物质。 比这种梦幻更梦幻的是我的心情，我依旧不相信她们各自挽着我的画面是真实的，而这种不真实感，却又给了我一种很难言明的满足感，我的内心好像没有那么纠结了，因为不需要比较，也没有选择…… 就在我因为这种满足感而恍惚的时候，乔娇和鹿溪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并一起看着我。 我先转头看了看乔娇，然后又转头 看着鹿溪，我不知道在这条只被我们走了一半的街道上，她们为什么会停下来。 这次，是鹿溪先开口对我说道：“韩潮，最近上映了一部新片，口碑不错，我们一起去电影院看吧。” 就在我想要开口答应的时候，站在我另一边的乔娇又对我说道：“潮哥，今天唐人街酒吧有一个走秀活动，我在小城认识的一个朋友会去参加走秀，我已经答应给她捧场了，你和我一起去酒吧看走秀吧。” 我只感觉画风突变，然后错愕地看着两人，半晌才开口回道：“能不能先去看走秀，再去看电影？” 鹿溪和乔娇同时摇了摇头，示意不可以。 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她们给我的，绝对不是左拥右抱，而是我之前所说的东拉西扯，因为她们的想法都太明确了，一个要去看电影，一个要去酒吧看走秀…… 我不是傻子，在这种情境之下，我终于明白她们在见面的时候，为什么要各自一边挽住我，她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犒劳我，而是为了这一刻，让我去选择，可这是一种恶作剧吗？ 当这个疑问在我心头萦绕的时候，我又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乔娇和鹿溪，下一刻，我便在她们的眼神中读到了，这绝对不是一个恶作剧，而是我必须要去做的选择，且没有任何折中的办法。 第319章 真相大白 看着分左右站在我身边的鹿溪和乔娇，我的身体里渐渐涌起一阵分身乏术的无力感；此时此刻，不管我选择谁，似乎都会伤害到另一方，可偏偏她们又都是我绝对不想去伤害的女人，所以，我陷入到了一个无比两难的境地之中，并渴望从这种局面中逃脱出来，对于我来说，如果这不是一道选择题，无论是和她们中的谁去共度这个夜晚，都是一种快乐，可这偏偏就是一道必选题…… 见我迟迟不肯表态，乔娇随即松开了挽住我胳膊的手，冷声说道：“韩潮，如果你不说话，是因为在想投机取巧的办法，那你就太天真了……” 乔娇的话刚说完，鹿溪也松开了挽住我胳膊的手，用同样冰冷的声音对我说道：“我也劝你别太天真。” 幸亏她们在这个时候双双松开了我的手臂，下一刻，我们便在街上碰到了熟人，只见常余利和黑足两人肩并肩从对街的酒吧走了出来，他们肯定是喝酒了，但看上去喝的也不多，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就在我准备扯开嗓子喊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发现了我，并露出兴奋的笑脸，横跨马路就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黑足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道：“我说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呢……原来是和两位美女一块儿！”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还真是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不仅是黑足给我打 了电话，在二十分钟之前，常畅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倒不是故意不接，只是因为下午开会的时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一直没想起来恢复响铃模式，再加上有乔娇和鹿溪一起吃饭，心思根本不在手机上，所以才忽略了这么多电话。 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黑足就是救星，便赶忙问道：“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是不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找我？” “可不就是工作上的事情嘛，今天景区来了一个投资商，常叔正在招待着呢，酒量好的不行，酒桌上没喝够，还要到KTV再喝一场，常叔是应付不了了，就给我和余利打了电话，可是喝酒这事儿，谁能比你韩潮更牛啊，而且你不光喝酒牛，唱歌更牛，有你去KTV搞气氛，这业务肯定是十拿九稳了！” 我装模作样看了看身边的乔娇和鹿溪，然后面露为难之色，回道：“我们三个约着一块玩，我这中途离场，不好吧？” 黑足巴不得我不和乔娇在一块儿，当即便义正严词地回道：“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闺蜜局，你一大老爷们跟着瞎凑合什么啊……赶紧跟我走吧，常叔他们还在KTV等着呢，商场如战场，少了你就等于少了一门重武器，你真想看着你的这些战友被敌人突突成筛子呐……” “绝对不想……人在江湖，义字当头，我必须得跟你们走一趟。” 就在我感觉能 松一口气的时候，乔娇却突然拉住了我和黑足，回道：“我们也去……看看KTV里面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 说完，她又拉住了鹿溪，示意鹿溪和她一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人给鹿溪打来了电话，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之后，表情突然就凝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说完，她便独自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我们以为她还会回来，可是她在接完这个电话之后，却突然上了一辆出租车，甚至没有一句道别，便离开了这里。 乔娇也仿佛在这个时候泄了气，她看了我一眼之后，说道：“没心情和你玩了……我去看看鹿溪。” 我心里也担心鹿溪，便回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就不怕我们待会儿再给你来一个必选题嘛……你还是去你的江湖混吧，那儿没有儿女情长，只有快意恩仇，比较符合你现在的心情。” 说完，乔娇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也径自坐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转瞬离去。 现场只剩下了我和黑足还有常余利，这团聚在一起的阳刚之气顿时冲破了刚刚被她们俩人同时挽住的梦幻，让我又回到了灯红酒绿的现实中…… …… 所谓KTV的酒局只是黑足为了不让我和乔娇在一起玩耍而编造的一个谎言，所以这个夜晚，我也就没有了非要喝酒 的理由，我拒绝了黑足和常余利换个酒吧继续喝的提议之后，便一个人漫步在街头，心里想的尽是鹿溪刚刚匆匆离去的画面…… 直到走到了路的尽头，我才想起常畅之前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于是停下脚步，习惯性点上一支烟之后，给他回拨了过去。 “刚刚手机没开声音，有事吗？” 常畅以讨好味儿十足的语气回道：“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调查左小薇她舅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阔绰这件事情嘛……我帮你问到了。” 我因为重视而不自觉坐直了身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听我一个朋友说的，说左小薇她舅在喝多的时候亲口告诉他，关羽博给了他十五万，除了这十五万，他之前欠关羽博的十万块钱债务，也被关羽博给免了……具体没说什么原因，只说他给关羽博干了一件很漂亮的事情，关羽博一高兴，就给他钱了……”稍稍停了停，常畅又说道：“对了，他还说到了你，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根本就配不上左小薇……只有关羽博才靠得住。” 我是一个有联想能力的人，虽然常畅给我带来的并不是一个特别完整的信息，但是在拼凑之后，我心里还是有了一个几乎能肯定的结论……当初，任然给我的那一对手镯，就是被左小薇的舅舅给偷了，他将这对手镯卖给了关羽博，并成功在我和左小薇 之间制造了足够将我们毁灭的矛盾…… 我没有在电话里和常畅说太多，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很愤怒，只是不屑地笑了笑，不屑是因为左小薇她舅曾信誓旦旦在我面前说过的那些话，他和我谈人格谈尊严，只为了掩饰这个真相，可是在真相真的浮出水面的这一刻，他那所谓的尊严和人格就显得特别可笑……而他也成了到目前为止，我见过最卑劣的人，卑劣到像是一条…… 我心里冒出了几个恶毒的词，但想起他是左小薇的舅舅，我还是没把这几个词说出口…… 不是因为我和左小薇还有什么未了的情分，我只是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左小薇那痛彻心扉的人生经历，我一直很同情她，而这种同情让我不忍再伤害她，所以我决定自己咽下这个苦果，如果我把这件事情爆出来，那受损的一定是左小薇的尊严，她的舅舅可以没有，但她一定要有……因为，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娱乐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个良好的形象对她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而她的身边也绝对不能有这种无德的亲戚来给她制造不利言论…… 就在我内心做着这些权衡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音…… 我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看，这是一个没有备注过的电话号码，但我却知道，给我打来电话的恰恰就是我正在想着的左小薇…… 第320章 失而复得 我之所以能记住这个电话号码，是因为左小薇曾经为了关羽博的事情给我打过电话，虽然事后没有保存这个号码，但是却记住了尾号，而这个尾号也很好记忆，因为是一个连号。 按灭了手上的香烟，我终于接听了左小薇的来电，我以为她还会用一种很冰冷的语气和我说话，但这次却平和了很多，她向我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我想和你见一面。” “你不会还是为了关羽博的事情找我吧……如果是为了这个，那就没有必要见面了，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既然已经决定留在小城，我就不会轻易离开的。” “是为了羽博，但不是上次那件事情……” 我有些讶异，以至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才回道：“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见面说吧……肯定要见一面的，因为我有东西要还给你。” …… 我和左小薇依旧在那条已经干涸的绕城河旁见了面，在这之前，我们差不多有一个月没再见过，她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的气色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甚至还稍胖了一些；除此之外，她好像还买了一辆新车，虽然停在远处，但我能看出来，已经不是之前那辆廉价的马自达CX—4，她好像换了一辆阿斯顿马丁的SUV，又好像是卡宴，这次，我看不太真切。 我们很熟悉，但也很陌生，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开口和她说 些什么，于是，我又习惯性点上一支烟，掩饰着自己的无话可说。 相比于我，左小薇似乎是带着情绪来的，她一直看着我，眼神也在变换着，很久之后，她才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只首饰盒，然后递到我面前，沉声对我说道：“我已经弄清楚了，然姐当时给你的手镯，确实是被我舅舅偷走了，他把这对手镯卖给了羽博，从中捞了不少好处……我舅舅这个人一直品行不端，可是我们毕竟有着血缘关系，所以看在物归原主的份上，希望你能原谅他一次，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 我从左小薇的手上接过了首饰盒，打开看了看，是任然送给我的那对手镯无疑；我的心情这才有了起伏，好似有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喜悦，可更多的却是伤感和失落……至于这伤感和失落因何而来，我也说不清楚。 我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又强颜笑了笑，对左小薇说道：“其实，我也已经知道这手镯是被你舅舅偷走了，但是我没有给你打电话……因为，我不想再打扰你……所以，你知道吗？即便这个手镯你没有给我送回来，我也不会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情，你舅舅可以没有尊严，但是你必须要有……” 稍稍停了停，我又放轻了声音对左小薇说道：“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听了你的新专辑……怎么说呢，还是有一些能让我感 到惊喜的地方……所以，我真的挺为你感到高兴的，我自己也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很难想象，能亲眼看到身边的朋友，渐渐变成一个超级巨星……这个过程真的很奇妙！” 左小薇看着我，眼角隐隐泛着泪光：“我们不止是朋友，我还是你的前女友，我们发生过两次关系，一次在青岛，一次在小城……” 我有些惶恐，以至于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回道：“还说这些做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希望左小薇能够风轻云淡一些，可她却在下一刻扑进了我的怀里，痛哭着说道：“对不起……宝贝……是我把你带到了小城，没有让你过上设想的生活，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想起来，我真的是心如刀绞……” 我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记忆中，上一个喊我“宝贝”的女人还是赵应柔，那时候我们都只是高中生，还没有发育完善，她硬要喊我一声“宝贝”我也勉强能够接受，可如今这个年纪，被除她之外的另一个女人喊了一声，我心里真的就是受之有愧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壮硕的宝贝。 更何况，她已经是关羽博的女朋友，我们之间已经不能再有如此激烈的情感表达。 左小薇却全然不管我心里的顾虑，她又哽咽着对我说道：“不管以后我是不是超级巨星，我都不会忘记，我现在的 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此时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除了爱，你把你所有能给的一切，都给了我……如果，当初我没有带你回小城，而是去北京，也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你一定会慢慢爱上我的……一定会的！” 左小薇就这么趴在我的肩上呜咽着，听着她的哭声，我心里也生出了很多的感触，如果当时我们回的不是这充满是非的小城，现在又会是什么局面呢？ 我无法想象，因为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从和左小薇有关的梦境中醒了过来，对于我来说，左小薇和栾雨一样，也早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 左小薇终于离开了我的身体，尽管眼中依旧含着泪水，但看上去却清醒了很多，她避开了我的目光，在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 “没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那我就先走了。” “嗯。” 我转身往来时的那条路上走去，可心里却感觉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也许是她没说完，也许是我。 “韩潮……” 我转头看着左小薇，确定是她心里还有没说完的话，可是在她还没有开口之前，我又发现，我也有话没有说完…… “你真的会在这座小城待很久、很久吗？” “嗯，会。” “可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 和羽博之间会弄出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来……我不够了解你，但是我很了解羽博，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他不允许有人挡在他前进的路上……而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给他设置障碍……那个康养小镇的项目，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如果你也抱有同样的信念，你应该能想象到，最后会演变成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你信吗？”（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左小薇满脸错愕的表情。 我在一声叹息之后，又对她说道：“丢手镯这件事情，其实是一面放大镜，你也应该能借此看清楚关羽博是个品行不端的人……所以，你应该慎重去考虑你们的未来，如果非要等到无法自拔的时候才清醒……恐怕就已经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 左小薇的脸上现出挣扎的表情，但转瞬即逝，继而又以无比坚决的语气对我说道：“就算我知道他是个品行不端的男人，我也不能离开他……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用命去对我好的男人……如果你真的不想离开小城，你和羽博之间又出现了无法解决的矛盾，我一定……我一定会站在羽博这边的！” 第321章 给我一支烟吧 河边的景观灯闪得我有些恍惚，于是左小薇的面容在我的视线里也不那么清晰了；她似乎有些无助，似乎又有些哀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内心的真实写照，如果是，我会因此而遗憾，因为留在小城，已经是我坚定不移的意志，所以，我不会为她去改变什么…… 我发现，在这样一个冷清的夜晚，特别需要香烟来拯救自己的心情，于是，我又当着左小薇的面点上了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才开口对她说道：“你应该站在关羽博那边，他是你的发小，是你十几年的朋友，更是你的现男友，情感一定是有轻有重的，我能理解你。” 说完这句话，我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才把眼前的一切看真切了，左小薇确实有些无助，有些哀怨。 左小薇发现我在盯着她看，便转身趴在了护栏上，风将她的长发吹得是凌乱不堪，而短头发的我只感觉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下意识将手放在了脑袋上…… 我又想留长头发了，在这样一个一到冬天就极其寒冷的小城。 “今年小城的风太大了，吹散了好多人，留下了好多遗憾……” 我看着依然背对着我的左小薇，心生疑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和我说这句话。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又低声对我说道：“韩潮，你曾经和我说过，不管什么样的痛苦都会有过去的那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还是这么认为吗？” “我还是这么认为，任何痛苦都会有烟消云散的那一天，但时间就是一个制造痛苦的机器，只要你还活 着，就一定会有新的痛苦，痛苦和死亡是上天给人的唯一公平……所以，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我没有那么害怕痛苦……人生无非就是起起落落，悲欢离合。” 左小薇摇头笑了笑，我以为她会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却已经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给我一支烟吧。” “我记得你好像没有抽烟的习惯。” “所以我想你教我，就像你教然姐抽烟那样……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然姐的，她总是能和你打成一片，她让你教她喝酒、教她抽烟，教她划拳，但就是不说她喜欢你……说起来，这才是一个女人真正成熟后的表现吧……”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正色对我说道：“抽完这根烟，我也想像然姐那样做一个成熟的女人……拿得起放得下！” 说完，左小薇便从我手上抽走了那支刚被我点燃的香烟，并学着我的样子，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然后含在嘴里……她没有吸，似乎在等我教她。 我也许真的是一个坏男人吧，所以从来都不拒绝去教一个想吸烟的女人吸烟；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便开口对左小薇说道：“你别用力吸，先轻轻嘬一口，等习惯了烟味以后，你再慢慢加大吸的力度……至于吸烟过肺，吸得多了，你自然就会了……” 左小薇听我的话，轻轻吸了一口，她让烟雾在口中停留了很久，这才吐出，然后又猛吸了一口，这种急于求成的行为，顿时就让她被烟雾呛住了，然后一阵剧烈的咳嗽…… “就那么急着去做一个成熟的女人吗？……然姐的痛， 你并不真的了解。” 左小薇抬头看着我…… 我想和她解释任然的痛苦，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在一阵沉默之后，只是说道：“这个冬天，不仅是小城的风大，所有地方的风都很大，所以吹散了很多人……不知不觉，然姐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下一个离开的人会是谁……反正，就算再回青岛，我们那些曾经在酒吧里游戏人生的人，也不会再齐聚了！” “嗯。” “还是少吸烟吧，以后就是一个公众人物了。” 说完这句，我没有再等左小薇给我回应，便迎着夜幕和冷风往大路走去……在上车之前，我又转身往河边看了看，左小薇还在那里站着，她的背影孤寂的就像是回到了人生中最至暗的那个夜晚…… 可怜的女人，可惜我不爱她；否则我一定会化作一团火焰，留在她身边温暖她。 …… 回到住处，我将失而复得的手镯放在了房间里最隐秘的一个柜子里，然后又给任然打了一个语音电话，因为这件事情，我有必要和她说一说。 片刻之后，任然接通了，她有些惊讶地对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从我来了泰国之后，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吧？” “是第一次给你打电话……可你不是也没有给我打嘛。” 任然笑了笑，回道：“不打电话，不代表把你给忘了……说起来，我们还真是有默契，你要是不给我打，我也准备在餐馆关门之后给你打一个电话……我也有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情？” “不急，既然 是你先给我打了这个电话，还是让你先说吧。” 手镯失而复得是一件让我感到高兴的事情，所以我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以轻松的口吻说道：“之前你送给我的那对手镯，找回来了……” “真的吗？” “真的，是小薇给我送回来的……这对手镯，当初确实是被她舅舅给偷走了，然后又卖给了关羽博。” 电话那头的任然陷入到了沉默中，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这么看来，这个关羽博还真是个心术不正的人……我记得你和小薇分手的导火索，就是这对手镯吧。” “嗯，是这对手镯放大了我们之间的矛盾。” “可惜的是，手镯被找回来了，你和小薇之间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听说，她已经和关羽博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心里再次想起我和左小薇决定来小城时，任然和我说的那些话；当初她是极力反对我们来小城的，因为小城的是非太多，现在她一语成谶，我心里怎能不感慨，不唏嘘？（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可我依然不后悔，因为在我失去了一些的同时，我也在小城得到了很多，比如野心，比如重塑了未来的可能性。 这时，任然又开口对我说道：“其实，我想打电话和你说的事情，也和小薇有关系……她刚刚发布的新专辑，我听过了……虽然，我不是很懂音乐……但我还是能听出来，她专辑里 的那些歌，都是你曾经给我听过的……她怎么能对外声称是自己的原创呢？……这也太没有版权意识了！” 我稍稍回忆，突然想起，之前和任然一起回天津找我爸妈的时候，曾经在漫长的路上给她听过我写的那些歌；我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不想却在任然这里留下了漏洞！ 为了不给左小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很诚恳地向任然解释道：“然姐，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版权意识，因为这些歌，都是我心甘情愿送给小薇的，现在歌坛竞争太激烈，她又没有背景，所以把她包装成圈子里稀缺的原创女歌手，会更容易出头一些……我从来都没有进圈子的打算，这些歌给她，也算是发挥了真正的价值，总比埋没在我手上要好很多……” 任然似乎有些不甘心，她又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千真万确，是这么想的。” 任然一声叹息，许久才回道：“好吧，你除了爱情，真的已经把你所有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小薇……如果，非要在你们之间计较得失，我觉得小薇得到的更多，因为一个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段感情，虽然你在感情上有点对不起她，但是你却给了她一份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企及的事业……” “这就是你对我们的总结吗？……然姐。” “算是吧……毕竟这个世界上金钱要比爱情更靠得住……关于这点，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有发言权了……所以，我觉得总有一天，小薇她会放下心里对你的哀怨，真正去感谢你的。” 第322章 关于生命关于死亡 我不想被左小薇怨恨，也不需要她的感谢，所以任然对我说的这番话，并没有在我心里激起太大的波澜，以至于在我和任然结束通话之后，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情上…… 可是在我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我还是想起了左小薇，想起了刚才她对我说起的那一句话，她说：今年小城的风很大，吹散了好多人，留下了好多遗憾…… 在我安静下来之后，莫名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恐惧，这种恐惧让我感到心烦，于是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因为黑暗而空洞的世界，一阵失神…… …… 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楼上显得格外安静，往常这个时候，乔娇一定会在上面走个不停，继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她从来没有早睡的习惯，所以，多半还没有回来。 我记得她是追着鹿溪而去的，难不成她还和鹿溪在一起？ 有了这样的疑问之后，我就更没有睡意了，于是，我主动给乔娇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被乔娇接通，那边似乎很安静，安静到像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我先开口向乔娇问道：“你是不是还在外面呢？” “嗯，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什么情况，你是要和鹿溪住在一起吗？” 电话那头的乔娇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不是，我们连夜开车回青岛了。” 我大为惊讶，以 至于声调都高了几分：“是不是发生什么急事儿了，怎么连夜往青岛赶？” 乔娇的声音很沉重：“有个朋友……有个朋友出了意外，可能快不行了……我和鹿溪一起回去看看。” 乔娇和鹿溪的朋友，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正处在人生中最好的阶段，却被告知这样的噩耗，我的心情也不禁跟着沉重了起来，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半晌，我才开口对乔娇说道：“遇到这种事情，心里肯定会难受……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太分神，去青岛的这一路，夜里大车很多，你们俩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你们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上我？我以前经常在全国各地跑高速，有我帮你们开车，会省心很多。” 乔娇的声音依旧低沉：“你明天不是要和大南沟的那些原住民谈改名字的事情嘛……不想你跟着我们浪费时间……你好好在那边做事情吧，这次，我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嗯……你们也别太悲观，这个世界上是有奇迹可以发生的，说不定你们的朋友会转危为安。” “希望渺茫……就这样吧，我待会儿要换鹿溪开车了。” 乔娇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乔娇和鹿溪的朋友，与我素未谋面，可我还是不可控制的产生了一阵心烦意乱的感觉，继而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站在窗户边深一口浅一 口地吸着…… 我没有很特定的去想某一件事情，我的思维很乱，甚至想起了家里还没有落魄前的那段时光，想起了我的吉他，想起了我心爱的摩托车，然后又莫名想起了那一条被我爸妈残忍从楼上扔下去，最后一命呜呼的小狗…… 我开始思考生命，思考生命的由来，思考生命的去处。 我突然很害怕死亡，准确说，我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可能会存在的轮回，我怕自己又变成一个婴儿来到人世间，重头再去学习语文、数学、英语，还有那些没完没了的物理和化学公式…… 这些明明都已经是我学习过的东西，我竟然还要再花数十年的时间重新学一遍，还有那些做人的道理，懂了道理之后，又要去适应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我的父母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如果我是个独生子，又遇到亲情淡薄的亲戚，我就成了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 也许，我会和一个女人组建新的家庭，可是我看到例子又告诉我，婚姻是一座坟墓，进去之后，那些琐事，就如同喝血吃肉的蚂蚁，总有一天会把我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悲观了，悲观的得出一个结论：生命竟然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有轮回，就更没有意义，因为新的人生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我会依然痛苦，依然悲观，然后穷其一生，在痛苦和悲观的夹缝中去追寻那少得可怜的欢愉…… …… 窗外的冷风依旧在肆虐着万物，而我 也随着凄厉的风声，深深陷入到了自己设置的思维陷阱中，直到手机再次发出震动的声响，我才猛然惊醒了过来…… 我没有去猜想这是谁给我打来的电话，只是动作僵硬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才发现这是我的初恋女友赵应柔，给我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可真是一个麻烦的女人，总是用这种必须在手机屏幕上面对面的方式来骚扰我。 我将视频电话转为语音，然后不耐烦地对她说道：“你真的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吗？这深更半夜的，打什么视频电话！” “你怎么那么暴躁？……你以前不是说过嘛，如果我做医生了，一定要让你看看我穿白大褂的样子，今天我值夜班，所以就想着兑现这个承诺，你却劈头盖脸的说我一顿……”说完，她又感慨道：“几年不见，真是膨胀到不行了吗，我们主任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说我！”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开口回道：“我承认我是有点暴躁……但你在打视频电话之前，就不能先发个信息问一下吗？你就不怕我不方便？” “你是有女朋友了吗？” “暂时没有……”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赵应柔似乎对女朋友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于是，她又问道：“说说……从我们分手之后，你又谈过几个女朋友？” 她这么一问，栾雨和左小薇的模样，便突然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可我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所以 ，我主动转移了话题，对她说道：“别老问我问题……我对你也挺好奇的，你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是个医生嘛，那你到底是什么科室的医生，不会是个兽医吧？” “是啊，是啊……我就是一个兽医，专门治你这种禽兽。” 我有些无语…… 赵应柔嘻嘻哈哈笑了半天，又正色对我说道：“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肿瘤医院，胸内科的医生……” 我愣了一下，回道：“听上去很有技术含量的样子！”（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是挺有技术含量的……不过，一旦有人转到我们这个科室，就等于一只脚已经站在了鬼门关上……从业的这一年，我真的是见到了太多太多的生死离别……有时候会对生命特别麻木，有时候又会莫名害怕死亡……” 我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深夜，我竟然和从来都没有共同语言的赵应柔，在对生命的理解上产生了共同语言，可就在我准备和她深入探讨的时候，她那边却突然有事，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因此恍惚的不行，而她又在十分钟之后，给我发来了一张她的自拍照，我总算是见到了她穿白色大褂的模样。 我却莫名更恍惚了，她是一个治疗恶性肿瘤的医生，就像她说的那样，只要有患者转到她的科室，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那么，她的这一身白大褂，到底是生的希望，还是死亡的召唤呢？ 第323章 心神不宁 这个夜晚，我总是心神不宁，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我特意吃了两片褪黑素。因为是强行入眠，导致睡眠质量很差，所以这一夜我几乎在不停的做梦…… 我梦到了很多人，也梦到了很多事情，但唯一能让我记住的，却只有栾雨，我的梦境仿佛是一个时光机器，把我又带回到了和栾雨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无比清晰，甚至连心情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是梦里没有颜色，所以，即便我们一起看过那么多美景，但这些美景在梦境里却都是黑白的，在这些黑白的场景中，栾雨始终依偎在我的身边，一次次问我：老公，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不需要再到处漂泊的家呀？ 我黑着脸，回道：“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家？我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没有重复，每天都会见到新的人，新的事物，新的风光。” “我也喜欢这种生活……可是，我们已经整整在路上漂泊了两年，我们需要吃饭，却没有固定的菜市场，我们需要买东西，也没有固定的商场……你知道吗，每天都要去适应新的环境，其实也挺累的！” 我看着栾雨，她的面色充满了疲惫，却又透露出强烈的渴求，她好像真的很想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从而结束这种漂泊的生活，可我却意犹未尽，即便我们已经出来了两年…… 于是，我以继续拖延着的心态，回道：“等我们走完新疆以后，再选个城市生活吧，最多三个月。” “我们还年 轻，还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好几十年，如果现在就把所有的城市都走遍了，以后再出去就完全没有新鲜感了，就当新疆是我们最后的新鲜感，暂时把它保留住，好不好？” 这种说法似乎也有一些道理，于是，我有点动摇，栾雨又趁势以撒娇的口吻对我说道：“好老公，算我求你了，等生活稳定了以后，我一定会陪你去新疆的，我保证！” 我这才点了点头，栾雨也松开了我的手臂，在没有颜色的草地上欢呼雀跃…… 我点了一支烟看着她，突然发现，本该有火光的烟头，竟然也是没有颜色的，我内心一阵恐惧，继而惊醒…… 我几乎快要与那个梦境融合，导致在床上坐了很久，才把情绪从这个梦境中剥离了出来，也就是在剥离出来的那一刻，我又赶忙拿起了手机，不为别的，只是莫名想知道此刻的具体时间。 6:47。 我记住了这个时间，然后又抬头往窗外看去，窗外要亮不亮，一片混沌，而我的心，又突然莫名陷入到了哀伤之中…… …… 起床洗漱之后，我去小区附近的一个早餐店，要了一碗胡辣汤和几个包子，没有全部吃完，凑合着吃了几口之后，便开车去了景区。 在景区等了片刻之后，常天明和黑足等人也相继而来；今天，对我们几个立志要复兴大南沟景区的人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因为我要说服景区里的那些原住民们接受改名的提议；而改名是复兴过 程中非常重要的一步，因为换了新的名字之后，才能给这个景区带来新的形象和内涵，就好比一个着名的品牌，一定要有自己的品牌精神一样，而爱情无价这个活动，就是我给景区设计的品牌精神。 …… 常天明亲自找来了村支书，村支书又通过村用广播将留守在村内的村民们都召集到了景区门口的那一片空地上。 看着这一群乌泱泱而来的村名，我的内心不禁涌起了一阵紧张的感觉，我觉得想要说服这一群看上去就很守旧的人去接受我的提议，必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紧张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应对冲突的准备，我不知道当真的和这一大群人发生冲突的时候，我该怎么去保全自己。 我就这么在人群中央站着，常天明在村书记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只见笑容渐渐从村书记的脸上消失，继而变得凝重，我的心因此一沉，当村里的一把手也对这件事情表现出抗拒的情绪之后，只怕是会更加难办。 这时，常天明又走到我身边，小声对我说道：“我已经和村支书通过气了……事情肯定很难办，你得有点心理准备……待会儿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尽量能够客气点，特别是对村里的老人，这个村子的宗族观念非常强，说了算的还是这些老人，要是惹得这些老人不高兴，事情只怕会更难办！” “嗯，常叔，我会谨慎说话的。” 常天明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我身边，将人群中央的位置彻底 留给了我。 …… 我做了一个很重的深呼吸之后，带着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的笑容，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天之所以把大家请到这里，是因为有一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在说这件事情之前，我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韩潮，天津人，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这座小城，并接触到了这个景区……我相信，你们其中的有些人应该会觉得我面熟，因为最近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景区进进出出，总有机会和大家碰个面……我之所以这么频繁的进出景区，是因为常总已经将景区的运营权交到了我的手上，所以我的身上便有了要复兴这个景区的责任……这段时间，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复兴这两个字……我要复兴的不是一个家庭，而是一个景区，承担着上万人的生计，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比登天还要难，也绝对不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实现的事情……所以，我特别需要大家的支持和理解……” 我总算是说完了开场白，然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这些村民身上，他们一直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但却迟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态。 我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有分量的人来接我的话。 终于，人群中有一个看上去很壮硕的年轻人站了出来，虽然壮硕，但却带着近视眼镜，他先是扶了扶眼镜，然后还算客气的对我说道：“我叫贾国盈，是村支书的儿子，目 前负责村里的财务工作……你想要什么样的支持可以和我说。” 他大概是误解了我的意思，于是，我解释道：“有常天明常总做我的后盾，肯定不需要村里在财政上给景区额外的支持。”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视所有人，说道：“我想要的支持，不需要大家承担任何经济上的代价……因为，我只是想给这个景区改一个名字……我想把大南沟改为情人谷……改名的目的，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宣传景区，把景区当成一个品牌去经营……” 我的话还没有说话，便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原本对我还算客气的贾国盈也在这个时候变得面色低沉，他往前走了一步，沉声对我说道：“你真当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吗？……大南沟这个名字，从明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个地方，族谱、户口、学校，就连已故老人的墓碑上刻的都是大南沟……这是你说改就能改的吗？”（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贾国盈这么一表态之后，立刻引起了群愤，于是我听到了无数个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些声音而倍感压力，可是在这个场景真的发生的时候，我的心里却出奇的平静，平静到什么都不在乎…… 我只想把这件事情做成，哪怕是用一些手段，对付这一群守旧的村民。 第324章 只要你在家就一直都在 面对这些骂骂咧咧的声音，我依旧不动声色的站着，直到声音渐渐停止，我才开口对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贾国盈说道：“其实不用和我强调大南沟这个名字一直从明朝用到今天，在我决定改名字的时候，你们和大南沟的渊源，我就已经全部弄清楚了，所以，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那你还真是挺有勇气的！” “不是我有勇气，是你们太矫情了……你放眼历史去看，别说你们一个小小的村子，就算是曾经的古都，还有其他赫赫有名的城市，都有改过名字的经历……比如西安，历史上叫长安、成都叫益州、北京叫北平、南京叫金陵、扬州叫广陵、苏州叫姑苏……这些城市能改，你们这一个村子就不能改吗？” 贾国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明显在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说道：“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我依旧不急不慢地回道：“常总已经把景区的经营权买下来了，反倒是你们这些年一直在跟着这个景区混饭吃，现在已经到了景区生死存亡的时刻，你们非但不支持景区复兴，还处处设置障碍，你们这种断奶就忘了娘的行为……呵呵，这么说吧，我是个外人没错，但你们却连人都算 不上……” 我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人群，所以，连之前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村支书，也走到我面前，厉声说道：“年轻人，说话可别这么难听……这个景区是被常总买下来了没错……但是，我也得和你说一件事情……这个景区的所有树木，都是我们祖祖辈辈一点点栽出来的……还有半山腰的双龙湖，它不是一个天然湖，是从我爷爷辈开始，一点点挖出来的……没有我们大南沟的村民，就没有现在这个景区，怎么会是我们断了奶就忘了娘呢？！” “哦……怪不得这么介意改名字呢，你们在意的其实也不是改名字本身，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才是这个景区的主人，想在精神上霸占着这个景区……既然你们是精神上的主人，别人什么都动不得、改不得，当初你们为什么不集资，跟上面把这个景区的经营权买下来，自己经营呢？……显然是你们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在别人买下这个景区之后，你们跟着吃了这么多年的红利，非但没有知恩图报的心里，还恩将仇报……如果有一天，这个景区不复存在了，你们就是最大的罪人，世世代代……” “你……你个混账东西……” “混账总比愚昧好……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景区的名字一定要改……因为我韩 潮不敬古训，不敬教条，不敬愚昧，只敬发展，只敬未来……” 说完这句话，我又将目光放在了贾国盈身上，他已经气得全身发抖，似乎下一秒就要癫狂；果然，他冲着我吼道：“你XX妈自己听听，说的有一句人话吗？……什么叫我们是最大的罪人，世世代代？” “我就不说人话，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敢打我吗？……我看你不敢打，你们从来都是行动上的矮子，精神上巨人，你们只配靠精神胜利法活着……这个景区早就他妈和你们没关系了，我来和你们谈，是给你们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去你妈的……我他妈干死你个孙子！” 说完，贾国盈便一拳抡了过来，我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看着，直到拳头重重砸在我的脑袋上。 有贾国盈开了头，其他早就按捺不住想揍我的人，也跟着暴动了起来，常天明他们拉都拉不住，就这么你一拳我一脚的向我袭来，我只是用手护住重点部位，自始至终没有还手…… 忽然，只感觉后脑勺一重，没有感觉到疼痛，便迅速失去了意识，就好像死了一样。 似乎有人趁乱给了我一板砖。 ……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我依旧感觉脑袋很重 ，甚至不能左右摇晃，就这么直直盯着天花板…… “小韩……小韩……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微微转头，发现和我说话的人是常天明，不仅常天明在，他老婆和常余利也在，还有黑足等人…… 我攒着劲，回道：“常叔，能把窗帘拉开吗？” 常天明替我拉开了窗帘，没有想象中的光线，只有无尽的幽暗，所以，我至少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白天。 在快要醒来的时候，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我又梦见了栾雨，在这个梦中，世界变得更加苍白无力，而栾雨也变得虚幻缥缈，我甚至有一种触碰不到她的感觉。 我很想和她说话，可是在这个梦中，我却丧失了语言能力，最后是她先开了口，也就是在她开口的时候，她整个人才变得有了些许质感，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朵黄色的野花。 是的，这朵黄色的野花，是梦里唯一有颜色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违背了科学，但它真的有颜色…… “老公，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东西和人，可是我的意志却改变不了要离开的事实……我的人生，什么都是尽力而为的，所以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遗憾……唯一的遗憾，也只是没能和你有一个像样的 家，以至于想起你的时候只有漂泊和不安……但这都过去了，剩下的日子里，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好好有一个家，好好有一个爱你的女人……这不是我的要求，而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需求……其实，你比谁都更渴望有一个家，之所以一直不愿意给我一个家，是因为你的家庭……你害怕破裂，害怕走散，所以，索性不去碰触，你自以为没有得到，就不会有失去……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也会孤独，也会惶惶不安……别害怕，总有一天，你会和你爸妈团圆的……只要你在，家就一直都在……” 说到这里，栾雨的脸上出现了深深眷念的表情，她恍然对着我笑了笑，又说道：“我必须走了，去一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不要牵挂，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说完，梦境里的世界就变得扭曲了起来，我想伸手抓住她，可是梦境里的世界却如同玻璃一般破碎了，而一切也在迅速消散，最后只剩下她头上戴着的那一朵黄色野花…… 我突然惊觉，在我答应她找个城市稳定下来的那个晚上，我摘了一朵这样的野花送给了她，她戴着头上，陪着我一起吃了火锅，逛了街，又在陌生的城市看了一场电影……而从始至终，她都开心的像是一个孩子！ 第325章 我想有个家了 若不是有医生来到了病房，我的情绪会一直沉浸在那个梦里，我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个梦境就是一个通道，连接了我和栾雨，这个梦境绝对不是来自于我的意识，因为这个梦境如果是由我的意识编织出来的，栾雨绝对说不出那样一番话来…… 医生俯身检查了我的身体之后，又向我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使不上力气。” “使不上力气很正常，你气血太虚了……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医生点了点头，又和常天明他们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病房。 …… “小韩，我不太懂你的做法，之前说好要尽量避免冲突，怎么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奔着发生冲突去的？……现在这个局面，怕是没有和平解决矛盾的可能性了。” 我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平静向常天明回道：“不管我们是不是保持克制，这件事情都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性……常叔，你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生意人，我觉得你能理解我的做法，也懂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是大概能弄懂你这么做的意思……可我还是不太相信，你 心里真的有这样的狠劲儿……” 我没有直接回应常天明，只是转而向他问道：“那些打我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参与动手的一共有8个人，现在都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起来了，公安机关在等你这边的伤情鉴定，我估计轻伤是没跑了……然后看你这边的态度，是不是愿意接受调解……如果不接受调解的话，这8个人都会被判刑……其中有两个是村支书的儿子，大儿子贾国盈你应该知道，后面用板砖拍你的是他小儿子贾国栋……这两个人要承担最主要的责任，因为贾国盈是最先动手的，贾国栋对你造成的实质伤害最大。” “嗯……我可以接受调解，但是他们必须要同意大南沟改名这件事情，否则没有任何调解的可能性……常叔，这件事情我就委托你和他们去谈。” “好……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一点顾虑，毕竟他们都是景区里的原住民，现在把关系弄得这么僵，我怕我们以后的工作会不好做。” “这你就多虑了，常叔……就算是这次冲突，他们也没有人受伤，真正受伤的人是我；另外，我对自己的设计和规划都很有信心，所以景区最后一定会成功复兴，等到景区复兴 之后，最大的受益人除了常叔你之外，就是他们这些原住民了，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的……不，不用等到景区复兴之后，只要爱情无价这个活动能够成功实施，他们就能立刻吃到流量的红利……他们现在之所以这么反对改名，只是因为还没有得到好处，一旦得到好处，他们会忘了之前的这些不愉快……我觉得这就是人性使然。” 常天明在一阵思虑之后，终于对我点了点头，随即又对我说道：“小韩，你来帮我做事，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们还没有实质聊过你想要什么……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好好权衡一下，不管是钱，还是股份，我都会尽力满足你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便对常天明说道：“常叔，我不想要钱，也不想要股份……我只有一个要求，等爱情无价这个活动成功实施之后，你可以在小城给我买一套房子……因为……我想有个家了。” 常天明点了点头，当即便给了我答复：“我最不缺的就是房子，也不用等到什么活动成功之后了……就凭你今天做的这件事情，就值得我给你一套房子。” 说完，他又转而对身边的常余利说道：“余利，你现在就回去把 观澜水景的那套房子的钥匙拿过来……先把钥匙给小韩，等他身上的伤好了之后，我就去和他过户。” “好，爸。” 常余利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病房；这时，常天明又对我说道：“这是一套168平米的样板房，装修是请国内最好的装修公司设计的，你直接就能搬进去住……另外，我刚刚说的话依然有效，你可以再好好想想，有什么其他需求，可以随时和我沟通。” 我依旧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其他需求。 …… 常天明夫妇又陪我聊了几句之后，便一起离开了医院，病房里就只剩下了黑足还在，我用手按了按依然有些晕眩的脑袋，向他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整整一天。” 说完，黑足又以一种带着极大感触的语气对我说道：“韩潮，说真的，之前在兰州认识你的时候，我从来都不觉得你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完全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更不可能为了野心，把自己变得这么狠……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了？……就算我后来去青岛找你，你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为什么来了小城之后，你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把你和之前那个 韩潮联系起来了！” 我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带着满身的疲惫对黑足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年纪到了，对家庭和事业都有了需求吧……” “骨子里的东西，是真的可以说变就变的吗？” “我有点累了，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吧……” 黑足点了点头，回道：“行吧，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晚点，让余利过来照顾你吧，明天早上我再来换他。” “嗯……” 我应了一声之后，黑足便拿着自己的公文包往病房外走去，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又回头对我说道：“其实，我挺为你和栾雨可惜的……如果当时你能有现在这个决心，你和栾雨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你心里一直都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的心一阵狂颤，随即又产生了一阵如被尖刀戳中后的钝痛感，我快要窒息了，因为我知道黑足说的没有错。 我突然比任何时候都想给栾雨打个电话，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是想给她打个电话…… 我发了疯似的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我记得她曾经用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打过电话，我总算是找到了这个号码，再没有任何犹豫，给她打了过去…… 第326章 一封信 这是分开两年后，我第一次主动给栾雨打电话，我完全不知道电话在接通后，自己要说点什么，我只想听到她的声音，哪怕是冷漠的，哪怕只有呼吸声也行…… 我死死屏住呼吸，等待着电话接通的讯号……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我不安地听着，又死不肯放弃，于是挂断之后，再次拨打…… 一遍，两遍，三遍…… 我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心里那阵不安的感觉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浓烈，我好像彻底失去了对她的感知，继而大脑一片空白，麻木地看着天花板，看着窗外的黑暗和屋内的灯光在殊死交锋着…… “韩潮、韩潮……你是什么情况……说话啊，要不要我给你喊医生？” 是黑足在和我说话，他在拍着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到他，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真的要去喊医生的时候，我才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低声对他说道：“我好像失去了一个人……” 话刚说出口，眼泪便从眼眶滑落，我终于想起鹿溪曾经给我看过的那张检查报告，也终于想起了鹿溪最近的各种反常…… 唯一不会骗我的，是内心的感觉，是我和她之间的心灵感应。 她陪着我太久了，在一起的那两年，除了各自打零工的时候，我们一分钟都没有分开过，我们每天抱在一起做（） 爱、入眠……我们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所以在她离开我之后，我只是被动等待，从来没有拼命去找她，只是因为有一种直觉告诉我，她过得还不错，至少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更好！ 鹿溪和乔娇连夜赶回青岛，根本不是为了她们的朋友，是栾雨，当初没有误诊。 悲痛恍惚中，走廊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房门便被重重推开了，我艰难地起身看去，来的不是别人，是一直在鹿溪身边尽心尽力的秦敏红…… …… 秦敏红几乎是闯进来的，可是她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却仿佛被石化了，她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看着我，只有眼神的变化…… 我因为窒息，一遍遍做着吞咽的动作，我不是说不出话，我不敢说，我怕她接我的话，怕她把一切告诉我，我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我情愿自己是个戏精，毫无依据的想了那么多。 “韩潮……” “嗯。” “栾雨……她，走了！” 我抬头看着她，没有呼吸，没有了情绪，甚至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几点？” “早上六点五十一分。” “知道了。”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悲痛如同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病毒，瞬间吞噬了我的五脏六腑，我痛苦地呜咽着：“你们骗的我好苦……我该和她见一面的，我该和她……见最后一面的。” “不是我们骗你，是栾雨自己的意思……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你的 工作，她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男人，如果你知道她的病情，一定会放下一切去找她的……她最在意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她在离世之前给你写了一封信，也许里面会有你想要的答案……你自己看吧。” 秦敏红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是黑足替我接了过来，拆开后，然后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展开信纸，生平第一次有机会看到栾雨除了签名之外的字迹，字如其人，所以笔迹很清秀、很规整。 “韩，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好像每一个留下绝笔的人，都会有这样一个开头……可是没办法呀，真的留不住自己了，又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和你聊聊自己的心事，所以一向喜欢追求新潮的你，就破例允许我土老帽一次吧……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大多都是关于我们在路上的那些经历：记得你撑着雨伞，把我搂在怀里，站在小吃摊旁，只为了等一份好吃的关东煮，也记得你在洱海边背着我肆意奔跑的笑声……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你的温柔，每次我生病的时候，不管多么难吃的药，你都会陪着我一起吃，尽管根本没那个必要……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很浪漫……我的思绪有点乱，所以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也许你读起来会很吃力，但还是希望你能有点耐心，好好听我说完……你这人最缺的就是耐心了，从来不肯在一 个地方停很久，也不愿意为自己的人生做长期的规划……看到你好不容易在小城静下心，要做一番事业，我挺为你感到高兴的……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鹿溪瞒着你的原因，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你为了我去耽误正在奋斗的事业……你不要恨我没有和你见最后一面，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很丑，每天大把大把的掉头发，皮肤一点点干瘪，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我希望你以后想到我的时候，都是那个午后，你在学校门口见到我第一面的样子……说说鹿溪吧，我真的好喜欢她，最近这一段时间，她只要有空就会来医院陪我，我们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你……她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男人，当然很可爱啦……每次犯了错误的时候，你总是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可你那蹩脚的演技能骗过我嘛，但我从来不拆穿你，因为你欲盖弥彰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呀……说起来，连你骗我，我都觉得可爱，这大概就是网上经常有人说的恋爱脑吧……可我真的不是一个恋爱脑的女人，所以我一定很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如果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最放不下的男人，那鹿洺就是我最对不起的男人了……我也没有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他，其实，他知道我骗他之后，就以出差的名义去了国外的分公司，一直都没有回来……确诊之后离开小城，也是鹿溪安排的……也许，我更应 该给鹿洺留一封信，向他表达自己的歉意和忏悔，但我最后还是放弃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放弃，人有时候真的不见得有多了解自己，我是这样，你何尝不是这样呢……心里明明很想有个家，可就是要在外面漂泊，不愿意回去找你爸妈……说起你的爸妈，我真的很心疼你，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你有多孤独了，所以还是希望你好好有一个家吧，也希望你能早点和你的爸妈团聚，你爸妈一定是一对很好、很优秀的家长，因为他们真的把你培养的很优秀……最后，还有一点小心愿，如果哪天你有空了，想去看看我……记得带上你的吉他，再为我唱一首，我最喜欢的《枫》，你知道吗，每次你为我唱这首歌的时候，我都会变成你的小迷妹……你也别那么耿耿于怀啦，总说自己的创作才华比不上周杰伦，在我心里，你一点都不比他差，是你自己放弃了走创作这条路，所以也就不愿意投入那么多的精力去做这件事情了，不愿意投入精力，又谈何超越呢？……说起周杰伦，我也有一点自己的委屈，当初送你的那套黑胶唱片，我真的是花超出原价的钱买来送给你的，我也没想到那是假的……就当这是人生的一个意外吧，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谁又能真正百分百把控自己的人生呢？……就这样吧，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还有另外一个世界，我也会好好的……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第327章 兰州兰州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在信件最后告诉我，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这种拉扯感，瞬间变成无穷无尽的痛苦，瞬间便吞噬了我，我无法消化这种痛苦，我所能想到的一切，都好似被一场鹅毛大雪冰封了，我的世界只剩下了灰白，无法回忆，也无法展望未来…… 直到黑足开了口，他没有我这么痛苦，但也很痛苦，他不像是在寻求对话，只是说道：“她……她怎么会走了呢？……两年前，我们在兰州见面的时候……她……没有一点病态的样子……她那么热情，带着我当时的女朋友走街串巷……回忆起在兰州的那段日子，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在黄河边，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搞怪的画面……那么青春活力……只不过两年……只不过两年呐！” 黑足的话，终于打开了我的回忆，我想起了那一幕，那大概是我们在路上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因为遇到了黑足和他当时的女朋友，我们很投机，所以在一起发了疯似的玩了一个多星期，而我也难得在那段日子里重新燃起了唱歌的欲望…… 那天傍晚，兰州的中州桥旁，在栾雨和黑足的鼓动下，我总算抱起了久违的吉他……那天的我，穿牛仔坎肩，马丁靴，戴墨镜和鸭舌帽，留着快齐肩的长发，打扮的很摇滚，当然唱了一首很摇滚的歌…… “兰州，总是在清晨出走；兰州，夜晚温暖 的醉酒；兰州，淌不完的黄河水向东流；兰州，路的尽头是海的入口……” 我是一个一旦来了情绪，就喜欢嘶吼的人，所以那首歌，被我唱的是高潮迭起，而栾雨也在我失控的情绪中，变得疯疯闹闹……她站在人群中，手持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糖葫芦，随着我的节奏蹦蹦跳跳……那是一个没有雪的春末，但柳絮随风飞扬，黄河水汹涌澎湃，人群中有人抱着啤酒瓶走走停停，构成了我对兰州这座城市和她的映像，在栾雨离开我以后，这一幕，曾经被我无处次想起…… 想起，我就喝酒，喝醉，喝痛，喝到最后失去了一切情绪，醉倒在酒吧，醉倒在街头。 …… 照片，有照片，那天是黑足当时的女朋友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并分享到了我们四个人的聊天群里，我保存了。 我发了疯似的拿起手机，寻找那张照片，可是我的相册里却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张和栾雨有关的照片，那些照片，在一个我痛恨她的夜晚，全部被我清除殆尽了，就如同我在五四广场的海边，扔掉了那一套她送给我的黑胶唱片一样，我的人生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我又静止了，像是一块被风化的石头，一点点剥落，一点点堕落到悔恨的深渊中……我自始至终都知道她想要什么，也自始至终没有给她一个可以停止漂泊的家… … 我再次昏厥了过去，不知道是伤情复发，还是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的机制，我已经痛到了极致，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我再也不可能见到这个女人了，只有回忆，一起走过296座城市的回忆。 …… 两天后，傍晚，我回到了青岛。 鹿溪遵从栾雨的遗愿，没有遗体告别仪式，当天将遗体火化之后，便送回了她的老家昆明，也是当时我把她带走的地方，我没有追到昆明，只是回了青岛，就像栾雨在信里说的那样，人有的时候不见得有多了解自己，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昆明看看她…… 或许，我心里还没有真的接受她已经永远离去的事实。 …… 五四广场的海边，我失魂落魄地对着那汹涌起伏的大海，鹿溪就站在我的身边，也就是在这里，我曾当着鹿溪的面，用脚跺烂了栾雨送给我的那套黑胶唱片，然后扔进了海里。 我已经很难想起当时的心情，心里只剩下遗憾和懊悔，我很想知道那套已经稀巴烂的唱片，最终被海水冲到了哪里。 我终于开口向身边的鹿溪问道：“为什么走的这么快？只是一个多月。” 鹿溪的声音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回到青岛以后，又做了一次更精准的检查，是白血病里最危险的急性髓细胞白血病，医生已经尽力了，她自己也尽力了……但是谁 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结果。”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没有很痛苦，过程只持续了几分钟。” “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鹿溪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别在了耳后，终于看着我，回道：“她说，你们旅行到湖南的时候，你认给一对苗族的夫妇做干儿子了，这对苗族夫妇的儿子是一个消防员，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牺牲了，这对夫妇把对他们儿子的情感全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所以，她希望你有空的时候能够去看看他们，不要总是不理他们……她还说，不要把她已经死去的消息告诉他们，如果他们问起来，你就说她嫁到国外了，虽然最后没能和你在一起，但是过得很幸福。” “好。” 鹿溪点了点头，随即又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并递到我面前说道：“这里面有八万块钱，是栾雨遗产的一部分，她让你把这笔钱给你干爸干妈，她说自己以后没有机会再替你尽孝了，这算是她最后一点心意。” 我从鹿溪的手上接过了这个文件袋，盯着看了很久、很久：“她有说过去新疆的事情吗？” 鹿溪在一阵沉吟之后，摇头回道：“没有。” “从来都没有吗？” “从来都没有。” 我陷入到了迷茫之中，这明明是她最大的遗憾，可是她不仅没有在信中和我提起，就连最后的 遗言也没有说到新疆，她为什么不说？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你干爸干妈？” 我转头看着鹿溪，过了很久才回道：“我还没有去昆明看她。” “她说，你不用急着去昆明看她……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她的离去不再对你造成痛苦的时候，你再去看她……或者，你跟你爸妈团聚了以后，你没有那么孤独了，也可以去看看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我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可是海边的风真的是太大了，风一吹，想忍也忍不住。 我终于开口对一直等着我回答的鹿溪，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看他们……” “等你想去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我看着鹿溪，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她也掉泪了，又哽咽着对我说道：“她让我答应她，在你去看你干爸干妈的时候，我一定要陪你一起去……我答应她了，所以……” 鹿溪没有再说下去，但我已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 鹿溪迎风擦掉了噙在眼里的泪水，然后又笑了笑，说道：“栾雨说，在你干爸干妈那里寄宿的那段日子，她总是有一种错觉，好像你真的给她一个家了，家里有你，还有一对疼爱你的父母……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幸福，一直带着笑容。” 我这才知道鹿溪为什么会泪中带笑，她是要把栾雨说这句话时的心情还原给我。 第328章 死亡可以超越光速 街边的便利店里，我买了一包黑兰州香烟，点上烟，便小声哼唱着那一年在兰州“中州桥”旁唱过的歌：“兰州，总是在清晨出走；兰州，夜晚温暖的醉酒；兰州，淌不完的黄河水向东流；兰州，路的尽头是海的入口……” 我想用这种方式，唤醒那一段关于兰州的回忆，也想把她唤回来，可是当深沉的夜色，像一块烂抹布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又感觉这是那么的徒劳，因为时间不可能回头，人也不能死而复生，就连那些从站台驶出的公交车，下次再来的时候，也不可能完全停在同一个地方，这就是一个不断变化和消亡的世界…… 这一次，我是真的想哭，可是却再也流不下一滴眼泪，这两天已经透支了我所有的情绪；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一个曾经和我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女人，突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甚至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留下，我当时到底有多恨她，才会把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痕迹，删除的这么彻底？ “韩潮，这是我在整理栾雨遗物时发现的一张照片……想了想，还是给你吧，毕竟这是一段和你有关的回忆。” 说完，鹿溪将一张照片也递到了我的手边，我颤抖着从她手上接过，这就是黑足当 时的女朋友为我们拍下的照片；照片中，我戴着墨镜，抱着吉他，栾雨骑在我的身上，手上拿着的是那两串给黑足留下深刻印象的糖葫芦…… 我百感交集，也因为这张照片，再次想起了栾雨的样子，这些天，我想了她无数遍，她的样子反而在我的脑海里模糊了…… 我小心翼翼的将这张照片捧在手上，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时，鹿溪又对我说道：“你计划的那个爱情无价的活动，应该已经开始筹划了吧……你带着栾雨的照片，带着她对你的感情，一起登上山顶……算是你最后为她做的一件事情……在这之前，你可以为她悲伤，但是在登上山顶后，你要重新振作起来，并且要做一个快乐的男人，因为这是她最想在你身上看到的，她穷其一生，也没有等到你能给她一个家，所以最后这一点心愿，你不能再辜负她了。” “好。” “嗯，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 回到酒店的房间，我拿起自己和栾雨仅存的那一张合照，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有人敲我的房门…… 打开房门，是乔娇，这是我来到青岛之后，跟她见的第一面。她一手拎着酒，一手拎着下酒菜，我以为她是要在房间里 和我喝酒，可是她却让我拔掉房间里的房卡，似乎要带我出去。 我就这么被乔娇带到了酒店的楼下，她这才开口对我说道：“我观察过了，我卖掉的那套别墅，还没有人搬进去住，你之前那辆房车也还在院子里停着……我们去你的房车上喝酒吧……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人总是要走出来的，走出来的唯一办法，绝对不是逃避，你要直面你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然后让自己痛到极限，到了极限之后，自然而然就会进入痛苦的消退期……” 我看着乔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却以为这是质疑，又赶忙对我说道：“你相信我，我有经验，当初我就是这么走出来的。” 说完，她便替我打开了车门，并将我推进了她的车里。 …… 车子沿着环海公路飞快地行驶着，我一直开着车窗，让冷风灌进车里，而我也愈发地变得清醒，可我依然辨不清，真正让我痛彻心扉的点是源于何处，这就像是一个得了病的人，迟迟找不到病发的根源，只感觉到处都有疼痛，我的手按在哪里，哪里就是最疼的地方。 …… 车子大概行驶了十分钟，便到了乔娇的住处，她将车停在别墅不远处的一个空地上，然后便拎着提前准备好的酒 菜下了车。她看上去很小心，趴在院子的护栏上看了又看；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的，因为这套房子背后的买家是她爸，实际上她还是这套房子的主人。 确定里面没有动静之后，她便将手上的酒菜递给了我，然后又对我说道：“我先翻进去，等我进去了，你再把酒和下酒菜递给我。” “不一定非要在这里喝，你这儿靠着海边，我们去海边喝也行。” “你如果那么害怕回忆，那永远都别想走出来。” 说完，乔娇再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爬上了护栏，准备往院子里翻，而在她翻墙的过程中，我也终于往院子里看去，我又看到了那辆曾经带着我和栾雨跑了296座城市的房车…… 回忆像潮水一般，瞬间占据了我的脑海，我因此而失了神，直到乔娇一声惊呼，我才抬头看去；只见乔娇的外套，被护栏顶端的尖刺给挂住了，而她整个人也被挂在了半空中，有点手足无措…… 这一幕，总算是让我从和栾雨有关的回忆中抽离了出来，我又想起了那个夜晚，我和乔娇一起翻进幼儿园的场景，那一次，是我的裤子被护栏上的尖刺给挂住了…… 我这才发现，在和栾雨分开后的这两年，我和别的女人竟也有了一些不同 寻常的回忆。 “韩潮，你愣着干嘛啊，快点把我给弄下来！” 说话间，乔娇的外套又传来了一阵撕裂的声音，但又没有完全撕裂，还这么将她吊在半空中；我这才也翻身上了护栏，然后干净利落的跳进了院子里。 别墅的护栏普遍不高，所以我垫着脚，就已经能够抱住乔娇的双腿，给了她支撑的力量之后，又让她试着脱掉外套；乔娇还算聪明，当即一阵扭动，将自己从外套里抽离了出来，也就是在她抽离的那一瞬间，产生一股向下的重力，这个重力让我一个踉跄，为了不让两个人跌倒，我下意识抱紧了乔娇…… 可即便我有心抱紧她，但因为伤势还没有痊愈，再加上一个成年人向下的重力全部压在了我的身上，腿部肿痛的地方又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痛感，并失去了支撑力，顿时和乔娇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也就是在摔倒的那一刻，感受着被乔娇压住的重量，我再也没有了起身的欲望和动力，我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星空…… 我在想：如果有另一个世界，一定是在别的星球上，而死亡是一种可以超越光速的交通工具，会瞬间带一个人去往另一个星球，并开始新的人生，新的生活…… 一定是这样的！ 第329章 另一个陪伴我的女人 宇宙这么大，星球多到如同沙滩上的沙粒，所以绝对不可能只有地球上存在生命，可两个星球的生命和生命之间，却仿佛隔着一层永远无法被冲破的禁制，即便是光速也无法跨越，但宇宙又是一个关联着的大世界，而生命更不应该被相互隔绝，所以，死亡就是一种比光速更极致的速度，或者说，死亡是一个神奇的通道，会以神奇之力，带着在地球上消散的生命，去往新的星球，新的位面。 “韩潮……你没事儿吧？” 乔娇在我之前坐了起来，俯身看着我……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天上的星星真好看！……” 乔娇又抬头往天空看去，半晌回道：“我知道天上的星星很好看，可是这和你现在的心情有关系吗？” 我喃喃回道：“死亡绝对不是一个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但生命不会在地球上轮回，那些在地球上消失的生命，会到达一个连光速都没有办法到达的星球……所以，栾雨一定没有骗我，她说，如果有另外一个世界，她会好好生活的……看着这些遥不可及的星球，我好像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海水比这里蓝，山比这里绿，花比这里艳，就连空气都比这里甜……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也没有那么复杂了，因为那是一个没有被欲望支配的世界，人人都是平等和谐的。” “你是不是在说胡话？” “你闭上眼睛好好感受。” 乔娇满脸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她才开口对我说道：“你说的不就是天堂嘛！” “不管是不是天堂，只要她还存在就好。” …… 乔娇再次打开了房车的门，海边湿气重，长期不通风，以至于里面充斥着发霉的味道，所以，这并不是一个喝酒的好地方，对于我来说，更不是，因为这小小的房车里面，有太多太多和栾雨有关的回忆，在外漂泊的这两年，我们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这辆房车上度过的。 我的意识已经被这些回忆所填满，再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喝酒，尽管，我也知道，喝酒会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人的神经，继而减轻痛苦。 乔娇打开了房车两边的窗户，海风以呼啸之势灌了进来，终于散掉了一些霉味，但也带来了潮湿的感觉，我就这么沉重地呼吸着…… 乔娇先将我的杯子倒满，然后又倒满了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之后，低声对我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我知道你心里的感觉……你恐怕从来都没有设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彻底离开你 ，所以，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何况，你也知道你始终是她最爱的男人，之所以离开你，只是因为你迟迟不愿意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家和安稳……你现在一定又内疚、又悔恨，可又是那么的于事无补……毕竟，她不是和你走散了，她是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再也没有了补救的机会……” “不要再说了……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乔娇却根本不理会我的求饶，她又接着说道：“你选择留在小城创业，又突然有了一种从来没在你身上出现过的野心，这是一件让大家都很费解的事情，你自己也很费解，所以别人问你的时候，你从来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曾经，我以为你是为了鹿溪，你知道她比你优秀太多，你想要追赶她的脚步……可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你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你的潜意识……你渐渐意识到了，当初真正错的人不是栾雨，而是你自己……她跟了你两年，陪你看了很多风光的同时，也吃了很多别人想象不到的苦头……可即便这样，你还是不愿意满足她，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两年，整整两年时间，持续的煎熬会把一个女人变成什么样子呢？……这就有了后来的栾雨，情愿修补处女膜，也要和鹿洺在一起……她这种做法 有多极端，就证明她当时在你那里有多委屈和无奈……其实，在她第一次找到你，要你离开青岛的时候……你的那种内疚和悔恨就已经觉醒了，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不知道，你不要再说了……真的别再说了，我们喝酒，喝酒就好……” 我端起杯子，猛饮了一口，但乔娇却没有陪我，她就这么看着我，看着我头上的伤，看着我裂开的嘴角…… “我已经听黑足和余利说了……你为了能够成功将大南沟改名，故意去刺激那些村名，让他们打你……直到现在，那些打你的人，都还在公安局关着……你是多有心机，多狠呐……对别人有心机，对自己狠……你就不怕那些人，脑袋一发热，把你给打死吗？” “不怕……我要复兴大南沟景区！” “得了吧，没有大南沟……如你所愿，以后那个地方叫情人谷了。” 乔娇看着我，眼中已经隐隐有泪光在闪烁。 我往杯子里倒满酒，然后又一饮而尽，我对闪着泪光的乔娇说道：“你知道吗？……我已经有家了，等我从青岛回去，常叔就会把那套房子过户给我……我已经拿到了钥匙，常叔告诉我，那是一套168平的房子，有四个房间，两个卫生间……比这房车大十倍都不止！” 乔娇撇过头不再看我，可我分明看到她已经泪流满面…… “如果，你想一辈子都活在这种悔恨和救赎中，那我无话可说……我不说话了，我陪你喝醉。” 乔娇用衣袖擦掉了脸上的眼泪，随即又倒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自始至终，我们都在喝酒，乔娇带来的那些下酒菜，我们动都没动一下。 …… 乔娇渐渐有了一些醉态，若是放在以前，只要她喝醉了，一定会说个不停，但这次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就这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摇摇欲坠。 她的酒量始终有限，所以，她并不是那个有能力可以陪我醉的人，她就这么醉倒了，醉倒在了这辆只属于我和栾雨的房车里。 …… 点上一支香烟，我终于离开了那辆沉闷的房车，站在院落里，往大海的方向看着，潮水一直在涌动，而我也在这涌动的潮水中看到了自己破碎的人生。 生离和死别，我好像都经历过了……而未来的日子，还有那么长，我要怎么站在这些生离和死别的痛苦之中，重新快乐起来呢？ 我很迷茫！ 真的很迷茫……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醉倒在房车里的乔娇，心里莫名一痛！ 相比于栾雨，她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陪伴在我身边，从未说过要离去的女人。 第330章 镜屋 “韩潮……韩潮……我难受……你在干嘛？我想要喝水……你能不能别那么不讲义气，我可是陪你喝醉的，你不准把我喝醉，就自己跑路了……” 乔娇如此嘟囔着，见我不予以回应，她又用手拍着桌子，在表现自己很难受的同时，也在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我终于转身走回到房车内，她这才抬头看着我，眼神迷离又无神，确实是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我在那个她之前用来装酒和下酒菜的袋子里一阵翻找，也没有找到能喝的水，只能对她说道：“走吧，我带你出去买水喝。” “你是猪吗？你忘了……咱俩是……是翻院墙进来的嘛，我都喝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再翻出去？”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买。” “也不行……也不行……要是房子现在的主人过来，我不就成瓮中之鳖了嘛……本来是两只鳖，现在剩我一只鳖，别人手起刀落，杀的只能是我，要是有两只鳖，先杀你的话，我说不定还能趁乱逃走……” 乔娇是真的喝多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胡话，也把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半晌才开口对她说道：“既然你翻不了院墙，那我们就从大门走出去，锁从里面不是可以打开嘛。” “不行，不行……大门那儿有监控，要是让房主在监控里看见咱俩，这事儿就说不清了。” “你到底有没有喝醉？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 “就算是喝醉了，我也可以选择性清醒。” “不管你是不是清醒，那大门也是我们唯一的出路……除非，你能忍住口渴，一直在这儿待着。” “我忍不住，你去把监控破坏了。” “没有必要那么谨慎……走吧，去喝水，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回小城。” 说完，我便收拾掉了桌子上的残酒剩菜，拉着乔娇往正门走去，乔 娇好像真的很忌惮那个挂在墙角上的监控，路过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然后又用之前撕裂的外套蒙住了自己的脑袋，却又把我给我忘了，这就显得很欲盖弥彰，实际上，这套房子还是她的，她根本没有必要这样。 所以，有时候肉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 …… 离开了乔娇的别墅，我又在附近给她买了一瓶矿泉水，她一口气便喝掉了整整一瓶，喝完以后，整个人就静止了，不吵也不闹，就这么看着不远处的大海……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对我说道：“韩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孤独？……你的心境好像回到了栾雨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可是她又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所以，那些走过296个城市的情感，你再也找不到了可以寄托的人。” “是。” “如果你还不困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那个地方是我的一个秘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如果我去了，这就不是秘密了。” “谁说不是呢，可是总不能一直看着你这样郁郁寡欢吧……栾雨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她在临走之前说过这么一句话，她说，矫情起来的韩潮，最没有意思了……她怀念的永远是那个一旦开心起来，就像孩子一样的你……你以为她为什么能跟着你漂泊两年呐？……就是因为你开心起来的样子，会让她暂时忘了没有家的烦恼，她会忍不住跟着你一起笑，跟着你赶往下一个你想去的城市……” 点上一支烟，沉痛的吸了一口，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不要再扎我的心了。” “不想被扎心，你就跟我走。”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永远都不会有孤独的地方。” …… 叫了一辆出租车，一直沿海往朝北的方向开去，城市渐渐被我们甩在了身后，还有那些街灯…… 世界渐渐变得黑 暗，而我也在这黑暗中，感受到了来自于城市边缘的宁静，这种宁静让我更加孤独了起来，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车上的三个人，司机不说话，乔娇半醉半醒，而我是一个丧失了情绪的人，所以，没有沟通，没有交流…… 我怕是又被乔娇给忽悠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一个不会让人感到孤独的地方，即便是热闹的街头，看着那些跟自己没有情感交流的人，在疯，在笑，在脚步匆匆的赶路，也是会孤独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丢掉了人间烟火气的郊外。 出租车终于停了下来，司机似乎也没来过这个地方，他看了看导航，然后向半醉半醒的乔娇问道：“是这个地方吗？” 乔娇这才直起身子往车窗外看去，然后对司机说道：“你再往前开一点，看见有一个集装箱，就到地方了。” “前面就是，也就一两百米路的样子，麻烦你们自己走几步吧，那边的路太窄了，我开过去的话，不太好调头。” 乔娇也没为难司机，付款之后，便拉着我下了车。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集装箱的地方，亮了一盏灯；这时，乔娇又对我说道：“这是一个废弃的码头，也是我们家的产业，本来说要在这里建一个海景酒店的，可是政府改变了之前的规划，把城市发展的重心放在了南面和西面，没有相应的配套设施做支撑，所以这个海景酒店就泡汤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建了，所以，这就变成了我的秘密基地……看见那个集装箱了没有，那是我初三那年，自己掏钱从一个物流园买的……” “你买一个集装箱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进去你就知道了。” 说完，乔娇便在我之前走到了那个集装箱旁，在她低头操作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集装箱上竟然按了一个密码锁，她输入了密码之后，门就被打开了。 …… 我跟着乔娇 走进了这个集装箱，在她关上门打开灯的那一个瞬间，我着实吓了一跳，因为这个集装箱的内部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只有镜子，布满了整个集装箱，并照出了无数个乔娇和我。 乔娇这才开口对我说道：“这是我的镜屋，每次感到孤独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 “这真的是你在初中时期就弄出来的东西吗？” “嗯……为了做这个镜屋，我花光了那一学期的所有零花钱……你坐下，韩潮。” 我和乔娇一起盘腿坐在了镜面上，随之又看见了无数个自己和乔娇，哪怕我只是细微的动一下，镜子里的人影也都在跟着动，乔娇也是，但她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情景，所以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也很从容。 片刻之后，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那一年，我爸和我妈离婚了，不管我怎么哀求我妈，哪怕她留在国内也好，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国外，把我独自留在了国内，留在了青岛……我爸整天忙工作，再加上找了一个狐狸精，有时候能连着一个月不回家……于是外面就有了很多风言风语……我不是听不得别人说我不好，只是那些恶毒的话听多了，真的让人很难受……甚至有人说，我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是我妈在外面出轨生下了我，我妈因为事情败露，没脸留在这儿，才会扔下我，执意去国外生活；我爸也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对我不闻不问，我突然就变成了一个野种……我当时已经快抑郁了，直到有一天，我在杂志上看到了一个新加坡籍设计师设计的镜屋……黄昏下，镜子上映着另一个他，就好像自己在和自己对话……所以，我也萌生了要做一个镜屋的想法……如果一个屋子里有好几十个我，我就不会孤独，也不用再和那些毒舌的人打交道了……你知道吗，刚进这个镜屋的时候，其实我还挺害怕的，也很不适应， 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这种害怕，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懦弱，而我人生中也终于有机会看到自己懦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当然不想做一个懦弱的人，于是我就和自己较劲儿，发了狠的盯着自己看，就好像是找到了一个敌人……这个时候，我的心情竟然变化了，我知道懦弱对我的人生是没有一点作用的，我要反击，就像反击镜子里的自己一样……于是，从这个镜屋走出去之后，我就找到了我爸和那个小三住的地方，我狠狠打了那个小三一耳光，然后又拉着我爸去做了亲子鉴定……第二天，我就找到了那个造谣的同学，把亲子鉴定证书拍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无话可说，然后又让她当着全班人的面和我道了歉……也就是那一次，我一战成名……” 过了半晌，我才开口叹道：“你确实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再后来，我还是会时不时来这个镜屋……这个镜屋让我变得强大，但好像也反噬了我……我幻想会有一个男人保护我，不顾一切的保护我，可我的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个男人，于是在这个镜屋里，我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心里的渴望，说想被保护的心情……渐渐，我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男人，竟然会觉得其他的女人是柔弱的，是可爱的……并且开始……开始……” “喜欢上女人，是吗？” “你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直到，那一次，我们在沈阳……一个灯罩被风吹落，你竟然死死把我护在怀里，情愿自己受伤……” 乔娇没有再说下去，而我又下意识看了看这个镜屋，似乎乔娇所有的性格都在这些镜子里！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希望自己被看透，所以正如她所说，这是她的一个秘密，但这一刻，她却被我看透了，甚至看透了她这些性格的由来，这不是我有多聪明，有多善解人意，只是她主动给我看的…… 第331章 直面你的心魔 我已经在这个镜屋里把眼前的乔娇看通透了，但这种通透并没有给我乏味的感觉，我反而因此看到了她波澜汹涌的内心，我们的孤独竟然是如此的相似，我们都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唯一的区别，我是主动离开的，而她完全出于被动，所以她的孤独应该会比我来得更深刻一些，何况这还是发生在她初中时期的事情，那时候心智并没有完全成熟，承受痛苦的能力当然也会比成年人弱一些，于是就有了这座镜屋。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座镜屋就是一个痛苦的产物，它存在的意义，等同于我在全国各地流浪的那两年，我是为了把痛苦放在大自然里消融，而她是为了让自己更强大…… 也许，只有真正痛苦到极致的人，才会做出这些让别人不理解的事情，而这种感觉，我懂，乔娇也懂。 …… 重重吐出淤积在胸里的沉闷之气，我又下意识环视了这座镜屋，发现自己依然紧皱着眉头，表情痛苦…… 这时，与我并肩而坐的乔娇又对我说道：“栾雨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当然应该难过，可是你的难过或者是你认为不能承受的痛苦，都改变不了她已经死去的事实；而且，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栾雨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什么是好好生活？……你该放下那些已经不可能去挽回的遗憾，然后正视你以后的人生……如果我是你，我会让痛苦到 此为止，然后去好好想想，栾雨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是牵挂的人……你不要忘了，她的父母还在这个人世间……你把他们的女儿整整带出去了两年，在栾雨心里，一直想要和你有一个家……所以，她恐怕不止一次幻想过，你和她父母见面的场景，你会和她的父母谈结婚的事宜，所以在栾雨心里，很长一段时间内，你就是她父母的女婿……可事实是，你却连他们的面都没有见过，现在栾雨已经不在了，她爸还病重着，她妈的心情可想而知……所以，你不该去看看他们吗？” “我……” 我抬头看着乔娇，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乔娇也不催促，她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我的表态。 “我没脸去见他们，也不敢去见他们。” “我陪你一起去，我们现在就订去昆明的机票，还来得及。” 说完，乔娇便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又打开了订票软件，查看了一番之后，说道：“来得及，最晚还有一个12点半飞昆明的航班……你把你的身份证号码给我，我这就订机票。” 我没有开口，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我看到了自己的怯懦，之所以怯懦，是因为我心里知道有多对不起栾雨；记忆中，在我们漂泊流浪的那些日子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更没有想过要给她一个家……如果她的爸妈知道她曾经跟了我 这样一个男人，一定会很失望，很心疼自己的女儿。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久了，我突然很厌恶自己的怯懦，相比于怯懦，难道我不更应该去为他们做些什么吗？栾雨一走，他们就成了老无所依的两个人。 我这才感觉自己在痛苦和怯懦中找到了一丝清醒的感觉，于是赶忙把自己的身份证号报给了乔娇，乔娇当即便买好了我们两个人的机票，随后又叫了一辆网约车来接我们。 不可否认，乔娇的这座镜屋，真的有一种很特别的力量，它会让你看到自己的不堪，继而产生想改变的动力，如果她没有把我带到这里，给我指点，我怕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产生去看栾雨父母的想法，因为栾雨的绝笔信和遗言里，都没有提到这件事情。 或许，她不想让自己的父母给我带来麻烦；或者，在她心中，我并不是一个值得去托付的人。 对此，我也说不清，但她真的没有提到她的父母，她只是说到了我在湖南认的干爸干妈。 …… 到达昆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所以，我没有打扰，我和乔娇在机场附近找了一个酒店住了下来；当初，我就是从昆明把栾雨带走的，时隔四年，再次来到这座城市，心里不禁感慨万千，这使得我迟迟没有办法入眠，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大学校门口见到栾雨的第一面…… 一个有血有肉，会说，会笑，会哭的人 ，就这么化作了一堆尘埃，葬在了某个我还不知道的墓园里，我心里受到的冲击力，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所以，在情绪得不到释放的时候，我失眠了。 失眠的过程中，我无数次拿起自己和栾雨在兰州拍的那张照片，看了又看…… 越看心里越难过，然后又忍不住掉眼泪。 直到黎明快要来临的时候，我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可是只睡了片刻，就又被飞机的轰鸣声吵醒了，然后便彻底没了睡意。 没过多久，乔娇就来敲了我的门，她说要带我去墓园看看栾雨。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摇头对乔娇说道：“不去了……她在临走之前交代过，在我没有从她离开的伤痛中走出来之前，我不能去看她；或者，我跟我爸妈团聚了，可以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乔娇盯着我看了半天，回道：“如果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这么听她的话……也许，她会变成一个幸福的女人，就算英年早逝是她无法逃脱的命运，但至少可以被定义成一个幸福的女人……” “是，如果在一起的时候，我愿意听她的话，她会是个幸福的女人，因为她和我要的从来都不多，她只想要一个家，哪怕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也行。” “所以，以后千万不要再干这些事后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要学会珍惜身边每一个用真心对你的人……你知道吗，就算是左小薇 ，我也没那么讨厌她……因为我知道，她和栾雨一样，都是用真心爱过你的女人……对了，你最近一定没心情去关注左小薇的新专辑，我留意了一下，她专辑正式发售的那一天，销量已经突破了七十万张，之所以比预售的时候提高了这么多，是因为那张专辑的口碑出奇的好，歌迷们都觉得已经很久没有在华语乐坛见到创作能力这么强的女歌手，所以付费热情都很高涨……而且，七十万的销量，也算是华语乐坛近年来最好的成绩之一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这时，乔娇又带着很大的感触说道：“不管你是不是愿意，周围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发生着变化……左小薇终于变成了一个女歌星，关羽博和常天明之间的竞争也进入到了一个白热化的状态中……但是要说变化，还是在你身上发生的变化最多……你已经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韩潮了……以后，真的得心服口服的喊你一声潮哥……因为现在的潮哥真的是又狠，又棒……可是又狠，又棒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因为这意味着你身上背负了更多的责任……所以，凡事儿别逃避……我已经和栾雨她爸妈联系过了，走吧，去看他们，然后直面你的心魔。” 第332章 对不起和对不起 昆明是一座春城，即便北方已经冰天雪地，寒冷彻骨，但这里的早晨，却依然是温暖的，特别是风吹过来的时候，除了暖意扑面而来，还夹杂着各种植物的味道，深吸一口，恍然中就忘了四季的变迁，仿佛什么都是永恒的，树叶不会掉落，花瓣也不会凋零…… 所以，在路上漂泊的时候，栾雨不止一次问过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回昆明生活，她说，昆明算是国内最宜居的几个城市之一，房价也没有其他省会城市那么夸张，只要我们用心做点什么，是可以在这座城市站住脚的。 我的内心漂泊不定，给她的答复，当然是坚定的拒绝，我不想停下来，也谈不上喜欢昆明，因为我吃不惯云南菜。 …… 想着这些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已经把车子开到了目的地，乔娇付款之后，我们便一起下了车。 乔娇对我说道：“栾雨家在A栋501，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我去附近的咖啡店喝一杯咖啡。” 我明白乔娇的用意，这只是一段属于我和栾雨的过往，所以没有人能代替我去做什么…… 我下意识打量了这个小区，很陈旧，看上去像是九十年代的产物，所以没有景观，也没有宽敞的道路，更没有标准的车位，以至于整个小区的车子都是哪儿有空位就往哪儿停，显得既随意又 无序，这种无序和随意足以证明这不是有钱人会居住的地方，基于这样的家庭环境，我更深刻体会到栾雨和我一起的那两年，在现实和梦幻之间被拉扯的有多痛苦，因为她不是一个千金小姐，早晚都要破碎梦幻，回到现实中的。 就在我准备走进小区的时候，乔娇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道：“等一下，你别空手上去……我去对面超市给你买点东西，你带上去。” 说完，乔娇便转身往对面跑去，路过马路的时候，她又停下来东张西望，也就是在她停下来的时候，风吹得她的发丝乱动，这让我心里涌动起一阵莫名的情绪，她真的对我太尽力了，凡事都尽力，而这种尽力仿佛是一支画笔，把她站在街头的这一幕，画成了一幅最动人的图画，并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我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车流终于缓了一些，乔娇赶忙趁着空隙，跑到了街的对面，然后进了超市；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拎着好几盒保健品，她将这些保健品统统递到了我的手上，以鼓励的语气对我说道：“去吧，好好和他们谈一谈，如果他们对你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你能做到，都得满足他们……” “我知道。” “嗯，我就在隔壁的咖啡馆，出来以后，直接到里面找我就行。” 说完，乔娇便 独自往那个咖啡馆走去，而我也终于往那个小区走去。 …… 按了门铃，等了一小会儿，门才被打开…… 我生平第一次有机会见到栾雨的妈妈，栾雨和她有一点像，最明显的特征，都是那种即便没有情绪，嘴角也是上扬着的面容，就好像略带笑意，很容易相处的样子；可是，即便有这样的面貌特征，我还是能看出来，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已经痛到心碎，她的眼睛是红肿着的，神情憔悴，头发凌乱，凌乱的头发中，还夹杂着很多白色的发丝……刚和栾雨在一起的时候，听栾雨说过，她妈也就不过才46岁，算上过去的这四年，今年刚好五十岁，却已经苍老到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我忍住内心的悲痛，终于开了口，我的声音有些发颤：“阿姨，我……是……我是韩潮……这次是专程过来看你和叔叔的……” 她打量着我，眼神中终于闪现出了一丝有情绪的样子，继而流下了眼泪；片刻之后，她才开口对我说道：“进来坐吧。” 我得以进屋，然后将乔娇替我买的那些保健品放在了茶几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栾雨的遗照，就放在靠门的那个柜子上，黑白色的。 我的心一揪，立在原地，又一次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栾雨她妈也不说话，悲痛的气氛就这么在不 大的屋子里不断弥散着。 …… 不知道如此沉默了多久，我终于开口向栾雨她妈问道：“叔叔呢？” “他还在医院，我是回来帮他拿衣服的，待会儿就过去。” “那我一起过去吧。” 栾雨她妈以极其沉重的口吻对我说道：“你不能去……他对你有很多怨恨……如果当初不是你把小雨带走了两年，小雨留在昆明的话，就能多陪我们两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你不要去刺激他的情绪，有什么话，你和我说也一样……” “对不起……阿姨……” “人已经走了，再道歉也没有什么意义……”稍稍停了停，她又哽咽着说道：“只要栾雨不怪你，我就不会恨你，我没有她爸那么喜欢钻牛角尖，因为人生有很多事情是算不到的。” 我失神了很久，然后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栾雨她妈的手边，说道：“阿姨，这张卡里有二十万，叔叔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您收下吧。” 栾雨她妈将我的手推开，回道：“你也不容易，我们不能拿你的钱……” “您收下吧，我一直做的不够好，让我最后再为栾雨做一点事情。”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这钱我们真的不能收……因为你叔叔的病，我们一直没花什么钱，鹿溪已经替我们把医药费都交了… …我们也不会在昆明待很久，她说，丹麦那边治疗这种病的成功率会更高一些，她现在正在帮我们联系医院，等医院定下来以后，我们就跟她一起去丹麦了。” 我惊讶不已，我没有想到，鹿溪会将这件事情管的这么彻底，我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她去拯救一对和她本没有太多关系的人，毕竟，当初栾雨和鹿洺也没有成为正式夫妻。 这时，栾雨她妈又对我说道：“我之所以不恨你，也是因为鹿溪这个孩子……如果当初不是你把小雨带到了青岛，我们也不会有机会认识这个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栾雨和她爸这病又是注定的，可能我只会比现在更难，更没有活下去的念头……关于小雨……就当你们是一段孽缘吧……当初，她也不是真的想离开你……是我逼着她离开的，因为她爸当时已经得了这个病，我告诉她，跟你在一起只会把她自己的人生彻底毁了，她还是不愿意，我就以死相逼……从你那儿走的那天，我去帮她收拾东西……她一边哭，一边不停地给你洗脏衣服，刷杯子，打扫你那个房车……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实在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我也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是我拆散了你们两个人的感情，让你和小雨都难受了这么久。” 第333章 事事喜乐 栾雨她妈对我说出的这番话，终于让我完整的拼凑出了栾雨从房车离开的那一天；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面无表情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顺带替我清洗了衣物，全程冷漠，这一刻，我才知道，她一直在掉眼泪，而我的直觉和臆想，一直在让我恨着她，恨她的无情，恨她的抛弃，恨她对金钱的追逐…… 我是爱她的，很爱很爱的那种，可是这种恨，渐渐消磨了心里的爱意，甚至开始鄙视她，以曾经和她在一起为耻辱…… 我很少去想自己，想自己这两年到底给了她什么。 或者，我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命运，因为我追逐自由本没有错，她想要稳定也没有错，可命运偏偏让我们相遇了，继而拉扯，纠缠，矛盾不断，却又难以割舍…… 这一刻，我开始痛恨命运，如果它是一个人的话，我一定会杀了它，可是，它没有办法被具象化，在我想杀它的时候，只有一阵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了进来，吹得花瓶里的花，摇曳不定…… 我又恍惚了，恍惚地看着栾雨的遗照，她的头发似乎也被这阵风吹动了，我又看到了她忧伤的样子，在大理的洱海边，在拉萨的蓝天白云下，在香格里拉的巨型转经筒旁…… 风停，阳光又穿过窗户的玻璃，照了进来，我这才醒神，发现连栾雨的遗照也有了影子，就平铺在桌面上，可是影子里却没有栾雨的样子，只是一个黑色的影子，就如同栾雨的生命，永远被定格在了那个小小的相框里面…… 我有点想哭，却再也掉不下眼泪来，就这么怔怔地看着。 …… “孩子，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了……看见你，我们会想起小雨……” “阿姨……我。” “你自己好好生活，人死如灯灭，你也不要再想起小雨。”稍稍停了停，她看着我带来的保健品，又说道：“你带来的这些东西，我收下，就算我们认识了……以后，不要再有任何人情上的纠缠……走吧，孩子……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不要让我们成为你的思想负担，你也不要做我们的思想负担……” 我终于点头，哽咽着回道：“知道了，阿姨……你和叔叔保重……” “保重。” …… 离开这个老旧的小区，我独自站在街道上，呼吸着清晨有些微凉的空气，空气里似乎有一种味道，是栾雨家乡的味道，也可能是一种花的味道，在昆明，花是可以一年四季常开的。 我寻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没有看见花，却看见了乔娇，她就坐在咖啡店最靠近窗户的那个位置，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 我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广场，广场上站着一个放风筝的人，抬头望去，风筝飞的很高、很高，只剩下一个缩影，仿佛要挣脱缠着它的线，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之后，我和乔娇的目光便碰在了一起，她放下端着的咖啡杯，快步从咖啡店里走了出来，我们看了彼此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 下午，我们就这么离开了昆明，快到仿佛这座城市从来没有在我们的世界里存在过，我只是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便已经回到了青岛。 青岛的空气是冰 冷的，大海汹涌澎湃，与昆明相比，完全是两种体感和观感，以至于在下飞机的那一刻，我就掖紧了衣服。 我不知道乔娇为什么还要回青岛，我们本可以直接从昆明飞郑州，然后回小城；我该早点回去的，因为那些因为改名风波打我的人，还在等着我签谅解书。 “韩潮，我去办点事情，咱们就先自由活动吧，晚上七点，我们在五四广场碰面，然后一起开车回小城。” 我应了一声，她便打车先行离开了。 独自留在海边的我，突然陷入到了迷茫之中，我曾经带着无限热情去追逐那所谓的自由，可当此刻真的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尽管，青岛是一座我曾生活了近两年的城市，可我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最后，我打车去了房车曾经停过的地方。 萧条了，一切都因为冬天的到来而萧条了，我看不到一点绿色，满眼尽是失去了生机之后的枯黄，而我在这片枯黄中发现了曾经某一天我喝完啤酒后扔掉的啤酒瓶，总算是有了一点绿色。 我捡起啤酒瓶看了看，商标已经被雨水冲刷到失去了颜色，于是酒瓶本身便愈发显得绿了，我将酒瓶放在眼前，透过瓶身再次看这个世界，我以为一切都会变成绿色，可看见的却是悲伤的往昔，夹杂着今生仅剩的欢愉，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无力地晃荡着…… 我该怎么快乐起来？ 我又该怎么像栾雨说的那样，去好好生活？ 此刻，我已经对生命和命运产生了一种刻骨的恐惧感，尽管我也曾如此的热爱生命…… 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智慧，才能真的看透生命的本质？ 点上一支烟，我盘腿坐在了杂草上，然后便不停地想着这个问题；实际上，四年前，我收养的那条流浪狗被我的父母从楼上扔下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尽管它只是一条狗，可它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知道和我亲近，知道讨好我，知道在我感到孤独无助的时候，默默趴在我的脚下陪着我……但只是一瞬间，它就失去了所有的动能，冷冰冰地躺在地上…… 我受不了那样的画面，我几乎抑郁了。 这还只是一条陪了我不到一个月的狗，可想而知，栾雨的离去，在我心里造成了多大的创伤和冲击力，我们在一起的那两年，几乎是形影不离，我们连睡觉，都要抱在一起。 想起这些，我就忍不住往天上看，我幻想她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她没有消失，只是我感知不到她罢了。 ……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这次是鹿溪给我发来的信息，她问我在哪儿，说有一样东西要给我。 我没有告诉她具体位置，只是告诉她在房车以前停的地方，她能找到，因为她之前曾来过这里。 …… 二十分钟后，鹿溪便来了，她还是开着那辆之前开过的阿斯顿马丁，动力很强，很远我就听到了马达的轰鸣声，可是鹿溪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却很轻。 “韩潮……” 我转头看着她，她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没有顾虑地上脏不脏，就好像是一个怎么都能和我玩到一块去的好朋友。 她的衣服似乎在 动，然后我便听见了一阵“哼唧”的声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鹿溪将怀里的东西亮了出来，竟然是一只小狗，看上去两三个月大的样子。 她笑了笑对我说道：“这是一个朋友捡的，自己没时间照顾，就发了朋友圈，正好被我看见了，我就去把它接了过来……刚刚带它去宠物店洗了一个澡，还做了驱虫，它可乖了！” 说完，她又对那只小土狗说道：“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是你潮哥……他可是个狠人，喝酒能喝两斤……所以，我一直都喊他韩二斤……除了喝酒之外，他还去过好多好多地方……如果你心有远方，那你就认他做你的新主人吧……” 我愣了一下，才回道：“你要把它送给我？” “嗯，我太忙了，有时候好几个月都不回家，它跟着我不太合适……我已经给它起过名字了，它叫喜乐……就当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吧……有了它以后，希望你能忘记曾经的那些痛苦，事事喜乐。” 说完，她便将这只叫做“喜乐”的小土狗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接过以后，盯着看了很久，突然觉得它和我四年前捡的那条狗，似乎有点相像；它们都是白色的，尾巴很长，而且额头上面竟然也有一撮黑色的毛，看上去有点滑稽…… 难道生命真的有轮回，它又回来了？ “韩潮，你在想什么呢？” “它……它和我四年前养的那只狗好像！” “真的吗？” 我拿出手机，在之前的相册里一阵翻找，终于找到了当时为那条小土狗拍的照片，鹿溪凑过来看了一眼，当即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334章 长谈 我将“喜乐”抱在手上，又仔细端详了片刻，它真的和曾经那条狗很像，于是我又试图在它身上找回那种互相依赖的感觉，可是它却挣扎了，它好像更喜欢鹿溪，不断伸着爪子去挠鹿溪的衣服，并发出渴望让她抱着的呜咽声…… 鹿溪从我手上接过它，它瞬间就静止了，静静地趴在鹿溪身上，一副安然的样子。 鹿溪有点尴尬地看着我，说道：“它可能和你还没有熟悉，你多陪陪它就好了。” 我怅然一笑，然后又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回道：“刚刚我心里真的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有轮回一说，我还在想，是未了的缘分又给了我一条这样的狗……可事实并不是，它们只是单纯长得像而已，狗这种品种，特别是土狗，长的像的太多了……真的没必要去掺杂什么特别的感情，因为要的越多，最后失望就越大……” 鹿溪试探着问道：“那你还想不想养它？” “养啊，为什么不养……马仔（曾经那条狗的名字）是马仔，喜乐是喜乐，谁都不是谁的替代品，就像你说的那样，等它和我熟了以后，它会和我亲近的。” 说完，我伸手摸了摸喜乐的狗头，然后又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它的嘴边，它伸出舌头舔了舔，我们似乎也因此而建立了初步的感情；狗是通人性的东西，它一定也感觉到了，我并没有因为它的拒绝而排斥它，我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 傍晚，海边的风越吹越大，吹动了身边的枯草，也吹得海水翻滚不定，以至于落在海面上的夕阳也跟着晃荡不停；这种场景之下，我又开始回忆了……但这次，不单纯只有栾雨，还有我自己的人生，我 甚至想到了我的初恋女友赵应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总是会坐在海边，一起吹风，一起谈未来，谈理想，谈如何在这复杂的社会环境里找准自己的定位……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因为这些都是她在意的，可我讨厌未来，讨厌理想，讨厌融入这个需要戴上面具才能生存的社会，我只愿意活在当下，然后尽可能的给自己找一点快乐。 鹿溪将喜乐放了下来，得到自由的喜乐便在丛生的杂草中跑跳不停，最后，它对一个废弃的塑料袋产生了兴趣，一会儿扑腾，一会儿对着被风吹起的塑料袋狂吠，仿佛风赋予了塑料袋生命似的，这大概就是一只狗可爱的地方了，它们没有看清真相的能力，一切反而随心。 鹿溪似乎很喜欢它这个样子，一边笑，一边拿出手机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而我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向鹿溪开了口：“栾雨的事情，你哥知道了吗？” 笑容从鹿溪的脸上消失，她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回道：“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他，能拖多久是多久……但是，我妈打电话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了。” 我低声叹道：“他确实是栾雨在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的男人！”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就算是不真心的陪伴也是陪伴……何况，栾雨也在事业上给了他很多帮助，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恋爱关系，应该也会成为很不错的朋友。” 我没有言语，而鹿溪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对我说道：“在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谁打他的电话，他都不接听……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好像很痛苦，但是也不愿意回来……栾雨还有很多遗物在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里，他应该回来处理一下 的。” 我在鹿溪的话里感觉到了鹿洺矛盾的一面，于是问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鹿溪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应该是个很古板的人吧……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信仰呢？”稍稍停了停，鹿溪又说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栾雨自知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以后，死活都不同意让我哥回来看她，这其实就是一种不被需要吧，栾雨想从他身上得到的只是一种稳定的生活，但这是要以能活下去为提前的，所以在她真正感到绝望的时候，她心里并没有我哥，反而和我说了很多和你有关的事情，她其实很想再看你一眼，但是……” 鹿溪没有说下去，她的心情看上去很复杂，而我也没有选择追问，有些话就应该点到即止。 等鹿溪再开口的时候，已经主动转移了话题，她向我问道：“你去昆明看过栾雨的爸妈了吧？” “嗯。” “他们恨你吗？” “她妈说，只要栾雨不恨我，她就不会恨我……但是，她不想我和他们再有任何人情往来，她觉得这是一种思想负担。” “阿姨确实是个看得很通透的女人，那你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了吧。”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说完，我从钱包里拿出了那张之前没能送出去的银行卡，然后递给鹿溪说道：“她妈说，你要带她爸去丹麦治疗，我把这笔钱给她，她拒绝了，所以，你收下这笔钱吧……不管她要不要，我都应该做点什么的，你别让他们知道就好……等后面我赚到钱了，我会继续往这张卡上打钱的，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治好她爸的病。” 鹿溪点了点头，然后从我手上接过了这张卡 ，我又把密码告诉了她，这才觉得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 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我又对着大海恍惚了，而之前蹦跳不停的喜乐，在这个时候彻底安静了下来，它就趴在我和鹿溪的中间，仿佛成了一个衡量时间的工具，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把一只精力旺盛的小狗都玩累了。 风吹得更冷了，我将自己的皮衣脱下来，披在了鹿溪的身上，我还不想走，我想再坐一会儿，因为回到小城以后，就没有了大海，大海是宽广的象征，它可以容纳一切惆怅的情绪。 是的，我已经从悲痛渐渐转为惆怅，因为心里已经接受了栾雨彻底离去的事实。 “韩潮，我们聊聊吧……随便闲聊，但是不聊过去。” 我看着鹿溪，她又对我说道：“所有人都觉得你不会在那个小城待一辈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能景区的事情做完了，你就会走……如果你走的话，你的下一个城市会是哪里呢？”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我还没有想过，也许会回青岛……也许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城市。” “那只能是新疆的某个城市了。” “嗯，你呢……你的未来在哪里？” “北京吧……除非，我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圈子。” “你会离开这个圈子吗？” 鹿溪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我知道她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圈子，可是又找不到一个必须要离开的理由，何况，她的背后还有秦敏红以及一个团队，这些人是需要她养活的。 半晌，鹿溪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还没有一个必须要离开这个圈子的理由……可是很多时候，我总是在幻想，自己走在街头再 也不用戴着帽子和口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和什么人聊天就和什么人聊天……我不想活在这个没有绯闻都要捏造绯闻的圈子里，我觉得很假，很不自由……所以，在和栾雨聊天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听她说起你们在那一路上的经历，好像没有任何束缚和枷锁，今天可以在武汉吃热干面，明天就在重庆吃火锅……这种感觉多好啊……即便在我还没有进这个圈子之前，也没有经历过这些……这不是一件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这需要解放思想，让精神绝对自由，可我没有这样的勇气……所以，栾雨最后也释怀了，她的生命虽然短暂，可是你给她的这些经历，是无数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体验却又无限向往的……这大概就是她一直对你恋恋不忘的真正原因吧，因为我哥这种能给她稳定生活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可是能给她这段经历的，你却是唯一一个，人这一辈子最忘不掉的，一定是那个永远都无法取代的人……” “是，这就等同于你从青岛到沈阳的那段经历……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男人能给你一样的经历，因为你的人生几乎不可能再陷入那样一个低谷……所以，我能理解你对那个男人的感情。” 鹿溪看着我，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 这种沉默也意味着，这不仅是一次长谈，也是一次深谈，我们已经把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聊透了，而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凭空产生的东西，大概就是感情，所以我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那个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四周跳，就像她理解栾雨为什么会忘不了我一样。 这很公平，而这种公平完全源于经历，是谁都无法轻易去消除和抹杀的。 第335章 抱头痛哭 天色越来越昏暗，放眼看去，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灰白色，但又没有到亮灯的时间，所以，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干燥和乏味，即便眼前就是大海，海里鱼类万千，可还是会感到干燥和乏味，继而失去了说话的欲望，但幻想却一刻都没有停止。 我把自己幻想成了海里的一条鱼，一条会发光的鱼，我本意是想照亮眼前的黑暗，可是也成了捕食者最容易捕食的对象，只感觉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条饥饿的鲨鱼，贪婪、嗜血……我因此而恐惧，想熄灭身上的光亮，却发现这是生来就有的，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鲨鱼疯狂的向我扑了过来…… 我离开了水里，又把自己幻想成一只想要逃离苦痛的飞鸟，我飞过的地方尽是杀戮、纷争、不公平、死亡的威胁，无休止的矛盾……终于，我在快要力竭的时候，找到了一块清净之地，就在我想要落下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我没有脚了，我的脚留在了那片肮脏的土地上，我只能在这片清净地的上空不断地盘旋着，最后彻底力竭，重重摔在了地上，吐血不止…… 索性，我又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战争机器，是一辆坦克，没有情感，没有立场，只有毁灭，我疯狂地往有生机的地方发射着炮弹，终于，我看见了火光，嗅到了从别人身上传来的血腥味，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感觉，一发炮弹便闪着亮光向我飞来……毁灭，最后只剩下七零八落的零件，和弥散的机油味，一切归于平静，没过多久，又响起了无数爆裂的声音，火光冲天！ …… 没有 火光冲天，是对岸的黄岛亮起了工业的灯火，原本灰白色的世界也终于因为这些灯火而有了一些其他的色彩，我看了看时间，刚好五点半。 我和鹿溪似乎已经沉默了很久很久，就连之前活蹦乱跳的喜乐也已经陷入到了深度的睡眠中，鹿溪将它抱在了怀里，它都没有察觉。 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决定出来流浪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要走遍全国，我最初的想法，只是找一个安静的小镇，开一个小餐馆，每天给别人做早餐；下午，我就去钓鱼，而我落脚的这个小镇，一定是一个非常漂亮宁静的小镇，就像是一张被展开的画卷，我在钓鱼的同时，也会和它融为一体……我坚信自己能找到这样一个小镇，所以，我就一路从天津开到了贵州……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贵州，贵州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的山，但却互相不连接，河流、小溪，就从这些山与山的缝隙间穿流而过，而且那里的天特别蓝，特别特别蓝，云层就像一样浮在天上，风很轻……这就是我第一次到那个小镇后的观感，我觉得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我因此陷入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兴奋状态中，当即决定留在那里……我在镇上找了一个包子铺，每天跟着老板学做包子，为的就是能够往自己设想的生活靠近些……包子店还有一个伙计，智力有点问题，镇上的人都叫他憨包……他是个特别爱笑的人，见谁都笑，对当时的我来说，这种什么都不计较的笑容，是一种治愈，所以时间久 了，我竟然和这个憨包成了朋友，而且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憨包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镇子，所以他很喜欢听我讲外面的故事，他不相信大海会比他们镇子外面的水库更大，也不相信上海有几十万一个平方的豪宅，他还不相信有夜总会这种地方，只要花钱就能找个女人陪自己过夜……他的眼里只有这个镇子；别看他心智不全，但他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他喜欢的这个女人是个寡妇，有个六岁半的儿子，镇子上的人都叫她三娘……寡妇一个人生活不容易，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憨包只要一有空，就会去帮她，什么忙都帮，帮她接孩子，帮她锯树，帮她收庄稼，帮她做饭砍柴挑水……时间久了，寡妇也对憨包产生了感激之情，所以有那么一天，寡妇就在布匹店里买了一匹布，亲手做了一件衣服送给了憨包……憨包穿上寡妇送给他的衣服，高兴的满镇子跑，逢人就说这是三娘送给他的衣服……后来，满镇子都在传，传寡妇和憨包有私情……在那样一个封闭保守的小镇，又是一个寡妇，这样的流言是根本没有办法去承受的，所有人都在议论寡妇和憨包，好像变成了茶余饭后的唯一话题……终于有一天，寡妇跳了河，就是那条我和憨包经常钓鱼的河，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被水泡烂了……看着寡妇的尸体，我第一次看见憨包掉了眼泪……从那以后，憨包就再也没有笑过……我们见的最后一面，是在寡妇的坟墓前，他带着寡妇六岁半的孩子，说要离开这个镇子……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 幕，他牵着孩子的手，一步步往大山外走去，我就看着他一点点在我的视线里消失，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过头……也就是在憨包走后的那天晚上，我也离开了那个镇子……” 鹿溪看着我，怀里的喜乐依旧安静。 “憨包走的时候，我给他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买了手机之后，一定要记得打我的电话……但是四年过去了，我一直都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说到这里，我已经眼眶泛红，而鹿溪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怀里的喜乐，继而伸手抱住了我，也就是在她抱住我的那个瞬间，我憋在心里的情绪，彻底击溃了我，我痛哭着说道：“这个世界不好，谁都不好……憨包儿不好，三娘不好，栾雨不好，我也不好……我太痛苦……太痛苦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种痛苦说出来……你会相信吗？你是一个明星，生活在这个世界最浮华的地方，你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样一个镇子，镇子里有憨包和三娘吗？” 鹿溪没有言语，她一直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将我越抱越紧，直到我不再哭泣，不再因为哭泣而颤抖……可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将这一段已经被尘封的记忆又撕扯了出来…… 这短短二十多年，生离和死别我竟然都经历过了，而且不止一次，可我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强大起来，我依然害怕离别，害怕有新人从我的生命中彻底离去，就像栾雨，就像再也没了消息的憨包，还有我的父母，我的那条叫马仔的狗…… …… 当我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时候 ，我试图离开鹿溪的拥抱，才发现她也已经泪流满面…… 我无法得知，她为什么会泪流满面，总之，她是我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一起抱头痛哭过的女人，而关于憨包和三娘的这段往事，我也只说给她一个人听了，甚至是后来在路上遇见的栾雨，我都没有说过，因为很多时候，我并不想回忆这段往事，我的小镇情结，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彻底终结的。 我的人生似乎从来都没有自主过，即便我心里有计划，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而不得不改变，我痛恨这种不能自主的生活，可是又无力去改变。 至今，我都不知道出来流浪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如果我不流浪，就没有和栾雨的这段孽缘，当然也不会认识鹿溪和乔娇，还有左小薇和任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这一路走下来，真的是看遍了人生百态，也看遍了人性的丑陋，憨包只是想要一个女人，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他何罪之有？ 时至今日，我仍有一些自责，如果当初，我能教会他不动声色，也许他就不会穿着那件衣服到处去炫耀，可他是个傻子，他没有这样的心机，他只是本能的想和别人分享他心里的喜悦…… 在他走的那一刻，或许他真的懂了，可也太迟了，对于他来说，小镇就是他一生的伤痛，所有关于小镇的记忆，他都想丢掉，其中也包括我，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能够等到他的电话。 …… 这一刻，我又将鹿溪抱紧了一些，仿佛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她就是我唯一的安慰。 第336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天已经黑透，鹿溪将我带到了“五四广场”附近，她把喜乐留给了我，我抱着喜乐，目送着她离开，心里滋味莫名，因为我们并没有约定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而这种各忙各的状态，已经在我们之间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从来都没有试图将各自的生活融合为一体，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在忙什么，而她也一样。 对此，我已经习惯，所以在我低头看着喜乐的那一刻，便放下了心里的各种滋味，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熟悉是因为我熟知这里的每一条街道，陌生则是因为在我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又发生了很多的变化，这座城市再也没有了任然，而我的潜意识也已经彻底接受了远在一千公里之外的小城，我觉得那才是我要去的地方，而青岛则变成了一个临时停靠的站点，没有人会对临时的东西产生亲近感，即便是青岛也不例外。 …… 站在五四广场的火炬下面，我给乔娇打了电话，我们约好七点见面，然后一起开车回小城，此时已经是六点五十分。 乔娇似乎还在忙，又说至少得八点才能走，她让我自己在附近吃点饭，等她忙完了再来找我。 我给刘闯打了电话，自从去了小城，我就没有再和他见过面，索性约他一起吃个饭，除了吃饭，也想知道他的一些近况……当初，我们在青岛的各大商场举办义演，就是为了帮他找到孩子，也不知道过去的这几个月，有没有得到一些孩子的消息，不管靠谱不靠谱，对刘闯来说，都是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 …… 刘闯就在“五四广场”附近，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他还是骑着之 前那辆看上去有点老旧的电动车，但后座上却多了一个小男孩，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 我惊住了，这难道就是他丢了好几年的儿子？如果已经找到了，为什么没打电话和我说一声？毕竟这是我一直牵挂的事情。 刘闯将孩子从车座上抱了下来，然后对他说道：“小天，叫人，这是你韩潮叔叔。” 孩子看上去有些怯懦，他紧紧靠着刘闯，一直看着我，也一直没开口。 刘闯有些尴尬地对我说道：“他有点认生。” “这……这是你的孩子？” “嗯。” 刘闯的回答让我愣住了，他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也真的没有主动打电话和我说这件事情；刘闯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疑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零钱递给了那个孩子，示意他去对面的儿童乐园玩，等孩子离开之后，他才开口对我说道：“孩子是上个月月底找到的，被人贩子拐卖到了铁岭，买主隔壁邻居的一个远房亲戚看过我们做的那场义演，去探亲的时候，就发现了孩子，他通过抖音把这个信息反馈给了我……” 我感叹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但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得打个电话和我说一声，我一直都惦记着呢。” 刘闯看了看正在游乐场里戏耍的孩子，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对我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开口……” “怎么了？” “孩子找到以后，照例要做一个DAN检测，检测的结果，孩子不是我亲生的……但孩子又确实是我丢掉的那个孩子，胎记不会骗人，而且他还能记得一些以前和我在一起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个孩子是 他妈在外面乱搞生下来的。” 我又一次被惊住了，半晌才开口回道：“这酒吧女，也真是够造孽的！” 刘闯没有开口回应，但我已经理解了他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告诉我的动机，他心里也很矛盾，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孩子，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这大概就是他依然带着这个孩子的原因。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要等那个酒吧女刑满释放以后，把孩子再还给她吗？” “她带不好这个孩子……我还是自己带吧。” “但是你爸妈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同意你要这个孩子的……而且，你要是带着这个孩子的话，可能会对你下一段感情造成很大的麻烦，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做一个孩子的后妈。” “这些我都想过，可是，我真的狠不下心把他送走……他和我挺亲的，记忆里还有我的影子。”稍稍停了停，刘闯又说道：“昨天晚上，他开口叫我爸爸了……那一刻，我心里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很矛盾……我想到了他妈，突然又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彻底失去了信心，我们当初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她口口声声说她爱我，离不开我……可是，她却背着我在外面和别人乱搞，有了孩子以后，还去吸食毒品，充当别人贩毒的工具……她有想过好好爱这个孩子，好好给这孩子一个家吗？……但凡她做对了一件事情，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这一辈子对爱情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了，所以现在只要想到婚姻和家庭，我心里就全是厌倦和疲惫……我也不想再结婚了，以后就带着这个孩子好好过吧，就当他是我的儿子。” “你真的太委屈你自己了！ ” “想想是挺委屈的，可如果你把人生当成是一场修行，也就释怀了。” “你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思想境界，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刘闯又转头看着那个孩子，他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吧，不要跟任何说……其实，我也不该和你说的，可人在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一个交心的朋友，去告诉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虽然，你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但是和你说出来以后，我想养这个孩子的决心变得更坚定了，毕竟你也没有那么反对。” “这关系着这个孩子和你的一生，我不敢明确赞同，也不敢明确反对，只是希望你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 刘闯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 我和刘闯一起带着这个孩子去附近的儿童餐厅吃了饭，然后又给孩子买了一些玩具，孩子很开心，在我们要分别的时候，总算是敞开心扉叫了我一声韩潮叔叔。 我也因此对刘闯报以了更大的理解，孩子就是希望，就是人生最后的归属，刘闯在心灰意冷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看似糊涂，却也是个明智之举；但我不相信刘闯会一直带着爱情的创伤，这么孤独地生活下去；总有一天，他会遇到一个真心对他好的女人，去治愈他那些由来已久的苦痛。 我又在这个时候想到了栾雨……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个可以延续她生命的生命，如果有这样一个孩子，即便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也愿意将他养大。 这一刻，我对刘闯的理解又多了一分，因为孩子真的会给人一种很奇妙的心情，让 你自然而然去放下心里的那些芥蒂。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拍了拍刘闯的肩膀说道：“以后不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遇到的困难也会比以前多的多……咱俩离的远，情绪上的困难很难帮上忙，经济上的困难，你就随心和我说，大家是兄弟，千万别有什么顾虑。” “放心吧，经济上也不会有什么困难的……之前不是帮乔娇卖了一套别墅嘛，拿了不少提成，够最近几年的生活了……”稍稍停了停，刘闯又带着一些感触对我说道：“这些年，虽然感情有点不顺，但是在交朋友这件事情上，我还是挺幸运的……真的很庆幸能遇到你们这些朋友……卖房子这件事情，乔娇其实有更好的选择，但她还是把房子的代理权给了我，她是远低于市场价卖的，随便给哪个中介，都会很快卖掉，所以，这算是她给我的人情吧……说起来，乔娇真的是个挺好的女人，这一点，你只会比我的感触更深。” “是，她执意要卖掉别墅，就是为了帮我做小城的事业。”（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刘闯点了点头，然后我们又下意识往乔娇那套别墅的方向看去，她那套别墅离五四广场并不算远，角度够好的话，真的是可以看见的。 我没能看见那套别墅，却猛然看见那辆带着我和栾雨走过296座城市的房车，竟然就在不远处，并缓缓向我们这边靠近，驾驶这辆房车的人就是乔娇，她似乎不太熟悉手动挡的车子，只见车子在一个上坡的地方，抖动了两下，便熄火了…… 第337章 厌倦了漂泊 乔娇大概是真的没有开过手动挡的车，再加上又在半坡上熄了火，涉及到手动挡半坡起步的技术，所以即便她顽强的尝试了好几次，车子还是在震颤之后，无一例外的熄了火，而房车的后面已经被堵了十来辆私家车，有些心急的车主，终于按捺不住，开始疯狂的在后面按着喇叭…… 乔娇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只见她拉上车子的手刹之后，便下了车，并指着后面的司机说着些什么……而我已经快步向她那边走去，现在人的生活压力大，心里多少有些戾气，我怕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导致冲突升级，作为一个女人，不管她的脾气有多臭，只要男人动了手，她是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 对于乔娇的性格举止，我几乎不会判断失误，但这次，我却失算了，乔娇并没有与后车的司机产生矛盾，她只是想让后面的司机帮她把车开上去，只见她双手合十，一直在和后面的司机说着好话，后面的司机虽然看上去不那么急躁了，但却显得很为难，估计也不太会开手动挡的车子，毕竟手动挡的车子，几乎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就算是我，也并不情愿开手动挡，当初只是因为穷，才买了这辆二手的房车。 乔娇又去敲另外一辆车的车窗，司机还是冲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开不了这辆老旧的房车；而我，也在这个时候上了车，将车子开到了一块平地上，等交通疏通之后，才打开车窗向一脸茫然的乔娇挥了挥手。 …… 乔娇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叹道：“吓死我了，以为车子被谁给抢了，我这半天就全白忙活了！” “你不会开手动挡的车子，给我打电话不就行了，干嘛那么逞强？” “我会开 ，考驾照的时候，不都是手动挡的车子嘛……只是太多年没开过，有点忘记怎么操作了。” “那不还是等于不会开。” 乔娇斜了我一眼，等再开口的时候，已经转移了话题，她对我说道：“走，下去看看我这半天的成果。” 我随着乔娇下了车，才发现车子的四个车轮，已经不是原厂的那四个车轮，乔娇把它们全部换掉了，我因此而有些惊讶，原来她消失了半天，就是为了做这件事情，我还以为她是和什么重要的朋友去约会了，毕竟，她现在也很少回青岛，总会有一些牵挂的人需要借这难得的机会见上一面。 乔娇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又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对我说道：“我找修理厂的朋友评估了这辆房车的车况，他说，他开修理厂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老的房车，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我跟他说，你就死马当活马医，把能换的都给换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都换了些什么，反正看得见的车轮是都换了，他说，车轮必须换，因为轮胎都已经被磨平了，不仅没有摩擦力，而且还有爆胎的安全隐患；他还跟我说，如果你当时强行开着这辆房车上路，走不了一千公里，绝对会把你扔在路上……现在好了，他跟我保证，后面再开个三五万公里，一点问题都没有，三五万公里的话，足够你跑一趟新疆的来回了吧。” “够了。” 乔娇点了点头，随后便将房车的钥匙和备用钥匙都递给了我。 “你……你不是说，要答应你三件事情，才会把房车给我吗？” “好像是这么说过，可是现在的心态和当初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当初，以捉弄你为乐趣……现在，现在还是更想你能够开心一些……所 以，最后让你为我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开心起来……我当然也知道栾雨在你生命中是一个无法被取代的女人，可是生活总要继续的，如果一辈子都活在自责和不能回头的阴影中，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何况，你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你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追求，只想开开心心的活着，总不能失信于自己吧……” “是，我是这么说过。” “做人要说话算数，走吧，回小城……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大南沟复兴的那一天，不对……现在已经不叫大南沟，叫情人谷了……说起来，你也真够狠的，把人一个村的族谱都给改了，这杀伤力，不亚于……” 乔娇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我给打断：“别为了突出我狠，就编造莫须有的东西来制造矛盾，我只是要求景区改名，私下他们族谱改不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们对这个景区的占有欲太强，所以才会表现的那么偏激，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原则上的冲突……” …… 离开青岛之前，我又去宠物店买了一只狗窝，作为喜乐在车上的安身之地，然后便开着房车，带着乔娇，在夜色中踏上了回小城的路；在上高速之前，乔娇一直在和我说刘闯的事情，说刘闯不厚道，我们为了帮他找到孩子，付出了那么大的心力，可他在找到孩子之后，竟然不和我们说一声，也不知道刘闯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对此，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在没有知道真相之前，我心里也和乔娇有一样的抱怨。 …… 上了高速之后，乔娇的话就少了很多，而就是在她安静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又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和栾雨一起周游全国的那段时光，我们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像现在 这样，往一座很远的城市赶去，刚上路的时候，我们会因为未知而产生很多的探讨；渐渐话就少了，通常都是我在开车，栾雨对着车窗外发呆，此时的乔娇像极了曾经的栾雨。 严格来说，在这辆房车上，乔娇是第二个陪我远行的女人；但乔娇是乔娇，栾雨是栾雨，所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栾雨在发呆之后，会昏昏欲睡，而乔娇不会，我知道，她还会找一些话题和我聊，何况房车上还多了一条以前从来没有养过的狗。 果然，在房车被一辆轿车超过去之后，她又向我问道：“你以后会离开小城的吧？……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样，到处走，到处生活？” “不会了。” “为什么？”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不想再看到那么多的人间疾苦……” “你都看到什么人间疾苦了？……之前听你说起来，可都是有意思的事情，有意思的人。” 在乔娇这么问的时候，我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远在湖南的干爸和干妈，他们的悲剧在于，那已经年迈的生命再也没有了能够延续的人，所以他们把所有的情感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可惜，我并不能真正取代他们的儿子，因为血缘关系是不可逆的；还有长春遇见的那个痴情男，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那个公交站台等着一个已经因为难产而死去的女人？……最后是在贵州相识的憨包，想起他，我就会难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没有换手机号码，就是幻想着有一天他能给我打来电话…… 就连我自己，竟然也成了一个悲剧，那个陪伴我走过296座城市的女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了，我们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当这些 经历缠绕在心头，我哪里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和欲望，甚至连新疆我都不想去了，因为不管怎么看，新疆对我来说，都是一个遗憾之地。 我终于开口对一直等着我回答的乔娇说道：“我不想再去回忆那段经历了……我觉得小城就挺好的，没有那么多人，就没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 “可是小城也太闷了，在那儿生活一辈子，我觉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你可以选择回青岛生活。” “你呢，真想把自己的一辈子奉献给那个小城啊？” “反正我哪儿都不想再去了……我想停下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 乔娇很是无力地叹息了一声，说道：“真应了那句话，屠龙少年最后也变成了一条恶龙……你再也不是那个敢于挑战生活的斗士了！”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无从反驳…… 我确实向生活低下了头！ 韩潮，竟然也厌倦了漂泊，厌倦了一路上的新鲜和见闻。 …… 乔娇不熟悉手动挡的车子，也不能换我开车，所以，在深夜熬不住的时候，我便将车子停在了服务区；直到乔娇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这是一辆房车，乔娇似乎也不介意，她对一直坐在驾驶位上的我，问道：“你不来床上睡一会儿吗？” “你睡吧，我睡驾驶位。”（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就在我等着乔娇关灯的时候，她又对我说道：“说实话，我有点怕……这是你和栾雨睡过的床，她、她、她会不会……” 我有点无语地看着她。 “你过来睡吧，我们各睡一头不就行了。” 第338章 你是不是笑了 房车的属性还是以交通工具为主，所以它不同于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领地意识的房子，只能和自己的一家人共住，如果说房车上也存在一种社会关系的话，那只能是乘客和司机，或者乘客与乘客的关系，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性别隔阂，这很好理解，就好比坐那种带有卧铺的火车，很多也是男女混住的，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就是一段旅途上的一个床位，没有契约，没有责任，没有约束。 基于这样的认知，我并没有想太多，我在洗漱之后，便在床的另一头躺了下来；乔娇似乎也没有想太多，见我躺在她身边，她便安定了下来，继而拿起手机刷起了短视频，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我也想睡，可无论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让内心真正平静下来，我总是会不可控制的想起曾经在这辆房车上发生的那些事情，继而心情五味杂陈。 我身负开车的重任，在无法入睡的情况下，也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养神，尽量不让思维太活跃，以保证几个小时之后，还能打起精神赶路。 ……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发出了一阵震动的声响，为了不把乔娇吵醒，我赶忙拿起手机，将其调成了静音模式，这才打开微信看了看，又是初恋女友赵应柔发来的消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深夜做这件事情。 “我猜你还没有睡。” 我不理会，片刻之后她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陪我聊聊嘛，上夜班真的 是太无聊了！” “没心情和你闲聊，以后没有正经事情就别给我发信息了。” “喂，你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冷漠吗？好歹我们也在一起那么久，就算是分手了，你也没有女朋友，我也没男朋友，不至于变成那种连闲话都不能说的关系吧？” “不是每个人都有夜班要上的，现在是休息时间。” “就你这种整天被各种心事缠身的人，你能像正常人那样在该睡觉的时间睡觉吗？……其实，我也不是想和你闲聊，我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会想到你，想起你的性格，你的世界观，就会忍不住去猜，你现在过得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因为你好像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那时候，班上除了我们，也有其他谈恋爱的情侣，但别人在一起聊的都是开心的事情，每天腻腻歪歪的，只有你，总是会和我聊一些哲学上的问题，聊生命，聊人的存在价值，那时候要不是看你有钱，真想把你给甩了，我感觉你就是一个二货……可是，自从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以后，我竟然也开始像你一样去思考了……我现在的心情真的是挺沉重的，两个小时之前，我亲眼看见一个六岁的生命在病床上消失了，一个超级超级可爱的小女孩……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转移肺癌，她爸妈为了给她看病，变卖了所有家产，还举债无数，可最后还是没能留住这个小女孩的命……你知道吗，两个星期之前，这个小女孩还偷偷送了一束花给我， 告诉我，一定要治好她的病，这样她的爸爸妈妈就不用把家给卖了，她想回家，想家里的玩具，想她的同学和朋友……所以，生命到底是什么，生命的价值又到底是什么？难道这个小女孩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在有限的生命里承受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承受的痛苦吗？……韩潮，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学霸，是个好学生，可是现在我也会像你一样，私下偷偷吸几根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排遣那些沉重的情绪，我好像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医生，我没有办法看淡人和人之间的生死离别！” 赵应柔的话，又勾起了我对栾雨的各种情绪，继而莫名想吸烟；可是听着乔娇均匀的呼吸声，我还是忍住了这阵想抽烟的欲望，继而给赵应柔回了一段很长的信息，但最终，我又删掉了这段很长的信息，只是回道：“我现在已经不用私下偷偷吸烟了。” “也对，我们已经分开快七年了，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我不该把对你的认知还停留在上高中的那个时间段……你现在在哪儿呢？” “路上。” “别那么敷衍行不行，我们当初是和平分手，说好谁都别有怨恨，既然没有怨恨，那至少还是朋友，朋友之间可不是用这种态度沟通的吧？” 我将窗帘掀开一角，然后拍了一张服务区的照片发给了她，以证明自己确实没有敷衍她，而她也并没有夸大其词，当初的确是我们一起将那次的分开定性为和平 分手，我不是一个玩不起的人，所以我对她也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怨恨，我只是不喜欢她总是在深夜给我发信息，因为我是一个一旦情绪出现波动，就很难再入睡的人，可她偏偏要和我聊那些会让我情绪出现波动的事情，比如刚刚她说的那个小女孩…… …… 恍惚中，陷入到沉睡中的乔娇开始变得不老实，她一个翻身，就将自己的腿压在了我的腿上，而且还将床上仅有的一床被子全部扯到了她那边，我企图把被子给拽回来，却发现被子已经被她全部压在了身下，只要我动作一大，她是必醒无疑。 好在自己是穿着衣服躺在床上的，所以也就这么忍耐着，我不想吵醒她，这些天，她也几乎没好好睡过觉，一直在陪着我东奔西走。 …… 确定乔娇没有被吵醒的片刻之后，赵应柔又给我发来了信息：“真是在路上啊！” “嗯，这会儿停在服务区休息。” “那估计你也挺困的……我还是和你说正事儿吧……我不是在天津工作嘛，这一年一直和我爸妈在一起，你也知道我爸妈是什么人，倒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嘴特别碎，我工作压力本来就够大了，哪里还能受得了他们天天在我耳边碎碎念呐……所以，我最近就打算在医院附近买一套房子，然后搬出去自己住……天津的房价现在高的离谱，我才刚出来工作没多久，也没多少存款……就想着能不能跟你借点钱交个首付……你要是手上 宽裕的话，就借我点呗，等你下次回天津了，我好好请你吃一顿饭……” 我瞠目结舌，半晌才回道：“真他妈的山平了，海干了，你那喜欢搞嗟来之食的性格都不会变！” “说的那么文艺干嘛，你直接说我狗改不了吃屎，不就完了。” 我竟然被气笑了，而这也是从栾雨离世后，我第一次笑了出来，尽管我不觉得这是笑，更多的是生气，但确实是笑了，一个女人的脸皮能厚成这样，且无所畏惧，敢于自嘲，也真是无敌了！ “你没钱就老老实实的去租房不行吗？” “房子早晚不都得买嘛，而且房价是越来越贵，我干嘛一边花着租房子的钱，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房价飙升呐？我又不是傻子！” “合着我他妈是傻子是不是？……我要有这闲钱，我干嘛不自己买一套房子，非得借钱给你买一套……而且，我现在也没钱，你要是能在我身上刮到超过一万块钱，就算你赢。”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高中的时候，你身上的零花钱有时候都不止一万！” 我是真的失去了和她继续聊下去的欲望，我不想在复杂的情绪里，再多出一种愤怒来，当然愤怒，七年过去了，曾经的爱情也早就结束了，她竟然还是把我当成她的提款机，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我将手机扔在了一边，彻底不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乔娇怯生生的声音：“韩潮，你刚刚是不是笑了？……你……你中邪了吧？” 第339章 来者不善 我也不确定乔娇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但她肯定听到了我的笑声，我当然知道自己是因为生气才笑了出来，可是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我心情沉闷，一连数天都没有笑过，却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莫名笑了出来，这对她来说，当然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乔娇说起赵应柔这个女人，反正在我的意识里，她挺多余的，如果不是她主动找我，我绝对不会去和任何人打探她的消息，我当时虽然接受了和平分手的提议，但我也不傻，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分手，她不想和我一起去承受家庭破败后的糟糕心情，她更怕我拖累她追求物质生活的步伐，对于这样一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我心里要是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韩潮……你说话啊……你能不能别吓我？！” 我这才转头看着乔娇，为了不让她继续处于惊恐的状态中，我只好如实说道：“我刚刚在和别人聊天，不是中邪了。” 乔娇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感叹道：“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能让你笑出来？” “我也不是真笑，我是被气的……有时候，笑也是表达生气的一种方式。” “怒极反笑？” 我稍稍回忆了刚刚的心情，然后回道：“其实也没有那么愤怒，就是不相信一个人竟然能厚脸皮到让 我觉得匪夷所思的程度！” “这深更半夜的，到底是谁啊？” 乔娇已经醒了，我也就没了那么多的顾虑，我先是将床头的灯打开，然后点了一支烟对她说道：“是我的初恋女友。” 乔娇吃了一惊，又问道：“栾雨不是你的初恋吗？” “不是，我的初恋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也交往了有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 “高中就开始找女朋友？你也真够早熟的啊！” “这……这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乔娇没有理会我的疑惑，转而对我说道：“说说，你这初恋女朋友怎么就把你给气乐了？” 我深吸了一口烟，脑子里又浮现出了自己和赵应柔之间经历的种种过往，即便心里有一些想说的话，但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我还是开口对乔娇说道：“我不是一个分手了以后，喜欢说对方是非的人……你知道我不是莫名其妙笑就行了。” 乔娇当即便加重了语气回道：“不行，你已经把我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而且，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她的坏话，你说她厚脸皮。” “我那是为了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笑，目的是为了不让你害怕，而不是说她的是非，这么简单的逻辑，你会想不明白吗？” “不行、不行……你必须说……你不知道我是一个会被好奇心折磨到死的人吗？你要是不说的话，我的 求生欲会先把你折磨死！” 这大概就是乔娇了，有她在身边，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闷，可是有时候也很闹，一种让我无法去招架的闹腾…… 我是真的招架不住，只能妥协着对她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之所以觉得她脸皮厚，是因为她刚刚问我借钱买房子，说是不想和她爸妈住在一起。” “你是她的初恋男朋友，她遇到困难了，问你借点钱，也不算是厚脸皮吧？” “这不是困难，这纯粹就是欲望啊……她家在天津又不是没有房子，而且真买不起的话，还可以去租房子，为什么一定要借呢？”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以我对她的了解，这根本就不是借，这是要，她不会还一分钱，最多只是请我去吃一顿饭。” “哦……看样子，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少被她坑。” “那时候有钱，坑也就坑了，但现在，我浑身上下刮不出一万块钱来，还这么在我身上薅羊毛，你觉得有劲儿吗？” “我觉得……没劲儿……”乔娇刻意拉长了声音，随后又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也不是真的想和你借钱，就是想借此试探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呢……对了，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乔娇站在另外一个角度解读了赵应柔的行为，倒真是让我有些惊讶，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肿 瘤科的医生。” “肿瘤科的医生？……你怕是不知道医生的社会关系有多强大吧，而且她还是肿瘤科的医生，是病人在迈进鬼门关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她愿意开口，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抢着把钱送给她，她竟然会和你一个穷鬼借钱买房子……你不会是在用脚指头想问题吧？”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这时，乔娇又说道：“看样子，你这初恋女友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像是带着目的来接近你的……你们之前有联系吗？” “没，别说是她了，就连我爸妈都联系不上我……她是最近才找到了我的手机号……我之所以和她有联系，就是因为没想明白，她到底在哪儿找到了我离家出走之后办理的这个手机号码。” 乔娇仿佛心血来潮似的对我说道：“要不……我们现在改道去天津吧，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别瞎折腾，现在没有比景区更重要的事情……那些村名已经同意改名，我该着手准备爱情无价这个活动了。” “你不觉得这是乏味生活里的一个调味剂吗……你要实在不想去天津也行，你把她的微信号码给我，让我来会会她。” “还是算了吧，她可是浙江大学医学院毕业的超级学霸……” “你是怕我会吃亏吗？” “你也挺聪明的，但是真的没这个必要，就这么井水 不犯河水也挺好的。” “没劲儿！” 乔娇这么感叹了一句，随即又躺在了床上，而我则离开了床铺，对她说道：“你睡觉太不老实了，我还是去驾驶位上睡吧，那个驾驶位能完全放平，睡着也没你想的那么难受。” “去吧去吧……你这莫名其妙的笑一下，比我想的那些恐怖事情更瘆人……刚刚我真的都快被你给吓尿了！” 说完，乔娇又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去了卫生间，而躺在驾驶位上的我，反而在这个时候彻底平静了下来，我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只见天上尽是繁星在闪烁，虽然光线很冷，但落在地上，还是给这寂静的服务区带来了一丝烟火气，我因此而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在路上漂泊的时光…… 那时候的我，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真的快乐吗？ 真的以追求绝对自由为人生最大的目标吗？ 我又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想看看曾经在路上拍摄的那些照片，也许我能在这些照片里找到答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微信又收到了一条信息，我以为是赵应柔发来的，打开看了看，却是鹿溪发来的信息，她说：“潮哥，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吧……我知道有一家老字号的面馆，他们家的面非常好吃。” 我又一次愣住了，鹿溪一定以为我还在青岛，所以才给我发了一条这样的信息。 第340章 欠了她很多很多 我还没有完全从之前和鹿溪的相处模式中走出来，所以下午分开的时候，也就没有和她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在我的潜意识里，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我们才会见面，却没有想过，如果同在一座城市，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约个饭什么的。 不可否认，栾雨的离世，对我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损耗，所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意识到的，就比如我和鹿溪的关系，之前我们之所以若即若离，完全是因为我们四个人陷入到了一种极其尴尬的状态中；现在，栾雨已经离世，也就等于解除了这种尴尬的禁忌，我和鹿溪的关系实际上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神负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冲动，不是说不喜欢她了，事实上，我依然很喜欢她，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可是又觉得这种喜欢的代价，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 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栾雨还活着。 这种想法当然很窝囊，可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谁能真正具备对抗命运的实力呢？ 在命运面前，我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所以，渐渐也就有了顺势而活的心态，人一旦选择顺势而活，也就别扯什么热血和冲动了。 是的，这就是栾雨离世后在我身上发生的改变，有点消极，有点颓废，有点不愿意再去碰触男女之情，但对事业的追求，却又超过了以往。 我爸曾经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一个男人真正成熟的标志，就是学会在心里重新划分事业和爱情的比重，天真的男人选择爱情，成熟的男人选择事业，如果有一天，你能真正意识到事业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就代表你成熟了，只有成熟的男人，才有资格拥有一份成熟的爱情。 什么是成熟的爱情？当然是以结婚生子为目的，而不是两小无猜、打.打闹闹，最后又无疾而终，空留一身遗憾。 我大概是成熟了，我不想再去参与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也不想再去轻易承受分离的苦楚。 对于爱情，我真的交了太多不及格的答卷；所以，我想做一次优等生，让所有人都 高兴，都免受伤害。 …… 重重吸了一口香烟，我终于给鹿溪回复了信息：“我和乔娇已经在回小城的路上了，你把面馆的店名告诉我，下次回青岛了，去试试。” 鹿溪却并没有把店名给我，她只是回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打算吃完早饭，和你一起回小城的，没想到你们连夜走了。” 我有些意外：“你还要去小城吗？” “嗯，关羽博那边的宣传片计划是两天拍完，之前只拍了一天，就因为栾雨病危回了青岛，所以还得去把后面没拍完的东西给补上。” “今天下午见面的时候，你也没和我说这事儿。” “你也没问啊。” “所以，人和人之间的错过就在于一个没问，一个也没说……” “可不是嘛……所以，面馆的店名我不打算告诉你了，等有机会在青岛见面，一起去吃过了，才不算是错过……一定有这个机会的吧？” 我在鹿溪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一种很少在她身上出现的俏皮和活泼，也不自觉笑了笑，然后回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有仪式感的人……只要心里有这样的仪式感，肯定会有机会的。” 在等待鹿溪回复的过程中，躺在床上的乔娇突然向我问道：“韩潮，你是不是又笑了？” “我……又笑了吗？” “你能不能别那么吓人！”稍稍停了停她又问道：“你还在和你那个初恋女友聊天呢？” “没聊。” “你赶紧睡吧，算我求你了……我又不会开这手动挡的车，你不把精神养足了，待会儿怎么开车？……早知道你这样，还不如好好在青岛休息一晚上，明天舒舒服服的出发呢！” 乔娇这么一说，我反而有些迷茫了，虽然这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但我真的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心急火燎的做了要连夜回小城的决定，现在看来，好好在青岛休息一个晚上，确实要比连夜赶回小城好的多！ 乔娇是真的困了，所以她在抱怨了这么一句后，又迅速陷入到了睡眠的状态中，以至于我后面再和她说话，她也没有搭腔。 …… 等了片刻，鹿溪终于回复了信 息：“你没有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 “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打通了任督二脉？” 鹿溪先是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随即又说道：“能打通任督二脉的只有你吧……毕竟，谁也不能像你那样，一言不合就喝两斤白酒……那个时候，要是给你个台阶上天，你都敢腾云驾雾吧？” 我会心一笑，然后给鹿溪回了一个狗头的表情，她会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确实是我之前没有见过的，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但仔细想想，或许眼前才是真性情的表达，曾经之所以冷淡，只是因为她心里和我有着一样的负担，她并不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该怎么和我相处。 我因此而轻松了很多，然后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如果你过年有空的话，我们就选在过年去湖南看我的干爸干妈吧……这几年，一定没人陪他们过年，如果能陪他们过个年的话，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信息发出去之后，我便觉得有些不妥，我自己和父母失联，潜意识里也就没有回家的概念，但是鹿溪却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于情于理，在过年这个阖家团圆的节日里，她都应该陪自己的家人过，我怎么能够把她带到湖南去呢？ 就在我想撤回的时候，鹿溪已经回复了信息：“我和敏红姐确认一下吧，昨天她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让我参加一个卫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估计时间会重叠……如果她还没有和那边签演出合同，我就把这件事情推了，如果已经签了的话，可能就很难了。” “没事儿，以你的工作为重……是我没考虑周到，就算没有春节联欢晚会，你也应该和你的家人一起过年……要不这样吧，我肯定会在那边多待一些日子，我先过去陪他们过年，等年后你不忙了，你再去找我。” 这次，鹿溪在过了片刻之后才回复了信息：“别急着做决定，现在离过年不是还有半个月时间嘛，我先确定一下。” “好吧，反正别勉强，别耽误工作。” “嗯，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别疲劳 驾驶，我先睡了。” 互道晚安之后，我和鹿溪便结束了这次的闲聊，而这也是我们从认识以来，做的最长远的一个计划，虽然时间的跨度只有区区半个月，但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历史性的突破。 按灭掉手上的香烟，我将双臂枕在自己脑后，然后又以一种放松的姿态看着窗外的星空，终于不再回忆过去，开始想着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说起去湖南看我干爸和干妈这件事情，我心里还是有些顾虑的，因为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善于说谎的人，所以面对两个对我和栾雨极其关心的老人，我不知道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骗他们说栾雨嫁到了国外，而且生活的很好…… 栾雨也许是因为足够了解我的为人，所以才一定要求鹿溪和我一起去，她希望鹿溪能够在我身边给我一些帮衬，然后让这个谎言显得尽量完美。 是的，只能尽量完美，因为不管怎么掩饰，我的干爸干妈此生也不可能再见到同样让他们牵肠挂肚的栾雨了。 我因此而有些伤感，伤感之后，我又设想了他们见到鹿溪之后的心情，虽然鹿溪身上有着明星光环，性格也不错，可她真的能够取代栾雨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吗？ 一切都未知。 我终于累了，疲乏了，在一闭眼之后，便彻底陷入到了睡眠之中。 …… 休息到凌晨四点半，我和乔娇又继续开着房车上路，在快要中午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小城；我们没有立即去住处，而是先去了景区，听常余利说，景区在我们离开的这些天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确实是发生变化了，在我们到达景区之后，便看见一辆巨型的吊车正在作业，目的是换掉景区之前的招牌，而此时已经成功安装了“情人”两个字，就差一个“谷”。 除了这最大的变化之外，其他小细节上的变化更是不计其数，就连游客中心重新铺设的地板上都印着“情人谷”的商标，还有景区宣传栏上的内容也都换成了情人谷，甚至连刚刚开设的公交线路的站台标识上，也以情人谷为站台，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大南沟” 已经变成了一个历史。 此时此景，让站在我身边的乔娇不由感叹道：“潮哥，我真的很想知道，凭一己之力把大南沟变成情人谷之后，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有得胜之后的成就感吗？” “说实话，没有……因为在我被他们群殴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我现在更想做的事情，是善后……走吧，跟我去烟酒店买点烟酒，然后把他们给捞出来，再给他们陪个不是。” “你是狗脸吗？他们把你打了，你还要买烟酒给他们陪不是？” 我并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只是淡淡回道：“你以为做生意做的是什么？……不就是对人性的拿捏嘛……跟他们说那些难听话，根本就不是我的初衷，只是为了做好景区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我没有把他们当成是敌人……只要景区在，我和这些人就有共同利益，他们可以没有这种远见，但我必须要有……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所以我和他们只能是朋友，不能是敌人……懂吗？” 乔娇装作迷妹的样子，点头回道：“懂……这格局竟然一下子就打开了！” 说完，乔娇便跟上了我的脚步，她看上去有些雀跃，似乎真的很欣赏这么一个开了窍的我，而我则愈发的坚定，我要做一番事业，不仅成就自己还要惠及他人。 …… 实际上做一个成功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揣摩并驾驭人性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尽管我已经向那些打过我的村民们低了头，但是他们并不接受，他们还是偏执的认为，改名事件是在我的胁迫之下完成的，所以当我把那些烟酒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当着我的面，统统摔烂在了地上，并说了很多威胁我的话。 对此，我当然很愤怒，可是想到自己心里的远大目标，当即便看淡了，真正难受的人是乔娇……她盯着一地的碎酒瓶看了很久、很久…… 因为这些都是她出钱买的，我没有钱，之前就说过，我浑身上下刮不出一万块钱来。 看着她难受，我忽然也跟着难受了起来，我难受并不在于烟酒本身，只是觉得自己真的欠了乔娇很多、很多…… 第341章 她的改变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成条的香烟散落了一地，酒是收不回来了，我只能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香烟，然后又对看上去有点郁闷的乔娇说道：“是心疼钱了吧？……其实也没有必要太心疼，这些钱也算是为景区花的，回头从公司的账上给你报销。” 乔娇终于抬头看着我，她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我不是心疼这些酒，我是心疼你……你知道你刚刚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有多卑微吗？……他们不领情就算了，看样子还想再打你一顿，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群这么愚昧的人？一想到他们把你打成这样，以后还要跟着你吃景区发展带来的收益，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又不是什么十世修来的善人，凭什么打了人还要坐享其成啊！” 为了不让乔娇太难受，我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就是典型的老天爷赏饭吃，咱们再不忿也没有用啊……而且，我真没有你那么恨他们，因为认知的形成需要时间，我觉得，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 “别说了，反正我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先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你会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值得生气的事情。” “你高风亮节，你了不起，我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行了吧？！” 女人看待问题的逻辑可真是奇怪，我根本就没有在我们之间制造对立情绪的动机，可是她却凭空说出了这番明显有 对立嫌疑的话；也许，她想要的并不是劝导，而是一种认同，认同她对我的心疼，认同她对这些人的反感。 看着已经坐在车上的乔娇，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懂女人。 …… 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回到住处，便天昏地暗的睡了过去，而且没有梦境，完全感知不到时间的存在，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中午。 我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睡过觉，算算时间，我足足睡了有十八个小时，中间不吃不喝，也不醒；而在我睡着的这十八个小时里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特别是景区那边，从常余利分享到群里的照片来看，此时已经完全改造成了我想要的样子；除此之外，鹿溪也因为之前没有拍摄完的宣传片，来到了小城；此刻，她就在我和乔娇住的别墅里，起初我还没发现，下去找东西喝的时候，才发现她和乔娇都在厨房，似乎在准备中饭。 …… 鹿溪变了，一种肉眼就能看到的变化，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打扮的光鲜亮丽，她似乎穿了乔娇的居家服，还扎起了辫子，特别是在她炒菜的时候，真的很难相信她已经是一个炙手可热的明星；直到她转身的那一刻，这种感觉才猛然从我心里消散，因为不管她自己怎么朴素，但容貌始终是不会改变的，她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模样；我一直觉得女人的美是有上限的，但是她却突破了这个上限，让我因此而幻想出了另外一个世界，她就 来自那个世界，我们都是俗人，她则沾着仙气。 说到改变，我又突然想到了前天夜里她和我说的话，她说，她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认识到一个不一样的鹿溪，这难道就是一个开始？ …… 我就这么和鹿溪对视着，乔娇还没有察觉，直到乔娇也转过身的时候，我才开口感叹道：“我是出现幻觉了吗，你们俩竟然在做饭？” 乔娇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回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在北京陪她的那半年，只要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做饭……” “我不是没见过嘛，别说见你们两个人一块做饭了，就是其中一个也没见过。” “你当我有三头六臂啊，我才不一个人做饭呢，累都累死！” 乔娇说完，鹿溪又附和着说道：“我也没有三头六臂，所以我更不想一个人做饭。” “怪不得老有人说一加一大于二呢？你俩加一块，多出来的就是这一顿饭……我来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菜？” 这一次，我终于不是装作轻松舒适的样子，我是真的放松了下来；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乔娇和鹿溪之间有了嫌隙，但此刻看来，是我多虑了，毕竟她们是有着近二十年感情的闺蜜，就算有嫌隙，想起这二十年的风雨同路，也怕是轻易就化解了；所以，我永远也不用为她们的关系操心。 乔娇先端着一盘菜走到我面前，说道：“这是我最拿手的炒空心菜，最适合给没有心的人吃。” 鹿溪 也端了一盘菜走到我身边，说道：“这是我最擅长的炒土豆丝，我这菜不挑人，老少皆宜。” “没有一样荤菜吗？” “锅里闷着红烧肉，待会儿你去收下汁，我们快累死了！” 说完，乔娇便和鹿溪一起将做好的菜端到了餐桌上，然后又一起坐在了餐椅上，一个玩手机，一个在打电话，完全把厨房扔给了我，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她们的初衷，她们真的是想好好做一顿饭吃吗？ 多半不是，她们这叫抛砖引玉，而那一盘空心菜和土豆丝，就是砖头，目的是为了让我给她们做更好吃的东西。 我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还有之前买的鸡块，正好够做一盘辣子鸡丁，这才是真正考验厨艺的菜，稍微掌握不好，鸡肉就炸不出酥脆的口感，所以在我把这些鸡块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就已经显得比她们有诚意。 相比于她们，我才是真正会做饭的人。 而这也是四年漂泊生涯的收获之一，出门在外，不管看多少风景，认识多少人，都是以照顾好自己为基础的，所以，我渐渐也就学会了做饭、洗衣、打扫卫生…… 想起这些，我不免又想起了和我同吃同住同生活的栾雨，心里不禁一阵低沉。 我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活在这种心情随时都会出现起伏的状态中，而这大概就是突然失去一个人的真实心情，虽然在治愈，但也不会立刻走出来。 …… 红烧肉做好了，辣 子鸡也做好了，再加上乔娇的炒空心菜，鹿溪的酸辣土豆丝，竟然也显得丰富，毕竟我们只有三个人，却有四个菜。（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透露下，叶子出现了。） 倒上饮料，三个人边吃边聊，乔娇似乎有些感触，她好像是在对鹿溪说，又好像是在对我说：“回想起在北京的那一段生活，其实也挺没劲儿的，我记得连着吃了一个月的炒空心菜和土豆丝……” 鹿溪不认同，她顶着乔娇的话说道：“那不是你一直喊着要减肥嘛，我陪你吃了一个月的素菜，你现在反而说没劲儿，想过河拆桥呀？” “那你也不能那么缺心眼吧，咱们偶尔吃点荤的，或者下个馆子不行吗？” “做人要自律。” 鹿溪这么一说，我以为她真的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却不想，乔娇又以拆台的口吻，回道：“得了吧，你可真自律……”说完，又转而对我说道：“韩潮，说了你都不信，我刚去北京的时候，她住的是二百平米的大平层，就在后海附近，干什么都方便，而且还是她自己买的房子……但后来，她竟然以房子太大，不方便打扫为理由，带着我搬到了西四环，租了一个80平米的小房子……你以为这是终点吗？那你就太小看她了，在西四环住了两个星期，她竟然又在东六环租了一个只有五十平的公寓，确实是好打扫了……但你觉得这是一个自律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第342章 时光一去不复返 在乔娇表达完对鹿溪的控诉之后，我下意识看向了鹿溪，我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如果硬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就叫“逗”，至少我走过全国296座城市，还没有遇见一个会因为不想打扫而把房子越换越小的人…… 曾经，我对鹿溪的印象，只局限于我对她的感知，所以当有第三个人说出一些有关于她的所作所为，还是给了我不小的意外，而这种我不知道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是一支笔，在我脑海里重新描绘着鹿溪的形象，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我想象的那般不可接近，她其实也是一个很生活化的人，所谓生活化，包含一个人的人格魅力，当然也包括缺点。 …… 鹿溪当然不情愿被乔娇这么说了一通，当即便在我的注视下回道：“娇娇……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房子越换越小吗？……你应该好好回忆一下我们在一起生活的细节……我那套房子是离后海特别近，所以周边有很多商业区，你住进去的第二天，就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东西，自己也不收拾，包装袋扔了一地，最后是我收拾了；还没过几天，你就又去逛了另外一个商场，这次更是变本加厉，你自己一个人拿不了，就让商场的工作人员帮你送回来，你还是只管拆，不管收拾……我实在没办法，才搬到了东四环……你倒是不去商场了，然后又开始疯狂的网购，最多的时候一天拿了 56个快递……我都惊呆了……”说完，她又转而对我说道：“韩潮，你能想象56个快递会产生多少垃圾吗？……结果，她还是不收拾……最后，我只能带着她搬到了东六环，那边没有特别成熟的商圈，拿快递也不方便，她这才消停了一点……” 我早就知道乔娇是个从来都不喜欢整理东西的女人，但经过鹿溪的控诉，这种不整理东西的印象，便有了一个很直观的尺度，她确实是挺牛的！ 鹿溪也很牛，竟然想到用这种方式对抗她不收拾屋子的坏毛病，既顾全了两个人的闺蜜情，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唯一的遗憾是乔娇却不自知，一直以为是鹿溪不愿意收拾，所以才干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反将一军，鹿溪成功了，至少在我面前是成功了，这就让乔娇显得有点恼羞成怒，她瞪着鹿溪说道：“你是个细节怪吗？……竟然记得我拿了56个快递！” 鹿溪似乎并不喜欢与乔娇争执，于是打起哈哈，唱道：“56个星座，56枝花，56族兄弟姐妹是一家，56种语言汇成一句话，爱我中华，爱我中华，爱我中华……” 乔娇打了个冷颤，说道：“你就不嫌尴尬吗？” 鹿溪“哈哈”大笑，但是我却没有在她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乔娇所说的那种尴尬，我看到的是她过人的情商，这种情商让她即便面对的是乔娇，也显得游刃有余。 除此之外，我还有点羡慕，羡慕她们在生命中有彼此这样一个朋友，互相嫌弃，互相容忍，互相迁就，又互相离不开。 我终于开口对她们说道：“你们是哪一年在北京生活的？” 乔娇和鹿溪互相对视了一眼，回道：“去年，是去年吧？” 鹿溪点头，说道：“去年的二月份。” 我终于以开玩笑的心态对她们说道：“要是我那时候也在北京，你们之间肯定没有一点矛盾……我那时候真的是穷到连烟都吸不上了，每天在酒吧收空瓶子卖，要是我和你们在一块的话，娇姐的那些快递盒子，我收拾收拾，每天换包烟钱没问题吧，而且我还会做饭洗衣服，你们只要给我一个保姆的工资，根本就不用搬到六环去受罪，照样住那个200平的大平层，生活还井井有条。” 乔娇嗤之以鼻，回道：“做什么美梦呢？……我们两个女人住一块，你搬进去合适吗？” “200平的房子，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吧……而且，北京不是有很多为了节省房租成本去合租的青年男女嘛。”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过去的早就过去了，我也只是想想，没真打算和你们住一块儿。” “想想也不行。” 我笑道：“娇姐，你可真是挺双标一个人，我去北京和你们住一块，跟你现在和我还有余利住在一起有什么区别？……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 乔娇哑口无言，半晌才开口回道：“仔细想想，当时要是有你在那儿，好像也挺不错的……就比如这辣子鸡丁，你做的还真挺好吃，比我们一直吃空心菜和土豆丝强多了……鹿溪，你觉得呢？” 鹿溪在稍稍想了想之后，回道：“都是朋友的话，我觉得也无所谓……反正他会收拾屋子，总比搬到公寓里住，要好得多。” 乔娇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我不可能再去北京了……” …… 吃完这顿三个人的午餐之后，乔娇便去了她学习做糕点的那个酒店，听她说，临近过年，酒店特别缺人手，所以她作为餐饮部的中坚力量，绝对不能再缺席了，而我和鹿溪就留在厨房收拾着中午吃剩下的东西。 过程中，我接到了乔娇她爸打来的电话，他倒也不是经常和我联系，只是偶尔会关心乔娇在这边的生活状况。 接通之后，他先开口对我说道：“听说娇娇前两天回了青岛，还把之前停在别墅里的房车开走了？” “嗯，乔叔，她回去没和你联系吗？” 乔娇她爸一声叹息，回道：“别说打电话了，就连一条信息都没有给我发过……说起来，她跟她妈的性格还真是像，不允许身边的人在自己身上犯一点错误……我错就错在不该打她一巴掌，在她心里，那一巴掌怕是已经把我们父女间的情分给 打没了！” “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悲观……她真正介意的是阿姨走后的那段生活，她觉得很孤独，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可你却没有在那段时间给她足够的关心……” “唉……我也有自己的无奈！……那段时间是我工作最忙的时候，甚至关系到整个公司的生死存亡，但不能否认的是，在她和事业之间，我确实选择了事业……所以，我一直都很想弥补之前在她身上犯下的过错……这种心态让我特别急于求成，总是想拿钱弥补她……最后反而让她失去了对生活的敬畏之心，一直无度挥霍……说起来，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稍稍停了停，他又对我说道：“对了，你上次给我寄的糕点，我已经收到了，那真是娇娇做出来的东西吗？……我也不是想怀疑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她一本正经做糕点的样子……” “千真万确，真的是她做出来的糕点。” “好……好……回头你有空的话，再给我寄一点，还真是挺好吃的！” “没问题，乔叔。” 短暂的沉默之后，乔娇她爸又放低了声音，甚至带着些许请求的姿态对我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特别想和娇娇一起过，你找个机会劝劝她……劝她回青岛过年……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和她消除心里的隔阂，不管她现在对我有多大的意见，父女之间的血缘关系还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 第343章 最爱最重要的女人 如果乔娇她爸不给我打这个电话，潜意识里，我一直以为乔娇会留在小城过年，因为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我自己心里根本就没有团圆的概念，可实际上乔娇从来都不属于这个小城，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亲人，而关于她和她爸的关系，也是我一直以来很关心的一件事情，就像她爸说的那样，血缘关系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在乔娇她爸有心修复这段关系的时候，我当然要无条件支持，更何况，我知道她爸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够百分百用真心对她的人，所以，在短暂的沉默后，我回道：“放心吧，乔叔，我会劝她回青岛过年的……你也不要太克制，我觉得你把别墅买下来这件事情，可以试着坦诚和她说，她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只有让她知道了，她心里才会对你产生归属感。” “还是给她一点危机感吧……你看，她现在不就定下心去做事情了嘛，我这边不能再犯急于求成的错误了。” “嗯，乔叔，那这个分寸就由你自己掌握，我不多说什么。” “好，你这边有信儿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娇娇做的蛋糕，也别忙忘了。” 我应了一声，而后便结束了这次的通 话，鹿溪在我们通话的时候，将碗筷都放进了洗碗机里，也算是做完了家务活儿。 平心而论，在做家务这块，我还是情愿相信鹿溪更勤快一些，因为我和乔娇在一起生活也有些日子了，她什么样子，我比谁都清楚，她自己懒得洗衣服，已经不止一次让我帮她洗，甚至是贴身内衣也不知道避嫌，至少鹿溪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倒不是存心要拿她们做对比，确实是吃饭的时候乔娇自己引起了这个话题，才有了我这些延伸出来的对比。 可正因为这样，很多时候，我反而觉得自己和乔娇更亲近，好像她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我从来都不愿意去设想，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我的生活，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知道，我一定会很难受，很不适应。 …… “潮哥，听说你在这儿有一个家了。” 我回过了神，但还是愣了一下，才向鹿溪回道：“是有一套，钥匙在我这儿，但还没过户。” “有钥匙就行，带我去看看吧。” 鹿溪的这个提议，让我也对这个房子产生了些许好奇感，只是听说这曾经是一套花了不少设计费的样板房，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布局和装修风格， 我真的不知道……所以，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 这套房子坐落在小县城最高档的一个小区内，离我现在住的别墅也不远，大概只用了十分钟，我和鹿溪就来到了楼下，然后又一起乘电梯上了楼。 整栋楼一共有11层，这套房子在第六层，属于很好的楼层，所以也能看出常天明对我确实有回馈之心。 在我准备打开屋门的那一个瞬间，我的心里不禁又五味杂陈，我知道，这样一套房子就是栾雨曾经所梦寐以求的，现在，我终于拥有了，可她也永远离去了，于是，我突然也没有立场在心里找到这套房子存在的意义，更觉得它是遗憾的化身。 我没有想到，遗憾竟然也可以这么美！这确实是一套被精心设计过的样板房，本来面积就不小，却依然把空间利用到了极致，以至于每走一步，都会有一些能让人感到惊喜的细节展现在面前，渐渐，我就有了一种身在剧中的错觉，因为我看过的很多都市题材的电视剧，最精英的那类角色，都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通透，宽敞，有格调…… “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转身看着鹿溪，半晌才开口回道：“我不想住进这套房子。” 鹿溪有些惊讶：“为什么？” “跟我想的不一样。”稍稍停了停，我又开口对鹿溪说道：“等过户之后，我想把这套房子卖掉，卖的钱都打到之前给你的那张银行卡上，就当是给栾雨她爸的医疗费用。” “我和你说过，看病这件事情，我会尽力的，你不需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只要尽到心意就行了。” “这不是我给自己的压力，我真的觉得这套房子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你知道吗？在栾雨病逝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栾雨，她在梦里和我说了很多话，她总是在强调，她想有一个家，等有了家之后，她一定会陪我去新疆……一开始，我也只以为这是一场梦，但直到敏红姐告诉我，她是早上六点五十一分离世的，我才觉得这未必是一个梦，因为在我醒来以后，我立刻看了时间，我是六点四十七分醒过来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一定是她不甘心，不甘心我们在一起风风雨雨了那么久，却一直没有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所以，这套房子是我欠她的，而她爸应该是她离世之前最放不下的人了，所以用这套房子来给她爸看病，是我能想到的我们之间最 好的结果。” “她已经离世了，她爸这边也有我，这是你好不容易才有的房子，你不应该这么感情用事。” “我就是一个喜欢感情用事的人，对于曾经相爱过的人，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更低沉的声音说道：“如果可以交换，我情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我受不了这种只要一想起她，就全是遗憾的感觉……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不是你醒悟的太晚，是命运没有给你这样的机会……如果不是栾雨她爸突然得了重病，也许她还会一直跟着你走下去，如果不是她自己又得了重病，也许现在在小城陪着你的人就是她……” “是，是命运没有给我们机会。” “所以，栾雨一直都是你心里最爱，最重要的女人，对吗？” 我看着鹿溪，大脑一片空白，自从栾雨离开我之后，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如果她不是我生平最爱的女人，我又为什么会这么心痛，这么遗憾呢？ 如果，她真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当初我又为什么不愿意站在她的立场去规划我们共同的生活？ 我糊涂了，继而又陷入到了自我认知的缺陷之中。 第344章 我们都是老板 实际上在我给不出确切答案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种答案，因为最真挚的爱情，一定是不假思索的，而我和栾雨的爱情，看上去却并没有那么真挚，至少我们都曾在这段感情中选择过，也被选择过，甚至在她离开的这一年多，我一度觉得自己对她已经没有丝毫的感情，我不可能因为她突然离世，就又在心里爆发出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意，我之所以痛彻心扉，更多的是因为那段在一起的时光，在那段时光中，我确信是爱她的，但也爱的有所保留，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想过要给她一个家。 痛，除了不够纯粹的爱，还有不作为的悔恨，这些，终于让我不再模棱两可，于是开口对一直等着我回答的鹿溪说道：“我们在一起的那两年中，她是我最爱的女人……在她离开后，这种爱就渐渐被不理解和因为误会而产生的怨恨给消磨掉了……已经被消磨掉的爱情，就算是之后解除了误会，也不会再复燃……就像是一只打火机，两个人之间的爱意是燃料，当燃料消耗殆尽之后，就不可能再点燃……但不能否认的是，在燃料还充足的时候，我们之间确实迸发过最耀眼的火花……所以，那296座城市，还有一路的经历，都代表了我的青春，而她已经可以等同于我的青春。” 短暂的沉默之后，鹿溪回道：“我听懂了，你其实是一个很需要陪伴的人，所以，你对爱情最大的需求就是陪伴，一旦失去了这种陪伴，你就会变得非常理性。” “谁不喜欢陪伴呢？如果连陪伴都做不到，那还能叫爱情吗？” 鹿溪的面色看上去有些凝重，以至于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是，爱情除了是一种精神上的信仰之外，它 也是需要落地开花的……没有陪伴，就等于没有阳光和雨水，再娇艳的花，也不会有盛开的那一天。” 说完，鹿溪在我之前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又打量着这套足足有一百六十个平米的房子，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则在沙发对面的餐椅上坐了下来，片刻之后，鹿溪才又开口对我说道：“你如果实在想卖这套房子，你就卖吧……但栾雨那边你没有必要再付出什么了，栾雨也不需要你付出什么，所以她给你的遗言里才没有提到她爸妈，她不想你一直活在悔恨之中，因为当初你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说起来，你同样是这段感情的受害者，你们彼此没有遇见对的人，才造成了这一段悲剧，事实上，你们谁都没有错……而且，我已经答应过栾雨，会照顾好她爸妈，所以在栾雨的意愿里，我们各自是有分工的……至于卖掉房子的钱……” 鹿溪似乎想了想，又继续对我说道：“你给那些需要的人吧……就是你在路上遇到的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你们一共走过了296个城市，憨包一定不是唯一一个悲剧……你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理想化的人，看着这些悲剧，你却无能为力，心里肯定也很不好受……所以，296个城市，看似美好，也伴随着很多缺憾，你就拿这笔钱去弥补这些缺憾，然后给自己一段更美好的回忆，一段只属于你和栾雨的回忆，这比做什么都更有意义。” 我看着鹿溪，心里百感交集；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之中，大概也就只有她会给我这样的建议了，如果是任然，她一定不会让我拿着这套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房子去为自己的理想主义买单，她只会告诉我，你已经成熟了，你余生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围绕着成家立业来建设。 左小薇也不会，她在某种程度上是和栾雨有一定共性的，如果不是天赋卓绝，一定要吃歌手这碗饭，她其实也是一个想要安稳的女人，所以，她会把这套房子当作是人生的至宝，绝不可能建议我去卖掉房子。 乔娇则是一个会被自己心情左右的女人，她也许会，也许不会，一切看心情；所以，只有眼前的鹿溪是坚定的，她似乎比谁都知道我内心最深处的需求是什么，但这种需求，放在如今这个人人自顾不暇的社会环境里，多少有点难以启齿，因为会被别人当做傻子；所以，我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从来没有实践过。 我的沉默中，鹿溪又对我说道：“能再和我讲讲你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吗？……不一定要讲志同道合，或者单纯的悲剧，只要对你的认知产生过影响的人，都可以讲讲。” 我习惯性点上一支烟，因为涉及到的信息量过于庞大，所以我在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才开口对鹿溪说道：“有这样一个人，他是我在旅途快要结束的时候认识的……也是因为车子抛锚，我懂一点修车的技术，所以帮他修好了车……那天晚上，他请我和栾雨吃了饭，闲聊中得知他是一个药厂的老总，其实，我心里很敬重这种以治病救人为事业的老板，所以就一直在和他聊他的事业……聊着聊着，我就聊到了给余利治好眼睛的那个叫刘久津的医生，我告诉他刘久津是这个行业的权威，也是一个和我交情非常好的老大哥……他就来了兴趣，说想借用刘久津在医疗行业的人脉和权威，去宣传自己的药品……他说，只要我能牵线成功，他可以给我二十万的好处费…… 他还和我说，他们药厂是一个很有实力的药厂，这些年从民间，从医疗机构，大专院校收买了不计其数的有效药方，储备非常充足……既然都是有效药方，那我就有些疑惑了，于是问他：既然有这么多的有效药方，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慢性病是治疗不好，需要长期服药的呢？……他对我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小韩，你得知道，好药可不是好商品呐……” 我续上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才又对鹿溪说道：“你知道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感受吗？我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我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我想听他亲口说出来，于是耐着性子问道：那什么样的药才算是好商品？……他说，那种一吃就好，一不吃就复发的药，才叫好商品……我承认，我当时是一个愤怒青年，听到这句话就炸了，我猛拍桌子，对他破口大骂……我受不了别人这么颠覆我的世界观……这可是药啊，是治病救人的东西，作为一个那么有影响力的药厂老板，他竟然在做生意的时候，给自己塑造了一套这样的价值观……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病，不是我们没有办法，只是因为药方被某些利益集团封锁了起来，才有了那么多不能治愈的假象……产生了这样的对立之后，这件事情当然也没谈成，当天晚上，我和栾雨还发生了一些争执，她觉得我脾气太大了，如果这已经是一种常态，我的愤怒只会显得幼稚和天真，可我真的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至少当时我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不可能去帮那种人推销药品……” “所以，你损失了二十万……二十万，对当时的你们来说，可以解决很多 矛盾吧。” “是……如果我能牵线成功，不仅会拿到二十万，而且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心腹，在交谈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说过，我的资源对他来说，非常有用，他希望我能留在他身边帮他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我答应了他，我和栾雨会迎来一种和现在截然不同的命运，因为那一次，我最靠近栾雨想要的那种生活……” 鹿溪重重叹了一声，回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想随波逐流，可也很难独善其身……所以，你这种人注定会活得很痛苦，因为你对这个世界的期望值实在是太高了，你会不断的怀疑，不断的失望……” “你说的没错，但现在我也看开了……既然我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那我就做好自己……从现在开始，每年我都会资助一个白血病病人，不让他们活在因为没钱而直面死亡的绝望之中……” 鹿溪笑了笑，然后也以做好决定的口吻对我说道：“我赞成……潮哥，这件事情我们一起做吧，我也每年资助一个白血病病人……虽然救不了众生，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我看着鹿溪，心里涌起了一阵暖意，之所以有这样的暖意，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真正理解我的人，不让我的善意，变成一种像傻子一样的行为。 这阵暖意几乎让我丧失了表达能力，而鹿溪又在这个时候拍了拍手，说道：“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是老板，我是你的跟班，我们一起行侠仗义。” “我……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我有啊。” “那应该你是老板，我是跟班才对。” “你是我精神上的老板，我是你物质上的老板，我们都是老板。” 第345章 他回来了 对于我和鹿溪来说，这是一个很心血来潮的决定，以至于忽略了小县城的医疗能力，实际上小县城的医院是没有能力医治白血病的，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找到想资助的对象，这点，直到我们把车开进医院的时候，才察觉到；于是，两个人无奈一笑，但心里却充满了共情，因为栾雨的离世，给了我们一样的启示，也让我们站在一样的角度看到了人世间的疾苦，一旦两个人有了这样的共情，或者说，有了一样的目标和想法，身份上的差距是可以被忽略的，因为我们都是很注重内心感受的那一类人……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能够相识相知的真正原因，最初，我们就是因为周杰伦的黑胶唱片才变成朋友的。 就在我想和鹿溪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机又在我的口袋里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最近业务繁忙，各种电话都有，所以也就不习惯再看来电号码，直接接通；电话那头，却传来了秦敏红的声音，她向我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和鹿溪在一起呢？” 我下意识看了看鹿溪，她正趴在方向盘上，看着那些在医院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医院里就没有闲适的人，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脚步匆匆，所以她也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是和她在一起。” “你找个方便 说话的地方，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 我以要去卫生间为由下了车，在彻底避开鹿溪的视线之后，才又开口对秦敏红说道：“为什么每次你和我打电话，都得让我找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秦敏红很是不忿地回道：“因为有你的地方，我和鹿溪就有矛盾……我是靠鹿溪吃饭的，我敢把这些矛盾暴露在她面前吗？” “我又怎么你了？” “你也不用和我摆出一副你很无辜的样子，我直接和你说事儿吧……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大卫视的春节联欢晚会，是所有艺人的必争之地，今年找到我们的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一个卫视台，表示可以让鹿溪压轴出场……鹿溪自己也同意了，但昨天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又改口了，说临时有事，不想参加这个卫视的春节联欢晚会……我去，虽然还没有正式签协议，但口头协议就不算是协议了吗？……而且，我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感觉她的心思不在这个行业上了，之前还推掉了一个大品牌的代言合作……她要是再这么搞下去，我们整个团队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我有些无语，因为秦敏红每次给我打电话，不是抱怨我，就是抱怨鹿溪，而抱怨的原因都是因为耽误了她赚钱…… 见我不说话，秦敏红又说道：“来，你和我说说 ，她这临时有事，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比自己的事业更重要吗？” 我不太确定，但是又有这样的可能性，于是模棱两可地回道：“可能是因为之前和我约好，过年一起去湖南看我干爸和干妈吧。” “你看……你看，我冤枉你了吗？” 我不吭声，不吭声是因为我也觉得自己对秦敏红来说，确实是一个心腹大患，我因此而有些惭愧，但秦敏红却把这种惭愧当成了是一种挑衅，当即又厉声说道：“这段时间，你和鹿溪确实是经历了不少事情，她也确实是一个有点理想化的女人，有时候就很吃你这一套……但是你也别觉得自己稳了……我跟你说一件事情吧，你应该知道，她之前在沈阳的时候，有个陪了她很久的学长，你也知道她对这个学长是什么样的感情……他现在回来了，昨天找到了我，我们聊了很久，他是因为一些事情去了国外，才和鹿溪失联了，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忘记鹿溪，他和我要了鹿溪的联系方式，我给他了……我相信等他平复了心情之后，一定会和鹿溪联系的……” 这一次，我是真的哑口无言，我没有想到这个对鹿溪有着深重影响的男人，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归到鹿溪的生活中，在这之前，我还想过要帮鹿溪去新疆找他，他却在时隔这么久之 后，突然出现了……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心情，我唯一能明确的，是这个男人也没有忘记鹿溪，甚至是带着一种要再续前缘的情感来的，否则，为什么要平复心情呢，只当老朋友见面，心里全是重逢的喜悦，不是更好？ “怎么不不说话了？”（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这才开口对秦敏红说道：“敏红姐，你不应该对我有这样的看法，说什么鹿溪吃我这一套，好像我是带着心机接近她似的……我没有什么心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她更不是吃我这一套，我们是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才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而这些事情，并不是刻意制造出来的……至于你说的那个男人，他也不是你对抗我的筹码，他和鹿溪终究会见面的，除了觉得这一天来得有点突然之外，我心里很坦然……所以，无论他的出现，会带来什么不可预估的变化，我都能接受……”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我从来不否认，你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用真心对待鹿溪的人之一，只是你们有太多利益上的牵连，才让你变得有点不近人情，但这种不近人情并不是什么错误，毕竟赚钱才是保障 生活的基础，你需要这个基础，鹿溪同样也需要，所以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寒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同样是一个用真心对待鹿溪的男人，那个男人应该也是真心，所以，为什么要在我们三个用真心对待鹿溪的人之间，去制造一种对立情绪呢？……如果鹿溪更需要那个男人，我从此以后不缠着她就是了，如果鹿溪更在意的是我，那你刚刚和我说的这些也没什么意义……鹿溪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秦敏红沉默了片刻之后，回道：“我承认刚刚说的话是有点难听了……但我想表达的和你说的其实是一个意思，同时加了一点我个人的判断……我觉得那个男人比你更适合鹿溪，他们之间不仅有感情基础，而且那个男人能在事业上给她更大的帮助，因为这个男人代表了资本，在不久的未来，他也许会在鹿溪身上投资一部大制作的电影……用来提升鹿溪在这个行业的地位……这是你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你只会拖她的后腿，带着她去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她现在还年轻，等她有了一定的阅历之后，她会后悔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事业更靠得住，黄粱一梦的事情，你们都少做……特别是你，千万不要带着她去接触底层社会，然后把她变成下一个栾雨。” 第346章 你还是不要去了 在那个男人没有出现之前，秦敏红虽然对我也有意见，但在情绪上多少会有些克制，但此刻却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她不仅制造了情绪上的对立，更是制造了立场上的对立，在她言语中，我看到了她对底层社会的傲慢和偏见，而这也是我生平最反感的一种心态，当即便冷声回道：“底层社会怎么了？……她想去看看底层社会又怎么了？……我告诉你，这些年，我跟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关于社会阶层，我比你更有发言权，你可以觉得你的阶层好，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个社会的最后一点温情，就藏在这底层社会里……鹿溪之所以愿意跟我去湖南，是因为她在我干爸和干妈身上看到了你们所不具备的人格……我干爸干妈的儿子是一个消防员，因公殉职，他们这一家就是你嘴里的底层，但是他们对这个社会的奉献精神，是你们永远也不会有的……你们只想着从这个社会吸血，来喂饱自己……吃饱了以后，还想着看底层社会的笑话，你们的身上还有一点人情味儿吗？……你和鹿溪在一起的时间比我更长，你难道不知道，一直到现在，只要回青岛，她都会住在酒店，她为什么会住酒店？那是因为她的爸妈给不了她家的感觉，所以，她在感到孤独的时候，想和我一 起往有温度、有人情味的地方靠一靠，这也是不对的吗？……你总是说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事业上，总是觉得她有义务去保障你们整个团队的生计，可是你有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去想过，她内心深处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秦敏红陷入到了沉默中，但这不代表她认为我说的是对的，她只是在组织反击的言语，所以过了片刻之后，她便回道：“这些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等你有一天，真的把她变成下一个栾雨的时候，你再看看她对你的态度……她没有了豪车和豪宅，失去了被千万人追捧的宠爱，你觉得她能忍受多久？……她现在之所以和你亲近，只是因为她之前没有接触过你这样的人，她这就是一时的好奇……你最好能早点醒过来，别害人害己！” 说完这句话，秦敏红便挂断了电话，而我因为心情受到震荡，迟迟没有把举在耳边的手机放下来，我就这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彻底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韩潮，你在干什么呢？” 我猛然回过神，然后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的鹿溪，心里五味杂陈……我该把那个男人已经找到秦敏红的事情告诉她吗？ 我又失了神。 鹿溪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这才开口对她说道：“没 什么，刚打完电话。” “刚刚那个电话是敏红姐打给你的吧？……她是不是告诉你，我已经把春节联欢晚会节目组的邀请给推掉了？” 既然鹿溪已经猜出来了，我也就没有否认，我向她点了点头。 “她老是这样！” 鹿溪的言语中透露出对秦敏红的不满，但也没有多说。我知道，她对秦敏红也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尽管心里反感秦敏红的所作所为，但也认可这些年来秦敏红为她付出的这一切，秦敏红也许不是一个好人，但她一定是一个好的经纪人。 “你还是去参加那个春节联欢晚会吧，毕竟已经有过口头的承诺，而且对方又是非常有影响力的卫视台，把关系弄僵了，对你的事业真的会很不利。” 鹿溪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同样是承诺，我觉得对栾雨的承诺更重要，因为那是她生命中最后交代给我的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不是没有余地……那就还按照我之前说的办，我先去找我干爸干妈……等你参加完春节联欢晚会之后，再去和我碰头……”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内心突然对自己产生了一阵非常强烈的不满情绪；我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把心一沉，如实对鹿溪说道：“你还是 不要去了……刚刚敏红姐在电话里和我说……” 鹿溪看着我…… 我的心在狂颤，但还是强忍着不安的情绪，继续说道：“你在沈阳的那个学长回来了……他找到了敏红姐，跟敏红姐解释了这些年和你失去联系的原因……他还和敏红姐要了你的联系方式……说是等平复了心情之后，就会和你联系……相比于你心里对他的执念，去湖南这件事情真的没那么重要。” 这短短一段话，几乎快要让我力竭，我内心比谁都知道，把这件事情告诉鹿溪之后，对我自己意味着什么，我就这么看着鹿溪，情绪不定…… 鹿溪似乎被抽空了，她怔怔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能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跌宕起伏的程度，恐怕比我在时隔两年之后见到栾雨时，还要来得更加强烈，当时，我带着对栾雨的恨和不理解，尚且感到不能自已，她对那个男人并没有恨意，而且从时间的跨度来说，更是比我和栾雨之间要长了好几倍，所以，她绝对没有办法以理智的心态去面对这个消息。 我终于又开口对她说道：“去找他吧，把所有的话都说开，不要像我和栾雨那样，一直到她离世，才给了我一个理解她的机会。” 鹿溪依旧定在那里，而我也不再说话，我 知道她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来化解心里的万千情绪。 …… 离开医院之后，我忍住内心的不安和矛盾，自己开车把鹿溪送到了洛阳的机场，然后又目送着她进了航站楼，而在这说漫长也不漫长的几个小时内，我们甚至没有说几句话，我一直开车，而她就一直看着车窗外。 就在她彻底要从我视线中消失的时候，又突然回过了头，因为她戴着口罩和墨镜，我没有办法看清她的表情和眼神，但是我心里能感觉到，这一眼看得很用力，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留恋……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冷静下来以后，我觉得秦敏红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我确实比不上那个男人，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我都比不上他…… 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没有之前那么理想主义了，我已经在为自己的事业奋斗着，不再以漂泊为乐，因为在经历了和栾雨的这段感情之后，我也彻底醒悟了；我不可能带着鹿溪去过那种下探式的生活，这种生活虽然会在短时间内给她新奇感，但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她可是个明星，一年花在保养上的费用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她怎么去下探，怎么去降级？ 如果我连这点清醒都没有，那真是活该被秦敏红不留情面的炮轰一顿。 第347章 关于过年 从洛阳回小城的路上，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鹿溪在进航站口以后转头看我的那一幕，尽管我已经很努力的去克制了，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而后，我又会控制不住的去假象她和那个男人见面后的场景，会深深的拥抱吗？然后互相倾诉这么多年来的思念之情。 越想越抑郁，甚至影响到我开车的注意力，最后只能把车开进了服务区。关于这个服务区，我和鹿溪也有一段记忆，就发生在不久前。 她在这个服务区给我买了一顶帽子，还请我喝了奶茶……这些，还不算是最打动我的，最打动我的是我们真的就像情侣一样，一起去卫生间，然后我站在两个卫生间中间的过道上等着她，这种等待，只能属于情侣之间。 也就是在这个服务区，我收获了自从来到小城之后，最温馨的一段时光，我能感觉到，鹿溪在有意向我靠近，但这一切，都随着那个男人的突然出现而化为了乌有…… 我觉得自己连危机感都不配有，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鹿溪为了能见到他，强行四周跳，把自己跟腱撕裂的那一幕；他的出现，唯一的意义只在于，更加确定了鹿溪在我心里的地位，我因此而感到难受，但又无处宣泄。 我就坐在服务区的观景台上，看着那个名叫陆浑的水库，一连抽了好几支烟…… … … 下雪了，一朵雪花落在燃烧的烟头上，发出了轻微的“呲呲”声之后，便迅速消失殆尽，而我也终于抬起头，看向天空，天空呈土黄色，预示着待会儿可能会有一场大雪。 对于小城动不动就下雪的气候，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黑足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死气沉沉地“喂”了一声。 黑足没想到我会是这种状态，以至于愣了片刻之后，才问道：“你在哪儿呢？” “高速上。” “去洛阳了？” “嗯，送鹿溪去机场了……你有事儿吗？” “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马上不是要过年了嘛，我想带着乔娇一块去迪拜过年……但是她好像不太愿意，你要不帮我劝劝她……” “这我帮不了你，她爸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让我劝她今年回青岛过年。” 黑足稍稍沉吟之后，回道：“这事儿也不难办，我带着她爸和她一起去迪拜过年……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只要他们能玩的开心，我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拿钱压人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说出去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显得太过于莫名其妙，我大概是真的被秦敏红的话影响到了，因为她曾在我们的对话中，把那个男人等同于高高在上的资本。 果然，电话那头的 黑足满是不解地问道：“我拿钱压谁了？……我就是想让他们玩的开心，而且他们父女俩也不是缺钱的人，这拿钱压人从何说起？” “我……我有点恍惚，不是在针对你。” “你丫不是开着车呢，可得聚精会神啊！” “没，这会儿在服务区。” “你这货！”稍稍停了停，黑足又好像是来了灵感，他带着一丝兴奋说道：“之前不是一直听说乔娇和她爸有矛盾，我要是能借这个机会化解他们父女之间的矛盾，我就能同时得到乔娇和她爸的好感，接下来的事情不就事半功倍了么……你赶紧把她爸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现在就给她爸打电话……”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 黑足又催促着说道：“韩潮，咱俩可是兄弟，所以感情上的事情，我一直都有分寸，我知道你对乔娇没有那种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喜欢的是鹿溪……再退一步讲，就算你喜欢的是乔娇，但是在你们没有确定关系之前，我们是不是可以公平竞争？……只要公平，就不会伤到我们的兄弟感情，但是你现在却有占着鸡窝不下蛋的嫌疑，这就很让人鄙视了……” “我没有。” “那你就把她爸的电话号码给我……成不成在于我，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我有些疲乏，下意识用拇指和中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用另一只手打开了通讯录，将乔娇她爸的电话号码报给了他。 黑足早就急不可耐，得到号码后，连再见也不说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于是，我心里又多了一个疑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带着乔娇和她爸一起去迪拜过年；但我没有往深处去想，因为早就已经心力交瘁。 …… 雪越下越大，我终于离开了观景台，坐在了车上，就在我启动车子准备离开服务区的时候，乔娇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接通之后，她没等我开口，便问道：“你跑哪儿去了，整个下午都没见到你人。” “我把鹿溪送到机场了，现在在回去的路上。” “下雪了，你还在路上？” “嗯。” “好吧……好吧……我就是关心一下，你开车不用着急，安全第一。” “知道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乔娇又对我说道：“对了，还有半个月时间就要过年了，你今年打算在哪儿过？” 我被问到了痛处，以至于过了很久才回道：“……应该会去湖南陪我干爸和干妈一起过。” “真的去湖南啊？” “真的……快三年没有去看过他们了，之前一直是我在逃避，现在心结已经解开了，我没有理由不去看看他们……他们也很想我。” “那……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我已经跟我爸闹掰了，也 没地方过年……” 乔娇似乎真的很想去，尽管我还没有回复她，她又畅想着对我说道：“听说湖南那边过年可热闹了，尤其是他们苗族，过年的时候会穿民族服装，你见过苗族的民族服装吗？……特别多的挂饰，而且红红火火的，我穿上一定会很漂亮……” 我不忍心打断她，以至于一直沉默着…… “韩潮，你在听我说话吗？” “一直在听……”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湖南啊？……要不咱们提前几天去呗，今年一直在小城和青岛两边跑，还没有去过其他城市呢，我们可以顺道去长沙玩一下，我几年前去过一次长沙，那真的是一个去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地方……因为好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哈哈。” “你有没有想过，今年过年回去陪你爸一起过？” 我不知道乔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总之，她陷入到了沉默中，就像是一团热烈的火焰，瞬间被冰冻了一样。 我没有存心让她不快活，确实是之前已经答应过她爸，而我也是唯一一个知情者，知道她爸对她的情感和付出，所以我不能失信于他爸，而且，我更不想让她做鹿溪的替代品，我不能因为鹿溪不去，就转而把目光投向她，在我心中，乔娇一直是独一无二的，她不用去替代别人，别人也不可能替代她。 第348章 来我这里过年吧 电话那头的乔娇还在沉默着，雪突然就下大了，纷纷扬扬落在水库的水面上，也落在了我的肩头，脚下，带来了一阵寒意，而服务区的车子也越积越多，车子多，人就多，只见女卫生间的门口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队，这是节假日才会有的现象，确实是要过年了，这些都是从各地回来的归人，唯独我不是，我还在漂泊着，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所以连过年这件去哪儿根本就不需要有悬念的事情，在我这里也是充满了不确定和变数…… 我后悔了，后悔当初走得太决然。 可后悔是一个听上去就很可笑的词，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可笑，以至于心里明明对归属感有一种迫切的需求，却时长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总是和别人说，这些年自己过得自由且潇洒，根本不知道寂寞和孤独为何物，可这种伪装总是会在临近过年的时候露出原形，以至于看见那些回乡团圆的人，心里都会有一种苦涩感，就比如此时此刻。 就在我因为那些聚集的人群而恍惚着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乔娇终于开了口：“我没有听错吧，你是让我回青岛和我爸一起过年？” “嗯。” “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上次在我之前住的那套别墅里面，他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也知道我是一个成年人，但他还是伸手打了我，他自己不要面子，也不给我面子，这是为什么？……说明我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去心平气和的沟通，所以他才会动手打我，你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吗？” “当时他是在气头上，谁都会有生气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其实你心里也知道，他非常在乎你。” “我不知道。” “别任性了，你妈已经去了国外，常年不回国，你在国内就只剩下你爸一个亲人，你们难道真的要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吗？” “你闭嘴，我的事情你少管……先管好你自己吧，至少我还知道我爸妈在哪儿，你呢？” 乔娇的话就像一把利刃插在了我的胸口，让我的内心产生了一阵如撕裂般的疼痛，我们彼此太熟悉了，就像一对结婚已久的夫妻，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儿，拿起刀子就往要害的地方捅。 我的心里终于涌起一阵怒意，好像所有为难的事情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明明我可以把买房子这件事情告诉乔娇，让她理解她爸的良苦用心，可是她爸却觉得应该给她一些危机感，让我暂时保密，乔娇又因为我拒绝她去湖南的行为而恼羞成怒，当这两件事情掺杂在一起，就莫名变成了我的错，且百口莫辩。 我的情绪完全被这阵怒意给搞乱了，于是也用很难听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乔娇说道：“你爱回不回……我他妈才懒得管你……以后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 说完，我便重重按下了挂断键，继而呼吸急促，这是怒火攻心的表现，就连大雪落在我的身上，也不能湮灭分毫。 …… 因为气温低，雪又大，没过一会儿高速上便形成了积雪，所以在我驶离服务区后没多久，便因为交通管制，而下了高速。 山区的地势高低不平，再加上回乡的车辆众多，于是这条双向只有四车道的国道就变成了一场噩梦，一路上事故频发，私家车互相追尾，大货车频频滑出车道，没过一会儿就把整条道路堵的是严严实实，处在高点的我放眼望去，只见所有车子首尾相连，完全看不到尽头…… 我有预感，这绝对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堵车…… 我又后悔了，如果我不在服务区耽误那么长的时间，就有可能绕开交通管制，也不至于受现在这份罪；可是，活在这个世界上，谁又能真正把世事看透呢，所以总有人说活着是一场修行，用修行的心态去看待这意外频发的人生，确实会好受一 些，因为这个时候你会把痛苦当成是人生绕不开的使命，既然绕不开，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索性，我也将车子熄了火，然后打开车窗，点上一支烟，消磨着这无味的时光。 看着不断在眼前弥散的烟雾，我不自觉想起了自己和乔娇之间所经历的种种过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两个一心为对方好的人，在生气的时候，竟然也会拿起刀子去捅对方最脆弱的地方，她肯定没有恶意，就是单纯生气，所以冷静下来以后，我还是更愿意想她对我的好，她对我真的很好，那辆房车就是最好的证明，栾雨离世之后，房车就成了我生平最珍贵的一样东西，她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忙活了半天，只为还给我一辆还能在路上开的房车。 乔娇之后，我又想起了鹿溪，相比于我和乔娇在言语上发生的冲突，这才是真正的抑郁；我下意识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她的航班已经快要落地了，那个男人会去机场接她吗？ 他们会拥抱吗？ 会一起吃饭吗？ 会互相倾诉相思之苦吗？ 而她还会在做着这些的时候想起我吗？ 我们之间也有约定，我们说好要一起资助白血病人的。 深吸了一口烟，我又望着眼前因为拥堵而积成一团的车子失了神，我知道在我有意识拿自己和那个男人做对比的时候，我就已经注定是失败的那一个，因为只有不自信，才会去做这样的对比。 …… 恍惚中，放在杯架里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其拿起，这次是任然打来的视频电话，她竟然主动给我打视频电话了，记忆中，我们都不是喜欢面对手机镜头的人，尤其是任然，总说手机镜头会让她变得比现实中胖，她接受不了这种丑化。 我怀着惊讶的心情接通了任然的电话，然后喊了一声“然姐”。 任然绝对比以前更好 看了，即便是在没有任何滤镜效果的通话镜头里，她也显得是如此的青春靓丽，青春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也许已经不那么合适，但她看上去真的很有活力，甚至连皮肤都美白的仿佛透着光。 “韩潮，你是最近没休息好吗，怎么那么重的黑眼圈？” “是没休息好……” “压力太大了？” 压力当然有一些，但不至于影响到我的睡眠，事实是栾雨的离世给我造成了太大的伤悲，但我又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任然，我能感觉到她在国外生活的很好，不想她的情绪因为我的遭遇而低沉，何况，人死如灯灭，走了也就走了，即便我告诉她，也不会改变什么；所以，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道：“是有点大……怎么想起来给我打视频电话了？” “让你看看我这边的风景。” 说完，任然便切换了手机镜头，而我也得以看到她此刻所在的地方，她那边还没有一点要天黑的迹象，海边聚集了很多旅游的人，其中以欧美人居多，有人在沙滩上洒太阳，也有人在海里冲浪，还有像热气球一样的东西，漂浮在海面与蓝天之间，任然解释说，这不是热气球，也是一种水上运动，她说不出名字，等我去的时候，她可以带我体验一下…… 最舒适的还要属那些坐在酒吧门口喝啤酒聊天的人，酒吧就建在沙滩上，镜头从他们脸上扫过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真的很能感染人的情绪；任然又以一种特别自豪的口吻告诉我，这就是她的餐吧，白天是酒吧，到了饭点就会变成吃饭的地方。 对比我堵在路上的困境，简直就是一天一地，不禁也对她那里产生了一些向往的心情。 这时，任然将镜头彻底定格在了海面上，海面上有一艘白色的巨型游轮，没有束缚，只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我不禁看入神了…… 直到任然开口和我说话：“马上就要过年了，要不 你今年来普吉岛和我一块过吧……” 我内心受到震荡，猛然回过神，但却又陷入到了沉默中。 任然是真的想让我去，她又对我说道：“你看哪一天来比较方便，我给你订机票吧……你看见那个白色的游轮没有，是我一个朋友刚买的，她也是中国人，我们说好今年一起在游轮上举行一个迎新年晚会，来参加的都是在普吉岛定居的中国朋友，大家一块包饺子，吃团圆饭，年味可能比在国内还重呢，而且我们还找到了一个没有管制的小岛，到时候可以在这个岛上随便放烟花……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多开心呐……” “我……我真的挺向往的，但是去不了……我一直都没有办护照。”（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现在去办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吧……泰国这边都是落地签，很方便的。” 一阵沉默之后，我很是消沉地回道：“算了，然姐……反正你以后长期定居在普吉岛，有机会的话，明年再去吧。” “……你这么说，我心里又难受了，每年你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 “也不一定是自己一个人过……放心吧，然姐。” 一阵沉吟之后，任然又转而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呢，怎么这么黑？” 我将手机镜头对准了车子外面，然后回道：“下雪了，路上一直有车祸，车子全都被堵了。” “那你可得注意安全呐！” “没事儿，老司机了，就是等的有点烦躁。” 任然有心和我多聊一会儿，但她那边似乎又来了客人需要招待，匆匆和我说了几句之后，便挂掉了视频通话；而我也在同一时间关上了车窗，然后趴在方向盘上，空空地望着漫天的大雪，还有那些被大雪困住彻底无法动弹的车子…… 心里一阵寂寞。 第349章 大雪封路 我已经被堵在国道上一个小时了，而雪却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迹象，我终于在本地的一个车友群里得知了引发大堵车的真相，听说前面有一辆重型卡车翻掉了，横跨在车道两边，将两边的道路都堵的严严实实，因为积压的车辆太多，吊车也没有办法进场救援，便形成了一个死局，只说交通部门已经在想办法救援了，让我们这些车主耐心等待，至于要等多久，没有人清楚。 车里的温度在逐渐下降，而油箱里的油只剩下四分之一，我也不敢轻易开空调取暖，便缩成一团，尽量不让体温流失的太快，可是没过一会儿，饥饿感又来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半，我差不多有八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这种一切都陷入到沉闷中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于是我渴望被解救的心情，变得更加迫切，我就这么看着车窗外，前方的车子依然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雪却在引擎盖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 时间九点半，没等到道路畅通，却等到了附近的村民拿着泡面和热水在车辆与车辆之间兜售着，平常卖五块钱一桶的泡面，硬生生被抬高到了二十八元一桶，可即便这样，动作慢的也还是扑了一个空，就比如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绝望和饥饿仿佛有了形状，就这么以病毒蔓延之势在这条国道上弥漫着…… 只差二十分钟，不，也许只差十分 钟，我就可以避开交通管制，可是我却把这十分钟给浪费了，浪费在无谓的自我苦闷中，我怎能不后悔？ …… 时间仿佛静止了，直到从前车下来了一个打扮洋气的女人，我的视线里才终于有了一些动态，这也是一个被这场大堵车给坑惨了的女人，只见她的手上拿着纸巾，下车之后就一直东张西望，好似在寻找一个能隐蔽的地方，可一切都已经凋零，连一片叶子都看不到，她的愿望自然落空，无望的她，就这么站在雪地里，急的来回踱步，最后她的同伴扔了一把雨伞给她，她再也顾不得羞耻，就这么撑着雨伞，在路边脱下了裤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有村民用手推车推来了几箱泡面，之前没有买到的人，从车里鱼贯而出，就像野兽掠食一般，其中一个人抢了一怀抱，当即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便开始撕扯了起来，泡面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大概是命不该绝，竟然有一桶滚到了我的脚下，我顺势捡了起来，赶紧付款，接了热水之后，便坐回到了车里，而那些没有抢到的人，依旧在雪地里崩溃、狂怒…… 一场大雪，就这么把人类用了几千年才形成的文明，洞穿的连渣都不剩。 …… 时间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道路依旧没有一点畅通的迹象，但人群却平静了，这种平静跟场景无关，更像是一种经历了绝望之后，彻底选择了放 弃抵抗的沉默，所有人都龟缩在车里，再也没有人下车探望，其中也包括我，甚至连思维都被冻结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偶尔才会想起通车之后的场景，然后在心里燃起一星希望的火苗，随即又被大雪冰冻，再次陷入到绝望中，周而复始…… 直到手机再次在手边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才清醒，我机械地拿起来看了看，这个电话是常余利打来的。 “潮哥，你是不是被堵在路上了？听说国道上发生了特别严重的车祸，连县城里的消防队都过去救援了。” 我仍对自己没能绕开交通管制而耿耿于怀，于是叹息回道：“嗯，就差十分钟左右，要是我能早十分钟，直接就从高速上回去了，根本就不用下国道。” “就知道你被堵在路上了。”说完这句，常余利又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我正在外面跟朋友一块儿喝酒呢……娇姐就找过来了，非让我给你打个电话，你俩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自己给你打电话啊？” 我因为想起自己之前对乔娇说的那些难听话而陷入到了沉默中，乔娇是个极其好面子的女人，肯定是因为我不让她给我打电话，她又真的担心我，所以才去找到了常余利，想必，她在这之间也经历了很大的心理斗争，要不然不会这么晚才找到常余利；终究，我的安全还是比她所在意的面子更重要。 这让我有点内疚，我不该像 个刺猬一样，只要她一说我的痛处，我就蜷起身子去扎她。 “潮哥，你那边信号不好吗？” 我这才开口对常余利说道：“我能听见你说话，我俩之前拌了几句嘴，我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难怪呢……娇姐还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自己抹不开面子给你打电话，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雪，出租车都不开了，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我喝酒的地方，也真是不怕受罪！”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说道：“你猜她这会儿想怎么着？……她想给关羽博打电话，让关羽博动用景区的观光飞机去接你……她还真是不怕麻烦人，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雪，去国道的那一路又全是海拔超过1000米的山，就算给飞行员十个胆子他都不敢飞……我让她别折腾，她非说你会冻死在车上……潮哥，你赶紧告诉我，你到底被堵在哪一段了，找直升飞机去接你这事儿，真不实际，我看看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我打开导航看了看，然后向常余利回道：“我在御龙湾附近。” “真是巧了，我家在那儿有一个温泉酒店，我这就让人过去接你，你去酒店泡个温泉，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说不定路就通了。” “车子怎么办？” “车子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找个保安给你看着……等路上不堵了，我让他把车开到酒店，不会扔在路上挡别人路的。” 说完常余利便挂掉了电话，我心里则是五味杂陈，我觉得回去以后，真的有必要和乔娇好好道个歉，因为在这冷漠的世界，一份宁愿不要面子，也要给予的温情和关怀，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辜负的。 …… 恍惚中，我便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对方自称是酒店的保安，要和我确认具体位置，我们互相添加了微信，然后打开了位置共享，十分钟后他便找了过来。 这个保安看上去也就刚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姿态谦卑的不行，打开车门之后，便弯着腰对我说道：“哥，你赶紧去酒店休息吧，这边交给我，这是酒店的房卡，给你开了一个套间，房间里面就有入户的温泉……你要吃饭的话，小常总也都安排好了，你直接和前台说就行。”（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禁缩了缩脖子，然后才回道：“这么冷的天，可能要在车里待一整夜，你能扛得住吗？” “没事儿，我上夜班都上习惯了，而且在保安亭和在车里的感觉其实也差不多，我带着保温瓶呢，冷了喝口热水就行，你赶紧去酒店吧……”说完，小保安又指着前面对我说道：“你先往前走三五百米，看见岔路了，你就转进去，再走个三五百米，就能看到酒店了。” 第350章 八年后的再次相见 酒店的房间内，我泡在温泉池里，手边是酒店厨房刚刚准备好的精致糕点，还有一杯能够助眠的热牛奶，我的身体终于摆脱了彻骨的寒意，意识也不再被饥饿感折磨着，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真正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会把金钱和权势当做是毕生的信仰去追逐，它对于一个人来说，确实有着改天换地之能。 如果我没有结识常天明，如果常天明不是小城首富，产业遍地；此刻，我将和那数千个被堵在路上的人一样，无差别的忍受着严寒和饥饿，但是因为有了常天明，我便可以逃脱，不仅逃脱了，还享受起了温泉和美食…… 这就是金钱最直观的力量，竟然可以逆转不幸，变成一种幸运，怎能不在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此刻，我终于理解为什么常天明和关羽博这类人会对财富表现出如此狂热的欲望，因为财富在必要的时候，真的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它会给人带来一种信心，而这种信心就是安全感的保障。 所以，不要轻易去和另一个人索取安全感，这种东西别人真的给不来，真正的安全感，就是在大雪封路的时候，所有人都因为堵车而处在疲惫和恐惧中，但你却能找到一条不一样的路，或者说是特权，住在豪华宽敞的房间里泡温泉，吃糕点，喝牛奶，如果我愿意的话，喝点红酒，也未尝不可，这种反转才是能力和安全感的体现，而这种极致的反转和安全感，就连我这个对金钱少有追求的人，竟然也产生了着迷的感觉！ …… 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终于拿起手机，准备主动给 乔娇发一条信息，我觉得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因为我现在所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受益于她的付出，我自己可没有想起来去找常余利解决这个麻烦。 “我已经在酒店住下了，你放心吧……之前，是我说话不太好听，跟你道个歉，你也别往心里去，以后要是再有矛盾冲突，我一定先检讨自己，绝对不和你硬顶。” 等了半天，乔娇也没有回复，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她是一个很要面子的女人，她不想正视在我凶了她之后，她还依然对我好的这个事实。 …… 处在这舒服的环境中，原本满心焦虑的我，竟然也慢慢产生了一丝困意，感受着泉水在循环流动，我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了，直到手机发出震动的声响，我才猛然清醒，然后又一愣。 我以为是乔娇回复了信息，赶忙拿起来看了看，却是初恋女友赵应柔打来的语音电话，她还真是神神叨叨一个人，每次都选在十二点之后和我联系，不过这次总算是收敛了一些，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给我打视频电话。 接通之后，我先开口对她说道：“怎么，还在值夜班呢？”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了笑说道：“竟然主动开口和我说话，而且还没有不耐烦，看上去心情不错嘛。” 她这么一说，我也有些诧异，在这之前，我的心情糟糕透顶，所以才会停在服务区一连抽了几根烟，对着水库发呆；此刻，我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没那么焦虑了，我不知道这种转变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被困在路上太久，苦 闷到极致，突然摆脱了这种困境之后，自己的耐受力也在无形之中提升了，总之，我没有再刻意想起鹿溪去见那个男人的事情…… 我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曾经那么要好，这么多年没见，这个男人突然出现了，怎么着都要见一面的，就算我有些介意，也不应该滋生出一种苦闷的情绪来折磨自己，因为这是小心眼和无能的表现，而韩潮却一度是自由和洒脱的代名词，所以我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做一个矛盾的人。 我终于开口对电话那头的赵应柔回道：“谈不上心情不错，但也不沉闷……所以，你最好别和我说什么让我感到沉闷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和你聊生命的意义了。”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聊生命的意义啊？……之前不是因为触景生情了嘛……不过话说回来，人生哲学可真是一门折磨人的学问，一旦陷进去了，就会和自己较劲儿，继而质疑这个世界的性质……这种行为其实真的挺傻的，吃得好，睡得香，有钱赚就好，干嘛非得和自己过不去呀……你以后也别总瞎琢磨这些东西了，容易影响身心健康，知道吗？”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是因为觉得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这么健谈，在她的字典里面，似乎就没有冷场这个词，她从来都没有关系转变之后的边界感，说白了，就是厚脸皮，我倒不把这种厚脸皮理解为贬义，我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能力，是社交牛杂症的体现，当一个女人被冠以社交牛杂症这个称号，多少是有些笑点的。 “你笑什么？” “你有事情就直说，别老是绕来绕去的 ，这样会显得你很无聊。” “要说事情，还真有一点事情……马上不是快过年了么，就想问问你今年会回天津过年吗？……咱们都快七年没见面了，还真是有点想你了。” “你这是不是想的有点太不合时宜了？” 赵应柔根本不接我的话茬，又自顾自的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对你余情未了啊？……真的挺想你的……” “千万别想，你的想太贵，我承受不起。” “哈哈……别这么说嘛，怪尴尬的，我自己现在能赚到钱了，不会再问你要钱买东西了。” “问了也没有，我现在兜里比狗舔过的还干净。” 赵应柔还在笑，半晌才说道：“话说，你现在到底在干嘛呀……有没有找一份正经工作做？”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不算是一份工作，但应该算得上是一件正经事情，反正没让自己闲着。” “那就好！” 赵应柔感叹了这么一句之后，又带着些许感慨说道：“时间真的是一个能改造人的机器，我以为永远不会长大的韩潮，竟然也知道找一件正经事情去做了……突然很想去看看你的正经事情，要不你回天津过年吧，过年之后，我还有几天假期，然后我再和你去你现在生活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别扯了，咱俩早就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你最好有点边界感……而且，我真的没有很想你，也不想和你见面。” “我怎么从你这句话里听出了点怨恨的味道呢？……你肯定在恨我在你家最困难的时候，把你给甩了。” “你丫真是厚脸皮，我对你的恨，仅限于你把我甩 掉的那三五天……你没资格让我恨七年。” “看样子，在我们分手之后，你又谈了不少女朋友啊……要不然可没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扯远了。” “好好好……往近了扯，你到底回不回天津过年嘛？” “不回，咱俩之间已经没有见面的缘分，你以后要是没有什么正事儿就别乱给我打电话了。” “可是咱俩都不见面，哪还有什么正事儿能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发生呐？” “那就别给我打电话了。”（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赵应柔会带来韩潮父母的消息吗？你们猜！） “你真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联系方式的吗？” “我当然好奇，你倒是说啊。” “我不说，要是说了，你以后就不会接我电话，你的德行我太知道了！” 我渐渐因为和赵应柔的对话内容而产生了一阵无聊的感觉，于是收起了对话窗口，开始刷着之前一直没有看的朋友圈动态。 就在我精神渐渐松懈的时候，秦敏红在半个小时前发的动态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我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因为这条动态和鹿溪有关，标题是：“八年后的再次相见，让人动容”。 标题的下面，附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有鹿溪也有那个男人。 男人的模样很清晰，我不愿意用华丽的辞藻来形容，但真的很帅，很有气质，如果以貌取人的话，我觉得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都会爱上他，为他着迷。 相比于那个男人，鹿溪的模样就模糊了，只见她端着红酒杯，却看不清表情，没有表情，也就无从判断她的心情…… 第351章 你不尊重我 当鹿溪和那个男人见面后的场景以照片的形式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情终究还是被影响了，以至于电话那头的赵应柔再后来和我说的那些话，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甚至连心情都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语去形容，我只是在不停地想起自己和鹿溪之间经历的那一幕幕，从第一次误闯她的房间开始，到最后，我们说好要一起去资助患有白血病的病人，然后又陷入到了一种很空虚的自我怀疑之中，我们两个人的感情，该怎么去定位呢？我又是否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替代的记忆？ 忽然，我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男人的出现，势必会让我很伤神，很苦恼；也正因为他的出现，我人生中第一次拿自己去和另一个男人做了比较，并得出了一个全方位被碾压的结论，这种感觉很难具体形容出来，大概就像自己满心欢喜的开着一辆吉利去接一个女人，到地方之后，却发现早就有一个开着宾利的男人在等着她…… “韩潮，你是不是聋了？……我在跟你说话呢！” 我这才回过神，问道：“你都跟我说什么了？” “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信号有点不好，你再说一遍。” 赵应柔似乎要抓狂，最后却又突然像是泄了气般的回道：“算了，不想说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嘛。” “你好不容易写了一篇论文，突然停电了，你没来得及保存……你还会有再写一遍的心情吗？” 说完这句，赵应柔便带着怨气挂断了电话，我 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仔细回忆自己的言行，确实不够尊重这个曾经和我有过一段恋情的女人，可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愿意想什么就想什么，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果然，赵应柔在挂断电话之后，便又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韩潮，我觉得你不够尊重我，从来都不尊重，你总是喜欢我哄着你，却从来不去顾及我的感受……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自己都亲口承认了，你喜欢我的钱，胜过喜欢我，你让我怎么心悦诚服的去尊重你？” “那你现在不是没钱了嘛，为什么还要延续之前的那套相处模式？” 我竟哑口无言，半晌才回道：“我是没钱了，你可以选择不理我，何必还要主动和我联系，这不是存心让自己不痛快吗？” 赵应柔没有再回我信息，我不禁感到郁闷，除了郁闷之外，还有苦闷，于是这个夜晚，我就带着这两种情绪入睡了，在入睡之前，我把闹钟调到了五点钟，不是我想早起，实在是不好意思让那个小保安替我一整个夜晚，他也是个人，人对苦痛的感知是一样的，我不该因为自己有了这种特权之后，就心安理得的把这种苦痛转移到他的身上，所以，我只要稍作休息调整就好，然后尽早把他换回来。 …… 五点钟，我准时被闹钟叫醒，然后一刻也不耽误地起了床，简单洗漱之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房间，并将房卡还给了前台。 前台小妹有些不解地对我说道：“韩哥，路还没有通呢，就 算你有什么急事，现在退房也走不掉啊。” “我不走，我去换那个小保安，这么在车上坐一夜，实在是挺难受的！” 前台小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着她，她这才带着些顾虑，开口说道：“你还是别去换他了吧，小常总之前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让他替你等到堵车结束后再回来，然后给他二百块钱的补贴，你要是现在去把他替回来，他就拿不到这二百块钱的补贴了。” 我有些惊讶，叹道：“还有这事儿！……那也不至于为了二百块钱，就一直在那儿死守着吧，这种极端天气，有时候一两天不通车都是正常的。” “对他来说，还真的至于……”说到这里，前台小妹的脸上露出了同情之色，然后又压低声音对我说道：“韩哥，他真的挺可怜的，他家里有个三岁的女儿，年初的时候被确诊为白血病……为了给孩子看病，他们家已经把所有能借的钱都借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也都给卖了，可这病就像是无底洞一样，必须要一直拿着钱续命，所以，他只能拼命工作……你知道吗，就我们这个酒店，一到冬天，都没有人愿意值夜班，所以值夜班的工资就比平时要多五十块钱，就因为这多出来的五十块钱，他已经连续上了两个多月的夜班了，而且这只是他的一份工作，他下了班之后，会回去睡半天，然后下午又开始送外卖，一直送到上夜班的时候，中间就再也没有休息的时间了……我们都跟他说，在这么下去，你这身体早晚要垮掉……他就说，如果垮 掉了，他就跟他女儿一起死，反正就算是死，他也不想和他女儿分开……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所以，你还是让他把这二百块钱挣了吧，你要是现在去换他，不等于要他的命么！” 这些话，把我心里听的是五味杂陈，半晌才开口回道：“放心吧，以我和你们小常总的关系，这二百块钱肯定是会让他拿到手的……这个天气，车里真不是人能一直待下去的，我先去换他。” 说完，我便往门外走去，前台小妹又追了出来，她的手上拿着一床毛毯，然后对我说道：“韩哥，这床毛毯你拿去盖在身上，应该会暖和很多。” “谢谢……对了，那个小保安叫什么名字？” “陈志仁，我们都喊他小陈。” “嗯，待会儿等他回来了，让他到我睡的房间休息吧，房卡你给他留着。” …… 走出酒店，雪虽然不下了，但是积雪却已经到了我的脚踝处，我真的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我没有立刻敲车窗，而是探着身子看了看。 小陈已经睡了，他的身上盖着我之前扔在后备箱里的雨披，身子蜷成了一团，可想而知，这一夜有多冷！ 我这才敲了车窗，他揉了揉眼睛，坐直身体后，打开了车窗，即便是刚睡醒，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但他和我说话的语气依旧谦卑：“潮哥，你怎么来了？路还没有通呢。” 我笑了笑回道：“我来换你……你回酒店休息吧……去我之前睡的那个房间，暖气都开着呢，你直接找前台拿房卡就行，我都和她 交代过了。” “这……这怎么行？” “没事儿，我一般睡五六个小时就够了，你赶紧出来吧，让我进去，这外面怪冷的。”（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小陈懵懵懂懂地下了车，但是他却站在原地不肯离开，于是，我又打开车窗对他说道：“没事儿，那二百块钱，小常总一定会发到你工资里面的，你赶紧去休息。” “潮哥，还是你去休息吧，我真扛得住。” “别较劲儿啊，较劲儿的话，你那二百块钱可真就拿不到了。” 说完，我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之前印好的名片递到他手边说道：“这是我的名片，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回头你记得给我打电话，孩子的病，以后就由我来安排……” 小陈看着我，病态的脸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很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向我问道：“潮哥……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先去休息，养好精神了，我们一起和病魔作斗争。” …… 在我的坚持下，小陈终于走了，雪地里，他和我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忽的他就摔了，爬起来之后，他又回头，拿着我给他的名片，咧嘴冲着我笑，之后，好似无视积雪的束缚，撒着欢的往酒店的方向跑去…… 我点了一支烟，然后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如果鹿溪此刻就在我身边，她一定也会开心吧，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人都想做的事情。 第352章 医者仁心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刺进了我的车里，这是典型的小城气候，只要下了大雪，第二天必然天晴，积雪会因为天晴而迅速融化，融化的时候又会带走空气中的温度，所以天晴的第一天会超乎寻常的冷，并导致冰冻，特别是一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结冰的厚度，完全可以承受一辆小型车的重量而不被碾碎，这就让我们这些被堵在路上的人变得更加悲观，至少今天，道路想恢复畅通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恢复了，也会形成更多的车祸，很难一路顺畅的回到小城。 打开车窗，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的同时，也探头往窗外看了看，地上已经扔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其中以泡面盒居多，也掺杂着一些卫生纸，一地的狼藉，仿佛是在宣泄被堵了整整一夜的怨气。 …… 就在我准备关上车窗的时候，小陈忽的出现在我的车旁，他的心情看上去不错，笑中带着谦卑对我说道：“潮哥，厨房给你准备了一碗热馄饨，我给你送过来了，你先趁热吃……吃完了，你再去酒店睡一会儿，我来替你。” 我从他手上接过了保温盒，然后又下意识往前面看了看，前面的司机还在因为一碗泡面的归属而互相争执着，这更加让我觉得，我手上拎着的不是馄饨，更像是一 份重若千斤的安全感。 …… 我让小陈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边吃着，一边和他聊着，话题都是围绕他那个生了病的女儿，我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些更详细的信息…… 他老婆因为不堪忍受这种无穷无尽的绝望，已经在半年前离开了他们父女俩，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所以，现在是他和他的女儿相依为命，还有他的父母，但是两人都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特别是他的父亲，两年前在矿上出了工伤，已经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因为要照顾他的父亲，他母亲也没有办法正常工作，所以一家人的生计都压在了小陈的身上。 我的心情有些低沉，因为这漂泊的数年，真的是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人间疾苦，我本以为自己隐居在小城，就可以避免这些，可这人间疾苦却又以如孔不入的姿态渗透了进来，想躲也躲不掉。 …… 当务之急，是给孩子看病，看病无非两点，第一是钱，第二是靠谱的医疗资源，我本就打算把那套房子卖了，所以钱算是有着落，靠谱的医疗资源也有，但这里面有一个选择，我在权衡是找北京的刘久津比较合适，还是天津的赵应柔更合适。 最终我选择了赵应柔，这是秉持了对症下药的原则，就算刘久津是医疗行业的权威，但他始终是一 个眼科医生，而赵应柔却是肿瘤科的医生，在她那儿寻求帮助，就不会显得鞭长莫及。 这么一想，思路也就明确了，我先给常余利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在朋友圈发布一个房子转让的广告，常余利人脉甚广，并且身边有钱的朋友居多，所以卖掉一套高品质的房子，找他帮忙绝对是没有错的；而后我又主动给赵应柔打了一个电话…… 心里却很忐忑，因为显得嘴脸很不好，毕竟昨天才义正严词的告诉她，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 果然，电话接通后，赵应柔以冷冰冰的腔调对我说道：“不是说没事儿就别打电话吗？” “我这不是遇到事情了嘛……” 赵应柔冷笑一声，我又厚着脸皮对她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家里有个三岁的女儿，年初的时候被查出来得了白血病……现在一直在洛阳这边治疗，可洛阳毕竟是个普通的地级市，医疗实力有限，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把她转到你们医院去……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你们医院的那些主任医师都得给你三分薄面，对你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吧？” “别，我们医院庙小，你们还是在洛阳治疗吧。” “你真以为我傻啊，全国最顶尖医学院毕业的硕士，会随随便便找个医院上班嘛。 ” “呵呵……你还知道我是全国最顶尖医学院毕业的硕士啊，多少人求着和我说话，都找不到门路，你倒好，每次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有事求我了，又主动给我打电话……你要是有镜子的话，最好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嘴脸，然后再和我说话。” 我有些语塞，因为在给她打电话之前，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嘴脸不太好。 坐在我身边的小陈似乎意识到我聊的不太顺利，于是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潮哥，你能帮我，我就已经很感谢了，现在社会现实的人多，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帮忙的，你别勉强自己。” 我放下电话，也压低声音回道：“没事儿，我跟她的关系其实挺……”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和赵应柔之间的关系，于是又语塞了一次，最后索性也不解释，拿起手机，又对赵应柔说道：“已经看过镜子了，嘴脸是不太好，但事情有轻重缓急，咱们还是先以大局为重吧。” “对你来说是大事，但是对我来说，这真不算什么大事儿……你知道我们医院每天要接收多少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吗……这些患者都是身患绝症，我看都看麻木了！” “你没有麻木，你忘了之前还给我打过电话，聊到了那个给你送花的小女孩……都说医者仁 心，我真的能感受到你当时是什么心情。” 这次，换赵应柔陷入到了沉默中，许久之后她才开口对我说道：“就冲你这句医者仁心，我也不能再和你较劲儿……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不是也要一起跟着来天津？” “我当然得把他们送过去……” “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回道：“得三天后，我手头还有一点必须要在这两天做好的事情。” “嗯，动身之前，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提前安排好床位。” “好……你们医院应该很不错吧？” “你这嘴脸改不了，是吧？” “我不是关心则乱嘛，这么小的孩子，这么严重的病，我当然想找一个最好的医院。” “如你所愿，我们是全天津最好的肿瘤医院……如果连我们医院都看不好的话，那你们就只能去北京的协和医院了，而且希望也不会太大。” …… 把这件事情确定下来了以后，我和赵应柔便结束了通话，但我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毕竟她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而且我们已经整整七年没有见面，再次相见，我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就在我因为这个而恍惚着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动天地的欢呼声，我抬头望去，只见之前堵死的车辆，已经有一部分在蠕动前行了。 第353章 不如卖给我 我人生中遭遇的最严重的一场堵车，终于在清晨到来的时候结束了，尽管我没有跟着那些人欢呼雀跃，但心情也是好到不行，并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了这次史无前例的大堵车，已经不太习惯发朋友圈动态的我，破天荒的发了一条，并说了一些自己的体会。 人生真的很无常，如果把鹿溪送到机场之后，我干净利落的回小城，就不会遭遇这场大堵车，不遭遇这场大堵车，我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小陈，没有小陈，我当然也不会确定去天津的行程，而天津又有初恋女友赵应柔，倒真是应了那一句话，人生虽然是一座迷雾森林，但该相逢的，早晚都会相逢，就比如我和赵应柔，在她没有联系我之前，我都快把她忘干净了。 没想到，她倒真的是出息了，有这么一天，我竟然也会有求于她，而这样一个事件，会不会成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个转折点呢？ 也许会吧，毕竟她摇身一变，已经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我没有理由像以前那样不尊重她，准确说，我也不是不尊重她，我不尊重的只是她那种老是喜欢伸手要东西的品性，心里其实还是挺喜欢她的，在那样一个年纪，谁会不喜欢一个聪明活泼又可爱的女孩子呢？ 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东西，都是我心甘情愿给她的，只是后来才开始反感她毫无节制的索取，我家就算再不缺钱，我也不可能在高中时代，花钱去给她爸买一辆车，仔细回忆，那种反感就是从那一次之后开始的，我觉得她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把我当凯 子戏耍。 …… 看见车通了，小陈便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而我也赶忙打开车窗把之前装馄饨的保温盒递给了他，小陈拿到保温盒后，却不回头，一直在跟着我的车小跑着，也不说话。 寒风呼啸，我扯着嗓子向他喊道：“赶紧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没事，潮哥……我送送你。” “车子都通了，没人这么送的……” 小陈依旧提着保温盒跟着我的车子跑。 前车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我只能又扯着嗓子喊道：“……以后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知道吗？……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以后等孩子的病好了，你就到县城跟在我和小常总后面干吧，我给你找一份安稳的工作。” 我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话戳中了他的泪点，反正他已经是热泪盈眶，而我也渐渐把他甩在了后面，在他快要彻底从我视线中消失的那一刻，我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在跑着…… 我突然明白，他追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我觉得很值，一套房子而已，总会有机会再赚回来的。 …… 一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回到了县城，虽然也只是离开了一天半，但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位感，而小城的年味也越来越浓了，只见街边已经有了不少卖对联和各种年货的摊贩，人流量也明显比平时要大了很多，尤其那些客运车辆，里面人挤人，堪比北京高峰期的地铁；我觉得，这都快成为小城过年的一大特色了。 就在我寻思着先去景区，还是先回住处的 时候，左小薇突然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我将车停在路边后，接通了电话。 我觉得自己和左小薇之间恩怨已清，所以也不再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便像从前一样开口对她说道：“有事儿吗，小薇？” 电话那头的左小薇却在一阵沉默之后，对我说道：“我看见余利发的朋友圈动态了，我以为是他要卖房，打电话问了问，说是你要卖……那套房子是他爸给你的报酬，你为什么要卖掉？而且，你都还没搬进去住过吧？” “这事儿说来话长。” “你不是说自己会留在小城吗，为什么要卖掉？” 左小薇显得很疑惑，也很执着，于是我便耐着性子对她说道：“我一直对房子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渴望……” 不想，只说了这一句，便被左小薇打断了：“可是我听说，这是你主动开口和常叔要的房子，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从来没见你主动开口和谁要过东西，而且还要的这么明确……你现在又这么说，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我心里堵的厉害，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才沉声回道：“我之所以想要那套房子，是因为想起了和栾雨的那一段感情，我们之间所有的遗憾，都是因为一套房子造成的……” “可她抛弃你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你甚至都不愿意和朋友们聊起她，又怎么会因为你说的遗憾而有所触动呢？” “你相信两个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人，会产生心灵感应吗？” 左小薇愣了一下，回道：“也许别人会有，但我没有经历过。” “我 感觉到了，真的感觉到了……我连着梦见她两次，第一次是回忆了我们之间所经历的一切，第二次是她在梦里和我告别，她要我好好生活……”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这些天，我一直在用各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看上去是不那么痛苦了，可是当我刻意去想起的时候，我心里的痛楚，并没有减少太多，我还是会想起栾雨，想起我们的经历和遗憾，然后陷入到一片虚妄之中，情愿相信她并没有死去。 一个沉重的深呼吸之后，我终于又开口对电话那头的左小薇说道：“栾雨她已经离世了……那次在小城不是什么误诊，她不想耽误我在这边的事业，所以一直让鹿溪瞒着我……她患上的是白血病里面最凶险的一种，回到青岛后的一个多月，人就不行了……” “什么？！” 我和左小薇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我还是会因为突然想起栾雨而落泪，于是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然后又深吸了一口香烟。 在香烟快要燃尽的时候，左小薇才开口对我说道：“所以，你觉得那套房子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一点意义都没有。” “可这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在追求的东西，甚至是一家三代，透支了所有的存款，还要贷款才能买上一套，你也放弃的太轻易了……而且，小城是一座旅游城市，但是真正有品质的小区却不多，所以你那个小区的房子，是很多外地投资客买度假房的首选，听房管局的朋友说，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和二手房的成交量 来看，那个小区的房子后续还会往上涨，你现在卖掉真的很不明智！” 我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你说的都对……可是，你觉得我韩潮会让自己活在普通人的生活轨迹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吗？” “你不会，但这和卖房子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吧？” “是没什么必然的关系，但是在特定的时候，我有必要用这套房子为自己的想法和心情买单……”说完，我在稍稍沉默之后，又将小陈的事情说给了左小薇听，并很坚定的表达了自己一定要帮他的决心。 既然这套房子存在的意义在于栾雨，栾雨已经死去，那用这套房子去帮助和她一样的病患，便是最好的结果和延续…… 我和栾雨之间的缺憾真的是太多太多了，所以鹿溪才提议，用这样一种方式，尽可能的去让那段回忆变得完美一些。 对此，我深表认同，所以也就无视了这套房子原本的价值……而我，很多时候，确实是一个为了心情而活着的男人，更何况，我从来都不觉得区区一套房子，就是我人生的终极目标，说起来，我和左小薇之所以没有真正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就是因为我们的价值观在很多时候存在着原则性上的偏差。 直到此刻，这种偏差也依然存在，所以，她不那么理解我的选择，对此，我也不想再多做解释。 就在我准备结束这次通话的时候，左小薇却出乎意料的对我说道：“既然你执意要卖掉这套房子，那不如卖给我吧……我挺喜欢这套房子的，余利已经带我去看过了。” 第354章 难道你忘了 左小薇提出要买那套房子，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我的潜意识里面，她给我打这个电话，只是源于一种不理解，她自己更是没有买这套房子的动机，首先，她的事业已经转移到了北京，再者，她在小城是有家的，而且还是一套独栋的小洋楼，虽然有点老旧，但却干净规整，完全能够满足日常的居住需求；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关羽博的女朋友，言谈中也有要结婚的打算，关羽博在小城可是和常天明处在同一级别的开发商，最不缺的就是房子，那她还要这套房子做什么呢？ 基于这样的疑惑，我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你以后的生活和事业都以北京为主，也不会经常回小城了吧，干嘛还买这套房子呢？” “我不是说了，我挺喜欢这套房子的。” “能让人喜欢的房子太多了，你也不可能每一套都买吧？”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于是，我又开口说道：“你初入歌坛，还没有站稳脚跟，所以我坚持认为，你该把钱花在最应该花的地方……有必要的时候，还是去好好深造一下自己的音乐素养吧，这张专辑火了，只是一个开始，你总要出下一张专辑的……你心里多少得有点危机感，因为原创歌手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也不可能一张专辑吃一辈子……对吧？” 这是我和左小薇之间的一个秘密，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有 义务去提醒她，让她保持清醒，不要被眼前的人气给迷惑了，觉得赚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继而花的随心所欲。 就在我准备再对她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心里当然有危机感，因为这张专辑是你的心血，不是我的……但我不能因为有了危机感，就可以不清醒……创作是一件非常需要才华的事情，我也很努力的试着去写歌，但是写出来的东西，就是没有灵气，就是很庸俗……我没有这样的才华，这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就是能混多久混多久，也许时间久了，别人认可了我的唱功，也就不在意那个原创歌手的身份了；第二条路，你做我背后的男人，在我需要出第二张专辑的时候，你还愿意为我写出来……正因为我很清醒，所以我知道第二条路只是我的一个奢望，那就只剩下第一条路可走，那还有什么努力的必要呢？就算我不努力，我的唱功也还是这个圈子的最高水平，就算我努力了，我依然写不出一首能够在造诣上接近你的歌……这就是事实。” “那你更不应该乱花钱，这个圈子的迭代更新太快了……手上攒点钱，心里才有安全感。”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说道：“难道你忘了，我也很想在这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你出个价吧，我 把钱打给你，回头让常叔直接把这套房子过户到我的名下。” 左小薇的这句话，不禁让我又想起了初到小城的那段日子，我们一起找工作，一起失望，失望变成绝望，最后黯然分手，可不管我是不是愿意去正视，安家立业确实是我们来到小城之后的共同目标，此刻看来，是我先背离了这个目标，因为来到小城之后，我不允许她做错一件事情，当她做错了，代价就是分手。 分手不是我提的，但却给了她足够多的精神折磨，所以感情中的这些是是非非，就连当事人也无法明确的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段感情的结束，必然伴随着痛苦和遗憾，或多或少。 见我不说话，左小薇又说道：“我就按照这套房子的市场价来买吧，待会儿把钱打到你的银行账号里，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左小薇便挂掉了电话。 ……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好的事情，可就在我恍惚不定的时候，便收到了银行给我发来的通知短信，我的账号里多出了110万。 差不多就是这个价，因为这是小城最高档的小区之一，而且又是样板房，设计考究，拎包就能入住；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左小薇竟然到现在都还保留着我的银行卡号；记得，初来小城的时候，左小薇怕我没有钱用，曾经往我这个卡号里打过 六千块钱。 我的心情有些沉闷，说不上来为什么沉闷，总觉得自己还是亏欠了左小薇，即便明面上已经还清了。 …… 回到住处，休息了小半天，然后在中午的时候起了床；楼上楼下跑了一圈，屋子里没有别人，就只剩下了我自己和鹿溪送给我的那条狗，按照计划，我是该去景区的，可是又想起了乔娇，想起了昨天夜里我被大雪困在路上，她所为我做的一切。 喂狗吃了些东西，我又去蛋糕房买了一盒糕点，然后便去了她工作的那个酒店。 …… “乔娇……娇姐……你出来一下。” 我隔着玻璃喊她，她放下手上做糕点的器具，回头看了我一眼，但却不加理会。 我又喊她，一直喊到工作间里的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这才把手上的器具一扔，然后板着脸走了出来：“你这人真的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我就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才一定要来找你……要不然，我早就去景区忙工作了。” 说完，我又把之前在蛋糕店买的糕点递到了她的面前，笑道：“给你买了点吃的……咱俩没有隔夜的仇，你就笑纳了吧。” 乔娇直摇头，然后又叹息说道：“我这儿就是做糕点的，我们能做出来的，蛋糕房都不一定做的出来……你竟然给我送糕点！” “那你不也得做出来才有嘛，我这可是现成的。” “你对我就 不能有点诚意吗？……你要觉得实在没东西送，去买一碗麻辣烫也行啊，非得送这个。”说完，乔娇便从我手上接过了那只装着糕点的袋子，然后打开看了看，又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叹道：“芝士蛋糕，我们这儿刚做了一烤箱，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十个。” “行啊，正好待会儿要去景区，回头景区的工作人员，我一人送一个……十个不够吧，你干脆把那一烤箱都送给我算了。” “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查看最新章节） 我笑了笑，乔娇也终于跟着我笑了笑，这个笑，意义非同一般，因为意味着我们可以正常聊天了……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之间没有隔夜仇，即便说过什么难听的话，你哄哄我，我哄哄你，也就过去了。 …… 在酒店学手艺的乔娇，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给我拿了一些吃的，还亲手给我煮了榛果拿铁，让我醒神。 这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想象的，因为这是一种生活气息，只有想好好生活，并且热爱生活的人，才会具备，而曾经的乔娇，可是一个不睡到中午绝不起床的女人，就算起了床，也是打游戏，逛街，吃喝玩乐…… 不过，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力量促使她产生了这样的转变；也许，她爸是对的，真的需要给她一点危机感，她才会彻底醒悟。 第355章 早点回来 喝着乔娇煮的榛果拿铁，还真是提了神，而乔娇也一直坐在我的对面，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是真的不想和你生气……可是总感觉你不够了解我，所以总是会给我一些匪夷所思的建议……关于去哪里过年这件事情，我情愿留在小城，也不想回青岛……我不想面对那个和我有着血缘关系，却一点温度都没有的男人……所以，真正让我生气的不是你拒绝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干爸干妈，而是你在拒绝了之后，又自作主张的给我安排了一个我最不愿意去接受的选择。” “你真的那么恨你爸吗？” 乔娇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他有能力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明明你有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所有人都羡慕你，但有一天，这个家庭忽然就土崩瓦解了，究其根源，问题竟然出在自己爸爸的身上……” 我看着乔娇，也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我怎么不理解呢……虽然性质不一样，过程也不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可是你知道吗？即便我和爸妈有那么深的矛盾，但是出来漂泊了这么久以后，也还是渐渐释怀了那些矛盾，特别是在过年的时候，一个人住在房车里面， 看着外面灯火通明，心里会想起很多曾经和过年有关的细节……这些年，走过那么多城市，去过那么多地方，再回首，最有温度的地方，还是当初那个家……我想念我妈做的饭菜了，也想念过年的时候，我爸破例让我喝点酒的心情，真的很高兴……可是，当我真的鼓足勇气回去看看的时候，曾经的那个家，却已经人去楼空……所以，你说的也没什么不对，至少你爸妈还在原地，只要你想，就可以和他们见上一面，但是对于我来说……他们却真的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稍稍停了停，我强颜一笑，又对乔娇说道：“你应该比谁都能理解我的心情……因为让你回去和你爸一起过年，完全源于我自己的惨痛经历……你爸他当然有做错的地方，但是他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你，至少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你，而且很多事情也确实是由着你的性子了……你难道不该反思一下，这么些年，你是不是每件事情都做对了，又是不是过于活在仇恨中，反而把自己搞得很不开心？” 乔娇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就代表在反思，就在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矛盾会因为她的反思而结束的时候，她却突然瞪着我，说道：“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 ，你把我爸的联系方式给黑足，又是什么意思？” “呃……” “别吞吞吐吐的，关于这件事情，我非得弄清楚你的心态。” “没……没什么好弄清楚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黑足他喜欢你……他就是想多一个和你相处的机会。” “这是他的心态，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心态，你为什么要把我爸的联系方式给他？” “他让我给的。” “他让你给的？……他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啊？” “马上都快过年了，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嘛。” “你不死，我都快被你给气死了！” “别气了，咱们都找一种适合自己的方式，然后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个年。” “你说的对……咱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已经决定了，今年过年我去国外陪我妈去……想想，也已经快三年没见过我妈了……相比于我爸，我觉得我妈更需要我。” “……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就这几天。” “行吧。”稍稍停了停，我又问道：“准备在那边待多久？” “这和你没关系吧？” “早点回来。” 乔娇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然后在一阵沉默之后，对我说道：“你也早点回来。” …… 乔娇 真的给我准备了一箱芝士蛋糕，到了景区之后，我便将这些蛋糕分给了那些工作人员，随后又召集了一批有策划能力的工作人员，一起制定“爱情无价”这个活动的活动方案。 不管是对于我个人，还是整个景区来说，这个活动都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挑战，活动流程其实并不复杂，真正的难点在于执行以及保障……因为我们要服务的可是十万对情侣，再加上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我们该怎么保障交通，以及这些人的饮食和住宿，还有最为重要的安全呢？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围绕这几点进行着反复的讨论，总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并划分了各自的职责，黑足负责保障交通，常余利负责和医院对接，保障游客的安全，景区的一个运营经理则负责保障饮食和住宿，而我则负责信息投放，除此之外也负责统筹全局。 这么一分工，活动的框架便有了，我也稍稍得以喘息；等从景区出来的时候，天竟然已经黑透了，而我依旧孤身一人，因为不想和黑足、常余利混在一起，他们没什么心事，整天就是喝酒作乐，我已然无法融入。 …… 回到住处，简单吃了些东西之后，便将左小薇转过来的钱，转了一部分到之前给鹿溪的那张 卡里，自己留了80万。（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我又给小陈打了一个电话，通知他准备准备，然后后天一起去天津。 在做这两件事情的过程中，我多少有些孤独感，因为这原本是我和鹿溪共同的心愿，但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做，倒不是力不从心，就是有点孤独，但我也没有打扰她，我不确定她现在是什么心情，更不确定现在的自己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负担。 也不怪我有这样的疑惑，我确实看到了曾经的鹿溪对那个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就算马上听到一条劲爆的娱乐新闻，说鹿溪的恋情已经明朗，我也不会感到吃惊。 …… 躺在床上，茫然四顾，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拿起来看了看，是鹿溪发来的微信消息，而这也是从送她到机场后，她给我发来的第一条信息。 我的心情因此而起伏不定，并产生了一个疑惑：她是要和我说见到那个男人之后的感受吗？ 如果是，我情愿她不给我发这条信息，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男人对我来说，都是一个不速之客。 第356章 我的好奇心 跟我设想的不一样，鹿溪并没有主动和我聊起见到那个男人之后的感受，她只是问我：“昨天你从机场回去，是不是被堵在路上了？我看到那边的新闻，说是堵车特别严重，从下午一直堵到第二天早上。” 我心里突然好受了很多，我甚至有了一种感觉，相比于那个男人，鹿溪对我的关心丝毫也不少，而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鹿溪，不会因为我的出现就取代那个男人，也不会因为那个男人的突然回归，又彻底淡忘我；毕竟人是一种感情动物，有过去有未来，过去和未来都很厚重，如果谁被轻易抹杀，都是薄情的表现。我觉得这里面一定会有一个过程，就像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忘记栾雨，忘记她曾经陪我一起走过的那296座城市。 鹿溪也接受了这样一个栾雨，那我为什么不能像她一样，以开放的心态去重新认知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那一段过去呢？ 毕竟是两小无猜，情真意切。 …… “咕咚”喝了两口水，平复了心情之后，我终于回了信息：“是被堵在路上了，前后只差了十来分钟，遇到了交通管制……但事后想起来，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情，因为人生被这场堵车赋予了新的意义……就好像是上天刻意安排的一样……我在路上认识了一个叫小陈的年轻人，是余利家一个酒店的保安，他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也不幸患上了白血病……” 我给鹿溪发送了一段很长的文 字，详细讲述了遇到小陈的经过和自己的感受，以及最后要带他们去天津看病的决定。 鹿溪也感叹道：“之前在小城，我们还傻乎乎地跑到医院去找，没想到你在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可能这真的是上天安排的吧。” “与其说是上天的安排，倒不如说是栾雨的托付，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卖掉了房子……对了，我又往之前给你的那张卡上打了三十万，自己这边留了八十万，后天就准备带他们到天津去治疗了。” “我现在在北京，离天津很近，后天我也去看看吧。” 鹿溪的这个想法，让我心里又多了一种设想，如果她也去天津的话，那必然会和赵应柔见面，到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呢？ 没有答案，因为我和赵应柔已经分开太久了，人是会变的，她未必会和以前一样；以前，要是我的身边出现其他女人，她一定会和我大闹特闹，哪怕只是给我发一条信息，写一封信都不行。 所以，我对时间这东西，真的是充满了敬畏之心，它真的有改天换地之能，谁曾想到，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之后，我身边竟然有了鹿溪这样一个女人，虽然我们从来没有以男女朋友相称，但手也牵过，抱也抱过，甚至因为精神上的共鸣，一起痛哭过，如果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一个结论，我觉得不似男女朋友，却胜似男女朋友。 短暂的恍惚之后，我给鹿溪回了信息：“嗯，如果你能来天津 看看他们，他们一定会更高兴的……在我和小陈聊天的过程中，真的感觉他们很缺爱，可能这种病确实很折磨人吧，把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的情绪都折磨殆尽了，所有人都选择了远离他们，甚至是孩子的妈妈。” “是啊，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亲戚朋友呢。” 稍过片刻，鹿溪在感叹之后，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对了，他也想见见你，你方便和他见一面吗？或者说，你愿意和他见一面吗？”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对我来说，却透露了太多太多的信息，至少鹿溪曾主动和那个男人聊起了我，并让那个男人对我产生了好奇感，这一定是他要和我见面的最大动机；在我的记忆中，鹿溪却并不是一个特别有分享欲的女人，所以她一直没有把见到那个男人之后的心情分享给我。 这明显形成了一种对比，可是我却又辨不清这种对比到底意味着什么。 除此之外，我还能感觉到，鹿溪此刻就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在我们发信息交流的时候，她和那个男人也有交流，所以才达成了要一起去天津和我见面的共识。 这已经是他们连续在一起的第二个夜晚了，虽然理解那种久别重逢后的心情，可是心里还是会不那么是滋味，继而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们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和我见面呢？ 千万别牵手，千万别相互依偎在一起，因为这真的很摧毁我的心情。 尽管心里有这样的 设想，但在鹿溪自己都没有明说的前提下，我有必要保持一个男人应有的风度，于是故作无畏的姿态，回道：“行啊，我也很想和他见一面。” “嗯，那就后天天津见。” …… 结束了和鹿溪的对话之后，我的心情有些不平静了，想必那个男人也是如此，如果他对鹿溪真的有那种感情的话，那不管对我们之间的谁来说，都将是感情上的一个巨大转折点；甚至，我对那个男人的好奇，要远远超过他对我，因为我真的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留下一个“四周跳”的承诺，看似是一种美好的相约，却将鹿溪折磨了这么多年。 既然最后还是回来了，又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 就算回来的很晚，为什么又要以资本的姿态站在鹿溪的面前呢？ 或许，他自己也未必把自己当做是资本，但秦敏红确实是这么和我说的，看得出来，秦敏红真的很喜欢她，有了秦敏红不遗余力地站在他和鹿溪的身边，我就多少显得有些势单力孤了。 …… 这个夜晚，我就带着这么多的疑惑入眠了，以至于睡眠中，梦境不断，梦多了睡得也就不踏实，使得有一点风吹草动，便醒了过来。 我打开灯，是乔娇回来了，她依旧骑着那辆电动车，因为天气太过于寒冷，她将车推进车库后，便一直对着自己的手哈着热气……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半，她多半又是和谁去喝酒了。 小城就这点不好，似乎谁来，都会染上一点酒瘾。 …… 我穿上衣服，给乔娇倒了一杯热水，然后迎着她走去，她在我面前站定之后，我一边将热水递给她，一边向她问道：“又跑去跟谁喝酒了吧？” 乔娇捧着热水，喝了一大口之后，回道：“什么啊……马上不是要过年了嘛，酒店订餐的人特别多，我一直跟着忙到现在。” “你不是负责糕点吗？怎么也要跟在他们后面忙。” “我是做糕点的没错，但也是餐饮部的嘛……现在餐饮部人手不够，我也不能只学人家的技术，在人家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卸磨杀驴吧。” 说完，乔娇又“咕咚”喝了一大口水。 “他们都让你帮什么忙了？” 乔娇似乎回忆起了这一天的忙碌，喘着粗气向我回道：“把我变成了一块砖，哪儿需要往哪儿搬……一开始是帮忙端菜，后来，酒店又弄了一个自助餐的专场，让我给他们直播介绍菜品……直播结束之后，又去后厨收拾碗筷了。” “妈的，这就是五星级酒店的用人制度吗？……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他们十个酒店都不够赔的！”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你就别在这儿絮絮叨叨的了。” 就在我因为心里不平，还想说几句的时候，乔娇又将自己的右手伸到我面前，说道：“潮哥，这红疙瘩是什么啊，又疼又痒的，难受死了！” 我托住她的手看了看，确定是冻疮无疑！ 第357章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天津 如果不是来到了小城，乔娇做了这样一份工作，真的很难把她那双保养的美白细嫩的双手和冻疮联系在一起，她自己肯定也没有这样的联想，毕竟这曾经是一双握着豪车方向盘，只会打游戏，戴卡地亚戒指的手；所以，可想而知，这种反差，在我的心里造成了多么巨大的冲击力。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娇姐，你知道什么是劳动人民的手吗？” “你能不能不要和我东拉西扯的。” “我没和你东拉西扯，你的手，现在就是劳动人民的手……”稍稍停了停，我又对她说道：“你手上长的不是别的东西，是冻疮……冻疮知道吗？……手长期暴露在寒冷的环境下，就会长这玩意儿，而且，现在还不是最难受的时候，等你晚上进了被子，手上的温度和身体的温度变得同步的时候，你会奇痒难忍。” “我当然知道冻疮。”说完，乔娇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又说道：“可我从来都没有长过这东西，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了？” “你以前在青岛开的车子，连方向盘都是带加热的，你当然没有长过这东西。”一阵沉默之后，我又放低了声音对她说道：“小城的冬天太冷了，以后还是别骑电动车了吧……我这辆车给你开。” “我开你这车做什么？你每天到处跑，用车的地方那么多，我就两点一线，酒店和家，骑个电 动车也挺方便的。” “你要是实在不想开我这车，那你就再买一辆吧……或者，把你之前那辆车从青岛托运过来。” “你真的不用给我乱出主意，我是不可能把那辆车托运过来的……你想啊，我要是开着那辆车去酒店上班，还怎么跟他们打成一片呐？……跟你说实话，我在那儿真的挺开心的，每天有事情做，有人闲聊，要是他们发现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肯定就不和我交心了。” “那你也不能让自己受这份罪啊……”稍稍停了停，我又对她说道：“你还是先开我这车吧，我后天准备去天津了，这两天你先用……你要还是坚持骑电动车的话，以最近的气温来说，你这冻疮绝对能长的满手都是。” “你那车也太高调了。” 刚说完，乔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向我问道：“你去天津干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那初恋女朋友就在天津吧……你可真是个混账啊！” 我赶忙解释道：“你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是得和我那初恋女友见一面，但却不是为了叙旧……我昨天不是被堵在路上了嘛，然后小常就让保安去接我……” 我耐着性子，将同样的事情又和乔娇讲了一遍。 乔娇先是陷入到了沉默中，然后感叹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苦命的人呐！？” “走的多了，遇见的也就多了，如果你永 远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你什么也看不到。” “是，如果我一直把自己困在青岛，我现在过得一定还是以前那种生活……人一定要动起来，才会有变化，这个变化也不是恒定的，有好有坏吧。” 我点了点头，这时，乔娇又对我说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天津。” “怎么突然动这念头了？” “自从来到小城，我觉得我们俩就是一个团队，所以这种事情，我不能缺席，这样会显得我很没有团队意识；另外……” 说到这里，乔娇故意拉长了声音，然后又似笑非笑的对我说道：“另外，我想去看看你的初恋女友，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神仙，才能让你提到的时候，就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我有些无语，以至于过了半晌才开口回道：“你如果真的要去的话，不仅会看到我的初恋女友，而且还会看到……” “看到谁啊？” 我重重吁出一口气，才回道：“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乔娇想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道：“滑冰男孩？” “对，就是他……后天，鹿溪也会去天津，说他想和我见个面……”稍稍停了停，我又对乔娇说道：“这么复杂的局面，你确定自己还要去吗？” 乔娇恨恨回道：“去，我更得去了！” …… 乔娇回了房间之后，我又开车去24小时营业的药店，给她买了一条冻疮膏，然后送到了她的房间，叮嘱她 在睡觉前，一定要抹上，能有效止痒。 而这也是我为数不多能为她做的事情；实际上，我心里比谁都更知道，她为什么会过这样的生活，她本来没有必要来这里的，可是因为我的缘故，她竟然渐渐适应了这里，哪怕吃了一些她从来都没有吃过的苦头，她还是表现出了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 也正因为有了她，我在这个夜晚，很认真的想了想关于以后的事情，我在想，到底要不要长期留在小城，还是说，在这里做完了想做的事情之后，再带着乔娇回青岛。 我也没有明确得出一个答案，因为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反而有些辨不清到底是青岛还是小城更适合她。 …… 次日，我早早便起了床，因为明天要去天津的缘故，我得尽量将关于活动的事情安排细致了；特别是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更不能怠慢，我因此而拜访了几个短视频平台在县城设立的办事处，咨询了广告投放的事宜，并快速高效的和他们确定了广告投放的方案。 广告投放方案确定之后，又着手准备广告的内容。我们特地从公司抽调了两个相貌不错的年轻男女，让他们在今天晚上沿着我们设定的线路爬到景区的最高点，我们将这个过程记录下来，然后保留精彩唯美的部位，制作成宣传片，让所有受众能够更直观的认识到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活动，需要怎么参与，以及活动过程中会 面临的考验，到最后享受登顶成功的喜悦和落地开花的爱情果实。 我很重视这件事情，所以在拍摄这个宣传片的时候，我也跟着摄制团队一路爬到了山顶，并全程指导拍摄。 虽然下山的时候，坐了缆车，但也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半，这就让我极度疲惫，也很饥饿；于是，便跟着摄制团队在景区的酒店吃了些东西，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拿出了手机。 之前在山上，一直没什么信号，所以赵应柔给我发来的信息，我也没能及时看到；她问我，什么时候能到天津。 我的心里因此而有了一些紧迫感，因为时间被我安排的实在是太紧凑了，我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便要带着小陈和他的女儿往天津赶。 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因为每一件事情都很重要，都拖不得，而且又赶到了一起，只能挑战一下自己的身体极限了。 我发信息告诉赵应柔，会在傍晚左右到天津，我们打算开车过去，虽然我很疲劳，但因为一路上有小陈和乔娇，倒也用不上我开车，我还能借此休息一会儿。 赵应柔也没回复，大概是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夜班生活。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我和赵应柔的对话框，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丝紧张的感觉，我总觉得这次的天津之行，是一个新的起点，不仅是因为要见到七年未见的赵应柔，还包括那个素未谋面，却一直无法忽视的男人。 第358章 出发之前 因为已经是凌晨三点半的缘故，我索性就睡在了景区的酒店，并将闹钟调到了八点，因为已经和小陈制定了出行的计划，计划九点动身，差不多傍晚时分能够到天津。 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闹钟在我耳边响了好几遍，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又迷迷糊糊的起了床。 等我来到酒店大厅的时候，已经看见小陈带着他的女儿坐在沙发上，身边放了很多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对他们来说，这只是颠沛流离的开始，而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开车去天津的原因，因为我要带过去的不仅是小陈和他的女儿，还有他们的所有东西。 我没有立即走到他们身边，而是站在远处看了看，孩子看上去很萎靡，一脸病态的模样，而这个模样，明显是因为不堪治疗而引起的，她就这么一直缩在小陈的怀里，对周围的一切完全不好奇，仿佛小陈就是她的全部。 …… 轻声叹了叹，我这才走到了小陈的身边，小陈发现我，忙着要起身，我按住了他，说道：“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有个朋友要和我们一起去天津。” 小陈点了点头，又低头对缩在怀里的孩子，说道：“佳妮，喊叔叔。” 孩子看着我，眼神中充斥着一种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她 看上去有点厌倦，厌倦这个世界，厌倦自己的命运。 见她不说话，我又主动笑了笑对她说道：“原来你叫佳妮啊？” 她依旧不说话，只往小陈的怀里缩，小陈生怕怠慢了我，又摇了摇她，让她喊我叔叔。 “别逼孩子，混熟了以后，她会喊的。” 我无法体会小陈的心情，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哭了，他一直低着头，眼泪顺着他的脸流到了脖子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叫佳妮的孩子终于开了口，她一边用小手替小陈抹掉眼泪，一边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爸爸……你别哭了……佳妮一定会很乖的，我不怕打针，也不怕吃药……” “佳妮，这是恩人呐……这是我们的恩人！” 佳妮又抬头看着我，可是在她的世界里，还没有对恩人这个称呼形成认知，所以她看着我的的眼神，依旧茫然一片，而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我害怕自己尽力以后，也依然给不了他们一个最好的结果，因为这个病实在是太过凶险了，栾雨就是前车之签。 我很想脱离这种情绪，可是看着他们，却越来越伤悲，直到乔娇突然出现在门口，我才猛然回过神。 她不是空手而来的，她的手上拿着大.大小小数个玩偶娃娃，然后小跑着来到我们身边，并弯腰看着缩在小 陈怀里的孩子。 乔娇没有像我一样表现得过于凝重，她将手放在孩子的腿上，笑盈盈地说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要是能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我就送一个洋娃娃给你，好不好？”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笑脸大概是最好的柔顺剂，所以她在看了看小陈，得到小陈的鼓励之后，真的开口向乔娇回道：“姐姐，我叫佳妮。” “你爸爸姓陈，那你的全名一定就叫陈佳妮了，对不对？” 佳妮点了点头，乔娇又笑道：“姐姐聪明不聪明？” “聪明。” “你把姐姐哄的这么开心，那姐姐再送你一个洋娃娃……还是都给你吧，姐姐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可爱的小妹妹了！” 说完，乔娇便将带来的玩偶全部放在了佳妮的身边，然后又伸手抱住了她，乔娇似乎和她有说不完的话，又让她给这些玩偶起名字，说以后这些就是她的好朋友了，给它们起名字，就等于赋予了它们生命。 佳妮也未必能听懂她的话，但是却真的和她亲近…… 这种亲和力当然不是乔娇与生俱来的，只是她比我更懂孩子需要什么，而我确实在孩子面前表现得有点过于沉重了。 …… 就在乔娇哄孩子乐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在口袋里发出了震动的声响，这个电话是 赵应柔打来的，接通电话之后，她倒没有像以前那样，先和我说上一堆废话，反而直截了当的对我说道：“提醒你一下，孩子住院需要带的东西……他爸爸的身份证和他们家的户口本一定要记得带，还有医保卡，如果没有医保，就带新农合，我们医院的制度比较严格，孩子的预防接种本也得带上……另外就是一些生活用品了，能带齐的尽量带齐，医院附近超市的东西普遍偏贵，别给病患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好，待会儿我和他们确认。” “嗯。” “你那边床位什么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赵应柔似乎有些压力，她叹了一声之后，回道：“等你到了我们医院，就知道床位有多紧张了，很多病人都是临时床位，在医院走廊上住着……所以，这床位真的是我把能卖的面子全都卖了，才找来的……我不是在你面前邀功啊，确实是这事儿弄得我有点难受……这个床位给你们了，就意味着之前答应别人的床位不能兑现，来这儿的人，都病得不轻，谁也等不起……只能看后面有没有空出来的床位，赶紧给人补上。” 一阵沉吟之后，我才开口回道：“真的挺感谢你的。” 就在我说着感谢的时候，心里已经想着到了天津之后要买点什么东西送给她，就凭 她帮了这么大的忙，这个时候她要是开口让我送一辆车给她爸，我觉得我会答应她，因为咬咬牙，还是能挤出一辆买车的钱来。 不想，赵应柔却云淡风轻的回道：“没想让你感谢，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那你就谢谢我们之前的情分吧……” “那……那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一些老黄历了……要不，我送你一个包吧，你喜欢什么牌子；或者，我送你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你不是有逢新必换的习惯嘛。” “得了吧，我要是真收你这些东西，不真成你嘴里拿人红包的黑心医生了嘛……” 我笑了笑，赵应柔又问道：“你们出发了吗？” “这就准备出发。” “嗯，路上注意安全，医院的定位，我这就发到你的手机上。” 说完这句，赵应柔便干净利落地挂掉了电话，我则有些恍惚，只感觉这说话的风格完全不像之前和我聊天的她，更不像我们恋爱时候的她。 也许这次，她是真的在用医生的身份和我说话吧。 我又下意识往外面看了看，外面晴空万里，积雪也化的差不多了…… 可我却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释放着好运的信号！ 天津当然是一座我无比熟悉的城市，可是当我决定再次拥抱它的时候，一切却又仿佛变得陌生且充满了未知！ 第359章 我们的共识 结束了和赵应柔的通话之后，我又回到了小陈和他女儿的身边，并提醒小陈，再检查一下身份证、户口本，医保，还有孩子的预防疫苗接种本，有没有带齐。 这么一问，真是庆幸赵应柔提前给我打了电话，因为每个医院的规定不一，有些地方不需要预防疫苗接种本，小陈就没往这上面想，所以也就没有带。 时间紧迫，我当即便将车钥匙给了小陈，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取，但这已然是一种耽误，因为一个来回下来，至少得花两个小时的时间，不过相比于到了天津，因为证件不齐导致无法住院，也算是及时弥补了。 …… 小陈离开后，我和乔娇两人带着孩子，孩子似乎睡得不好，片刻之后便缩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乔娇让服务员拿了一床被子，给孩子盖上之后，我们俩也闲聊了起来。 乔娇向我问道：“你这次打算在天津待多久？” “把他们安顿好了，就回来……” “这么急吗？” “活动已经启动了，当然很急。”这么说了一句之后，我点上一支烟消遣着，随即又想起了昨天夜里曾认真想过的那个问题，继而又正色对乔娇说道：“这个活动，对所有有利益牵连的人来说，就像潮水一样……活动结束，潮水也就退去，很多事情也会因此而变得明朗……如果这个活动成功了，常叔那边还没能拿下道路改造项目和那个号称38个亿投资的康养项目，后面无论做什么，也基本不会有逆转；如果因为这个活动成功，给他提供了足够的筹码，成功拿下了这两个项目，景区必然会跟着复兴……但对于我们来 说，这两个结果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我们都会面临一个去和留的选择……所以，我想问问你，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你是想留在小城，还是回青岛……或者，你心里还有其他更好的去处？”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之前探讨过，只不过当时针对的不是我们两个人，而是乔娇要投资的那个民宿；乔娇说，有那样一个民宿，避开城市的喧嚣，独享宁静，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民宿没有生命，它的主体还是人，所以这也算是一个答案；但此刻，乔娇的脸上却露出了茫然之色，过了片刻，她才开口向我问道：“你已经把那套房子卖了，心里肯定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吧？” “说实话，栾雨走了以后，我就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动力……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情，我的心情一直没有办法平静，既然不平静，那还是大城市更适合我，大城市的繁华，会让人目不暇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空间，去想那些既不开心，又让人觉得遗憾的事情了。” “如果你都决定走了，我留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独自守着一个客栈，然后把自己变成一个悲情人物吗？”说到这里，乔娇笑了笑，又摇头说道：“那我可做不到……我一定也会走的……但是，我的客栈怎么办，还有我的面包房，一个投资了钱，一个投入了那么多的精力，就这么放弃了吗？” “如果急着走的话，那解决的办法有很多……之前，我和常叔聊了聊，他有意向成立一个运营团队，专门负责帮在这里投资了民宿，却没有办法亲自管理的老 板去运营民宿，利润的九成都给投资人，剩下的一成，抵消他的运营成本……如果你不相信他的运营团队，也可以自己雇人运营客栈，这个找黑足就行，他有很多这样的资源，他自己手上就有一个在莫干山打造出8个网红民宿的团队，非常专业。” “如果不急着走呢？” “那就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去运营。” “你真的又让我矛盾了！”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很多时候，我也会觉得这个小城真是枯燥又乏味，可是我又害怕离开了这里之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我静下心去做事情的城市……我想告诉你的是，那种因为一个目标而沉浸在其中的感觉真的很好，你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再空虚寂寞，也不再虚度时光。” “我懂，对我来说也一样，我在这里知道了到底什么样的保障，才能真正被称为安全感，这个城市虽然小的可怜，但却给了我足够的野心……就算以后回归大城市，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生活了。” “那你要怎么生活？彻底放弃享乐主义，以赚钱为目标吗？” 我点了点头。 乔娇叹息：“你终究还是跟我爸活成了一个样子……好像不管什么样的男人，最后都会变得现实，也不知道你们心里的那点儿天真，到底是被欲望杀了，还是随波逐流，自己就消散了。” “回青岛吧，等这边稳定了之后，我跟你一起回青岛。” 乔娇抬头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而我就一直眯着眼睛吸烟，对我来说，说这句话，是用了很大勇气的。 “回青岛？……真的回青岛 ？” “嗯。” “你和我一起回？” “嗯。” 乔娇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说道：“我又可以吃到广记的甜品了……去海信广场买各种自己喜欢的包，化妆品……我还要吃海鲜喝啤酒……” 说到兴奋的地方，乔娇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臂，一只手在自己的心口比划了一下，说道：“到那个时候，我头发也该留长了吧，最起码得到这儿……我特别不喜欢短发，昨天做梦的时候，我还梦见自己又变成了长发，我连头发变长之后做什么发型，都已经想好了……真的！” 我看着乔娇，笑了笑说道：“这么快就忘记小城沉浸式做事情的体验了吗？” “呃……能不能给娇姐一个面子，别这么快就拆穿我！” 看着乔娇尴尬的样子，我心里却变得五味杂陈，因为我知道，所谓沉浸式的体验，以及对那个客栈的期待，都只是她为了和我在一起而找的理由，当我也愿意回青岛的时候，这些理由当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所以，关于青岛的一切，便又在她的内心深处复苏了。 她是个土生土长的青岛姑娘，青岛又是一座那么美丽，那么适合生活，且各方面都能满足需求的城市，当然是她心里永远都放不下的地方。 所以，昨天夜里我认真的想了这个问题，还是很有必要的，至于这座小城，可以当成是我们人生中的一个港湾，偶尔停靠一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一切都变得不错以后，也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去期待未来，我好似没有那么抑郁了。 这一刻，我心里只剩下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立足眼前 ，帮小陈的孩子治好病；第二件便是帮常天明复兴景区，且不说实现个人价值，毕竟也拿了人家一套房子，如果最后以失败告终，还真是对不起常天明。 现在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个活动上，我内心当然也有了一种成败在此一举的紧迫感；所以，天津之行，我一点都不想惹出什么是非来，继而耽误我回小城。 相信也不会有什么是非，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更愿意把那个男人想象成一个很有格局的成功人士，他不会带着敌意去和我见面，既然没有敌意，那也就不会有什么事端。 至于赵应柔，反而把我弄得有点迷茫，我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去面对现在这个她，有时候觉得她还和以前一样，有时候又觉得她真的变了，变得有魄力，有主张，特别是在她用医生的口吻和我说话的时候。 ……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小陈已经去而复返，我这才发现，我竟然和乔娇有了一次长达两个小时的沟通，这大概是我们来到小城以后，最认真的一次沟通了，且有了共识。 …… 中午十一点，我们终于从小城出发，傍晚是到不了了，至少得八点以后才能到天津；路上，我基本在睡觉，乔娇和小陈两个人换着开，等我再次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收费站。 起身望去，“天津欢迎你”这几个字，瞬间就拨动了我的情绪，因为不管是小城还是青岛，都比不过这座城市给我留下的记忆，它贯穿了我的童年到成年，也见证了一个家庭从兴盛到衰败，我的根就在这里，就算这些年已经走过296座城市，也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第360章 时隔七年后的相见 车子在排队等着缴费，每过一辆车子，我就会感觉自己离这座城市又近了一些，我试图寻找一种亲近感，可是却并不容易，可能我真的已经离开太久了，最想见的亲人也不在这座城市，所以望着那些曾经见过的高楼，更多的却是陌生感。 可这真的是一座我曾经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面对这种陌生感，我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看着在高架桥下面闪烁的霓虹，还有像队伍一般陈列着的街灯，街灯下面遍布着无数个匆匆而过的脚步，我这才找回了些许熟悉的感觉，这就是天津的节奏，无数个忙碌的上班族，无数种不同的焦虑，散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 失神中，我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知道这是赵应柔给我打来的电话，毕竟我们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两个多小时，她需要一直在医院等着我们，对于已经不上夜班的她来说，还是挺耽误事情的；所以，在接通电话之后，我便带着歉意对她说道：“真的是因为回去拿预防疫苗接种本耽误时间了……要不然不会到现在……你也别太着急，我们已经下高速了，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你那边……你看看想吃什么，不用给我省钱，挑最贵的想，我待会儿好好请你吃一顿饭。” “我一句话都还没说，你跟我说了这么多！” “我不是怕你埋怨我嘛，毕竟现在是请你帮忙，我这边还没能守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得对我发牢骚。” 赵应柔竟心平气 和的回道：“你之前不是都发信息和我解释过了，我还埋怨你什么啊……我就是想问问，孩子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样，如果各方面都还算正常的话，今天晚上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安排检查，如果精神状态不好，就把晚上能做的检查先做了，她这种病，有突然恶化的风险，知道吗？” 我回头看了看佳妮，她正坐在小陈的怀里，似乎对这座陌生的城市充满了好奇，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不像精神萎靡的样子。 “她精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 “嗯。”赵应柔应了一声，然后又对我说道：“回头你们到医院门口了，就和保安报我的名字，他会告诉你把车停在什么地方……算了，我还是到门口等你们吧。” “没事儿，我自己能摸到。” “你们东西肯定不会少，我帮你们拿点东西。” 自从栾雨离世之后，我好像患上了医院恐惧症，只要想起医院，我的心跳就会加速，手心出汗，继而在生理上感到不适，但是因为有赵应柔将一切安排的面面俱到，这种不适感竟然减轻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我不禁疑惑：这还是那个只会伸手和我要东西的女人吗？ 我莫名对现在的赵应柔产生了一丝好奇感，我开始设想着我们见面后的场景，她应该会穿着白大褂，一副医者仁心的模样。 …… “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你那个做医生的初恋女友吗？” 我回过神，看着正在开车的乔娇，然后点了点头；她又对我说道：“我包里还有五千块 钱现金，给她包个红包，不嫌少吧？” 我看着乔娇……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还没想过这事儿，你觉得需要给红包吗？” “当然需要……你之前不是一直强调她是一个特别喜欢伸手要东西的人，你要是不能满足她这个爱好，怕她以后不尽力。” “我觉得，她……她好像变了。” “真的假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次，我没有选择回答乔娇，因为我也说不清楚她到底变没变，这只是我现在的一种感觉，只有等到重新和她接触之后，我才会有明确的答案。 …… 说话间，乔娇已经缴掉了车子通行的费用，又在高架桥上行驶了二十分钟之后，我们便到了医院的门口。赵应柔说会在门口等我，我便一直在找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可是环视了一圈之后，却没有找到…… 我又探身看了看，还是没有看见，这才拨打了赵应柔的电话；她很快便接通了，我问道：“你到门口了吗？” “到了啊，我都等了快十分钟了。” “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不会走错医院了吧？” “我是按照你给的定位走的，怎么可能会走错。” “那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我在东门。” “我也在东门……” “奇怪了！” 这么感叹了一声，我又下意识往车窗外看去，看到的还是那些遍布在门口的小摊贩，以及一些站在小摊旁买东西的人，唯独不见穿着白大褂的；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突然 有一个打扮的很精致的女人回了头，她的手上拿着手机，也在四处张望着…… 不是赵应柔是谁！ 她竟然没有穿白大褂！ 如果不是曾经在一起亲密无间的相处过，我真不相信这就是赵应柔，虽然她的五官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气质却变了，特别是那种会让她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婴儿肥，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干练，乍一眼看去，很像是都市精英剧里面的女主角，长发披肩，眼神深邃，当她一眼望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她就该属于这座繁忙而拥挤的城市，她手上拿着的名牌包以及一身轻奢的打扮，证明她已经在这座城市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所以她站在霓虹灯下，被各种喧嚣淹没，却依然是那么的淡定自若。 直到我们的眼神碰在了一起，她才微微张开嘴，然后伸手指着我，似乎也不敢相信此刻的我，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 我似乎也有点高调，因为我最近开着的一直是常余利那辆价值近三百万的奔驰大G。 人生真的很有意思！我以为她穿着白大褂，她以为我穷困潦倒，所以即便近在眼前，我们竟然也没能认出对方；但该相逢的人，终究是会相逢的，最终，我们还是以这样一种让对方意外的方式见面了…… 时隔七年，我们再次相见了，没有激情澎湃的火花，只有出乎意料的变化。 …… 赵应柔坐上了我的车，引导我将车停好之后，又带着我们去了已经安排好的病房；看得出来，为了佳妮看病的事情，她 确实是尽心尽力了，因为在这样一个一床难求的肿瘤医院，她竟然给我们预留了一间只有一个床位的病房，在不需要与其他病人挤在一起的同时，还特地给陪护的家属安置了另外一张床，并配备了单独的卫生间。 这让小陈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我也惊讶。 这时，赵应柔才开口解释道：“你们真的是赶巧了，这个病房本来住着的是一个退休的老干部，最近病情已经稳定，昨天退房换到疗养院去休养了，所以这个房间就空了出来，要不然还得去住普通病房……”说完，她又轻捏佳妮的脸，说道：“所以我们的佳妮运气真的很不错……有了好运气，再加上佳妮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好孩子，一定能打败一切病魔，对不对？” 佳妮似乎听懂了，她先是看了看小陈，然后又对着赵应柔点了点头，而这一刻，希望似乎也在小陈的眼神中复苏了，赵应柔从小陈手中接过了佳妮，一边和她逗乐，一边说着温暖的话。 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乔娇，终于小声在我耳边说道：“你这个初恋女友，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嘛，一个真正让人讨厌的人，绝对不会去设想病患希望听到什么样的话……我要是小陈，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我也会觉得暖心，真的，就好像自己不幸了很久之后，终于被幸运女神眷顾了！” 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下意识往赵应柔看去，只感觉在她身上真的发生了很多未知的变化，也或者，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第361章 他有那么神吗 将小陈和安妮安顿好了之后，我、赵应柔还有乔娇才离开了医院，离开医院的目的是为了吃饭，但赵应柔却没有像我设想的那样，让我好好请她吃上一顿，她执意将我和乔娇带到了医院附近一个主打铜锅腊排骨和烧烤的饭店，在点餐之后，便主动把帐结了；对此，她声称，我已经离开天津太久，再加上有乔娇这个客人，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她尽地主之谊，这反而把我弄得有点不习惯，乔娇也因此对她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见解，所以在赵应柔去结账的时候，她又和我说，赵应柔完全不是她见面前所设想的样子，不仅得体，还很讲究礼节，言语中完全没有要占人便宜的暗示，以至于乔娇也陷入到了纠结中，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之前准备好的那5000块钱红包送给她。 …… 结了账以后，赵应柔又让服务员拿来了一箱啤酒，说是一定要喝点酒，来庆祝我们时隔七年之后的相见，我和乔娇当然也乐意喝点儿，毕竟解决了一桩心事，看到小陈和佳妮被安顿的这么好，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轻松。 这个饭店，不是什么大雅之堂，就连座位，也只是一张张小板凳，所以我们三个人一直屈坐着，很有吃路边摊的感觉；赵应柔也以此为话题，先开口对我和乔娇说道：“这个地方是简陋了点儿，但已经是个老字号，差不多有二十年的店史了，铜锅搭配烧烤也是他们家的首创 ，口味算是最正宗的，所以，我跟我们同事，要是值夜班的话，下班之后都会过来吃点烤串，然后喝点……也不贪杯，就是喜欢在这儿吃饭的感觉，特别聊得开，就像是个小社区，小街道，自由随意。” 乔娇对赵应柔俨然没有了意见，所以也笑了笑回道：“你们做医生的，也会有这种不养生的生活习惯吗？烤串、腊味、啤酒、夜宵，这可都是不健康的代名词。” “人生短短几十年，什么都追求养生，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做，那多没意思啊……何况，我不觉得这是不养生的行为，传统意义上的养生，是保养身体没错……但是见了太多绝症病人之后，反而觉得一个好心态和好心情对人的健康更重要……所以，追求好心情，才是真正的养生……你们也记住了，很多病症都是因为长期抑郁、压抑引起的，好心情才是免疫力最好的营养品……不过，好心情也不是万能的，基因才是最最重要的，说白了就是命运……很多几岁的孩子，他们能有什么不良生活习惯呐，也谈不上坏心情，可还是患上了绝症……有时候你不信命运都不行，既然命运已经是注定的，那就怎么开心怎么过呗，千万不要给自己的灵魂带上枷锁，那才是最愚蠢的人！” 乔娇点了点头，说道：“你最后这句话，有点人生哲学的味道。” “你能听出人生哲学的味道，那就对了……这可都是 韩潮以前忽悠我的时候，说的……”说完，赵应柔看着我，然后放轻了声音，又带着些许感叹说道：“以前觉得是忽悠，可是真的走上社会，入了行之后，感觉人生好像真的就是这么回事……一切都是一片浮云，一场空！” 乔娇也看着我，跟着赵应柔感叹道：“他有那么神吗？” “真的很神！” “聊聊呗，聊聊你认识的韩潮。” “先喝一个。” 说完，赵应柔向乔娇举起了杯子，乔娇也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个，竟完全无视了我这个当事人，等她们一杯啤酒喝完之后，赵应柔面露回忆之色，又开口对乔娇说道：“韩潮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就是有点不合群，有点冷漠，你知道吗？……那时候，同学们都觉得他家里有钱，在和我们相处的时候，他一定会有优越感，优越感这东西可是个贬义词儿，冷漠和不合群，就是因为这种优越感衍生而来的……可是在我们谈恋爱之后，我发现他不是冷漠，也没有什么优越感，他之所以不合群，完全是因为和我们没有共同话题……在那个年代，好学生们满脑子想的都是高考，坏学生们想的就是找刺激，谈恋爱……他就有点匪夷所思，他会想生存，想生存的方式，思考生存和繁衍的意义……他还因此写过一首歌，我到现在都记得歌名，叫做《生存的意义在于折腾》，很摇滚范的一首歌，他在歌里抨击了战争， 抨击了欲望，抨击了制度，抨击了人性，通篇绝望……我还偷偷把这首歌拿去给我们音乐老师听了，音乐老师死活都不相信这是一个高中生能写出来的歌……最近，我还见到了这个音乐老师，我们又聊到了韩潮，我告诉他，韩潮离家出走了，开着房车四处游荡……他终于相信，那首歌就是韩潮写的，他意味深长的对我说，支配肉体的永远是灵魂，灵魂解放了，肉体也会跟着放荡……这就是韩潮，丢下了所有的责任感，却升华了自己的人生……不过，我也辨不清这到底是贬低，还是夸赞。” 乔娇看着我，半晌才开口向赵应柔问道：“那这样一个韩潮，当时有人喜欢他吗？” 赵应柔也看着我，回道：“一个富二代，不沉迷于低级趣味，会写歌，会各种乐器，会街舞，成绩优异，身材挺拔，还有点小帅……你觉得呢？”稍稍停了停，赵应柔又说道：“他的沉沦，应该是从他家破败后开始的……痛苦和失落，把他拉下了神坛，他突然发现，他要委曲求全，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对于他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吧……所以，现在想起他离家出走的决定，我还是愿意给与更多的理解，因为我毕竟是除了他爸妈之外，和他相处的最多的人，我足够了解他……他其实也挺可怜的，因为他的灵魂太孤独了，只有放下一切走出去，也许才能真正找到一些能 够和他对话的人，而不是活在家庭破败的挫折里，去苦苦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那段时间，他应该是真正看透了人与人之间的人情冷暖……听说，他爸逼着他去和一个领导的女儿谈恋爱，这个女人对他只有嫌弃和嘲讽……所以……所以，还是不聊过去的韩潮了，你和我说说现在的韩潮吧，他跟我说，他正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挺好奇的……对于他来说，还有比解放思想，追求绝对自由，更有意义的事情吗？”（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比这里快不少） 乔娇却摇了摇头，对赵应柔说道：“他没有真正的解放思想……他很想念他的爸妈……他也没有因为四年的漂泊生涯彻底放弃责任感……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在天津见一面……因为小陈和佳妮是他在资助着……对于爱情，他更是心怀期待……我觉得，这次你也会有机会见到他现在正喜欢着的那个女人……她明天会来天津和韩潮见一面。” 乔娇和赵应柔似乎完全忘了我的存在，所以肆无忌惮地聊着我的过去和现在，同时也在解析着我这个人，以至于一直浑浑噩噩的我，也慢慢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切看似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我依然活在生存的陷阱里，时而痛苦，时而被欲望和责任支配着。 第362章 他是一个很强大的男人 我不知道乔娇为什么会主动和赵应柔提到鹿溪，实际上在我来天津之前，我认为给佳妮看病和见鹿溪以及那个男人，是可以割裂对待的两件事情，但乔娇这么一提，原本不该有交集的人，似乎也有了产生交集的机会，却很难判断这是一件对的事情，或是很多余…… 赵应柔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随即又笑了笑说道：“你之前一直告诉我，你没有女朋友，我以为你的感情世界很空白，没想到已经有了心怡的女人……我挺好奇的，因为从来都不觉得有一天你会主动去喜欢一个女人……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得见见她……”说完，她又转而向乔娇问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呐？” “她是我闺蜜，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 很难想象，乔娇会用这样一种方式回答赵应柔，这多少显得有些答非所问，以至于赵应柔也是一脸茫然之态。 这时，乔娇又开口对赵应柔说道：“开了一天车，有点累了，我先找地方休息，你们多聊一会儿。” 说完，乔娇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径自向饭店外面走去，我的目光一直追随她而去，直到她在路边停了下来…… 她的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风吹得她的头发乱动，她就站在风中左顾右盼，仿佛也不知道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要将自己安置在哪一个角落，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在她的背影里看到了一种我从来没 有去重视过的孤独，原来，卸下了热情的伪装之后，她也会孤独。 终于，一辆从远处呼啸而来的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以为她会跟着出租车走，可是她却向已经摇下车窗的司机摆了摆手，随后又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滋味莫名，然后又端起杯子，喝了今天晚上的第一杯酒；等我放下酒杯的时候，发现赵应柔手中的杯子竟然也空了，并且和我以一样的姿态看着乔娇离去的方向失了神，她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 “韩潮，她真的是累了吗？” 我看着赵应柔，沉默了片刻之后，回道：“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是她话里有话……也是，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最后喜欢的却是自己的闺蜜，换谁都会觉得累吧。” 我不言语。 “喝一杯吧，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说完，赵应柔已经将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顺势替我也将杯子倒满，我们举起酒杯，重重碰了一个，以至于有酒水洒落；不，洒落的不是酒水，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剩下的是两个已经渐渐成熟的人，没有天马行空的话题，只有越来越保守，越来越理性的交流。 …… 从饭店出来后，我和赵应柔并肩晃荡在这条曾经似乎来过的街道上，走过了一个路口之后，赵应柔才开口对我说道：“这次回天津，有什么不一样的 感觉吗？” “感觉有点陌生。” “是不是因为这些年去过太多地方了，也就冲淡了你对这里的记忆。” “谁知道呢……有时候睡不着的时候，我也会去回想，可扯淡的是，就连高中的校名我都想不起来，然后就和自己较劲儿，拼死拼活的去想，可最后连学校在哪条路上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高三时候经常去的那个饮品店，好像是叫避风塘吧。” 赵应柔笑了笑，说道：“现在还不算太晚，要不陪你去学校那边走走？”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去，赵应柔也没有勉强，她在一阵沉默之后，又带着一些好奇向我问道：“这四年，你真的去过296座城市吗？” “真的去过，如果算上县城的话，只会更多。” “就你一个人吗？”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赵应柔……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我说错话了吗？” “别总是聊我了，也聊聊你……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很充实啊，你也看到了，我的梦想已经成真了。” “嗯。” 赵应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开口对我说道：“其实，在大学的时候，也谈过一段恋爱……但最后没有什么结果，他是一个志向比我更远大的人，所以毕业以后，他又去美国深造了，他倒是想带我一起走……可是，我心里装的却全是天津，我不想离开这座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在和他坐上 飞机的那一刻，我反悔了……” 赵应柔似乎很想把这段心路历程说的清楚一些，她的手一直在比划着，可最后却只说到这里，让一切情绪化作一个无奈的笑容，也放下了比划着的手。 “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挺后悔的？” 赵应柔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情绪算不算是后悔，反正有时候会去设想，如果当时和他一起去了美国，现在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但也仅限于想想。” “在这之后，你们一直都没有再联系过吗？” “嘿，还联系什么呀……我这么对不起他！” 我笑了笑，赵应柔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也笑道：“但是我却和你联系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虽然当时是我主动和你提的分手。”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现在去追溯那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也是……” 聊完这段，我和赵应柔又迈开步子往下个路口走去，赵应柔也终于换了一个话题，对我说道：“你和你爸妈失联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过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什么样的心情呢？” “想过。” “能彼此释怀吗？” “最起码我已经释怀了，当时是我太不成熟。” “所以，你这算是把错误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我没有正面作答，只是感慨道：“也不 知道这些年他们过得好不好，特别是我爸，在里面待了三年，出来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崩溃了，如果破产对他来说是一场灾变，那我的离家出走就是灾难了，所以离开天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他已经没有办法去正视自己的过去和看不到希望的未来了。” “呃……我觉得你有点太小看叔叔了……那些困难对他来说，只是暂时的……他一定有办法从这些阴影中走出去，甚至会超越以前的自己，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有能力的那一个！” 我看着赵应柔。 赵应柔又重重点了点头，对我说道：“相信你爸吧，他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男人！” 我不言语，因为这种安慰，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虚幻。 “韩潮，很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他们过得很好，你会怎么样，如果过得不好，你又会怎么样？” 我一片迷茫，半晌才回道：“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等真的见到他们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我下意识抬头望去，终于在远处的钟楼上找到了一些关于这座城市和他们的记忆……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在这个钟楼下面，我总是会让他们一边一个拉着我的手，然后我会蜷起双脚，嘴里嘟囔着：起飞、起飞…… 他们就会跑起来，我迎着风“咯咯”大笑，仿佛真的要往一个只有幸福没有痛苦的地方，飞奔而去！ 第363章 不愿她孤独而去 如果不是因为回到天津，我就不会有机会唤醒那些早就已经淡去的记忆，这些记忆好似把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想到的全是和自己父母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包括他们对我的宠溺，期待，塑造……如今再去回忆那些细节，心里更多的是温情，也有一些内疚，因为我只接受了他们对我的宠溺，却完全没有接受他们对我的塑造，如果我的人生是一列风驰电掣的火车，他们希望往北疾行，我却背道而驰，选择了更舒服的南方……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自找苦吃的行为，但出来的这些年，我确实活在快乐和痛苦的边缘，得到了一些阅历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很多。 想起这些，我的内心充满了苦闷，于是下意识点了一支烟，并停下脚步，一直望着远处的那个钟楼，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 “韩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家没有遭遇那一场变故，现在的你，过得又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这才转头看着身边的赵应柔，在这样一个思绪万千的夜晚，她好像变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每当我在心里想着某个问题的时候，她也会把这个问题问出来，继而让我产生更深入的思考，最终以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为目的。 尽管我并不太喜欢做没有意义的 假设，可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之下，面对着一个曾经差点融入到我家庭里的女人，我还是做了这样的假设，我觉得人生存在多个维度，也许在另外一个维度，我的家庭依然美满，而我也依然过着和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并且这种生活是可以想象出来的，因为两种生活的交替，也只是在一线之间。如果，当时那些工人能够有足够的安全意识，如果我爸没有因为野心而迷失，过于追求工程的进度，那场改变数个家庭命运的安全事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深深吸了一口烟，我终于开口对赵应柔说道：“如果没有那场安全事故，我大学就不会因为无心学业而肄业……” “关于大学肄业这件事情，我真的挺为你感到惋惜的，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想要实现阶层的跨越，985院校是唯一的跳板……但是你却轻易放弃了。” “不……我放弃的并不轻易……我也曾努力过，可那个时候的我，就好像活在了一种情绪的陷阱里，觉得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因为我家庭的破败而孤立我……事实上，我也确实遭遇了孤立，就像你说的一样，很多人会误解我有一种优越感，他们看不惯我的优越感，突然有一天，他们知道我失去了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就开始嘲笑我，实 际上我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原则性上的矛盾，但他们却好像找到了释放情绪的出口，疯狂的攻击我……现在想起来，这种攻击也挺可笑的，我完全可以一笑置之，可当时的我，就是迷失在了这种情绪的陷阱里，苦闷不堪，最终做出了退学的决定……而这也变成了我后来离家出走的导火索之一，因为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爸妈对我极其失望，加剧了家庭矛盾，把原本就已经脆弱的家庭关系变得更加不堪一击……我觉得不是我的错，因为家庭破败不是我的责任，我是受害者，他们怎么可以对我一个受害者横加指责呢？……可怕的是，这种情绪竟然让我错上加错，最终不仅放弃了学业，也放弃了我的家庭和家庭赋予我的责任……” “那个时候的你，是不是遇到一点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自己和自己较劲儿？” “是……那时候的我，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善良的人，我看到的都是罪恶和野蛮的脸。”说完，我将目光放在了赵应柔的身上，继而那种我自以为已经释怀的情绪，又在我的思想里沸腾了起来。 “那些罪恶和野蛮的脸，也包括我，对吗？……因为我是你家庭破败之后，第一个离开你的人。” “是，我觉得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一 个提款机，一个冤大头，你从来都没有和我同甘共苦的决心。” 赵应柔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在她的沉默中，突然惊觉，自己好像又掉进了当初的那个情绪陷阱里，而恨意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竟然在无形中觉醒了已经过去七年的情绪……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是我把你变得悲观，把你变得多疑，否则，你也不会在那些恶意中伤的言语中，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抗压能力太差……在这之前，我活得太没有危机感了，所以我没有太多机会看到人性的阴暗面。” 赵应柔再次陷入到沉默中，直到我手上的香烟快要燃尽，她才开口对我说道：“如果你的家庭没有破败，你就不会肄业，作为一个985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家境殷实，自己又多才多艺……你的未来一定会光彩夺目……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所以，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觉得你会主动去喜欢一个女人，因为你只能是被喜欢的那一个……” “人生又不只有爱情，扯这些干嘛？” “我也不是想和你聊这些，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一定要见见那个会被你主动喜欢的女人，我对她充满了好奇……如果，你 愿意的话，你现在也可以和我聊聊她，省得我凭空想象。” 我的心情瞬间就复杂了起来，其实我很愿意和赵应柔聊聊鹿溪，毕竟我们有情感上的共鸣，我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可谓共同进退，这是赵应柔从来都没有做到的，也算对当年她离开我的行为做一个回应，可是想起鹿溪，我就会想起那个突然回来的男人，我又因此而变得不自信，我总觉得他在鹿溪的心目中有着更重要的地位……我不想困在那种一厢情愿的无力感中自我折磨……似乎，自从选择离家出走之后，我的身体里就多了一种趋利避害的基因，所以只要察觉到是对我情绪不利的事情，我都会本能的选择避而不谈。 忽的，我又想起了乔娇，如果说鹿溪曾经与我共同进退过，那乔娇就是真的与我同甘共苦的那一个，关于我和乔娇，似乎有更多能拿出来聊一聊的经历，我们一路从青岛到小城，她放弃了富家女的身份，甘愿和我一起蛰伏在小城，开客栈，学做糕点，甚至甘愿在酒店繁忙的时候，去充当最底层的服务人员…… 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位自己和乔娇的感情，但关于事业，她已然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忽然很想见到乔娇，因为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孤独而去。 第364章 愿意为你买单的女人 动了要回去找乔娇的心思之后，我再和赵应柔聊天，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终于按灭了手上的烟头，对她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是挺晚了，那就回去休息吧。” 我应了一声，便立在街头张望，等待着往来的出租车，可能是因为我们站的地方比较偏僻，除了偶尔有私家车从面前驶过，出租车真是一辆都没有见到。 这时，赵应柔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停车点对我说道：“那儿有共享电动车，要不骑这个回吧。” “只要能回去，怎样都无所谓。” 赵应柔拿出手机扫了一辆电动车，交给我之后，自己也在后面坐了下来，这种共享电动车出现的初衷就是为了方便快捷，所以并没有设计两个人的座位，尽管赵应柔够小巧，但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看见没有，我家就在那个商贸大厦的旁边，也就两三公里路，没必要扫两辆车，你送我吧。” 我没有拒绝，便也在车座上坐了下来，却只能沾着一半，姿势不免显得有些怪异，赵应柔又尽力往后挪了挪，让出一点小的可怜的空间之后，我这才稍稍感觉舒服了一些，并开口对她说道：“我记得你家之前不是在学校附近嘛，怎么又搬到商贸大厦这边了？” “以前那个房子不是小嘛，去年就在这边买了一套改善房，我爸妈给的首付，贷款我在还。” 我应了一声，随即扭动电门，车子也缓缓动了起 来，就在车子动起来的那一瞬间，赵应柔仿佛下意识扶住了我的腰，我本能一回头，她却不动声色…… 赵应柔当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赵应柔，但两个人骑着小车晃荡的感觉，似乎并没有改变；曾经，我们觉得最浪漫的事情，就是骑着小车闲逛，从城南逛到城北，又从城北逛到城西，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立志要走遍天津的每个街道，之所以觉得浪漫，是因为就算我们分开之后，各自有了新的恋情，也很难复制这样的行为，因为没有那份闲情了，这种事情，只有18岁的年纪才会热衷于去做，说是浪漫，也是一种幼稚…… “韩潮，你还记得吗？在别人忙着学习的时候，我们总是偷空出来玩，但最后都考上了985大学……我们应该都是很聪明的那一类人吧？” “真正聪明的人是你，我在高考前的那三个月，是下了力气去恶补的，最后也只是勉强考了一个末流的985大学，你却游刃有余。” “真的假的？怪不得有段时间，怎么约你，你都不出来，我以为你是迷上什么网络游戏了……那时候真的觉得你是一个天才，沉迷于网络游戏，竟然也能保持年级前二十名位置……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存在什么超出认知之外的天才，原来你也为了成绩恶补过……”稍稍停了停，赵应柔又带着疑惑问道：“但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一 起进步……只要你自己有想学习的意愿，我会陪着你的。” “你不是说了，你觉得我是一个天才……班级里的其他人应该也会觉得我是一个天才……这样，我们之间会更靠近一点……你要知道，跟年级前三名的人谈恋爱，真的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 “真的假的，你竟然还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我没有言语，这时，赵应柔又放轻了声音对我说道：“那个时候，你应该是真的喜欢我……可是后来你承诺要和我到同一座城市上大学，为什么最后又反悔了呢？” “我没有反悔，我是打算去浙江念大学的，但是整个杭州除了浙大之外，也没有其他985大学，我的分数又够不上浙大，我想退而求其次，在上海或者南京选一个大学，当初比较倾向选东南大学，毕竟和你没有隔太远，想见一面，也不是很难的事情……但是填志愿的时候，被我爸妈强迫选在了北京……所以，这件事情算我对不起你。”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解释过。” “我很讨厌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支配，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当时，还是太年少轻狂，任何丢面子的事情都不想承认，再加上也不想让你和我爸妈过早的产生矛盾，就一直没和你提这件事情……现在想想，人和人之间还是坦诚一点好。” 一阵沉默之后，赵应柔低声回道：“我好像更能理解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 ……你的人生被你爸妈支配的太多，尤其在你们家破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以你的性格来说，你真的受不了这种支配！所以，有些悲剧看似偶然，但也充满了必然性！” 我一声轻叹，没有再开口回应什么，但心里却也因此而坦然了一些，我当然不会主动和赵应柔说起这段过往，但是在她聊起来的时候，就当是一种安排，是一种顺其自然。 毕竟，大家都已经成熟，很多当初不能释怀的事情，也会因为有了释怀的能力而选择放下，所以坦诚一些也无妨。 ……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将赵应柔送到了她住的那个小区门口，即将分别的时候，我又主动对她说道：“我明天下午就准备回小城了，小陈和佳妮就麻烦你多费一点心……特别是治疗这块，你多帮忙把控，如果确实需要用到进口药，那就不要考虑钱的事情，尽管挑好的用；如果，进口药和国产药的区别不大，还是尽量选择国产，毕竟国产药能多少报销一点。” “放心吧，只要是我业务范围内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帮他们父女的。” “谢了，应柔。” “佳妮的医药费，真的是你卖掉房子筹集来的吗？” “是，我不确定够不够，所以才让你帮忙把控一下，我暂时没有其他资产能变卖了。” “说实话，这种病，真的很难把控……可以说是一个无底洞，而且后面复发的可能性也很大，即便是在做了 骨髓移植之后……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你要么撒手不管，要么就跟着他们一起崩溃……你确定自己能行吗？” 在某个瞬间，我心里涌出一丝畏缩的情绪，但在我想起栾雨，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还有未能送她最后一程的遗憾，我又克服了这种畏惧，继而坚定的对赵应柔说道：“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会负责到底的。” 赵应柔点了点头，然后在一阵沉吟之后，感叹道：“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没钱的女人跟着你，一定会很痛苦，因为你不知道去守护你们共同的利益……你这辈子只能找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女人，有钱到只能看到你的人格魅力，不在乎你怎么去折腾，去挥霍……这种女人一定很难找吧，毕竟你已经走过296座城市，认识了那么多的人，感情却依旧没有一个明确的着落……不过……”（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以查看最新章节，快很多。） “不过什么？” “那个叫乔娇的女人，好像比你更任性，更特别……也许，她真的可以为你另类的人生去买单……而且，看得出来，她是真正意义上的有钱小姐，她的有钱不是体现在她的吃穿用度上，就是那种气质和自信，普通女人真的很难模仿……不过，我也看到了她不自信的地方……所以，我更好奇她的那个闺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会让她表现的那么不自信……” 第365章 脱了缰 这已经不是赵应柔第一次试图解析我的人生了，骨子里，我并不是一个特别渴望把自己变得通透的人，因为过于通透，也就意味着人生变得失去了可能性；但这次，我却没有反驳赵应柔，因为她并不知道栾雨的存在，可是却精准的说中了栾雨和我在一起的感受，我异于常人的性格，确实一度将栾雨变得很痛苦；既然她能说中栾雨的命运，当她再说起乔娇的时候，也就多了一些可信度。 事实上，乔娇也确实一直在为我另类的人生买单，我的人生太过于起伏了，有时候平凡的像是一根野草，有时候又如春笋一般崛起，所以自己就很难掌控，特别是复兴景区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有乔娇在我身边不遗余力的辅助着，我真的很难从那些逆境中走出来；为此，乔娇也真的付出了很多，她甚至卖掉了自己的别墅，对于她来说，就是赌上了自己的人生。 再说鹿溪，鹿溪应该是一个最难被去解析的女人了，因为她的身份过于特殊，正常人也接触不到这个群体，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种神秘的光环，尽管我们也曾经产生过很多情感上的共鸣，却又觉得不那么彻底，所以这也是我没有自信的根源，在我自己都不够了解鹿溪的前提下，作为赵应柔又怎能看透？所以她一再表达了对鹿溪的好奇感。 而我也依旧不愿意在她面前多聊鹿溪，所以，这个话题便以戛然而止的姿态结束了。 我 只是消极的告诉赵应柔，如果她确实想见鹿溪一面，那就见吧；之后，便骑着来时的那辆共享电车离开了她住的小区。 …… 路上，我给乔娇打了电话，问她想不想吃什么夜宵，因为刚刚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真的没有吃太多，她不是困了，她就是心情不好，相处了这么久，这些我能看出来。 乔娇说想喝酒，让我多带一点酒，多带点吃的。 对此，我理解为借酒消愁，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既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很多话是能够说开的，说开了，也就不至于郁闷了，所以我只带了两瓶灌装的啤酒，决定点到为止。 …… 按照乔娇给我的定位，来到了她住的酒店，竟发现这是一个电竞主题的酒店，虽然乔娇有玩网络游戏的习惯，但还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她不止一次和我表示，已经彻底戒掉了游戏，那么她到底是被什么样的心情支配了，以至于又住进了这样一个酒店？ 我可不相信她住在这样的酒店，只是为了睡觉。 ……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来到了乔娇所住房间的门口，我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听了听；果然，房间里面传来了节奏非常快的敲键盘声，并且听到乔娇在不断的说着什么，似乎在指挥队友，我以为这都是通过耳麦操作的，却又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清晰地回应着乔娇…… 我愣住了，我确定 是乔娇在房间里面，她的声音我不会听错，也确定，她的房间里面还有一个男人，因为他们的对话，存在着逻辑上的联系，所以绝对不是我听岔了。 她在天津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 我终于敲了门，开门的不是乔娇，而是那个和他说话的男人，严格来说，是个大男孩，虽然戴着眼镜，但却没有给人很呆板和儒雅的感觉，因为他的发型很潮流，戴着耳钉，并且一身潮牌…… 如果说潮牌还看不出他的经济实力，但他手上戴着的那一块价值超过百万的百达翡丽的手表，便已经足够证实，这很有可能是一个超级富二代，甚至超过了乔娇，因为即便是乔娇，也没有见她在装饰品上如此奢侈过。 我忽然又回忆起，自己在楼下看到了一辆价值超过千万的保时捷918，现实生活中，很难有机会见到这种级别的跑车，所以多看了一眼。 …… 没有任何交流，仿佛只是为了给我开门，那个大男孩又回到了座椅上，跟乔娇一起在游戏里酣战了起来，我难免有些尴尬，但还是跟着他走进了屋内。 乔娇头也不回的对我说道：“你把东西放下，自己到隔壁开一间房睡觉吧。” “我……只买了两瓶啤酒，没想到你这儿还有其他人，吃的东西也没有买太多……” 说完，我下意识往他们的桌子上看了一眼，我看见了印着保时捷车标的钥匙，其实这也没什么去求证的 必要，能戴得起超过百万级别手表的人，也只有超过千万级别的跑车才能和他相匹配。 我更加尴尬了，我以为乔娇是不开心，才以困了为借口，离开了我和赵应柔的饭局；原来，她只是因为约了别人，才急着回来打游戏而已。 所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可能完完全全的了解一个人，在青岛的乔娇是一副模样，在小城的乔娇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到了天津的乔娇，更是变成了我完全不理解的样子……她好像食言了，虽然我没有资格要求她怎么样，但她确实是食言了。 乔娇终于开了口：“我刚刚在电话里没有和你说清楚……就这样吧，你把东西放这儿，待会儿要是不够了，我们再点外卖。” “哦。” “那你就赶紧走吧。”（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乔娇的催促莫名让我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是准备通宵打游戏吗？” 乔娇全情投入，完全没听到我在和她说些什么；随后，她又做出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动作，她向身边的大男孩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大男孩赶忙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了她，并且替她点上。 我更不高兴了，虽然记忆中，我知道乔娇有抽烟的习惯，但是在到了小城之后，我一次都没有见她再抽过， 再次见她点上烟，便觉得是一种堕落，堕落到曾经以游戏为伴，不分白天和昼夜的荒唐生活中。 我终于忍不住…… 就在我想开口的时候，乔娇却突然转过头，满是不耐烦的对我说道：“你能不能别站在这儿影响我们玩游戏？弄得我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上次和乔娇说重话的时候，我曾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她怎么样，我都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说让她伤心的话，更不做让她伤心的事情；我还算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所以我放下了各种情绪，尽量以平静的口吻对她说道：“我这就走，你也别玩太晚了，明天还要回小城，十个小时车程呢！” “你真啰嗦，你早点睡觉，养好精神不就行了……你又不是没一个人开过十个小时的车，干嘛什么事情都想着让我和你一起分担？……真是！” “好、好、好……你就当我在放屁，你玩的开心就行，我这就去睡觉。”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乔娇的房间，在我关上门的那一刻，房间里又传来了敲键盘的噼里啪啦声，仿佛我从来没有存在过，眼里只有她的游戏。 谈不上愤怒，只是有些失望，失望并不在于乔娇的行为，只是更加觉得人和人之间就是一座迷雾重重的森林，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乔娇，可是在到了天津之后，她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继而脱了缰…… 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绝对可靠的呢？ 第366章 我得到的安全感 我在乔娇的隔壁房间又开了一间房，因为是电竞酒店，所以一个房间里面竟然有四张床，我没有玩游戏的癖好，也算是生平第一次住进这样的酒店，可是却并没有产生什么好奇感，甚至还产生了一些厌烦的情绪，总觉得能开房通宵玩游戏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们没有固定的职业，没有明确的精神信仰，更没有活在现实世界中必须要有的清醒感，他们只一味的追求快感，沉溺在虚拟的世界里，呼朋唤友，称兄道弟，血腥嗜杀…… 我承认，我有点酸！因为这些人，恰恰也是最衣食无忧的那一类人，以富二代居多，乔娇和那个大男孩就是典型，他们的父辈普遍事业繁忙，疏于管教，所以对他们的要求也极低，只要不拿着钱乱投资、瞎折腾，只是吃喝玩乐，便已经是一种懂事儿，因为单纯吃喝玩乐，根本就不可能败光他们丰厚的家产，所以他们也就丧失了危机感，更不会有奋斗的动力…… 这种人生，身为普通人的我们，当然可以批判，但可遇不可求也是事实，所以遇到这种人，除了用精神追求来粉墨自己，好像也真的是没有他们活得开心。 这么一想，我对乔娇也没那么失望了，毕竟我们不是一类人，如果一味用我的价值观和经历去要求她，本身就是一种很苛刻的行为，因为她没有靠近我的义务，之所以 靠近，只是在我这里得到了一种快乐，当有一天，她感觉这种快乐其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快乐时，她当然有权利选择…… 可是，为什么会不快乐了呢？ 我依然觉得很快乐，我们一起奋斗，一起分享，日子是那么的有奔头，特别是在我决定带她回青岛后，想起在青岛的生活，梦都是甜的。 她怎么就突然不快乐了呢？ 没有愤怒，也不失望，这个夜晚，我只是带着这样的疑惑进入了梦乡。 …… 临近早晨的时候，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打开了房门，是乔娇站在外面，她的精神看上去很萎靡，连嘴唇都是干裂的，但却笑吟吟地看着我。 “潮哥……昨天晚上睡得还好么？” “还……还行吧……” 说完，我望着窗外要亮不亮的天空，又说道：“你这个点过来敲门，是想干什么？” “进屋说嘛。” 乔娇的语气竟有些温柔，好像是在补偿昨天夜里对我的蛮横和不耐烦。 …… 一进屋，乔娇就脱掉了鞋子，钻进了我的被窝里，被窝里的余温似乎让她很舒服，不禁哼了一声，我则有点回不过神…… “你过来啊，傻站在那儿干嘛？” 说完，乔娇伸了一个懒腰，看上去很累，但又是一副完全对我不设防的样子，我试探着走到她的身边，她便拿起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说道：“看 看……” 我凑近看了看，这是一条转账信息，十分钟前，有人分五次往她的账号上转了150万！ “谁给你转了这么多钱？” “乔二。” “乔二？” “就是刚刚和我一块玩游戏那个小孩……我的游戏账号卖给他了。” 我惊讶又仓促地看着她，因为这种转变来得太突然，我以为她又选择了沉迷于游戏，可她竟然把自己的游戏账号给卖了，等于完全了结了自己的游戏生涯。 这时，乔娇又对我说道：“我们俩在一起玩了三年游戏，乔二是他在游戏里的角色名，我叫乔伊……之前没认识你的时候，他经常去青岛找我，我们会连着玩好几个通宵……我好久没有玩过游戏了，他一直和我联系，知道我来了天津，第一时间就跑来找我了。” “这算是叙旧，可是干嘛把自己的游戏账号都给卖了呢？” “我也不是很想卖，毕竟已经玩了三年……但是如果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卖了这个账号，我还是舍得的……真的。” 我依然带着疑惑问道：“你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事情了吧……卖别墅的钱，难道还不够投资民宿？” “勉强算是够吧。” “那你为什么要卖游戏账号？” 乔娇在稍稍沉默后，回道：“在吃饭之前，赵应柔私下和我聊了聊……她让我劝你，最好不要毫无保留的去给 佳妮看病，因为这种病就是无底洞，后续根本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她怕你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把自己的生活拖垮……其实，这不怪人家赵应柔，我也想这么劝你……离开了吃饭的地方，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我慢慢冷静了下来……韩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朋友？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欣赏着？即便是栾雨，恨了你那么久，最后也还是释怀了，承认你依然是她最爱的男人……这真的是爱到骨子里了吧？……其实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追求一种独特性，希望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可是很多时候根本就做不到，因为总是会被一些世俗观念束缚着……所以，你的出现，满足了很多人对独特性的追求，跟你相处的越多，就好像自己也有了那种境界，会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是可以自我欣赏的……你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啊，洒脱的要命……既然，已经明确为什么欣赏你，那为什么还要亲手抹杀自己欣赏你的理由呢？……我不想做这么矛盾的人，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因为他们坠入深渊……所以，在乔二联系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游戏账号……本来我是打算托乔二帮我卖掉这个账号的，乔二说我这个账号花了太多钱，能买得起的人不多，如果我急着脱手的话，不如卖给他……但是他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再陪他 回忆一次我们在一起打游戏的感觉……我怕这小子有其他动机，就故意让你给我买酒和吃的东西，让你住在我的隔壁……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太好，你可别生气……你知道的嘛，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我跟乔二说，你对我特别好，什么都听我的……他不信，我就对你说了几句不耐烦的话，你还真给我面子……所以，现在他信了……” 我看着乔娇，因为惊讶而无言。 乔娇却并没有太往心里去，说道：“现在才五点半，再睡一会儿吧。” 我这才开口回道：“你……你是要睡这里？” “不睡这里，难不成你让我去和乔二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睡呗……这个房间有四张床，难道还盛不下你？” 我这才在紧挨着乔娇的另一张床上躺了下来，但不知道怎么了，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竟然在一个女人身上得到了安全感，一种有事一起扛的安全感，并且深受震撼，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乔娇之外，再也不会有其他女人这么对我了，而这种义无反顾的感觉，即便是在任然身上，我也没有深刻的体会到，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和任然有多亲，但我们的生活永远也不会捆绑在一起，她终究会走，会去追逐自己的理想生活，而我并不是她理想生活的一部分，可乔娇不一样。 第367章 韩潮你听好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以为已经入睡的乔娇，突然翻了一个身对我说道：“潮哥，我有点渴，你帮我倒一杯热水喝吧。” 我一边起身，一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人一旦有了心事，哪有那么容易睡着……” 开了灯，我给乔娇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放在了她的床头，她倚靠在床头，我也倚靠着床头，两两相望，追溯这种感觉，已经是大学时期，那时候住在学生公寓，有时候也会这么在睡前和室友聊两句。 乔娇一口气喝掉了杯子里的水，然后又让我把灯关掉，因为已经接近天亮的缘故，我还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她；我终于开口，向她问道：“乔二是不是也挺喜欢你的？” “他就是个小毛孩。” “谁也没有规定小毛孩就不能喜欢成熟的女人。” “我很成熟吗？” “相对吧，对于他来说，你肯定是个成熟的女人。” 乔娇笑了笑，似乎并不反对我将成熟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也默认了这个叫乔二的大男孩是喜欢她的。 “娇姐……我觉得相比于我，你是个更特别的女人……好像每一个和你接触过的男人都会喜欢你，从秃林，到黑足，还有这个叫乔二的小毛孩……” “打住……别吹捧我……其实一个女人想要被男人喜欢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长得好看就行了，我当然是那种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我觉得和你的姿色没有太多关系……就拿黑足来说吧，之前相处的都是一些女网红，女明星什么的，那些人都有姿色，但是却没有办法让黑足沉迷……黑足的变化你也看到了，他真的收了心，再也没有见他和别的女人接触过……还有乔二，乔二为什么一定要怀念曾经和你通宵打游戏的感觉，这也是沉迷的表现，虽然你觉得他只是一个小毛孩……” “别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 乔娇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直到确定我不再开口，她才又对我说道：“你知道吗，自从决定来小城和你一起生活，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些了……在你答应带我回青岛生活后，我更不愿意去想这些……别人都觉得我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可是该清醒的时候，我比谁都更清醒……我不允许自己身边有任何破坏我幸福的人和事情存在……所以，我不会答应黑足去迪拜，更不会给乔二任何希望……所以，你知道吗？见到乔二以后，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我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我真的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以前，我并不排斥跟一帮游戏里的朋友，在一起开房间打游戏，但是今天晚上，我真的觉得很别扭，我连酒店里的拖鞋都不想换上，一直告诉自己，这就是在网吧……我觉得这可能是错觉，于是又问乔二要烟吸，试图找回以前的感觉……但是真的回不去了……谁来都不行……”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在你没有来找我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耍脾气……” “耍什么脾气啊……说好一起同甘共苦……怎么会忍心在这个时候给你添堵。”稍稍停了停，乔娇放低了声音，又对我说道：“不过心里有委屈倒是真的，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鹿溪了，我们可是十几年的闺蜜，她真的是一个可以满足男人一切幻想的女人，你喜欢她，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我觉得委屈，是因为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后来再想想，既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还去计较什么徒劳不徒劳啊，反正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可是这种心甘情愿不能没有尽头……所以，我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次回小城以后，我不会多待了，我准备明天就动身去我妈那边……我 给你空间，让你想清楚……但这不是逼你……” 我看着乔娇…… “韩潮，你听好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女人了，我喜欢男人……喜欢你……” 我的心跳在加速，继而又产生了一种不正常的跳动节奏。 “你听见了吗？” “我听见。” “我想和你有一个未来……想和你有一个家……想给你生个孩子……” 我窒息了，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想掉泪，想拥抱，想清醒，想证明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当各种情绪填满了我的脑海，我是窒息的，我又想起了鹿溪，想起了自己对她的执念，还有我们抱在一起痛哭的画面…… 乔娇似乎能感觉到我的情绪，她也跟着我沉默，很久很久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睡吧，待会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问了鹿溪，她和那个男人中午的时候到天津，说要一起吃饭……不管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头，你都别自卑，因为我喜欢的男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特别的……” “你这么说，我心里真的挺不是滋味的！” “你难受什么呀……现在被选择的人是我……大气一点，如果你坚持认为鹿溪才是你这辈子一定要在一起的女人，我会祝福你们的… …因为……因为，你们都是我真心希望能够幸福的人……不偏不倚的说，鹿溪和我是两类人，我是想说什么，就毫无保留的说了，想做什么，也会毫无保留的去做……她这人，性格偏内敛一些，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就已经默默为你做了很多事情……对栾雨也是，虽然这段时间我一直陪着你，但她在背后付出的更多，承受的也更多……她当然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从小就这样，什么好的都会让给我，不争不抢……可这是男人啊，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反正我做不到，我要抢，我要争取，哪怕失败了也要轰轰烈烈……”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可是情绪却一直在跌宕起伏，我的精神世界里似乎有了一场冰与火的交锋，一个冰天雪地，万里无疆；一个熊熊烈火，焮天铄地，失去了谁，都是失去了人生最曼妙的风景。 我承认，在这一刻，我开始正视自己对乔娇的感情了。 我并不特别，我也和黑足他们一样，只是我的喜欢来得更隐晦一些，以至于乔娇一直在鹿溪的光环下，可是再耀眼的光环，也掩盖不住天生的火种，她终究冲破了，以一发不可阻挡之势，冲破天际…… 第368章 超乎想象的能量 不知不觉中，天就亮了，而在这个不算漫长，但也不短的时间里，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我很想有读心术，走进她的心里，看看她在想什么，可是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我只是感觉到她在看着我，很温柔地看着我，直到太阳初升，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我们的中间，她才有些恍惚地看向了窗外的世界。 …… 是我先起了床，乔娇又睡了一会儿，我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去附近的早餐店吃了个早餐，然后又给乔娇带了一份；当我走回酒店的时候，恰巧乔二也从酒店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精神看上去比乔娇更萎靡，两个很重的黑眼圈尤其醒目，让他完全失去了昨夜初见时候的风采。 我们面对面站着，最后是我笑了笑对他说道：“这就准备走了吗？” “我倒是不想走，你愿意吗？” “说话还挺刺儿。” 乔二看着我，目光复杂，半晌才开口对我说道：“对我乔姐好一点，别让她受委屈。” 说完，乔二又下意识回头看了看，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遗憾，随后又把这种无奈和遗憾体现到了言语上，他又开口对我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你……但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里有二十多 个和我一样的人，我们都是游戏里的顶级玩家，但乔姐是最特殊的一个，也是我们的团宠……你要是敢对她不好，那你得掂量掂量……” “你们是要对我开团战么？” “你严肃一点，我是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 我终于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我一定会对她好的，竭尽全力的那一种。” “嗯……其他没什么可说的了……乔姐走了，我们的青春也结束了！” 一个看上去不满二十岁的小伙子说自己的青春结束了，我不免觉得有些滑稽，可是他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我甚至在他的背影里看到了一种落寞，这种落寞，似乎真的让他看上去成熟了很多……而这就是乔娇的分量。 也许，我真的有点明白，乔娇特别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 回到酒店，打开房门，却发现乔娇已经不在房间里，她走的很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我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上面有一条她给我发来的未读消息。 “潮哥，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去我妈那里待一段时间，虽然我对那个影响了鹿溪那么多年的男人也很好奇，但还是抵不过急于想走的心……我好面子，又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 的，所以总觉得把自己那点心事说出来之后，面对鹿溪的时候会很尴尬，也会有一种负罪感……毕竟，是你们之间先发生了感情，如果不是有栾雨的存在，也许你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仔细想想，我好像是一个插足者，而且还是一个没什么把握的插足者，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丢面子的事情了……所以，还是先躲一躲吧……别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最后叮嘱你一句，别告诉我爸和黑足我去了哪里，我想安静一段时间，特别想……如果你和鹿溪在一起了，也别告诉我，我不想听……我多少还是有点小气的！……” 我站在房间里茫然四顾，直到确定房间里真的没有了乔娇的气息，心里也随之跟着变得空空落落，而这种空空落落竟然冲淡了我对鹿溪的期待。 我已经开始不适应身边没有乔娇的生活状态。 就在我因为这种不适应而恍惚着的时候，我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乔娇将自己卖游戏所得的一百五十万全部转到了我的账号里，似乎也在告诉我，她已经彻底告别了曾经那个爱玩游戏的自己，正一点点向我靠近，一点点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 当我彻底 接受了乔娇已经离去的事实之后，我才办理了退房手续，然后离开了酒店，去了医院；而我和鹿溪也是在医院见的面，她和那个男人还有秦敏红一起来看了小陈和佳妮。 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亲密，她和那个男人始终保持了些许距离；在我们见面后，我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欣喜之色，她似乎有很多的话要和我说，但秦敏红却一直夹在我们中间没完没了的说着，秦敏红替我们做了一个介绍，我这才知道这个被我猜想了无数遍的男人叫做杨一鸣，他甚至比照片里看到的要更帅气，更有气场……但看上去也有些淡，这种淡，我似乎在谁的身上见过。 仔细想了想，是鹿洺，鹿溪的亲哥哥，甚至是鹿溪自己都有那种很淡然的气质，他们似乎很像是一类人。 简单了解了小陈和佳妮的情况之后，杨一鸣主动开口对我说道：“这种病，我有一定的了解，还是挺凶险的……这个医院的资质虽然也不错，但却不是最有把握的……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把孩子转到北京吧，转到北京的协和医院。”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建议，他在稍稍停了停之后，又说道：“我可以在那边安排床位，另外，我和朋友在国外成立 了一个专项的公益医疗基金，专门用于救助弱势儿童的医疗难问题……所以，佳妮的医疗资金也可以由我们这个基金提供，我们会给她提供最好的治疗。” 对于医疗，我并不专业，所以下意识将目光投到了也在现场的赵应柔身上，赵应柔似乎明白了我的诉求，她终于开口向杨一鸣问道：“你真的能确保在协和医院安排到床位吗？是北京的协和医院，肿瘤内科。” “能，现在就可以。” 他回答的如此笃定，让赵应柔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而杨一鸣显然也不是一个喜欢说空话的人，他当即拿出了手机，然后拨打了一个号码，他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之后，又将电话递给了赵应柔。 我不知道对话的内容，但赵应柔的语气很恭敬，好像面对的是一个学术界的泰斗；果然，在通话结束之后，她依然没能从那种仰慕的状态中走出来，她重重点了点头对我说道：“刚刚接电话的是我在大学时期导师的老师，行业内绝对的权威……佳妮转到那边，会更有胜算！” 既然赵应柔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再没有理由去拒绝他的善意，但内心也在同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这个男人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超乎想象的能量！ 第369章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杨一鸣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我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因为之前为佳妮准备的八十万，似乎也没有了用武之地，还有乔娇转过来的一百五十万，我因此而减轻了心理压力，因为不必在拿着乔娇的钱来为自己兜底，同时佳妮还有了更好的医疗环境；所以，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该对杨一鸣产生敌对心理；于是，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对他说了一声“谢谢”，小陈也跪倒在了他的身下，如果我只是让小陈看到了希望，那杨一鸣就是将这种希望又无限放大了的人，同时也给了小陈一种心理上的确定性，若是连协和医院都没能治好佳妮的病，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他不会再有遗憾，这就是佳妮的命运…… 已经被命运折磨至此的小陈懂这些，所以在这一刻，他也看了看我，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坦然之色，但更多的还是期待和希望，毕竟那是全国医疗水平最高的协和医院。 杨一鸣将小陈扶了起来，没多说什么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而我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看了看一直站在秦敏红身边没有开口说话的鹿溪。 仿佛有一种心灵感应，她也在同一时间看向了我，她笑了笑，这不是一个礼貌性的笑容，就是一种见面之后 ，发自内心的开心，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竟然没有以笑容回应她，我甚至有点冷漠……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我却能看到鹿溪表情的变化，笑容渐渐从她的脸上消失，继而变成疑惑，可是我却没有给她一探究竟的机会，我撇过头，又表示自己要好好请众人吃个饭，并让赵应柔推荐一个环境好，口味也好的饭店。 赵应柔说，附近就有一个。 …… 路上，我和赵应柔并肩走着，赵应柔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对我说道：“她是一个明星吧？好像说是娱乐圈口碑最好的女明星……有人说，她是真正的出生富贵，所以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是。”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机缘巧合。”稍稍停了停，我又改口说道：“阴差阳错。” 赵应柔却没有注意到这两个用词在语境上发生的变化，她只是感叹道：“难怪有那么多人会向往诗和远方，如果真的有机会走过足够多的地方，见过足够多的人，也可以在人际关系上创造奇迹……你认识了鹿溪，那个男人又因为鹿溪而来……你可能对我们这个行业不是特别了解，但就我的认知来看，能这么轻易住进协和医院，而且对接的还是我导师的老师，这已经不是单 单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那个男人一定是一个很有能量的人！” “我知道。” 赵应柔看了看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 吃饭的过程，倒不必赘述，我没有对杨一鸣产生强烈的敌意，他对我也还算和善，所以大家在饭桌上只是随便聊了聊，这种随便，让我们都没有能够对对方产生更深刻的认知，唯一的有效信息只来自于秦敏红像是无意中说出来的一句话，她说杨一鸣的爷爷是一个功勋人物，并夸杨一鸣深得他爷爷的真传，宽厚、仁爱…… …… 按照原先计划，吃完饭我就该回小城了，所以走出饭店之后，我便有了一种告别的心态，我甚至没有发现，在见面的这两个多小时里，我竟然没有和鹿溪说一句话。 我把佳妮和小陈托付给了赵应柔，虽然已经安排妥当，他们也要明天才能转到北京的协和医院，协和那边也建议先在赵应柔的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这样能够更有效的利用好时间，所以还需要赵应柔帮衬着一些。 “韩潮……”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是鹿溪，在我往停车场去的路上，她终于追着我而来，我们也终于有了一个独处的空间，直到这一刻，我才恍然发现，我们这次的见面真的是太平淡 了，而这种平淡完全是因为回避而产生的。 选择回避的那个人当然是我，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产生要和鹿溪单独聊一聊的想法。 …… 午后的阳光依然刺眼，直直落在鹿溪的身上，我看着她，她什么都没有变，但我的心境却产生了一种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变化。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小陈和佳妮的事情，最应该感谢的还是你……因为杨一鸣做的这一切，最终还是为了你……所以……” 鹿溪很少见的打断了我：“如果你要对我说谢谢，为什么刚才不说？……直到我来找你，直到你要走，才和我说。” 我在一阵沉默之后，很是苍白的回道：“谢谢不分早晚。” “嗯。” 鹿溪应了一声，她有些迟疑，但过了片刻，她还是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还没有拆封过的包装盒，递到了我的手边，说道：“昨天去逛街，看见一条围巾，我试了试，非常暖和……给你买了一条男款的，小城的冬天很冷，你又喜欢敞着衣服，系一条围巾会暖和很多。” 我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回道：“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小城不会一直那么冷……”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我一直没给你买过什么东西，你以后也别破费给我 买东西了。” 鹿溪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无措，而我又做出了要走的姿态，就在我准备转身的时候，她似乎又鼓足勇气向我问道：“你还需要我和你一起去湖南看干爸和干妈吗？” “不用了。” 我回答的干脆利落，以至于只有答案没有理由，我甚至没有给鹿溪追问的机会，转身便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 直到我打开车门坐进了车内，我的情绪才有了明显的变化，我就这么透过后视镜看着鹿溪，她还在原地站着，手上捧着未能送出去的礼物，冷风却吹动了她脖子上的围巾，也吹乱了她的头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敏红从酒店里走了出来，她拖着一只行李箱，我认得出来，这是鹿溪的行李箱，他们来天津，只是为了见个面，不至于带太多的行李；所以，我因为这个行李箱而看到了鹿溪的心情，她想和我走，没打算再回北京…… …… 闭上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气，我终于摈弃一切杂念，飞快地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并飞快的往城市的边缘开去。 在快要上高速的时候，我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减慢车速，拿起手机看了看，是鹿溪发来的信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第370章 移情别恋 车子上了高速之后，便一路飞奔，我感觉自己特别需要这种速度，这样就能把那些烦恼和多余的心情远远甩在身后，可我并不是一个机器人，我会疲倦，再加上昨天休息的并不好，所以开了三百公里之后，注意力便没有办法高度集中，渐渐产生了一阵无法克服的困意，只得就近选了一个服务区，打算休息片刻，再继续赶路。 将座椅放平之后，我便重重躺了下去，我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可是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鹿溪站在风中，茫然失措的样子，继而情绪纷乱。 她当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去见那个男人，都是我亲自将她送到了机场，所以，这种心理上的转变到底因何而来呢？ 我又想起了乔娇，想起了她和我说的那些话，我的心里仍然会有悸动，并因为她的离开而感到无所适从；实际上，她在我身边的时候，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在她走后，就好像从一种酒醉的状态中猛然清醒，我很想伸出自己的手，哪怕很无力，也想拉住她，这是一种本能，也是一种欲望…… 我的经验告诉我，一个女人，一旦住进了自己的欲望里，余生怕是就很难离开她了。 …… 我终于将手机从车子的储物格里拿了出来，然后在微信里找到了鹿溪在我上高速前发来的那条信息；心痛的感觉也很真实，我伤害她，就好像伤害了我自己，我们之间也有很多经历，我们说好要一起帮助白血病患者找到生存的希望。 直到此刻，我也没有忘记在小城的时候，我们因为确立了这个共同目标而兴高采烈的心情，就好像为痛苦和沉闷已久的心情打开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以至于忘乎所以，跑到小城的医院，又突然想起这并不是一个有能力治 疗白血病的医院，但那种带着我绝处求生的心情，却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血液里。 而杨一鸣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将佳妮转到了医疗实力更雄厚的协和医院，世间的事情，我可以拒绝万千，但为了孩子，唯独这件事情不能拒绝；所以，就好像一个原本应该完整的美梦，硬生生被人横在中间斩了一刀，可我自己却连包扎伤口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自卑，但不管我是不是愿意正视，失落的心情却是真实存在的，于是两种情感，便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一种此消彼长的状态……以至于让我觉得，我和乔娇在一起的经历更加真实，更加可靠。 …… 关于感情，我有一个原则，我绝对不会在内心有了选择之后，还刻意吊着另一个女人，试图脚踩两条船，我生平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在人生最堕落，最腐烂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做过。 因为这个原则，我终于给鹿溪回复了信息：“你没有做错什么，错就错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朦胧，很模糊……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所以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其他选择。” “她是谁？” 鹿溪似乎一直在等我的回信，以至于发过去的信息，她很快就回复了，可我却陷入到一个困境之中，我闭上眼睛，足足沉寂了有十分钟之后，才将乔娇的名字打在了我和鹿溪的对话栏上。 我无从得知鹿溪在看到乔娇这个名字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只知道她陷入到了沉寂之中，很久很久…… 那些同样为了休息片刻，而停在我旁边的车，已经换了好几辆，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复，想要继续赶路的时候，她才回了信息：“所以呢，一朵原本长在高山上 ，不蔓不枝，可以孤芳自赏的鲜花，有一天被你发现了，她觉得你能来到这么高的地方，一定是个有勇气之人，你想采摘就采摘吧，可是在你采到这朵花之后，也只是为了把玩……所以，你还没有带着她下山，去看那大千世界，就把她扔在了半山腰，却不管她没了根茎之后，会不会枯萎……我为什么要遇见你，你为什么又要招惹我……我恨死你了！” 我对着这条信息失了神，因为我终于在这些文字里看到了鹿溪的心情，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挽回什么，我就这么茫然地看着车窗外，看着夕阳一点点下沉…… 这个傍晚来得太快了，夜晚来得更快，仿佛是被风吹来的，风很冷，吹过去的地方，弥散着消沉的气息，我不禁往来时的方向看了看，只看见枯叶铺了一地，风一阵大过一阵，终于卷起了这些落叶，还有灰尘，于是除了消沉之外，空气里又多了一种冬天特有的干燥味道，一切又因为这种干燥而变得苍茫…… 上次是这种心情，也是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那时候的我，还和栾雨在一起，她去了卫生间，我独自一人坐在房车里面，看着车窗外与现在如出一辙的场景，心里充满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苦恼，我不知道该为了栾雨找一座城市停下来，还是坚持自由为大的信念，继续漂泊着…… 是落叶给了我指引，落叶一旦掉在地上，就会腐烂，只有被风吹起来，才有可能遇到火种，然后轰轰烈烈的燃烧，轰轰烈烈的去实现一片落叶最终的使命…… 可这一刻，我却没有了这样的指引，因为面对的选择不一样，当初是一个女人和自由生活之间的抉择；现在，却是两个女人的抉择，放下谁或是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尽善尽 美。 忽然，想起还有七百公里没有走完的路，我又陷入到了一种快要完蛋的绝望中，我走不动了，带着这样的心情，带着这无数个困惑…… 我就这么停在服务区中，看着时间交替，看着身边的人和车换了一波又一波，最终月亮彻底取代了夕阳，向人间洒下了微弱的光芒，而风也吹得更冷，更凶了！ …… 我的车旁，又停了一辆大巴车，从里面下来了数十个乘客，呈现出数十种姿态，在我面前晃悠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任然给我打了电话。 我先是一愣，然后赶忙接通，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在电话接通后，却又陷入到了无从开口的困境中，最后只是沉沉喊了一声“然姐”。 “怎么感觉你这么消沉？” 我点了一支烟，迎着清冷的月光，一口接一口的吞吐着，直到嗓子里传来干苦的感觉，才开口对任然说道：“然姐，你觉得我是一个好男人吗？” “好男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如果这么想的话，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开脱理由……”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更低的声音对任然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好像更希望和乔娇在一起，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有一次非常坦诚的交谈……在她说喜欢我，想要和我有一个家，有一个孩子的时候……我真的快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反正特别震撼，特别想在那一瞬间，就把剩下的所有日子都过完，无心等待……然姐，你说这是喜欢吗？” “你……怎么会突然和乔娇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呢？……我从来都不觉得有一个人能撼动鹿溪在你心里的位置，所以，作为一个自以为非常了 解你的旁观者，这种转变实在是来的太突然了！” “对你来说很突然，可是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所以，我又做了伤害鹿溪的事情，我明确告诉她，我喜欢的是乔娇。” “你不光移情别恋，还移到了她最好的闺蜜身上……呃……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两个都是好女孩啊……但鹿溪一定会很崩溃，作为女人，我很清楚，她不是一个会轻易喜欢上某个男人的女人，一旦喜欢上了，一定会很用力……”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 任然在我的沉默中，又对我说道：“既然已经给了自己结果，就不要再想太多了。”（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查看最新章节） “嗯。”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要轻易给自己贴上坏男人的标签……感情没有对错，只有选择……如果你选择的是鹿溪，你又会觉得对不起乔娇……难不成为了那所谓的好男人，好名声，你就因噎废食，最后谁也不选吗？……这也不实际，对不对？” “对。” “那就凡事往好处想呗……反正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以鹿溪的条件来说，除了你之外，一定还有更好的选择。” 我之所以会把任然当成是救命稻草，就是因为她有这样的能力，她知道该怎么安慰我，我心里确实舒服了一些，也找到了继续赶路的动力。 就在我想说点什么，来表达释怀的时候，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这次是乔娇打来的。 情绪不会骗人，这一刻，我的心里喜忧参半，我想告诉乔娇，我们要在一起了，可是某一个瞬间，我也会像任然一样觉得，这种转变来得来突然，也太梦幻……突然到，我不知道该怎么设计和乔娇的未来。 第371章 选择的是信任感 因为我和任然还在通话中，所以并没有立即接通乔娇打来的电话，乔娇那边发现我正在通话中，也没有表现的太过于执着，她选择了挂断，把对话的空间又让给了我和任然。 我终于开口对任然说道：“然姐，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能把事情看通透的人，在我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对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也不是最合适的，所以有些时候，就感觉……自己在她的世界里，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有了这种情绪之后，也就不觉得自己给她的伤害是一种伤害了，或许她也不会太在意。” 短暂的沉默之后，任然回道：“我倒不是把事情看的通透，准确来说，我是把你看的太通透了……毕竟，我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你这人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唯独对感情缺少了足够的信任感，所以以前也没少在酒吧乱来……你要是还像以前一样，一直对感情不负责任也行，别人也就不会对你抱有太大的期待感……可是，这次先动情的人是你呀……鹿溪，我当然不担心，大概率把你这个人看透了之后，也就失望了，不苦于纠缠……我反而有点担心你，我怕你的放弃，或者暂时的迷失，只是潜意识想在鹿溪那里找到一种存在感的行为，你希望得到她的重视……因为你有足够的感情经验，所以你深知，想得到一个人的重视，最好的办法就是伤害她，鹿溪因为对你有好感，所以她会吃你这一 套，于是你有了第二次……可这种感情游戏，制定规则的并不只有你自己，一旦鹿溪也有了自己的规则，我怕你会后悔无门……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可能性，那就要回到我们之前说的那个话题了，她的身边真的不缺优秀的男人，你很可能被取代，可先动情、先认真的都是你，当这一天真的在你们两个人之间出现的时候，你最好足够清醒的问一问自己，你能承受吗？” 我当即反驳道：“然姐，这怎么会是感情游戏呢？” “好吧，好吧，这不是感情游戏……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说不定，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乔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取代了鹿溪在你心里的位置，这当然是一个最好的结果……总觉得你和乔娇更互补。” “你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别纠结了嘛，我不是也改口了，我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你太过于在意，反而显得你有点心虚……那我们就再聊乔娇呗，如果这次你决定毫无保留的接受这段感情，那她就是你的下一任女朋友……你说说，相比于你以前的女朋友，她的特别之处在于什么地方？” 这次，我没有急于回答，我在脑海里回味了一遍之后，才开口回道：“其实不管是谁，都会有不一样的过人之处……但乔娇是唯一一个说起要为我生孩子这件事情，让我内心特别有触动的一个女人，之前，我一直在逃避，甚至很反感结婚 生子这件事情……但这次不一样，我竟然开始期待了……我会去设想，她会给我生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如果是女儿，只要能遗传她，一定会非常可爱，非常有个性……我连细节都想了，我们以后也许会回青岛生活，然后在我最喜欢的小港码头附近买一套房子，我们一家三口住在里面，小港码头我太熟了，那附近有个生意非常好的儿童餐厅，乔娇不是个爱做饭的人，没关系，我也不是一个爱做饭的人，我们就在这个儿童餐厅里面订一个包年套餐……每天，我从公司回去，乔娇都会带着女儿在这个儿童餐厅等着我，四季变迁，我最喜欢秋天，秋天落叶纷飞，她们会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等着我，女儿抱着她的小玩具，乔娇抱着女儿，夕阳的余晖，越过城市的高楼，随风落在她们的笑脸上……然姐，你能想象，这会是一种怎样的温暖吗？……我会沉醉，真的！” 电话那头的任然陷入到了沉默中，不知道是否也在幻想我所描述的这个画面；她就是幻想了，所以片刻之后，她开口对我说道：“很美好，很温馨的画面……可是，你也可以尝试着把画面中的乔娇换成鹿溪……你们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儿，眉眼像你，灵动传神，脸型像鹿溪，精致小巧……他生性好动，会让鹿溪不耐烦，但是看到站在夕阳下的你，孩子不闹腾了，他们一起看着你，慢慢露出笑容……鹿溪尝试着教孩子 喊你爸爸……你不会觉得温暖吗？” 我的心狠狠一动，回过神之后，又摇头对根本就看不见我的任然说道：“会温暖，但是太遥远了，遥远到让我觉得虚幻缥缈……可是乔娇却给了我近在咫尺的感觉。” “说到最后，你选择的其实是那种信任感。” 我没有立即回复任然，但却把她口中所说的信任感认真在心里想了一遍，我为什么会如此需要这种信任感呢？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赵应柔便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随即又想到了，她在我家破败时，离我而去的那种心情，这让我在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遭遇了毁灭性的双重打击：分开后的这七年，我几乎不和别人提到赵应柔，有时候甚至会故作轻松，说她不值一提，可那种伤痛，却是那么的难言忘记。 我记得，在她和我提出分手后，我吃不下饭，连着失眠了一个星期，并因此而变得敏感多疑，这种敏感和多疑最后延续到了我的人际关系上，继而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在针对我，虽然他们也确实有针对我的行为，但放在现在来看，这种针对我是有能力去化解的，但当时却完全做不到，我会放大所有的恶意，最终选择了退学。 如果，赵应柔当时不说分手，适当的时候给我一些鼓励，我可能不会走到退学那一步，如果顺利毕业，再怎么说，我都是985院校毕业的高材生，不至于找不到一份体面的 工作，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决裂和漂泊。 因为这种信任感的缺失，我的人生都被改变了；所以，任然说的没错，也许我选择的就是一种信任感，我真的太需要它了！ 我的沉默中，任然又说道：“虽然我从来不认为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但不代表这种可能性就不会在别人身上出现……如果不知不觉中，乔娇在你心里已经有了和鹿溪一样的位置，再加上她身上有一种你在乎的信任感，那你的选择，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向任然回道：“然姐，如果把我们这次的聊天分成两段的话，前半段，你真是让我心里舒服了很多，但这后半段，你又让我难受了……所以，以后咱们再聊天，只聊一半就行了。” 任然笑了笑，回道：“咱俩聊天不就讲个轻松随意嘛，我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了……反正，我还是那句话，这两个都是好女孩，但鹿溪更特殊一点，毕竟是个明星，跟她发生感情，注定会承受很多……其实，她也一样，跟你在一起，她承受的也会更多。” …… 结束了和任然的通话，我一度觉得这是一次无效通话，但是平静下来之后，还是认可了任然理性看待问题的能力，至少，她让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了这样的选择，而不是一直稀里糊涂着…… 基于这种清醒，我看着车窗外已经漆黑但也通透的天空，终于回拨了乔娇的电话。 第372章 画大饼 自从乔娇和我一起来到小城之后，我们每天少则两三个电话，多的时候，七八个电话，我从来没有因为给她打电话而紧张过，但这一刻，心情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我面对的仿佛不再是之前那个乔娇，看着车窗外漆黑又通透的天空，我还是会想起被我所设想的那个画面，孩子抱着玩具，她抱着孩子，我就迎着夕阳，站在儿童餐厅的外面看着她。 这是一种什么心态？我已然把她当成了未来的一部分，并扮演了老婆和孩子妈妈的角色！可是，我还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她，所以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美好的生活，从来不是一个人可以创造出来的，所以，还在于她的想法。 …… 稍稍等了片刻，乔娇接听了电话，但她的心情似乎和我一样，以至于我们两个人都在电话里沉默了…… 很久，乔娇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也跟着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 “我不知道，听见你笑了，我也就跟着笑了。” “傻样！” 我又笑了笑，这才问道：“你有事儿吗？……刚刚和任然姐聊了几句。”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开车……你已经回去了吧？” “嗯，在路上……你呢，到地方了吗？” “还没呢，在机场等着中转 ，要明天早上才能到……”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转而以好奇的语气对我说道：“你肯定见到那个男人了吧，说说呗……” “从哪儿说起？” “他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打开车窗，点上一支烟，吞吐了两口之后，我才开口回道：“佳妮明天要转到北京的医院了。” “转到北京的医院？你初恋女友的医院不是也不差吗？而且有她在，能帮很多忙，转到其他医院，等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 一阵沉吟之后，我回道：“是北京的协和医院，那边对接的是赵应柔在大学时期的导师的老师，是这个行业的绝对权威……” “真的假的？那你不是白白欠了赵应柔一个天大的人情！” “为了孩子能有更好的选择，白白欠个人情也没什么。” “也是……这件事情，不会就是那个男人帮忙办的吧？” “是他……他不仅帮忙把孩子转到了协和医院，而且连带着把治疗的费用都解决掉了，他说他和朋友在国外成立了一个医疗基金，专门用于救助像佳妮这种弱势儿童……所以，不仅我白白欠了赵应柔一个人情，你也白白欠了乔二一个人情。”稍稍停了停，我又对乔娇说道：“你卖游戏账号的那一百五 十万，我再给你打回去吧。” “不用，我花钱太厉害，有钱的时候没节制的花，没钱在手上，也就不惦记了。”乔娇似乎真的没有把这一百五十万太放在心上，以至于刚说完，便又转而对我说道：“你现在应该特难受吧……虽然在没有见面之前，你也在心里想过他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出现……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在他出面的那一刻，轻而易举就抹灭了之前你所做的一切，而且比你做的更好，甚至让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你难受的地方在于……” 乔娇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于是她停了下来，而我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是不太好受，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受……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选择。” “什么选择？”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但却让自己沉着有力的说道：“娇娇……等结束了小城的这些风风雨雨，我们回青岛好好生活吧……我最喜欢小港码头那边，不至于太吵闹拥挤，但该有的都不缺，也临着海，我们在那儿买一套房子……以后就在那儿定居了，而且我有特别深刻的印象，那里有一家全市最好的儿童餐厅……等我们有了孩子，不用喝奶了以后，我们就在那里订一个包年套餐，一年春夏秋冬从头吃到尾……每天下班以后，你都带着孩子在 那里等我，吃完饭，我们一家三口就去码头散步……码头上有很多夜钓的人，带着孩子，带着你，感受着不是喧嚣的喧嚣，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气……” 电话那头的乔娇，彻底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因为这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对着一个女人做了这么长远的规划…… 乔娇笑了笑，似乎又有些哽咽：“韩潮，你个死渣男……我终于知道爱上你的女人为什么会对你那么死心塌地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你更会画大饼的男人……你饼画的这么好，我还去酒店学做什么糕点啊……我就跟你学着画大饼，你骗我，我就去骗别的男人，这不比学着做糕点有前途多了，而且最后还把伤心留给了别人……我最怕伤心了！” “我……我……” “别……我……我的，虽然知道你有骗的成分，但是只要对生活心存期待的好女人……都会吃你这一套的……我就特别喜欢吃……所以，你再好好想想，能不能把这个饼画的更圆一点，既然已经选择了吃，那我要吃最好看的一个。” “我……我真没有画饼……既然佳妮那边已经用不着我花钱，我就把这八十万拿去交个首付，在小港码头那儿买一套房子，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给刘 闯打电话，让他帮我留意那附近的房子，只要有合适的，我立刻回青岛买下来。” “合适你个头啊……小港码头附近的好几个小区都是我爸开发的，只要我回去和我爸低个头，他难道还舍不得一套房子吗？……你这八十万哪儿也不许花，还有我那一百五十万，以后就是孩子的生活基金，我们给她买最好的奶粉，穿最漂亮的衣服，上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对了，还要在那个儿童餐厅办包年套餐，只要她不嫌吃腻了，我们给她订十年，订二十年，三十年……” 动容也让我有些哽咽：“娇姐……如果描述生活的希望，真的是一种画大饼的行为，你画的比我更好，更圆！” “哼哼！……这就是我的过人之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跟你的前女友们可不一样，我会给你画更好的饼，如果你敢对不起我，我就让你更失落，更难受……而且……我现在进可攻退可守，你已经把鹿溪给得罪完了，以我对鹿溪的了解，她现在一定在尽全力把你这个人边缘化……你要是敢把我弄丢了，我就回头去找鹿溪……让你惨上加惨！” 乔娇的恩威并施，让我惊讶到不自觉张开了嘴…… 她确实和我之前的每一个女朋友们都不一样，对待爱情，她真的是“有勇有谋”！ 第373章 是她 结束了和乔娇的通话，我将车座完全放平，枕在自己的双臂上，完全以放松的心态看着天窗之外的世界，我渐渐有了些困意，就在我渐渐迷糊的时候，一阵风又透过车窗的缝隙吹了进来，继而化作一个载体，好似将我的灵魂带到了青岛，那个我最中意的小港码头。 我们坐在海边的长椅上，我抱在孩子，乔娇就靠在我的肩头，我从来没有这么闲适过，海鸥，白色的帆船，叫卖着海鲜的渔民，停在游艇上拍摄婚纱照的新人，还有即将要沉下去的夕阳…… 我的嘴角弯出了一个弧度，说不清楚这是一个幻想，还是一个梦；总之，我真的沉溺在服务区特有的喧嚣中沉沉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半，这让我很吃惊，即便是曾经睡房车，我也没有在服务区睡过这么久，因为服务区是个永远也不会真正安静下来的地方，当重型卡车开进来的时候，不仅有巨大的噪音，有时连地面都会震颤，可我竟然都无视了。 我不觉得这是累过了头所导致，这是身心彻底放松的表现；反正，在这样一个动乱不安的生活里，我已经给了自己一个结果，想起这个结果，我没有不满，更没有觉得不甘心，所以，我可以以享受的心态去面对，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放下心里那些沉重的负担呢？ 当我决定放下负担的这一刻，生活又好像变成了一个神奇的魔术师，而所有关于未来的幻想，都是它的化腐朽为神奇。 至少，在我决 定去小城的那一刻，我从来没有想过，它给我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这种结果，让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幸运的人。 我多少还会觉得有些对不起左小薇，可是左小薇也因此而走上了她本就应该去走的那条路，蜕变成为一个人气歌星，这里面有得有失，所以也很难去定性；任然说过，短期内，左小薇一定会恨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未来的某一天，左小薇会放下这种恨，甚至会感谢我，因为人总是会变得成熟，一旦成熟，很多事情也就不会以感情作为唯一的衡量标准了，所以，任然让我放心，而这也是她的心路历程，她离婚之后，在普吉岛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竟然也没那么恨林胜恩了。 至于鹿溪…… 同样的理由，在她身上似乎也说的通，杨一鸣当然比我更好。 …… 养足了精神之后，我又开着车，继续往小城赶去，终于在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再次回到了小城；小城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准确说，是景区…… 从来没有热闹过的景区，竟然有了不少在门口卖登山杖的商贩，虽然景区还没有迎来绝对的客流量，但他们已经嗅着商机而来，这种敏锐，也已经给了他们回报，我问了其中一个商贩，仅仅是上午半天时间，她就卖了近一百根登山杖，而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生意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过。 我迎着正午的阳光，往山上看去，山路很长，但也已经形成了一个熙熙攘攘的队伍，多以情侣为主。 我立刻给常余利打了电话，我记得我们的广告还没有正式进入投放阶段，所以这个客流量来的有些没有依据。常余利让我打开短视频平台，并搜索“日出”、“爱情无价”和“夜爬”这三个关键词。 我着实吃了一惊，之前请人拍摄的那个夜爬的样片，竟然已经得到了二十多万的点赞量；常余利告诉我，在我去天津的这两天，我们的团队也没有闲着，他们加班加点，将样片做了出来，并试探性发在了短视频的平台上，平台认可了这是一个优质内容，给了一波非常可观的流量扶持，所以眼前这波客流量并不是凭空而来的，而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前奏。 可以想象，当正式进入到广告投放阶段，我们将会迎来怎样一波流量高潮；常余利又告诉我，常天明已经在和相关部门的领导们接触，希望他们能够以最大的扶持力度，介入到我们这次的活动中来，并申请在活动期间，所有来小城旅游的车辆，能够一律免掉来时的高速通行费用。 这种官商联动，在去年曾经有过一次，高速免费活动，使得小城的旅游业迎来了爆炸式的客流量，不过当时最大的受益者是关羽博的那个5A级景区；如果这次能够申请成功，最大的受益者就会变成我们，因为大部分客流量，都是冲着“爱情无价”这个活动而来的，我们是话题的制造者和发起者，理应掌控着客流。 …… 我的心情变得更愉悦了，因为当下不确定因素最多的事业，似乎也有了 可以被成功定性的曙光，事业一旦收获成功，对于小城之旅，我心里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遗憾了。 我终于从外套里面的口袋，拿出了自己和栾雨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张照片，我将照片举在阳光下，栾雨的笑脸变得更加真切。 迎着栾雨的笑脸，看向“情人谷”的最高处，心里突然又多了一些情绪；如果人生一定会因为年少轻狂留下遗憾，那么栾雨必然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也是我最对不起的一个女人，在我们交往的这些年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她一个家，给她一个孩子，甚至连幻想都不允许她有。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意外离世，我恐怕还会坚守着曾经的那个自己，她的离世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自私和不堪…… 可我再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了，但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千言万语；这些话，也许只有在我带上照片登顶的那一刻，才能毫无保留的说出来，我会忏悔，会心痛，会隔着时空的距离祝福她，然后真正把我们之间的那一段经历变成一段过去，从此不再追溯，只有亲切的怀念。 出来漂泊的这些年，我发现，人生真的是分阶段的，尤其是我这种经历过沉浮的人，所以，除了对栾雨的歉疚之外，也有一些感谢，因为她的出现，将我人生中最坏的时光，也变得极其饱满…… 所以，我看似孤独，也没有真的那么孤独！ ……（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 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心里五味杂陈，但我还是对着照片上的栾雨笑了笑，然后又小心将照片放回了衣服口袋里，这才拿出了手机。 也许是因为我曾在手机上搜索过鹿溪的缘故，给手机解锁后的一瞬间，就收到了一条和鹿溪有关的新闻推送。 我手指下意识一僵，但还是点开了这条新闻：有人爆料鹿溪深夜在酒吧买醉，一个疑似她男朋友的男人全程陪同，最后搀扶着已经不太清醒的鹿溪离开了酒吧，为了增加可信度，新闻的最后，附上了一小段现场的视频。 视频中，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人，在一个男人的搀扶下离开了酒吧，在离开的过程中，搀扶她的男人似乎还停下来训斥了试图拍照片的人。 我又点开评论看了看，多数评论都觉得这是一条为了博眼球而毫无底线的假新闻，因为这种新闻，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鹿溪身上，这严重不符合她的公众形象。 可是，在这段不算清晰的视频里，我却可以清楚地辨别出，那个女人就是鹿溪。 上次，我开着她的车，带着她在“胶州湾大桥”上，肆意飞奔，被风吹掉的棒球帽和视频里这顶棒球帽是同款，甚至连图案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天，她告诉我，她有很多这样的棒球帽。 这就是鹿溪，可我又觉得陌生，因为和评论区里的那些人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醉态，如果不是那顶棒球帽太过于眼熟，我也不相信是她。 第374章 我也有着落了 我发现自己不能同时想起鹿溪和栾雨，我的心里会很不是滋味，因为鹿溪于我的付出，有很大一部分在于栾雨，想起栾雨，我也会觉得她很委屈，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我却在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给了她这样一个不能接受的结果。 正因为不能接受，所以才会有了这样一个超出她性格之外的举动，她当然不是一个会轻易去酒吧买醉的女人，这是我能干出来的事情，她不会…… 所以，这一次，我对她的伤害，可能真的已经超出了我对结果的预判，也许后面还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只是我不知道，在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延续到我的身上。 简单一点说，我心存疑惑，鹿溪心里的那些委屈和恨意，会不会让我们再产生意想不到的交集？还是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会慢慢淡去，最后我们会像从来没有遇见过一样，在时间的洪流中，两两相忘？ 难！ …… 回到住处，我就看到了鹿溪送给我的那条叫喜乐的狗；它趴在门口，有气无力的呜咽着，直到确认是我回来了，乌黑的眼睛才有了神采，呜咽声却更大了，仿佛在控诉……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装着水和狗粮的盆里，已经被它舔的干干净净，也不知道在我和乔娇离开的这两天，常余利到底有没有回来给它添过水和狗粮。 应该没有，要不然它不会是这样一副快要被饿死的样子。 …… 续上水和狗粮之后，我就坐在台阶上陪着它，它脑子似乎不好用了，一时不知道是该先吃狗粮，还是先喝水；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它才选择 了狗粮，只见它一头扎进狗食盆里，吃了一半，弄翻了一半，明明看上去很滑稽，可我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因为我辜负了鹿溪对我的托付，把喜乐变得一点也不喜乐。 我再次拨通了常余利的电话，心里多少有点怒气，以至于常余利接通后，我便训斥道：“你怎么回事儿，就一条狗，托你抽空回来添点水和狗粮，你都能给搞忘了！” 常余利委屈着回道：“潮哥，我真不是故意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接的是医疗保障这块，跟医院打交道，多难一件事情啊，各种协调……而且，最近不是流感爆发了嘛，咱们小城医院的人手根本不够，我又跑了隔壁好几个县城，想从他们那边借用一点医疗支援，这花的可都是时间啊……现在不光医疗保障这块的对接落在我身上，我爸不是想和政府谈高速免费的事情嘛，这里面可少不了人情世故，我爸自己不怎么喝酒了，那只能我作陪嘛，昨天给我喝到七荤八素，直接住在酒店里了，今天一早又去忙景区的事情……谁还顾得上一条狗嘛！” 我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在复兴景区这件事情上，我和常天明确实给了常余利不小的压力，在他已经不堪重负的情况下，我也不能拿我自己对这条狗的标准去要求他，何况这是鹿溪送给我的狗，也只有我自己才能真正明白这里面的情感。 我将已经吃饱喝足的喜乐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又以一个它很享受的力度抚摸着它的脑袋，这让它很安心，一动不动的和我一起望着远处的山脉，我有些入神，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没有结束和常余利的通话。 “潮 哥，不是我说你，这个时候真不适合养狗，不说景区的事情，你马上不是还要去湖南看你干爸和干妈吗？天数肯定不会少，娇姐也不在，到时候谁来照顾你的狗啊……不如听我的，找个有时间有精力的人送出去，你也不用老这么惦记着，它还能比跟着你过得好。” 我下意识低头看着“喜乐”，不自觉便想起了鹿溪将它托付给我的那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常余利却把我的沉默当成了一种默认，他又开口对我说道：“你要是同意的话，我这就发个朋友圈，看看谁愿意领养它。” 回过神的我，赶忙回道：“急什么，我不还得好几天才去湖南嘛。” “等你去的时候，再找人领养，就来不及了。” “那我就把它一起带到湖南去。” “呃……这一路吃喝拉撒的，你还真是不怕麻烦！” “不麻烦。” …… 结束了和常余利的通话，我又将已经昏昏欲睡的喜乐，举过了头顶，然后仰头和它对视着；它确实比一般的土狗看上去要更可爱一些，也更懒一些，它存在的价值似乎就是为了吃饱喝足，这让我觉得和它相处是一件很轻松也很愉悦的事情，所以即便千里迢迢，我还是愿意把它带在身边。 把它带在身边也好，就当完成了和鹿溪的承诺，毕竟这是她送给我的狗，一定程度上算是一种代表，虽然这看上去有点戏剧性，但也算是让去湖南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尘埃落定的结果。 我将“喜乐”放下，随后便拿出手机，在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终于在时隔三年之后，主动给老人家打了一个电话…… 尽管内心唏嘘不已 ，但还是让自己洋溢着十足的亲近感，喊了一声：“吉（苗族对父亲的称呼）。” 老人家连连答应，几乎哽咽着对我说道：“盼了这么久，你终于给我们打电话了！” “吉……这些年，我心里一直也惦记着你和里阿（苗族对母亲的称呼）……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所以……”稍稍停了停，我又以释怀的语气，轻声说道：“吉，现在我想开了，所以特别想你和里阿……我准备等我手上的事情忙完之后，就去湖南看你和里阿，跟你们一起过年……” “好，好，好……你们这一走就是三年多，终于盼到你们回来了……我和你里阿早点准备，把屋子收拾出来……今年，家里弄了很多腊肉和香肠，都是你们爱吃的东西……你里阿老跟我说，他们也该回来看看了，听我的没错，就把家里最肥的那头猪杀了，他们爱吃腊肉和香肠……嘿呀……真，真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你们真的回来了！” 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着转，很久，我才开口回道：“吉，我记得上次就和你说过，我和栾雨已经不在一起了，所以……这次，是我一个人回去看你们。” “这……你不是想开了嘛，年轻人在感情上面多少会有点矛盾……想开了就复合，又不是互相没有感情！” “你误会了……我说的想开，是放下了……吉……栾雨现在很好，她嫁到了国外，她老公对她很好，什么都听她的，不会像我一样，老是跟她逆着来，老是跟她较劲儿……两个人在一起，感情当然是基础，但互相能不能包容才是走到最后的决定因素……这一点，我一直做得 不好……所以，你们也不要为我们感到遗憾……因为，分开肯定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栾雨她现在可幸福着呢！” 我的心在滴血，但为了不露馅，一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更不让自己哽咽。 一阵沉默之后，老人家终于感慨着回道：“难怪最近一直联系不上她，原来是去国外了……怕是换电话号码了吧？” “嗯，到国外肯定要换电话号码的。”稍稍停了停，我又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吉……以后就不要和栾雨联系了吧，她已经嫁人了……从她的家庭考虑，她心里多少会有些顾虑，毕竟这段关系是因为我才存在的……如果传到她老公那边，就显得有点不尊重……” 老人家又连连说道：“不给她添麻烦……放心……我们不会给她添麻烦！” 说完，他似乎又陷入到一种低落的情绪中…… “别太难受……吉……有些情分记在心里就好……栾雨她不会忘记你们的……她在出国前，还留了八万块钱给我，要我一定转交给你们……虽然她没有说什么原因，但我知道，她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尽一份孝心……你和里阿永远都是她心里的一份牵挂，就像你们牵挂着她一样……” 我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等那头回答，我又赶在哽咽之前，匆忙说道：“吉……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等我决定什么时候动身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小潮……等等……” “还有事吗？” “小雨感情已经有着落了……你呢？” “我也有着落……她去国外陪她妈妈过年了……要不然会和我一起去看你和里阿的！” 第375章 意外来客 我带着笑容向电话那头的老人家说出了自己的新感情，同时又在心里将已经远在万里之外的乔娇想了一遍，更加觉得世事无常；之前，之所以不愿意带她去湖南，是因为不想把她变成情感上的替代品，可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变，如果她没有急着去国外，我真的会带着她一起去湖南；我因此而有了一些幻想，幻想两个老人家见到我和乔娇时的场景：他们会像喜欢栾雨一样去喜欢乔娇吗？ 会喜欢的，因为乔娇是个比栾雨更加活泼的人，而且他们在情感上也更容易靠近，毕竟这些年来，乔娇最缺失的就是亲情，两个老人家也一样，在可以互相填补的前提下，衍生出的情感，一定会更加真挚。我也因此而涌出了一些期待感，并觉得总会有机会带着乔娇去看看他们。 …… 结束了和老人家的通话，我又坐回到门口的台阶上，并抱起了喜乐，将它塞进了卫衣里面，只露出了一个狗头，与我的头并列，我喜欢这种亲近感，也喜欢它毛茸茸的身躯，在这寒意漫天的傍晚给我带来的温度，我觉得有这么一条狗陪着我，在某种程度来说，是一种治愈，特别是在我抱着它的时候，我不会胡思乱想，只会望着远处的山脉失神，它也一样，于是我们之间就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陪伴和默契， 我知道它不会走，这让我感到安心，人一旦安心，看什么都是舒服的…… 突然，我又将“喜乐”从自己的卫衣里拔了出来，并盯着它看了很久…… 我几乎快要将它据为己有，但依然抹灭不了它是鹿溪送给我的事实，我渐渐有些明白，鹿溪为什么一定要将它送给我了；她因为在异地和工作的缘故，陪伴对她来说，便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所以“喜乐”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提醒，提醒我不要轻易忘了她，更不能轻易放下她，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也希望有这样的陪伴，可无奈于现实给了她太多掣肘…… 我又莫名想起了她要送我围巾，却被我冷冷拒绝后的样子。 我产生了一些换位思考的情绪，竟然也是那么的难受和失望。 我立刻停止了这种换位思考，可是情绪已经泛滥成灾，我又想起了她在酒吧喝醉后的那一幕；最后用力甩了甩头，放开了手中的喜乐，硬逼着自己转移了注意力…… …… 我又去了景区，景区在傍晚时分再次迎来了一波客流，这些游客们为了解决住宿问题，纷纷停在景区附近的那排民宿门口，咨询着住宿事宜。 这是一波意料之外的客流，所以民宿的老板和服务员，应付起来，便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这种手忙脚乱却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好 心情，只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满足中带着惊喜的笑容。 我站在景区的路牌下面，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头一看，发现是村支书的儿子贾国盈，我们之前因为景区改名字的事情，发生过非常严重的冲突，我倒有心化解，所以上次一回来，就给他们买了烟酒，但都被他们给摔了；所以，在他主动接近我的时候，我心里多少有点戒备，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却给我递了一支烟，并拿出打火机，弯着身子要给我点火，这让我很是疑惑不解。 “韩老弟……那个……之前的事情……跟你道个歉……我们这些山野村夫，真的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远见，能看到的，也就是身后那点事情，所以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是一个有雄心有抱负的人，希望能原谅我们的无知，我们以后一定配合景区的一切工作，谁要是还敢像以前那样，非要做害群之马，我贾国盈第一个站出来收拾他。” 我愣了一下，这才凑过去，让他替我点上了香烟。 深吸了一口烟的同时，也感觉之前憋在心里的闷气，如开闸放水一般得到了释放；我确实是个不太喜欢解释的人，我一直坚持认为，想让别人信服，最好的办法就是给结果，所以当我再次看向那些由村 民们自发筹建的民宿时，便已然明白为什么会在他的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因为我已经给了他们一个阶段性的结果，把他们变成了这次活动的第一个受益者。 “贾哥，见外的话就别说了……在我决定接手这个景区的第一天，我就把你们这些景区里的原住民们当成是自己的战友，战友一定是为了共同利益才走到一起的，虽然也会有战术上的分歧……但总会有聊开的那一天，实在聊不开，咱们就看结果……所以，我心里一直都很笃定……我不会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放在心里，更不会喧宾夺主，一定要去做这个景区的主人，你们才是这个景区的主人，因为就算是常天明常叔，他的承包也是有年限的，但你们却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稍稍停了停，我向贾国盈伸出了手，又笑道：“贾哥，咱们一起好好干吧……未来一定会更好的！”（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贾国盈重重握住了我的手，激动不已的说道：“一定、一定……韩老弟，我们从小在山里长大，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你却真的是个人才，我们心里会重新定位，以后就安心在你身边做绿叶，一切为了景区 ……” “不光是为了景区，还有下一代，他们才是这个景区真正的希望。” “对对对，这件事情我最有感触了……这几年，景区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我儿子今年又赶上技校毕业，本来想让他到县城外面找个工作，但是看眼下这个局面，我真的有点动摇了……我在想着，要不要把景区里的老房子重新改造一下，做个有模有样的民宿，以后就把他留在身边，好好经营民宿……这不比在外面强多了！……但我这心里也还是有点顾虑，就怕眼前的热闹只是一时的假象，如果投资的不好，对我们这个家庭的打击还是很大的，毕竟这年头攒点钱真的太不容易了……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很诚恳地回道：“贾哥，我给你一个明确的时间节点吧……如果这次常叔，能把高速免费这件事情办成了，你就放心大胆的投资民宿……如果没有办成，那你就再等等，反正房子是现成的，别人等得起，你更等得起。” “明白、明白！” 说话间，一辆出租车在我和贾国盈的不远处停了下来，随后便看见鹿洺从车里走了出来…… 我意外的不行，因为在我的意识里，他就不该是一个会出现在小城的人，这种意外，让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迎接他，以至于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第376章 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我和鹿洺之间隔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就盯着我，然后一步步向我走了过来，我在他的走姿和眼神中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本能的想往后退，我实在是不想挨揍了，因为这一年来，我挨过太多揍，心里已经被揍怕了！ 可是最后的最后，我只往后退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我深知，不管鹿洺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来，我们之间都只剩下了结果，而只要出现了结果，就一定要有人去面对，而我就是那个一定要去面对的人，因为这些结果，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我造成的。 …… 鹿洺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拳挥了过来，我是有能力躲开的，但忽然心一沉，就这么定在那里，以任凭他处置的心态，看着他…… 也许，他拳头给我带来的疼痛，反而会减轻我精神上的痛感，关于栾雨，我实在有太多的歉疚，可是所有人都在劝我放下，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要我去承担的，以至于我都麻木了，麻木的以为，这就是我和栾雨的命运，并渐渐疏于反思…… 可是，鹿洺的拳头却在离我太阳穴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也想了很多，他骨子里和鹿溪一样，是理智，是冷静的。 他终于放开了我，看上去有点沮丧 ，有些失落。 …… “抽烟吗？” 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夜幕再次降临了小城，我和鹿洺并肩坐在景区售票处的台阶上，一起望着远处的小城，那里又开了灯，亮了一片，灯光看上去有些冷清，恰如此刻的心情。 鹿洺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看样子平时并没有吸烟的习惯，但还是从我手上接过了这根烟，我替他将烟点上，他重重吸了一口，因为不熟练，吞吐间，便熏的自己的眼眶泛红。 他不吸了，但也没有扔掉香烟，就捏在手上，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的发生，真的不是人能想象到的……我也只不过在国外的公司待了不到三个月，她竟然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哥。” 鹿洺转头看着我，他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干脆的道了歉，而一个人只有犯了错误的时候，才会需要道歉，我当然觉得自己有错，但我不知道，我所理解的错误，是否和鹿洺眼中的错误，是同一种。 “你没必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 “你刚刚可是想打我来着。” “我是因为嫉妒……但嫉妒不能成为打一个人的理由。” 惊讶的人变成了我，鹿洺抬起手，又吸了一口那支已经快 要燃完的香烟，然后满是失落的对我说道：“我嫉妒你和她之间所经历的一切……对自己也有点怨恨，因为我在一件事情上表现得太过于执着，以至于让她背负了太多的思想负担，也直接导致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这种感觉很难受，也很痛苦……回忆我们在一起的那段经历，我明明可以做的更好……所以，这也是她没有真正爱上我的原因，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给她设置了一个非常高的标准，这个标准对她来说，一定是一个枷锁，但她却带着这个枷锁，成了我人生中最得力的助手，她尽力维系着我的家庭关系，在事业上更是尽心尽力帮我分担了那么多……如果，我没有给她设置那个标准，跟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也许她会过得舒服很多……在她心里，一定觉得，我最爱的是自己的原则和标准……她不会对我真正产生归属感，有的只是委曲求全。” 鹿洺和我一样，在栾雨离世之后，也掉入了一种“如果”的陷阱的里，但是他的如果，又比我来得更实际一些，是一种更清醒的认知，所以我因此而想到了栾雨给我留的那封信，她在信上和我说，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鹿洺，也许她更应该给鹿洺留一封绝笔信，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 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但这一刻，我却在鹿洺的这一番话里找到了答案。 因为在栾雨心目中，鹿洺最爱的一直是他的标准和原则，所以造成了栾雨的不自信，在她自己都不自信的前提下，这样一封绝笔信，似乎也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我终于开了口：“在栾雨心里，你最爱的是自己的原则和标准，那事实上也是这样吗？” 鹿洺看上去更痛苦了，他回道：“在她没有离世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国外的分公司待了三个月，可是……当我听到她已经不在的消息之后，一切……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我想到的只有她对我的付出，还有她小心翼翼去维护各种关系的样子……我很想告诉她，我可以不在乎这些，只要她在身边就好……但她却永远都听不到了。” “人都是这样，只有在真正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 我按灭了手上的香烟，然后又续了一支，短暂的茫然之后，忽然觉得栾雨更可怜了，因为她想要的这一切，直到她离世之后，我和鹿洺才都觉得给得起，而在她活着的时候，我们都用自己的标准，给她戴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所以，在她短暂的生命里，一直活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从来都没有 真正快乐过。 …… 鹿洺在那支烟吸完之后，竟然又主动和我要了一支烟，他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仅仅是第二支烟，他就似乎找到了吸烟的窍门，虽然看上去依然生疏，但却不会熏到自己了。 “能和我聊聊你们在一起生活的那段经历吗？” 鹿洺看着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矛盾的情绪，他想探知，但又介意那段经历。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开口对他说道：“开心的时候是真的开心……不开心的时候，也是天昏地暗……但她没有做错什么，做错的人是我，我一直把她困在那个只有几个平方的房车里，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她一个家……哥，你相信命运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共走过了296座城市，可偏偏最后选择了在青岛停了下来……她在青岛认识了你，我也在青岛认识了鹿溪和乔娇……即便她已经不在了，可我们这些人的命运，还是因为青岛这座城市纠缠在了一起……” 我的话音刚落，鹿洺的拳头突然就挥了过来…… 这次，我毫无防备，就这么被他抡了个正着，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然后迷茫地看着他…… 鹿洺冷冷看着我，片刻之后，又冷冷说道：“这一拳是替小溪打的……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第377章 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 当鹿洺提到鹿溪时，我才从迷茫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相比于我对栾雨的歉疚，这一拳似乎来得更加名正言顺，因为栾雨已经不能死而复生，再多的愤怒或是嫉妒，也只是一种情绪，不能改变什么，也更加不会得到什么，但关于我和鹿溪之间，这种伤害却是肉眼可见的，而鹿溪也正在承受着伤害……至于要持续多久，完全取决于鹿溪自己的耐受力，当然，也还有其他解决的途径；至少，在我这里，我是可以把话说开的…… 我将手放在被鹿洺击打过的地方，用力揉了揉，然后看着鹿洺，以一种要释放情绪的语气说道：“打得好，我该打！” “我打你，不仅是因为你够混账，更是因为你在试图把小溪变成第二个栾雨……她是一个把感觉和经历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女人，所以……她才能守着对杨一鸣的承诺，就算在娱乐圈这样一个复杂的地方，她也苦苦等了这么多年……现在，你的做法比当时的杨一鸣更不负责任。” “你可以说我是个混账，但你不能说我不负责任，最起码我给了她一个结果，而不是没有尽头的等待。” “结果不是遮羞布，它掩盖不了你所做的混账事情……你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她？ ” “因为喜欢她。”我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我越克制，那些和鹿溪之间的经历，反而以更清晰的姿态闪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于是，我用更加低沉的声音，又对鹿洺说道：“能单纯的去喜欢一个人，在现在看来，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所以当初我能不加掩饰的在她面前去表达那种喜欢……可最后生活还是以一种非常戏剧性的方式介入到了我们之间……栾雨竟然是你的未婚妻，在我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就好像晴天闪了霹雳，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段关系了……冷静下来想了想，我心里对栾雨是有愧疚的，所以最后我选择了成全，我跟另外一个女人来到了你眼前的这座小城……我以为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但因为心里有鹿溪，所以我对那个女人的忍耐度非常低，再加上确实有人从中破坏，所以我和这个女人的感情，就像是看了一场烟火，很快就结束了……然后乔娇也跟着我来到了这座小城，里面的事情千变万化，但在乔娇身上，我真的找到了一种很强烈的存在感……除了这些存在感，我发现相比于鹿溪，我也挺喜欢她的，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的热闹，甚至是我们互相生气，互相折磨 的时候，竟然也是可以拿来回味的……所以，我更想和乔娇一起走完我的这一生……对于鹿溪……我觉得杨一鸣会更适合她……哥……你可以揍我，揍得更狠一点也没关系，但是作为鹿溪的亲哥哥，这里面的利弊，你应该比我拿捏的更加清楚……鹿溪是个明星，是个刚走进社会，就被耀眼光环所围绕着的女人，她的身边注定不会是一个普通人……而我，实在是太普通了，我费了那么大力气，卖房找关系，才把小陈和她女儿送到了天津的医院，但在杨一鸣出现的那一刻，轻描淡写就把小陈的女儿转到了北京最好的医院，用了最好的医疗资源，甚至连治疗的费用，他都轻而易举的承担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资助这样一个白血病儿童吗？栾雨当然是一个原因，除此之外，还有我和鹿溪之间的承诺，我们说好要一起资助白血病人，那天确立了这个目标之后，我们挺开心的，因为不仅在渡他人，也在我们之间找到了一种情感上的共鸣……可是……我不是在吐槽杨一鸣，他做的这件事情是值得肯定的，所以基于这种认同，我从这件事情里退了出来……但那种失落的情绪，也真实在我心里存在……说到这里，我还得 再说说乔娇，因为这个病是个无底洞，我准备的钱不一定够，她在得知之后，就将自己玩了三年的游戏账号给卖了，然后给我转了一百五十万……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分得清真实和虚幻……这里面不存在谁做的更好，或者更坏，它就是一个缩影，你在这个缩影里面，可以看到很多会在未来发生的事情……” 即便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是感觉并没有把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完完全全的表达出来，但我不准备再多说了，鹿洺能够理解最好，不能够理解，这个结果也已经在这里…… 我移情别恋了，对鹿溪来说，这是一种伤害；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错误，我因为伤害而愧疚，所以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惩罚，来弥补这个错误。 我觉得鹿洺可能还要再揍我一顿，心里也做好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准备；可是，鹿洺却按灭了手上的香烟，然后叹息对我说道：“本来我是挺愤怒的，但听你说了这些话以后，我觉得你和小溪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差距跟身份地位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而是一种认知上的差距……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 说完，鹿洺起了身，然后独自往景区外面走去。 看着他的 背影，我不禁心里一惊，随即又想到了他和栾雨之间的这一段感情，实际上也存在着巨大的阶级差异，但却一直维系的很好。我一直都认为鹿溪和鹿洺的身上存在着一些共性，如果这个共性体现在爱情观上，那我确实不够了解鹿溪。 …… 眼看着鹿洺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又赶忙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哥……这儿打不到车，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鹿洺没有回头，只是说道：“不用了，有车来接我。” 说完，他又往前面的路口走去，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把杨一鸣当做对手。” …… 我不知道鹿洺在最后离去的时候，为什么会说这样一句话，他是在鼓励我吗？也或者是一种看不起？ 我无从得知，当我后来再回忆这段经历，竟然只留下他来了，他又走了这种印象；可实际上，他来一趟这里却并不容易。 再后来，我又听说，从我这里离开了之后，他便去了昆明，并放下手上一切工作，在昆明住了近一年，他每天都会去看看栾雨。 对比之下，我心里很惭愧，因为对待一段感情，鹿洺比我清醒，也比我深情多了，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第378章 绝对完美的幻想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夜晚见到鹿洺的缘故，我在时隔很久之后，又在梦里见到了栾雨，但这次，梦中的场景却少了一些揪心的离愁，我看到的是一座充满光影和迷离的城市，但它却并不空洞，有的只是温暖和植物的香气……城市里少有汽车，大部分人都在街上行走，而时间也不再是一个很奢侈的东西，所以每个流连在街头的人，都愿意将大把的时间，挥霍在城市的景观上，我甚至看见了手捧咖啡杯的人，站在霓虹灯的下面，优雅地谈笑着……在这里好似没有工作，没有生计，没有约束，没有奔波离愁，以至于这座城市，都像是脱离了劳动力和建造，而凭空存在的…… 我就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了栾雨，她坐在街边的咖啡店里，穿着很好看的衣服，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一时竟分不清她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我自然而然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并感叹道：“我们走过那么多城市，从来没有见过一座城市有这样的氛围，这是哪儿？” “这不是一座城市，这是你的意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希望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这座城市就是什么样子……这么说，你懂了吗？” 我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好像已经在脑海里存在了千百年…… “我要谢谢你，韩潮……正是因为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幻想，让 我见过那么多别人没有见过的场景，所以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我才有能力幻想出一座理想之城……人人都会死亡，但死亡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你活着的时候，你想到的只有黑暗和肮脏，那死后的世界就会肮脏和黑暗……你现在看到的这座城市，是我们共同幻想出来的，它是你的意志，也是我的意志……难道你不觉得很亲切吗？……那天，下着大雨，我们躺在房车里，拥抱着入眠，我问你，我们去过那么多城市，可每一个都留不住你，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城市……你现在往外面看看，这是不是你当时的幻想？……在这座城市，不用工作，不愁生计，没有任何约束，更没有奔波离愁，有的只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繁华和闲适……我们再也不是基因的奴隶，不用以生出后代，来延续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被情绪所累，因为这里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你可以被需要，也可以不被需要，一切自由随意就好……” “是啊，好亲切！好温暖！” “韩潮……在这样一个世界，你会百分百爱我吗？” 我扭头看着栾雨，一切都是我喜欢的样子，于是很肯定的回道：“会，当然会……” “嗯，不要再为我感到遗憾了，人死了，会继续活在幻想之中，眼前这个，是你的世界，也是我的世界。” 我失了神，失神的时候，我的面前突然 多了一个窗口，窗口之外，又是另一个世界，我看到了和鹿洺在一起的栾雨。 很务实，也很真实！ 此时的栾雨已经有了身孕，鹿洺轻轻扶住她，贴在她的肚子上，温柔地听着胎动…… 忽然，我在那个窗口之外的世界里看到了我自己，我和鹿溪站在一起，竟然面带笑意看着鹿洺和栾雨，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栾雨，所以彼此没有介怀，只有真诚的祝福，而在那个世界里，我和鹿溪也不是普通朋友，感受着栾雨和鹿洺的幸福，鹿溪不自觉拉紧了我的手，并靠在了我的肩上，轻声告诉我，她也想做妈妈了…… 窗口消失，那个世界也随之消失；这时，坐在对面的栾雨又对我说道：“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世界，是我和鹿洺曾经幻想出来的，对你来说可能虚幻，但对我来说，它也是真实的！” 我似懂非懂，就在我希望栾雨能够说的更明白一些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忽然又出现了无数个窗口，我这在无数个窗口里，看到了无数个可能性和无数个世界…… 我和左小薇在小城结婚了，在另一个窗口，左小薇又和关羽博结婚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我又在另一个窗口看到了自己和乔娇幻想出来的那个场景，我们坐在小港码头的长椅上，孩子抱着玩具，她抱着孩子，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等着黄昏……甚至，我还看到了赵应柔，在那个世界， 我家自始至终都没有破产，而我最终也和赵应柔结了婚，她是医生，我是大厂的一名技术人员，生活琐碎又平凡，但好在家庭圆满…… 我彻底懵了，大脑完全来不及处理这无数个画面，以及在画面中表现出来的可能性。 …… 我突然惊醒，然后迷茫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很久以后才开始回忆刚刚那个梦境…… 我开始怀疑自己活着的真实性，忽然又觉得人生就是一个亦真亦假的存在，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和选择，甚至连死亡，也不再是必然的，栾雨没有死，她只是离开了这个平行世界，在另外的若干个位面，她依然还活在无数种可能性中，我也一样，所以人生是没有遗憾的，只不过你没有途径看到另外一个世界而已。 但我在梦里看到了。 …… 穿上自己最厚的一件衣服，开着车，我又来到了景区，我决定在这样一个我觉得和栾雨无比靠近的夜晚，率先完成自己以爱为名，策划出的夜爬活动。 顶着严寒和黑暗带来的孤独，我终于在日出之前，爬到了“情人谷”的最高处…… 我坐在山顶上，打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然后又将自己和栾雨的那唯一一张合照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出来；此刻，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情绪，因为我深信在另外一个世界，我和栾雨已经过上了我们都能接受，并为之感到 满足的生活。（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风花雪月客栈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在这个世界，我真的该和栾雨告别了……我将自己和栾雨的那唯一一张合照，装在了防水袋里，然后塞进了石头与石头的缝隙之间，让我们的那段过往，彻底在“情人谷”的最高处谢幕了。 …… 太阳出来的那一个瞬间，我主动给乔娇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我想她了。 她没有立即回复，应该是在调整时差。 我真的很想她，想念她在我身边的感觉，想念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想念她生气之后，嘴上说恨死我了，心里却止不住的挂念…… 我还想念她长发披肩的样子，剪短的头发，一定会再长回来的，所以我们之间也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 太阳出来后，对着漫天的朝霞，我又给远在湖南的干爸和干妈打了一个电话，我告诉他们，我将在三天之后，动身去湖南。 对我来说，这就是人生的一个新的开始，不亚于当初我选择离家出走，所以未来依旧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我不会再因为这种不确定性而感到恐惧，因为我的生命中有了乔娇，我们有共同的幻想，且都活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我们够努力，够真心，我们就一定能在这个世界，实现这绝对完美的幻想。 第379章 我想把你的心吃了 小城到我干爸干妈所在的那个苗族村寨，将将一千公里的距离，其中七百多公里是高速，一百多公里的国道，最后还有近一百公里的盘山小路，最难走的就是这近一百公里的盘山小路，这个季节还好，如果是赶上多雨的夏季，经常会发生一些塌方的突发事件，导致行程受阻…… 那年，我和栾雨就是因为遇到了塌方，所以才进了那个苗族的小村寨，可即便是冬季，也需要多加小心，毕竟山路陡峭，如果遭遇雨雪天气，一样会给行车安全带来很大的隐患。 基于对路况的认知，我决定预留出充足的时间，分两天开到目的地。第一天走完高速的七百公里，第二天走完剩下的三百公里，别看第二天只有三百公里，走过国道和盘山小路的人都知道，这三百公里所需要的时间，绝对比高速的七百公里要更漫长。 …… 出发前，我准备了充足的水和食物，甚至还准备了一张气垫床，以防止遭遇堵车的时候，可以暂时用来休息，毕竟赶上了春运，各种突发状况都有可能遇上。 上高速之前，我和乔娇通了一个电话，她那边已经是晚上，所以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听到了水流声，她大概是在洗漱。 我先开口向她问道：“这就准备洗漱了？” 我又听到了乔娇漱口的声音，她吐掉口中的水，才匆匆开口对我说道：“九点半了，该睡觉了嘛。” “那边难道一点夜生活都没有吗？” “当然有夜生活，但是我已经伤了元气，一听见那些劲爆的音乐，我就感觉地动山摇的。” “伤元气？……你是去斩 妖除魔了吗？” “你也可以当做是斩妖除魔……不过我除的是病魔……我妈在这儿开了个诊所，人手不够，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把我当苦力使唤，一会干这，一会干那的……我就没闲下来过，白天还没什么感觉，一到晚上就腰酸背痛，你说是不是伤了元气？” 我笑了笑，回道：“你妈还真是不客气，你这好不容易去一趟，以为能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结果把你当苦力用了！” “她不客气就对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毕竟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了……”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带着些许感触对我说道：“你知道吗，我刚见到她的时候，真的感觉挺尴尬，也挺陌生的，我甚至连妈都喊不出口……我就盯着她看……她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让我把地给拖了……当时，就感觉我们之间哪怕因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有了一层千年寒冰，也融化了……因为她没变……她还和以前一样，特别喜欢使唤我……我当时就笑了出来，她也会心一笑……” “有画面感了，你俩当时拥抱了吧？” “我们可没那么矫情，反正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知道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有我……她心里真的有我，她说，她不想让我回国了，让我留在国外和她一起生活，昨天晚上，她很交心的和我谈了谈，说她在国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组建新的家庭，就是为了等我。”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动心了？” “哈哈……她还要给我介绍一个华人医生做男朋友呢，她给我看了照片，特别帅， 说这个周末安排我们见面。” 我在乔娇的笑声中，感觉有点迷失，尽管我也知道，优秀的女人，总是不会缺少选择。 “可是，我想你……一想到我这么想你，我就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 我的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当即说道：“我也想你，特别想……所以，给你介绍男朋友这件事情，绝对不行，我不允许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可能性。” “真的特别想？” “真的。” “那你说说，你都哪儿想我了？” “哪哪儿都想。” “不要脸！” “这种事情可不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你在骂我不要脸的时候，其实也是在骂你自己。” “我就是不要脸，信不信我能把你吃了？” “你想吃哪儿？”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反正电话那头的乔娇沉默了，突然，她又对我说道：“我想把你的心吃了……然后把你变成一副皮囊，哪怕你没了灵魂，没了幽默感，甚至我们之间连交流都没有了……也一定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对第二个男人这样，当一个人变得没有办法取代的时候，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他走……虽然我知道，这样会把你变得有恃无恐，但没关系……” 我因为乔娇的这番话，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低声回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就把我的心吃了吧，我愿意变成一副没有灵魂的皮囊，只要能陪在你身边。” 乔娇又笑：“我们是在讲一个恐怖故事吗？” “不是吧，我觉得这就是一种情到深处之后的极致表达。” 电话 那头的乔娇似乎在权衡，以至于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还是把我的心吃了吧……没了心，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抱别的女人，去和别的女人说甜言蜜语了……唉！……我对你真的挺没有信心的，因为你太骚了……从赵应柔到栾雨，后面还有左小薇，就连鹿溪……虽然你的每段感情，看似都处理干净了，但其实一点也不干净，所以，只要我一不在你身边，我就觉得你在偷人！” “你要是这么不相信我的话，那你现在就回来，然后24小时和我在一起，咱们吃喝拉撒都不分开，这总行了吧？” “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我下意识往远处看去，然后回道：“我动身去湖南了……马上就要上高速。”稍稍停了停，我又对她说道：“你要是真打算回来，那我就停在长沙等你一天，我带你一起去见我干爸干妈……我已经在电话里和他们说了，我也有了新的感情，但他们却以为这是安慰的话，如果你去了，比我在他们面前说千言万语都要强！” “贱死你了！……之前，我死皮赖脸想和你一起去，你不让我去……现在，我到了国外，你又让我回去，真不怕把我折腾死。” “此一时彼一时嘛，谁能想到在天津的时候，你能对我说出那些话，我的心都化了！” “你心化了吗？当时我们的床就挨在一起，你倒是爬过来抱我啊……你要是抱我，我说什么都不走了。” “我怕抱了以后，会一发不可拾……” “一发不可拾怎么了？人生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一味的克 制自己的情感？” “会生孩子。” “生就生，谁怕谁？” 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像乔娇爱的这么热烈的女人，心动之余，心里也多了一份感动，这种感动让我又惊又喜，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想见到乔娇的心情却更加迫切了；而这时，电话那头的乔娇，又叹息对我说道：“我刚刚看了回国的航班，最近这一个星期，都没有机票了！” “赶上春运了，可能很多华人也会回国过年吧。” “应该是……算了，我也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还是老老实实留在我妈这儿过年吧……你也老实一点，既然已经决定做我的男朋友，就不许再勾三搭四，听见没有？” “知道了，绝对不会勾三搭四的。” “知道就好，那你好好开车吧，路上开累了，就找个服务区休息，过年车太多了，千万别疲劳驾驶。” “不会疲劳的，只要想着你，心里就激情澎湃。” “死渣男，又开始甜言蜜语。” 我笑了笑，回道：“你要是喜欢听，我可以把我这辈子的甜言蜜语全部说完……你再陪我聊一会儿呗。” “真不行，我妈叫我了……晚点再说……你好好开车。” 我这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和乔娇的对话，也只是一个恍惚间，便看到了收费站的指示牌。阳光刺眼，但我还是在比这个指示牌更高的地方，看到了鹿溪和左小薇合拍的平面广告…… 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一些波动，但当我想起远在国外的乔娇，还是平息了内心的波动。在我看来，除了乔娇，其他人都已经过去了，也包括鹿溪。 第380章 巧合 也许是因为今年冬天来得太早的缘故，春天似乎也比以往要早来了一些，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我，放眼往两边看去，两边的山脉看上去已经不那么光秃，有些不知名的树木，已经开始抽芽，风也是暖和的，虽然坐在车里的我无法感知，但车载温度计上显示着外面的温度达到了18度，所以风一定是暖和的，而且必然夹杂着植物的香气，也可以说是春天的味道；对我来说，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不管我把“爱情无价”这个夜爬活动包装的多么的高大，多么的无所畏惧，极端的恶寒天气都会劝退一部分人，现在气温急速回升，活动的阻力也会跟着变小很多，所以临近过年的某一天，常余利他们一定会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景区的热度爆了，客流量爆了，连话题也爆了…… 本来我是应该留在小城等待活动结束的，正是因为考虑到春运不可控因素太多，所以才提前离开，而常天明也有心培养常余利独当一面的能力，对我的提前离开，倒没有表现的太过于忧虑；实际上，该我做的事情，在离开前的这三天，都加班加点的超额完成了，所以我自己也没有很忧虑。 心情轻松，油门不自觉就踩得很深，直到导航提示我超速行驶，我这才降低了车速，然后看了看路线；眼前的车流量陡然增大，果然，我已经驶上了沪陕高速，这条高速是连接上海和陕西之 间的交通要道，再加上赶上春运，所以完全处于超负荷运营的状态，自从转而上了这条高速之后，车速便再也没有超过八十，而且隐隐有堵车的迹象。 车速越来越慢，我的精神也不再高度集中，我开始看着高速两边的村庄，试图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我真的去过太多地方了，所以全国百分之九十的高速，我都曾走过，对于路上一些奇特的风景或者建筑物，我都会有些印象，但眼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庄，我想看个真切，却有一半建筑物，被高速上的隔音板给挡住了。 心里渐渐滋生出了一些无聊的感觉，于是在车子彻底停下来的时候，我又把手机拿了出来，然后打开了相册，我记得之前路过陕西的时候，见过很多窑洞，但却不确定是在陕南，还是陕北，而照片上都有定位，所以想以照片来确认这件事情。 这当然是无聊的表现，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高速右侧的道路已经通了，我这侧依然还堵着，放眼望去，突然发现右侧有一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就夹在两辆大货车之间，同时又与我相隔了大概十辆车的距离。 阿斯顿.马丁这个牌子的跑车实在是太少见了，我出来这么久，一共就见过三辆，一辆是在上海，一辆是在厦门，还有一辆是在青岛，也只有在青岛见到的那一辆是红色的，为鹿溪所有…… 我用力摇了摇头，确定不是幻觉 ，又赶忙探身看去，右侧的车一直在动，再加上这辆阿斯顿.马丁的前后都有大货车，所以也看不见牌照的归属地，眨眼间，车子便随着车流开出了我的视线之外。 我试图往右侧道路插队变道，但刚打开转向灯，右侧后方的车辆便立马一脚油门顶了上来，似乎恨死了插队的人，我只能等待有那么一个不激进的司机，能够让我插到右侧。 总算等到机会，变道成功，可是右侧的车辆又突然全部停了下来，反而左侧的车辆开始缓慢地移动了起来…… 我又想回到左侧，却明显看到从我左侧这边驶过的司机，都在用一种看傻X的眼神看着我，充满了幸灾乐祸。 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开车很守规矩的人，毕竟走过这么多的路，没点好心态，早就被路怒症折磨死了，可偏偏在这里遇到了一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 我想铤而走险，从应急车道走，猛然又想起了骚猪那次走应急车道所付出的代价，我因此而犹豫；忽然，索性就放弃了挣扎…… 我冷静了下来，那绝对不会是鹿溪的车，因为跑车根本就没有任何舒适性可言，谁也不会傻到用跑车开几千公里的路，而我更不该因为这一辆车的出现，就觉得鹿溪也会去湖南，虽然她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但也是有前提的，所以这完全就是一个巧合。 …… 恍惚中，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乔娇 打来的语音电话，我便彻底将所有的疑惑都扔在了一边，然后接通了她的语音。 电话那头，乔娇如释重负般的对我说道：“我都不知道我妈精力为什么会那么旺盛，又拉着我聊了两个小时……总算是聊完了……”稍稍停了停，她又满是感慨的对我说道：“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上班了，上班就得开会，开会就必然会有喋喋不休的领导……真的让人很崩溃！” “她都和你聊什么了？” “聊她在国外的心路历程呗……真是奇怪了，我在国内的时候，也不见她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到这儿了，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了这么多奇怪的心思和想法……” “这也不难理解吧，你在国内的时候，她看不到你留在她身边的希望；你去了，她以为这是一种暗示，所以针对你留在她身边生活这件事情，她一定会和你说很多。”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性，她以前不是一个特别主动的人，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就跟她手中冰冷的手术刀一样，但这次却变了，变得特别喜欢张罗……”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带着些许无奈对我说道：“她说，她已经帮我约了那个华人医生，说明天无论如何，我都得和他见一面……我跟她说，你真的以为你女儿很差吗？难道我在国内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相好，她又说，是我自己想复杂了，她就是单纯想 让我们两个人交个朋友……这不就是典型的以退为进嘛，我又不想在国外长待，要这么一个外国友人干嘛？” 娇娇的话，让我心里有了十足的危机感，当即便回道：“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见面……你太容易招男人喜欢了，很大概率那个华人医生，见你的第一面就会喜欢你……他要是个死缠烂打型的，那你妈就等于给你找了一个大.麻烦……你得和她说清楚，你来看她，完全是为了找回亲情，放松心情……她要是干出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那就是本末倒置……” 乔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哟，瞧把你给急的，肚子里就那么几个成语，都给一股脑的用上了！”（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这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我能不急吗？” “不过话说回来，要说死缠烂打，谁也比不上你吧……你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你也知道，只要能把死缠烂打这项技术运用好了，很多女人真的会吃这一套。” “我……我对你有死缠烂打吗？……你说日久生情好像更贴切一点。” “你是没有对我死缠烂打，但是你对鹿溪有过。” 我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知道，鹿溪真正恨我的就是这件事情，而乔娇似乎也很在意这件事情。 第381章 困扰 沉默中，我又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依旧是左侧的车在通行，右侧的车困在原地，这足以证明，我做的是一个很愚蠢的选择，如果刚刚我愿意耐着性子等一等，也许已经跟着左侧的车流，追上那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然后一探究竟。 我之所以又想起这件事情，是因为电话里的乔娇突然和我谈到了鹿溪。 …… 在我沉默的时候，乔娇又向我问道：“在天津之后，你和鹿溪又联系过吗？” “没有，任何形式的联系都没有。” 这次，又换乔娇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对我说道：“我也没有再和她联系过，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反正我是因为内疚……有时候想想，她其实也挺可怜的，关于她感情上的事情，我最有发言权，因为我们真的认识太久太久了，以前一直觉得她好像没有对哪个男人动心过，她是内心孤僻高傲……直到后来去了沈阳才知道，她曾经遇到过一个那样的男人……不说杨一鸣现在对她的感情，但那几年，她真的被骗的挺苦的，在我们都忙着找激情的时候，她就像是一朵开在高山上的花，就算再好看，再娇艳，也只能孤芳自赏；后来，又遇到了你……你这人更是一言难尽……对于她来说，你这也算是一种骗吧，不光你骗了她，我也骗了她……也不知道她是真的 就此放下了，还是一个人独自舔着伤口……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是没有脸再和她联系了，因为我真的好像干了一件很不厚道的事情……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天津和你说了那一番话，你心里还是偏向她……最后，她会兑现承诺和你一起去湖南，去见你干爸干妈，你们会因此而有很多独处的时间……也许很多误会，或者平时觉得难以启齿的话，也就说开了……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我心里才充满了危机感，然后变得不管不顾……现在，我们的感情还是一个秘密，如果有一天，人尽皆知了……一定会有人觉得我是巧取豪夺……实际上，也是这样……我不否认……我记得上次就和你说过，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不抢，唯独自己想要的爱情不行……” “韩潮，你在听吗？” “我在听，一直在听。” “所以啊……我就在想，是不是该给你们一个把话说清楚的机会呢？……然后把这件事情变得尽量公平……我特别纠结，特别特别纠结……如果是别的女人，我说什么都要让她出局，可她是鹿溪啊，是我相处了快二十年的闺蜜，也是我曾经最心疼的一个朋友……有些事情，总要有个结果的……那就顺其自然吧，以我对她的了解，既然你们之间已经有了一起去湖南的承诺，她也许 会去……如果她没有去，我们还正常联系，如果她去了湖南，后面你就别再和我联系了……我不愿意想起你们在一起的画面……但在这之后，你一定要给我个结果，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还是坚定的觉得我们要在一起，要一起回青岛生活，我会回到你身边，而你也不许再和鹿溪联系，甚至连联系方式都不能有……如果，你依然觉得鹿溪是你放不下的梦，我就留在国外和我妈一起生活……我想，当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足够远，可能这个结果也就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回道：“可是你知道吗？我并没有因为你给我这个选择，就变得开心起来……” “不要急着给自己的心情做定论……等你见到她以后再说……其实，冷静下来想想，你突然把对鹿溪的感情转移到我身上，也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虽然这也能用日久生情做解释，可如果有一天，我不能陪着你，你身边恰好又出现了一个能够和你日久生情的女人，那明天的我，会不会变成今天的鹿溪呢？……所以，我们三个人之间还是不要有这笔感情上的糊涂账吧……如果她没有去找你，或者她觉得杨一鸣才是她最重要的男人，我会很开心，因为我们之间再也没有精神上的阻碍了……如果，她不甘心……那就看你的选择吧，反 正我们都是被选择的人，注定卑微，也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我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乔娇却有了言尽于此的心态，转而又笑了笑向我问道：“你现在到哪儿了？” “已经上了沪陕高速，遇到堵车了。” “那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困了就休息。” “你这种转变我有点不适应！” “我没有转变啊，只是突然冷静了……如果能够风平浪静，我还是以前那个乔娇，你想和我说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讲荤段子……耍流氓……我也想对你耍流氓，因为在没有冷静下来之前，我觉得你就是我的男朋友，我想和你睡在一起，生个孩子都行……其实啊，我的转变并不可怕，因为不管我怎么变，你都知道我是爱你的，可怕的是你的转变，对我对鹿溪来说，都是如此……” “你回来吧，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国家转机，我在长沙等你，我们一起去见我干爸干妈。” 乔娇似乎强颜笑了笑，回道：“就算我近期能回去……到时候，鹿溪也去了湖南，尴尬的到底是谁啊？……我真的不想以后我们之间有矛盾琐事的时候，落你埋怨，说我没有给你们一个把话说清楚的机会，让你们错过了对方……所以，就顺其自然吧。” “你是不是把这件事情和你妈说了？你们这两个小时，一直在聊这件事情 ？” “我自己的感情，才不会让别人来给我指引方向……不过，听她说了她和我爸之间的恩怨情仇，倒真是有一点启发……激情褪去之后，面对的可就是一地鸡毛的生活……除非你能在我身上永远保持激情，你能做到吗？” “怎样才算永远保持激情？” 电话那头的乔娇想了想，然后回道：“见面以后，一天七次……一直延续到我到更年期。” “呃……说实话，我觉得能延续一个星期就已经是极限了！” “哈哈……真怂……也不是你怂，这就是人的生理特性啊，是基因赋予我们的，当然也包括一起生活后的日常琐碎……我太希望我们能够幸福了，所以我不想我们之间有这么大的隐患存在……我说了，在你没有和鹿溪见面之前，我们还可以像现在这样联系……我对不起鹿溪，所以这次也把选择权交给她，她不去就算了，去了，你们就好好聊聊……” 说到这里，乔娇重重打了个哈欠，然后说了一句“困了”，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前面渐渐开始蠕动的车辆，我却迟迟回不过神来；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夜色已深，独自对着窗外黯然失神的乔娇。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每一段感情都没有办法百分百纯粹，以至于困扰了自己，也伤害了那么多曾经被自己喜欢过的女人们。 第382章 我就是开个玩笑 道路渐渐通畅，在绕过了施工路段之后，我迎来了更多的超车空间，于是不自觉加快了车速，我对那辆阿斯顿.马丁，还是有些疑惑，因为实在是太少见了，以至于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这确实是一个巧合，我在开进下一个服务区的时候，又见到了这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却不是我想象中的青岛牌照，这辆车挂着郑州牌照，车后的玻璃上，隐隐还能看出一些贴着双喜的痕迹，好像是刚参加完一场婚礼…… 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去了卫生间之后，我站在车旁吸了一支烟，也就是在吸烟的过程中，等来了车主；就连车主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是个女人，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但却没有富二代的气质。 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我主动上前，并递了一支烟，对他说道：“哥们儿，你这车不错啊！” 小伙子从我手上接过烟，并没有点上，他笑了笑，回道：“当然不错，限量版的，全国一共就6辆！” “没错，确实很少见，我在青岛的时候见过一辆……以为你是我朋友呢，一路跟到服务区……不过也真是和这车挺有缘分的，全国一共6辆，就被我遇到了两辆！” “呵呵。” “这车跑长途可不舒服，你是一路从郑州跑过来的吗？” “你说对了，车确实是好车，但跑长途真不舒服……还不如五六十万的宝马奔驰呢……我这也是没辙，车是我们老板的，他一个在长沙的朋友，明天结婚，说是要借这车用一用，就让我往长沙送了。” “难怪呢。” “你说你朋友也有一辆这样的车？” “嗯。” “那她挺有钱啊，这车落地快五百万了！” 我笑了笑。 “应该也是个大老板吧？” “不是，她是演艺圈的……你们老板呢，是做什么行业的？” “物流，铁路物流，有自己的铁路专线，老有钱了，但这辆车是他最喜欢的，要不是铁杆朋友，他一般都不借。” 我失去了和他聊下去的欲望，找了个说辞之后，便上了自己的车，而小伙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点上我递给他的那支烟，见我上车之后，他拿起烟看了一眼，随即又顺手扔进了垃圾箱里，我倒没有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而生气，这应该是一个经常走南闯北的小伙子，所以这是必要的安全意识。 对于两个急于赶路的陌生人来说，互相之间的缘分，大概也就只能如此了，所以这么简单聊了几句，便又各自上了路，而因为对这辆车失去了好奇感，我不再追逐，之后就没有再遇到过，我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平静是因为我更加确定鹿溪不会去湖南。 …… 我很想在这个时候给乔娇打个电话，告诉她我现在的心情，但她那边实在是已经太晚，便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这漫长的旅途，也多了一些孤独和寂寥。 我一直听歌消遣，偏偏常余利也是一个杰迷，所以他这辆被我借用的奔驰大G上，有一半都是周杰伦的歌；曾经听到这些歌，只是惊叹于周杰伦的创作才华，但此时，却又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心情，我总是会因此而想起自己和鹿溪相识的那一段经历，然后更加觉得是自己打扰了她。 我不得不连歌都不听了，于是，这 一路也变得更加乏味枯燥了起来。 …… 直到傍晚时分，我才又接到了另一个电话；这次，是赵应柔打来的。 我戴上蓝牙耳机，语气有些淡漠：“喂。” “我已经放假了，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我稍稍一愣，问道：“你去小城了？” “不是，你都已经走了，我还去小城干嘛。” “那你在哪里？不会是青岛吧？” “青岛倒真是想去来着，但现在也不是喝啤酒吃海鲜的季节，等等再说吧。” 连续猜错了两次，我便没有了继续猜下去的欲望，因为在我看来，除了这两座城市，她去其他地方，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在北京呢……现在就在协和医院，跟佳妮还有小陈在一起。” 我这才变得关切了起来，问道：“他们怎么样了？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不仅安排了床位，而且现在制定治疗方案的，也是我导师的老师，真没有想到他会亲自参与……不得不说，这杨一鸣的面子真大！” “嗯，以后有机会，是得好好感谢他。” “就他这身份地位，你要怎么感谢啊？……把鹿溪让给他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能不能别这么现实，之前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卑躬屈膝，现在不需要我帮忙了，又开始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连玩笑都不让开了。” “玩笑是你这样开的吗？” “好吧，我也觉得这不是一个玩笑，你确实就是这么做的……那天，你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生的那一幕我都看见了。” 我因为生气而喘着粗气：“你要 是存心刺我，那我挂电话了。” “别，我话都还没说完呢……对了，我刚刚看见杨一鸣了，他也来医院看了小陈和佳妮，但是鹿溪没有和他在一起……我出于好奇心，就问了问他，他说鹿溪现在和你在一起……你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起呢？” 我愣了很久，才开口回道：“没有。” “呵呵……也不知道你俩到底是谁在说谎。” “你要是不信，你给我打视频电话……我这会儿在高速上，就我自己一个人。” “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也在想着这里面的可能性，但因为经历了那辆车的巧合之后，心里无论如何也不再认为鹿溪会去湖南，杨一鸣之所以这么说，可能只是因为鹿溪之前和他说过要和我一起去湖南这件事情，而后，鹿溪也没有把里面的变数告诉他，所以就有了这样的误会。 但这些也没有必要和赵应柔解释，于是轻描淡写说了句“不知道”，就把这个话题给岔了过去。 …… 赵应柔大概是我所相处过的女人之中，最健谈的一个了，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和我说着，而我也就心不在焉地听着…… 直到，远处的指示牌上出现了芦溪这座城市的名字，我才回过神，但注意力却依旧没有放在赵应柔的话语中，我只是因为这个城市，想起了一段往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前面大概还有十公里路，就会有一个观景台，而这也是我出来这么久，为数不多见到将观景台建到高速旁的。 那时候，我刚买了那辆二手房车，独自一人从天津往贵州开…… 我是一个喜欢把车开得很快的人，所以路 过这个观景台的时候，因为来不及减慢车速而错过了；之后，没开多久，就下了一场大暴雨。 我这才稍稍放慢了车速，也就是在我放慢车速的那一个瞬间，我看见应急车道上停了一辆奔驰大G，车子打着双闪，车窗是打开的，一个女人将手伸出车窗外，在寻求救援……似乎是车胎被扎破了。（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风花雪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真有心停下来帮这个忙，可就在我再次降低车速的时候，后面突然来了一辆重型卡车，疯狂鸣笛，疯狂打着远光…… 我的行车经验告诉我，如果我再盲目降速的话，这辆重型卡车一定会因为来不及减速而追尾，于是又猛轰了一脚油门，直到与这辆卡车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而那时，我离寻求帮助的那个女人，至少也已经有了近一公里的距离，高速上不可能倒车，所以也就放弃了这件事情。 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情，是因为那是我出门之后，第一次在行车中遇到险情，那次险情之后，甚至改变了我的开车习惯。 估计，那个女人当时也没有看到在我后面行驶的大货车，毕竟那天的雨真的下的太大、太大，几乎没有能见度，所以我也没能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只是依稀看清了车上挂着的是上海牌照。 …… 因为脑海中还有那段记忆，所以我早早就放慢了车速，不想再错过那个观景台，我真的挺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美景，值得在高速公路旁边建一个观景台。 这实在是太罕见了！ 第383章 风平浪静 在高速上，十公里路是个很短的距离，所以也就大概一首歌的时间，我便将车开到了四年多前，曾经错过的那个观景台。 将车停好之后，我带着电话走到了观景台上，放眼望去，当即就被眼前的景色给惊住了，我在这条高速上开了近两百公里路，竟然不知道这山体之间竟然还藏着一条这么壮观的河流，壮观程度甚至超过了黄河和长江，也许它的水域并没有长江黄河那么宽阔，但因为我站在山腰之间的缘故，便在视觉上形成了一种极其震撼的错位感，于是就有了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敬畏感；我甚至觉得，在这条长河的下面，也许藏着什么史前巨物，因为它看上去真的太深邃了，直到河面上，出现了一条画舫，我才见到了它温柔的一面……真可谓是人在画中走，画在景中游，这样的美景确实值得在这条一路向前，绝不该停留的高速上建一个景观台。 我快被落在河面的夕阳弄醉了，甚至幻想自己就是那画舫上的人，里面有酒，有诗，有歌，有绝美的女人！ …… “韩潮，你是不是又习惯性梦游了？” 我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中断和赵应柔的通话。 “给我打视频电话，快点……” “打什么视频电话啊，我都说了，我相信鹿溪没和你在一起。” “不是一件事情，你快点打过来。” 赵应柔带着疑惑挂断了与我的通话， 继而又给我打来了视频电话，我将手机镜头对准了脚下的山河，这才开口对赵应柔说道：“开车路过一个风景特别漂亮的地方，便宜你了，让你也看看。” 赵应柔似乎也被手机镜头里的景色给惊住了，半晌才开口问道：“这是哪儿啊？这山水和夕阳，真是绝了！” “我也说不清楚具体位置，但刚刚看路牌，这里离凤凰古城只有一百公里路，凤凰古城你知道吧？” “知道啊，也是我特别想去，但是一直没去成的地方。” 我心里充满了分享欲，于是又对电话那头的赵应柔说道：“其实四年多前，我就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但当时车子开的太快，等我发现有这个观景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了……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再来一次，这次我在十公里之外就已经开始减速……要不是现在站在这儿，真不知道当时错过的竟然是这样一处风景！” “所以，人生有些遗憾，其实是可以弥补的，只要你愿意。” 赵应柔突然和我聊起人生，着实让我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该和她说点什么。 “韩潮，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人生有这样一段经历，在自己最青春火热的时候，你没有把自己淹没在社会的潮流中，开启了一段不寻常的旅程……你真的是把这个世界玩透了，也把人生看透了……所以，你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那个曾陪你风风雨雨 走了三年的女人。” 我终于开了口：“这么好的风景，就别聊这么伤感的话题了。” “对你来说是伤感，但是对我来说，却是说不出的羡慕……虽然我还年轻，但这辈子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机会，轰轰烈烈的为自己活三年。”稍稍停了停，赵应柔又笑了笑说道：“刚刚和小陈聊了很多，之前一直不知道你在小城做的是什么事情，小陈都告诉我了……他说你在复兴一个景区，不仅带动了地方经济，也给民间创造了很多的就业岗位，他有一个亲戚就是大南沟里面的原住民，说之前空置了两三年的旅馆，现在已经一房难求……不对，现在已经不叫大南沟，叫情人谷……如果把你出来的这四年多当成一个整体来看，好像真的特别成功，也特别圆满，前三年你满足了自己的精神追求，这一年，你又用自己在路上积累的资源，不断实现自我价值，已然在你的人生中走出了一条成功之道。” “我当初决定出来的时候，可没有想这么多。” “所以，你并不是一个运气特别差的人，很多人处心积虑的去追求，大多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禁感叹：“你变了，以前你从来都不会这么肯定我。” “分开七年了，有一点变化不是很正常嘛……现在想想，如果早点知道你有这样一段经历，当时还真是舍不得和你分手。” “你可真是把利己这件事情做到 了极致！” 赵应柔笑了笑，也不反驳。 一阵沉默后，我又放轻了声音对她说道：“我可能要在湖南这边多待一段时间，小陈和佳妮那边，就麻烦你多照应一点。” “放心吧，就冲你让我看了这样一个美景，我都会对他们尽力而为的。” …… 结束了和赵应柔的通话，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在吸烟的过程中，我又拿出手机录了一段小视频，拍了十来张照片，而后一起放进了被我命名为“韩潮见闻”的相册里。 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仅仅是片刻的停留，夕阳就彻底沉了下去，这让原本绝美的风景多了一丝黯然之色，不管什么东西，一旦变得黯然，也就意味着到了退场的时候；所以，按灭了手上的香烟，我又开着车往更遥远的地方驶去…… …… 片刻后，便再次路过四年多前，那辆奔驰大G抛锚的地方。 现在我也开着同款车，已经不是当初那辆房车，竟觉得这好似也是一种擦肩而过的缘分；人海茫茫，这辈子当然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所以不禁有些好奇，那一天，那个开着奔驰大G的女人，最后到底是被谁给搭救了？ 但这种好奇，只如同一闪而过的念头一般，转瞬便消失在了我的脑海中，也就是这么一个恍惚间，车子已经远在十公里之外。我还和以前一样，在没有绝对限制的情况下，一定是要开快车的，只不过，会在刹车 之前，看看后视镜，确认后方有没有靠的很近的车子，尤其是那种重型大货车；所以，在喜欢开快车之余，也多了一些小心谨慎。 很难想象，这种改变竟然是因为一个从来都没有说过话，甚至没有看清楚面容的陌生人。 而那个女人一定也不知道，一个陌生的男人会因为她而改变了自己的开车习惯。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多的奇妙！ …… 走完第一天七百公里的高速，我在一个小县城住了一个晚上，一早便又开车行驶在近二百公里的国道上，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多公里的盘山小路，可谓是任务艰巨。 出发前，我给我干爸干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的行程；他们高兴的不行，除了叮嘱我开车要小心之外，还告诉我准备了很多我喜欢吃的熏肉和腊肠，特别是我干爸，说晚上等我到了之后，一定要和我喝点，他已经备好了陈年老酒。 除了给我干爸干妈打了电话，我又给远在国外的乔娇打了一个电话，这次，她陪我聊了很久很久，最后挂断的时候，我已经走完了近二百公里的国道。 所以，相比于昨天，今天的路程，一点也不枯燥，而我之所以能和乔娇聊这么久，也是因为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风平浪静。 甚至聊到最后，连乔娇自己都好似忘记了昨天和我说的话，我们之间因为这种风平浪静而有了一种默契和共识…… 鹿溪她确实已经释怀了。 第384章 远道而来的她 近二百公里的国道走完之后，剩下便是一百多公里的盘山小道。因为之前的遭遇，我对这一百多公里的小道，是心有余悸的，因为路况真的很差，全程搓板路不说，而且极其难会车，如果中途遇到其他车辆，有时候甚至需要在悬崖峭壁上退后几百米，才能找到一个稍微宽敞一些的会车点…… 有一年，就曾在这条盘山小路上发生过一个震动全国的交通事故，四个年轻人，自驾路过这里，因为驾驶经验不足，遇到对向来车，过于慌乱，错把油门当刹车，最后连人带车掉进了悬崖下面的河流里；当地组织了救援力量，但是一无所获，甚至连车子的残骸都没有找到；事后，新闻报道，这四个人是表亲，两男两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实在让人心痛，惋惜。 我对这条路的敬畏之心，除了自己的经历，也是因为这起交通事故；所以，当我驾车驶上这条盘山小路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庆幸，庆幸那辆阿斯顿.马丁，并不是鹿溪的，我知道，她不是一个驾驶经验特别丰富的女人，我不想她在这条路上冒险，哪怕遇险只是一个小概率的事情，也不想。 …… 我的注意力开始高度集中，因为临近过年的缘故，这条路比我想象的要更难走，车辆多了，会车的频率也就变高了，而且时不时会遇到一些驾驶经验不足的人，这些人外出务工，一年到头，就赶上春 运的时候，有机会开车，所以各种离谱的操作，也是层出不穷。 我在十分钟前就遇到了一个，明明他在靠近悬崖的那一侧，但是因为恐惧，自己开到了靠近山体的这一侧，示意我逆向从悬崖那一侧过，弄得我就好像不恐惧似的！ 为了不造成堵车，最后，我还是心惊胆战的逆向贴着悬崖那一侧，完成了会车；这个惊险又无奈的选择，让我又想起了自己和栾雨达成的共识：我们说，如果下次再过来看干爸干妈，情愿坐班车，也不自己开车，虽然危险依然会存在，但只要不是自己亲自操作，也就没有那么心慌了。 我怎能不想起栾雨，在这样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即便我们曾有这样的共识，但最终也只变成了我自己的独行。 赵应柔说，有些遗憾是可以弥补的，但有些遗憾，也真的没有任何弥补的余地，想起我和栾雨的遗憾，这一刻，我的内心竟然是那么的孤独和绝望！ …… 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才勉强走完了一半的路程，以为后面会顺利一些，可是前面的车却突然停住了…… 这一停，就停了十分钟，我无法观察到前面的情况，因为这是一条螺旋向上的山路，所以我能看到的也就只有前面的两三辆车。 不仅我这边停住了，对向也不见有来车，我终于按捺不住下了车…… 走了五十来米路，发现前面真的出了状况，一辆 大货车和一辆林肯的领航员在会车的时候，发生了很严重的剐蹭，只见领航员的车门已经被大货车挤压的变了形。 大货车不敢往后退，领航员就这么被卡在大货车和山体之间，也不知道里面的驾驶员是什么样的心情，估计已经被吓惨。 我也有点意外，因为这条路上出现领航员这种车的概率，可能比我在上海遇到阿斯顿.马丁的概率还要小，首先领航员本身就是一辆极其少见的百万级豪华SUV，而我要去的小城，在多年以前，就被定性成国家级贫困县，所以这一路上看到的私家车多以便宜的国产车为主，甚至连入门级的奔驰宝马都很少见，这样一辆领航员就显得很突出；当然，我开的车也不便宜，但我是有选择性的，因为我这辆车的尺寸并不算太大，领航员就不一样了，能开着车身巨大的领航员走这条山路，要么就是驾驶经验极其丰富，对自己的车技很自信；要么，就是第一次走这一条路，低估了这条路的难走程度，显然领航员的司机是后者，要是车技真的过硬，也就不至于发生眼前的剐蹭事故了。 …… 道路总要通畅的，所以也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指挥。我的经验还算丰富，便示意卡车司机往后退，并告诉他，左侧大概还有十公分左右的空间，可以稍稍往左侧打一打方向。 大货车终于让出了一些空间，我走到那辆领航员的车旁 ，然后敲了敲车窗，示意司机出来聊一聊事故的解决方案。 在这种地方，私了当然是最好的，但我估计大货车也没有能力脱离保险公司，来赔偿领航员的车损，所以很可能还得报警，让交警来划分事故责任，再确定赔偿方案，但对我们这些无辜的司机来说，这就真的很耽误时间，而这就是我之前一直担心的突发状况。 …… 领航员的司机放下了车窗，我也看清楚了司机的真容，当即就惊住了！ 尽管她给我的只是一个侧脸，而且还戴着棒球帽和墨镜，但她的气质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何况那顶棒球帽，我更是熟悉不过，那是她掩饰身份的一个道具，也承载了我们之间太多的回忆，尤其是在胶州湾大桥那次，我将敞篷跑车开得飞快，被风吹掉的就是同款的棒球帽，只不过这次换成了白色，还有她的黑色耳钉，将她的皮肤衬的更加白皙细腻，她是我见过所有女人中，皮肤最好的一个。 是鹿溪，她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来了。（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在后车司机疑惑的目光中，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她的心情却不似我这般复杂，在她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突然就舒缓了，看样子刚刚 在车里吓得够呛。 …… 尽管我和鹿溪没有对话，但是已经代表她和大车司机商量起处理方案，最终决定，各修各车；这当然是鹿溪吃亏，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份，不宜在这个地方弄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就没有计较这种吃亏。 我和鹿溪换了车，由我来驾驶这个大家伙，她开了我的车；换车过程中，我们依旧只有寥寥数语，但我看得出来，她在压制自己的情感，表现得冷漠，我何尝不是，我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给她，就这么淡漠的从她手上接过了车钥匙，然后又上了车。 …… 这应该不是鹿溪自己的车，因为车子中控台上的摆饰，是一面国旗，大概率是她爸的车，但车里有鹿溪的气息，是一种淡淡的香味…… 如果，她是从青岛一路开过来的，至少已经在这辆车上待了两天，这么长的时间，当然会留下她的痕迹；所以，我在副驾驶位看见了一袋零食和饮料，车座下面还有另外一个方便袋，里面放着已经被拆封过的包装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东西，我的心情莫名变得复杂了起来，我会想起乔娇，也会想起接下来的这几天，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与这样一个远道而来的鹿溪相处。 想必，她也有一样的迷茫，所以，沉默已经成了我们见面之后的主旋律，我只是会在后视镜里观察，观察驾驶技术不好的她，有没有跟丢。 第385章 初次见面 车子依旧在蜿蜒曲折的盘山小路上颠簸前行，在黄昏快要来临的时候，我又看了看导航，距离走完这条盘山小道也只剩下最后五公里的距离，我紧绷着的身体，这才得以稍稍舒缓。我紧张的倒不是自己，而是后面的鹿溪，她的开车技术真的太一般了，我已经换了她的车，明明我能过去的地方，她却总是犹犹豫豫，尤其是在和其他车辆会车的时候。 …… 十多分钟后，我们终于从一个分叉口驶离了这条盘山小路，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空地，还有一条已经断流的小溪，小溪里面遍布着乱石，看上去有些枯燥，但却不影响景色。 湘西小镇，的确美轮美奂，否则当初我和栾雨也不会开着房车来到这个地方。 我先下了车，然后点上一支烟，站在车旁，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还有那些建在山上，特点很鲜明的苗族自建房。 一支烟快要吸完，鹿溪也没有从车上下来，我回头看去，她就趴在方向盘上，一脸茫然地与我看着同样的风景。 我大概是理解她的心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这个地方的意义，是不甘心？是心存眷念？或者，只是为了完成对栾雨的承诺？ …… “你干爸干妈家在哪里？” 恍惚中，我回头看去，鹿溪终于下了车，她就站在我的身边，望着远处那个村寨问道。 我指向村寨的最高处，回道：“能看见那儿有一棵老槐树吗？他们的家，就在那棵老槐树 的下面。” “能看见。” “嗯。” 我应了一声，随即陷入到了沉默中，鹿溪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我才又开口说道：“如果早知道有这样一条路，你还会来吗？” “会。” 鹿溪回答的很坚定，但忽然又露出那种迷茫之色，对我说道：“中间我动摇过，因为不管怎么看，我都不该来……可是，那天晚上，路过栾雨治疗的那个医院，我又想起了她对我说的话……她说，无论如何都要陪着你一起来这里……我就在想，什么是无论如何？……我去百度了这个词的词性和释义……意思是表示，不管条件怎样变化，其结果始终不变……” 迷茫之后，鹿溪又很是黯然的对我说道：“如果你因为我的行为看轻我，那就看轻吧……我也很看不起自己。” “我没有看轻你……我只是觉得，如果承诺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的话……至少得做好充足的准备，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开着这么大的车来这里……幸好你是靠着里侧行驶，如果是靠悬崖那一侧，跟一辆大货车发生那样的剐蹭，你应该能想象到有多危险！” “我准备了，所以我选了通过性更好的SUV……” 鹿溪似乎对那场剐蹭事故仍心有余悸，她又用更低的声音对我说道：“可是我没有想到，那条路会那么小，而且还有那么多的车。” “平时其实也没有这么多的车，这是因为赶上春运，很多在外地打工的 人，都回来过年了。” 鹿溪应了一声，然后又抬头往远处眺望，她似乎对这个我和栾雨曾经来过的地方，有些好奇。 我跟着她一起眺望，我也好奇，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突突”声，这才拉回了我和鹿溪的注意力，我们寻声看去，向我们这边而来的是一辆拖拉机。 我记得这辆拖拉机，它是我干爸的谋生工具，有时候也是代步工具，在这样一个沟沟壑壑极其多的山区，这样一辆拖拉机，有时候真的会比我们开的越野车更管用。 我的心情开始变得复杂，但即将见面的欣喜还是在众多情绪中占据了主导地位，于是，我又开口对身边的鹿溪说道：“是我干爸来了！” 鹿溪下意识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继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的局促不安也放大了我除了欣喜之外的其他情绪，待会儿见面的时候，我该怎么和我干爸介绍她？ …… 还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我干爸的拖拉机就已经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他几乎是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的，并喊着我的名字：“小潮！” “吉（苗语中父亲的叫法）。” 我们重重抱在了一起，因为想的很多，我相对要平静一些，但老人家激动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我心里很难受，也很愧疚…… 我终究没能把栾雨再带回来，如 果栾雨真的是嫁到了国外，我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干爸终于放开了我，随后又看了看我身边的鹿溪，又惊又喜，他一定是把鹿溪当成我在电话里说的新感情了…… 真的很难解释，如果我告诉他，鹿溪并不是……那又该怎么解释，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跟着我来到这个地方？ 倒是鹿溪先开了口，她喊了一声“叔叔。” 这一声叔叔，让我干爸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似乎肯定了我的眼光，也释怀了我没能和栾雨走到最后的遗憾。这大概就是栾雨当初一定要鹿溪和我一起来这里的原因，多年后的重逢当然应该开心一点，而不是被遗憾所累。 没有人能否定鹿溪的优秀，即便我干爸还不知道她是一个让很多人推崇的女明星，但就凭她的外形和气质，就足以得到所有人的肯定。 不过，这点乔娇也能做到，可当初栾雨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乔娇呢？如果她托付的是乔娇，我和鹿溪也就不会有眼前的困境和尴尬。 或许，在栾雨心中，鹿溪才是最适合我的那个女人；也或者，相比于乔娇，鹿溪为栾雨付出的更多，所以她在情感上，自然对鹿溪要更亲近一些。 “小潮，你不介绍一下吗？” 不管我心里怎么迷茫，但干爸还是不可避免的把这个难题抛给了我；我下意识看着鹿溪，她低着头，就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而她这个举动，也确实让我感觉到，她说她看不起 自己，并不是一句假话。 我终于开了口：“吉，她叫鹿溪，是我朋友。” 干爸看着我，眼神中依然流露着好奇，似乎要告诉我，我说的这些远远不够；他的这种心情，我当然理解，因为我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他对他儿子的情感，如果眼前的鹿溪是我的女朋友，他必然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因为她对鹿溪也有着一种对待儿媳妇的情感，所以他甚至想知道鹿溪的工作，鹿溪的家庭结构等等、等等。 但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 出于面对长辈的礼貌，鹿溪摘下了墨镜和口罩，我干爸当即认了出来，他看着鹿溪，言语中有些激动：“难怪听名字那么熟悉……你是明星吧……我老伴可喜欢看你的戏了……我也跟着看过……” 说完，又转而对我说道：“小潮……你这真是没的说……竟然找了一个明星做女朋友……待会儿你干妈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多高兴呢……她肯定会觉得和做梦一样……电视里的人，怎么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了！” 活生生这个词用的有点奇怪，但对于一个身处偏僻山区，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见到明星的老人家来说，这确实是一件足以让他语无伦次的事情。 而这也是乔娇永远都不可能给他们带来的情绪，虽然我从来都不觉得乔娇比鹿溪差，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平凡人眼中，明星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何况鹿溪还是最优质的那一类明星。 第386章 这样一个夜晚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辆拖拉机，带着两辆SUV，飞快地奔驰在山脚下的这片空地上，看着星光和远处的炊烟，我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回家的幸福！出来漂泊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以至于好几次，我差点超过了我干爸开的拖拉机，因为我认路，便没有耐心跟在一辆拖拉机的后面。 鹿溪的速度也不慢，似乎在经历了数天的疲惫之后，也急需一个能让她停靠休息的地方。 我干爸干妈所在的村寨虽然不大，但因为临近过年，所有家庭把能亮的灯都点亮了，所以在我进村的那一刻，竟也感受到了一种万家灯火的氛围感。 这当然让我感到迷恋，因为我知道我干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我喜欢吃的菜，还有我干爸的陈年老酒。 …… 跟我干爸想的差不多，我干妈在见到鹿溪的那一刻，足足愣了有十来秒钟，她很没信心，根本不相信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她十分喜欢的女明星。 直到我干爸再三和她确认，她才发出了惊呼声，继而也对我的选择和奇遇表示了肯定。 …… 鹿溪为他们准备了很多的礼物，其中不乏价格昂贵的茶叶和保健品，她甚至还给我干妈准备了一只十分昂贵的玉手镯，对我干爸也没有厚此薄彼，除了茶叶之外，还给我干爸买了一套极其昂贵的钓具。大概是因为栾雨曾告诉过她，我干爸是一个非常喜欢钓鱼的人。 在鹿溪送出这些礼物之后，我也将栾雨最后托付给我的八万块钱，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出来。 我的心情极其沉重，但为了让栾雨已经嫁到国外的谎言显得逼真一些，我还是强颜笑道：“吉，这是栾雨托我给你们的……她很惦记你们的身体，让你们平时不要太节省，尤其在吃上面，不要老吃剩饭剩菜……” 干爸并没有从我手中接过，他的心情自我们见面以来，第一次显得低沉，他向我问道：“她在国外真的过得好吗？”（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挺好的，那个男人对她很好。” “那个男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愣了一下，因为在栾雨的遗言中，并没有提到这个；我突然想到了乔娇今天要见面的那个华人医生，索性顺着自己所想，说道：“他是一个医生。” “医生好，救死扶伤。” “嗯……以后她不能回来看你们了，所以这笔钱，你们一定要收下，要不然她心里会难过；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干妈，但也没有其他途径来表达这种牵挂了……” 干爸这才从我手上接过了那只装着钱的文件袋，而后又对我说道：“我和你干妈根本花不了什么钱……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成家立业的事情……看到你现在 有女朋友了，我们也是打心眼里高兴……所以，我们也给你准备了一点心意，做父母的心意。” 说完，他又转而对我干妈说道：“嘎妈，你把那个存折拿过来吧。” 干妈返回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张存折，随即递到我手边，说道：“你这孩子一直漂泊，我们也不知道你以后会在哪座城市生活，不管在哪座城市生活，买房子都是一件大事情……现在这年头，年轻人靠自己赚钱买房子实在是太难……所以，我和你干爸攒了一点钱，可能只够交个首付……你也别嫌少，反正早点把婚结了，我们心里才踏实！” 我太了解这两个老人家了，他们都没什么正式工作，如果这张存折上的钱够交一个首付，那一定是他们儿子牺牲之后，国家给的抚恤金，我绝对不可能要这笔钱，可是也很难推辞。 我忽然想到了乔娇之前给我转的一百五十万，当即把手机拿出来，笑着对我干妈说道：“干妈，我买房子的事情，真的不用你们操心……我现在能赚到钱，你们看，这是前几天，合作方刚给我转的一百五十万……如果找个小城市生活，全款买一套房子都没有问题。” 两个老人家互相看了一眼，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又笑道：“这件事情，还真是我们瞎操心了，我干儿子可是能找明星当女朋友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嘎妈， 这存折收起来吧，以后我们也敞开心，该吃吃，该喝喝……好好等着小潮让我们抱大孙子！” 说完，两人又很有默契的一起往坐在沙发上的鹿溪看了一眼，欣喜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 互相表达了心意之后，一屋四个人，终于坐在一起吃上了晚饭。两个老人家对鹿溪的喜爱，一点也不亚于当初对栾雨，只一个劲的给她夹菜。 说不清楚鹿溪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看到她吃了自我们认识以来，分量最多的一顿饭。 吃饭间，干爸又告诉我和鹿溪，说寨子里的老法师，昨天过世了……明天新的法师即将继任，按照他们的习俗，接班人要以上刀梯的方式与老人告别。 刀梯建在悬崖边上，36米高，一共有36把开过刃的钢刀，新法师要踩着这些钢刀，背着法器，徒手赤脚爬到刀梯的最顶端，与老法师告别，同时也是为了表达自己迎难而上，无所畏惧的勇气，在苗族的习俗中，只有具备了这样的精神，才有资格成为他们的法师。 只是想想都觉得恐怖，所以我下意识看了看坐在我身边的鹿溪，她和我一样，觉得恐怖之余，也对这个习俗表现出了很强烈的好奇心，她终于主动开口问了上刀梯的具体时间。 干爸告诉她，明天早上天一亮就会举行，还不忘叮嘱我们早点休息，不要错过了这个很重要的祭祀仪式。 鹿溪看着我，在 我表达了也想去看看的意愿之后，她重重向我干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早起。 …… 准备休息的时候，我和鹿溪又遇到了一个很大的尴尬，因为我干爸干妈的房子，只有两个卧室，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要住在一起。 湖南的冬天不算冷，再加上温度有所回升；所以，我决定等我干爸干妈都睡着后，住在鹿溪开来的那辆领航员里，那辆车的空间足够大，而且具有保姆车的属性，所以睡在那里面，也不会很难受。 我把这个打算告诉鹿溪之后，她也没反对。 之后，我们便在房间里干坐着，等待着我干爸干妈入睡。 其实，在这样一个独处的空间里，我们有机会把话说清楚，但谁都没有开口去触碰，似乎在我们之间，还缺少了一个把话说开的契机。 最后，是鹿溪先开了口，她向我问道：“韩潮，苗族人真的会下蛊吗？……还有赶尸是不是也是真的？” 我错愕地看着她。 她又向我问道：“你干爸说的法师，是不是就是会下蛊的人？” …… 就在我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拿出来看了看，这是乔娇打来的电话，算算时间，她也确实该起床了，出于关心，她当然会打个电话，问我有没有平安到地方。 我没有立即接通电话，而是下意识看了看正坐在床沿上，有些无聊地晃着双腿的鹿溪。 第387章 思想已经很变态了 走出房间，我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这才接通了乔娇的电话，但没有先开口说话，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乔娇似乎也察觉到了些什么，她也陷入到了沉默中…… 最后，是乔娇先开了口，她的语气还算轻松：“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想欺骗，而这也不是一件能欺骗的事情，所以我回头看了看屋子里还亮着的灯，终于开口对电话那头的乔娇说道：“鹿溪她来了。” 乔娇先是沉默，然后又笑了笑对我说道：“你相信女人是有第六感的吗？……在给你打这个电话之前，我心里就有一种特别强烈的预感，我甚至还想到了你们在一起吃饭的画面……特别真实的画面，就好像我站在你们身边看到的一样。” 我试图解释，或者说说自己的想法，但乔娇却没有让我开口，她又说道：“既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就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去做，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 “先别挂电话。” “你们早点睡吧，思想已经很变态了，身体一定要健康。” 我还来不及去琢磨这句话的意思，电话那头的乔娇就已经挂断了电话，我回拨过去，她直接挂断，我不放弃，又打了一遍，她已经关机……这让我感到错愕之余，更加觉得她是一个言出必行的女人，而这种言出必行，在女人身上是很少见的；至少，我接触过的女人，都有点不定性。 再 想想，不定性是女人的通病，当然也包括乔娇，这次之所以这么决然，可能是因为内心深处真的觉得对不起鹿溪，而她的愧疚，也是我心里的负担…… 我当然知道鹿溪自始至终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源于我的选择。 …… 我没有立即回到房间，就站在老槐树的下面，一边感受着山间的气息，一边眺望着山下的灯火，灯火晃荡不安，世界也随之跟着变得不够真实，一瞬间的恍惚中，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要做些什么事情，又为什么而来？ 直到鹿溪来到我的身边，我的灵魂才像是被野风吹了回来，瞬间又想起了所有的事情，继而被各种情绪缠身。 我们就这么对视着…… 为了不显得那么尴尬，我打算和她聊一聊这棵老槐树的历史，可她却先开了口：“我在房间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卫生间，是不是有什么暗门？” “暗门？” “都说这个地方神秘，应该有吧。” 我哭笑不得，半晌才回道：“就算很神秘，也不会体现在卫生间上吧！虽然这件事情，也讲究个男女有别，但……” 我有点词穷，鹿溪接过我的话说道：“既然是男女有别，那还是有一定神秘感的吧。” “你真的不用把这个地方想的那么神秘……这儿没有蛊，也没有赶尸人，所谓法师，就是一种生生不息流传下来的信仰，代表的是 一种民族精神，而不是那些神乎其神的事情。” “嗯，那你说卫生间到底在哪儿？” 我这才意识到，鹿溪因为我而来的这个地方，条件真的很简陋，而她是个一直习惯住豪华酒店的女人；现在，她必然要迁就我…… 尽管心里有点愧疚，但也不能不让她上卫生间，只能指着老槐树旁边一个简易的搭建物说道：“就是这个……乡下一般都是这个。” 鹿溪怔住了。 “确实有点为难，但是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栾雨能去，我也能去。” 说完，鹿溪便径自往那个搭建物走去，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她仿佛是带着一种决心来的，包括面对各种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尤其是在她将自己和栾雨做对比的时候，这种感觉便更强烈。 …… 鹿溪出来后，我们又一起站在老槐树的下面，然后望着山下面的那一块凹地，过程中，我点上了一支烟，点烟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尽可能的掩饰自己那不知所措的心情。 不知不觉中，我和鹿溪之间也有了一些变化，准确说，是她变了，她会主动找一些话题和我聊；所以，在我将烟吸了一半的时候，她开口对我说道：“这里有很多你和栾雨的记忆吧？” 我点头回道：“嗯，我们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说，我们也曾有过一个家，那应该就是这里了。”稍稍停了停 ，我又说道：“当时是夏天，一到晚上，我都会和她在这棵老槐树的下面坐一会儿……因为山上的风很清凉，山谷下面到处都是萤火虫，就像星辰一样，闪烁不停……这是一种很奇特的观感，世界好像倒置了，我站在上面，星空却在我脚下……对了，那时候，我和栾雨总是会赶在天黑前，去村口的小卖部买些啤酒……我们一边喝啤酒，一边纳凉，整个人都是通透的……所以，我们在这棵老槐树下说了很多以前不愿意说出来的心里话……栾雨说，她想有一个家了……我告诉她，我这一生注定漂泊，我不想做基因的奴隶，所以我的人生从来都不以成家立业为目标。”（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这样的心里话，应该会让她很难过吧？” “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她应该很难受……她曾经问过我，如果我们的人生观没有办法融合，我们这段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鹿溪看着我…… 我因为痛苦，而反复做着吞咽的动作，以至于过了很久，才又开口对她说道：“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了谁，是活不下去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们互相觉得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了，我会放她走……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陪我在这棵老槐树的下 面喝过酒……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竟然可以变得面目全非，也包括我……我也甘心去做基因的奴隶了，并且厌倦了漂泊，所以很想回青岛生活……关于回青岛这件事情，我想的很细致，甚至连在什么地方买房子都认真计划过……在青岛这么多年，我最喜欢的就是一个叫小港码头的地方，那是我觉得青岛最有烟火气的地方。早上，你会在那里看到很多出海打渔的渔民，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带着渔获回来了，于是这个码头就会变成一个市集，人们在这里讨价还价，为的就是买到一些最新鲜的海鲜……到了黄昏，这里又会突然变得很安静，很多婚纱摄影店，都会来这里取景，这里的黄昏真的是一绝……昏昏沉沉的夕阳，落在被海风吹拂的海面上，海鸥结伴停在白色的游艇上，好像各自都找到了归属……也包括那些拍着婚纱照的新人……所以，我觉得那是一个不会有颠沛流离的地方。” “我知道小港码头……那附近的很多商业区和楼盘都是娇娇她爸开发的。” “嗯。” 一阵沉寂之后，我注视着鹿溪，然后以最诚恳的语气对她说道：“你知道吗，所有关于小港码头的幻想，乔娇一直都贯穿在其中……” 我无法将鹿溪的表情看真切，很久以后，只是听她笑了笑，回道：“所以，在这棵老槐树的下面，你依然只说真话，对吗？” 第388章 我也说一点真心话 我突然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这棵老槐树成了说真话的象征，前有栾雨，后有鹿溪；这些年，我的确变了很多，但是喜欢说真话的性格一直没有变，而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就是真话，所以这种伤害还在持续…… 我无法再与眼前的鹿溪对视，我一直看着山下的灯火，灯火闪烁，我渐渐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并因此而想到了很多个画面，这些画面就发生在今天。 我亲眼看见鹿溪开着的车，在遭遇了剐蹭之后，被夹在大货车和山体之间，动弹不得，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自驾出过远门的女人来说，当时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会不会觉得不值得？ 如果，她知道我会在这棵大槐树下对她说出这番话，她一定会觉得不值得；即便是当时，她落下车窗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害怕，我竟然也没有给她一句安慰的话，我只是告诉她，不应该开这么大的车，对她来说，这足够冷漠了，但她还是在确定了是我的那一刻，露出了心安的表情。 后来，我们换了车，我又看见她在副驾驶的位置放了很多零食和饮料；想必，为了赶路，她也没有好好停下来吃一顿饭，一直用这些零食果腹，这些都是无声的付出，而我却一点回应都没有给她。 她一定会因为这种不值得而一点点寒心吧？ 我就这么站在风中，揣测着她的心情。 …… 我的沉默中，鹿溪又开了口：“韩潮，既然站 在这棵老槐树的下面，必须要说真话，那我也说一点真心话吧。” 我这才转头看着鹿溪，风不仅吹得我惶惶不安，也吹乱了她的头发。 “在我决定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我最大的动力，其实并不是对栾雨的承诺，而是会幻想在路上遇到你……你也一定路过那个观景台了吧？那是我最想见到你的地方，所以我在那里一等再等，从中午等到黄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见到你，也许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怎么独自去面对这段漫长的旅程，我想让你给我带路，可是就算我在那个观景台等了那么久，我也没能等到你……走的时候，我就安慰自己，可能这条高速并不是必经之路……后来，我在一座小县城休息了一晚，我反复看导航，事实上，它就是必经之路……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放下一切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我们错过了……” “我就是黄昏时分到那个观景台的，你是什么时候走的？最好能具体到分钟。” 鹿溪几乎没有想，便回道：“五点二十。” 我却记不得自己到那个观景台的具体时间，只记得我在到达之后，跟赵应柔打过视频电话，于是赶忙打开微信，发现自己和赵应柔的视频通话是从五点三十二分开始的。 心中遗憾，我低声回道：“如果你再多等十二分钟，我就到了。” “没关系，反正后面也见到了。” “是。” 一阵沉 吟之后，鹿溪又对我说道：“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娇娇身上，她一定会在下车的那一刻，不顾一切的抱住你吧……” 记忆中，这是鹿溪第一次拿自己和乔娇做类比，她的言语中有些无奈。 “她会这么做，但你一直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性格。” “其实……只要你……只要你当时对我说一句……别害怕，我在……我也会……我也会不顾一切的抱住你……我真的很害怕，那个货车太大了，什么都看不见，我只听见车门被撕开的声音，我拼命往副驾驶的位置躲，可是我太紧张了，连安全带都记不得解开。” 这些是我没有能够看到的，但也是真实发生在鹿溪身上的，直到站在这棵老槐树的下面，她才对我说了出来。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很久才开口对她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资格让你承受这些。” “不要轻易说对不起，也不要说什么没资格……我们之间一样经历了很多，不是吗？……从你第一次闯进我的房间……即便，我们后面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下流的男人……可是，偏偏这个我以为最下流的男人，为了能够帮我得到最想要的黑胶唱片，不惜喝了两斤白酒，最后自己胃出血住院……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反差这么大的男人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会时不时想起你……我也会觉得这很莫名其妙……后 来，我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有了很多相处的机会……我没有看错你，也不是对你有偏见，你就是个很不正经的男人，可你又总是在看似不正经的时候，说到我心里的痛处……我也喜欢自由，可是我的工作却给了我太多的束缚……做明星，从来都不是我的梦想，之所以做了这件事情，是想帮家里分担一些，跟你一样，我的家庭也曾经历过至暗的时刻……但我又比你幸运，因为没过多久，我爸便又得到了重用……可是，当我想抽身的时候，发现已经是那么的身不由己，我的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合约，还有很多人的生计问题……其实，那一次你闯进我的房间，被记者拍到了，我也有过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终究还是身不由己……所以，每一次听你说起在路上的事情，我在不知不觉中就会入迷，后来又听栾雨说了很多……大多都是你们在路上经历的趣事，我更加觉得，这就是自己彻底冲破自我以后想要的生活……而这也是我真正欣赏你的地方，这种事情，大多数人只会在功成名就之后才会去做，但你却有勇气给自己的青春添上了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 说到这里，鹿溪摇了摇头，然后在一阵沉默之后，又对我说道：“但是自从你来了小城之后，一切就变了，你开始刻意去回避内心的欲望，不再像以前那样敢作敢当……或许，你觉得这是一种成熟，但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身不 由己……我们都已经被这种身不由己困住了……所以，我真的能理解，你为什么会选择娇娇……她就是曾经的你呀……那么的无所畏惧，那么的义无反顾……只要她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忘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对于娇娇来说，你当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真的愿意祝福你们……来这里，只是不想以后回忆起这段日子，回忆起你这个男人，心里会有遗憾……所以，我只求尽力而为。” 我看着鹿溪，内心涌动着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怎么在这棵大槐树的下面表达出来。 鹿溪似乎也不想听我说这些千言万语，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又笑了笑对我说道：“我对那个爬刀梯的祭祀仪式挺感兴趣的，所以一定会留下来看完……下午，我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我几乎脱口而出：“这么快！” “我不走，难道一直让你住在车里吗？” 一阵沉吟之后，我又说道：“回去的路会更难走，因为要贴着靠悬崖的那一侧开很久。” “不怕，来的时候无所畏惧，走的时候也会义无反顾。” 说完，鹿溪看了我一眼，而后便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便转身进了屋子…… 我一直在大槐树的下面站着，直到她熄了灯。 …… 后来，我也去了厕所，这才发现，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堪，因为已经被翻修过了，不是之前的旱厕，里面打扫的很干净，甚至还有冲水的水箱。 第389章 害怕这种对比 回到鹿溪开来的那辆领航员里，我将后座的座椅放平，并打开了腿托，于是就变成了一张高级沙发，我躺在上面，还算舒服，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点睡意，尽管车窗外一直吹着能助眠的风。 我试图只想着睡觉这件事情，可是每当我闭上眼睛，手上就好像握着方向盘，而后满脑子都是行驶在那条盘山小路上的画面；等我睁开眼睛，我又会想起远在国外的乔娇，也不知道她昨天和那个华人医生见面了没有，而那个华人医生又给她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直到半夜，我才勉强睡了过去，但梦中也不平静；这个夜晚，我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我只记得在自己被阳光刺醒前的最后一个梦，我在梦里有了腾空术，飞过沙漠，飞过海洋，最后飞离了地球…… 醒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查这个梦境的解释，说我在最近的生活中面临着诸多约束，心里迫切期望得到释放。 对也不对。 我的确在等待一个释放的契机，但最近的生活却并没有太多约束，我已经够自由了，因为乔娇也说过，现在被选择的人，其实并不是我。 …… 等我从座椅上坐起来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床很厚实的羊绒毛毯，多半是鹿溪帮我盖上的，因为这是她车里的毛毯，价值不菲，除了她，我干爸干妈也不可能知道有这个毛毯的存在。 看样子，昨天夜里，她 比我睡得更不好。 她一定也有很多的心思，毕竟看完上刀梯的祭祀仪式之后，她就要离开这里；当她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完成一个承诺，她心里真的能像她说的那么平静吗？ 会不会觉得很不值得？ 换位思考，如果是我，我会觉得不值得，所以，我多半不会来这里；不止是我，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来，因为这件事情只要一计较得失，就会失去一切动力。 所以，鹿溪并不是带着得失之心来的，当一个女人连得失都不去计较了，也确实是一种很伟大的付出。我想，从这里离开之后，鹿溪心里再也不会有遗憾，因为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尽力！ …… 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终于下了车，看见我干爸就坐在门口吸着旱烟，他发现我下车后，就一直用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我才开口对他说道：“吉，有件事情，我得和你坦白……小鹿……她，其实不是我的女朋友……我真正的女朋友在国外……既然不是男女朋友，也就不方便住在一起，所以……我就住在了车里。” 到这个时候，我干爸也不可能看不出任何端倪，但他还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向我问道：“她不是你女朋友，怎么会大老远的跟你跑到这儿？” “这里面的原因也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楚 的……你没发现我们是开着两辆车过来的嘛，我是从河南出发的，她应该是从青岛，一直走到那条盘山公路上，我们俩才遇见……” 稍稍停了停，我又以抱歉之态，说道：“其实，昨天晚上，我就该跟你和干妈说实话的，但是那种氛围，就是大家都很开心……很难把实话说出来……” “那也不至于两个人都不说实话吧……看得出来，小鹿她心里有你，你心里也未必没有她……” 我看着我干爸，很想花点时间和他解释清楚这里面的缘由，可是又感觉和一个隔代的人去聊感情，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所以有点语塞。 很久之后，我才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找到乔娇的照片，展示在他面前说道：“这是我的女朋友，特别好，跟我也特别合拍，所以，我们是有真感情的。” “看着也不赖！” “是啊，真的很好……如果是她和我一起来看你们，你们会更喜欢她……她，怎么说呢……我觉得你们会更投缘，她爸和她妈离婚的早，离婚之后，她妈就独自去了国外生活，所以她一直活在一个缺少亲情的环境中，以至于每次听到我和她说起自己在湖南还有一个干爸干妈，她都特别想来见见你们……因为她觉得你们会爱屋及乌……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怪我，本来她是一定要和我一起来的，但是……发生了一点事情，她才去国外陪她妈过年了……” 我没有想到，在我说起这些的时候，鹿溪就站在我的身后，以至于回过头的那一瞬间，笑容就在我的脸上凝固了……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拿乔娇和鹿溪做对比，也不是第一次得出结论，乔娇比鹿溪更好。 鹿溪的目光有些黯然，随后便从我身边走过，并往下山的方向走去，我干妈在身后喊着“早饭已经做好了”，也没能让她停下脚步。 这一次，她是真的伤心了！ 因为她并不是一个会轻易失态的人。 …… 我追着她的脚步而去，她就走得更快，直到我跑起来，才堪堪挡在了她的身前，她的眼中已经含着眼泪，但又在极力隐忍。 “我……我真的不是存心想拿你和娇娇做对比……你们的好，只是相对的，相对于我干爸干妈来说，娇娇会更容易和他们共情，因为娇娇的家庭一直残缺，缺少关爱……我干爸干妈的儿子和儿媳又因为那样一场事故……” “你其实没有必要和我解释，我不是傻子，如果你心里不是觉得娇娇更好，你又怎么会对她那么坚定？……只是，这样的话听你亲口说出来，就特别难受……我也很尽力了，尽力做好自己认为该做好的每一件事情……我不是非要得到你的认可，更不是以得到你的认可为目的……我只是害怕这样的对比……”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我突然理解了鹿溪的心情，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 里，我也会拿自己去和杨一鸣做对比，每当觉得自己比不上杨一鸣的时候，我都会心烦的一塌糊涂…… 可是，相比于鹿溪，我却已经是不愿意再去付出的那一个，但鹿溪依旧在坚持付出，我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此刻的鹿溪是什么心情。 我的沉默中，鹿溪又哽咽着对我说道：“不要在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你告诉干妈，不用给我留早饭了。” 说完，鹿溪便又独自往山脚下走去。 …… 我怅然若失，在原地站了很久，这才往山上走去……然后又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因为我听到了一阵锐利的磨刀声。 寻着声音看去，是一个黝黑精瘦的男人，正站在院落的空处，一遍遍打磨着手上的钢刀。（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对这个男人有点印象，村寨里的人都叫他老三，他是村里为数不多以采药为生的年轻人，之前和栾雨来到这个村寨的时候，我因为对采药这件事情心存好奇，而和他浅聊过。 看着他手上的钢刀，我才知道，他除了采药之外，也是这个村寨的法师后备人选，他之所以一遍遍打磨着钢刀，是为了给待会儿的上刀梯仪式做准备。 可是，为什么要把钢刀打磨的那么锋利呢？这不是存心要给自己增加危险系数和难度吗？ 第390章 让我羞耻的勇敢 我走进了老三的院落里，他对我似乎也有印象，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便对我笑了笑；老三因为过于精瘦的缘故，所以笑起来的时候，总会露出牙齿，他没有吸烟的习惯，牙白的像玉石一样，而这也成了他这个人最显着的特征。 老三整了整自己的红色头巾，依旧笑着向我问道：“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真没想到你是这个寨子的新法师！” 老三的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的神色，他依旧在打磨着手上的钢刀，而他身边的那个箩筐里，还有几十把已经打磨好的钢刀，他就这么对我说道：“师父走了，寨子里不能没有新的法师，可是我没能把师父的能耐全部学到手……” 这是老三的遗憾，但是关于传承这件事情，我是没有办法共情的，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他。 片刻之后，我只是转移了话题，向他问道：“这些钢刀看着已经很锋利了，为什么还要一遍遍打磨？” 老三更用力了，以至于说话也跟着变得铿锵有力：“在我们苗族的信念里，越危险就代表着越诚心……我不能弄一些顿的钢刀去糊弄这个传承。” “嗯……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心里紧张吗？” “如果你心里把这当 成是一件必须要做好的事情，你就不会紧张了。” 说完，老三便将最后一把打磨过的钢刀也扔进了箩筐里，随后又向我问道：“你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不是。” “你和栾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我摇了摇头，心里悲伤不已。 “勇敢一点嘛，难道结婚不是你们一定要去做的事情吗？” 我的声音低沉：“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她嫁到了国外……所以，这次和我一起回来的人，不是她。” 老三看着我，摇头说道：“潮，你真不是一个勇敢的男人。” “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有勇敢不勇敢一说，只有合适不合适……都市男女之间，有很多你们想象不到的为难。” “不勇敢的男人，总是会有很多借口。” “你如果非要把勇敢当成是一个男人的标签，那我真的勇敢过。” “你怎么勇敢了？” 一阵沉默之后，我想诉说的欲望已经淡去，于是回道：“过去的事情，现在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那你还是不勇敢。” 我看着老三，忽然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执拗……不仅是老三，这个村寨里的大部分男人，身上都有这种执拗，甚至我干爸也有，所以这么多年，即便我断 绝了和他们的联系，他也一直没有放弃我这个干儿子，直到我回到他身边，直到再次和我说起让他抱孙子这件事情。 …… 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我终于开口对老三说道：“你还没有找女朋友，我跟你说了，你别觉得难为情……” “你这人就是心里杂念太多了，你自己想说的事情，却在考虑我会不会难为情。” “那我可就说了！” “从你们这儿离开之后，我和栾雨又去过很多地方，也花了很多钱……最难的时候，我们身上分文不剩……那一天，我和栾雨躺在床上，她突然推了推我……我看着她……在这之前，她对我从来没有什么要求，我们每天住在一样的地方，吃一样的东西……但那天……她对我说，我不想再用一块钱一个的避孕套了，老是过敏……你能不能去买一盒杜蕾斯？……我心里很难受，我突然发现，连一盒好的避孕套竟然也成了我们之间的奢侈品……当时，我就在想，如论如何我都要弄到一盒杜蕾斯……我去了便利店，假装要便利店根本没得卖的东西，趁着售货员分神的时候，我就从柜台上偷了一盒杜蕾斯，还有一盒甜点……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偷东西，也是唯一一次……我知道这不对， 也很丢人……但是我心里有这样一种想法，这是她第一次对我提要求，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我都要满足她……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勇气……我以前不是一个穷人，一直都挺骄傲的……就那一次，我把自己看清了……我们终于用上了她想要的杜蕾斯，还吃了一盒甜点……” 当我说起这段往事，心情已经复杂到极点，所以我的手一直呈摊开壮，并悬在自己的胸前，我试图让老三理解当时那个偷了东西的我…… 他却红着脸，对于一个纯洁质朴的苗民来说，杜蕾斯这种东西，的确很违和，很邪恶！ 我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他也不可能和我共情，于是，我在无奈中放下了悬着的双手…… 我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我在想，当时那种行为到底算不算勇敢？或者，这就是一种无耻，而我却把这种无耻当成了勇敢。 可是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我没得选，如果当时我连一盒杜蕾斯都没能满足栾雨，我会有杀了自己的心；相比于杀了自己，这种羞耻也就不显得那么难以面对了。 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忘记自己将那盒杜蕾斯和甜点偷出来后，那种因为紧张而窒息到快要腿软的感觉。 …… 重重吐出口中的香烟，我 下意识回了回头，发现原本去了山下的鹿溪，竟然就站在院子外面，她好像听到了我和老三说的话。 这一瞬间，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这是一件我曾经发过誓，绝对不会和任何女人说起的往事，因为真的太丢脸！要不是老三质疑我曾经没有因为栾雨勇敢过，我甚至连男人都不想说，毕竟这种勇气伴随着道德的缺失。 鹿溪却在这个时候向我走了过来…… 我讪讪向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想了想，这是干妈第一次给我们做早饭……我不能不吃。” 我看着鹿溪……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直到这个时候，她还在顾及我的面子，顾及我所在意的团圆，以及氛围感。 看着不知所措的我，鹿溪又说道：“我不能不吃，你也不能不吃……走，回家吃早饭。” 说完，她便拉着我，像拉着一个犯了错误的小男孩，一直往高处走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在被她拉住的那一个瞬间，想起她下午就要离开，心里竟然更加难受了；我终于意识到，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给她一个真正把话说清楚的机会。 我一直没有和她提起杨一鸣，也没有给她说起杨一鸣的空间，尽管我们之间的遗憾，有一半是因为杨一鸣。 第391章 只因为她是鹿溪 吃过早饭，我和鹿溪便和我干爸干妈一起来到了举行祭祀仪式的场地，场地上有很多我们看不懂的布置，但最醒目的还是那个刀梯，就建在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上；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仪式，所有来参与这场仪式的村民，都穿上了苗族特有的服饰，他们一起迎着刺眼的阳光，看着快要耸入天际的天梯，没有人私议窃语，神情庄重而肃穆…… 我和鹿溪也随着他们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天梯，我是个有轻微恐高症的人，想起待会儿老三要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赤脚徒手爬上刀梯的顶端，我就头皮发麻，心虚的厉害，我觉得这是一件我永远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做的到。 …… 站了片刻，人群中终于有了一些声音，我这才往场地的入口处看去，是老三背着他的箩筐来了，箩筐里面装满了被他数次打磨的钢刀，这些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尖锐的寒光。 如果不是走过这么多地方，真的很难想象，在这个科技与文明已经高度发达的社会，还会保留着这样古老的仪式；说起来，这又何尝不是旅行的魅力呢，否则这辈子只能活在有限的空间里，看着高楼，看着霓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却忘了什么是信仰，什么是勇气，什么是传承。 …… 为老法师送别的仪式叫做“傩戏”，融合了佛道与苗族的巫文化，仪式开始后，点燃了篝火，鼓瑟齐鸣…… 在我的观感里，这不仅是在送别老法师，也是在为新法师打气助威，我特意在这个时候观察了所有人的神情，除了一直延续的庄重和肃穆之外，也多了一丝紧张和不安，我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抓着奶瓶的幼童，也是不眨眼睛地看着老三，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老三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鼓起腮帮子，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在搓了搓手之后，拿起一截竹竿，挥在了钢刀上，竹竿瞬间断成两截，可见这钢刀有多锋利。 在上天梯之前，老三又往身上背了一个硕大的铃铛，我干爸 小声告诉我和鹿溪，这叫“师刀”，苗族人认为这是一种通灵的法器，只有把“师刀”高举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并摇响，才能送走逝者的灵魂。 在这里，死亡竟然也是一件如此有尊严的事情，所以，在我干爸的话语中，我和鹿溪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庄重并渐渐融入到了这种氛围中。 …… 苗族长期的迁徙和磨难，让苗家人更信服勇者，所以在老三爬上刀梯的那一刻，没有惊叹和喧哗，只有沉默的信服，在他们心中，这就是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尽管危险至极…… 可来自都市的我们，却在思考，到底值不值得，到底有没有必要保持这种风俗，因为真的太危险了，尤其当你亲眼看着的时候，看着老三的脚踩在锋利的钢刀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好像一阵细微的风，都能把他从这刀梯上给吹下去，而他的身下没有退路，只有深不见底的悬崖。 反正我的身上一直在冒着冷汗，鹿溪就死死拉着我的衣袖，有点不忍去看。 其实，来自都市的我们，没有办法真的融于到这种习俗之中。 这个仪式持续了几百年，也不是没有法师失足从刀梯上摔下来而死亡的。 就这样一个仪式，我的心态竟然也几经变化，从开始的好奇，到敬畏，然后在老三真的爬上刀梯的那一刻，又变成了思考，思考这个仪式的价值。 这种心境上的变化，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真正体会到，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变化，但也不是凭空而来，它是有来由的。 这一刻，我不禁又想到了自己对鹿溪的感情。 也是从最开始的好奇，到欣赏，敬仰，最后因为身边的环境一变再变，又变成了思考。 这一切，究其根源，还是因为我没有把在一起，当成是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既然曾经那么热烈的喜欢过，为什么没有把在一起当成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呢。 只因为她是鹿溪吗？ …… 短暂的恍惚中，老三已经踩着钢刀爬到了刀梯的最顶 端，而他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摘下了背后背着的“师刀”，然后奋力摇响…… 山谷中充满了铃铛的回音，是在为老法师送别，也是在迎接新的法师和他们所期盼的风调雨顺；人群中这才传来了响彻天地的欢呼声，像是彻底释放了，释放了荣耀和信服。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有力量，我和鹿溪也情不自禁的跟着鼓掌，我的心境又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变化，我不再以否定的心态去看这个仪式，因为当老三爬到刀梯最顶端的时候，他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天空的人，而他也将死亡变得有尊严，当死亡都变得有尊严，似乎也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当一个仪式，能够减轻一个人对死亡的恐惧，并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生机，还能否定它的价值吗？ …… 回到住处，鹿溪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实际上，她也没有带很多东西，只有一个不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她的衣服和其他生活用品，所以，没过几分钟，她便收拾妥当了，而我一直站在她身边看着…… “干嘛一直看着我？” 鹿溪合上行李箱的那一刻，终于开口向我问道。 “我送你出那条盘山路吧……你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 “那你怎么回来？” “我搭个便车回来……不怕遇不到，现在路上那么多赶回来过年的车。” “明知道这是一件很受罪，也很麻烦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让你跟着我再受罪一次呢？” “你不是也因为我才来这个地方的吗？” 鹿溪这才看着我，她的手上拿着棒球帽，神情复杂，但最后还是强颜笑了笑说道：“我是为了对栾雨的承诺，现在承诺已经兑现了……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有些事情，如果不够冷静的去对待，真的会越想越上头……但是冷静下来想一想，娇娇确实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我没有什么不甘心……实际上，在我和娇娇认识的这十几年里，只要是我们存心想比的事情，我都做的没有她好，因为只要是她想做好的事情，她都会变 成一个全力以赴的人……我会羡慕她，但不嫉妒……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好好对她，也好好对自己……” “嗯。” 鹿溪戴上了棒球帽，拿起了自己的行李箱。 我赶忙接过了她的行李箱，想最后帮她承担一些。 鹿溪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在我之前走出了屋外，我干爸干妈就在屋外站着…… “小鹿，这就准备走了吗？” “嗯，叔叔阿姨……你们多保重身体，以后如果有机会去北京，记得和我联系。” 我干爸干妈看了看我，只好点了点头，因为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乔娇才是。 我干爸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赶忙又对鹿溪说道：“你不熟悉这边的山路，就别自己开车出去了……村支书说下午要到长沙办点事情，你跟他的车去长沙吧……从长沙坐飞机不是更方便一点。” 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件事情，于是也赶忙附和道：“你就跟村支书的车走吧，你的车，回头我想办法给你托运走。” 鹿溪点了点，接受了这个提议，而这也能看出来，她现在的心情很平静，没有跟我较劲，更没有要存心让我放心不下。 就在我准备开车把她送到山下的时候，她却将注意力放在了我干爸的那辆拖拉机上，而后又对我说道：“韩潮，你能用叔叔的车送我下去吗？” 我愣了一下，但这确实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于是点头，并跟我干爸要了钥匙，说是钥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摇把。 我费了一些劲儿，才发动了拖拉机，然后又将鹿溪的行李放在了车厢里，并将鹿溪也扶上了车。 …… 简单的告别之后，我便开着拖拉机下了山，我转头看了看鹿溪，她没有坐下，就站在我身后，扶着栏杆，眼神中有一些第一次坐拖拉机的新奇感。 一切声音都被拖拉机发出的咆哮声淹没了，风也很大，鹿溪的棒球帽又有被风吹走的危险；而我也没有想到，来的时候她开着领航员，走的时候却是一辆拖拉机，没有顶棚，没 有窗户，但视野却无比开阔…… “韩潮，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要帮我写两首歌吗？” 噪音中，我几乎喊着回道：“记得。” “你不用帮我写了……你现在唱一首应景的歌，我们这个约定就取消了。” 当鹿溪主动取消约定的时候，何尝不是一种试图撇清所有关系的告别，我能接受这种告别，所以我愿意在这个时候为她唱一首应景的歌，可到底什么歌才算是应景呢？ 拖拉机，四处都是田野的农村，还有两个即将要告别的人，这些关键词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真想到了这么一首歌，于是又大声对鹿溪说道：“还真有这么一首歌，就是有点恶趣味，你确定要听吗？” “你本来就是一个恶趣味的人。” “不光恶趣味，还有点不正经呢。” “从来没觉得你很正经过……你赶紧唱吧，马上就要到山下了。” 我放下心中一切情绪，将自己变得一片空白，也忘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一个美到当初我觉得她是来自星空，来自寰宇的女人，更忘了她是一个站在潮流最前沿的女明星。 呼啸而来的大风中，我扯着嗓子唱道：“我们一起闯码头啊，马上和你要分手，催人的汽笛淹没了哀愁，止不住的眼泪流；不是哥哥不爱你啊，因为我是农村的，一年的收入只能养活自己，哪里还能顾得上你；我要为你去奋斗啊，再苦再累不回头，只要你耐心把我来等候，总有一天会出头；等我搬到城里去，开着大奔来接你……” 歌声在风中飘飘荡荡，我却再也不敢回头看鹿溪的表情。（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即便走到这一步，我也不想她给我贴上恶俗和不正经的标签…… 我大概是疯了，竟然想起了这首歌，我可是一个会各种乐器，玩高级音乐的原创歌手！ 可是当我想起农村，看着被自己掌握的手扶拖拉机，我想起的就是这首歌，再无其他…… 第392章 无声的分别 风声和拖拉机的噪声中，我就这么声嘶力竭地唱着，唱到最后，完全放下了所有的心理负担；我已经彻底忘记了这是一首并没有什么品味的歌，只是感觉在这样一个旷野中，能够唱这样一首可以飙高音的歌，实在是一种很爽的体验，而人也未必要一本正经的活一辈子，偶尔的粗俗，会让你看到人生的另一面，没有压抑，无所谓别人的眼光，只管自己和自己相处，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快意。 这一刻，我的内心确实充斥着一种快意，我几乎忘了鹿溪就站在我身后，反而越唱越大声，并将拖拉机开得飞起，直到我们来到山下，来到了我们之前停过的那块空地上，等着还要片刻才能过来的村支书。 …… 我力竭了，所以在拖拉机停下来之后，一直在喘着粗气，然后又习惯性在心情受到震荡后，点了一支烟；但是吞吐之间，依然羞于回过头去看身后的鹿溪。 鹿溪也没有开口说话，大概这样一首歌，已经颠覆了她对我的认知；要知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聊到音乐这个话题，我和她谈的都是Jazz、Rock&Rol、Blues、Countrymusic…… 我很希望她会觉得我是一个有品位的男人，所以一直都在这么彰显着。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鹿溪终于开了口：“这是什么音乐类型？” “呃……口水歌吧……而且在口水歌里，也属于那种不太正经的……” “刚刚拖拉机的声音太大了，我没听清楚 ……你再唱一遍吧。” 我这才回头看着鹿溪，眼神中满是惊讶和不解，但心里早就已经没有了再唱一遍的勇气和动力，于是在一阵沉吟之后，向她回道：“不唱了，没劲儿。” “那我自己找原唱，我听清楚其中一句歌词了，不难在网上找到原唱吧。” “哪一句？” 鹿溪似笑非笑，回道：“等我搬到城里去，开着大奔来接你。” 说完，她便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一阵搜索，然后说道：“原来这首歌叫做闯码头啊……” 说完，她又开始念着这首歌的歌词，而我也越来越无地自容，最后索性直直盯着刺眼的阳光，直至晕眩。 “韩潮……” 我假装没有听见。 “韩潮……谈谈嘛，为什么你会觉得这首歌应景啊？” 看着鹿溪不太肯罢休的样子，我这才勉为其难的回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农村嘛，而且现在是我在送你，这算不算是一种告别……有这两点契合，当然算是应景。” “这样啊……那你家是农村的吗？” “往上追溯三代，算是农村的。” “为了自圆其说，能往上追溯三代，你也真算是个人才了！” 我闷着头，回道：“就是唱着玩的，你还是别较真了吧……” “我可没较真……等你开上大奔，歌里唱的那个女人都不知道轮回几世了……谁会愿意和一个喜欢画大饼的男人较真。” 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鹿溪也跟着我笑了笑，随即便从拖拉机的车厢里跳了下来，环顾四周， 然后便露出了一种已经自我解脱的表情，而我也在这个时候，把她的行李从车厢里取了下来。 …… 我以为村支书要过片刻才能到，但就在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一辆吉利牌的SUV已经从远处开了过来，目测几个呼吸间，就能到我和鹿溪站的地方。 这就是村支书的车，下山之前，我干爸和我说了，村支书开的是一辆黑色的SUV。 “村支书的车来了。” 鹿溪也跟着我的目光往车子开过来的方向看去…… 我又对她说道：“路上注意安全，等到地方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你要不想打电话，发个信息也行。” 鹿溪没有给与回应，她在突然之间就沉默了，一点想说话的迹象也没有，即便这是我们最后交流的机会。 …… 我几乎不敢相信，从我看见那辆黑色的SUV到鹿溪上车，她竟然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甚至连她的行李箱，都是她自己默默搬到车上的，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村支书，要他路上千万注意安全。 鹿溪就在我的叮嘱声中戴上了棒球帽和墨镜，然后坐在了车子的后座上，而我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看着车子驶上蜿蜒的山路，然后又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 鹿溪走后，我独自一人坐在拖拉机的车厢里，点了一支烟，望着她离去的地方发呆不止；渐渐，我便感觉这又是一场我做的梦，因为不管是她来，还是她走，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以至于我的脑海里，只有遇见她和她 走的那一幕，再也想不起一些细节。 直到，手机在我的手上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赶忙抬起手看了看，但这只是常余利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沉淀了自己的心神，这才接通了常余利的电话。 电话那头，常余利陷入到了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中，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和平常不一样：“潮哥，你知道景区今天的客流量是多少吗？” “听你这语气，应该不会少吧。” 我仿佛能够看到电话那头，常余利的表情：“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万人预约我们的夜爬活动了，今天的客流量已经突破了一万大关，后面还会迎来一次大爆发，因为从下个星期开始，高速会连续免费一个星期，直到我们这个活动结束。” “今天的客流量就破了一万？” “千真万确，回头我把统计的数据发给你。” “嗯。” 我应了一声，然后在稍稍停了停之后又问道：“这么大的客流量，你们能应付吗？” “能啊，你之前走的时候，不就做好应急预案了嘛，我爸又从其他景区借用了一些人力，目前还算是有条不紊……但是，客流量一大，咱们在交通上的劣势就显现了出来……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堵了三次车，现在现场已经由交警大队的交警接管了，勉强还能应付……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住宿……反正景区里的酒店和民宿已经全部满负荷运营……现在正在尝试把客流往县城的酒店引导……我爸已经和县领导聊过了，一个住宿问题，一个 交通问题，一定要给我们景区解决，县领导很满意这次的活动效果，交流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模棱两可、暧昧不清……我感觉，最后可能真的会把道路拓展的项目批给我们景区！” “如果能实现，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了。” “必须的，忙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总得有收获的时候。”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怂恿着对我说道：“潮哥，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迎来客流的顶峰……要不，你早点回来吧……还有娇姐……在这历史性的一刻，少了你们，真的觉得不是很完美！” “这事儿就别拿出来商量了，说了过完年回去，就是过完年回去。” 常余利甚至来不及表达遗憾之情，就被电话那头的琐事打断了，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而我也因此陷入到了一种之前想都不敢去想的清闲之中。 我索性躺在了车厢里，一边吹着暖风，一边看着天空和漫山遍野的植被；很久之后，才将手机举在眼前，刷起了短视频。 我刷到了这样一条短视频，是关于鹿溪的。 在上次酒吧醉酒事件发生之后，一向不喜欢和媒体打交道的鹿溪，主动对着媒体澄清了，她和杨一鸣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并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心怡的男人，让外界不要妄加揣测……她的言辞很坚决，说如果在澄清之后，依然有媒体造谣生事，一定会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我看了澄清的时间，发生在她来湖南找我之前。 第393章 我真的是一个多情的男人吗 在看到这条短视频之前，我发誓，我一点也不知道，鹿溪曾经发过这样一个声明，而在见面之后，鹿溪更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情…… 我试图揣摩鹿溪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一想起她已经走了，便又觉得这样的揣摩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心里的黯然和伤神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我怎么可能忘记，在乔娇和鹿溪之间，我最先喜欢的是鹿溪；此刻，当我再去回味当初那种喜欢，依然觉得是一种美好，因为在我的感情经历中，她是我第一个一见钟情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 准确说，我是在离开她的房间之后，坐在巨型广告牌下，看着广告片里的她，在雪地里自由灵动，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滋生出了一种喜欢和欣赏，这也算无限接近一见钟情了。我曾不止一次幻想，如果这样一个女人，能够做我的女朋友，并成为一生的伴侣，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满足，我会觉得非常满足，我甚至觉得这种满足感，足以颠覆自己人生的性质，将我由一个悲剧人物扭转为幸运之子。 可有一天，这种幻想几乎快要变为现实的时候，我放弃了。 遗憾当然有，但我不后悔，因为在我心中，乔娇一样值得；她的热情和无所畏惧就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的人生，让我不再畏惧孤独和黑暗，关于乔娇，我内心一样期待，这种期待，如火、如阳光、如闪烁的霓虹，炙热且迷离！ …… 也许是因为风吹得太过舒服的缘故，我渐渐对这原本毫无乐趣的拖拉机车厢产生了浓厚的依赖感，所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就一直坐在车厢里，四处了望，直到手机再次 响起……但这次，却是平静的，因为心里觉得这多半还是一个和工作有关的电话。 拿起看了看，却是任然打来的视频电话，自从在普吉岛定居之后，她好像喜欢上了这种能够面对面和我沟通的方式。 接通视频，画面是动态的，任然似乎开了一辆敞篷跑车，椰子树，云朵，热气球，在海边冲浪的游客，都快速的在镜头里面后退着，风声甚至盖过了汽车的引擎声。 任然又将手机镜头对准了自己，并升起了两侧的车窗，风声这才小了一些。 镜头里的任然，少了一些曾经的贵气，但看上去却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如果要说的更准确的话，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依赖用各种奢侈品来包装自己，却也因此而找回了自我……此刻，她只穿了一件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吊带衫，下身是一件牛仔短裤，没有任何名牌的挂饰，面色反而白里透红，这在我看来，就是一种心情的展示。 果然，屏幕里的任然给了我一个露齿的笑容，然后才开口对我说道：“猜猜我现在要去哪儿。” “这么大的普吉岛，我都还没去过，你不是为难我嘛。” “我让你猜的肯定是一个你知道的地方，好好猜猜。” 我想了想，回道：“听说那边是购物的天堂，你应该是在去免税店的路上。” “免税店是针对游客的，我一个已经在那儿定居的人，没事跑免税店干嘛。” “那我真不知道了。” 任然咂嘴叹道：“你是不是最近过得太压抑了，限制了你的思维……我既然让你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猜目的地，那肯定是机场嘛。” 我这才恍然大悟，当即问道 ：“你是准备回国吗？” “你看你，又被限制思维了，为什么我到机场就一定是回国，而不是去接人？……如果，我真的打算回国，我肯定悄悄回去，然后再给你一个惊喜，才不会现在就暴露自己。” “接谁啊？” “肯定是你认识的人，再猜猜。” 我将手重重拍在脑袋上，叹道：“然姐，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这会智商真的不够用。” 任然依旧不肯说要接的人是谁，反而话锋一转，对我说道：“看你那边四面环山，应该是已经到湖南了吧？” “到了，昨天就到了。” “那我一定得问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我一脸茫然之色，半晌才回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很轻松，又好像很失落。” “因为什么轻松，又因为什么失落？” 点上一支烟，望着眼前的风景，似乎山还是那座山，风也还是那阵风，连云彩都没有动，继而觉得鹿溪好像并没有走的太远。 我终于开口对电话那头的任然说道：“在我来湖南之前，根本没敢去想……但还是在路上遇到了鹿溪。” “她也去了湖南！？” “嗯，一个人从青岛开到湖南，在最难走的那条盘山路上，还出了车祸。” 电话那头一直不缺笑容的任然突然就陷入到了沉默中，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其实挺心疼她的！” 我有些共情，低声附和道：“当时……看着她的车被卡在货车和山体之间，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但是……” “但是你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然姐，我不想这样，可是我有我的处境… …我不想在她和乔娇之间，把自己变得左右为难。” “那你可以更狠一点，劈头盖脸的说她一顿，说她盲目自大，说她没事找事儿……” “这样的话，我也说不出口。” “你当然说不出口，毕竟她是你曾经那么喜欢的女人，何况……站在她的角度来说，她也没有做错什么，一直都是你自己在无端的猜想，猜疑她对那个男人的情感，偏偏那又是一个让你感到不自信的男人……偏偏这个时候，乔娇又和你说了一番发自肺腑的情话，于是你心里的天平失衡了……如果你的猜想是正确的，也不会有这么多事端和为难，可是你错的一塌糊涂，不仅鹿溪跟着你的脚步来到了湖南，而且在她来之前，还跟媒体声明了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措辞严厉……如果只是撇清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倒可以当做是娱乐圈的惯例，毕竟当红的女明星是不愿意被绯闻缠身的，所谓辟谣，其实就是例行公事……可是，她不仅撇清了和那个男人的关系，而且还对着媒体表明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知道她心里装着的那个男人是谁，但是你韩潮不能装傻吧？” “这些话，为什么要和那些媒体说呢？” “她是一个明星啊，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最坚定的表白，也是完全不给自己留有后路的表白……你可以想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公众想起她曾经的表白，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出尔反尔，水性杨花的女人呢？明明说过只是普通朋友，明明说过已经心有所属……所以，她这是主动断绝了和那个男人在情感上存在的一切可能性。” 我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这时，任然又向我问道：“你们现在在一起吗？” “没有，她在半个小时之前走了。” “等于说，你们在一起的这一个晚上，也没有把话说清楚。” “好像说了，又好像没有说。” “你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多半是因为你心里不想去面对……但是从我的观感来说，乔娇和鹿溪都是好女孩，只不过一个感性，一个理性……鹿溪当然是理性的那一个，至少在她想表达的时候，她会顾虑和乔娇的情感，乔娇不会，一直到事发之后，她才会后悔，才会察觉到这件事情可能做的不对，这个时候多半也在冷落你。” 我惊讶到不行，半晌才回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任然正色对我说道：“不要忘了，你然姐也是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女人的心思我肯定比你更懂……”稍稍停了停，任然又叹息对我说道：“你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稳了……还不如听我的，早点来普吉岛度假，给自己一点空间，也给她们一点空间，等大家都冷静之后，也许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而不是把一段原本就很复杂的情感，贸然放在一次冲动的选择上……” 我深吸了一口烟，变得若有所思。 “同时喜欢上两个人，这两个人又都对你有好感，这大概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受，最矛盾的事情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注定是一个多情的男人……” 听着任然像是总结性的发言，我好像更加迷茫了！ 任然真是个“坏人”，每次和我聊天，好像都只是为了把我变得更加迷茫和自我怀疑。 我真的是一个多情的男人吗？ 第394章 你变坏了 任然似乎已经驶离了海边，所以那边再也看不到和海有关的风景，但即便场景已经变换，我们之间的话题也没有因此而终结，至少，我的情绪还在乔娇和鹿溪之间不断拉扯着…… 为了不让自己难受，这次，我主动转移了话题对电话那头的任然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去机场接的人是谁呢……既然是认识的人，没必要弄得那么神秘吧。” “如果是你不认识的人，还有神秘的必要吗？” 任然把我问住了，我觉得自己的逻辑能力似乎出了问题，我开始辨不清某些事情之间必要的关联，这多少让我感到恐慌。 这时，任然又对我说道：“其实也不是要营造什么神秘感，我只是觉得相比于你现在遇到的困境，我去接谁并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才岔开了话题……” “嗯，到底是谁去你那儿了？” “小薇嘛……前些时候，我们闲聊，她说不想在国内过年，我说，那你不如来我这边，体验一下在夏天过年是什么感觉，她想都没想，当场就订了飞普吉的机票……飞机大概还有十分钟就落地了……说起来，自从我来了普吉，她是青岛那一群朋友中，第一个来看我的。” 我有些意外，以至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就她自己一个人吗？” “不然呢？” “我以为关羽博会陪她一起去。” “其实我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我就问她了……她告诉我，说关羽博最近忙的是焦头烂额，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她还说，你们景区策划了一个非常成功的活动，现在风头已经盖过了关羽博的那个 景区，所以县上领导有意将那个什么道路拓展项目批给你们景区，关羽博现在头疼的就是这件事情，因为后面好像还关系到一个38亿资金规模的康养项目。”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关羽博、常天明和县领导还有投资方之间好像有一个四方协议，将道路拓展项目和康养项目捆绑在了一起，谁能拿到道路拓展的项目，康养项目也一并给了，道路拓展项目又和景区的人气、流量捆绑在了一起……其实，有远见的领导，都不想让县城的旅游业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所以想用这个道路拓展项目在旅游业上维持一种平衡……有了这个基调，关羽博还是挺被动的。” “我听明白了，所以你策划的那个活动，帮助常天明的景区得到了人气和流量，因为景区有了人气和流量，又导致常天明在道路拓展项目和康养项目上得到了筹码……最终实现了你说的那种平衡。” “可以这么说吧。” “等于说，你凭一己之力，帮常天明撬动了县城历史上最大的公共项目，还有一个最大的外来投资项目……厉害呀，韩潮，这两个项目加起来的资金总量应该不低于50个亿吧？” 任然的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但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她又忽然低沉了下去，对我说道：“这可是50个亿的资金规模，关羽博真的会善罢甘休吗？如果他不肯善罢甘休，最后会不会迁怒于你？……虽然这是他和常天明之间的较量，但如果没有你，常天明就不会得到这些筹码。” 我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我也考虑过一些可能出现 的后果，但我还是认为没有必要想的这么极端……因为关羽博是一个有战略眼光的人，他应该知道，这个结果的背后，是县里面在追求一种战略上的平衡，就算没有我，没有常天明，也会有其他人来做这件事情，他的失败是必然的。” 任然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开口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五十个亿的资金规模，足够让一个人失去理智，你还是小心一点吧……我曾经和关羽博接触过，这个人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城府，我最怕的是他对你放暗箭……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要尽快抽身离开小城。” “嗯，我已经和娇娇商量好了，等这边大局已定，我们就一起回青岛，然后买个房子一起生活，以后再也不问小城的是非。” “不行，我觉得回青岛都不保险……要不你们一起来普吉岛吧，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等这件事情真的尘埃落定之后，你们再回国。” 我不禁笑了出来，说道：“这不成惊弓之鸟了嘛……不至于。” “一个人的麻痹，就是源于不够了解自己的敌人，你真的别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 我依旧在笑：“然姐，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警世名言吗？” 任然却愈发严肃，她回道：“我悟不出来这样的警世名言，这是林胜恩经常说的一句话。” 当任然不惜触碰自己的伤疤，给我警示，让我的心头也不禁多了一份沉重，但我还是觉得她太过于忧虑，我当然知道关羽博的城府很深，但也不至于丧心病狂，所以我觉得自己和乔娇回青岛生活，就已经是一种小心了。 基于这种想法，我又正色对任然说道：“然姐，我会小心谨慎的，必要的时候也会及时抽身，但去你那儿生活，真的是有点过犹不及，在我眼里，一般只有政治犯才会选择出国避难！” “你先别急着给我回答，你可以和乔娇商量一下，看看她的意愿……再说了，你国内是走过不少地方，但是还没有接触过国外的城市，来我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不也挺好的……人这一生，总要见见外面的世界吧。” 任然不说，我还真没发觉，虽然我曾在国内走过296座城市，但对国外的世界却一无所知，如果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去普吉岛上生活一段时间，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倒不是我喜欢随波逐流，因为我和乔娇，确实都没什么太大的牵绊，说一定要在国内生活。 片刻的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任然说道：“好，我和娇娇商量一下，如果她愿意在那边生活一段时间，我们就一起过去。” “嗯……” 任然应了一声，随后又笑了笑说道：“看样子，你选择乔娇的决心一点都没有改变。” “不变……人的一生一定会有遗憾，如果因为吞不下这些遗憾，就左摇右摆，那才是真的愚蠢。” 任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开着玩笑对我说道：“如果生活在一个可以一夫多妻制的国家，你是不是就不用那么为难了？” 我咋舌，半晌才回道：“然姐，这真不像是你能开出来的玩笑！” “哈哈……” 出于好奇，我又试探着问道：“现代社会已经这么文明了，真的还有这样的国家 存在吗？” “泰国就是啊……泰国是一个典型的佛教国家，所以习惯上保留了大量的宗教意识，他们都根据《可兰经》的教义来规范自己的日常行为，真主说一个人可以有五个妻子，所以一夫多妻在这里当然是合理的。” 我不禁问道：“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愿意和几个女人同时嫁给一个男人吗？这种事情得换位思考的。” 任然就是在和我开玩笑，所以白了我一眼回道：“我又不是泰国人，泰国是非移民国家。” “你变坏了！……自从去了泰国，你真的变坏了！”（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任然又笑：“什么环境孕育什么样的人嘛……在这里待得久了，思想也会跟着变得开放起来，所以你只能说我变开放了，不能说我变坏……毕竟，我永远都是那个最想帮你分忧解难的然姐。” …… 闲聊中，任然已经到了机场，在她准备停车的时候，也就结束掉了和我的通话。 我当然也没有太把那些聊过的玩笑话放在心里。我在一阵沉寂之后，又拿起了手机，我给鹿溪发了一条微信。 一来，是关心她有没有走出那条盘山公路；二来，是让她给我留一个详细的地址，我好帮她把车托运回去。 可是就在我把这两件事情编辑成文字发送给她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对方已经不是你好友的提示。 我确认了好几遍，她真的把我拉进了黑名单，就像上次我把她拉黑一样，没有一点征兆，也没有任何解释。 第395章 把她从情绪里抹除 看着对话框里的红色感叹号，我陷入到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中，就算要把我拉黑，至少也得把汽车运送的地址发给我，这可是一辆超过百万级别的豪车，难不成真要扔在这偏僻落后的小山村，永远不要了吗？ 或者，她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默契，在她断绝和我联系之后，我应该去和秦敏红联系，然后让秦敏红告诉我，该把这辆车托运到什么地方？ 她应该就是这么想的，只要秦敏红在，车子的事情就有解决方案；至于，她有没有安全离开那条盘山公路，我也不必亲自问她，让我干爸给村支书打个电话，一样可以知道她的动向。 所以，什么样的告别，都显得多余了，而我也不该感到失落，因为这就是我的选择。 可我还是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而后黄昏就来了，山里的黄昏总是会让人想起很多往事…… 我曾经在陌生的城市，有过这样一个幻想：黑夜将至，我独自走在冷清的街头，而后在路灯下停下了脚步，为了吸一支烟，这时，一个女人从我身边走过，又蓦然回头，而我也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头，城市的灯光，以微弱散漫的姿态落在了她的脸上，那凄美绝色之态，让我的细胞都在震颤…… 这只是一个幻想，一个关于邂逅的幻想，但自始至终，只有在想起鹿溪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个幻想是可以被 实现的，因为现实中，只有她才能对应那个女人，因为她难过的时候，确实就是一副凄美绝色的样子。 我突然又想起了我们在中午时分，分开的那一幕，她一直沉默不语，眼眉冷漠，好似在告诉我，她真的伤心了。 如果是夜晚，有街灯，那一幕，就是将幻想变成了现实。 夕阳西下，坐在拖拉机上的我，不禁又轻声哼唱起了那首《闯码头》…… 是送别，也是诀别。 她确实是我曾用心去喜欢过的女人，也曾经因为她而幻想不止。 …… 鹿溪离开后，三个人的晚餐难免少了一些热闹，所以很快就吃完了；而后，我便一个人无聊地在村寨里闲逛着，但直到此刻，我仍没有主动和秦敏红联系，去询问那辆车该怎么处理。 我在下山的小路上又碰到了刚刚成为村寨新法师的老三。 其实，我更愿意把老三称为“守村人”，我知道他是村里唯一一个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人，因为村里的红白喜事都需要他去主持帮忙。 在我这里，“守村人”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它是乡村文化的最后延续，代表了一个时代，也是一个时代留下的烙印，只要守村人在，农村就不会消失，所以我一直都很反对将守村人和傻子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老三也当然不是一个傻子，他只是有点执拗，有点不解风情而已，他都 快三十岁了，至今还没有谈过一个女朋友。 …… 老三家里也有一棵槐树，略小于我干爸家的那一棵，但只要一到夏天，也是可以遮天蔽日的，所以老槐树的下面放了一张石桌。 老三拿了一瓶自己酿的粮食酒，切了一些肉干，便和我坐在老槐树下闲谈了起来。 “潮，你觉得一个男人的一生，真的需要有很多女人吗？” 我看着老三，心里忽然攒着一股劲儿，我有话说，但还是耐着性子，反问道：“你这么问的话，难道是觉得一个男人的一生，只能有一个女人吗？” “最好是这样。” “这确实是一个美好的期待……可现实中的感情，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有可能，我在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想结婚的女人，我们互相喜欢彼此，可是因为年纪的原因，我没有办法满足她想结婚的愿望，所以我们只能分开……等到我该结婚的时候，可能又遇见了一个刚过十八岁的女孩儿，我特别想结婚，可是她对爱情都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状态，即便过程轰轰烈烈，最后也只能忍痛分开……除此之外，还有更现实的，我没钱的时候，可能会遇到一个特别喜欢钱的女人，等我有了钱之后，以为钱能搞定一切，但遇到的却是一个一心只想要爱情的女人……感情的世界就是这么变幻莫测……所以，这个世界上可 能真的已经没有从一而终的爱情了……除非，还像以前一样，让父母包办婚姻……如果自由恋爱，就一定会存在很多不确定性……我想说的是，不是我需要很多女人，事实上是我败给了这种不确定性，一次又一次！” 说完，我便点上一支烟，望着院子里的槐树失了神…… 直到老三开了口，他对我说道：“那不找女人，不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不行，绝对不行……我爸说过，所有能成大事的男人，都是为了女人，放弃爱情的男人，没一件事情干得好。” 说完，我又深吸了一口烟，并试图在烟雾弥散中，忘记鹿溪…… 我所追求的忘记，是一种近乎失忆的忘记，如果我做不到的话，我和乔娇之间也会存在一种很危险的不确定性。 实际上，想起乔娇的时候，我心里也会有很强烈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会让我期待未来，期待我们在一起后的生活，所以在我的欲望里，很想乔娇给我生一个如她一般的女儿，聪明、调皮、漂亮、无所畏惧。 …… 再说老三这个人，这辈子怕是很难摆脱打光棍的命运了，他竟然会觉得女人象征着烦恼，如果女人是烦恼，那上帝造人的时候，为什么要设计出女人，索性和蚯蚓一样，雌雄同体算了。 所以，我觉得男人和女人一定是一种互补的关系，重点在于 ，你能不能真的找到那个可以互补的女人，如果找不到，有时候确实会制造出很多烦恼和麻烦。 听说，我大学宿舍里的舍友，被婚姻折磨的半死不活，今年已经离婚了两个。 …… 这个夜晚，我和老三两个人只喝完了一瓶酒，点到为止，而后便回了我干爸家…… 洗漱之后，躺在鹿溪昨天晚上睡过的床上，隐约觉得床上有她留下的淡香，便和我干妈要了新的床单和被罩，可是在我打算换掉的时候，发现枕头上有一根她掉下的发丝，我又去要了新的枕头套。 等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换新之后，这才躺回床上，却又猛然发现墙壁上那个有窟窿的地方，被她用眉笔画成了一个笑脸…… 我试图抹掉这个笑脸，除了抹了自己一手粉尘，笑脸却依然存在，而这也就成了我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印记。 就在我无奈放弃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了她用眉笔画笑脸的那个场景，她一定很专注，而且带着一种未泯的童心；所以，她看上去默然，却依然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里面装满了彩色的心思。 …… 我真的不愿意再想她了，于是又找我干爸要了一张旧报纸，然后抹了点胶水，贴在了那个笑脸上…… 确定把她从自己的情绪里抹除了之后，我才给乔娇打了电话。 我想和她聊聊去泰国生活一段时间的事情。 第396章 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乔娇的电话是打通了，但是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考虑到我们之间存在着十多个小时的时差，多半她还没睡醒，我便没有接着给她打，而是静待着她的回电。 窗外似乎下雨了，先是细细碎碎的雨点声，片刻之后就变得很密集，相比于小城的多雪，这里却是个多雨的地方，即便是干燥的冬季，也会阴雨绵绵，连着下上好几天。 我就躺在床上，沉浸式地听着雨水落地的声音，我并不是一个很喜欢下雨的人，但如果能够躺在舒服温暖的床上，我也就没那么排斥了，最多也只是感觉有点无聊；所以，在每个下雨的夜晚，我都希望身边有一个可以说话解闷的人。 这也是我很难独自一个人生活的原因，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近两年的雨水特别多，尤其是在青岛的时候，遇到某个极端的月份，能连着下一个月，所以有时候回忆起那些和青岛有关的夜晚，总是伴随着孤独，或者肆意的消遣。 大概就是因为雨水太多的缘故，我才喜欢上了酒吧，因为在那里，总能轻而易举找到一个愿意陪我在雨夜消遣的女人。 消遣是消遣了，但对我来说，那始终是一段不太光彩的生活，所以心里倒也没有太过于怀念。 …… 因为无聊，我索性坐了起来，然后对着只有十来个平方的房间左顾右盼，对比几年前，这个房间 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将办公桌从靠墙的地方搬到了窗户旁，然后换了一个窗帘，我很难因为仅此两个变化而产生新鲜感，便又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无聊中，直到我的目光再次扫到那张被我用来遮挡笑脸的报纸上…… 这是一张2008年3月份的报纸，最醒目的位置，写着由姚明和麦克格雷迪两个当家球星组成的NBA火箭队，喜获创造历史的22连胜；但我的情绪并没有被这22连胜所牵动，我更在意的是2008这个年份，因为我曾去过汶川，看过地震遗址；以报纸上的时间为坐标，还有两个多月就会发生一场震惊世界的大地震。 这场大地震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如果，我能穿越回报纸上的时间，会不会改变这个历史呢？ 至少，要告诉那里的人，在5.12那天，一定要去空旷的地方避难，也许就可以挽救无数个家庭，并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我承认这有点天真，但是在湘西这个自带神秘感的土地上，我还是对那些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科幻事件有了一些幻想；要知道，在刚刚我和老三喝酒的时候，他还和我聊到了控梦这件事件，并教给了我一些控制梦境的方法，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心理暗示，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些机缘，可以超越科学，超越空间和时间的 禁制。 我点了一支烟，在脑海里回忆着控制梦境的方法，想今晚就试一试，如果能在梦境中回到2008年，也是一种安慰。 就在我全身心投入的时候，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这是乔娇给我回过来的语音电话。 我赶忙接通，尽管之前给她打电话有着明确的目的，可是又忽然在接通的那一瞬间陷入到了沉默中，反而是电话那头的乔娇先开了口：“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嗯。” “我刚醒，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稍稍停了停，乔娇又问道：“不是说好不再联系了吗？” “鹿溪已经走了，等于这个约定已经解除了。” “她走了！？” “今天中午就走了。” 电话那头的乔娇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回道：“我以为她会在那边过完年才走……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她……也许她只是为了问心无愧。” 谁也无法猜测鹿溪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我未能针对乔娇的这番话做出回应。 “她走的时候，你没有挽留吗？” “没有，我只是把她送到了山下。” “敢不敢把你们分别的场景说得更具体一点？” “这有什么不敢的。” 我应了一声，然后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烟，才又开口说道：“走的时候，她让我开着我干爸的拖拉机把她送下了山。” 乔娇笑：“ 挺浪漫的……突然有画面感了！” “什么时候拖拉机也能和浪漫牵扯上了？” 乔娇反问：“你在城市里见过拖拉机吗？” “没见过。” “所以这不够浪漫吗？就算是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样的大城市，也没有人能做到这一件事情……当一件事情具备了唯一性，它就是浪漫的。” “你这说法还真是挺新鲜的。”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你要是那么喜欢拖拉机，等你下次来湖南，我天天开着我干爸的拖拉机拉着你下地干农活……” “不要，在你这儿，这件事情已经失去唯一性了。” “坐拖拉机这件事情是失去唯一性了，但是干农活没有啊……你得知道，不管在哪个大城市，干农活儿也是一件实现不了的事情。” “可以啊，韩潮……让鹿溪坐拖拉机，就让我干农活。” “咱们现在聊的不是唯一性嘛！” “就算是唯一性，它也存在厚此薄彼的可能性，你个死渣男……” 乔娇虽然在骂我，但是我却没有在她的语气里听到要生气的迹象，我忽然就明白了，也许她是想用这个方式来缓解这件让我们三个人都感觉很尴尬的处境，毕竟谁都知道鹿溪是她相处了近二十年的闺蜜。 这时，乔娇又放低了声音对我说道：“死渣男……你知道吗……在我决定不和你联系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 失去一切的心理准备，因为我觉得只要鹿溪去湖南找你，你就没有理由放弃她……喜欢一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事情啊，而我只是给了你更多她给不了的陪伴……当她连陪伴也给你了，你真的没有理由拒绝她……所以，你能和我说说心里话吗？……你为什么会放她走？……放她走，也就意味着你选择的是我，这我没说错吧？” 乔娇的话，让我又想起了和鹿溪分别时的心情，这种心情并不模糊，可是真的要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时候，我又陷入到了一种词穷的状态中…… 很久之后，我才开了口：“让我再选一万遍，我还是会选择你……” “记住你现在的话。” “再过一万年，我选择的还是你。” “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真的有……娇娇，你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的女人，我有很多关于和你在一起的幻想，这种幻想没有保质期，也没有尽头……所以，我现在就想和你见面，然后把这些幻想一点点变成现实，一直延续到我们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电话那头的乔娇忽然陷入到了沉默中，这让我有些惶恐，于是又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太肉麻了？” 乔娇却已经哽咽：“不肉麻……你要是还有的话，再多说一点，凑一箩筐，不行，一箩筐太小，我要把大海变成容器，所有的海水，都是你的甜言蜜语。” 第397章 豪赌 一万多公里的距离，就像一道屏障，将我和乔娇困在了这样一个寂寞的夜里，因为电话里面的交谈，对我们来说，只能是望梅止渴，我们需要更亲密的拥抱和融合，而不是我一个人听着雨声，她那里却阳光刺眼。 尽管这种距离不可改变，但我依然觉得乔娇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给我设置障碍的一个女人，对于她来说，只要确定了关系，一切就可以变得毫无保留，从精神到肉体，所以在这样一个情难自禁的夜晚，我们又说到了一夜七次这件事情。 一夜七次当然不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梗，而是再次见面以后必须要做的事情，乔娇说，这就是她表达爱的方式，我也认可，因为性和爱是从来都不能割裂的，否则，所有甜言蜜语都是苍白的表达。 …… 不知不觉中，乔娇已经在这个无聊的雨夜，用电话的方式陪我度过了一个小时，而我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和她说起，自己最初给她打电话的动机；因为当幻想有了被实现的可能，会在无形中产生一种快感，这种快感极其容易让人沉溺在其中，以至于我和乔娇聊的都是一些和幸福有关的细节，却忘记给这些细节设定一个大的方向，比如在哪里生活，要做什么来谋生？ 我先回过了神，终于转移话题对电话那头的乔娇说道：“对了，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之前我们已经商量过了，等小城那边 的局势稳定之后，就回青岛生活……” “已经有了结果，还要再商量一次吗？” 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和然姐通了一个电话……因为左小薇去她那边过年了，所以自然而然就聊到了我和关羽博……我和关羽博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现在的局势……然姐她有些担心，因为这次关羽博和常天明之间的竞争直接涉及到五十个亿的资金……这五十个亿的资金足够让关羽博失去理智，她担心关羽博会迁怒于我，因为从表面来看，常天明的筹码都是我给的……现在不确定关羽博会给什么程度的报复，所以然姐建议我先去她那边生活一年，一年的时间，足够让这件事情变成历史……到时候，我们再回青岛生活。” “你是要带着我一起去然姐那边吗？” “当然，我和你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情……你愿意去吗？” 电话那头的乔娇几乎没有思考，便回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要不是怕小城的是非多，你愿意留在小城都行……本来我学着做糕点，就是为了在小城开一个面包房，面包房的设备都已经买好了，你不会忘了吧？” 这就是乔娇给我带来的舒适，我们之间似乎永远都不会在原则性的问题上产生争执，因为无论在哪儿，她都愿意跟我走。就在我畅想着即将要开始的国外生活时，乔娇 忽然又带着些许忧虑对我说道：“你说，然姐突然和你提到这件事情，是不是和左小薇去普吉岛有关？……左小薇可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借然姐的口来劝你……说不定，现在的局势已经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还要紧张很多。” 乔娇的冷静总是体现在关键时刻，而在她没有和我提起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和左小薇突然去了普吉岛联系起来，我仿佛是被惊醒的梦中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在这之前，左小薇曾经和我说过，如果因为我的一意孤行，最终和关羽博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她一定会站在关羽博那边。 此刻看来，这不是一个表态，更像是一个提醒，我这才发现，自己破坏的是关羽博一家对小城首富这个名号的执念。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并在沉默中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强大的压迫感，而压迫感的背后是关羽博面露狰狞的样子。 很久之后，我才开了口：“今天下午，我不仅接到了然姐的电话，还有常余利的电话，常余利告诉我，县里已经把高速免费一个星期的活动确定了下来，这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县里的态度，他们现在更倾向于支持常天明，而且一旦高速开始免费，景区会迎来客流的顶峰，等客流到达顶峰，估计就是道路拓展项目和康养项目尘埃落定的时候……就算是关羽博，也会因为局面的变化而 越来越沉不住气……如果把然姐的电话和常余利的电话结合起来看，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别回小城了……我们谁都别回去……等过完年，你直接从湖南飞普吉岛，我们在普吉岛汇合。” “这……这不太实际，那边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我去收尾，我绝对不能策划了一个活动后就一走了之，而且，我要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一定会影响到那些投资人的信心，你别忘了，他们当初可都是冲着我去的，我最起码要把这些投资稳定了，才能走。” “不行……我不让你回去，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生死才是大事，其他的都不值一提……韩潮，你真的不能给了我这么多幻想之后，又把自己放在一个充满危险的环境中……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可我是个男人，我真的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而且，这里面也不是没有另外的可能性……也许，是关羽博故意利用左小薇，释放这样的危险信号，目的就是为了逼着我不负责任的离开，然后影响到那些投资人的信心，放弃投资……他才有资本做最后一搏……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常天明，让他功亏一篑，毕竟我拿了他一套房子，这就是佣金……更重要的是，这是我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竭尽全力去做的事业……我想亲眼看着 它开花结果，否则我不会甘心。” 也许是我真的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了，以至于电话那头的乔娇陷入到了一种无话可说的沉默中。 我心里也不那么是滋味，因为这对我来说，算是人生中的一场豪赌，筹码就是自己的安危，我在赌这是关羽博释放的烟雾弹。 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电话那头的乔娇才终于开了口，她用一种比我更加坚定的语气，回道：“如果你回小城，我也跟着你一起回小城……反正我不想和你分开，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埋在一块儿。” 窗外的雨，似乎又下大了一些，就像是我借着这天，流了一场不受控制的眼泪……这个时候，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因为心里已经被乔乔的柔情所填满。 ……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房门忽然被敲响，而后便传来了我干爸的声音：“小潮……听村子里的人说，路上掉了大落石，把路给堵死了，还砸到了车……我刚刚给村支书打了电话，一直没打通，你赶紧给小鹿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被堵在路上……” 我心里先是一惊，然后又带着侥幸回道：“不会吧，他们中午就走了，总共一百公里的盘山路，早就应该开出去了。” “可不敢大意，过年的时候，遇到大堵车，堵两三天都是有过的……你赶紧打电话吧，村支书的一家老小也在操心这事儿呢，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 第398章 你比我爬刀梯的时候更勇敢 我深知那条路有石头掉落时，会把路况变得有多危险和复杂，所以想起那些不好的可能性，我当即变得坐立不安，甚至忘了自己和乔娇还在通话中…… 乔娇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她试探着问道：“怎么了？” 我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张，但语气却依旧是焦虑的，我向乔娇回道：“我干爸刚刚告诉我，说通往村寨的那条盘山公路上发生了落石事故，有车辆被砸到了……鹿溪搭了村支书的车，现在村支书已经联系不上了。” “那你赶紧和鹿溪联系啊。” 电话那头的乔娇也陷入到了焦虑的情绪中，毕竟鹿溪是她近二十年的闺蜜，在这样一个关乎着安危存亡的时刻，我们之间的那些情感纠葛，已经显得微不足道。 “我现在联系不上她，她在下午的时候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了。”我还算冷静，稍稍沉默之后，又赶忙对乔娇说道：“你给她打电话吧，她肯定不会删除你的。” “对，对……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说完，乔娇便匆匆结束了和我的通话，而我的心情却在她结束的那一瞬间变得更加忐忑不安，我恐惧这样的等待，我怕得到一个自己不愿意去接受的结果。 ……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我甚至听到了碎石松动的声音，而雨水带来的冷空气也混合着湿气，从窗户的缝隙里渗透了进来…… 我再也坐不住了 ，当即便穿上衣服下了床，而我干爸依旧站在门外，关切又焦虑地看着我。 总之，气氛很不好，在这种气氛下，我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和我干爸解释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和鹿溪取得联系这件事情，我只能等乔娇，并不断在心里安慰，这只是一个小概率事件，毕竟他们中午就已经离开了村寨，现在已经是夜晚的九点半，这个时候才传来了落石下坠的消息，时间上就很难成立。 就在我想开口让我干爸宽心一些的时候，手机忽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这是乔娇打来的电话，她用很低沉的声音告诉我，她也联系不上鹿溪了，不仅在微信上联系不上，电话也处于关机的状态。 她和村支书一起失联了！ 这一刻，之前的心存侥幸，已经变得荡然无存，继而脑海里便出现了数个危险的画面，这些画面迫使我要立刻拿出主张。 鹿溪是为了我才来到这个村寨的，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就是最难辞其咎的那一个，相比于无法承担的责任，我对她的关心更是发自心底的，我害怕她出事。 仿佛是基于一种本能，回过神的我，当即便拿着车钥匙冲出了屋子，我要沿着那条盘山公路去找鹿溪，尽管我知道，自己也一定会被堵在半路上，可我别无选择，我必须要弄清楚鹿溪现在的处境。 …… 怕我一个人无法应付，我干爸又叫上老三和我一起上了路，若 干年后，再回忆起这件事情，真的很感谢我干爸的细心和冷静，若不是有老三跟着，对我来说，这就是一条万劫不复且有去无回的不归路。 …… 当我和老三将车开上那条盘山公路的时候，雨已经大到连雨刮器都来不及清理，即便这样，我也保持了一个很快的车速，我又有了一些侥幸心理，既然落石已经造成了堵车，那对向就不可能有车过来，我对自己的车技有信心，在对向没有来车的情况下，我可以极速行驶，即便这是以冒险为前提。 勇敢的老三，此时也不那么镇静了，他不仅系上了安全带，手也一直拉着车顶的扶手，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生怕对向忽然有车冲出来。 …… 这场堵车已经远超我之前在小城国道上遭遇的那次堵车，我只是在盘山公路上行驶了20多公里路，便看见了在不远处亮起的刹车灯，这条盘山公路有一百公里，我看了导航，堵车的源头在四十公里之外，也就意味着在这条险峻的盘山路上，竟然浩浩荡荡地堵了四十公里路，而且这是因为落石而形成的堵车，不可能自然形成通畅，需要有救援，但是在这样一条连会车都困难的路上，清障的车辆该怎么开过去清理落石？而救援的车辆又该怎么去救护伤员？ 所以，遇到严重事故，堵上个三五天，并不是我干爸的夸张之言，而这样一条险峻的盘山路，对于每 一个急着回家过年的苗寨人来说，真的不亚于渡劫；对于离开苗寨去外面的人来说，也一样，在这里，只要堵了一侧，交通就会完全瘫痪。 这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仗着自己是小型车，便开始尝试在狭小的路上调头回去，可即便是小型车，在强行调头的时候，车轮也是在没有护栏的悬崖边缘游走着，这种险象环生的场景，将我看得是心惊肉跳，同时也更加焦虑了起来，因为在这样一个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的堵车环境中，人性会变得不可控，人性一旦失控，一定会有更多人去选择铤而走险！以我长期漂泊在路上的经验来看，这种铤而走险对缓解交通没有一点好处，反而会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和危险。 这种焦虑和判断让我再也没有心情坐在车上，我解开了安全带，对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老三说道：“我走着去找他们。” 老三当即拉住我，摇头回道：“下这么大的雨，四十公里的山路可不好走！”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是被堵在这儿什么都不能做，还不如不来。” 说完，我便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就在我跳下去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刚刚调头的那辆车也正好开了过来，雨水挡住了我们的视线，等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离我仅剩下两三米的距离，好在我反应够快，当即背靠着自己的车，那辆调头的车堪堪挤着我而过，但凡 我反应慢一秒，非得被剐成重伤不可。 老三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心有余悸的对我说道：“潮，真的别冒险，大家都被这堵车给憋疯了，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和他一样的麻木鬼，你要出点什么事情，那才真是后悔莫及。”（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承认，这样一个意外，已经足够给我警醒，可我还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甚至连辩解的话都不愿意说，当即便甩开老三的手，快步向前面走去…… 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当是红军走长征，只要我保持急行军的速度，也许五六个小时就能走到堵车的尽头，只要我走到堵车的尽头，就能确认鹿溪到底是不是安全的。 老三出于担心，又快步向我追赶，我怕他阻碍我，便跑得更快，老三也再次提了速，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在这场倾盆的大雨中开始了一场追逐。 老三常年在山里采药，体力和脚力当然都要远胜于我，所以强行跑了三五百米路之后，我还是被他给追上了，但这次，老三却没有将我截停，他一边用手抹掉脸上的雨水，一边大喊着对我说道：“潮，你比我爬刀梯的时候更勇敢……我是为了信仰和传承，你是为了什么……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她不是你女朋友。” 第399章 迎难而上 确定老三不是为了截停我，我这才放慢了脚步，并转头看着他，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脚上全是泥泞，想必我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但我却不认为，自己已经超越了他去爬刀梯的勇气，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让我不过于紧张，我确实是太过于紧张了，而一个人在过于紧张的时候，一定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我就已经做错了一件事情，我该带着雨衣出门的，没有雨衣带上一把伞，也不至于被雨淋成这个样子，而且还连累了老三跟我一起受罪，我对鹿溪有着一种超出一切的关心，但他和鹿溪却只是见了一面的泛泛之交，他没有理由和我一样。 雨中，我终于带着一些歉意向老三开了口：“你回去吧，去车里坐着……我只是想确认她在不在这条路上，这种事情一个人去就够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老三和刚刚一样，一点也不慢地跟着我，而这次，我成功被他分散了注意力，在一阵沉吟之后，我终于正视他的问题，回道：“虽然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但她是我曾经喜欢过的女人……我们没能在一起，不是因为矛盾，也不是因为三观不合，更不是因为……” 我没能将第三个理由说出口，我只是说道：“我不恨她，反而还亏欠了她很多……所以，我把她的安危看的比什 么都重要，她的重要性不亚于你的传承和信仰，我们可以不在一起生活，甚至可以一辈子没有交集，但她一定要平安，一定要比我过得更好。” “你这么说……我就想起了前几天在书上看到的一个词，叫爱而不得。” “没你说的那么遗憾，我们都和平接受了这个结果……何况，我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同样很重要的女人。” 老三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还在一本书里看到了一个红玫瑰和白玫瑰的说法，说男人的一生会遇到两个女人，一个热情似火，是青春的象征，是快乐的源泉，能够带给男人年轻和快乐的感觉；还有一个是心底的月光，是纯洁的象征，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所以，你现在的困境在于你同时喜欢上了红玫瑰和白玫瑰。” 我的脚步又不自觉放慢了一些，而后才对老三说道：“你很喜欢看书吗？” “平时比较闲，有时候上山采药的时候，能坐在山上看一天。” “是吗？……老三，说真的，我很羡慕你这种返璞归真的生活，像我们生活在城市里面，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大自然，我们的生活早就已经被各种电子产品还有垃圾信息填满了……就像我，从离开大学校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心情抱着实体书看，但是你却能坐在山上看一天，而且你赚钱的渠道也是最贴近大自然的…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生活了！” “潮，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其实是在逃避红玫瑰和白玫瑰这个话题……” 我早就说过，老三绝对不是一个因为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就显得很愚蠢的男人，相反，他的心思还很细腻，这种细腻让我没有办法在他面前蒙混过关；最后，只能在一阵沉默之后，诚实的对他说道：“我逃避的不是红玫瑰和白玫瑰这个话题，我真正不想面对的是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这件事情……这会让我显得很不专情……”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更低的声音对老三说道：“自从成年之后，我跟很多女人发生过感情，但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还是第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状态，甚至感觉有点丢人，所以在选择了一个之后，我就特别冷漠的去对待另一个，以此证明，我很清醒，也很专情。” “被你冷漠的那一个，就是你现在要去找的那一个？” “是……老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糊涂，很丢人，很不诚实？” “不至于丢人……如果每个男人都那么专情，也就不会有白玫瑰和红玫瑰的说法了……你的问题在于，没有在时间上错开这两个女人，也可以说是没有空间上的余地……” 老三这番话简直是说到我的心里了，以至于原本极度紧张的心情，也因为这种理解而稍稍得到缓 解：“是，我没能在时间上错开，我认识她们的时间，前后也就错了不到半个月……空间上更是……你知道吗，她们都是青岛人，而且还是相处了快20年的闺蜜！” “其实，你们三个人都很痛苦吧？” “我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感觉，我确实挺痛苦的，我总是需要幻想未来，才能忘记和另一个人的遗憾……老三，我真不是自恋，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她们都会喜欢我呢，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老三想了想，回道：“我在另外一本书上看过，这也是共情的一种表现……你想，她们为什么能做那么久的朋友，肯定是因为有一样的价值观和爱情观……所以，闺蜜之间，很容易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不是个例，而是一种普遍现象。”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感情专家！” “可别给我戴高帽，我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其实也就是典型的理论大于实践。”（你们觉得，最终会选择谁？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 交谈中，我和老三已经快步走了近五公里路，想来，老三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缓解我焦虑的心情，他知道，在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场景之中，我的焦虑是于事无补的。 雨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我和老三的身上 都已经被雨水淋湿，在这样一个还没有完全入春的雨夜，而且是在大山里，这种冷，是冷入骨髓的。我只能祈祷，鹿溪和村支书别被堵在最前面，也许我和老三再走个十公里路，就能遇见他们。 这时，我们又遇到了强行调头的车子，这次更夸张，这是一辆体积要比小型车大了很多的依维柯客运车，估计车里的人，心态已经崩了，所以才做了这么一个完全不顾后果的决定，结果便是因为会车空间不够，被对向的大货车挡住了去路，将整条路都堵死了，也挡住了我和老三的去路。 我急于赶路，说话便有点急躁，客运车司机更是被这场堵车弄得是火气冲天，两个人便爆发了言语上的冲突，以至于客运车司机说什么都不愿意往后倒车，给我和老三把路过的空间让出来。 我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和他纠缠，便准备从大货车那一侧过去，也就是紧挨着悬崖的那一侧……我目测了一下，大货车的车身距离悬崖还有差不多四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只要小心一点，是能走过去的。 我有轻微的恐高症，但相比于对鹿溪的担心，我硬生生克服了这种恐惧，准确说，不是克服，就是咬着牙迎难而上，所以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我的腿就已经开始轻微地打着颤，对于我来说，这种恐惧一点也不亚于设想自己爬上了老三当初爬过的那个刀梯。 第400章 你救了我一命 我在前，老三跟在我的后面，我们一起走上了这条只有四五十公分宽的险路，我没有老三那么淡定从容，所以一直紧贴着大货车，侧身往前，每一步都走的是小心谨慎，而且一直用手扒着车厢上一切能够帮我稳住身体姿态的凸出物。 眼看我们就要走过这段险路，突然有数块碎石，从高处呈弹跳的姿态落了下来，尽管落点未必会是我这里，而且有大车的庇护，几乎没有砸到我的可能性，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我还是在石头砸在车身上，感受到震动时，下意识松开了手，并试图弯腰，也就是这个动作，加上路面湿滑，再加上脚下的皮鞋没有什么附着力，当即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下悬崖…… 在这极其惊悚的一刻我前面的老三爆发出了惊人的反应力，他一手拉住货车车门上的把手，一手死死拉住了我的衣领，车门没有被锁死，连带着拉开了车门，又形成了一股惯性和下坠力，以至于我和老三都以四十五度倾斜的姿态挂在了悬崖边上，而所有的重量全部集中在了那个门把手上。 车内的司机看到这一幕，惊的是脸色煞白，好在常年在外跑车，有应对突发危险的能力，下一刻便赶忙趴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回了车门，而我和老三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老三已经把我拽到了一块相对要安全 一些的空地上。 …… 雨水依旧冰冷地打在我的身上，但我因为死一般的恐惧，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雨水的存在，我的腿一直在颤个不停，手也颤……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对坐在我身边，看上去也已经虚脱的老三说道：“老三，你救了我一命！” 老三喘着粗气回道：“我觉得，这已经是超出了你能力之外的事情……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感动的。” “这个时候，还惦记这个事情呢！” “我们不就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吗？” 我看着老三，半晌说不出话来，但脑海里依旧不断闪现着刚刚差点要坠崖的那一幕，如果不是有老三，我真的就摔下去了。 面对这个差点就变成现实的结果，我不禁又是一阵后怕，如果我摔下去了，乔娇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鹿溪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乔娇一定会恨死我，而鹿溪也会因此而深深的自责，总之，在剩下的漫长岁月里，谁都不会好过。 基于这样的认知，我终于开口对老三说道：“待会儿如果能见到她，你什么都不要说，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老三一脸不解的表情，随后又像是想明白了，他沉声对我说道：“你刚刚问我，你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什么她们都会喜欢你……可这不就是你的过人之处嘛……如果不是为了传承和信仰，我也不 愿意去爬刀梯。”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不是因为无言以对，而是想了很多，我的手脚已经渐渐不那么颤了；这时，老三又对我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开心点儿，别老是被这些心事压着……反正我已经知道，不管是对她们中的哪一个，你都是真心的，而且不求回报……你做到了你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总会有一个结果的。” “这也是你从书上看来的道理吗？” 老三笑了笑，回道：“这是我自己悟的，结果一定大于过程，过程又决定了结果，这就是一个千丝万缕又环环相扣的世界。” “老三，我想喝酒了，喝最烈的酒，把心烧了。” “把剩下的路走完，我陪你喝过痛快。” 说完，老三便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感觉到了雨水带来的寒意，我又开始哆嗦了起来，也更想喝酒了！ …… 我和老三还在雨中走着，每当我感到疲惫和窒息的时候，就会想起任然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她说，这个年，我们是别想过舒服了；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现在却觉得她是个神人，因为已经被她一语成谶。 我时不时就会抬头看看，这一路下来，我们已经看了好几百辆车，但却没有一辆是属于村支书的，我记得村支书的车牌，他的车子虽然一 般，但车牌却很牛，因为有连着的3个6。 …… 忍受着彻骨的凉意和疲惫，我和老三又走了十来公里路，在这个过程中，乔娇再次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有没有鹿溪的消息，得知依然没有找到鹿溪的时候，她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虽然她没有对我说出什么自责的话，但我知道，她只有在自责的时候，才会沉默不语。 结束了和乔娇的通话，我又给我干爸打了电话，问他村支书的家人有没有和村支书联系上，结果让我失望，村支书也依然处于失联的状态，没有什么峰回路转的好消息。 我快要力竭了，便停下来靠着路边的石头，想稍作休息…… 我向老三问道：“我们走了有二十公里路了吧？” “差不多。”稍稍停了停，老三又对我说道：“我常年在山里面走，体力没什么问题……要不，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再往前走走……” “没事，我能坚持。” “别逞强了。” “已经走了一半的路，没有放弃的道理……”说完，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雨似乎在这一瞬间小了很多，于是又开口对老三说道：“你看，雨都小了……后面的路，也没那么难走了。” …… 也许，老天是被我的执着感动了，就在我和老三为下个十公里做着心理建设的时候，突然在被堵着的车队里，看到了村支书的车 ，虽然车子被两辆大货车夹着，但是依然能看到车牌号。 我悬着的心，当即就放下了一半，只要车子没有被落石砸到，人就一定没事……心虽然放下了，但心里对这个结果依然感到意外，原来他们离开村寨那么久，只开了不到五十公里路，竟然就被堵住了；那么，落石事故并不是造成这次大堵车的主要原因，它是发生在堵车之后，并彻底堵死了所有的车，也堵死了恢复通畅的可能性。 听说，落石很大，将一辆私家车砸的是稀巴烂，心里也不禁跟着悲痛；大家都是为了过一个团圆年，才走上了这条路，却发生了这样的惨剧，而那个不幸的家庭，在剩余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团圆了。（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老三大概也在想着这件事情，他默默地看着远方，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送别亡魂。 想起在这条路上出的事故，我对这条不幸之路，又多了几分忌惮……也不知道在未来，会不会有那么一条高速，能够直通我干爸家的那个村寨，从此彻底告别这条不幸之路，让每个身在他乡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和家人团聚。 …… 重重吐出淤积在心里的闷气，我和老三一起快步向村支书的车子走去…… 第401章 她心疼的样子 在我和老三快要靠近村支书那辆SUV时，便听到了一阵非常有节奏感的鼾声，老三趴在前车窗看，我就趴在后车窗看，只见村支书已经趴在方向盘上沉沉睡去，鹿溪在这样的鼾声中，竟然也睡着了，她侧身睡在后座上，用自己的外套盖着头，看样子在睡着前，也被村支书的鼾声折磨的够呛。 除此之外，车窗开了一点缝隙，雨水透过这点缝隙打湿了靠近车窗的座位，连带着弄湿了鹿溪的裤脚，这些，都是我所看到的细节。 看到村支书和鹿溪都安然无恙，我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要不然可真没有这份闲心去观察这些细节。 老三和我的心情一样，所以我们同时长出一口气，又同时敲了车窗。 鹿溪先醒了过来，她拿掉了盖在头上的外套，而后村支书也坐了起来，但两人依旧是一副迷迷糊糊的状态，最后还是村支书先反应了过来，他打开了车窗，很是惊讶地喊了一声“老三”，又问他怎么来了？鹿溪就看着我，眼神里的惊讶之色一点也不比村支书少。 我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些怨念，既然两个人都平安无恙，为什么电话都打不通？但凡有一个人能打通，我和老三也不至于操这么大的心！ …… 雨还在下，我和老三都坐进了车里，老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就和鹿溪坐在后排；在我还没有开口的时候，老三 已经带着怨气说道：“文叔，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打谁的电话都不通，只要你们谁能接个电话，报个平安，我们也不至于跑三十公里路过来！” 村支书和鹿溪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村支书想把解释权推给鹿溪，说道：“小鹿，你说。” 鹿溪显然不想要这样的解释权，于是又对村支书说道：“还是你说吧，文叔。” 我和老三一个看着鹿溪，一个看着村支书；村支书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这才回道：“我们刚从村里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了堵车，一开始还没这么严重，后面直接就堵停了，就堵在现在这个位置……我这人不是怕无聊撒，就在手机上斗地主，我看小鹿也挺无聊的，就让她和我一起打……打了几局斗地主，路还没通，我就知道坏事儿了，小鹿又问我会不会打王者荣耀，我肯定会打撒，我们俩人一拍即合，又开始打起了王者荣耀……别说，我们配合的还挺默契，打着打着就忘了堵车这码事儿，等回过神的时候，手机都已经打没电了……” 我无语至极，半晌才问道：“你们竟然在打王者荣耀！车上不能充电吗？” “我这车，该坏的东西都坏了，要是能充电，不也就没这事儿了撒。” 我重重点了点头，感叹道：“文叔，你这村支书当的也够闲的，连王者荣耀都会玩！” 村支书一脸尴尬之色，忽然想起什 么，又赶忙对我和老三说道：“我后备箱里有干净的衣服，你俩赶紧把湿衣服换了撒……小鹿你回避一下。” 我更无语了，这个时候他还能注意到男女有别这件事情，看上去挺细心，怎么打游戏的时候，就没记得保留一点电量，留作通讯用。 …… 鹿溪下了车，我先脱掉了上面的衣服，但在脱鞋的时候，却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因为我穿的是皮鞋，鞋底很硬，再加上被雨水浸泡了太久，所以脚上起了很多的血泡，在我脱下袜子的时候，袜子已经和这些血泡粘黏在一起，当即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鹿溪只是站在了车外，但她的视线却没有从我身上离开，她看到了这一幕；于是我们有了一个眼神上的交流，我这才知道，她心疼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眼神，原来，她也会因为心疼而眼含泪水。 鹿溪的目光把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想起自己是个男人，怎么也不会吃亏，我还是在她的注视下脱掉了裤子，只留了一件底裤，而后换上了村支书的裤子，虽然有点小，但也比湿着的裤子舒服多了。 …… 鹿溪坐回到了车上，村支书又因为心虚反而向我们抱怨了起来：“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吃饱了没事做……堵车撒……这条路上一到过年就堵车，又不是第一次……你们弄得那么紧张，做撒子嘛！” 老三瞥了村 支书一眼，回道：“你要是知道前面有一辆车，被落石砸到了，你就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了……不能两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撒！” 村支书这才低下头，半晌说道：“怪不得这路老不通……这么严重的嘛！” 老三又转而对我说道：“咱俩手机还有电，现在这么无聊，要不要借给他们再打一会儿王者荣耀……” 村支书和鹿溪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我这才想起给乔娇还有村支书的家人报个平安。 我先给我干爸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又给乔娇打了一个电话，当乔娇得知鹿溪是因为和村支书打游戏，打光了手机的电，也是无语了半天，最后只是叮嘱我照顾好她，便挂掉了电话。 …… 在车上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来了几个骑着摩托车的交警，他们开始组织小型车辆有序调头，缓解拥堵压力，村支书的车子足够小，也得了一个允许调头的名额。 片刻之后，我们便在交警的带领下，来到了刚刚我差点失足坠崖的地方，仿佛是有一种默契，老三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看着他，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后怕的神色，但这件事情，我是坚决不让老三告诉鹿溪的，因为我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才义无反顾去做这件事情，我只是希望鹿溪安好，既然她已经安全，这一路走来的经历，便已经是过去式。 …… 回到村寨，恍如隔世，也仿佛重新来了一次；这次，我做了妥善安排，我让鹿溪住在了我干爸干妈家，我则搬去和老三一起住。 临近清晨的时候，雨水终于停了，老三在院子里升了一堆篝火，我和老三盘腿坐在篝火旁，淋湿的衣物也在篝火旁晾着…… 除此之外，老三还烤了一条羊腿，我们吃着羊腿喝着烧酒，一边闲聊，一边恢复着流失的体力。 我不知道老三现在是什么感觉，但我真的很轻松，我觉得自己更加喜欢这个苗族的村寨了，也只有在这里，我才能以这样的方式喝酒，就好像穿越到了一个武侠世界里，充满了快意恩仇和儿女情长，而江湖就在熊熊的篝火里流淌着。 …… 快要喝完一瓶烧酒的时候，我以为已经睡去的鹿溪，也来了老三这里，她的手上提着一只保温盒，站在篝火旁，对我说道：“干妈给你煮了姜汤，还有早饭，你赶紧趁热吃吧。” 老三笑了笑，向鹿溪问道：“没我的份吗？” “也有，我带了两份稀饭，6个包子，够你们两个人吃了。” 说完，鹿溪便将东西从保温盒里拿了出来，可是老三却起了身，他对我和鹿溪说道：“折腾了一夜，我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早饭还是你们两个人吃吧……” 老三这是存心想把交谈的空间让给我和鹿溪，说完，他便进了屋子。 第402章 如果我愿意呢 鹿溪随我一起坐在了篝火旁，但坐姿却不似我那么洒脱，她双手抱膝，一直看着我晾在篝火旁的衣服，但却没有想开口说话的意思。 我不想把气氛弄得太沉闷，于是以开玩笑的心态对她说道：“没想到你和村支书还挺投缘，你们至少一起玩了四五个小时游戏，才能把手机的电量耗光吧？” “无聊嘛……” 鹿溪抬头看着我，而后又对我说道：“其实遇到一个能在游戏里面配合默契的人，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我跟文叔约好了，以后有空就一起打游戏。” 我笑了笑…… “你赶紧趁热把姜汤喝了吧……等你喝完姜汤，我给你把脚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没事儿，已经没那么疼了。” “从来没有见过比你嘴更硬的人，我都已经看见了，那么多的水泡，怎么会说不疼就不疼。” 我故作惊讶之态：“文叔都说让你回避一下，我换衣服的时候，你竟然还看！” “又不是没看过。” 鹿溪出乎意料地回了我这么一句，我因此而有些恍惚，恍惚中又想起自己只穿了一件底裤闯进她房间的场景，我一直不太愿意回忆起这一幕，因为这毕竟是一件很丢脸也很冒失的事情，但此刻，听鹿溪话里的意思，似乎已经释然，所以才会拿来和 我开玩笑；如果，连这件事情也都释然了，那我们之间真的已经变得足够亲密。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鹿溪已经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了一瓶碘伏，并做出了一个要帮我脱鞋的动作。 我下意识缩脚，又赶忙对她说道：“别，你可是一个受万人迷恋的大明星，要是让你的粉丝知道你帮我抹脚，非得拿刀把我砍了泄愤！” “一个身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都没有文叔洒脱，他也知道我是演艺圈的，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打游戏，而且还互相加了好友。” “他是因为内心坦然……可我有非分之想！” 我也许真的有些紧张，以至于说话的时候丢了分寸，于是赶忙找补着说道：“是曾经有非分之想。” “既然现在没有了这非分之想，那你就坦然点。” 说完，鹿溪便拽住了我的脚，然后将我的脚放在她的腿上，拿起棉签，沾了些碘伏，要帮我涂抹。 可是就在棉签要接触到我脚指头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就这么看着我脚趾上的那些水泡，有些哽咽地对我说道：“为什么我们之间会那么难？……我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你也那么在乎……怎么就不能有非分之想了？”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鹿溪似乎也没有想在我这里得 到答案，她低下了头，终于轻轻将碘伏涂抹在了我的伤口上：这一刻，我的触感好像出了很大的问题，我竟然没有感觉到碘伏带来的痛感，却感觉到了她泪水的温度，就掉落在我的脚背上。 记忆中，这是鹿溪第二次如此真实的在我面前流下眼泪，她有些无奈，也有些无能为力；而这也是我的无奈和无能为力，我实在不想把这种情绪扩大化，终于开口说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在乎……” “但是老三都告诉我了，你去找我的时候，差点失足掉进悬崖里……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你非要从大货车那一侧过，如果不是有老三和你一起，你觉得这样的后果，我能承受吗？” “老三……老三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去开自己车的时候。” 难怪老三后来不愿意和我一辆车，非要坐在村支书的车上，原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情告诉鹿溪，而鹿溪的眼泪也不是凭空而来，她一向是个淡漠的女人，也只有这种关乎着生死的事情，才会让她流下眼泪，上一次，是在栾雨离世的时候，我们也曾抱头痛哭过…… 老三的多嘴，给我带来了更大的纠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鹿溪，尤其是在我想起乔娇的时候…… 我心里无论如何都不 愿意放弃乔娇，但鹿溪的眼泪却也已经流进了我的心里，我开始变得手足无措，继而坐立不安。 “韩潮，我不想走了，我想留在这里过年……” 我这才抬头看着鹿溪，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但又无法在心里有负担的时候开口去问，而鹿溪就在我沉默不语的时候，替我将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干净了。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最近这路况太差了，过完年走也好。”稍稍停了停，我又感慨着说道：“如果有一条高速，能直通这个村寨就好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我没其他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起了在这条路上发生的事故，你可能不知道，前些年也有人在这条路上自驾坠河了，今天又有私家车遇到了落石……我刚刚看了新闻，那辆私家车上是一对刚结婚没多久的小夫妻，两个人都遇难了，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看着别人都因为过年而团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说完，我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心里沉闷不堪。（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既然有能力复兴一个景区，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把高速带到这里。” 我哑然了很久，又失笑说道：“高速的造价，一公里一个亿，这还是在平原地区……如果是山区，要凿隧道，修高架……造价只会比一个亿更高……我又不是资本，更不是神仙，一辈子都不敢奢望这件事情……” “高速的造价有这么贵吗？” “一点都不夸张……以前没有出门的时候，只感觉这个世界上的路太多了，国道，县道，省道，VIP通道，各种高架，快速路，高速公路……可是当我真的出门以后，才发现路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在小城，常天明和关羽博为了争一个道路拓展项目，弄得是不死不休……在湖南，在这个村寨，又因为缺少一条高速，事故频发……”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这是现实中的路，关于人生的路，更是少得可怜……所以，我们真的没有太多选择，尤其对待感情这件事情……其实，你也一样，我一直都知道你并不喜欢现在这个职业，但你却没有办法摆脱，因为并没有多出来的路给你选，就算有多出来的路，那也是一条险路，谁会愿意放弃舒适，去选择一条险路呢？” “如果我愿意呢？” 我看着鹿溪，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时，鹿溪又对我说道：“如果我愿意放弃明星的身份，去选择一条险路呢？” 第403章 何必再去闯码头 在我认识鹿溪以来，从来没有设想，有这么一天她会对着我说出放弃明星身份这句话，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妄想她放弃了明星身份之后，对我意味着什么，以至于我不能应对她要放弃明星身份这件事情，我能说的还是路，所以，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开口对她说道：“可险路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走的一条路。” “是，它是很难走，但你也已经为我走了……你以生命为代价做了这个选择，我一个明星身份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的沉默中，鹿溪又用很轻的声音对我说道：“这些年，我假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做这所谓的明星了，我会去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这种假想，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会特别苍白，因为不做明星之后，我会得到很多很多的时间，我根本不知道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要怎么去挥霍这些时间……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去旅游，去购物，去跟那些已经不那么熟悉的朋友们交际……所以，即便有时候很厌倦这份工作，我也很难下定决心离开……但如果这种假想中，多了一个人，就会变得充实很多……我们可以一起旅行，一起购物，一起去认识新的朋友，一起在入睡的 时候，聊一聊Jay的歌……如果这还不够充实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做些事情，只要你喜欢，我都会陪着你……你刚刚说了，关于人生的路，很少很少，我也认同，可是我依然愿意为你在自己的生命中开设一条VIP通道……有了这条VIP通道，你又何必再去闯码头？” 震撼，我的内心震撼不已，相比于乔娇说的那些话，这里面也依然有着一种别样的柔情，我快沉溺了，也快窒息了。 我们之间本不该再有纠缠，可偏偏就是那样一条险路，为我们开辟出了一条更宽的大路，只要我愿意迈开双腿走在这条大路上，我会走很远、很远…… …… 我看着鹿溪，鹿溪也看着我，这是我们之间最长的一次对视，我更加窒息了，因为她的容貌，她的眼神，她的气质，还有她想要的这一切。 可是，这都不是我推翻自己的理由，我已经有了乔娇，有了对未来的幻想，对于乔娇，我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依赖，而且爱得热烈，我根本不敢去想象没有乔娇的生活，更不敢去想象她因为我的失信，而伤心欲绝的样子。 我摇头，越摇越重，继而情绪又被另一种力量支配了，我低声对一直注视着我 的鹿溪说道：“对不起，我更放不下娇娇……” “韩二斤，韩傻子。” 我的心在颤，听到她这么喊我的时候；可是她却没有再牵动我的情绪，只是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喊喊你。” “嗯。” 她又指了指我身旁的酒瓶，问道：“这是你喝的酒吗？” “嗯。” 鹿溪拿起酒瓶晃了晃，又说道：“好像没多少了。” 说完，她便仰起头，闭上眼睛，一口喝完了里面剩下的酒，这种烧酒很烈，也很冲，但她却硬忍着没有咳嗽…… 放下酒瓶，她依旧用刚刚那种眼神看着我，很久之后，她才说道：“我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孽缘呐……明明我已经决定走了，为什么又要用这种方式把我留下来？……我以为这是天意，可你还是那个你，但我已经不是那个我……” 说完，她便向院子外走去，而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心动，身体却未动。 …… 柴火还在燃烧，晾在篝火旁的衣服已经被烤干了，我依然在枯坐着，我不想睡觉，也不想离开这堆篝火，直到柴火燃尽，热度渐渐消散，我才起了身。 我已经没有责备老三多嘴的心情，我把自己脱的只剩下一条底裤，然后 重重躺在了床上。 在小城的时候，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忙碌，渴望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可是当我真的如愿以偿，得到了大把的时间后，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挥霍了，最后也只是把手机拿了起来。 这才发现，微信上有一条乔娇在半个小时之前发来的留言，她说：“知道她没有事情，心里真的轻松了很多……可是轻松过后，却是更加复杂的心情……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缘分，是我拼了命才换来的，可是你和她之间，却像是天注定的……就是有这样一场意外，把她留了下来……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想象到，你去找到她的时候，心里有多焦虑和着急……我不确定你现在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两个人的，但我却能肯定，一直在去天津之前，她都是你心里最喜欢的那一个……如果不是有杨一鸣的出现，我甚至连趁虚而入的机会都没有……趁虚而入，真的是一个让我想起来都觉得害臊的词，而且她还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如果我们之间要争一个人，她一定是放弃的那一个，所以她选择了离开村寨，离开你……可是，她没有一而再再而三放弃的道理啊……女人本来就是感性的……所以，我 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我很矛盾，也很无能为力……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她真的是你心里永远也没有办法放下的女人和执念……你可以忘记我，不要因为自己对我的承诺而背上沉重的包袱……身而为人，最幸运的事情，大概就是被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所以，你是幸运的……鹿宝儿她也是幸运的……我真的可以因为一己私欲去破坏这种最美好的幸运吗？……我没有答案，但你那么聪明，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些什么……除非，你真的爱我……而我一定是真的爱你！” 这是一段整整五百四十个字的留言，我翻来覆去的看了无数遍，从一知半解，到看透了乔娇的心情和矛盾。 在这段三个人的感情中，她再次让步了，如果我在这个时候选择鹿溪，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我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这一定就是老三所说的白玫瑰和红玫瑰，也是感情中最难的选择。 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迷茫过，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自己和乔娇还有鹿溪之间经历的那些过往；最后，这些过往以分庭抗礼之势，在我的脑海里各占一半。 放弃谁或者选择谁，竟都是一种遗憾和痛苦！ 第404章 她的变化 乔娇的这条信息，让我也变得伤感不已，因为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之后，有时候我也会学着去换位思考；站在乔娇的角度来看，现在这个局面，实在是进退两难，更难的是，她已经不在我身边，而命运却又将鹿溪留在了我的身边，她必然是没有安全感的，偏偏鹿溪还是她相处了近二十年的朋友，她本身又对鹿溪心存愧疚，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在这段感情中去做些什么，可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伤害也已经存在…… 相比于乔娇，此时的鹿溪反而没了那么多的顾虑，要不然她也不会很笃定的告诉我，她要留在这个村寨过年。 忽然，我的内心就有了一个信念，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乔娇这样的不安，我已经选择了她，并因为这种选择而心存期待，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失去了主张，并左摇右摆，我就不值得任何女人将自己的幸福和未来托付给我。 我也笃定了，我不能像对栾雨那样去对乔娇，最后空留一身痛苦和遗憾，更重要的是，乔娇值得；每每想起，我们在相识以后所经历的这一切，我的内心就充满了温暖。 基于这些，我终于给远在国外的乔娇回了信息：“人总有感性的时候，所以这个世界上包括爱情在内的所有一切，都不是永恒不变的……但是，关于我们的感情， 我希望是永恒不变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失去了你，所有关于未来的幻想，都会变得苍白无力……所以，我们谁都别动摇，就当这是一个考验，你也一样，我们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许在这条很长的路上，你还会遇到另一个让你心动的男人，在你动摇的时候，一定要想想我们的初心……” “你真的有这么成熟吗？” “经历了这么多，我还不该成熟吗？” “听你说的这些话，我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值得了……之前，一直觉得人生就是一只在海上漂泊不定的孤舟，没准什么时候就被海浪打翻了，但是你却给了我一座可以停靠的岛屿，而且还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岛屿……” “你心安了，我就放心了……但你也得和我说说，你是不是已经见过那个华人医生了？” “见过了。” “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很帅，也很有礼貌啊。” “这是观感，我更想听到你内心的感受……最起码你得告诉我，他有没有向你表达好感，如果有，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有啊。” “你干嘛表现的这么冷漠，连我问一句，你答一句都做不到……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以退为进，表面上是在表达自己的忧虑，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 和那个华人医生找一条出路？……”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狗头打爆！” “那为什么我说到那个华人医生的时候，你就表现的那么冷漠。” 乔娇直接用行动粉碎了我的质疑，她给我发来了一张截图，截图上是她购买机票的信息，她会在大年初三那天回国，先到北京，然后再从北京转机来长沙，最后的目的地当然是我干爸干妈所在的这个村寨。 算算时间，我们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见面了，一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里面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等真的到那一天，鹿溪是否还会留在这个村寨？ 如果她还在，我们三个人又将怎么去直面这一段关系？ ……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终于进入到了睡眠中，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我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大脑才渐渐恢复了清明。 我虽然暂时住在老三这里，但吃饭的时候，我还是要去我干爸干妈家的，所以未来的这些天，我都将不可避免的和鹿溪见面。 我倒不排斥和她见面，我排斥的是那种见面之后的不知所措。 因为过于惧怕这种不知所措，所以在去我干爸家的这一路，我一直走得很慢，直到被一条狗盯上，并撵着我，我才健步如飞，一口气跑到了我干爸家所在的高处…… 我有点狼狈，弯腰屈膝喘着粗气，鹿溪反而悠闲的不行，她就躺在老槐树下面的躺椅上，似乎又在打王者荣耀，而且还开了语音；这还不是最让她显得休闲的，只见她的躺椅旁边，放了一个蓝牙音箱，里面正播放着周杰伦的歌…… 她甚至没有发现我，一直对着自己的手机喊着文叔，指挥文叔怎么配合她，我这才知道，手机恢复了电量之后，她又和文叔打起了游戏。 除了休闲，她还很惬意，因为我干妈对她真的很好，不仅给她切了一个果盘，还给她煮了一壶热茶。 被夕阳余晖氲的有些恍惚的我，忽然觉得一切已经变得和我无关，她就是来度假的；在这里，有人管她吃喝，有人陪她玩，只有我会让她伤心，基于趋利避害的原则，她一定会忘了我这个让她伤心的人，一心去享受属于她的快乐，所以我一定会变得越来越没存在感。 …… 这不是我的臆想，此时此刻，我在鹿溪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伤心的痕迹，她的心里只有游戏，并全神贯注，所以下一刻，我便看见她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对着手机急切地喊道：“哎呀，文叔，我不是让你埋伏在右路嘛，你怎么又跑左路来了？……你快点回右路，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鹿溪，也很 难把这样一个她，跟她的明星身份联系起来…… 其实，明星也是人，或许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刻意把这明星光环强加在她身上，她自己却从来没有在意这个身份；可是，我真的无法忘记在巨型广告牌上见到她的那一幕，她真的太美，太出众了；那一刻，她的光环，好像照亮了整座城市，也照亮了我…… 难怪有人说，第一印象才是深入交往的基础，如果当时，我看到的是现在这个鹿溪，也许我就没有那么重的崇拜心理，我只会觉得她很可爱，而不是冷淡，却又光芒万丈。 …… 鹿溪终于发现了站在院门外的我，但是却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她在看了我一眼之后，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还没有结束的游戏上。 我的心情也因为她这个举动而轻松了很多，而后便找了一张小板凳，也坐在了大槐树下，用手机消磨着吃晚饭前的这段时光。 …… 吃晚饭的时候，我才知道鹿溪的休闲不仅于此，她在饭后还约了一场牌局，牌局是我干妈组织的，除了鹿溪和我干妈之外，其余两个参与者不详，但这并不妨碍我对鹿溪的判断，她确实在这里找到了一种舒服的生活方式，我有一种预感，不用到过年，她就能和这里的人打成一片。 这是当初连栾雨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第405章 失控的情绪 夜晚来临前，我和鹿溪还是像之前那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晚餐很丰盛，多以带有地方特色的农家菜为主，我干妈还给鹿溪熬了鸡汤，她说鹿溪太瘦了，需要补补身子；这当然是长辈的眼光，其实鹿溪并不是那种干瘪的身材，她的身材很匀称，但身为明星，为了更上镜，她现实中确实要比一般女人看上去要瘦一些，但也更精致。 明星是要严格控制身材的，可是在这张餐桌上，鹿溪却丢了这种自律，我干妈让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那鸡汤更是一连喝了两碗，要是让秦敏红知道她这么吃饭，肯定会有杀了我的心，因为她是为了我才来到这个什么都不限制她的地方。 我提醒她最好少吃点，别影响年后上通告，她却说，一定要多吃一点，因为她们的牌局要打到后半夜，不多吃一点，熬不到后半夜就饿了。 这一瞬间，我有点迷茫，因为实在说不清她到底是不是一个自律的人，说她不自律，之前每次吃饭的时候，拒绝一切有油水的食物，说她自律，她却是现在这副样子；至少这个夜晚，我觉得她很有可能比我吃的还多！ …… 吃完晚饭，无事可做的我，也和老三组织了一场牌局，农村就是这样的，外出务工的人回来之后，娱乐活动有限，大多都会以打牌来消磨时间；这点，跟当初我和栾雨来的时候也不一样，那时候，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青壮年，相对要安静很多，但因为临近过年，即便是晚上，也会有很多人扎堆站在村口，伺机撺弄着牌局。 对于农村人来说，这大概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了，不仅一家团 圆，而且抽好烟，喝好酒，闲谈着一年在外的时光，这对我和鹿溪来说，都很新鲜，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有机会在农村过年。 而这种新鲜感，直接导致我们在牌桌上熬到了后半夜，散场之后，我们在村口碰见了，并一起停下了脚步。 这次，是我先开了口，我对她说道：“你兴致挺高的！” “你兴致也不低。” “你赢钱了吗？” “输了三百，你呢？” “刚好赢了三百。” 鹿溪看着我，心里似乎有点不平衡，她对我说道：“你牌技有那么好吗？” “牌技好是一方面，主要是运气好。” “赢钱了，你得请客吃饭。” “咱俩又不是一个牌局上的，就算要请，也是请我们那张牌桌上的牌友。” “韩潮，你肯定没赢，你只是好面子。” “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看转账记录。” 说完，我便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却发现上面有一个赵应柔打来的未接电话，我的心情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虽然她总是喜欢在深夜给我打电话，但现在却有了小陈和佳妮，佳妮的病情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恶化的风险，我怕她这个电话和佳妮有关。 我皱起了眉头，赶忙给赵应柔回拨了过去…… 赵应柔接通之后，我便赶忙问道：“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佳妮那边有什么情况？” “你对协和医院就那么没有信心吗？……佳妮那边的情况挺好的。” 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而后又抱怨道：“你别告诉我，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又是为了闲聊。” “你就那么怕和我 闲聊吗？” “不是怕和你闲聊，我怕的是没有共同话题，还硬要尬聊。” 赵应柔似乎被我这句话影响了心情，她用很冷淡的声音对我说道：“这次不是尬聊……我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有同学打电话告诉我，好像在街上看到你爸了……” 我愣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也许是因为分开太久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在这样一个夜晚，突然听到他们的消息，在我的潜意识里，如果有一天，我们一家人能够重聚，一定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而不是来得这么轻易，因为上天一定会惩罚我当初离家出走的行为…… 我终于开了口，问道：“你确定她看到的是我爸吗？” “我也是这么问她的……她说，基本可以确定，因为她对你爸的印象非常深刻……她和我说了一件事情，说在高二那年，你爸代表学生家长在学校组织的誓师大会上发言，那种气度，那种谈吐，那种远见，还有破冰改革的精神，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只不过……” 我的心跳愈发急促：“只不过什么？” 赵应柔稍稍犹豫之后，低声对我说道：“你爸他现在好像过得不好……她是在一个废品收购站看到你爸的，你爸当时拉了一车废品，在那里等着收购……” 我猛然笑道：“扯淡，真是扯淡……我爸怎么会去收废品！” “就是因为收废品这件事情，她才没敢完全确定，谁都知道你爸以前是一个成功人士，就算落魄，也不可能落魄成这样……所以，她站在那儿犹豫了半天，也没敢认……等她回过神，想去和你爸说话的时候 ，你爸已经骑着电动三轮车走了。” 我的心情备受震荡，我依然记得当初和左小薇去小城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幻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我爸在卧薪尝胆之后，又重获辉煌，甚至比以前更辉煌；基于这种幻想，我心里才少了一些愧疚，毕竟在我离开之后，他终于实现了东山再起的夙愿，也算是过得不错。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跑来告诉我，他在贩卖废品，我心里怎么可能坦然去接受这种落差？ “扯淡，放屁……我爸绝对不可能跑去收废品……他的能力，见识，阅历，怎么也不可能和收废品沾上边。”这种飙脏话的行为，也没有办法发泄我的心情，我又沉声对电话那头的赵应柔说道：“你不止一次见过我爸……你能把我爸和一个收废品的联系起来吗？……我爸从三十岁开始发迹，三十二岁那年买了第一辆属于自己的车，那时候连摩托车都还没有普及……三十五岁那年，在天津买了最贵的商品房……他三十八岁那年，我陪他去银行取钱，我们装钱的东西是麻袋，麻袋知道吗，是三百万现金都装不满的东西，那一麻袋现金是被我们两个人抬出去的……他四十岁那年，买了一辆奔驰S系给自己做生日礼物，那天他开着这辆大奔，带着我和我妈满大街兜风，到处都是羡慕嫉妒的目光……你现在竟然告诉我，他在收废品……这样一个人，他会去收废品吗？……赵应柔，我要你说，他可能去收废品吗？” 一阵沉默之后，赵应柔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接受不了这种落差，我也不相信，可是她说的很肯定……你要实 在不信，我把她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你自己打电话问她吧。” “不问，狗屁不是！” “韩潮，你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有了你爸的消息，你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开心吗？为什么这么窝火，这么暴躁？” “以后和事实不沾边的事情，不要当成一种可能性来告诉我。” “你就那么害怕后来的他，以收废品为生吗？”（有很多书友说韩潮的父母是东山再起了，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父母，看看你有没有猜对。） “对，他就是我心里的强人，无所不能……” “可是收废品怎么了，不偷不抢的。” 我说话的语调愈发失控：“收废品没怎么……谁都可以去收废品，但他不行！” 说完，我便挂掉了电话，但手脚却在不住地发颤，我的情绪从来没有因为憋屈而失控过；我不知道憋屈这个词是不是贴切，但失控却是真的。 …… “韩潮，是有你家人的消息了吗？” 我重重坐在了村口的石头上，这才抬头看着把这一切都听进去了的鹿溪。 一种自卑的感觉忽然涌上了心头。 我无法控制这种情绪，虽然我也知道这不偷不抢，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我爸和这样一份职业联系在一起，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我心里的强人和榜样，直到现在，我都因为他教给我的那些经验和道理而受益，就凭这些道理和精神高度，即便不能东山再起，腰缠万贯，也不至于以贩卖废品谋生。 自卑感之后，是汹涌而来的内疚感。 我快被击溃了，在这样一个临近过年的夜晚。 第406章 唯一的悬念 虽然鹿溪也疑惑，为什么有了家人的消息之后，我不是欣喜和期待，表现出的反而是恐慌和颓靡，但她却一直没有打扰我，就这么站在我身边，静静地等着我自己调整情绪，而我也真的很需要这样的空间，我的心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起这件事情。 我在自己的内心看到了恐慌和内疚，以及其他诸多复杂的心情。 …… 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我才点头对鹿溪说道：“刚刚是赵应柔给我打来的电话，她说我有同学看到了我爸，说的很确切，因为这个同学对我爸有很深的印象。” 鹿溪先是沉默，而后问道：“这段时间，你心里一直惦记着你爸妈的去向，现在终于有了他们的消息，你不应该感到开心吗？” “赵应柔也是这么问我的……你们说的都对，我是应该开心，可我开心不起来……因为那个同学是在废品收购站看见我爸的，当时我爸骑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在那里卖废品……我……我特别恐慌，满脑子都是离家出走前的那些经历……在那段经历里面，我不止一次想到了死这件事情，我的身上背负着东山再起的重任，因为这个，他们逼我去攀高枝，甚至摔死了我的狗……我们是四年没有相见了，但那种家庭氛围，直到现在想起来，我都感到窒息……” “所以，你真正害怕的是过回曾经那种生活。” “对，那时候家里尚且还有一套房子，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可后来 他们连那套房子都卖了，因为卖了这套房子，我对我爸产生了一些幻想，凭他的经历和能力，用这笔卖房子的钱去做生意，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可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我，在废品收购站看到了他，这个幻想就破灭了，我知道他们甚至会比以前过得更不要，要不然凭我爸的心气，不可能去做这件事情……”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更低沉的声音说道：“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是内疚，当初是我没有像一个男人那样，去扛起那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家庭……就算我爸妈用了一些极端的手段，也不能因此就放下二十年的生养之恩，何况，这二十年他们对我竭尽所能，让我比一般同龄人过得要很多……我该成熟一些，就算当时很痛苦，也该念及他们的养育之恩。” “你能这么想，其实就证明你现在已经成熟了。” “可是这种成熟来得太晚了……这四年，他们一定过得很不好！” “其实……我觉得其实一点都不晚……你甚至连恐惧都不该有……你已经不是四年前的韩潮了，现在的你，有了自己的事业，而且是一份足够让他们为你感到自豪的事业……他们也更加不会逼着你去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因为你已经有了娇娇，谁还能比她更好，更优秀呢？……所以，你应该正视现在的你，不要让那些其实已经不存在的压力把自己压垮了，他们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你也一样，因为当初困扰着你们的矛盾 ，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说完，鹿溪对我笑了笑，这个笑容里面包含着鼓励，也隐含着一些失落；而我也算是被她点醒了，这才发觉自己掉入到了一种可怕的惯性思维中，以至于忘记了这四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我的心情好似没那么糟糕了，突然又觉得，就算我爸真的落魄到去贩卖废品，也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因为我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困难面前一直手足无措的韩潮。 “先和你那个同学确认一下是不是他，如果她真的那么肯定，那你就回天津吧……在那个废品收购站守着他，如果他真的以这个为生，不会只去一次的。” 我该庆幸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鹿溪就在我的身边，她不仅解除了我心里的迷惑和恐惧，还给我指了一条路，告诉我该怎么走，当我渐渐冷静下来后，发现我确实该像她说的那样去做。 四年了，不管这中间有多少始料未及的变化，我都应该和他们见一面，然后重新建立感情，因为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抹灭的。 …… 我再次拨打了赵应柔的电话，跟她要到了那个女同学的联系方式；我对这个女同学有一些印象，她叫翟诺，当时好像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曾经向我表达过好感，在我没有给予回应之后，她也没有再坚持，而我之所以对她有印象，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毕竟这是一个曾经在我身上寄托了少女情怀的女人。 所以，这件事情多少是有 些可信度的，基于对我的关注，她对我爸的确会有很深的印象，至少，在相貌上，我和我爸就有着八成的相似度。 …… 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终于拨打了翟诺的电话，她第一时间便接通了，我先开口对她说道：“翟诺吗？我是韩潮。” “嗯。” “这么晚了，不打扰你吧。” “不打扰，快过年了，最近都在熬夜……何况，我知道你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 尽管之前已经平静了下来，但当我真的要面对的时候，我的心跳还是变得急促了，以至于语气也不那么淡定：“赵应柔说你在废品收购站看见了我爸……确切吗？有没有认错人的可能？” “你跟你爸那么像，如果我不会认错你，就不会认错你爸……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在那个地方见到他，他看上去很憔悴，也老了很多……所以，我愣了很久，也没敢去认他……要不然就不会给你留下这么大的悬念了！” “嗯……那个废品收购站在什么地方？” “滨海新区，新北路与粮仓路的交叉口。” “好，我就准备动身去天津……谢谢你了。”（有很多书友说韩潮的父母是东山再起了，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父母，看看你有没有猜对。） “老同学之间说谢谢就太客气了……之前，听说了你家的事情，我就挺担心的，但是一直也联系不上你，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翟诺又以抱歉的 口吻对我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你……反正赶紧找到你爸妈吧，这个世界上最斩不断的就是亲情了，父母在，人生才有来处……对吗？” “嗯，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也一定会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相信你能做到……因为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不平凡的男人，不管这些年发生了些什么，我依然坚持这个观点。” 一定程度来说，我和翟诺已经算是陌生人，但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认可和鼓励，我的心里还是有了些许暖意。我觉得自己也该变得不平凡了，因为我的身上已经有了不一样的重量，现在的我，再也不把这种重量当成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前行的动力，只为了把生活变得更好，并尽可能的去避免遗憾和缺失。 这就是我此时此刻的想法。 …… 次日一早，我便起了床，听说那条盘山公路已经恢复了畅通，所以我打算今天早上就走；对此，我干爸干妈也表示了理解，并由衷为我感到高兴，因为他们也知道，我真的漂泊太久太久了……我的无依无靠，又何尝不是他们的牵挂，所以在我临走的时候，他们不停叮嘱我，如果找到我爸妈，一定要好好修复这段关系。 得到我的肯定之后，他们才放了心。 鹿溪也随我走了，对于她来说，不管这里有多么值得留恋，当我不在的时候，她也就没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和意义，唯一的悬念只在于，她会和我一起去天津，还是回青岛，或是去北京？ 第407章 是好哥们儿也是爱人 清晨，我的车子在前，鹿溪在后，我们又一次驶上了这条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盘山小路；虽然我没有明确她的目的地在哪里，但心里却忽然有了答案，因为她已经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处理了，在我们没有提前商量好，且又无法保持联系的情况下，什么时候走散了，也就是散了，她不会一直跟到天津的，因为路程太长，变数也太多，我快了，或者她慢了，都有可能导致分道扬镳，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这条盘山小路上，一定要让她紧紧跟着我，以免再次发生危险，所以我时不时就会在后视镜里观察，她也一直跟的很紧，并没有什么跟丢的迹象。 转眼，阳光变得刺眼了起来，我们两辆车，在地面拉出了很长的影子，渐渐也就要驶离这条盘山公路了，我这才松懈了下来，而后给乔娇发了一条语音信息，把有同学看见我爸这件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让她回国以后，不要再来湖南，我们直接在天津碰面，之所以没有给她打电话，是因为她那边已经是后半夜…… …… 发完这条语音信息，我又看了一眼后视镜，一直跟着我的鹿溪，这个时候已经被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给插了队，但还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十分钟后，我们便离开了盘山公路，驶上了那条双向四车道的国道，这个时候就有了很大的超车空间，所以陆续有车辆夹在了我和鹿溪的车辆之间，慢慢，她就彻底 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所以一刹那的空乏之后，也并没有刻意放低车速去等她。 …… 我没有想到的是，即便乔娇那边已经是后半夜，她还是给我回了电话；这个时候，她的情绪并没有很复杂，只是单纯为我感到开心，所以只是欣喜的向我问道：“你同学真的在天津看到你爸了？” “嗯，她挺肯定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急着赶到天津去。” “你爸他好吗？”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 乔娇这才有了些忧虑，又问道：“怎么了，韩潮？” 我强颜笑了笑，回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刚开始听到的时候有点接受不了，现在心里已经坦然了……我同学是在废品收购站看到我爸的，当时他正在里面卖废品，我同学不太相信会在他身上发生这种变化，所以一时没敢认，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爸已经骑着电动三轮车走了……但事后，她坚持认为那是我爸，因为我和我爸长得太像了。” 稍稍沉默之后，乔娇放低了声音回道：“你一定会很内疚吧？之前，你一直不急于找到他们，是因为心里还有幻想，觉得他们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毕竟，你心里对你爸是有崇拜的，四年的时间又足够长，所以你坚信他会东山再起……突然被告知是这样一种生活状态，你肯定会接受不了，你甚至怕见到他们以后，他们还会像以前那样，无 休止的去逼迫你……” “你真的挺懂我的！” 乔娇这才笑了笑，回道“要不然怎么做你女朋呢？……劝你的话，我就不说了，因为鹿溪一定会跟你说的。” “虽然你在国外，但一切好像都在你的掌握中。” “是啊，是啊……而且鹿溪她也一定会和你去天津的。” 在乔娇做出这个判断的时候，我又下意识看了看后视镜，只见后面有货车，有轿车，有客运车，唯独不见鹿溪那辆领航员，而除了这条国道之外，还有另外一条通往高速的省道，我觉得她可能已经在某个分叉口，选择了从省道驶上高速，所以，我们大概率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 “这次你猜错了，她没有和我一起去天津。” “不信。” “真的，之前她就已经删掉了我的联系方式，虽然我们是从村寨一起出来的，但出了那条盘山公路，她就没有再跟着我，我们已经走散了。” 乔娇轻声一叹，随后便转移话题对我说道：“我们分开其实也就不到十天，怎么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呢？” 我想了想，回道：“可能是因为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 “嗯，我现在只想快点和你见面，自从跟你去了小城之后，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这么久！” “你还能买到更早一点回国的机票吗？” 乔娇有些无奈地回道：“这几天，我没事就会查看回国的航班动态，看看有没有临时退票的， 大年初三回国的那张机票，就是别人退票抢来的……想更提前，估计是不可能了。” “既然能抢到大年初三回国的机票，就有可能抢到更靠前的……你再试试。” “我一直没放弃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睡觉？” 乔娇的这句话，瞬间戳中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大概就是等着一个人奔赴而来的感觉了，会让人忐忑，不安，但又充满期待和幻想；所以此刻，我满脑子都是在机场接到乔娇的那一幕，也许来不及放下行李，她就会紧紧地抱住我，我也会紧紧抱住她，然后肆意去享受那久别重逢的喜悦。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这才回过神，回道：“我在想象我们见面后的场景……” “我会扔掉行李箱，跳到你身上……就和长了触手的章鱼一样。” “这么热烈吗？” “要不然怎么叫久别重逢呢……虽然只有十几天，但对我来说，就是久别重逢……因为我走的时候，你还什么都不确定，但现在，我们已经把未来的生活计划到了青岛，又从青岛计划到了普吉岛……之后，应该还有新的计划吧，因为大概率你就要和你爸妈见面了……是留在他们身边，还是带着他们一起走，也要做一个决定。” “嗯，这些等你回来再商量。” “好。”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等见到你爸妈之后，你一定要自信啊……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 韩潮了，你要和他们讲你这四年来的经历，还有你在小城做的事业……你要让他们知道，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人，当他们意识到你的改变之后，以前的那些矛盾也就不存在了。” “知道了……除了这些，我还要让他们知道，我有了一个特别好的女朋友。” “有多好？” “比雷锋还要好！” “你在暗示我以后要做好事不留名吗？” “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在背后默默付出的，以后的生活，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也没有欺瞒，谁也没有保留……” 乔娇笑：“哈哈……说的跟拜把子似的！” “是好哥们儿，也是爱人！”（味信搜索我的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以提前知道，韩潮和鹿溪的后续！） …… 这又是我和乔娇的一次长谈，以至于她陪我聊到了走完这条国道，直到我上高速准备取卡的时候，我们才结束了通话。 在等待取卡的过程中，我重新设置了导航，导航给了我三条到天津的路线，我选了中间那一条，因为能避开更多的山区，而有山的地方就有隧道，有隧道就会把速度限制在八十码，为了能够早点赶到天津，我当然会选择限速更高的这条高速。 想必，鹿溪在上高速之前，也会面临这样的选择，所以，我们真的不会再碰见了，不管她去哪里，这三条高速都会将我们分离的原来越远。 第408章 如此巧遇 因为选择尽可能的避开山路，所以去天津的路上，便没有再路过那个观景台，而这也更加让我觉得自己和鹿溪已经渐行渐远，因为她很喜欢那个观景台，这种路上的美景，尤其是在高速旁的美景，非必要，一辈子也看不了几次，所以回去的路上，她应该还会选择那条能观景的高速路。 至此，我也确认了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相遇的可能性。 …… 漫长的旅途，渐渐变得枯燥无味了起来，这次，我主动给任然打了语音电话，除了排遣无聊之外，也更想和她聊聊泰国的生活，因为去普吉岛待一段时间，已经是我和乔娇的共识，所以便想尽可能的了解这个地方，比如长期居住，需要办什么样的签证？这些事情，都是需要提前打听准备的。 …… 自从任然去了普吉岛之后，我很少主动给她打语音电话，所以她有些意外，并对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来普吉岛之后，你第三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吧……你是不是在那个村寨太无聊了？” “我已经不在村寨了。” 任然显得更意外了，我仿佛看到了她在电话那头张着嘴的表情，以至于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不是说好在那边过年的吗？” 我大概和她说了一下有同学见到我爸这件事情，但没说是在废品收购站见到的；此刻，我觉得并没有必要再强调这些，因为我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任然似乎一定要让我看到她吃惊的表情，她在挂了语音之后，又给 我打来了视频电话；果然，视频里的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坐在沙滩上，依旧是吊带配短裤的装扮，而左小薇就坐在她身边；似乎左小薇也听到了我爸的消息，以至于镜头里的她，神态有些复杂，不似任然那么单纯。 因为左小薇也在的缘故，我多留了一个心眼，便暂时放弃了询问去普吉岛的事宜，因为我去普吉岛生活，就是为了避开关羽博，如果左小薇知道我有了这个想法，这个想法其实就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任然大概也没有想到我会和她聊去普吉岛生活的事情，所以才没有避开左小薇，我甚至觉得她在刻意展示普吉岛的美好生活，因为镜头里的左小薇就穿着比基尼坐在遮阳伞下，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鸡尾酒，不远处是一群在沙滩上打沙滩排球的游客，海水很蓝，风很轻，各种游艇飘在海面上起起伏伏，一切依旧惬意，依旧美好…… “你爸妈他们过得还好吗？” 尽管我有心避开，但任然还是这么问了，而左小薇也看着镜头，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如果我那个同学没有看错的话，应该过得不太好……她说我爸看上去老了很多。” 任然只是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但左小薇却在这个时候失了神，直到身边那群打沙滩排球的外国人走过来和她说话，她才回过神；这群外国人是邀请她去打沙滩排球的，左小薇没有拒绝，她在又看了我一眼之后，便随着那群外国人离开了，她还是和从前在酒吧一样，性感 热烈的身材，总是会引起各方异性的关注，而她会看心情，有时候会理会这些搭讪，有时候不会。 …… 镜头里只剩下了任然，她依旧很是关切的对我说道：“那你赶紧找到他们吧……”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往左小薇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左小薇已经走远之后，她又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找到他们以后，你把他们也带到普吉岛生活，这里环境好，节奏慢，人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隔阂，特别适合治疗心里的伤痕……所以，不管对于你，还是对于你爸妈，这里都是一个更加容易消除芥蒂的地方……最起码，我没有听说谁在这里会为了房子和事业忧虑……这真的是一个能让人降低欲望的地方，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开心。” “那里真的有那么好吗？” “你问小薇就知道了，看看她现在想不想回去？” 我笑了笑，说道：“那如果我们要过去的话，需要办什么签证才能长待？” “工作签就行了，我在这边帮你联系一家公司，你们全部挂职到他们公司名下……房子的话，你们也不用操心……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买一套别墅，到时候你们和我一起住就行。” 我开着玩笑问道：“那你岂不是养了我们一大家子？” “如果一大家子这个词能够用在你身上，那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说到这里，任然的眼神变得愈发真挚，她又用充满温情的腔调对我说道：“韩潮，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你过得好不好，然姐这里永远都是你的 避风港，只要你来，然姐就管你。” 我心里感动的不行，但还是开着玩笑回道：“你这突如其来的煽情，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 任然笑了笑，而后又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在了耳后，并目视大海的方向，似乎已经在期待我们见面后的场景；过了片刻，她才开口向我问道：“这件事情，你和乔娇商量好了吧？” “嗯，她愿意和我一起去。” “我就知道她不会反对……”稍稍停了停，任然又以明显是在开玩笑的语气对我说道：“不考虑把鹿溪和乔娇都带到这边啦？这边可是不反对一夫多妻的。” “然姐，我发现你到泰国之后，真的变得放飞自我了……这种有伤风化的话，竟然都说得出口！” “但这也不排除是一种可能性嘛。” “得了吧，上次，你自己都说那边是非移民国家了……” “哈哈……你既然这么说，是不是证明心里已经盘算过这种可能性了？” “别给我设置思维陷阱，我只是在单纯的反驳你。” 任然笑得更欢乐了，她好像很喜欢用这种玩笑在我身上找乐趣，她根本不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如果她知道，就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任然突然又正色对我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甚至知道你为了找鹿溪，差点坠崖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很吃惊啊？” 我当然吃惊，当即便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人在普吉坐，瓜从天上降啊……相比于在这边的生活 ，我感觉吃你们三个人的瓜会更有意思……不过我得声明，我是中立派，绝不偏向于任何一个人，因为对于我来说，她们两个都是很不错的女孩……所以，我只是单纯的想吃瓜！” “你这瓜怕是吃不上了……我和鹿溪已经走散，根本没有任何联系的可能性。” “我看未必。” 任然这么说了一句，便被前来消费的顾客给打断了，于是她又像前几次那样，匆匆挂断了电话；而我也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目视远方…… 远方有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距离下个服务区还有两公里的距离。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我该下去吃个饭，再给车子加些油……今天晚上，我不打算停下来休息，我准备一口气开到天津，哪怕要以熬夜为代价；而我之所以这么急切，只是希望能多出一点时间，在过年之前找到我爸妈……我不想回到天津以后，却是一个人孤零零过年。 …… 简单吃了些东西之后，我也没有急着去给车子加油，而是坐在车内，点上了一支烟，这已经是我的一个习惯，一定要在饭后吸一根烟…… 吸烟的时候，会失神，也是我的一个习惯，所以我一直盯着服务区入口的地方看着，渐渐，那些开进来的车，就在我视线里变成了一个个虚影…… 直到一辆明显要比其它车子大上很多的SUV出现，我才猛然回过神，目光也重新聚焦…… 我没看错，这就是一辆林肯的领航员，而且主驾驶车门的位置，带着明显的刮伤！ 第409章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如果只是领航员这个车型的话，我大概率是不敢确认的，虽然这个车型也很少见，毕竟高速上什么车都有，之前就遇见了一辆更加少见的阿斯顿马丁的限量版，但这辆领航员的车门有刮伤，那就一定是鹿溪无疑了；我惊讶到无以复加，我们已经分开行驶了有十个小时，竟然还能在这个服务区遇见，而这里面绝对没有一点尾随的可能性，因为我在二十分钟前就已经进了这个服务区，二十分钟足够在高速上跑四十公里路，没有谁会隔着四十公里路去尾随的，何况，她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会进这个服务区。 …… 鹿溪确实不知道我在这个服务区，她将车停在了一个离我挺远的地方，所以也并没有发现我的车，而我就这么看着，直到她下了车。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棒球帽和口罩，一副对周围漠不关心的样子，而后向服务大厅走去…… 我以为她会和我一样，停下来吃个饭，但片刻之后，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定在原地，随后又转身回了大厅里面，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一桶泡面。 她也饿了，但因为身份不便，也不愿意在公众场合吃饭，所以只能买一盒泡面凑合一下，她将面泡好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车内，这才摘掉了口罩，而我也不能将她看得太真切，因为车 内的灯光很暗…… 如果不是为了兑现跟我去湖南的承诺，她也不用受这样的罪，毕竟有秦敏红在身边，她什么事情都不用亲力亲为，包括开车、买东西；所以，这一刻的她，看上去多少有些孤单。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即便能感受到她的孤单，也没有主动上去见她，就这么缩在这个她不易察觉到的角落，静静地看着…… …… 很快，鹿溪便吃掉了这桶泡面，随后又下车扔掉了泡面盒，我心里忽然就紧张了起来，因为我知道她该走了…… 她确实该走了，所以回到车内，便发动了车子。 我终究没有下车，更没有按喇叭吸引她的注意力，就这么看着，看着她系上了安全带，看着她低头看导航…… 车子缓缓起步，就在我已经放弃打招呼的时候，鹿溪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她似乎有些不甘心，又往进服务区的那个路口看了看，这一看，就是好几分钟，最后有些失落地趴在了方向盘上，等她起身的时候似乎已经下了决心，不再停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身边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尖锐的鸣笛声，惊的我一哆嗦，转头一看，是一辆路过的大货车，在鸣笛提醒一辆正在倒车出库的小车，而这刺耳尖锐的鸣笛声，自然也吸引了鹿溪的目光，她终于向我这边看了过来，然后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车子上 ，我无法将她看得真切，她也无法将我看得真切，但好像有一种心灵感应，我知道她的目光就落在我的身上。 …… 鹿溪将车子开到了我这边，正好对面就有一个空车位，她将车停进去之后，我们的车头是对着的，而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只剩下不到十米，一切都变得真切了起来，我甚至看到了她的表情，有些冷漠，冷漠中又带着一丝怒意。 让她感到愤怒的，当然是我发现了她，却不下车见她的行为。 她的愤怒让我感到心虚，目光也不禁有些飘忽。 鹿溪却突然笑了，不是嘲笑，是一种无可奈何，但也感到高兴的笑容，这个笑容浸入了我的心肺，我因此而想到了一句诗词：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也许贴切，也许不贴切。 总之，鹿溪就在这样的意境中下了车，然后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对我说道：“你是一只兔子吗？” 这才是赤裸裸的嘲笑，嘲笑我躲在车里的行为。 我有些语塞，她也不上车，就这么有些无聊地扒拉着我的车门，晃来晃去。 “我不是兔子。” “那你是什么？” “是……乌龟。” 鹿溪心服口服的点了点头，称赞道：“还是你更有想象力，可不就是一只乌龟嘛，这车就是你的乌龟壳！” “我这不是有想象力，这叫有自知之明。” “说……你是不是很早就发现我了？” “是，你刚进服务区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你也别怨我不吭声，谁让你走路的时候，一副对周围漠不关心的样子，要不然也不至于看不见我。” 鹿溪不再晃我的车门，她的表情有些黯然，以至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我已经不相信自己还有机会在这里遇见你……之前的服务区，我都会在下车的时候看一看，可是从来都没有看见你的车……渐渐也就不抱有幻想了……可能，我们根本就没有走同一条高速，就算我们走了同一条高速，你也未必会和我进同一个服务区，毕竟离开那条盘山公路后，我们已经各自走了很久……可是，缘分真的是一个很出其不意的东西，我竟然在不抱有希望的时候，又看见了你！” 我在鹿溪此刻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情绪，一种将一切交给缘分的情绪，所以我们在各自走了近一千公里后，竟然又在这个服务区相遇了，而在这之前，我们没有约定，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我终于开口向她问道：“你为什么会走这条高速？” “上高速的时候，一共有三条路线可以选，我选了中间那条，我很喜欢中间，因为有安全感，两边都有东西护着。” “我以为你还会选择从观景台那条高速回去。” “观景台是哪条高速？” “最上面那一条，会路过凤凰古城。”（味信搜索我的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以提前知道，韩潮和鹿溪的后续！） “我不认路。” “如果你认路的话，是不是还会选择从那个观景台走？” 这次，鹿溪想了想，才回道：“也不会，相比于赏心悦目的风景，我更需要的是安全感，我还是会选择走中间这一条……韩傻子，你相信缘分吗？” 这次，我也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头说道：“以前不太相信，但现在相信了……我们能在这里遇见的几率，大概就和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差不多。” “所以，当我离开那个村寨的时候，我就在想……何必那么纠结呢，一定要想自己是回青岛，去北京，还是和你一起去天津……不如就把选择权交给缘分吧，虽然概率很低很低，但如果真的能遇见，我就和你一起去天津……我知道这件事情未必合适，可我心里是想去天津的……特别是在想到你为了找我，差点坠崖的画面时，这种想和你一起去天津的想法就更强烈……比起这种与死神搏斗过的付出，那些未必合适算什么？……比起分而不散的缘分，那些未必又算什么？……所以……”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所以什么？” “所以你能不能别像根木头一样？……就不能邀请我去你的车上坐一会儿？外面很冷的，好吗？” 第410章 羡慕这样的缘分 我这才知道，鹿溪晃着我的车门不肯进来，是因为难为情；我赶忙拿掉了放在副驾驶位置的杂物，示意她上车坐，鹿溪这才坐在了我的身旁。 我的内心却在这一刻变得一片迷茫，而我之所以不强求什么，就是因为害怕遭遇这样的迷茫，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心态，去面对眼前这个鹿溪，我总是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乔娇，想起自己对她做出的那些承诺。 鹿溪坐上车之后，反而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对我说道：“就当朋友相处吧，没有必要再做什么极端的事情……所以……” 鹿溪没有把所以之后的话说出来，但是却拿起手机，将我从黑名单里解除了，然后又对我说道：“那我们就天津见。” 在这种缘分的加持之下，我终于放下了逃避的心态，点头对她说道：“好，到了天津再联系。” 就在鹿溪要下车的时候，我喊住了她，问道：“你也已经算是兑现了和我一起去湖南的承诺，真的不想回家过年吗？” 鹿溪看着我…… 我又说道：“在外面过年其实挺难受的，特别是看着别人吃年夜饭的时候。” “我知道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很难受，所以才想和你一起去天津……假如在过年之前，你没能找到你爸妈，不就成你一个人了吗？……而且，我 哥去了昆明，不愿意回家过年，我爸妈商量了一下，就都去三亚过年了……三亚那么热，没有一点冬天的样子，所以我不想和他们一起。” 我应了一声，鹿溪便下了车，然后又上了自己的车，并在我之前启动了车子，我也赶忙跟着她启动了车子。 这次变成了我在跟着她的轨迹行驶，而我们的目的地都是天津。 我看了看导航，这里距离天津还有五百公里路，大概要凌晨两点之后才能到天津。 …… 之后这五百公里的路程，我基本没有跟丢过，即便有时候跟丢了，也会和鹿溪约着在下个服务区见面，所以等下高速的时候，我依然在鹿溪的车后面。 我们直接将车开到了那个废品收购站的附近，然后订了酒店，鹿溪就住在我对面的房间，因为太累的缘故，到了房间，简单洗漱之后，我便沉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半。 我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便去了那个废品收购站，然后又给翟诺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大概是几点在这里见到我爸的，好给自己做个参考。 翟诺告诉我，大概是在晚上七点半左右。 …… 我已经没有了我爸的照片，找到工作人员的时候，只能尽量形容我爸的相貌，并告诉他，我们很像，想以此确认我爸是不是常来这里，如 果是常来的话，工作人员多少会有点印象；可是，我却得到了工作人员否定的答复；她说这是滨海区最大的一个废品收购站，每天的人流量巨大，所以她的脑子里没有很明显的印象。 随后，她又给我带来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因为马上就要过年，这个废品收购站也会在今天七点以后，彻底结束今年的营业，一旦这个废品收购站停业，也就意味着我爸不会在过年之前再来这里。 这让我有些沮丧，于是点了一支烟，坐在废品收购站对面街道的长椅上，茫然地看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乔娇打来的电话。 我心里有了些负担，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鹿溪也和我一起来了天津的消息，毕竟我们的遇见，包含了太多缘分的成分，乔娇也许会很介意这样的缘分。 …… 我不想让乔娇等太久，所以在还没有想好的情况下，便接通了她的电话，她先开口向我问道：“你已经到天津了吧？” “嗯，这会儿就在这个废品收购站的对面坐着……” “那耐着性子等等吧，毕竟是一件碰运气的事情。” 我叹息回道：“要是今天等不到，过年之前怕是没希望找到我爸妈了。” “怎么了？” “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嘛，废品收购站也得放假啊，如果这里放假了， 他还来这里做什么呢？” 短暂的沉默后，乔娇安慰着说道：“也不一定吧，这里面是有信息差的，毕竟你爸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放假，说不定今天不来，明天也就来了……反正你别乱跑。” “知道，天津这么大，想找到一个人，就像是大海捞针，只能在这个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等着了。” “没事儿，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定能等到的。”稍稍停了停，乔娇又问道：“一个人，这么没有期限的等着，一定挺孤单的吧？” 乔娇既然问了，我也就没有再瞒着的打算，我向她回道：“鹿溪跟我一起来天津了。” 我无法看见电话那头的乔娇是什么表情，但我能明显感觉到她说话的声调低了：“你们不是出了那条盘山公路后，就已经走散了吗？” “是走散了，但后来又在服务区碰见了。” “这都能碰上？”（有很多书友说韩潮的父母是东山再起了，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父母，看看你有没有猜对。） “嗯。” “用导航的时候，每次都会给出三条路线，你们不仅选择了同一条路线，而且这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路上几十个服务区，你们竟然还是在同一个服务区碰见了……这种概率……要说你们没有缘分，谁会相信……而且，你们 的遇见本身就是一种缘分，如果没有这种缘分，你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一个明星，还穿着短裤进了她的房间！” 乔娇果然很介意这样的缘分，可我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坦诚这一件事情。 乔娇的声音更低了：“她去天津也没有什么，好歹有一个人陪你过年……就像当初我陪你去了小城一样……而且，在这之前，我就觉得她是会和你一起去天津的。” 我终于开口回道：“我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等你回来。” 这次，乔娇似乎没有把我的承诺听进去，她只是说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问题，说是，努力和天赋到底哪个更重要……到我们三个人这里，我觉得可以把天赋改成缘分……你们真的很有缘分，好像不管我做什么，在这样的缘分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我不是在抱怨，就是有点羡慕这样的缘分，好像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一样，想断了关系都断不掉，而我却只能被困在国外，一遍遍刷新着航班的更新信息，可就是等不到一个退票的信息。”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然后又下意识往自己和鹿溪住的那个酒店看去，鹿溪竟然在同一时间从那个酒店走了出来…… 这似乎又是一种不期而遇的缘分，在我想起她的时候，她就出现了。 第411章 我就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鹿溪在我的注视下，渐渐走到了我的身边，发现我在打电话，她也没有打扰，就站在我的不远处，也拿起手机，似乎给谁打了一个电话。 我这才开口对电话那头的乔娇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缘分一点也不少……你也是我在偶然情况下认识的，能在茫茫人海因为偶然而建立感情的，就是一种特别大的缘分。” “是啊，我们也算是有缘分，但这种缘分还是建立在你先认识了鹿溪的基础上……算了，我要是再说下去，我都觉得自己不像是乔娇……在我的那一圈朋友里面，乔娇可是自信和洒脱的代名词，我不能把自己变得娘们唧唧的。” “可你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电话那头的乔娇突然就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开口对我说道：“是啊，我好像变得越来越女人了，我也学会了抱怨，学会了患得患失……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我能意识到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有错，所以我可以接受你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但这也仅限于在我回来之前……如果我回来了，看见你真实的站在我面前，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所以这次，我也选择交给缘分，看看缘分到底让我什么时候回国，在我没有回国之前，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说完，乔娇便挂断了电话。 我久久回不过神，因为我感觉到的是一个一半像乔娇，一半不像乔娇的乔娇。 …… 片刻之后，鹿溪也打完了电话，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跟我一样，有点失神地看着那个废品收购站；风吹得很冷，没过一会儿，她的手便被冻得通红。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你还是回房间吧，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而且就算我爸来了，你也认不出他。” 鹿溪将手缩进了袖子里，回道：“你不是说你和他长的有八分像嘛，我以你为参照就行了。” “真没必要两个人一起坐在这儿挨冻。” 鹿溪依旧没有一点要回去的意思，但也懒得和我争执，所以她主动转移话题对我说道：“你看，街上过节的氛围越来越浓了，到处都是买年货的人……”稍稍停了停，她又感慨着说道：“如果今年能解除烟花燃放的禁令就好了，记忆中，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过年的时候，看过烟火了！” “天津解除禁令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在我干爸干妈家的那个村寨，一定会看到烟花，农村是不限这个的。” “是啊，所以城市里的过年氛围就算很浓，也比不上农村……农村真的是一个好地方，不仅有年味，还适合在心烦的时候静一静……” “我也没见你多安静吧……闲下来，就躺在大槐树的下面嗑瓜子听周杰伦的歌。” “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安静……心里什么都不想，只有享受……到了晚上还有麻将打，而且在那样一个村寨，大家好像也不是那么在意我的明星身份，只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去对待……这种自由和惬意，只有在我还没有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才会 有。” “可是，你在那个村寨，也没少给别人签名吧。” “一个村子才多少人，而且他们对我更多的是好奇，不是狂热，只是好奇的话，其实是很好应付的，多跟他们开几句玩笑，他们就会把你当成正常人去看待。” 说到这里，鹿溪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有些失神地看着前方，好似又回忆起了在那个村寨生活的一些细节，继而流露出了意犹未尽的表情。 …… 我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一无所获的场景下，鹿溪竟然真的陪我坐了一整天，她只是中途去买了一些暖宝宝，也分给了我一些；渐渐，天色就暗了下去，而那个废品收购站，已经开始做着放假前的最后工作，只见老板给员工们发放了一些年货和红包，员工们则喜笑颜开…… 可我和鹿溪在这样一个悲喜并不相通的氛围里，真的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废品收购站停止营业，就意味着我们在过年前找到我爸的希望变得几乎不存在，而我连夜从村寨赶到天津，也似乎变得没有了意义，我的心情不免有些沮丧。 “韩二斤。” “韩傻子。” 鹿溪连着喊了我两声，我才回过了神来，然后有些迷茫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后天就是三十晚上了，我们能一起喝点酒吗？” “喝呗，我找个高档的饭店，好好请你喝一顿。” 鹿溪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去饭店，我们就在这里喝……虽然你爸是因为卖废品才来这儿的，但 不能排除他平时也会来这里的可能性，天津的废品收购站那么多，他为什么会选择这里？肯定是因为这里就在他的活动范围内……”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没必要那么执着吧，大年三十晚上，该好好吃一顿年夜饭，就好好吃一顿。” “我本来就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啊……有些事情，如果你放弃的太轻易，再捡起来就很难了，只有你曾经足够执着过，才会知道还有没有捡起来的必要。” 尽管鹿溪说的隐晦，但我还是听出来，这番话她是说给我听的，同时也向我表达了她对杨一鸣的态度，对于杨一鸣，她曾经执着过，所以她才会有一个很明确的结果；对我，也同样如此，如果不执着，轻易放弃，她怕自己会遗憾、会后悔……执着对她来说，是一把丈量内心的标尺，只有执着过，才会知道内心最真诚的想法。 而我却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尤其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我的选择会显得有些轻易，以至于总是会在我身上发生一些让我感到后悔的事情，特别是对于栾雨。 这么一番反思之后，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好，我就在这里陪你喝酒。” “我刚刚看了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下一场大雪。” 鹿溪说完，我的脑海里便有了这样一番场景：大年夜的晚上，我和鹿溪依旧坐在这张长椅上，街灯昏暗，天空雪花飞舞，而对面是无数因为团圆而亮起的灯火，我们对着这些灯火喝起了酒……（大家猜这 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那个时候的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转头看了看鹿溪，大概是太冷了，她将羽绒服上的连体帽也戴了起来，再加上她戴了口罩，我只能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很清澈，清澈中又带着一些幻想和期待。 我很想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但她却没有再开口，而我也陷入到了恍惚中。 就在我恍惚着的时候，一辆奔驰S级轿车，突然停在了我们身边，而后便看见秦敏红急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敏红对鹿溪显然有抱怨，但言语中却充满了恳求：“我的小祖宗，天津这么大，要不是查你酒店的入住信息，我真是找不到你……算我求你了，给我一个面子……只要你登台演唱一首歌就行，之前那个歌手出了点意外，没法登台了，台长跟我关系很好，已经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想让你去救场，以后我们还得仰仗着人家的资源，这个面子真的不能不给。” 鹿溪下意识看了我一眼，回道：“都没有彩排过，临时去救场，你们就不怕出播出事故吗？” “不安排你真唱，你拿着话筒当走个秀就行了……反正观众想看到的是你这个人，他们根本不在意你表演什么节目。” 当秦敏红将这番话说出口之后，我的心情忽然就变了，我仿佛已经看到三十晚上那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这张长椅上的画面。 第412章 等我 尽管秦敏红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但鹿溪还是不愿意被这样的人情世故所左右，她索性很直白的对秦敏红说道：“我不想去，你就当我去了湖南没能赶回来。” “那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嘛，之前对你去湖南这件事情，我也表示了理解，可理解是双方的，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愿意给这个面子？而且这是台长亲自出面和我谈的事情，有着最高级别的话语权，以后我们需要还人情的时候，是可以直接和他对话的……你也进圈子好几年了，这点人情世故你不可能不懂吧？” “我当然懂，但我觉得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不想去。” 秦敏红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显然已经听懂了鹿溪的言外之意，她的表情有些不悦，便沉声对我说道：“韩潮，这对鹿溪来说，可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人情和资源的事情，先放着一边不说，就说春晚的流量和关注度也不是一个明星应该拒绝的，你知道鹿溪她有多久没上过通告了吗？” 我不想接她的腔，她总是这一套说辞。 秦敏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又咬了咬牙，点头对我说道：“你们这是要逼着我说实话，是吧？……好，那我就和你们说实话……明年，杨一鸣有进军影视行业的计划，张台长是一定要结交的人际关系……张台长先找到了杨一鸣，通过杨一鸣找到了我，希望鹿溪能去救场……所以这件事情也牵扯到了杨一鸣……韩潮，人不能太自私，更不能有恩不报……你别忘了，前面是谁把小陈的孩子转到协 和医院，让你安了心的……你好意思不顾鹿溪的事业，杨一鸣的恩情，非要把鹿溪留在这儿吗？”末了，秦敏红又补了一句：“你要真是这样一个人，那你以后也甭在这个社会上混了，因为太跌份！” 秦敏红向来就是靠拿捏人性混饭吃的，所以这番话，把我说的是哑口无言，且无力招架，我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 而后，我生平第一次看见鹿溪去瞪着一个人，而被她瞪着的正是秦敏红。 秦敏红被鹿溪的这个眼神给惊到了，她像我刚刚看着她的表情一样，也直愣愣地看着鹿溪…… 鹿溪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当即将我拉起，然后往另一条路上走去，我这才发现，原来她也有极其叛逆的一面；正是因为她的叛逆，秦敏红就这么被晾在那里，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 直到将秦敏红甩出了视线之外，鹿溪才停了下来，她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便先开口对我说道：“不许劝我，我哪儿都不想去。” 我感叹道：“你真的是个很执着的人！” “你说的不对，我是个轻易不执着的人，一旦执着了，谁都没有办法改变我。”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才以极其矛盾的心情开了口：“可秦敏红说的也不是不对……杨一鸣帮忙把佳妮转到协和医院，并且安排的那么妥当，可不是什么滴水之恩……这算是再造之恩了……” “她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道德绑架。” “我知道她有道德绑架的嫌疑……但这也确实是事实……你去参加春晚吧，我一个人也没什 么问题，而且还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你……”稍稍停了停，我又笑着说道：“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明星，可除了在海信广场参加奢侈品牌的新品发布会那次，还没见你在其他舞台上出现过……所以，我也挺期待的！” “你瞎说什么，在小城参加关羽博景区的代言活动，难道不算吗？” 鹿溪计较的样子，让我有些意外，以至于愣了一下，才回道：“加上那次，也就两次……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两次是不是有点太少了？都不符合你人气明星的定位。” “那是因为你平时根本就不关注我……所以，只有出现在你身边的活动，你才知道……在我们认识之后，已经有一部电影杀青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闲，更没有被这个行业边缘化。”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觉得鹿溪为了这些小事而和我争论的样子，竟然是可爱的，这种可爱让我有些不清醒，以至于就这么看着她，也不接话。 “看你那表情……说你傻，你真的是个傻子！” 我这才回过神，并回道：“你不是一直喊我傻子嘛，我承认我是个傻子。” “你既然是傻子的话，就别为了那些道德绑架替我做决定了……更别把害怕道德绑架变成你的弱点，要不然以后，你只会一直被她当软柿子拿捏。”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但秦敏红的那番话，却一直历历在耳；其实，相比于那道德绑架，我更担心的是杨一鸣以后不尽力了，我不敢让佳妮失去最好的医疗资源，更不敢拿佳妮的健康去赌，因为是我把他们带到 这里的；虽然我的直觉告诉我，杨一鸣不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但我真的不敢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鹿溪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鹿溪这才转移了一直看着我的目光，并转向了自己的手机。 我不知道是谁给她发了信息，更不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信息，但鹿溪的表情却因为这条信息变得有些黯然，继而失神地看着前方…… 很久之后，她才开了口：“我还是去参加那个春晚吧。” 说完，她便在我之前，回头往秦敏红那边走去，我赶忙跟上了她的脚步…… …… 鹿溪回酒店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便上了秦敏红的车，虽然我也觉得她有必要去参加这场春晚，但还是被这种变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直到鹿溪按下了车窗…… 我看着鹿溪，周围很吵，秦敏红似乎也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当即就开走了车子，我只能不断回想，回想她说话时候的嘴型，她似乎在说：等我！ 我摇头笑了笑，心里并不相信，她去参加了这样一个晚会之后，还会回来，所以多半是我理解错了。 …… 鹿溪走后，我忽的就陷入到了一种极其空乏的状态中，我独自坐在我们刚刚一起坐过的长椅上，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个已经关了门的废品收购站。 寒意不断侵蚀着我，我不禁掖紧了自己的领口，然后又点了一支烟，我没有吸，就这么将烟夹在手指间，看着它一点点燃尽…… 在这个过程中，我想了一些事情，直到常余利给我打来了视频电话。（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 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小城那边又有捷报传来，常余利很明确的告诉我，景区将在今天晚上迎来夜爬活动开展以来，最大的人流量……随后，他便将手机镜头对准了景区的正门口，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人群，我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一手策划的活动…… 真的有这么多人，想为自己的爱情做点什么吗？ 或者，爱情真的需要一些其他行为，来证明它的存在吗？ 面对眼前这个空前绝后的场景，我反而有些茫然了…… 这时，常余利又告诉我，就在今天下午，他爸带着他和县领导以及康养项目的投资人见了一面，现在县领导和康养项目的投资人，已经非常倾向把项目带到更名后的“情人谷”景区。 我因此而感觉到了一种一切都要尘埃落定的味道。 恍惚中，常余利又忽然说起那个康养项目的投资人跟我长得有几分像。 我正因为这件事情敏感着，着实吓了一跳，常余利又急转弯般地告诉我，他不仅和我长的像，而且和我还是同龄人，同龄人有这样一番成就，真的可以说是旷古烁今了！而且他和关羽博不一样，关羽博一定程度依仗了家里的积淀，而这个康养项目的投资人，却是完全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我在外接触过形形色色无数人，完全靠自己打拼，却能够取得这种成就的，他是唯一一个。 我不禁也对这个和我长得有些相像，而且同龄的男人有了一些好奇心。 第413章 补位 天黑了，原本热闹的街头，渐渐变得冷清了起来，这种冷清与手机屏幕里面已经快要被游客挤爆的景区，形成了鲜明的落差，我时而看着街头，时而看着手机里的景区，只感觉整个人快要被割裂了，我并不喜欢这种被割裂的感觉，所以也没有和常余利聊太多，便结束了这次的通话。 我又点了一支烟，依旧不吸，就这么夹在手指之间，任其燃烧，烧掉的仿佛不是烟丝，是我心里的各种情绪，渐渐，整个人就空乏了，不悲不喜，就像是路边的一棵树。 …… 忽而，下雪了，这绝对是一场意料之外的落雪，因为鹿溪在走之前和我说过，要在三十晚上那天，才会下雪，这显然是提前来了…… 我从来没有百分百相信过天气预报，所以内心也就接受了这场雪，我甚至觉得它和我有点像，我们都有些迫不及待，唯一的区别是，它迫不及待来到这烟火人间，而我迫不及待要等的却是我的爸妈，它覆盖的面积，是一整座城市，而我需求的只是一个窗口下的一家团圆。 …… 我并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就一直恍惚着……直到身边停下了一辆车，我才回过神。 这是一辆很普通的家用小轿车，从里面走出的人是赵应柔以及那个给我通风报信的同学翟诺。 翟诺，我们好像也有七八年没有见过了，除了学会了化妆，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甚至连发型都没有变，依旧是一头齐肩的短发，只是多了一些纹理，看上去精致了一些。 一下车，翟诺就笑 着对赵应柔说道：“你赌输了吧，我就说他会在这里等着，根本不用和他联系，直接来这里找他就行了。” 赵应柔淡淡回道：“输了就输了呗，一顿饭而已。” 我心情低沉，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们，两人却一左一右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翟诺先开口对我说道：“老同学，这么久没见面，干嘛苦着脸啊？” “你也知道这么久没见面，一上来就拿我做赌注，考虑我的心情了吗？” 翟诺笑，笑得天真无邪，而后又充满好奇的对我说道：“你快点和我说说，你这些年都干嘛去了……” “这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情吗？” “反正有的是时间……我去对面饭店要一个火锅，咱们就坐在这儿边吃边聊。” 我不敢相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奇竟会膨胀到这种程度，这翟诺竟然真的跟火锅店借了一张折叠桌，然后在这里摆了一个露天饭局……火锅是用炭火烧的，幸好这雪下的不大，遇到火锅的热气，来不及落下，转眼就消融了。 我总算是没那么孤独了，我甚至还喝了一些酒，而后就和翟诺讲起了在外的这些年，却没说感情上的这些事情，只是聊了一些在路上的见闻…… 翟诺时而入神，时而皱眉，时而流泪，时而又大笑。 我并没有很夸张的去形容她的情绪，她也不是一个特别情绪化的女人，只是身处这样一个繁华的都市，她们心里渐渐有了一种不能够被满足的需求，比如自由，比如远方，恰好我有这样的经历，而且不凡，一 旦我愿意惟妙惟肖的去说这段经历，她们真的很容易沦陷，而她也不是沦陷的第一个。 …… 平复了情绪之后，翟诺忽然看着我和赵应柔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没能想明白，那时候，班上没有比你们更般配的人了，为什么你们后来会分手？” 我下意识看向了赵应柔，因为当初要分手的人是她，所以这个问题当然应该由她来回答。 翟诺也随我将目光放在了赵应柔的身上，赵应柔当即红了脸，她一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酱料，一边看似心不在焉的回道：“你问这个问题不是多余嘛，当时他家里出事儿了，我不想被他拖累，所以就分手了。” 翟诺面露惊讶的表情，而后又摇头说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我就是这么一个凡事都喜欢权衡利弊的人。” “要是咱俩不怎么熟的话，我还真就信了……” 赵应柔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打断了翟诺说道：“老盯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有什么意思……好好吃火锅。” 翟诺讪讪笑了笑，而后便将那些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我当然也没有多问，我和赵应柔的想法一样，我们已经分开这么多年了，现在再去剖析这么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实在是挺没劲儿的！ 我更关注的是翟诺看到我爸的可信度，所以岔开话题之后，我便再次向她求证；这次，她比电话里面更坚定，说那个在这里贩卖废品的男人就是我爸，而她的坚定，也就变成了我不得不在这里等下去的理由。 …… 吃 完火锅，她们也走了，其实在这样一个越来越临近过年的夜晚，我挺感谢她们的，感谢她们陪我一起吃了晚饭，又陪我聊了这么多；这让我觉得，自己又渐渐找回了关于天津这座城市的记忆，毕竟她们都是我在天津相识了好些年的同学，她们在我身边，那些关于天津的记忆也就复苏了。 …… 夜里十点，我才回了酒店，回到酒店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给乔娇打了一个视频电话；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非打不可的电话，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她内心的不安，作为她的男朋友，我有义务消除她心里的不安。 乔娇接通了这个视频电话，时隔这么多天之后，我终于见到了她的样子；此时的她，已经尝试扎起了辫子，她似乎没有出门，所以穿的是睡衣，但即便是这么随意的打扮，也依旧不影响她的美丽。 我本无心拿乔娇和鹿溪做对比，但她们确实代表了我所有见过所有女人中的两种极限美，乔娇美的更为现实一些，如果有人问起，谁是你生命中最惊艳的女人，那一定是乔娇，因为你会在一瞬间就想起她那没有任何缺陷的五官；而鹿溪则是一种虚幻美，需要你去构建，去脑补，才能想起她的模样，以至于她就站在你身边，你也不敢冒昧地认为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的美貌甚至会给人一种压力，让你变得不够自信。 我先开口对坐在化妆台前的乔娇说道：“你是刚起床吗？” “嗯……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和鹿溪在一起吗？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了。”（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只要你还愿意接我的电话，我每天必给你打一个。” 乔娇冷笑：“你是不是挺享受这种感觉啊？身边有鹿溪陪着的同时，我这边也能万里连线。” “我一点也不享受这种感觉，我就是单纯想你……而且，你也不用过于神话我和鹿溪的缘分，她已经被秦敏红带走了，说是要补位参加一个卫视台的春晚。” 乔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我，半晌才回道：“她能在这个时候听秦敏红的？” “她真的走了。” 乔娇一声叹息，说道：“她是真的走了，我也是真的回不去……所以，上天还是挺公平的。” 也许是因为这一天坐太久的缘故，我突然有些乏力，便重重躺在了床上，然后仰视着屏幕里的乔娇……乔娇也终于不再和我说鹿溪，我们又聊了一些关于景区的事情，黑足和乔娇联系了，所以她现在也知道整个景区的空前盛况。 聊着、聊着，乔娇就发出了一声惊呼，我问她怎么了，她告诉我，她刷到了一张在明天下午退订的机票…… 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如果她能补位成功，也就意味着她还有机会陪我度过即将到来的大年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缘分的天平已经在向我和乔娇之间倾斜；或者，所谓缘分就是一个靠不住的说法，所以，一切都是基于偶然发生的。 第414章 心怀执念却依然温柔 我在手机屏幕里看到了一个手忙脚乱的乔娇，这大概是她今天所刷到的唯一一张退票信息，她的心情可想而知，我甚至比她更紧张，因为这看似不起眼的机票，却是我们之间的一座桥梁，决定着三十晚上那天，她是不是能回到我身边；我喜欢两个人面对面在一起的触感，而不是在电话里彼此空乏着…… 乔娇忽然抬起头，表情错愕，我的心也猛然跟着沉了下去，这似乎是没有抢到票的表现；转而又安慰自己，乔娇这个人天生喜欢故弄玄虚，没准是在玩欲扬先抑的套路，目的是为了给我造成更强烈的心理冲击力。 可是，我盯着她看了半天，她也没有表情上的变化，她将订票的那个手机扔在了一边，双手掩面，这才开口对我说道：“手滑了，没有抢到！” “不可能吧，你不是第一时间刷到的吗？” “真的，我不小心按了返回页面，等我再进去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付款了。” 回想起她刚刚手忙脚乱的样子，我也相信了这个事实，但相信却不代表心甘情愿的接受了，于是又开口对她说道：“没事儿，后面肯定还会有人退票的。” “真的不抱希望了，这两天，我刷了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次，一共就碰到了两个退票的，之前那个是被我抢到了，但这个你也看到了，手滑了一下，就 被别人抢走了……马上就是三十晚上了，到处都是等着回国过年的人，谁知道这背后有多少眼睛盯着……”说完，乔娇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抱怨道：“我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看瞎了……我妈天天骂我是神经病，说我老是盯着个破手机看，不和她逛街，也不和她去买年货，也不知道我是来干嘛的……” 乔娇这话刚说完，那边便听到了她妈抱怨她的声音，跟乔娇说的差不多，确实是骂她魔怔了。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比谁都知道她和她妈见一面有多不容易，最后，我这边没着落，她妈那边又落埋怨，还不如把心安定下来。 基于这种权衡后的转变，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你和你妈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你还是留在那边好好陪她过个年吧……我们之间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谁是方长？” 我愣一下，乔娇却已经哈哈大笑，她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于是，我也就不那么计较没有抢到机票这件事情了。 乔娇确实是不纠结了，她索性将那个专门用来刷机票的手机关了机，而后便和我结束了视频通话，说是陪她妈好好去街上逛逛。 相比于其他女人，她终究还是洒脱的，而我所喜欢的不就是她身上这份洒脱劲儿么。 于是，我也逼着自己洒脱一些，不 让自己受困于那些未知的事情，至于能不能找到我爸妈，三十晚上是不是一个人过，都顺其自然就好。 选择了顺其自然，心里竟然也不纠结了，所以没过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我简单吃了个早餐之后，便又坐在了废品收购站对面街道的那张长椅上，有些无聊，也有些麻木；无聊是因为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麻木则是因为心里已经不那么期待了，毕竟这个废品收购站已经关门歇业，就算那个人是我爸，他大概率也不会再来，不管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在临近过年的时候，他也该和别人一样，除了休息，还要准备一些过年的事宜。 鹿溪昨天买的暖宝宝还有几片，我往肚子上贴了一片，又给胸口也贴了一片，抵御着因为雾霾而造成的低气温；天津还真是没太多变化，特别是雾霾频发这个特点，以至于一到冬天，就很难见到那种非常清爽干净的阳光，雾霾总是会把这个城市变得阴冷不堪。 此刻，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我，只能对着这些雾霾，在心里盘算着明天晚上要去吃点什么样的年夜饭。 没心情，大概率还是和以前一样，随便吃点泡面就算是过年。 ……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任然的影响，我好像爱上了打视频电话，估摸着乔娇还没有睡觉，我便 又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 这次，她却不在自己家，好像被她妈带到别人家做客了，此刻她就在饭桌上，一桌子湘菜；乔娇告诉我，这家主人原本是湖南人，前年移民过去，跟她妈做了邻居，现在两家关系特别好，时不时会一起聚个餐，今年更是商量好要一起吃年夜饭。 乔娇又问我中午吃了什么，我把镜头对准了那个已经歇业的废品收购站，告诉她吃了雾霾还有寂寞。 …… 因为乔娇在别人家做客，这个视频电话也没有打太久，挂掉电话之后，我就这么枯坐了一个上午，而两片贴在肚子和胸口上的暖宝宝也渐渐失去了温度。 我很想回酒店房间洗个热水澡，可是又不甘心，我怕偏偏自己洗澡的时间，我爸就来了，或者路过。 有时候，过于执着，也真的是挺折磨人的，因为会不停地在心里赌概率，然后把这种并不可靠的概率当成是一种必须要坚持下去的理由。 ……（味信搜索我的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以提前知道，韩潮和鹿溪的后续！） 就是这种执着，硬生生让我在这个废品收购站的门口坚持到了大年夜的傍晚，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还有那些因为团圆而亮起的灯火，我心里又滋生出了那种沉甸甸的孤独感，我也因此而想起了自己在路上度过的那些三十 晚上…… 就在天要黑不黑的时候，我已经看到好几辆私家车，从农村接来了老人，孩子见到老人格外高兴，亲昵地喊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忙着给红包，他们的爸妈手上就提着各种各样的年货，我仿佛已经看到他们一家人围着电视，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春晚的场景。 点上一支烟，我就这么入神地看着。 忽的，我又想起了春晚，鹿溪就是因为春晚而离开的，既然已经这么无聊和孤独，为什么不看有鹿溪演出的春晚来消磨时间呢？ 于是，我在网上搜起了春晚的节目单。 …… 我不知道在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我竟然没有在这份节目单里看到鹿溪的名字，却反而看到了左小薇，明明左小薇是在泰国的！ 就在此刻，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妄为的人，竟然在明令禁止放烟花的天津偷偷放起了鞭炮…… 我寻着声音看去，没能找到来源，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鹿溪！ 这次，她没有戴棒球帽，而是一顶有耳朵的红色帽子，帽子上印了恭喜发财这样的字样，还有麻将，都是和过年有关的元素。 不知道她是从哪儿买来的，我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向我走来，她所走过的地方，仿佛连雾霾都消失了，让我看到的是星辰，是最美的春天，也是心怀执念却依然温柔的她。 第415章 谢谢老板 我试图穿过昏黄的灯光，将不远处的鹿溪看得更真切一些，因为我从来没有见她这么打扮过自己，除了那个有过年元素的帽子，连她的外套也是由各种卡通图案拼接而成的，看上去有些花里胡哨，可是却把她的气色衬的特别好，也愉悦了我的心情，我觉得这就是过年该有的样子……也或者，她这么打扮自己，本就是为了迎合我的心情而来，在她没有出现之前，我已经快被只有一个人的孤独感，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 鹿溪向我而来，我也向她走去；最后，我们在一盏路灯的下面见了面，我没有急于问清这里面的缘由，我对她笑了笑，因为相比于好奇，我的好心情更是隐藏不住的。 鹿溪也不急于说缘由，她先是与我对视，然后又向我问道：“今天就是大年夜，你怎么没穿上新衣服？”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在过年的时候穿新衣服了。” 鹿溪在自己的口袋里一阵摸索，然后掏出一个红包递到我的面前，说道：“给你的压岁钱，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今年一定要有过年的样子。” 我摊开手回道：“过年的样子是有了，可是压岁钱不是长辈给晚辈的吗？” 鹿溪笑：“你要是觉得拿的不安心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阿姨，这样就有辈分的悬殊了……” “我叫你奶奶好不好？这样辈分更高！” “不好，我没那么急于求成，先有儿子，后面才能有孙子。” 我原本想调侃一下鹿溪，却被她给反杀了，不禁面 露尴尬之色；鹿溪又将手上的红包往我面前递了递，说道：“赶紧收下吧，然后也给我一个红包。” 我这才从鹿溪的手上接过，可是我早就已经没有用现金的习惯，更没有想到她会回来，所以，所有关于过年的仪式，我都没有准备；但既然她开口了，我还是要满足她，于是站在街头，一阵东张西望。 不远处，还有一个便利店开着门，我赶忙向这个便利店跑去，买了可乐，还有酒，其他一些罐头，零食，然后又跟老板换了八百块钱现金，并装进了红包里。 …… 我气喘吁吁跑回到鹿溪身边，并将这个红包递给了她，她笑着对我说了声“谢谢老板”，我们就算是完成了跨年前的第一个仪式。 我冷哼着回道：“你给我红包的时候，就让我喊你阿姨，我给你红包，你就说谢谢老板，存心占我便宜，是吧？” “是你非要说长辈才能给晚辈压岁钱，其实老板也可以啊……毕竟规则之外还有其他规则。” “我算是哪门子老板，你又算哪门子打工妹？！” “我就是打工妹，你就是老板，没看见我三十晚上都没有休息嘛……还不是为了替老板解忧！” 我点了点头，回道：“你要是这么想和我确立雇佣关系……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我便将刚刚买的饮料和吃的，递到了她的面前，示意她帮老板分担重量，鹿溪瞪了我一眼，但也只是瞪了一眼，便又笑了…… 我突然想到了“嗔怪”这个词，大意是指， 女人对爱人撒娇式的责怪；我不知道鹿溪瞪了我一眼，又笑的行为，能不能和这个词对应，但我心里那些一塌糊涂的情绪，却真的因为她这个笑容而烟消云散，继而开始以享受的心态，去面对这个夜晚…… 我终于不是一个人过年了，而她的那句“等我”也不是一句安慰之言；实际上，只要她站在我面前，这就已经是一个让我终生难忘的夜晚了。 …… 我和鹿溪在几乎已经没有商家营业的街道上逛了一圈，最后也只是买到了两双新袜子和一双新鞋子…… 我们又回到了废品收购站对面的那张长椅上，我换上了新袜子和新鞋子，勉强算是换上了新装。 这是与过年有关的第二个仪式。 第三个仪式，当然是吃年夜饭。 我们谁都没有准备，这顿年夜饭注定只能凑合，我们将买好的可乐和酒，还有一些罐头零食，放在了我们中间…… 我给她倒上可乐，给自己倒上酒，这才开口向她问道：“你不是都答应秦敏红去补位了吗？为什么现在能回来？” “见到台长之后，我向他推荐了左小薇……我觉得左小薇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而且她也比我更专业。” “台长同意了？” “你是不是笨？如果他不同意，我还怎么出现在这里。” “就算台长同意了，秦敏红也不会轻易同意吧……毕竟左小薇不是她的艺人，这种事情，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甚至是一种资源上的牺牲。” 鹿溪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看了看 自己的杯子，说道：“说好今天一起喝酒的，为什么要给我倒上可乐？” “怕你不胜酒力。” “这也怕，那也怕，偶尔放纵一次都不行吗？” 说完，鹿溪便看着我，我在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些情绪，她有些累，也有些厌倦。 我给她换了自己喝的高烈度白酒，她闭上眼睛，喝了一口，而后被呛的咳嗽……我想拍拍她的后背，帮她缓解一下，可是她却摘掉了自己的帽子，像是摘掉了一个沉重的负担，她的身上再也没有了掩饰身份的东西，就这么与我相对着…… 不加掩饰的她，竟然是如此的干净和清澈，我不禁有些失了神。 在我失神的时候，她突然将那顶有恭喜发财和麻将的帽子戴到了我的头上，笑道：“这是我从网上买的帽子，老板说，戴上这个帽子，明年逢赌必赢，有财必进，让你也沾点运气。” “你不觉得这是强加给我的运气吗？……咱俩的脑袋都不是一个尺寸！” 鹿溪又用力拉扯帽子，直到盖住了我的耳朵……（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不知道戴上这样一个尺寸不对的帽子会不会很滑稽，我只感觉，这个晚上的鹿溪变得特别爱笑，她就看着我，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开心……真的好开心！” “你这帽子一定把我丑化了，是不是？” 鹿溪坐的很端正，她将手放在了自己的 双膝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后，便不再端正地坐着，她靠在身后的街灯上，仰头看着…… 说是今天会下的雪，终于又来了，一片一片，在灯光下分外显眼。 “韩二斤，我不想做明星了……我想像个正常人那样去生活……人多的地方，不用戴口罩和帽子，就像现在这样……陌生的城市，也可以走走停停……” 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我下意识环视四周，街上已经没有人，大家都回去吃年夜饭了，所以对面那些房子里，反而全部亮着灯，这些灯，照亮了那些楼，也照亮了街道，还有我们…… 我终于开口向她问道：“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鹿溪重重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多说。 其实，我倒真的很想听听，在她决定离开这个行业之后，要怎么去做善后工作；虽然，她的家庭是她最大的保障和底气，但之前签过的合约，也不是说解除就能解除的，而秦敏红的栽培之恩，她又该怎么去弥补？还有那个依靠着她生存的团队？ 就算这些都能找到一个妥善处理的方案，她以后又会选择在哪个城市生活？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去工作？ 我觉得她一定没有想这么远？ 因为这一刻的她，看上去真的很开心，如果她想了这么多，也想了这么远，她便又有了新的烦恼。 所以人生，永远都不可能有真正的解脱！ 就在我想为此而说点什么的时候，鹿溪忽然注视着我，说道：“你之前答应过我，说要去新疆走走，还算数吗？” 第416章 三人行 我曾经确实答应过鹿溪要去新疆走走，当初答应的动机有二，第一，是为了给她带回杨一鸣的消息；第二，新疆是国内我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我早晚都要去填补这个缺憾；但现在，杨一鸣已经回来了，只剩下心里那点缺憾，我真的还有那么强烈的欲望，说一定要去走一走吗？ 当我脑海里有了这个疑惑的时候，我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我和乔娇的约定，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普吉岛生活个一年半载的，这两者显然发生了冲突。 我真的做不了那种满足了一个人，却又去伤害另外一个人的事情，所以就这么看着鹿溪，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鹿溪的电话在这个过程中响了起来，她似乎也有心给我一个喘息的空间，所以她接通了电话。 这个电话是她妈打来的，大概是关心她一个人怎么过年，吃了什么年夜饭。 鹿溪没有刻意突出我，但也没有选择忽略，她告诉她妈，她正和朋友在一起，一切都好，也很开心；她妈还想和她打视频电话，但却被她给拒绝了…… 这种拒绝，也让我们之间有了一种苦中作乐的味道，虽然我们确实觉得很快乐，但却不能给别人看，因为快乐的背后，是空空荡荡的街头，还有一顿连热菜都没有的年夜饭，风却吹得很冷，雪也是冰冷的！ …… 三分钟后，鹿溪打完了电话，她看 了看我，我以为她是在提醒我，该回答她的问题了；可是，她却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白酒。 至此，我觉得已经逼近了她酒量的警戒线。 酒会给禁锢的思想，凿开一个通道；所以，鹿溪趁着这阵酒意，低声对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我说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困在我和娇娇之间，你心里有多为难……明明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已经做出了选择……可是，命运却好像不愿意轻易放过我们……所以，韩老板，你能告诉我，一个男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吗？……你不妨坦诚一点，在这样一个地方，我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够坦诚的……我们什么话都可以说，甚至聊人性都可以……你一定要诚实告诉我，是不是男人真的就是天生多情？” 我点上一支烟，开始回想着认识她们以后，那些在心里发生的变化，并试图让自己变得坦诚。 片刻之后，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在你和乔娇之前，我会很坚定的告诉你，一个男人不会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至少我是这样的……所以，我的每一段感情，都有阶段性，在这个阶段里面，只有我和她，我们全神贯注，以至于连生活的细碎都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快乐和痛苦都很简单……但现在，我真的很迷茫，这种状态就像烧不尽的野火一样，我不想让你难过，也不想让娇 娇痛苦，可是又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就像你说的一样，命运在我们之间又给了一次死而复生的机会……如果我答应你去新疆，我和娇娇之前说好的那些，就会作废；如果我不去，你也一定会很失望。” 一阵沉吟之后，鹿溪苦笑道：“我们三个人之间，真的有这么多的糊涂账吗？” 我沉默，沉默是因为我没有能力算清楚这笔糊涂账，我确实在没有见到乔娇之前，就已经对鹿溪动了心，可是乔娇的陪伴，同样有一种让我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时，鹿溪又突然对我说道：“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新疆吧……也许这一路走下来，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有答案。” 我被这个提议惊的有些发麻，以至于很久之后才开口回道：“你确定不是心血来潮，或者开玩笑？” “旅行是最好的试金石……人的性格会因为旅行而无限放大，而且在旅行的时候，会发生很多平时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发生的细节，这种细节，会测出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度，也会让我们把彼此看得更清楚。” 我咋舌，回道：“你这是从哪儿看到的方法？” “一本旅行杂志……而且，你和栾雨之间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不管是不是相爱，至少这一路走下来，最终验证了你们到底是不是合适的两个人。” 我重重吸了一口烟，而后又 开始回忆起和栾雨在这一路上的心路历程，我们之间的隔阂，好像就是从她在服务区摔马桶那次开始的，她厌倦了房车的生活，明确告诉我，她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因此而感到无能为力，并心生厌倦。 也许，我们本就是两种追求的人，但旅行是一个催化剂，让那些不合适都提前发生了，所以，一定程度上，鹿溪说的没错，旅行确实是一个试金石。 可是，那一直没有成行的新疆之旅，真的可以和她们一起吗？ 我没有信心，因为人生的变化真的是太多、太多了，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一些什么。 …… “好啊，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新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听到了乔娇的声音；我有些僵硬的回过了头，乔娇就站在我和鹿溪的不远处，街灯有些昏暗，以至于她的身影并不那么清晰，可又如此的真实，因为目光所及的地方，只有我们三个人。（韩潮和鹿溪要结婚？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她竟然回来了，在这样一个我已经确定她不会回来的晚上。 …… 乔娇就这么来到了我和鹿溪的身边，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良的情绪，反而无比坦然地笑着对我说道：“你没有想到吧，我抢到了那张机票……而且在和你视频的时候，特意记住了 这个废品收购站的名字……我在飞机上的时候，一直在想着见面后的场景……当我看到春晚的节目单上没有鹿溪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来陪你……所以，我脑子里面总是会想起你们在街头拥抱的画面，说实话，我挺难受的……其实，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因为我们都很克制……而且，我也算是听到了一番真心话……我们三个人注定会有一笔糊涂账……你不希望伤害到我和鹿溪之中的任何一个，我又何尝不是，鹿溪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姐妹，你是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男人，如果最后一定要放下，我也希望你是幸福的……鹿溪她也一样，否则何必如此克制，如此委屈自己呢？……所以，我觉得一起去新疆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一个办法……也是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的一个办法，因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这已经被验证过了，不管谁退出，谁受伤害，都应该心服口服，没有怨言！” 乔娇终究是个洒脱的女人，在这些话之后，她又笑着对我说道：“韩潮，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们的决定而感到沾沾自喜，因为很多答案，是不具有唯一性的……所以，你有没有想过，走完了整个新疆，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我们谁都不喜欢你，谁都不在乎你，谁都觉得跟你不合适，全部离你而去……最后，你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417章 旅行规则 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极其梦幻的夜晚，我原本以为鹿溪回来陪我，就已经是一个意外，没想到乔娇竟然也排除万难，回了国，这还不是最梦幻的，最梦幻的是乔娇竟然接受了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新疆的提议。 我几乎不敢想象，当这样一个设想变成现实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而我又将在这场三人行的旅途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半，乔娇订了年夜饭，饭店就在这附近，等我们三人坐在包间的时候，竟发现这个包间是可以看见那个废品收购站的，尽管我爸几乎不会有在大年夜出现的可能，但对我来说，只要能看见那个废品收购站，就是一种踏实。 这个饭店应该也是乔娇精心挑选的，她知道我害怕错过，而且这一定是她提前做好的事情，否则在这样一个一座难求的大年夜，我们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包间。 所以，我一直相信，在需要的时候，乔娇的心思是很细腻的，而她的这种细腻，也真的帮我解决了很多的烦恼。 …… 包间里，我们三个人各坐一边，没过一会儿，服务员便陆续将菜端了上来，是江浙菜，而且还做了很精致的摆盘。 气氛不免有些微妙，以至于面对着这桌丰盛的晚宴，谁都没有先动筷子，也没有开口说话，但年夜饭的氛围却是有的，因 为包间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春晚，窗外，一群孩子正聚在一起燃放着烟花棒，其他包间也传来了一些家人之间互相祝福的话语。 我毕竟是一个男人，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打破这阵沉闷，那必然是我。 可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乔娇和鹿溪却一起拿起了筷子，各自选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并对我说道：“吃饭啊，老傻乎乎地看着我们干嘛？” “突然想起来一个词。” 乔娇问道：“什么词？” “秀色可餐。” “那你就盯着我们看，别动筷子了。” 我却拿起了筷子，又笑道：“那可不行，秀色可餐满足的是精神温饱，想把我的肉体填饱了，还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真不要脸！”说完，乔娇又转而对鹿溪说道：“鹿宝，针对韩潮的行为，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附议，是挺厚脸皮的！” 我依旧笑着回道：“既来之则安之，我要是不厚脸皮的话，可能这顿饭都吃不饱。” 说完，我便挑了一块自己最喜欢吃的盐水鸭，并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很喜欢这种打破了尴尬之后的氛围；我觉得，如果我们真的可以三个人一起去新疆，那么首先要做到的事情，就是坦荡，并且要有一切从头开始的觉悟，这样我们才能找回三个人刚认识时的那种感觉，谁也不激进，谁也不必愧 疚，有的只是朋友间的轻松和惬意。 如果，真的可以带着刚认识时的那种感觉一起去旅行，我觉得这一路是绝对值得期待的。 …… 各自吃了点东西，喝了些酒，乔娇终于切入正题对鹿溪说道：“鹿宝，去新疆旅行是你提出来的，这可不是去北京青岛玩两天这么简单，新疆那么大，这一定是一个长期的旅行，你得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计划……比如，我们什么时间去，开什么车去？这是首先要明确的。” 鹿溪想了想回道：“时间的话，我可以配合你们，所以时间由你们定。” 乔娇转头看着我，示意将决定权给我，我也在想了想之后，回道：“现在手上还有几件事情没有做，所以存在很多不确定性……我觉得不适合把计划制定的太紧促……我们要确保三个人都能拿出足够的时间，才可以走，因为新疆的地界实在是太大了，如果全程自驾过去的话，最少得两个月时间，才能玩透。” “那你说个具体时间。” “等天气暖和一点吧，那时候路上的风景也好，而且还能赶上独库公路解封……新疆很大，漂亮的地方也很大，但如果不走一次独库公路，整个行程就不会完美。” 鹿溪和乔娇显然不够了解新疆，她们很是疑惑的问道：“独库公路真的有这么大的象征意义吗？” “嗯，虽然我自己 还没有走过这条公路，但是在路上的时候，听很多朋友说起过这条路，他们对这条路的评价甚至超过了318国道，318国道你们知道吧，号称最美的进藏路线。” 鹿溪点头回道：“318当然知道，但是独库公路还是第一次听说，是不是因为每年解封的时间有限，所以才比不上318国道那么出名？” “有这个原因……所以，能在独库公路上走一走，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关于出行时间就这么定吧……以独库公路解封的时间为准，不过独库公路没有固定的解封时间，一般视天气情况而定，最早五月份就开放了，一般不会晚于六月份。” 我的这个提议得到了鹿溪和乔娇的赞同，对于我们来说，尤其是对于我和乔娇来说，确实是一个很符合现实需求的决策，因为小城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们去参与和解决。 确定了出行时间之后，就是确定出行方式，我提议道：“去新疆最好的旅行方式，就是开房车，只有房车才能制造出更多的惊喜，因为你可以随意选择地方停留，而且基本能够满足居住需求……但是，咱们现在是三个人，除非是开大型房车，要不然长期旅行，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可如果选择大型房车的话，我们的驾驶证恐怕都达不到准驾需求。” 鹿溪 回道：“那就开两辆房车好了，我和乔娇一辆，你自己开一辆。” “也……也是个办法，除了增加了出行成本外，好像也没有别的缺点。” 乔娇接过话，说道：“你觉得我们是在乎出行成本的人吗？” “那就开两辆房车呗，我还开我之前那一辆，你们俩可以租一辆，也可以买一辆。” 乔娇和鹿溪对视了一眼，一致认为要买一辆，因为她们接受不了别人使用过的东西，何况对于鹿溪来说，买一辆房车也是一件完全没有经济压力的事情。 但是关于出行成本，鹿溪却有自己的想法，她对我和乔娇说道：“我们这次的旅行目的并不是为了享受，所以我不赞成付出特别高的旅行成本……我建议，除了提前准备好过路费和油费之外，其他费用都以最低标准来，我们甚至需要在路上自己想办法解决生活费，我觉得这种极端的环境，才能真正有助于看透一个人，也能让这次的旅行变得更有意义……”（韩潮和鹿溪要结婚？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乔娇看了看我，我倒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规则，因为没有生存压力的出行，只能叫旅游；有了生存压力，才有资格被称为旅行，也会让这一路，变得更有悬念；所以，我对乔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能接受鹿溪的提议。 第418章 爱情的唯一性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我几乎已经看不清那个废品收购站，再加上心里已经对我爸的出现不抱有希望，所以终于暂时放下了这桩心事，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顿只有三个人的年夜饭上。 我已经渐渐忘记了外面的严寒，甚至脱掉了厚重的外套，眼里只有热腾腾的饭菜，还有鹿溪和乔娇带来的温情，尽管她们的注意力看似并不在我身上，但不可否认的是，今天的大年夜，终于有人陪我吃年夜饭了，也终于不用一个人窝在房车里面，看着外面万家灯火，想着别人丰盛的晚餐，手边却只有一盒已经发凉的泡面和被剥了肠衣的火腿肠。 …… 乔娇和鹿溪似乎已经解开了心结，反而更加珍惜双方经营了近二十年的友情，所以她们一直在畅聊着过去的事情，而我也渐渐沉浸在了她们那段已经过去的岁月里，听着她们的少女情怀和喜怒哀乐…… 实际上，在她们那个圈子，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以及让她们感到印象深刻的男同学，这些男同学普遍比较出格，或者极其优秀，反正在这段漫长的交谈中，没听她们说起某个中规中矩的同学或朋友。 巧了，在上学时期，我就是那种比较出格又极其优秀的男同学，可惜，那个时候的她们并不认识我。 回顾自己的人生，突然便有了一种感悟，一切精心安排的计划，都赶不上一场命运的变故；我又想起了，我爸妈为了将我变得优秀，而培养我的那段过程，我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数种乐器，还有街舞，后期甚至有了自己创作的能力，可是当命运之手向我 伸出来的那一刻，这一切就全部失去了意义，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心里不禁因此而唏嘘不已。 我有些醉了，眼里只剩下鹿溪和乔娇交谈时的笑容，渐渐有些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直到左小薇登上春晚的舞台，我才又回过神；这时，鹿溪和乔娇也一起看向了电视…… 我敢肯定，电视里的左小薇绝对不是在假唱，因为她正在唱的那首歌就是我写的，如果是假唱的话，她根本唱不出这样的情感，何况左小薇真的是一个有演出功底的歌手，即便这是她人生中最亮眼的一个舞台，她也依然能够从容驾驭，这是我对她的信心。 我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左小薇的演绎，渐渐就想起了自己在创作这首歌时的心境。 那时候家里已经破败，我在我爸妈的逼迫下，开始不停地找工作…… 我虽然考上了985级别的大学，但肄业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在找工作的时候，便陷入到了一种困境中，为了摆脱这种困境，我忍住内心的屈辱感，花钱找了中介，可最后却被中介给耍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我，当场和中介打了一架，对方二打一，我吃了很大的亏…… 那天，我独自坐在商场门口，买了碘伏和创口贴处理伤口，心里弥漫着绝望和悲伤，但又不想向这种悲伤和绝望妥协，于是拼命在脑海里想着各种欢乐的曲调，试图写出这首歌，可我又是一个很难违背自己心意的人，所以，曲子之中还是暗藏了悲伤的元素。 不是有心人，绝对听不出来，所以，它竟然契合了春晚 的舞台，有了一种喜庆的味道。 此时此刻，我是孤独的，但也释怀了，释怀了那段不堪的经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舞台上的左小薇，她也许懂，或许也没懂。 …… 饭后，我们三个人并肩走在已经被积雪覆盖的长街上；这一次，乔娇和鹿溪没有像在小城那样，一左一右挽住我，虽然我依然走在她们中间，但却互相保留了一些距离，于是当我回头看去的时候，我们在积雪上留下的脚印，竟然也是克制的，这种克制，似乎让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有了新的定义。 我先停下了脚步，然后对鹿溪和乔娇说道：“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心里真的挺高兴的……因为，最近这几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过年，今天却是一个例外，虽然吃饭的时候，你们也没跟我说太多话，但就算是看着你们聊天，我心里也舒服……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我爷爷奶奶还在世，一家人围着桌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虽然他们聊的话题我都参与不进去，他们也不在乎我一个人是不是会无聊，但是我知道，他们是我的亲人，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这种安心，对我来说，真的有很重要的意义，虽然后来，他们还是相继离开了我，但回忆起那些能够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的是场景，心里还是充满了余热……所以，今天这个年夜饭，我一定也会记住很久……不，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我不是故意矫情，就是真的很感谢你们……” 一阵沉默之后，乔娇先开口说道：“怎么，你解决 问题的办法，就是把我们两个人当成家人吗？” “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乔娇笑着对鹿溪说道：“看见没，就是这种真诚……这种表情。” 鹿溪也笑道：“你吃这一套吗？” “当然吃这一套，但经常吃完了以后，就会后悔……”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在套路我，而且有给我洗脑的嫌疑。”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向鹿溪问道：“那你吃他这一套吗？” 鹿溪想了想，回道：“我说不清楚，但听你这么一说，以后一定引以为鉴。” 我无奈耸肩：“真诚不是一个错误吧，怎么到你们这儿，跟洪水猛兽似的，就这么把我给否定了？” 乔娇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回道：“带着套路的真诚，就是居心叵测……我觉得你那个家人论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真没有秘密，我是发自肺腑的。” 说完，我便看向了那个大门紧锁的废品收购站，看着看着，就有些恍惚了，我在想，如果今天晚上能和我爸妈团圆，一家人带着乔娇和鹿溪一起吃个年夜饭，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当这个场景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我惊觉乔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那家人论的背后，好像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期待，我竟然希望可以把这种关系一直长久的维系下去。 虽然，我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心里就是莫名滋生了这样的欲望。 …… 我不禁又看着站在我对面的鹿溪和乔娇，我们之间早晚都会有一个结果，如果这辈子剩下的时光 ，因为爱情的唯一性，我再也见不到乔娇，会是什么心情？ 或者，我再也见不到鹿溪，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发自灵魂的拷问，我甚至没有心情去想答案。 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不是也蔓延到了鹿溪和乔娇那里，下一刻，她们便将我晾在这里，又迈开步子向酒店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她们便挽着对方的胳膊…… 这次，我没有跟上她们的脚步，就这么看着她们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相比于我们三个人一起走的时候，这才是亲密的样子，因为挽在一起走的缘故，她们的脚印，看上去有些交错。 我突然觉得，那新疆之行，恐怕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考验，就像乔娇之前说的那样，也许在那之后，她们都觉得我没那么重要了，反而变成我孤零零一个人。 这个晚上，她们好似为了那份闺蜜情在隐忍着，既然有隐忍，就会有爆发的可能，至于在哪儿，以何种方式爆发，我暂时一无所知。（韩潮和鹿溪要结婚？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只知道，爱情是一定具备唯一性的，所有的贪心，到最后都会变成对自己的制裁！ 此时此刻，我就已经被制裁了，因为之前我和乔娇已经说好，在我们见面的时候，她一定会跳到我身上，双腿盘着我，然后紧紧抱住我，但现在，她却挽着鹿溪，渐渐就要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这个夜晚，到底谁在克制，谁在隐忍，谁又是那个被针对的人？ 我忽然迷茫了！ 第419章 她的火焰 就在我以为鹿溪和乔娇一定会从我视线里消失的时候，她们那边却发出了一阵绚丽的亮光，我集中注意力看去，只见乔娇的手上拿着一支烟火棒，那阵亮光就是来自这根烟火棒，鹿溪似乎也想要，她却有心捉弄，一边闪躲，一边高高举起烟火棒，于是两个人便在这看不到尽头的雪地里嬉闹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乔娇的那根烟火棒来自哪里，但我明白，这就是她们之间原本的样子，我没有去打扰，只是点了一支烟，站在雪中默默看着，心里却在满足和痛苦的边缘狠狠徘徊着…… 因为两个人都有舞蹈基础，以至于连嬉闹都像是在起舞……这一定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妙的画面，胜过在路上偶遇的一切美景，所以这是我满足的原因，而痛苦也很真实，如果不是我贸然出现在她们的世界里，也许她们的友情就不会面临那么多无奈的选择，她们会一直将现在这种快乐延续下去…… …… 恍惚中，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很少会在大年夜这天接到别人打来的电话，所以在我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的那一刻，迟疑了，我在想，到底会是谁在临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给我打这个电话？ 我以为是赵应柔，可是在我翻转手机屏幕之后，却是左小薇…… 一切好似变了，一切又好似都没变，因为这两年，左小薇总是会在临近十二点的时候给我打来电话。 我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将情绪从乔娇 和鹿溪的身上抽离，而后接通了左小薇的来电，我没有先开口说话，因为在我和左小薇分手之后，我就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她，一般都是跟着她的情绪走，她埋怨我，我就沉默，她关心我，我就感到愧疚，如果只是说一件正常的事情，我才能用正常的心态去面对她。 一阵沉默之后，她终于开口问道：“你看春晚了吗？” “看了，你发挥的不错。” “这个机会是鹿溪让给我的……她给然姐打了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回来参加春晚。” “我知道。” “对于演艺圈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我心里还是挺感谢她的……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她好像和秦敏红爆发了不小的矛盾，听说，她已经很坚决的向秦敏红表示要退出这个圈子……我觉得这件事情她应该和你聊过了……但是一定没和你说退出这个圈子的代价……因为她身上背着好几个国际品牌的合约，最长的一个有十年，如果她现在强行退出，不履行这些合约的话，是要面临巨额赔偿的，这些赔偿很可能让她这些年的努力化为乌有，我是指经济上……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但是对任何人来说，由奢入俭，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我在沉默之后，回道：“这些，我都能想到，也知道你是好心提醒……但对于一个一心要换一种生活方式的人来说，这未必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就好像我当初选择房车旅行全国一 样，在这之前，一定是没有办法去忍耐原来的生活了。” “做明星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 这次，我真的被左小薇给问住了，因为在我们认识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也是排斥入行的，现在她顺应趋势进了这个行业，却又在鹿溪身上看到了一种危机感，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她答案，因为这种事情本身就没有一个标准答案，毕竟人和人的追求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天生就喜欢站在闪光灯下，有些人却喜欢平静没有打扰的生活。 “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一切还是在于我自己……也许，我没有鹿溪那么痛苦，因为我蛮享受现在这些赞誉，还有物质上的改善……我和鹿溪本就不是一类人，就算她不做明星了，她还有一个能给她撑腰的家庭，而我只是一个来自小城的平凡人，我需要这份工作。” “嗯。” 短暂的沉默之后，左小薇又对我说道：“我唱了你写的歌……虽然曲风很欢快，但是在我演唱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既拉扯又无可奈何的心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首歌应该是在你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写出来的吧……你一直这样，总是喜欢用一些手段去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是，这首歌是那时候写的，不仅是这首歌，大部分都是在那个时候写的。” “嗯……没关系，反正那些痛苦都已经离你而去了……现在，你是小城的名人，景区里的那些原住民非常感谢你，他们 计划把你的事迹记录下来，弄成功德碑立在景区门口……” “功德碑？”我笑了，又说道：“我还好好活着，弄什么功德碑？！” “功德碑针对的是活人，只是很少有人能够具备这样的资格，让一个地方，或者景区去立功德碑，所以你想歪了也正常。” 我错愕不已，继而又觉得如梦如幻……想我这四年漂泊流离，一直活在社会的最边缘，没想到去了小城之后，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即将有功德碑的人。 这时，左小薇又说道：“时间真的可以让人释怀很多事情，我也释怀了，我不再后悔自己把你带到小城，甚至有点骄傲……因为是我亲手把一块发光的金子带到了这里，而且惠及了那么多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不是为了钱，才去做这件事情，村民们都不傻，所以才会那么念及你的好。” “现在想想，是有点歪打正着的意思！” “但你也要记住，树大招风……能离开的时候，就赶紧离开吧，别在小城纠缠……你的能力配得上更大的舞台。” 在这样一个夜晚，左小薇终究还是给了我这个再明显不过的提醒，我心里不免百感交集。（娇姐要和那个医生结婚？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新年快乐……韩潮。” 在左小薇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低头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将将过了十二点，而远处商场的钟楼，也在这个时候敲响了新年 的钟声，原本已经陷入沉寂的城市，又突然沸腾了起来……尽管天津是一座限制燃放烟花的城市，但这么大的城市，总会有不守规矩的人，所以，隐约看见远处传来了一阵闪烁，没多久，声音也接踵而来，那炸裂的声音好似要复苏一切似的…… 新的一年就这么来了，以往，左小薇也总是会在这个时候，准时给我打来电话。 我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新年快乐！” “嗯。” 左小薇应了一声，便主动挂断了电话；从前，我们一定还会聊好一会儿，所以一切看似没变，也真的变了，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站在原地不动的人，在我看来，运动和变化，才是人生的意义和魅力。 …… 我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去，已经不见鹿溪，只有乔娇在缓缓向我走来，当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也是一副克制的样子…… 我不禁又想到了我们的约定，说是见面之后，她一定要跳到我的身上，盘腿抱住我。 乔娇的克制，让我有些放不开；这时，她却突然对我说道：“我想你了……” “……我也……”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乔娇便勾住我的脖子，用力一跃，而后真的盘腿抱住了我…… 感受着她的重量，我忽然意识到，所有的克制，恐怕都是为了此刻更加热烈的去展示那个真实的自己。 乔娇就是乔娇，没有任何一阵风，能吹散她的热烈，也没有任何一场雪，能湮灭她心里的火焰。 第420章 真是一个混蛋 街边的长椅上，我和乔娇并肩坐着，她的手就放在我的腿上，虽然亲密，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而我就这么看着她，明显感到自己心里是有克制的。 各自安静了片刻之后，乔娇先开口对我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当你和鹿溪在一起的时候，突然看见我回来了，到底是什么心情？……不要敷衍我，说什么心情很复杂，其实真的没那么复杂，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感情上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违心的。” “开心，特别开心！” 乔娇笑：“你不会真的动了要在我们之间左右逢源的心思吧？” “我没有动什么左右逢源的心思……我的心情就是很复杂！”稍稍停了停，我又点上一支烟，说道：“可我就是几乎在同一时间遇到你们了，就好像白玫瑰和红玫瑰……当这两朵玫瑰同时长在心里的时候，你真的没有办法厚此薄彼，也没有办法去权衡利弊，有的只是失去其中一个的伤感……因为，最后肯定是要失去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也许你们都会离我而去……我本身不复杂，喜欢谁就是喜欢了，复杂的是这局面，还有感情上的牵绊。” “得了吧，哪个男人不喜欢左拥右抱，只是现在没有妻妾成群的土壤了，所以谈恋爱的会 劈腿，结了婚的会出轨，还不是因为骨子里的劣根性和不满足。” 我看着乔娇，一时无力解释，因为她说的就是一种社会现象，脱离这种现象，单独来聊我自己，尤其是在这种局面下，其实挺苍白的。 这时，乔娇又放低了声音对我说道：“不管最后结局怎样，我和鹿溪是绝对不会去为了一个男人撕的，我们的家教和友谊都不允许我们这么做……所以，才有了三人行这种看上去荒诞的决定……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三人行放在半年之前，确实是一件挺值得期待的事情……因为我和鹿溪都没有真正的远行过，你却是一个旅行老炮，有你带着，有你做我们的向导，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一定很开心……反正，扯什么，都别扯这该死的感情……半年前，大家还都只是朋友，不是吗？” “是，那时候大家还都只是朋友。” 乔娇有些茫然，也有些挣扎，我何尝不是，所以一支烟吸完之后，我又立刻续了一支烟。 “韩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在那条盘山公路上去找鹿溪的心情；还有你要坠崖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我了解鹿溪，一定是从那件事情之后，她改变了心里的想法……因为 那个时候，你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唯一性，而且也让你和杨一鸣之间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杨一鸣给她的只有一个没有办法去兑现的承诺，但你却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她是一个对感情有着很高精神要求的女人，所以这种不计后果的付出对她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阵沉默之后，我才开口回道：“我不想去形容那个时候的心情，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换作是你，我也一样会这么做……真的！” 乔娇面露无奈之色，半晌才泄气回道：“所以，你还是把这个难题像踢皮球一样，又踢给了我们……真是一个混蛋！” 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和乔娇对视，于是撇过头，又狠狠吸了一口烟。 …… 乔娇在我之前离开了，她回了酒店，虽然没有再和我说些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心里的不快活，除了不快活之外，我还感觉到她心里萌生了一丝退意，所以特意问了我在盘山公路上差点坠崖的事情，她觉得相比于鹿溪，我给不了她这样的付出，当三个人的感情，一旦出现了厚此薄彼的现象，那退出的一定是那个被轻薄对待的人。 可我没有骗她，换作是她，我也同样会不顾一切。 ……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这个晚上的第几支烟， 反正我是点上了，而后又望着那个废品收购站失了神…… 三天了，还是没有等到我爸，看着这漫天的雪花，还有地上的积雪，我明显感觉自己心里的期待值在飞快地降低着，也许根本就是翟诺看错了，或者，他只是偶尔来了一次这个废品收购站；前一种可能性就不做假设了，如果是后一种，我真的要在这里赌这个只是偶尔的可能性吗？ 我心里有了一丝退意，可是想起他老了很多的样子，还有买卖废品的辛苦，我又克制了这阵退意；而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感情上的牵绊？ 所以，终其一生，我们都会被各种各样的感情牵绊着；我忽然变得害怕再去建立那种无法割舍的感情，因为那对我来说，就是痛苦的根源，也是勒紧我的锁链，毕竟生命终究会有被收割的那一天，所以这些情感也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如果我的身边全是知心的朋友，放不下的爱人，割舍不了的亲情，我得忍受这种痛苦多少次？…… 我已经承受过这种痛苦，栾雨就是。 我竟然再也见不到她了，只能活在我的记忆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局面真的很不好，我终究会失去鹿溪和乔娇之中的一个，虽然这是生离，但相比于死别，那种痛感也 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可这就是人生，从来都没有绝对完美的选择，而遗憾也终将伴随每个人的一生。 ……（韩潮和鹿溪要结婚？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将手中的烟掐灭，在走之前，又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12点的狂欢已经结束了，街上又恢复了冷清，几乎见不到行人，只是偶尔有一些车辆驶过，也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大年夜，他们要去往哪里…… 似乎这个世界，总会有一些你理解不了的现象和行为。我就觉得这街头不应该在有漂泊的人，毕竟这是大年夜，是要一家团圆的日子，此刻已经是后半夜，这些人到底要去哪里，还能去哪里呢？ …… 恍惚中，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有些佝偻，有些落寞，有些低沉，可眉目之间，却与我有七八分相像，他就走在雪地里，漫无目的…… 我怔住了，时隔四年，我终于见到了这个给过我幸福生活，也把我逼到几乎无路可走的男人。 他就在午夜之后，走在了这条空荡荡的大街上，他似乎没有归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的嘴角在不停地发颤，很久很久之后，才对着那个身影，倾尽全力喊了一声“爸”！ 第421章 我回来了 那个落寞的身影，因为我的喊声而停了下来，他四下看了看，终于看见了站在街灯下的我，我也看着他，他的脸上多了很多皱纹，鬓角的头发也白了，甚至连以前那自信锐利的目光，也变得隐忍，闪躲，且浑浊不堪…… “爸！” 我迈开步子向他跑去，他这才真正注视着我，以一种父亲看儿子的目光注视着我，他的嘴角在颤，身子也在颤…… 四年，整整四年，我们父子终于在这座被大雪覆盖的城市见了面；这一刻，那些我以为永远都没有办法释怀的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折磨了，我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一遍遍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试图触摸我，他似乎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 我伸手托住了他的手臂，哽咽着说道：“爸，我在这儿等了你三天，有同学在这个废品收购站看到了你……没想到真的被我等到了！” “你……” 他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却将我的手臂握得更紧了，而后他便掉下了眼泪，这是从我懂事之后，第一次见他掉泪，哪怕是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天，哪怕是家里破败成灾，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我依然记得，在他被警察带走调查的那个傍晚，他只是不停的告诉我和我妈，一定会过去，一定会好起来，要我们娘俩好好过。 我确定那天他没 哭，他只是有些慌张，但这一刻，他的眼泪确是如此的真实…… 四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切，包括心境，包括情感。 在他的注视下，我终于又开口对他说道：“爸，你和我妈还好吗？” 他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似乎想起了这些年的经历，而我也问的足够多余，如果他们过得很好，我就不会在这里见到他。 “我们……我们还好……” 这算是一句安慰之言，目的是为了让我不那么愧疚，可我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了，以至于沉默了很久之后，才问道：“怎么一个人，这么晚出来逛？” “和你妈拌了几句嘴……说我把你逼的太狠了……这几年，她一直因为这件事情跟我唠叨……爸也后悔！”说到这里，他的另一只手也紧紧握住了我，又哽咽着对我说道：“儿子，是爸错了，爸对不起你……”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以至于鼻子一酸，也掉下了眼泪；我曾经在梦里梦见过无数次我们见面后的场景，唯独没有梦到，他在见面后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和我道歉；我已经不敢去想象，在我离家出走的这四年，他们的内心到底受了多少煎熬。 “爸，是我错的更离谱！……家里出事的时候，我已经是个成年人，可是却没有承担起一个成年人应该去承担的责任，最后反而做了一个最懦弱的决定……” 他拍着我的手臂，连连说道：“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回来了就好……”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赶忙对我说道：“走，赶紧跟我回去见你妈……她盼这一天，盼的太久……今儿，终于能把这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就在我们准备走的时候，之前负气离去的乔娇又去而复返，她就站在我刚刚站过的地方，看着对街的我和我爸，似乎不敢说话，也不敢靠近…… 我爸也发现了她。 我这才开口说道：“爸，她是我女朋友，听说有你们的消息，也跟着一起来天津了。” 我爸看着乔娇，半晌才回道：“有女朋友了！” 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告诉我，他对乔娇十分满意，并远远超出了预期；可我却有些恍惚，我觉得这似乎又是一场命运的安排；在我去湖南找我干爸干妈的时候，跟我一起去的人是鹿溪，以至于先入为主，让我干爸干妈喜欢的不行；此刻，见到生养我的父亲，身边陪伴着的却又是乔娇，这当然也会形成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关于乔娇和鹿溪，总是这么的平衡，这么的让我无从选择。 不，我的潜意识还是更倾向于乔娇，因为我以女朋友的身份，将她介绍给了我爸。 …… 乔娇终于走到了我和我爸的身边；这一刻，她是真的和我共情了，她哽咽着对我爸说道：“叔叔，韩潮真的很惦记你们……听 说有同学在这里见到你，他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他在这里一连等了三天，哪儿都没敢去……这些年，他也很愧疚，很牵挂你们……以后，他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我爸看着我，又看了看乔娇，很久之后，他重重点了点头；我了解他的性格，他点头认可的并不是补偿，他只想一家人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就像从前一样。 …… 我爸带着我和乔娇走过了好几个幽暗的小巷，终于来到一个棚户聚集的地方，棚户外面有一个院子，院子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废品，这足够说明他们现在就是以这个为生。 我爸一边踢开挡路的废品，一边引着我和乔娇往里面走，我的心几乎破裂了，我从来都没有奢求他们会东山再起，但也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们会住进这样的棚户区。 这四年，他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当初他们可是卖掉了房子，有几百万在身上，怎么会把生活过成这样？ 我妈似乎把门反锁了，我爸敲了门，她也不理会。（韩潮和鹿溪要结婚？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妈，是我……我是小潮……我回来了！” 屋子里忽然就亮了灯，而后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发现我妈甚至没有来得及穿上鞋子。 她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失声痛哭。 在 我妈的哭声中，我这才猛然惊觉，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也是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和牵挂；当初，我已然用了一种最残酷的方式，惩罚了他们对我的压迫…… “儿子，你到底去哪儿了……我们找你找的好辛苦……这四年……这四年……” 我妈已经泣不成声，我更是心如刀绞，都说母子连心，这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悲鸣和绝望，还有突然见到我后的狂喜和紧张…… 我低头看着我妈，她的头上也增添了很多白发，但她是个体面的女人，就算头上白发密布，但她还是将头发打理的很整齐…… 我又抬头看去，床边那张低矮的桌子上，还摆放着年夜饭，里面有饺子，还有几个凉菜，和一瓶喝了一半的红星二锅头。 看着这些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饺子和凉菜，我仿佛也看到了他们过年的心情……这种心情的苦闷程度，绝对不亚于我一个人闷在房车里面吃泡面。 四年，整整四年，我的离家出走，造成的终究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我太低估自己在他们心里的重要性了，甚至幻想过他们会东山再起，却不曾想过，在我了无音讯，生死未卜的时候，他们要以什么心情去东山再起？ 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无尽的后悔和争吵，就像这个夜晚，我爸又因为一次争吵而独自出走，去排遣心里的无助和苦闷。 第422章 一家团圆 我妈又做了几个热菜，将凉了的饺子也热了热，尽管之前已经吃过年夜饭，但在此情此景之下，我还是爆发出了食欲，而这食欲，当然是和心情有关，对我来说，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团圆饭。 我妈摘掉围裙，在乔娇的对面坐了下来，我就坐在我爸的对面，我们分掉了那瓶只剩下一半的红星二锅头。 我和我爸举杯喝了一个；这时，我们的心情已经渐渐平复了一些，所以，也终于能够正视这四年的分别，于是，我先开口向我爸妈问道：“爸、妈，这四年你们一直都在天津吗？……我几个月前回过天津一次，去了我们之前住的那个房子，但邻居告诉我，房子在很早之前就被你们卖了……你们为什么要卖了那套房子，反而住进了这个棚户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爸我妈一起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了极其复杂的情感，一阵沉吟之后，我妈才开口说道：“你走了以后，我们在天津等了半年，想着你冷静了以后，自己就会回来……可是盼来盼去，也没把你盼回来……我们心里越来越没底，我就跟你爸说，把房子卖了，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找到你……房子卖了以后，我跟你爸开始在全国各地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这一跑就跑了两年半，连云南、西藏、新疆这些偏僻地方都跑过了，还是没能找到你……我们这才意识到，咱们国家的地界太大，人也太多了，这么找，实在是希望渺茫……所以，去年过年前，我们又回了天津，相比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去 找你，不如定下心在天津等你，只要你平安无事，你不会真的狠心忘了我和你爸，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了解你的性格……后来，我们就在这儿租了一个房子，你爸跟着他一个朋友干起了收废品的生意，除了赚钱补贴家用，也是为了有机会多出去跑跑……现在看来，这还真是一个对的决定，这天天在外面跑，不就被你以前的同学遇见了嘛……要不是回天津做了这么一件事情，真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一家团圆！” 难怪我这么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流露出如此复杂的情感，原来他们为了找我，竟然连我不曾去过的新疆都去过了，我这一路尚且曲折离奇，他们在路上的这两年半又会发生些什么？ 我没有急于去问他们这一路的经历，又看了看这什么都简陋的棚户房，说道：“这里环境这么差，就算是做了收废品的生意，也没有必要住在这里，我看这附近不是有很多小区，为什么不去租个小区房？这儿当仓库用就好了。” 因为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漂泊，我知道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方式需要花多少钱，我更知道我们家那套房子的市场价，就算他们急于出手，低于市场价出售，到手也不会低于三百万，在他们不挥霍的前提下，就算跑遍了全中国，满打满算的开销也不会超过一百万，在还有两百万存款的保障下，为什么要住在这种房子里面受罪？ 我妈下意识看了看我爸，而后又笑了笑，向我回道：“住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这里的人际关系比外面要简 单的多，我跟你爸已经住习惯了……儿子，别老是问我们……你也跟我们说说，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还有你跟娇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跟你爸可是好奇的很呢……” 我看着乔娇，乔娇也看着我；这一刻，我心里当然有太多想说的话，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才能显得言简意赅，这四年，真的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如果我是用一种啰啰嗦嗦的方式去叙述，这一夜恐怕都说不完。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回道：“当初，离开家以后，我买了一辆二手房车，全国除了新疆，所有的地方我都去过了……” “是娇娇和你一起吗？” 我抬头看着我妈，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乔娇，终于替我回道：“阿姨，我和韩潮是后来才认识的……那时候他已经在青岛停了很久……不过，他在路上的时候，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有一个叫栾雨的女孩，陪了他两年多，他们一起风风雨雨，走过了296座城市。” 我妈有些惊讶，半晌才说道：“栾雨？……她……她后来和韩潮分开了吗？……” 乔娇还没开口，她又自嘲着说道：“瞧我这脑筋真不好使，问了一个这么傻的问题！” 这次，乔娇用很低沉的语气回道：“栾雨是个很好的女孩……可是，老天对她太不公平，她在不久前因病去世了！” 虽然我爸和我妈从来没有和栾雨见过面，但他们是我的父母，他们知道一个曾陪我走过296座城市的女人，对我 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一刻，他们的情绪也因为栾雨的结局而陷入到了悲伤之中。 一阵沉默之后，乔娇才又开口说道：“栾雨的离世，让韩潮成长了很多，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男人，而且还做了一份很了不起的事业……大概半年前，他去了洛阳下面的一个小城，小城有一个濒临倒闭的景区，他凭一己之力盘活了这个景区，不仅得到了小城首富的赏识，而且还给景区里的那些原住民们创造了很多的就业岗位和赚钱的机会……昨天，我在小城的朋友告诉我，景区里的那些原住民们，为了感谢他对景区的贡献，准备给他立一块功德碑，要把他的贡献永远记录在景区的历史上。” 我爸和我妈同时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他们不太相信乔娇口中的那个我是真实的。 实际上，就连我自己回想起在小城的经历，也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因为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脱胎换骨的转变，也让我彻底告别了之前那个只知道一味去逃避的韩潮。 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终于向我爸妈点了点头，说道：“爸、妈……以前是我太不成熟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对这个家庭负责任，不让你们再操心！” 这四年，我爸和我妈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共识，所以在我做出这个保证之后，两人一起摇头对我说道：“责任不责任的就不说了，只要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就好，再也别有那样的隔阂……你只要遵循你的本心，去追求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行，不要顾虑我们，我们对现 在的生活很满足。”（味信搜索我的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以提前知道，韩潮和鹿溪的后续！） …… 吃完饭，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半，我和乔娇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我的心情不错，但她看上去却有些心思；在快要到酒店的时候，她先停下了脚步。 我也停下了脚步，看着她。 她笑了笑，对我说道：“你知道吗，当你以女朋友的身份把我介绍给你爸的时候，我其实挺意外的……在这之前，我以为我们又回到了那个原点……我特别没有信心……也正是因为没有信心，我才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和你一起过年……因为这件事情，我跟我妈弄得很不愉快，毕竟我这么多年才去看了她一次，却连一起过年这种必须要做到的事情都没有做到，她挺伤心的……”稍稍停了停，乔娇又对我说道：“我之所以回头找你……是因为接到了我妈邻居打给我的电话，说我走了以后，我妈魂不守舍了一天，下午打扫卫生的时候，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导致右腿骨折……我得回去照顾她……要不然，也太没有做女儿的样子了……不过，我还是挺为你感到开心的，尤其是见到你们一家团聚以后……” 乔娇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却在这里戛然而止；其实，即便她不说，我也明白，她想提及的那个人是鹿溪，直到现在，鹿溪还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爸妈，如果鹿溪也有机会和我爸妈见一面，我又将以什么身份，把她介绍给我爸妈呢？ 这是乔娇在意的，但也是无法提及的。 第423章 细致入微 对于我和乔娇来说，这是一个掺杂着无奈，但也促使我们快速成长的夜晚，我们都在这样一个夜晚，意识到了家庭对于个人的重要性，我们从来都不是独立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父母的年纪越大，越像枯草，作为儿女，我们有义务将自己变成一把雨伞，替他们遮风避雨，就像小时候，他们养育我们一样。 我突然想起，过了12点，我又年长了一岁…… 乔娇当然也长大了一岁。 就像是薪火传承，我们终于到了一个要为家庭去付出的年纪，在这之前，我们所有走过的路，都是在为回归家庭做铺垫，这种回归，可以等同于一个人迟早要落叶归根，这就是生而为人的宿命。 我再也不会一走就是四年，乔娇当然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每天和游戏相伴……我们终究要将父母纳入到自己未来的生活中，去计划，去思考，去平衡……而这里面存在着两个极端，也许我们的生活会因为父母的介入而变得更好，也许，会滋生出无数个意想不到的矛盾，继而疲于应付，不得安宁。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 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这次过去，要在那边待多久？” 乔娇回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得待够一百天吧。” 我有些错愕，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分开这么久。 乔娇又对我说道：“一百天挺好的，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兑现一起去 新疆的承诺了。” “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乔娇正色对我说道：“我是一个很喜欢开玩笑的人，但这次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这个晚上，对我触动挺大的，尤其是在和你爸妈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我一直在反思，这么些年，我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在用一种特别极端的方式，惩罚我爸妈？……我可以为了你，不去留学，也可以为你去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县城，学着做糕点，学着和那些陌生人打成一片……我甚至将我妈在离婚前给我争取的那套别墅都卖了……我说这些，不是我后悔了，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是突然在心里有了一种对比……我在想，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可这些年，我又为我爸妈做过些什么呢？……就因为他们离婚了，我把他们当成仇人，连最起码的陪伴都不愿意给……我也不是不知道买那套别墅的人，其实就是我爸……他不愿意承认，你也帮他瞒着，那我就陪着你们演戏好了，就当是被一个不认识冤大头买走了……可是，演着演着，我心里就不那么是滋味了……我把你当一个宝，把我爸妈当成草芥……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是一个模棱两可的选择……还有一个恋爱脑的傻白甜形象……我怎么会是一个恋爱脑呢？……韩潮，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恋爱脑？” 我被乔娇问的是哑口无言…… “你看，连你都觉 得我是一个恋爱脑！” 说完，乔娇轻叹一声，又对我说道：“我是一个破碎的人，跟我这样的人相处，其实挺累的，因为要一片一片捡起来爱才行……有时候，我会不管不顾的去爱你，什么好的都想给你，可是那上头的劲儿过去了，我又开始挑你的毛病，想要从你这里得到更多，来填补心里的不平衡，却忘了那些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 “女人不都是这个样子嘛，我觉得这样才真实……一个情绪稳定，说一不二的女人，我才觉得可怕！”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重重点了点头，乔娇又似笑非笑般的对我说道：“那我还真有一个更不稳定的想法……韩潮，你敢不敢给我一个孩子，就现在……我带着这个孩子去国外生活，以后你就好好和鹿溪在一起……你别和她说，我们有过孩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我被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开口对乔娇说道：“你这想法实在是太不稳定，也太不负责任了！” “我说了啊，我就是一个破碎的人，所以有这么多破碎的想法……你别指望我能有什么完美的办法……其实吧，如果最后的结局，是我必须要离开你，那我觉得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也挺好的……经历了这样一段用尽全力，还没能得到结果的感情，以后谁还会对爱情抱有期待呢？……何况，我也不是一个除了男人就不能恋爱的女人……有了孩子，你 这辈子就不会把我忘了……既然得不到你全部的爱，跟你要一个一辈子的记忆，不算过分吧？” 我依旧目瞪口呆地看着乔娇，她却突然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一阵大笑，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似的。 笑着，笑着，她又平静了，平静到有些伤感，平静到声音低沉，她又对我说道：“开玩笑的，我才不会做那么傻的女人，用一个孩子，抹杀掉未来的全部可能性……这次走了，我会回来的，毕竟你都当着你爸的面，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了，哪有你们一家刚团圆，就不再回来的女朋友？……不过，在我走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真不想回来了……毕竟，我妈在国外给我物色的男朋友也不错。” “什么事情？”（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别让你爸妈再住在那个棚户区了……我放在你那儿的钱，还有你自己的钱，加起来应该够在天津交个首付……或者，你跟你爸妈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和你去其他城市生活，如果是一个房价不高的城市，那些钱够交全款了，你压力也会小一点。” 我以为乔娇是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个承诺，没想到，她给的还是付出！ 她确实有一笔钱在我这里，那是她卖游戏账号得来的；本来，我们说好用这笔钱加上我的 钱，在青岛买一套房子，但此刻，她却心甘情愿将这笔钱拿出来，用于改善我爸妈的居住环境，她知道我心里的痛苦和愧疚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去消除这些痛苦和愧疚。 是的，我需要钱，特别需要钱去弥补自己给他们造成的苦难。 可是，我不能用乔娇的钱，但我没有明确拒绝，只是说道：“买房子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刚刚你也听见我妈说了，他们在出去找我之前，把以前住的房子卖掉了……那套房子少说能卖300万，他们也花不了什么钱，手上肯定有不少存款，到时候，让他们拿这些存款去买房就行了。”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如果真的有存款，为什么要住在那个棚户区？就算不想买房，租个房子住也行啊……我不信，谁能真正对那样的地方产生感情……而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你爸妈的日用品，都是最便宜的……他们不是没有眼界的人，更不是没有过过好日子的人，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几百万存款在手上，不至于会在一些本来就没多少钱的生活用品上斤斤计较……” 我看着乔娇，再次惊叹于她的细致入微；确实，以我爸妈长期养成的消费习惯来说，如果他们手上还有几百万的存款，绝对不至于买那么廉价的生活用品。 可是，在我离开之后，他们并没有投资做生意；如果，真如乔娇所说，那剩下的钱，到底去了哪里？ 第424章 非分之想 我再次对卖房子那笔钱的去向产生了疑惑，但乔娇却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又放轻了声音对我说道：“你不用老纠结那笔钱去了哪里，不管他们有钱，还是没钱，都是你爸妈……如果你没有能力就算了，在你有能力的情况下，给他们买套房子，也是应该的。” 乔娇的话，让我暂时收了心，于是点头回道：“是，我就在这附近给他们买一套小户型吧，如果他们真的在这棚户区有了自己的人际关系，买在这附近，也不至于断了这些人际关系。” “这不就对了嘛……有时候说一万句漂亮话，都抵不上做一件漂亮事情，你帮他们买一套房子，让他们住的舒服的同时，也能意识到你的改变，这样他们就能把心放下，等他们把心放下了，你们就都不会那么焦虑了，以后，一家人和和气气的相处，才叫好好生活……对不对？” “是，没什么能比好好生活更好了！” 乔娇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真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关于未来，我也有很多期待……我爸妈估计这辈子是没有什么破镜重圆的可能了，所以我更希望，在我组建新家庭的时候，能找到那种家庭美满的感觉，所以……在我见到你爸妈的时候，我也把他们当成是自己未来的一部分……他们不像你说的那么极端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好相处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以后能够在一起生活，我们也可以带着他们一起旅行，还有孩子…… 我的脑海里有好多这样的画面，或是清晨，或是傍晚，或是海边，或是某个古镇里……我们一家五个人，一起出行……孩子笑声爽朗，围着我们转来转去，这大概才是人生最有重量的幸福吧！”稍稍停了停，乔娇又面露复杂的神色说道：“所以啊，心里有了这些画面之后，就完全没有了放弃的理由，哪怕知道会被伤的遍体鳞伤……人其实挺可怜的，不止是我，包括所有人，就为了未来那些可能出现的幸福，情愿被针刺，被刀剐，被精神的毒药活活折磨着……如果能得到那些幸福还好，大概率是得不到的，所以隐忍成了大部分人的标签……最后本末倒置，我们好像不是为了幸福活着，而是隐忍……不知不觉，隐忍就已经贯穿了我们全部的人生……” 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看透了世事而显得伤感的乔娇，我突然有了一丝陌生的感觉，也意识到，我们认识了这么久，自己并没有真正去看看她的内心…… 我一直把她比作一团火焰，她也确实是一团火焰，可是火焰燃尽的时候，留下的何尝不是满地的创伤和苍凉！ 我终于将乔娇拥在了怀里，然后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你想的那些画面，也是我心里特别向往的……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努力。” “你努力什么？” “努力赚钱，改善生活……” “为了谁努力？” 我低头看着乔娇，心里激荡着万种柔情，基于这种柔情，我正色说道：“为了你，还有你所设想的那种生 活……娇娇，不要什么三人行了……我们好好在一起过日子……等你从国外回来，我们就结婚，然后向着我们想要的生活，全力冲刺，好不好？” 乔娇看着我，眼里隐隐闪着泪光，可是又忽然笑着对我说道：“你行不行啊，这么容易就上头了……我就是特别容易上头的人，每次你跟我说几句好话，就算之前恨的想掐死你，我都会瞬间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忘记不代表问题已经解决……我是肯定会走的，如果我走了以后，鹿溪也像我现在这样，把心里的那些无奈和脆弱展示给你看，你一上头，又会心疼她……到时候，你就该后悔了……你要是跟她说了同样的话，那对我来说就是背叛……倒不如，什么承诺都别给我，给你自己留点余地的同时，也给我留点余地……我始终认为，人生最可怕的一件事情，就是上了头之后，又忽然清醒了！” 说完，乔娇便推开了我，我们之间就这么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她又对我说道：“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介意鹿溪，甚至是有点害怕吗？……因为，她是一个从来不会上头的女人，她做出某个决定的时候，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一件让她非这么做不可的事情……爱情，到底是理性大于感性，还是感性大于理性，这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但我知道，理性一点的爱情，会不那么容易出错，也没那么容易伤害到对方……你是一个被生活伤透了的男人，却依然感性，再加上一个感性的我，未来真的有太多的不 确定性……我不怕你伤害我，可我怕自己伤害到你……可是，当你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又怎么舍得伤害他呢？……我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矛盾了，所以，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也不是一件坏事情……就当是一个考验……” 我能感知到乔娇心里的矛盾，可是我没有办法帮她解开这些矛盾，于是陷入到了沉默中…… “乖，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完，乔娇便拉着我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 因为晚睡，次日，我睡到快中午时才起了床，等我起床的时候，乔娇已经走了；我和鹿溪在酒店的大堂见了面……（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特别不适应乔娇的突然离开，以至于向着酒店门外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鹿溪开口和我说话，我才回过神来。 她对我说道：“娇娇走之前和我说，你们昨天晚上和你爸妈见过面了。” 我点了点头，但却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虽然这是一件值得大说特说的事情，可我心里却没有那么重的表达欲，我的脑海里依然充斥着乔娇在昨晚和我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想起她说的这些话，我心里就失落的厉害，继而又涌起一阵想抓住的欲望，可当我用心去感受的时候，这座城市却已经没有了乔娇的气息。 这种极其持久的失落，好似让我明白了乔娇心里的 矛盾和无奈，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才将目光放在了鹿溪的身上。 她似乎意识到被我冷落了，以至于显得有些无措，可我真的不是有心要冷落她。 就在我想和鹿溪说点什么的时候，我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这是乔娇发来的信息，她说：“潮哥，我马上就要登机了，心里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踏实……我不想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基于一种依赖……我希望你是发自内心的……怎么才能让你意识到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呢？或者，你就是混淆了依赖和喜欢？……这真的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反正，这次我把空间让给鹿溪了，就像当初我去小城陪伴你一样，她也有了和你朝夕相处的机会……至于她会不会要这样的机会，那在于她的选择，反正我给了这样的公平，以后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能问心无愧的去面对……如果，你坚持不了一百天，你也可以来国外找我，等你真的做了来找我的决定，我觉得我也就没什么可质疑的了……当然，也可能你永远都不会来找我，甚至不希望我回来……那也没什么，留在国外陪我妈好好生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两天，真的好像说了太多的如果了……说的我自己都嫌烦……可我还有一个如果必须要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带鹿溪去见你爸妈，如果你爸妈问起她是谁，你就说她是你的另一个女朋友……男人一定要坦诚点，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爸妈的时候，让他们也看看你的非分之想……哈哈哈哈！” 第425章 另一个女朋友 乔娇给我发来的这条信息，包含了太多的内容，以至于让我无从去判断她此时此刻的心态，她当然是伤感的，可是又流露出了一丝戏谑，她竟然让我以另外一个女朋友的身份将鹿溪介绍给我爸妈，这不是戏谑是什么？ 我没有办法以同样戏谑的心态去面对，我的心里只有失落和茫然，对于我来说，一百天真的太久了！自从我和乔娇认识以来，我们就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这让我极其不适应。这种不适应又给了我当头一棒，乔娇对我的质疑，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后，我确实对她形成了一种依赖，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区分这种依赖到底是不是基于情感上的喜欢，我尚且不能区分，乔娇又怎么可能在我身上做到明察秋毫呢？ 我有些沮丧地放下了手机，这才转头看着鹿溪，我忽然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我们之间好像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这种距离感，让我渐渐丧失了向她诉说和表达的欲望，我甚至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比我更孤独的心境，她的孤独源于没有人了解她，而她也不屑于让别人了解；所以，她通常不会像乔娇那样，去酣畅淋漓的表达自己。 这是性格使然。 ……（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和 鹿溪走到酒店外面，又一起放眼往街道上望去，原本冷清的街道，已经被各种各样的摊贩所占据，那些穿着新装的人们，流连在这些小摊旁，一边挑选着货物，一边讨价还价；那些半大的孩子们更是闲不住，他们有的在套圈，有的在打枪，有的就三五个成群，坐在彩票摊的旁边，用硬币刮着刮刮乐…… 这是过年才会有的烟火气，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但我也仅限于看，而鹿溪已经有了行动，她走到了一个套圈的摊位旁，买了一筐圈，然后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开始了游戏。 她一向喜欢动物，所以目标自然是那只被圈在笼子里，并放在远处的垂耳兔。 她的技术一般，扔了十来个圈，连垂耳兔的边都没挨住，渐渐，她就有些急了，下意识将自己棒球帽的帽檐转到了后面，而我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跟着看起了热闹…… 鹿溪将剩余的圈都递给了我，对我说道：“我想要那只垂耳兔，你帮我套吧。” 我虽然从鹿溪手上接过了圈，但还是以很弱的底气，回道：“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万能了，我都没玩过这游戏。”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好意思天天琢磨着找几个女朋友？” 我惊呆了！我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从鹿溪口中说出来的话，她似乎被乔娇给附体了；至少，在我们最近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内，她从来没有用这件事情调侃过我。 半晌 ，我才开口回道：“我没琢磨着要找几个女朋友。” “你把那只垂耳兔套给我，我就信你。” “要是套不到，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对。” 我懵懵懂懂看了鹿溪一眼，然后扔出了第一个圈，我确定我是向着那个垂耳兔瞄准的，可最后却阴差阳错地落在了旁边那只巴西龟的身上，别人可不管我想套的是什么，当即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我尴尬到不行，随即又扔出去一个圈，但这次却连阴差阳错也没有了，直接摔到了界外，我赶忙又扔了一个，依旧如此，最后无一例外全部扑了个空，只斩获了一只巴西龟。 我特别不愿意被她们用这种梗侮辱，于是又从钱包里拿出了一百块钱，准备再和老板买一百个圈，可却被鹿溪制止了，她不苟言笑的对我说道：“你怎么不直接把老板的摊儿给买了？……别挣扎了，就算让你作弊成功，那也只是欲盖弥彰的假正经……你就是一个整天琢磨着要找几个女朋友的人。” “好吧，好吧……我就是一个想找好几个女朋友的男人，行了吧？” “不行，你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实力不允许你这么做……你是一个连垂耳兔都套不到的男人。” 我看着有些乔娇化的鹿溪，无语了半天，才说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已经给我贴了两个标签……我是一个想找好几个女朋友，可是却连一只垂耳兔都套不 到的男人。” “对，所有的标签都是基于事实产生的。” 我已经无力招架，就这么看着鹿溪，她的帽檐还在脑后挂着，说不清楚是俏皮还是滑稽，滑稽居多，因为从来没见过女生会这么戴帽子，于是我心里不自觉就产生了一丝笑意……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乔娇离去的伤感好像被冲淡了，尽管我还没有适应眼前这个鹿溪，但我确实没那么伤感了。 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不是就是你的真面目？” “我是什么真面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真面目……” “我是一个连垂耳兔都套不到的男人，我就不配有真面目。” 说完，我便拎着那只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的巴西龟往我爸妈所住的方向走去，鹿溪也跟上了我的脚步…… 我第一次因为她的跟随而心怀忐忑，我不知道待会儿见到我爸妈的时候，该怎么介绍她，而她又会怎么说我。 我总觉得，在乔娇离开之前，她们有过一次长谈，并且达成了某种共识，这种共识存在的意义，可能是为了让我醒悟，也可能是为了让我窘迫…… 被别人莫名其妙贴上了想多找女朋友的标签，我当然窘迫！ …… 快要到我爸妈住处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巷子很小，紧跟在我身后的鹿溪，一个没察觉，便撞在了我身上，并发出了一声惊呼。 “鹿姐，你能不能 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反常？……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鹿溪并不理会我的诚心发问，反而向我反问道：“你平时和我相处的很多吗？就敢给我平时的样子定性了？”稍稍停了停，她又说道：“就算我平时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那也是有原则的……我不能在一个男人想多找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听之任之，这是封建愚昧的表现……” “可我真没有想多找女朋友，你别把这件事情弄得像是欲加之罪似的。” “你要是没有这样的心思，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面对这个欲加之罪，我心里真的泛起了一阵无力感，就在我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爸妈从巷子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他们似乎刚逛了超市，手上各自拎着一只很大的方便袋。 我的心跳突然变快，我又想起了乔娇在临走前给我发来的那条信息，她让我称呼鹿溪为我的另一个女朋友，这简直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我才不会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更不会在我爸妈心中留下一个荒唐的印象，所以，我当然要以成熟的心态去处理自己的感情。 可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我爸妈走到我和鹿溪身边的时候，没等我开口介绍，鹿溪便主动对我爸妈说道：“叔叔，阿姨……我是韩潮的另一个女朋友……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很惊讶……但是没关系，韩潮会和你们解释的。” 第426章 用脏水泼我 我爸妈被鹿溪的“另一个女朋友”言论，惊的是哑口无言，我也一样，以至于我们三双眼睛，都以一样的目光看着鹿溪，可是她却不再说话；而后，我爸妈便又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似乎很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这却彻底将我难住了，因为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解释，都不可能合理；刺眼的阳光下，我的面前好像有了一面镜子，我在镜子里面看到了一个荒唐的自己，掉进了一个荒唐的漩涡里。 我愈发弄不懂，为什么鹿溪和乔娇都急于将这件荒唐事呈现在我爸妈的面前，她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又希望从中得到什么？ 猜不透她们是怎么想的，但作为一个成年人，我真的很难以启齿！ …… 在那个几乎堆满废品的院子里，我和我爸找了一个杂物相对要少一点的角落坐了下来；我爸大概是认可我已经长大成人，生平第一次主动给我递了一支烟。 点上我爸的烟，我深吸了一口之后，又看了看在屋内帮我妈择菜的鹿溪，这才开口对我爸说道：“爸，我知道你和我妈心里很疑惑，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你们解释……你们一定会觉得很荒唐，但是我们三个人从认识以后，真的经历了很多……这种复杂的感情，就是在这些经历中形成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体会……就是一段感情，掺杂了刻骨铭心的经历之后，就算有了荒唐的 属性，也会变得特别难割舍……我们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我说的隐晦，也不知道我爸听明白了没有，只见他也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眯着眼睛回道：“就算是刻骨铭心，就算难以割舍，这也不是你找两个女朋友的理由吧？……我这几年，自认为还没和这个社会脱轨，但你这情况，还真是让我有点自我怀疑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能找俩女朋友了？……精力够用吗？互相不会吃醋吗？以后结婚的时候怎么办？难不成也一起娶了？……你要是真一起娶了，那是住在一起，还是一人买一套房子，就像过去的三宫六院一样？” 我差点被自己吸进去的烟给呛住，他还是理解偏了，而且在理解偏了的基础上，还提出了几个听上去更荒唐的问题。 我的脑袋有点痛，怕是真的要从头说起，他才能听明白；我根本就没有两个女朋友，是乔娇和鹿溪，身处这样的漩涡，无法找到出口，继而烦躁，就开始用脏水泼我…… 我和鹿溪互相敬重的连手都不牵，哪里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 这个上午，我有大把的时间，于是就将自己和鹿溪、乔娇相识以来的经历，统统说给了我爸听，我没指望他能理解我心里的苦闷，只是希望他不要像乔娇和鹿溪那样，用这个梗来调侃我。 大概讲清楚以后，我便看着我爸，虽然不指望他理解，但如果他能理解，那不是更好吗？ 我爸深吸了一口烟，继而满是唏嘘的对我说道：“儿子，这两个姑娘可都不简单呐！” 我等着我爸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却在这里戛然而止了，我当然不死心，于是又追着问道：“你就没有其他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吗？” “没有，虽然这俩姑娘都不简单，但对你也都不错……所以，我没什么意见……而且，早在四年前，我就和你妈说好了，不干涉你的感情，是我们这个家庭的最高原则……你想找什么样的姑娘过一辈子，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不胜唏嘘，四年的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就比如我找女朋友这件事情，他们竟然不管了，而我也竟然开始征求他们的意见，结果，我们还是不在一个轨道上。 对此，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点头说道：“不干涉就不干涉吧，你们知道这些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别给我贴上一个不靠谱的标签就行。” 我爸点了点头，示意不会给我贴上不靠谱的标签，但我能看出来，他分明开心的不行，而后又对我说道：“对了，你妈那儿还有一个从你奶奶那儿传下来的玉手镯，你得想好了，最后让你妈把这个玉手镯交给谁……你奶奶也是，当初要是留一对，一人送一只，不就不把这个难题留给你了嘛！” 我目瞪口呆，心里又是一阵无奈，这个找了两个女朋友的梗，怕是过不去了！ …… 中午吃完饭，我和鹿溪便离开了我爸妈的住处，而我也终于有了和她单独对话的空间，我们就站在那个废品收购站的门口，我先开口对她说道：“说真的，被你和娇娇这么一番操作之后，我感觉自己的智商都不够用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糊涂账，挑明了给我爸妈看？” 相比于我情绪上的震荡，鹿溪表现的要平静很多，她只是淡淡回道：“这样，叔叔阿姨不是才能看到你这四年的变化吗？” “我这四年的变化？……变得不靠谱，变得荒唐至极吗？” “你觉得我和娇娇是荒唐的女人吗？” “不是，你们不但不荒唐，而且是这个世界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人。” “我们不荒唐，那你的荒唐又从何说起？……韩老板，我觉得你现在一定是一副偷着乐的状态……你多厉害啊，茫茫人海中，就你出类拔萃，有两个女人愿意跟你去见你爸妈……这件事情荒不荒唐另说，反正是把你显得威风八面……” “你要非说这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稍稍停了停之后，我又感慨着说道：“我还是把心态放好一些吧……你们冲我扔泥巴，我就用泥巴种荷花。” 说完，我便陷入到了沉默中，而鹿溪似乎也有些心思，这些心思让她失了神，以至于过了片刻才说道：“如果再给你一 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择认识我们吗？” 我不假思索的回道：“当然会……我只是有点苦闷，但从来没有把这段相遇的经历，当成是一种不幸……你们呢，如果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还会选择认识我吗？” 鹿溪看着我，她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在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说完，她又笑了笑对我说道：“娇娇走之前和我说了，让我记得提醒你，无论如何都赶紧给你爸妈买一套房子，别让他们住在那个棚户区……走吧，趁着吃饱了，一起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鹿溪竟然也惦记着这件事情，这让我忽然就明白了我爸说的那些话，不管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棘手，都不能否认鹿溪和乔娇皆是好姑娘的事实，以这样的事实为前提，我爸妈又怎么可能会理解我的苦闷呢，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幸运的。（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 在我和鹿溪去找房产中介的路上，我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拿出来看了看，这个电话是赵应柔打来的，我不禁又是一愣，虽然我知道她一定会打电话关心我爸妈这边，可是在我真的找到我爸妈的时候，我还是因为自己和赵应柔有过一段感情，而陷入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中。 第427章 活着 吃完中饭，来街上闲逛的人更多了，大多四五成群，有些沉迷于街边的游戏，有些就坐在奶茶店或是咖啡店里喝东西，还有一些孩子，则躲在暗处放着鞭炮；总之，这条街上让我感受到了过年的味道，虽然这里比不上市中心那么繁华，但恰恰因为远离了监管，反而更有市井气…… 我就在这种喜庆热闹的氛围中接通了赵应柔的电话，我的心情不错，于是主动和她说了一声“新年快乐”，可是一向活泼多话的赵应柔却陷入到了一种少见的低沉中，她没有回应我的祝福，只是用一种听上去很沉重的声调对我说道：“我现在在医院。” 虽然我知道她是医生，但是在我听到医院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神经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继而产生了一阵很强烈的不适感，这是栾雨离世之后，给我留下的阴影，我恐惧和医院有关的一切！ “嗯？” “刚刚有个病人离世了，今年才二十九岁。” 我也是心头一沉，但心里还是有疑惑，因为赵应柔在肿瘤科任职，这里汇聚了全国各地的肿瘤病人，作为医生的她，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病例和生离死别，这已经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不至于那么脆弱，之所以给我打这个电话，多半是因为这个病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却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这 个病人留下了一个孩子，今年才五岁，一个小男孩……这个男孩已经没有亲人了……男孩的妈妈在他两岁的时候因为产后抑郁症自杀离世了，今天去世的是男孩的爸爸，肺癌晚期，在我们医院治疗了三个月……” 赵应柔的声音有些哽咽，而我也因为心情沉闷，在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男孩的爷爷奶奶呢？” “男孩的奶奶有严重的精神病，不具备任何民事能力，男孩的爷爷……男孩的爷爷在几年前因为一场工地事故意外离世了。” 赵应柔的诉说，让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大学肄业以后看过的一本书，书名叫做《活着》，我以为那只是特定历史环境下才会发生的悲剧，没想到现代社会依然会重复发生，而且就以血淋淋的姿态出现在了我的身边，这不是新闻，也不是来自于短视频发布，这就存在于赵应柔的口中，是苦难最残忍也最真实的面目。 我虽然同情，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时，赵应柔又低声对我说道：“我们刚刚和派出所的民警沟通了一下，民警调查了这个孩子的身世……他爷爷就是死于你家在几年前发生的那场工地事故上……所以，我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你要过来看看这个孩子吗？” 这一刻，我的血液都仿佛凝滞了，直到现在，我回忆起那场工地事故，都会不自觉代入受害者的身份，我以为自己已经 够惨了，可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素未谋面的小男孩，以更加不幸的姿态成为了那场事故的受害者；如果，他爷爷没有死于那场工地事故，他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能抚养他的亲人。 这种同病相怜的苦痛，让我彻底窒息了，窒息到失去了语言能力，脸色惨白。 赵应柔又问道：“你要过来看看这个孩子吗？……” 我这才定神回道：“去，我现在就过去。” …… 放下电话，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边的鹿溪发现了我的异样，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平复了很久，才将刚刚与赵应柔的通话内容说给了她听。 鹿溪也陷入到了沉默中，我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又以极其沮丧的口吻对她说道：“从我们认识以后，连累你跟着我见到了这么多的人间疾苦……我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别这么想，你之所以见到这么多的人间疾苦，是因为你关注这些事情，而且又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的人……其实，这就是一个概率问题，取决于你的阅历和心态……如果你去汶川的话，应该还会看到很多因为那场地震而遗留下来的苦难……要说，这些人间疾苦，赵应柔不是应该比你看得更多嘛，你们都将自己放在那个环境里了……所以，真的不用和自己较劲，更不要 给自己这样的质疑，不是善良的人，谁又会刻意去关注这些呢？” 我看着鹿溪，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鹿溪又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容，说道：“走吧，去看看孩子，不要再苦着脸了，对于一个被厄运掐住人生的孩子来说，他最需要的也许不是你的感同身受，而是一种能够笑着面对苦难的勇气……所以，你要给他活下去的希望，让他把你当成榜样。”稍稍停了停，鹿溪又说道：“孩子已经五岁，很多事情他都该懂了……” 我终于点了点头，也终于在鹿溪的提醒下，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见那个孩子。 …… 我和鹿溪结伴来到医院，然后又来到了赵应柔那个科室所在的楼下，赵应柔正陪着那个孩子，他们就坐在通往大楼的台阶上，孩子紧紧抱着一只书包，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书本还是生活用品；赵应柔给他买了一个汉堡，他一口都没吃。 我和鹿溪来到了赵应柔的身边，也将这个孩子看得更真切了一些，孩子看上去很瘦弱，脸上带着长期营养不良而造成的病态，他的头发也很凌乱，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如果人间疾苦也可以被具象化，那就是这个孩子此刻呈现出来的样子。 鹿溪说的没错，很多事情他都已经懂了，所以脸上还带着泪痕。 …… 见到我的这一刻，赵应柔拉着孩子起了身，她对我和鹿 溪说道：“孩子叫赵朝欢，小名叫朝朝……” 我蹲下，握住了他的双臂，然后强颜笑了笑，喊了他的名字，可是想起他的身世，还有自己和他的联系，我真的绷不住，当即就低下了头…… 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哽咽，然后又对他说道：“朝朝，我叫韩潮……也有人喊我潮潮，所以我们挺有缘的，我只是比你多了两个三点水……” 朝朝并没有认可这种被我强行拉扯上的缘分，所以，他并没有给予我回应。 我尽力平复着情绪，然后又示意赵应柔去一边说话，等彻底避开了朝朝之后，我向她问道：“民警那边要怎么安排这个孩子？” “说是送回户籍所在地……大概率由那边的村委会将孩子安排到福利机构去生活。” “如果……如果我愿意领养呢？”（味信搜索我的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以提前知道，韩潮和鹿溪的后续！） 赵应柔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给我打电话，让我一定来看看这个孩子……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目的吗？” 又是一阵沉吟之后，赵应柔终于开口回道：“如果你真的打算领养这个孩子，那我们就一起养吧……只要你以后留在天津生活，我们也有一起领养的条件，平时你照顾他，等周末或者我轮班休息的时候，就换我照顾他……至于生活费什么的，我们可以一人一半，这样你压力也会小很多。” 第428章 爱是火红色 我觉得赵应柔给我的并不是一个很纯粹的提议，因为要以我留在天津为代价，天津对我来说，当然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座城市，可就目前而言，我留在天津生活的条件并不成熟，虽然我已经找到了我爸妈，好似有了在天津生活的理由，可远在小城，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业，所以，我还不能全身而退。 基于这种权衡，我在一阵沉默之后，摇头对赵应柔说道：“我暂时是不可能回天津生活的，如果我要领养朝朝，也是让他和我回小城生活……”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我不能被自己的同情心冲昏了头脑，冷静下来想想，我其实并不具备领养的条件，朝朝已经五岁了，正是上学接受教育的年纪，可我最近这几年，过得一定是居无定所的生活，我没有办法给他一个稳定的上学环境……而且……” “你还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终究没有把小城复杂的局势说出口，我怕这些话会传到我爸妈的耳朵里，让他们担心；我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好，现在的我，不管从什么角度来权衡，都不适合领养一个孩子，因为我过的确实就是一种居无定所并伴随着心惊胆战的生活。 除非，小城那边的事情全部尘埃落定了，而我也明确了要在哪里生活；可实际上我很迷茫，所以才和乔娇约定了那么多的地方，却没有一个能成行的，反而让乔娇去了国外生活。 是，乔娇这次的离开，可以定性为去国外生活，因为足足有一百天，每每想起这件事情，我都是沮丧的。 我终于又开口对赵应柔说道：“如果让你一个人领养朝朝，你愿意吗？” “我一个没有结过婚的 女人，领养了一个五岁的孩子，且不说社会舆论，我爸妈那边你要我怎么交代？……”稍稍停了停，赵应柔又说道：“我原先想的是，你作为领养的主体，我帮你分担一半抚养的责任……” “不切实际的想法……算了，在我们都没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没必要过于逞强……就让民警把他送回户籍所在地，让当地政府安排吧。” “可你刚刚明明说过，你有领养他的意愿！” “我说了，那是被同情心冲昏了头脑……我没有办法带着他一起生活，你也一样。” 见我放弃，赵应柔的心气突然就泄了一半，她就这么望着远处的朝朝，许久之后，终于向我点了点头，示意她也放弃了领养的意愿。 …… 经历了一次无效的沟通之后，我再看着朝朝，心态忽然起了很大的变化，我会莫名难受，莫名想起他被送到孤儿院以后的生活，他会不会变得很孤僻？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在乎他的人？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想起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一阵沉默之后，我这才开口对赵应柔说道：“我这几天还不打算走，能不能和民警沟通一下，让我带朝朝几天？” “好，我和他们联系。” 赵应柔作为医生，还是有威望的，所以民警同意了让我带朝朝生活几天的请求；因为朝朝他爸已经没有具备民事能力的亲人，所以没有葬礼，就地火化…… 最后，他留下的只是医保报销的八万多块钱；听说，他治疗的费用，来自于朝朝他爷爷死于那场工地事故后，我家赔付的钱，兜兜转转，失去了两条生命之后，这笔钱就只剩下了八万多，但这却不 能定义为遗产，因为这八万多块钱，还要用于偿还朝朝他爸被查出肺癌晚期之后，跟别人借的欠款。 人财两空，本就是一个很残忍的词，当落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就显得更加残忍了！ …… 下午，我和鹿溪将朝朝带去理了个发，然后又给他买了一些男孩喜欢的玩具；我们坐在海边，朝朝一个人在沙滩上玩耍着…… 直到现在，我和鹿溪都不确定，他是不是能够明白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的情绪好像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该吃吃，该玩玩，但却又不愿意和我们说太多的话。 看着朝朝被海风吹得站立不稳的弱小身影，鹿溪终于先开了口，她对吸着烟的我说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被送到孤儿院吗？” 我忍住内心的无奈回道：“是，我跟赵应柔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不能被同情心冲昏了头脑，我根本就不具备领养的条件……也许，被送到孤儿院以后，会有更合适的家庭领养他。” “他已经五岁了，有了记忆……已经不是那些有领养需求的家庭，优先去考虑的选择……这说起来，其实挺残酷的，就算是在孤儿院，他也只是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既然是退而求其次，恐怕也不会遇到太好的家庭！” 我看着鹿溪，心里充满疑惑，难道她也在鼓励我领养这个孩子？ 乔娇可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她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女人，但她此刻的这个心思，看上去却不那么理性，因为相比于赵应柔，她应该更清楚我领养这个孩子的难度。 这时，鹿溪又开口对我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随口说说的人，所以，我真的动了要退出娱乐 圈的心思……以后，我会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其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打发这些空闲的时间……如果，有一个孩子陪着我的话，这好像也不是什么烦恼了……我把他带到北京生活，那里有最好的教育资源，也许真的可以把他培养成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于是很坚决的向她回道：“不行，你的身份太特殊了，突然身边多了一个孩子，一定会出现很多对你不利的舆论。” “看样子，我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我已经说了，我要退出娱乐圈，既然已经退出娱乐圈，我为什么还要在乎那些舆论呢？” “那也不行，就算你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个普通人，可普通人还是会有普通人的烦恼和约束……你终究没有结婚，带着一个孩子在身边，一定会对你有影响的……而且，养孩子不是养宠物，你不仅要让他活下去，还承担着塑造他三观的责任，他已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不再是一张白纸，你真的有信心把他培养成你所期待的那个样子吗？”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你别忘了，你自己也不过一个才二十刚出头的孩子！” “那些世俗的想法，是你们在意的，不是我在意的……就算我带着一个孩子，我也不认为自己就会嫁不出去。” 我看着鹿溪，她的坚定和自信，让我突然明白，自己在广告宣传片里看到她时，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心动感…… 她的特别之处，并不在于她在宣传片里表现出的自由和灵动，她的灵魂更自由，并超出了世俗的规则和约束，最终呈现出的就是眼前这个自信且强大的她…… 所以，当初那种心动感，并不是我的错觉，这样一个女人，值得任何男人为她着迷！ …… 就在我恍惚着的时候，一直在沙滩上玩耍的朝朝，忽然来到我和鹿溪的身边，他向鹿溪伸出了手，他的手上有一只海螺，并开口说了来到海边后的第一句话，他对鹿溪说道：“送给你……” 鹿溪笑了笑，然后从他手中接过，并问道：“为什么要送给我一个海螺？” “因为你也送了我很多礼物。” 鹿溪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这一刻，我们或许有着一样的想法，这虽然不是一句很煽情的话，甚至有点质朴，可是我们依然能够从这句话里看到这个孩子的品质，至少，他骨子里有知恩图报的基因。（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鹿溪点了点头，而后又对他说道：“问你个问题，你去过北京吗？” “去过，我爸去年就带我去过北京……他带我去听了相声，还带我去爬了香山。” “那你喜欢北京吗？” “喜欢……也不喜欢。” “为什么又喜欢，又不喜欢呢？……难道朝朝你是个很矛盾的小男生吗？” 一阵沉默之后，朝朝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我爸再也不会带我去北京了……但是他和我说过，等香山的红叶红了，最红的那两片就是他和妈妈……他让我记得去香山找他们……可是，人真的能变成树叶吗？” 鹿溪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反问道：“为什么最红的两片，是爸爸和妈妈？” “我爸说了，爱是火红色的，因为他们爱我，所以最红的两片就是他和妈妈。” 第429章 局势突变 这些年，关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我是有认真思考过的，我会想的很复杂，总是渴望得到一个结论，并试图淡化在感情发生冲突之后产生的痛感；可是，当一个只有五岁的小男孩告诉我，爱是火红色的时候，我猛然发觉，自己在思考感情这件事情上，实在是走了很多的弯路……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没有那么复杂，它简单到就像是一种颜色，可以说它像火红色，也可以说它雪白无暇；总之，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尤其是有血缘关系的感情，一定是让人觉得美好且意犹未尽的。 所以，对于朝朝来说，香山那最红的两片红叶就是他的希望和寄托，在他心中，他的爸爸妈妈并没有离开，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于他的世界；他应该还没有弄懂死亡的含义，所以，他看上去没有那么难过，他只是有些失落，失落是因为要等到特定的季节才能见到他爸妈，谁都知道，香山的红叶不可能是一年长红的，他要等…… 这大概就是他喜欢北京，又不喜欢北京的真正原因，北京有香山，香山是他的希望，可是他也同样要在北京忍受等待的煎熬。 …… 朝朝又去沙滩上玩耍了，这一次，鹿溪握着他送来的海螺，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而我也在这个时候上网查询了领养孩子的条件和流程。 直到鹿溪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我才开口对她说道：“你也不具 备领养的条件。首先，领养人要年满三十周岁，其次，无配偶者收养异性子女的，收养人和被收养人的年龄应该相差四十周岁以上，而且，这两个条件需要同时具备。” 鹿溪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请湖南的干爸干妈帮个忙吧，他们是烈士的父母，如果他们去申请领养的话，一定会优先考虑他们的；到时候，我再把朝朝带到北京去生活。” 我看着鹿溪，心里满是惊讶，我没有想到，为了领养朝朝，她竟然想到了我远在湖南的干爸和干妈。 同样经历了一阵沉默之后，我才开口对她说道：“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干爸和干妈领养朝朝呢？他们在情感上，更需要一个孩子，而且他们毕竟是两个人，更有利于给朝朝一个完整的家庭。” “是，从家庭的完整性来说，他们确实比我更适合领养朝朝，可是你也要考虑他们的年纪，还有朝朝以后的成长环境，如果想让朝朝平平淡淡的过一生，那个小山村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对朝朝有更高的期望，北京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稍稍停了停，鹿溪又正色对我说道：“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是你必须要正视的，干爸干妈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如果以八十岁为生死的分界线，他们还有二十多年的生命……也就意味着，朝朝在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又要忍受亲人分别的痛苦……这应该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了，也是他 安全感缺失的本源……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由我来领养，干爸干妈就当做是朝朝远方的爷爷奶奶，对朝朝来说，这样一个家庭，不是更具有完整性吗？” 鹿溪确实是一个一旦执着起来，便不会给自己留有退路的女人，我在她的话语里，再次感受到了她想领养朝朝的决心。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如果只考虑朝朝的话，当然是跟着鹿溪会更好，甚至拥有了跨越阶层的机会，可是对于鹿溪而言，这却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她太年轻了，带着这样一个孩子，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看出我还想反驳，鹿溪又说道：“明星这个职业，抢占了太多的社会资源，也从这个社会得到了太多太多，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一个可以回馈社会的机会……朝朝在我眼里，已经不单纯是一个失去了亲人的孩子，他是整个社会的痛点，也是整个社会发展过程中最不幸的缩影……我这个最幸运，并且抢占了最多社会资源的人，去救赎一个最不幸的孩子，难道不是一种平衡吗？” “话是这么说……” 这次，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鹿溪打断了：“韩潮，你知道吗？受我哥的影响，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相信轮回，相信来世，相信因果……如果我没有遇到朝朝就算了，但他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我就没有办法坐视 不管……我相信好人好报，也渴望自己的来生，可以继续做一个幸福有福报的人……所以，你不要再劝我了……或者，我们可以把选择权交给朝朝自己，如果他愿意跟干爸干妈走，就让他跟着干爸干妈，如果他更愿意和我在一起，希望你也可以平静的接受这个结果。”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终于点了点头。 …… 临近傍晚，海风又吹得更猛烈了些，潮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沙滩上漫延着，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就在我萌生了要走的想法之后，鹿溪也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她在北京的舅舅打来的，说是要她去北京一起吃晚饭。 她也该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了，所以我也就平静地接受了她的离去。 我和朝朝站在海边，目送着她，直到她的车子彻底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我才终于开口对和我还没有表现得很亲近的朝朝说道：“朝朝，你晚上想吃什么？叔叔带你去吃。” “我想去北京。” 我低头看着他，问道：“去北京做什么？” “听相声，吃北京烤鸭……”（康养项目的负责人会是韩潮父母资助过的那个人吗？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这才想起，这些都是他爸爸带他去北京时，做过的事情；虽然他绝口不提他爸已经离世的事情，但心里想的却全是他爸，还有他爸和 他一起经历的过往。 严格来说，我并不算是一个心思特别细腻的人，所以有时候会被一些表象所迷惑；我就低估了朝朝对他爸的感情，可是，一个把爱比作火红色的父亲，怎么可以不在自己儿子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呢？ 父爱的火焰，早就把朝朝的心里照的火热透亮…… 所以，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不是听相声，也不是吃北京烤鸭，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去怀念父子俩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并不多，所以这样的小愿望，我当然要成全他；于是，在鹿溪之后，我也开车带着朝朝去了北京，并且在路上就买好了听相声的门票，又在北京最出名的烤鸭店订了一份双人餐。 …… 路上，我接到了常余利打来的电话，实际上早上的时候，他已经给我打过拜年电话，所以这个电话便显得有些蹊跷，如果没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不会一天给我打两次电话。 果然，在我接通之后，他便用一种很焦虑的语气对我说道：“潮哥，这边的局势有了变化……不知道关羽博在背后用了什么手段，那个康养项目的投资人，突然又倾向于在关羽博的景区投资，而且表现的很坚决，连我爸的电话都不接了……他的康养项目直接影响了县领导对道路拓展项目的决策，你赶紧回小城吧，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对策，不能让这么久的努力和付出，变成竹篮打水……” 第430章 爸爸说 对于小城突变的局势，我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意外，也没有因此而把自己弄得特别焦虑，因为在外漂泊的这些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人生的无常，所以，在合同没有彻底落地之前，我觉得风险依然是存在的，我唯一不能预计的只是风险的形式，最后风险出现在那个投资人身上，确实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总觉得，关羽博那边已经没有足够的筹码去吸引他，于是，他突然的反悔，便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疑惑，这关羽博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给我们造成麻烦的同时，也为他自己营造出了一个力挽狂澜的局面，难不成，他真的是神仙吗？有着通天彻地之能！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对电话那头已经不能把控心态的常余利说道：“今天回去也不太实际，我买明天回去的机票吧……在我没有回小城之前，你最好先弄清楚那个投资人突然反悔的原因，要不然我们连对症下药的机会都没有。” “我和我爸也是一头雾水，我们比谁都想弄清楚他反悔的原因，但是他现在连沟通的机会都不给我们，我们也是空有一身力气，使不上劲儿呐……潮哥，我们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可能他会给你一个沟通的机会，因为他之前在我爸面前表示过，他很欣赏你的运营能力，说是想找机会和你见一面……所以，你能早点回来，就尽量早点回来吧。” “我知道，那个投资人现在还在小城吗？” “在，可能这两天就会和关羽博那边签下合同，毕竟他现在和关羽博 那边合作的意愿很强烈！”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他不用回去过年？” 常余利愣了一下，这才回道：“这我还真是不清楚，反正我有朋友昨天晚上看见他和关羽博在关羽博家的酒店一起吃了年夜饭。”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说道：“可能他的家人在国外吧……听说，他有在国外生活的经历，而且他本人就是在国外发家的，今年才把事业重心转移到了国内。” 我应了一声，又说了几句稳定军心的话之后，便结束了和常余利的通话。 ……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开车，不知不觉便已经进了北京城区。因为外地车辆限行的缘故，我在六环外找了一个酒店，订好房间之后，又打车带着朝朝去了西城区，并履行了要带他吃烤鸭听相声的承诺。 过程中，我特意留意了他的心情，他全程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情绪，他就像是一个贪玩好奇的孩子，完全沉浸在了相声和美食带来的快乐中，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注定是要孤独的。 在我看来，孤独就是他的宿命，即便鹿溪表现出了很强烈的领养欲望，但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可能有人能够取代亲生父母的爱。 回去的路上，我终于开口向他问道：“朝朝，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去哪里？” 我承认，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来说，有些残忍，但是对于我这样一个想为他做点什么的人来说，有必要知道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意愿…… 另外，我也有一点私心，我还是不太愿意让鹿溪领养他 ，鹿溪还年轻，也没有丰富的感情经历，我不能让朝朝去抹杀掉她未来的可能性……所以，我更倾向于让远在湖南的干爸干妈领养他，或者将他暂时送到福利院。 朝朝扭头看着我，他似乎已经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对我说道：“我要回家，我想和奶奶在一起。” 我可是听赵应柔说了，他奶奶因为精神失常，已经不具备监护人的能力，所以，这显然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同时，这也是一个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想法，我在这个想法里看到了一种渴望亲情的本能，即便这个亲人，已经因为精神失常，丧失了社会性，可是，在孩子眼里，她依然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第一选择。 在小城的这半年，我发现自己变得很现实，现实中又带着一些残忍；所以，我没有在这个时候给朝朝编织一个很迷幻的梦，我如实对他说道：“朝朝，奶奶身体不好，她照顾自己就已经很吃力了，所以你不能和她一起生活……” 朝朝看着我，而后又低下头向我问道：“潮叔叔，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以极其沉重的语调，对他说道：“是……朝朝，你听潮叔叔说，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会比别人要孤独一些……我们大人管这叫命运……虽然命运会主宰人的一切，但是希望也会一直存在，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小朋友……所以，你以后还会有新的家……说到新的家，潮叔叔还有一些话要和你说，潮叔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 干爸和干妈，他们的儿子是一个英雄，就和你在动画片里看到的那些英雄一样，他为了拯救别人，不幸牺牲了……所以，潮叔叔的干爸干妈和你一样，他们也很孤独……如果，你能和他们一起生活，他们就不会孤独了，你也不会孤独……因为，他们会对你很好，你也会给他们很多快乐……所以，潮叔叔希望你能和他们一起生活……你们是彼此的……” 我想说救赎，但考虑到他年纪太小，大概率不会理解这个词，我只说到这里就断了…… 孩子关注的点不同于大人，所以在我说了这么多之后，他只是问道：“潮叔叔，你说那个地方很远很远，到底有多远？” “呃……如果开车的话，大概需要一天一夜。”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那个地方虽然很远，但却是个很好玩的地方……村子里面有很多很高很高的山，还有很多小动物，鸡鸭鹅，牛，羊，连马都有……对了，村子里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特别勇敢的男人……他叫老三，是村子里面的法师，敢爬刀梯，他还经常到山上采药，所以有讲不完的好故事，等你去了那里，我可以介绍你们做朋友。”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洗脑的行为，但在我的认知里，也实在想不到比这个更好的方式，让他去接受我干爸干妈和那个小山村。 朝朝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潮叔叔，是不是去了那里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奶奶了？也不能等红叶红了，来北京找爸爸妈妈？” “不会，当然不会… …潮叔叔一有空，就会接你回来看奶奶，北京也会有机会再来的，潮叔叔答应你，只要红叶红了，一定带你去香山。” “好吧，那我去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康养项目的负责人会是韩潮父母资助过的那个人吗？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纠结的厉害，但最后还是以残忍的姿态对他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得答应潮叔叔，如果鹿阿姨想要你和她一起生活，你不能答应她……你一定要说，你想和远方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为什么不能和鹿阿姨在一起生活？”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你是小男生，鹿阿姨是小女生……小男生是不能和小女生一起生活的，因为会被人笑话。” 朝朝似乎听进去了，他重重对我点了点头，示意不会和鹿溪一起生活。 我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忽然，朝朝便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我，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包挺贵的利群香烟。 “潮叔叔，给你。” “你哪儿来的烟？” “买的啊。” “小孩也能买到烟吗？” “我说给叔叔买的，他就卖给我了。” “你哪来的钱，买烟？” “爸爸给我的零花钱……他让我以后自己买玩具，买好吃的……你已经给我买了玩具，还带我吃了烤鸭，所以，我就给你买烟……爸爸说，对我好的人，我也要对他好。” 我久久说不出话来，直到鹿溪给我打来了电话…… 第431章 难以琢磨的人性 我的手上拿着朝朝给我买的那盒利群香烟，心情复杂，以至于恍惚了一会儿之后，才接通了鹿溪打来的电话，她主动开口对我说道：“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你还在酒店吗？我现在回天津找你们。” “我也在北京。” 鹿溪有点惊讶，我又解释道：“你走了以后，朝朝说想听相声，吃北京烤鸭，我就把他带到北京了。” “在北京什么地方？” “还没出西城区。” “我也在西城区，你发定位给我吧，我现在过去找你们。” 我将定位发给鹿溪之后，我们便结束了通话；等待鹿溪的过程中，我拆开了朝朝给我买的那包利群香烟，然后点了一支，并打开车窗，以细细品味的姿态抽着，对于我来说，这是人生中最贵重的一包烟，因为朝朝他爸留给他的零花钱是有限的，花掉以后，再也不能复制，它的贵重就在于这种不可复制性，同时，也让我看到了这个孩子的心意和品质，他不喜欢欠着别人的，他很懂事；而懂事，似乎已经成了这类孩子的一个显着特征，因为惨烈的生活环境，一直在逼着他们迅速长大，而在长大的过程中，他们也早早懂得了这个社会的人情世故。 所以，对比朝朝，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怨恨我爸妈呢？至少他们曾给过我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 说起我爸妈，我忽然很想给他们打个电话，因为小城那边突然出现的变故，我怕是不能在天津长待了，我得和他们说明一下情况，表达歉意的同时，也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忧；这次重逢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以后无 论去哪里，都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 电话打通后的片刻，我爸便接听了，我先开口对他说道：“爸，小城那边出现了一点紧急情况，我得立即回去处理……本来打算在你们住处附近给你们买一套房子，这事儿得延后了……等我把小城的事情处理完，我再回天津，估计也不会太久。” 关于买房子的事情，我之前并没有正式和我爸沟通过，所以他有些惊讶，以至于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回道：“你这个年纪应该以事业为重，你就放心去忙自己的事业吧……至于买房子的事情，你就别惦记了，我跟你妈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嘛，我们在这儿住的挺好的，这里的人际关系可没小区里面那么复杂，我们在这儿相处了不少朋友，没事儿我就跟他们喝喝酒，下下象棋，还能天南地北的瞎胡聊……这不比住在小区有人情味多了！” “我就是考虑到你们放不下这份人情味，才准备在这附近给你们买一套房子，你没事儿一样可以和他们常聚聚。” “那可不一样，你要是从这儿搬走了，就意味着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以后心理上就没那么亲近了……” “人早晚都会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道上去，你们不能因亲近感就一直住在那样的地方，那儿连个通风的窗户都没有，压抑不说，住久了真的很影响身体健康……这事儿，你们就听我的吧，我要是没这个能力，就算你们想让我买一套房子，我也做不到，我既然要给你们买，肯定是因为我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你们也别有什么多余的 心理负担。”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我爸带着很大的感触对我说道：“儿子，你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也不是说有多成熟，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自信和责任感……所以说，男人还是要历练，不管过程怎么样，是什么样的方式，最终强大起来，就不算荒废了这四年的时间！” 我爸的这番话，让我又想起了离家出走的这四年，心里也是充满了感慨…… 这时，我爸又对我说道：“你先忙你自己的事业吧，房子的事情，等你下次回来再说……” 说完，我爸叹了一声，我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赶忙问道：“怎么叹气了，爸？” “你说起买房子的事情，我就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要说起来，这还真是我给你找来的麻烦，当初要不是我和你妈被冲昏了头脑，也不至于让你来操心买房子的事情……” “这话怎么说，爸？” 这件事情似乎给我爸造成了很大的触动，以至于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当年，我和你妈决定出去找你的时候，就把咱们之前住的房子给卖掉了，一共卖了320万，我们就带着这笔钱上了路，路过郑州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那天，你妈一个人去超市买路上要用到的生活用品，赶上低血糖的毛病犯了，昏倒在了超市的外面，这小伙子是个挺热心肠的人，当时没人敢管这桩闲事，只有他把你妈送到了医院，要不是他送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后来，我就请他吃饭，感觉这小伙子谈吐不凡，而且特别有理想抱负……那个时候 ，他正和几个同学一起创业，但是创业的过程不太顺利，亏了不少钱……你知道我们在路上找你的心情吗？再加上他对你妈有相救之恩，我们对这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就特别有好感……我和你妈商量了之后，当即就决定把卖房子的钱，拿出300万支持他创业……他也很感动，知道了我们的遭遇之后，要认给我们做干儿子，又表示等他创业成功之后，加倍把这钱还给我们……我们太需要这种心理安慰了，真是打心眼里把他当儿子看待，连借条都没有让他写……后来，我们离开了郑州，又继续上路找你，中间也跟他有过断断续续的联系，大概过了半年，他就表示要去国外发展……说是到了国外，会把新的联系方式给我们，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了音讯……我跟你妈最难过的不是这三百万，就是情感上接受不了，当时觉得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怎么就骗我们呢……儿子，对于这三百万，你不怪我和你妈吧？” 我总算是弄清楚了这里面的缘由，心里只是唏嘘感慨，但却没有一点责怪他们的情绪，因为我在路上也遇到了一对全心全意对我的干爸和干妈，他们甚至愿意把他们儿子的抚恤金拿出来给我买房子，只为了我能够早点成家立业；人需要情感上的寄托，尤其是在特定环境下，我爸妈对那个人的情感，可以无限等同于我干爸干妈对我的情感，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当时的决定。 基于这种理解，我终于开口对我爸说道：“我理解你们当时的做法，就是这人性 实在是有点不好琢磨……你们也别太往心里去了，钱这东西总会有机会再赚回来的。” “有你这句话，我和你妈就宽心了，本来这三百万是要留给你结婚买房子用的！” “没事儿，以后就不再提这件事情了，我真的不在乎这里面的得失。”（康养项目的负责人会是韩潮父母资助过的那个人吗？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好。”我爸应了一声，而后又向我问道：“你这次要在小城待多久？” “不好说，反正我尽快回天津吧。” “你误会我意思了，我不是催你回天津，我是想着，你要一时半会不回来，我和你妈抽空去那边看看你，也看看你在那儿做的事业。” 虽然我和关羽博之间还存在着很多不确定性，但在局势对他有利的情况下，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对我用什么极端的手段，所以让我爸妈去看看也无妨。 我把这件事情应了下来，我想让他们安心，所以，得让他们亲眼看到我正在做的事情。 …… 结束了和我爸的通话之后，鹿溪也赶了过来，我和朝朝一起下车跟她见了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明显感觉到在这顿晚饭之后，她的情绪变得很差。 她忧郁地看着我，下一刻，竟然无视了朝朝，紧紧抱住了我！ 在我眼中，她一直是一个理性的女人，她能有这样的举动，足以证明，她的情绪已经走向了极端。 我在抱住她的同时，心里也不禁充满了疑惑，在这个以团圆为目的的晚宴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第432章 你带我走吧 我总感觉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也是在这样一个人来人往的街头，灯光闪烁迷离，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拥抱着，有些像幻觉，又感觉是真实经历的。 恍惚中，我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心里时而充实，时而又空虚的厉害，直到鹿溪离开了我的身体，结束了拥抱的姿势，我这才回过神。 我看着鹿溪，她也看着我，她的神情告诉我，她的心情确实很不好。 我示意朝朝先回车里，等有了说话的空间之后，终于开口向鹿溪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鹿溪似乎在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她的声调依然低沉，她向我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一个人的人生被别人控制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稍稍想了想，回道：“大概就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没有自由，没有主见，就连什么时候进食，都是被别人设置好的……” “这种生存方式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满足别人的私欲，就像那些动物，人们囚禁它们，最终目的肯定是为了卖门票获利……” “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动物是什么感受，他们只在意能从中获利多少。”稍稍停了停，鹿溪又用更低的声音对我说道：“今天这个晚饭，我是和杨一鸣、敏红姐，还有我 舅舅一家，一起吃的……我舅舅有心撮合我和杨一鸣在一起……他和我说了很多，甚至还代表了我爸妈的立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被别人安排、操控……而且是这么强势的操控……现在所有人都在要求我和杨一鸣尽快结婚……我感觉很压抑，如果我不接受这些要求的话，我就会被他们孤立……然后失去亲情和友情。” 说完这些，鹿溪便转移了目光，不再看着我，似乎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耻辱。 我比谁都能理解她的心情，这和我爸妈当时逼我，是一种性质；实际上，我的羞耻感更强烈，至少，鹿溪和杨一鸣是门当户对的两个人，杨一鸣也有要娶鹿溪的心思，而当初的我，却是被逼着去巴结一个根本就看不上我的女人，我受到了她言语上的嘲讽，还有精神上的打击…… 这是我崩溃的根本原因，我一味的被别人嫌弃和厌恶，而鹿溪在这段被强迫的感情里，至少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这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其实并不好；所以，我在长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才回道：“当别人的意志过于强大的时候，要么屈从，要么就是触底之后的极端反抗……当初，我选择的是后者，我确实失去了亲情，还有一切社会关系。” “那你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时至今日，我反而说不清楚是后悔，还是无怨无悔；因为在我不顾一切的做出选择之后，我失去了很多，也因此而得到了很多。 我是一个凡事都要追求明确的人，但这一刻却陷入到了迷茫之中，我终于向鹿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也没有办法权衡这里面的得失。 这个时候的鹿溪，却以一种渴望的眼神，应对着我的迷茫，她先是看了看坐在车里的朝朝，然后又对我说道：“韩二斤，我不想屈从……你带我走吧，还有朝朝，我们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我又想起了自己和鹿溪在湖南那个小村寨生活的时光，内心不禁一阵悸动，可悸动之余，我也是清醒的，我知道逃避意味着什么…… 我终于开口对等待着我回答的鹿溪，说道：“有些地方对于你来说，也许是陌生的……可是，对于那个地方的人来说，却不会觉得你陌生……你和别人的身份不一样，如果他们存心想找你，你走到哪里都一样。”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更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也有我的顾虑，经历了那一段流浪的生活，我发现人虽然可以逃避内心的懦弱和厌恶，可却根本没有办法逃避生活赋予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会让你变得成熟，变得有所顾忌……你也看到我爸妈的生活 环境了，他们住在棚户区，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我不能丢下他们，就这么一走了之，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带着他们离开那个棚户区；所以，我不能放弃小城的事业……曾经，也有人劝我放弃小城的事业，我没有答应，但那个时候，只是为了人生价值；现在我更不能放弃了，因为除了人生价值之外，我的身上还背负了一种责任感，我想要社会地位，想要财富，想要变得强大，想要获得别人发自内心的尊重……这些都不是逃避能够带给我的，等有一天，我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强大，也许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根本就不算是问题……至少，我会站在和杨一鸣一样的高度，去和你的家人对话。” “你说的对，可是，就算你很有钱，也有了你想要的社会地位，但你还是没有办法到达他的高度……这种高度，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它是一种阶级上的差异……你的上限，最多也只是被别人认定为优秀企业家，有钱人，而他……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一座高山。” 鹿溪的话，让我感到窒息，又在窒息中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所带来的威压，要远远超过了当初的关羽博，即便关羽博手段毒辣，但我清楚他的底细，他只是一个盘踞在小城的富二代，而 杨一鸣，却是一个让人无法直视的深渊，正因为无法直视，所以，谁也不知道深渊里到底藏着什么…… 我又将目光放在了鹿溪的身上，心里一阵悲伤，一阵无望；我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个在广告宣传片里灵动自由，且震撼了我灵魂的女人，竟然也有被红尘世俗禁锢的一天。 似乎，我们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个紧箍圈！ 想起这个紧箍圈，我的内心又莫名变得躁动了起来，继而无比渴望挣脱。（韩潮和鹿溪要结婚？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 昏暗的路灯下，我又点上了一支朝朝买给我的香烟，眯眼吸着…… 我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带着鹿溪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吗？ 如果，我没有放下一切的勇气，眼前的鹿溪又该何去何从？ 得不到答案的我，突然想起，为什么这一幕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从杨一鸣出现的那一刻起，我便在心里设想过这个场景，而我的潜意识也曾不止一次告诉我，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他的出现，很有可能是一次大毁灭；现在，只不过是毁灭的开始。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又忽然想起了远在国外的任然和乔娇。 国外？ 对于鹿溪来说，这是不是一个出路呢？ 第433章 不屈从于命运 对于鹿溪来说，国外能不能避难另说，但至少是一个可以放松心情的清净之地；所以，在我萌生了这个想法之后，也终于开口对她说道：“如果现在的氛围让你感到压抑的话，那就考虑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吧……你可以去然姐那里，也可以去乔娇那里。” 鹿溪看着我，她在一阵沉默之后，问道：“你是让我一个人去吗？” “嗯。” “我一个人去的意义在哪里？” 鹿溪的话，把我给问住了，在我看来，不管是她一个人独行，还是有我陪着，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直到此刻，我还没有把自己和鹿溪所遭遇的变故联系起来。 这时，鹿溪又对我说道：“如果我独自走了，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会把矛头一致对准你……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要不是你冒冒失失的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对原本的生活环境并没有那么排斥……是你让我看到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所以，我动了不想做明星的念头，这就损害了敏红姐的利益，她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她会针对你……还有杨一鸣……如果不是因为有你，我不会在心里明确自己选择另一半的标准，我依然会对他抱有幻想……所以，他会恨你……还有我 的家人，我舅舅之所以极力撮合我和杨一鸣，是因为他能在这件事情里获益……假如他知道是你把我变得不服从于管教，他一定也会恨你……我舅舅在我家里是个说话很有分量的人，我爸妈未必会全部听他的，但至少会参考他的意见，还有我哥，因为栾雨，他本来对你就有很深的成见……这些意志相加在一起，想想就很可怕……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朋友，最终受伤的不是我，而是你……所以，你现在让我一个人去国外的意义到底在哪里？……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真正放不下的是你，并不是我自己非走不可！” 我仓促又惊讶地看着鹿溪，然后又在经历了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才开口对她说道：“如果你说的这些意志，是我逃脱不了的命运……那这一次，我选择不屈从于命运……我不会改变之前的想法，更不会选择苟且偷生，我要回小城。” “你回小城又能怎么样？……我虽然知道的不多，可是我知道因为敏红姐的牵线搭桥，关羽博和杨一鸣已经在私下见过面……小城出现的变故，很大概率和杨一鸣有关……就算你现在回小城，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自己在资本的争斗中越陷 越深。”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能够体会到鹿溪在见面后紧紧拥抱我的心情，她的坏心情，只是因为担心我，她知道面对关羽博和杨一鸣，我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所以，不管我是不是回小城，这都注定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 当杨一鸣把触手伸向了小城，实际上已经是一种降维打击。 只是，我真的想不通，那样一个什么都匮乏的小城，为什么会让杨一鸣觉得有利可图？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针对我吗？ 我不相信杨一鸣的格局会仅限于此，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因为杨一鸣的加入，小城的局势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在这种复杂的局面下，不管是我，还是常天明父子，都已经失去了左右局面的能力……唯一的变数，只在于那个康养项目的投资人，而我真的有能力说服他去正视自己的初衷吗？ 只要这个康养项目还能留在“情人谷”景区，我们也就不算是一败涂地。 …… 短短一瞬间，我已经想了这么多，基于所想，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就算改变不了什么，我也得回小城一趟；最起码，我要弄清楚杨一鸣和关羽博之间达成了什么形式的合作，还有那个康养项目的投资人，又在杨一 鸣和关羽博的合作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天衣无缝的合作，而且，在什么都还没有去尝试的情况下，我不会认定自己就是失败的一方……杨一鸣虽然高深莫测，但我的背后也有人民的意志，我一心只想带领情人谷景区的原住民们发家致富，当曙光已经出现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放弃我的！” “为什么我就说不动你呢？” “因为我是男人，对于男人来说，有时候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退缩……”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更低沉，也更坚定的声音对鹿溪说道：“这已经是一场战争了……而且，是一场因为我而起的战争，就算最后的结局是溃败，我也不能做那个丢盔弃甲的人……这是男人的使命，因为面对，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退让，只会让敌人更加得寸进尺……所以，战争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和平……不管是个人，还是一个国家，只要在战争中表现出了软弱可欺的一面，就永远不可能得到和平……这个道理，是深深种在男人骨血里面的。” 说完，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然后点上了一支烟，我的心情很复杂，但是要回小城的想法，却一直没有变。 一支烟被我吸掉一半的时候，鹿溪终于开了口：“既然说不动你，那我和你一起去小城。” “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那个是非之地？”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鹿溪看着我，眼神比我更坚定：“因为我是女人……就算九死一生，也要跟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起走，这是我们的本能。” 说完，鹿溪便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冷，可是却快要把我融化了……面对她的时候，我不自信的时候居多，但这一刻，我终于自信了，相信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我真的是她心爱的男人。 这不是甜言蜜语，这是一种在极端恶劣环境下激发出的爱意，比山更高，比海更辽阔，超越了宇宙星辰，也将我的内心充实的无穷大…… 也许，这就是一个男人活着的真正意义！即便宇宙浩瀚，人类如蝼蚁一般渺小，可我还是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 或者，我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世界，而她的爱，如甘霖倾泻而下，滋润了沙漠，滋润了生长在荒凉地带的一草一木，一切都在迅速蜕变成温润的原始森林。 爱，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带来的感受，也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第434章 和时间赛跑 不知不觉中，我和鹿溪已经在这个人来人往的街头待了很久，可感官上却没有太多的变化，只见行人的脚步依旧很匆忙，而那些不知道从什么方向驶过来的汽车，也依旧不知道要去向哪里，甚至连不远处那个卖鸡蛋灌饼的摊贩，也因为生意冷淡，连坐姿都没有变过。 所以，人的渺小就在于这样的大环境，好像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为谁而存在的，以至于身处这个大环境中的所有人，都开始变得脸谱化，尤其是在这样的街头，谁都不会在意那个和你擦肩而过的人，姓什么，叫什么，做着什么职业，是快乐，或是正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就好比此刻的我，痛并快乐着，内心波澜壮阔，但在陌生人的眼中，我只是一个站在路灯下抽烟的男人。 …… 手上的香烟渐渐被吸完了，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你暂时还是不要和我去小城了，朝朝的事情也很急，你带着朝朝去湖南干爸干妈那边待一段时间吧……看看朝朝能不能和他们建立感情，如果朝朝能够接受干爸干妈，还有那边的生活环境，就让朝朝先在那边生活一段时间……关于你领养的事情，等一切都稳定了以后，再说。” 几乎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我在说完之后，将鹿溪的手握得更紧了，我突然变得很害怕空虚，对，就是空虚， 完全区别于孤独的空虚…… 我总感觉，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有失去的可能，因为关于未来，已经是一片迷乱，身处这片迷乱中，我丢掉了掌控力，继而心慌不定。 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自古邪不压正，可我还是会心慌。 似乎感知到了我的心情，鹿溪也是一声轻叹…… 我透过朦胧的灯光看着她，不禁又想起了我们相处的那些场景，我们开着她的敞篷车，飞驰在胶州湾大桥上；我们坐在我的房车里，看着对岸黄岛的工业灯火；我们在去往小城的高速路上，她给我买了御寒的手套和帽子；还有初次相见时，我给她雕刻了一只被叫做“一鹿平安”的小鹿，她请我吃了青岛最豪华的自助餐；这可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虽然在这段时光中，我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无业青年，她是明星，但依然不影响我从中得到的满足感。 忽而，我又想到了乔娇，想到了她的出场方式，她就这么以胡搅蛮缠的姿态，硬生生夹在了我和鹿溪中间，可最后竟然也被我接受了，并对她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依赖，这种依赖，也是在细碎的时光中形成的，伴随着美好和感动。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和左小薇去小城，执意留在青岛，我们三个人所面临的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环 境呢？ 至少没有这么棘手，因为在我去小城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棵招风的大树，而后吸引了太多不友善的目光。 我的性格，似乎更适合做一个平凡人，可是不平凡，又似乎是一个我不得不去做的选择；因为，我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是那么的不平凡，大环境，会逼迫我去变得不平凡；所以，我和大部分人一样，兜兜转转之后，还是变成了环境的产物。 除非，我还像以前一样，不堪压力，选择逃避，选择忘记乔娇和鹿溪，继续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路上。 可我已经做不到了，我的心里有了欲望，有了对未来的憧憬…… 于是，命运在我这里，便有了样子，时而狰狞，时而又释放着若有似无的温情。 …… 仰起头，做了一个重重的吞咽动作之后，我又让一直坐在车上等待的朝朝下了车，我先是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让他牵住鹿溪的手，强颜笑道：“朝朝，让小鹿阿姨带你去湖南找那里的爷爷奶奶吧……你先去看看爷爷奶奶，还有那个敢上刀梯的老三……等潮叔叔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我再去找你和小鹿阿姨。” 朝朝抬头看着我，一脸的疑惑不解。 跟我一样，这一天对他来说，同样经历了太多的变故，我尚且不能面对和消化，更何况小小年纪的他；但这次， 我没有和他解释，我走到自己的车旁，打开了后备箱，拿出了他的行李和书包，然后又统统交到了鹿溪的手上。 我要走了，连夜开车回小城，因为得知小城局势的变化和杨一鸣有关之后，我一秒钟都待不住，我必须要和时间赛跑，然后稳住那个康养项目的投资人。 ……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鹿溪和朝朝同时拉住了我，鹿溪拉住了我的衣袖，朝朝拉住了我的衣角。 鹿溪的眼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她哽咽着向我问道：“你怕吗？” “不怕，我什么都不怕，就当那天已经坠崖死了，现在每活一天，都是赚来的。” “那你累吗？” 这一次，我茫然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鹿溪，很久之后，才低声回道：“只要我们都能平安快乐，不管多累，我都感觉值得。” 说完，我同时推开了朝朝和鹿溪，再不回头，以决然的姿态上了自己的车。 我提醒自己不要在后视镜里面看他们，可是，在车子启动离开的那一瞬间，我还是忍不住看了后视镜，他们手牵着手，一直站在那个地方看着…… 闪转不定的霓虹灯下，我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们是在送我…… 我的内心孤独且悲壮，而后又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了起来…… …… 车子渐渐驶离了北京的地 界，我在高速的路牌上，看到了两个选择，往左是天津，往右是郑州，即便我刚在天津和自己的父母重逢，但我没有犹豫，依然选择了去往郑州的方向，郑州之后就是洛阳，而洛阳之后，便是那座已经风起云涌的小城。 此时的小城，已经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小城，它笼上了一层迷雾，我极其渴望有一个人，能在这重重迷雾中给我指明道路，可这个人是谁？ 常余利，常天明，还有黑足？他们只怕是比我更迷惑。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 此时，已经是深夜的一点半，而我也已经往郑州的方向疾行了三百公里路，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接到了左小薇打来的电话…… 我先是一愣，继而疲倦的精神又为之一振，并接通了左小薇的来电，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作为关羽博的女朋友，她一定比鹿溪要知道的更多，她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八成是为了告诉我些什么。 我当然渴望信息透明，可是又在下一刻变得敏感多疑；我记得左小薇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和关羽博之间走到了一个有你无我的局面时，她一定会站在关羽博那边。 所以，她会真心诚意的帮我吗？ 或者，她的这个电话，也是一种试探，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关羽博能够知己知彼。 第435章 天衣无缝的合作 我一直开着远光模式，灯光向前方激射而去，但也只是看清了路牌，还有隔离带的植物，夜晚依旧深邃，依旧充满了迷惑性，只是偶尔才能看见远方的村庄，亮着一两盏灯，若有似无。 就是在这种情境之下，电话那头的左小薇，终于开口向我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回小城的路上。” “你一个人？” “嗯。” “马上快两点了，你一个人开车安全吗？” 对于左小薇的关心，我已经有那么一些不适应，所以回答的时候难免少了一些情感，甚至有些僵硬的说道：“没事，最近一直开夜车，习惯了……实在困了，就去服务区睡一会儿。” “就是因为最近一直开夜车，才不安全……你的精神已经被透支了，你还是赶紧找个服务区休息一会儿吧。” “我现在真的不困……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对向驶来了一辆改装过灯光的大货车，灯光极其刺眼，恰巧这段隔离带的植物又全部枯死了，灯光就这么穿过隔离带向我激射而来，我被吓得一激灵，赶忙降低了车速，以应对逆光造成的盲区。 左小薇终于开了口：“你应该知道杨一鸣这个人吧？” 我带着些许保留，回道：“知道，他怎么了？” “我们在秦敏红的引荐下，一起吃过一次饭……先不说他，我可能要和秦敏红合作了，以后她就是我的经纪人……对于这次的合作，她表现得很主动，虽然她没有和我明说，但私下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鹿溪已经决意要退出娱乐圈，她迫切需要扶持一个的新的艺人，来代替鹿溪的位置……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你自己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左小薇多少显得有些消极，她回道：“我没有评判的资格，反正这就是资本运作后的结果，我只能选择配合。” “只要能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好，就是一件好事。” 左小薇笑了笑，笑声有些复杂，而后又对我说道：“韩潮，你还是别回小城了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反正你要知道，不管你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已经注定的结局。” 我没有在左小薇面前表现得过于自信，我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结局，但我不甘心，我们这么多人，费尽心力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就在我们快要成功的时候，突然就像是被毁灭了一样……我最起码得知道原因。” “知道原因又能怎么样？” “只有知道了，才会甘心……没有人愿意稀里糊涂的活着。” “如果我告诉你，那你会心甘情愿的离开小城吗？ ”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依旧保留了一些余地说道：“如果你说的事情，能让我感到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我会离开小城。” “好，那我告诉你。” 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我知道杨一鸣已经和关羽博私下达成了合作，但到底是什么形式的合作，我一直猜不透；在我眼中，他们就是两个领域的人，而小城，似乎也没有什么利益，是让杨一鸣非得来分一杯羹不可的；而且，我已经在秦敏红口中得知，杨一鸣接下来的发展重心，是影视行业……小城旅游业发达，矿业发达，但这和影视行业似乎都扯不上什么关系。 我将车速放得更慢了，电话那头的左小薇，终于又开口对我说道：“杨一鸣计划在小城投资一座影视城，规模不亚于国内最大的几个影视城……他计划将影视城建在羽博的景区里面，做到强强联合……他们的合作，是有基础的，因为几年前，国内有一部叫做《诛仙》的影视剧，就是在羽博的景区里面取了景，反响很好；所以，羽博他自己就有在景区内建设影视城的想法，但因为需要的资金规模太大，加上他自己也没有很硬的影视资源，所以一直处于搁置的状态……那天吃饭的时候，羽博就和杨一鸣说到了这件事情，杨一鸣正好也有这样的意向，两人一拍即合，就把这件事情给 定了下来……你知道旅游一直是小城的支柱行业，如果有了影视城，就会有大批的明星来小城拍戏，这会最大程度的带动小城旅游行业的发展，所以小城的领导，一致认为这是小城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一笔投资，所以心态上已经非常倾向于羽博这边……包括之前那个康养项目的投资人，听说杨一鸣的影视城要坐落于羽博的景区内，他也变得更倾向于羽博的景区……因为不管你的活动做的有多好，你的流量也比不上明星扎堆而来的流量……羽博已经对景区重新进行了规划，景区内最好的位置给杨一鸣建影视城……靠北门最安静的那一片闲置地，用来做康养项目。” 听完左小薇的告知，我在愣了片刻之后，又不禁感叹道：“听上去，还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合作！”（康养项目的负责人会是韩潮父母资助过的那个人吗？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所以，你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呢？”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忽然觉得关羽博就像是小说里那种自带光环的男主角，明明已经身处几乎不可能逆转的困境，却突然让他结识了杨一鸣，并达成了这个甚至连小城领导们都会为此而激动兴奋的合作，这已经不是老天爷赏饭吃，这是一种逆天的气运。 对比 关羽博，我的气运就太衰了，如果不是因为有我，左小薇就不可能认识秦敏红，如果没有左小薇和秦敏红，关羽博和杨一鸣也就不会有一起吃饭的机会！ 我有些泄气，有些沮丧，并在心里自问：我的好运气到底去哪里了？难道这辈子，我注定只是别人的配角吗？ …… 我的沉默中，左小薇又开口对我说道：“如果杨一鸣和羽博之间只是一个没有脱离正常范畴的合作，我也没有必要给你打这个电话……我怕这里面还夹带着一些私人恩怨……你之前和羽博做对了那么久，他心里一定会对你有看法，这你是知道的……杨一鸣的动机恐怕也没有那么单纯，全国有那么多适合投资建影视城的地方，为什么他会和羽博一拍即合？……恐怕他们的内心深处，真的有可以共情的地方……如果只是羽博一个人，你还可以依仗着常叔和他掰掰手腕，但现在多了一个杨一鸣……你们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你心里的不甘，还有那些无意义的挣扎，除了会加剧双方的矛盾，并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所以，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再回小城了……你喜欢谁，就带着谁远走高飞吧……就像几年前一样，你的人生注定是一片旷野，不要想着去做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了，对于你来说，站得越高，只会摔的越痛！” 第436章 我是原罪 我不知道左小薇到底是怎么了，她似乎极其迷恋那段我在路上漂泊不定的日子，以至于明明是在劝我，可最后还是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似乎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注定该漂泊一生的人。 我真的不可能再漂泊了，因为在我找到我爸妈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彻底回归了家庭，关于家庭，我有很多幻想和期待，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漂泊在路上。 …… 此时的我，对左小薇并没有百分百的信任，所以也就不那么诚恳地回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挺愚蠢的……现在的局势，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计，我还是不趟这浑水了。” “那就好。” “嗯。” 我和左小薇的对话，突然变得生疏和僵硬，左小薇大概也察觉到了，所以在目的已经达成的情况下，她没有再和我多说什么，她只是叮嘱我开车小心一些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也就是在她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我又下意识深踩了一脚油门，恢复了之前的速度，我想更快一些回到小城，我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局势里，还有见招拆招的余地，因为从左小薇和我说的那些话来判断，杨一鸣和关羽博的合作还只是处于口头约定的阶段，只要合同没有落地，我就依然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 深夜三点半，我终于进服 务区休息了两个多小时，而后在清晨六点的时候，又继续上路往小城赶去…… 快要中午的时候，我终于到了小城，交了过路费，离开收费站之后，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块显眼的广告牌，广告牌上，依旧播放着左小薇和鹿溪一起为景区拍摄的宣传片，一切看似变了，又好似没变。 我先将车子开到了“情人谷”景区，相比于外面几乎没有变化的小城，景区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的，我甚至因为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掉的垃圾，想到了景区前几天的盛况，这种盛况虽然已经如潮水一般褪去了，但残留下来的热度，依旧让景区显得很热闹，至少景区门口的那些饭店，依然保持着不错的入座率，景区里面也一直有往来不断的人群，在街道上走走停停。 如果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今年一定是这个景区的爆发年，我心里也不禁感到可惜，因为这样的局面，实在是太来之不易了。 所以，资本真的是一个能压死人的东西，而在真正的资本面前，别说是我，就算是号称小城首富的常天明，也显得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我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区区一个小城首富，会有和杨一鸣叫板的能力；所以，此时此刻，心里所面临的压迫感，是那么的真实…… 我的身边，似乎已经没有能够帮的 上忙的人，他们反而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 怀着这种无望的心境，我终于和常天明父子见了面，我们三个人就站在双龙湖边，虽然还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已经是沉闷不堪。 常天明父子还不知情，所以我先开口把左小薇告诉我的消息，又和他们复述了一遍。 他们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个康养项目的投资人会突然违背自己的初衷，一切皆是利益所致。 常天明痛声叹息，而后又对我说道：“难怪这些人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原来是抱上北京的大树了……现在我们面临的困难，不在于县里的领导，也不在于康养项目的投资人……他们都是风一吹就动的草……我们真正的困难是在于那个突然进来搅局的杨一鸣……韩潮，这杨一鸣到底是什么人，这影视城是说建就能建的吗？” 对于杨一鸣，我只听鹿溪说过只言片语，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背景，我只能靠猜，我也没有办法给常天明一个确切的答案；所以，一阵沉吟之后，我只是对他说道：“我也不清楚，但他肯定有很强的政治背景！” “怕的就是这个，这种背景，很多时候就是一锤定音的实力。” “常叔，我跟你想的不一样，我觉得真正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要投资的项目…… 这个项目，对主打旅游行业的小城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如果把小城比作旅游行业的一头猛兽，杨一鸣的影视城就是一对翅膀，他真的能将小城的旅游行业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所以，县领导一定会把这个项目作为重点中的重点来对待……这个影视城，真的太契合小城的发展需要了，所以里面的政治因素倒不是起决定作用的。” 常天明又是一叹，继而遥望着关羽博的那个5A级景区说道：“看来人真的有气运一说，他们关家注定是要起势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局面下，遇到这么大一个贵人！” 对于这种伤士气的话，我没有选择回应。 常天明看着我，半晌之后，才又向我问道：“如果我们不想坐以待毙，你觉得我们的出路在哪里？” 我与常天明对视着，而后以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的出路只有一个……把影视城的项目，带到我们景区来……我们景区也不是没有建影视城的条件……双龙湖东面那一片没有开发的土地，足够建一个影视城了……而且，对于真正了解情人谷景区的人来说，未必会觉得情人谷的风景比关羽博那个5A级景区差……” 常天明被我的提议惊到了，半晌又以怀疑的姿态，对我说道：“要按照你说的这些来判断，这个杨一 鸣应该还没有来过小城，在没有对比两个景区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会那么笃定的把投资给关家的那个景区呢？……这里面是不是掺杂着什么私人的恩怨？” 这次，换我被惊到了，有些问题，真的需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剥开来看。（康养项目的负责人会是韩潮父母资助过的那个人吗？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在这之前，我还觉得他们的合作是一种天作之合，但经常天明这么一提点，我也察觉到了一些除了商业目的之外的动机…… 在我逐步了解杨一鸣的同时，杨一鸣又怎么可能对我置若罔闻，他一定知道，情人谷景区是我在一手策划运营，所以，我是原罪，并不在于两个景区之间。 这一刻，我终于彻底丢掉了幻想，杨一鸣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冲着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陷入到一种困境中，可是我的困境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呢？ 我暂时还没有答案，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要不了多久，杨一鸣也会亲自来到这个小城，等他来到这个小城的时候，我心里的疑惑，自然而然就会被解开。 …… 三个人的沉默中，我的手机忽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猛然回过神，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发现这个电话是我爸打来的。 第437章 众叛亲离 在接通我爸的电话之前，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基于关心我有没有到小城而打来的电话，但是在接通之后，他却对我说道：“小鹿来找我和你妈了，她还给我们带了一个孩子过来，说是让我们帮忙看几天……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刚刚她在的时候，我也没好意思问她。” 鹿溪竟然将朝朝送到了我爸妈那里，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以至于愣了好一会儿才向电话那头的我爸，回道：“你别误会……就鹿溪的年纪，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这孩子说起来，跟我们家还有一点渊源，他爷爷在我们家那场工地事故上不幸遇难了，他爸爸昨天又因为肺癌晚期在赵应柔的医院病逝了，孩子的妈妈也在他两岁的时候，因为产后抑郁，自杀离世……唯一还在的奶奶，接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导致精神失常，已经不具备任何民事能力……所以，这孩子已经没有能依靠的人……你们先帮忙带几天吧，等我这边忙完了，再安排他。” 我爸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回道：“他爷爷是不是叫赵金标？” “好像是这个名字。” “我知道了。” “你和我妈要是实在带不了的话，就和赵应柔联系吧，我把赵应柔的联系方式给你，她那边也会安排的。” “不用，我们能带好。”稍稍停了停，我爸又说道：“小鹿走的时候，给我们在这附近租了一套大三室的房子，我和你妈正准备往里面搬呢。” “嗯，她有没有和你们说，她自己要去哪里……这 孩子，本来我是托给她照顾的。” “这倒没和我们说……你到地方了吗？” “到了，中午就到了。” “那我们就不操心了，你忙你的吧，孩子在我们这儿，你也别操心……我跟你妈能带好。” 我应了一声，我爸便结束了和我的通话，我突然恍惚的不行，按说，鹿溪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女人，既然我已经将朝朝托付给她，如果不是事出紧急，她是绝对不会把朝朝送给我爸妈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我的心情变得很忐忑，然后在回过神之后，又赶忙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可是电话却处于关机的状态。 …… 我心不在焉的样子，被常余利看在了眼里，他向我问道：“潮哥，谁给你打的电话，是有什么新情况吗？” “没有新情况，家里面的事情……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常余利和常天明对视了一眼，才说道：“我爸刚刚说，这件事情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就算杨一鸣要在小城投资建设影视城，最起码也应该建立在做过调研的基础上，我们也应该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我是带着一百分诚意和常天明合作的，所以他有知情的权利，我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开口对他说道：“我和杨一鸣认识……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我们是因为鹿溪认识的，鹿溪她舅舅有心撮合他和鹿溪在一起……” 常天明和常余利皆是一头雾水的表情，也不怪他们弄不懂这里面的关系，因为 在他们眼中，乔娇才是我的女朋友，他们并不知道我和鹿溪之间的过往。 我也没有心情赘述，于是又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他们说道：“我想现在就和康养项目的投资人见个面……他应该在关羽博的酒店住着吧？” 常余利答道：“是在他家的酒店住着……但是，我们现在联系不上他。” “没事儿，我在酒店门口等他，他总要出来的。” “你也不认识他，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不是说他和我长的有七八分像嘛，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常余利愣了一愣，我又转而对常天明说道：“常叔，如果我们现在能够留住那个康养项目，对局势的变化有影响吗？” 常天明紧皱着眉头，他似乎在分析眼前的局势，片刻之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这毕竟也是一个大项目，如果我们能把合作的事情以合同的形式落实下来，我觉得也不至于太没有胜算，毕竟这杨一鸣和关羽博那边只是一个口头上的约定……咱们现在也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口头上的约定根本就不靠谱，如果我们真的能把那个康养项目落到实处，我想办法走动走动，那个道路拓展项目，未必就啃不下来……但这件事情一定要快，一旦关羽博那边也确定下来，我们这边肯定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只要我们快刀斩乱麻，能把康养项目和道路拓展项目拿下来，就算真让关羽博拿到了那个影视城的项目，我们还是有一战之力……毕竟这路是永久性投资，只要路通了，我们景区 的下限就不会太低。” “我知道了，常叔。” 说完，我也不墨迹，当即向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我也是时候去见见那个康养项目的投资人了。 …… 就在我准备上车的时候，常余利又跟了过来，他喊住了我，我回头看着他，问道：“还有事吗？” “你和娇姐是怎么了？” 我迟疑了一下，才反问道：“干嘛突然问这个？” “今天早上，我给娇姐打了一个电话，把小城出现的变故告诉了她……她一向是最关心你的，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却说不想回来……你俩要是没闹矛盾，她不会说这样的话吧？” 乔娇心里有刺，我是知道的，但要说矛盾，我们真没有因为这所谓的矛盾发生过争吵；要说，只能是出国之后，乔娇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她对我应该也挺失望的，从她离开以后，我一直没有主动和她联系过，我也不是不想和她联系，实在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这些事情，多是烦恼，她又远在国外，在不能一起分担的情况下，也只是让她干着急。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常余利说道：“我们真没有闹矛盾，她这次去国外是为了照顾她妈，所以，我不想用这些烦心的事情去打扰她。” “她又不知道你是因为这些才不和她联系的……她肯定是在怪你不够关心她吧……你也是，就算你不想让她知道这些烦心事，没事儿发个信息闲聊几句也行啊。” “她太了解我了，在她面前，我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常余利一声叹息，说道：“现在真是内忧外患……黑足他去国外找娇姐了，今天早上走的……他说，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娇姐更重要，这边的事情，他不想管了。”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继而又有了一种被众叛亲离的感觉；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黑足会在这个时候抛下小城的事业，去找乔娇。 我们喝酒的时候，曾不止一次说过，我们是过命的交情！（味信搜索我的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以提前知道，韩潮和鹿溪的后续！） 我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道：“腿长在他身上，随他去吧……他说的也没错，小城的事业对他来说，确实是可有可无……他能在这儿待这么久，帮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已经够意思了。” “他不够意思，他要不想管小城的事情，我没意见，但他在这个时候跑去找娇姐，就是不够意思。” “他怎么会知道乔娇在哪里？” “娇姐昨天晚上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上面有定位……潮哥，你对娇姐真的就这么不上心吗？连她发朋友圈都不知道。” “我……我微信上有将近五千个好友，一天好几百条朋友圈动态，真的不会每条都看到。” 常余利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鹿溪发来的微信，她告诉我，她已经坐飞机到洛阳了，两个小时后就会到小城。 原来，这才是她把朝朝托付给我爸妈的真正原因。 第438章 够坚持 当看到鹿溪要来小城的消息，她和乔娇的身影便又在我的脑海里纠缠了起来；一瞬间，我也辨不清自己幸运还是不幸，因为她们两个人过于优秀，所以身边总是不缺同样优秀的追求者，而我便显得有些不匹配，就好像一个汽车修理工，虽然也开着顶级豪车，但自己心里却清楚，这只是别人暂时寄存在这里的，拥有和失去，都是我的一种宿命，所以心里也就有了幸运和不幸运的辩论。 我给鹿溪回了一条信息之后，便将手机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又对常余利说道：“我先去找康养目的投资人，那些节外生枝的事情，就别再说了……对了，那个投资人叫什么名字？” “吴罗阁……” 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常余利忽然又以一种特别复杂的表情看着我，并显得欲言又止。 “怎么了，余利……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话嘛。” 常余利似乎把心一横，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潮哥……小城的事情，要不你就别管了……你带着娇姐走吧，我不想你在这儿越陷越深……这本来就是我爸和关家的意气之争，他们斗了这么多年，已经忘了，他们曾经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真的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我爸这些年，老是不待见我，无非就是觉得我比不上关羽博，他怕自己的下一代比不上我关叔，怕自己丢掉小城首富的宝座 ……可钱这东西，到底赚多少是够啊……潮哥，你说到底赚多少是个够？小城首富上面还有洛阳首富，洛阳首富前面还有河南首富，就算是做到全国首富了又能怎样，充其量也就不过是一个企业家，你的社会地位比得上政治家吗？而且就算是政治家，也有级别高低之分……人真的不能一直活在欲望里，因为欲望是没有尽头的，有时候太想满足自己的欲望，反而变成了欲望的奴隶。” 我看着常余利，简直不相信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以至于沉默了片刻，才向他回道：“你这么说，也没错……可当你真的选择放下以后，就会好过吗？……就比如你爸，如果真按照你说的那样去经营自己剩下的人生，那么，他一定会从小城首富退化成一个有钱人，他的产业为什么能够遍布整个小城？那是因为他有首富的威望在，所以什么赚钱，他都能横插一脚，当首富的威望没有了之后，这些原本他不擅长的领域，就会很快爆发出危机，继而人心不稳……没有了首富的威望之后，银行也不会像之前那么信任他，一旦有项目暴雷，银行又断掉资金上的援助，很可能他连有钱人都做不了，变成负债累累……有时候，你真的要站在你爸的高度，去想他的处境……我们是不可以做欲望的奴隶，但是也不能否认人生就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稍稍停了停，我又重 重拍着他的肩说道：“你真的应该向关羽博看齐，不要总是想着靠降低自己的欲望，来解决眼前的麻烦……你要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饥饿的老虎，这样才能抓住每一个捕食的机会……我认为关羽博做到了，正是因为他不后退，不放弃，所以才能等到杨一鸣那边的机会……我们也一样，只要不放弃，不后退，眼前未必就是一条死路。” 常余利也被我的话惊住了，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止一次和我说，你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为什么会把随遇而安的想法改变的这么彻底？”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回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曾经很有钱的父母住进了连窗户都没有的棚户区……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总是骑在你身上拉屎放屁，试图亵渎你想追求的美好，夺走你心爱的女人……你会发现，所有和随遇而安有关的想法，是那么的懦弱，那么的卑微，那么的荒谬……” …… 跟常余利分别之后，我开着车，一路往景区外面驶去，快要到景区门口的时候，发现村支书和他儿子正在指挥着吊车，安放一块石碑，这应该就是他们为我准备的功德碑。 我下意识放慢了车速，试图看清楚功德碑上的内容，可是功德碑还被吊车吊着，晃荡不止，所以也只是看了大概，但即便只 有一个大概，还是让我心里涌起了一阵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我不确定这是不是虚荣心，我只知道自己想往高处走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我特别想得到我爸妈的认可，所以脑海里一直涌动着他们来到小城之后，看到这个功德碑的场景。 除此之外，我也变得更加厌恶别人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行为，哪怕我的对手是关羽博和杨一鸣，我的内心也充满了要冲出围剿的意志。 …… 那块功德碑终于被安放在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而我的车子也终于驶离了景区；片刻之后，我便到了关羽博的酒店，这个酒店也是我和左小薇当初来到小城之后，住的第一个地方。 看着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酒店，我心里难免有了一些回忆，这些回忆对我来说，并不单纯是回忆，也是一种反思和总结。 在没有来小城之前，我是打算和任然一起做工程的，最后却沦为半途而废；来到小城之后，我也没有很坚定的去执行和左小薇计划的事业…… 究其根源，还是因为当初的那个自己不够成熟和稳重，正因为不够成熟和稳重，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用必须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真心去对待左小薇，于是，我不能忍受她的错误，更不能忍受她所带来的麻烦。 这是一种伤人伤己的行为，所以，我不能再重蹈覆辙，更不能把半途而废当成一种习惯；我的心里已经对这个 景区产生了一种归属感，我想要将它带到一个它本应该到达的高度；杨一鸣够强，关羽博够狠，那我只能够坚持…… 除此之外，我也有了一些私心，我该和常天明好好谈一谈条件了，如果这个景区最终被我运作成功，常天明得以保住小城首富的地位，我理应得到更大的获利。 也就是这一刻，在外漂泊了四年的我，终于开始正视金钱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 点上烟，眯着眼睛吸了两口，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酒店的门口，我在等吴罗阁，也就是那个康养项目的投资人，我从来没有这样等过一个人……（韩潮和鹿溪要结婚？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没有期限的等待，总是会让人心浮气躁，于是我离开了车里密闭的空间，下车之后，便来了一个街舞里面倒立行走的动作。 曾经，我只会在压力特别大的时候做这个动作，因为这种反转会给我带来一种释放的感觉，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别人立足于地的脚，而不是说着狠话和谎话的嘴，心里就没有那么的压抑和恐慌。 忽的，手机就从我的裤兜里滑落了下来，掉在地上，依然在震动…… 我仰头看着，这是秦敏红打来的电话，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她那张说着谎话和狠话的嘴，心里一激灵，便保持不住倒立的姿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439章 威胁 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这才捡起了手机，然后接通了秦敏红打来的电话，我没有因为这些变故，而把自己的态度变得很冷淡，我像从前一样，喊了她一声“敏红姐”。 秦敏红笑了笑，回道：“你在干嘛呢，怎么声音听着这么虚？” “你看过街舞吗？” “当然看过……之前那个很火的街舞节目就是我策划的。” “我刚刚做了街舞的倒立动作，有点费力气……可不是你说的虚。” “看不出来，你还会街舞呢！” “我这就是自娱自乐……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秦敏红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要是没事情，我是真不想给你打电话……韩潮，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从我们两个认识开始，我就和你说，你不要对鹿溪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倒好，我说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非要把她从天上拉到凡间……放眼整个娱乐圈，你见过哪个明星在自己如日中天的时候，说要退圈的？……鹿溪就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她要是自己过气儿就算了，那时候，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的片约和代言，自然而然就隐退了……可她现在正处在巅峰期，身上背着那么多的广告代言还有之前就已经确定下来的片约，她要 是在这个时候退圈，你知道她要面临多少赔偿和损失吗？” “我知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我说这件事情了。” “这次还真不一样，关于她要退圈的事情，我已经和她爸妈沟通过了，她爸妈也坚决不赞成她在这个时候退圈……她爸妈，一个是国企的高层领导，一个是上市企业的创始人……最看重的就是信誉，她现在的做法，完全违背了信誉这两个字，而且会把她自己给毁了……你想过没有，她要真因为退圈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负债，她以后要怎么生活？……她爸妈的态度现在很明确，如果她执意退圈，那她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不会在她退圈之后给她提供任何帮助……她的消费习惯，现在已经形成了，失去了原来的积累和后续的收入，她要怎么维持她原来的消费习惯？……难不成指望你吗？别开玩笑了，她一年花在身体保养上的费用，都不是你能想象的。” “她退圈了之后，不用面对大众，还弄那些保养做什么？……而且，她现在这么年轻，你说的那个什么保养，我觉得很多余。” “跟人沾边的话，你真是一句都不说……你以为那些明星，为什么五六十岁的时候，还能保持那么好的状态？那是因为她们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花天价去保养皮 肤和体型……等你到年老色衰的时候，再去保养，就已经来不及了！” “优雅的老去不好吗？”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秦敏红是被激怒了，还是彻底无语了，反正她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我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没皮没脸的男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有成就感？” “我再说一遍，我从来都没有怂恿她退出这个圈子……真正应该反思的人是你，这些年，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你难道不该好好想想，你到底给了她什么压力，又做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想离开那个圈子……这么多年了，你们有真正交心的沟通过一次吗？……你就是一个习惯把利字摆中间的人，鹿溪萌生了退意之后，你又立刻扶持左小薇，生怕耽误自己赚钱……那么，在你眼里，鹿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恐怕只是一棵摇钱树，一个赚钱的工具吧？” “你真是放屁！” “你打电话只是为了听我放屁，那你也真是够无聊的。” 秦敏红因为愤怒而乱了呼吸，然后又克制自己，用更冷的腔调对我说道：“我警告你，不要用你那套东西来迷惑鹿溪……我之所以还能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韩潮，我下面和你说的话， 你最好是洗耳恭听……杨一鸣之所以把佳妮带到全国最好的医院治疗，不是因为给你面子，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鹿溪，他心里对鹿溪有愧疚，他非常喜欢鹿溪，当初一走那么多年，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他回来了，一定是以娶鹿溪为目的的……我劝你不要以卵击石……小城那边的情况，你现在应该已经都知道了，如果你愿意放弃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再给杨一鸣制造麻烦……他的那个影视城也不是不可以投到你们景区，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做过调研，不管是投到关羽博那边，还是投到你那边，对我们影视城的影响并不大，我们是自带流量的，你们影响不了我们，但我们却可以给你们带来莫大的好处，所以，你完全可以把这当做是一个人情。” 秦敏红的话像一根刺，刺在了我的喉咙里，我冷笑道：“你确定这是人情不是交换吗？”（你们想秦敏红怎么完蛋，告诉我，随机采取一个书友的想法试试。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随便你怎么理解……反正你最好冷静一点，好好想想这里面的利弊……如果你能把影视城的项目带到情人谷景区，那对常天明来说，你就是一个功德无量的人，到时候你想要什 么条件，你可以随便和他开口……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悔，我们不排除和常天明进行一次深谈，让他知道，是因为你的愚蠢，才让他错失了这个他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到时候，他会怎么看你？……恐怕，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你们自己内部就会因为这个矛盾而土崩瓦解……那个时候，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妈的，你们一早就开始算计我了……你们不光算计我，你们还在算计关羽博，他就是你们用来威胁我的一个道具。”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足以证明你对资本是一无所知……我也不想和你废话了，我刚刚说的这些话，你自己放在心里好好想想……在没有彻底想明白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你连和我们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我被气得头昏脑涨，以至于一直怒视着前方，而秦敏红已经挂断了电话，再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 我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直到一辆很廉价的商务车，从低处往我这边驶来…… 这种商务车，是小城里最常见的，通常除了司机之外，还能坐六个人，往来于洛阳的高铁站、机场和小城之间，淡季票价60元，旺季80元。 而鹿溪就从这样一辆车里走了出来，为了掩饰身份，她依旧戴着口罩和帽子。 第440章 体会正常人的生活 鹿溪从那个七人座的商务车里下来之后，便拖着行李箱来到了我的身边，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我，然后问道：“你坐在地上做什么，不冷吗？” 我坐在地上接听了秦敏红的电话，我们交谈的内容，都是围绕着鹿溪，并弄得我是一肚子的愤怒和苦水，可是当鹿溪真的来到我面前，我却没有一点想诉苦的欲望，反而笑着对她说道：“刚刚有点无聊，就做了一个倒立的动作……可能是太久没练过了，一个失误就把我给摔了。”稍稍停了停，我又向她问道：“你怎么坐这个车过来了？我看一车都是人，车子就那么大一点空间，不嫌挤得慌吗？” 鹿溪下意识转头看了看那辆已经准备调头离去的商务车，然后回道：“是有点挤，也挺不舒服的……可是，我真的很想体会一下正常人是怎么生活的。”鹿溪似乎很满意这次的行程，所以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又说道：“我跟你讲，真的可有意思了……和我同乘一辆车的，有学生，有来旅游的情侣，还有一个从外地打工回来的农民工和一个在小城高中教地理的老师……我们聊了一路。” “他们是不是发现你的身份了？” “我戴着口罩和帽子，哪有那么容易发现……不过，那个学生老说我长得像一个明星，还让我给他签名。” “你签了没？” “签了啊，我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了鹿溪，洛阳分溪。” 说完，鹿溪便哈哈大笑，她似乎很喜欢这个梗……等她笑停了，我才又问道：“他真的没认出你？” “这个学生嘴挺贫的，非说我们坐一辆车，是一种缘分……让我把口罩摘掉给他看看。” “摘掉你就露馅了。” “没有、没有……刚刚下车的时候，我真的 把口罩摘了……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说了一句，果然是洛阳分溪……我差点都笑场了……但也真的觉得很舒服……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当你真的放下那些所谓的光环，把自己丢在人群中，坦坦荡荡……别人反而不把你当明星看了……仔细想想，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自由随意过了。” “也是，有哪个如日中天的明星，会坐这种车。” “所以啊，真的没必要欲盖弥彰！以后出门我都不戴口罩和帽子了，如果别人怀疑，我就坚持说自己是洛阳分溪。” “那你要是在重庆呢？” “重庆分溪……在上海，就是上海分溪。” 说完，鹿溪便摘掉了口罩和帽子，然后以一种“去他的”姿态，将其统统扔进了垃圾桶里；我不禁也笑道：“你就胡来吧！” “怎么胡来了？” “你要是像我一样，去过那么多地方，全国就得有296个鹿溪，那不成克隆人了嘛。” “等我去过296个城市再说。” “反正就破罐子破摔了呗。” “是啊，是啊……” 鹿溪这么应了一声，而后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袋东西，递到我面前问道：“你吃槟榔吗？” 我一边接过，一边回道：“我还真没有吃槟榔的习惯……你哪来的这东西？” “车上那个在海南打工的农民工大叔给我的，他说这是海南的特产，非要给我们每人分一包……本来我是不想要的，觉得你可能会有吃槟榔的习惯，我就收下来了。” “看不出来，你还真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路上无聊嘛，有人开口，我们接腔，就聊起来了……对了，那个地理老师，跟我们讲了很多小城的历史，他还告诉我，说小城有一个 叫养子沟的景区……据传是唐贞观年间，巾帼名将樊梨花养子教子的地方……小时候，我爷爷就老和我讲樊梨花和薛丁山的故事……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靠近故事里的名人，所以，你能不能抽空带我去养子沟景区看看？” “行啊，明天要是天气好的话，明天就能实现你的愿望。” 鹿溪含着笑意点了点头，然后也盘腿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这一刻，她好像卸掉了所有的负担，整个人看上去也轻松了很多；可惜，秦敏红看不到这样一个她；所以，她总是把鹿溪要离开娱乐圈的责任推卸到我身上，一开始，我还能忍受，但这次通话之后，我心里真的有了很强烈的不适感，继而开始变得厌恶秦敏红这个人……我觉得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脑子里面写满了唯利是图的程序，而这些程序，指使她一次次去粗暴的干涉鹿溪，这才是鹿溪真正感到心累的地方…… 也许，换一个不那么极端的经纪人，她也未必会那么迫切的想退出娱乐圈；反正，两个什么都不契合的人，还要一起共事，并朝夕相处，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 傍晚就这么来了，伴随着太阳的西沉，明显感觉到了两股冷热空气在空旷的山谷间激烈地交锋着，可是风却吹得很轻，并夹杂着一股春暖花开的味道…… 这个时候，再去眺望小城，没有风起云涌，只充满了一种小地方才会有的宁静，而灯火就在这宁静的氛围中接连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点缀着小城，也点缀着我们的心情。 如果可以忘记眼前的一切烦恼，也不用为生计发愁，躲在这样一个小地方避世，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实际上，经过这几个月的居住，我已经适应了这座小 城，这里虽然小，但也有商场，有啤酒和烧烤，还有唱歌娱乐的地方。 可这小城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发展更是全社会的主题，所以这里来了做康养小镇的吴罗阁，也来了要建设一座影视城的杨一鸣。 这几个月，跟本地的朋友闲聊的时候，一直说这个小城是一个风水宝地，这里不仅有绝美的风景，还有丰富的矿资源，更重要的是，在这座小城的历史中，几乎没有遭遇战争的洗礼，这都是上天所给予的恩赐。 所以，在这样一个被上天独宠的地方，早晚都会被资本入侵，而我的到来，只是加快了资本入侵的脚步，并最终走向商业化。 …… 点上一支烟，我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关羽博的酒店，我已经在这里等了近两个小时，那吴罗阁依旧没有一点要出来的迹象。 我转头看了看一直坐在我身边的鹿溪，她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已经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没有问我要在这里等谁，就一直陪着我。 感受着越来越低的气温，我也不忍让她跟着我受罪，于是推了推她…… 她这才转头看着我，并下意识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面带微笑看着我，似乎很期待我要和她说的话。 上一次，被一个女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还得追溯到刚和栾雨相识的时候，这种目光很难具体形容，但我心里却知道，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依赖，仿佛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都是开心的。 这么久了，我终于在鹿溪身上体会到了被爱的感觉，虽然我依然会有做梦的感觉，但她的目光却又是如此的真实。 “去吃饭吧，吃完了找住的地方。” “你要带我吃什么？”（韩潮和鹿溪要结婚？搜 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想吃什么，我就请你吃什么。” “我想吃你做的饭，行吗？” 记忆中，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做过一顿饭了，即便只有一个人，不想出去吃的时候，我也是随便煮碗面对付，我心里并没有自己做饭的欲望；但这一刻，我脑子里却已经有了西红柿炒鸡蛋，土豆烧牛肉，香菇肉片，蒜香排骨，平桥豆腐羹的画面……这些，都是我曾经的拿手菜。 “行，我们现在就去超市买菜……手脚利落的话，七点之前就能吃上晚饭。” 鹿溪率先站了起来，而后替我打开车门，笑道：“那就快点吧，韩大厨。” “韩二斤，韩傻子，韩老板，韩大厨……你到底要给我立多少人设？” “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就让你和孙大圣一样，凑够七十二变。” “七十二变，那可就是七十二种身份！” “对啊，是不是有了一种来日方长的感觉？” 我重重点了点头，而鹿溪已经在我之前上了车，我也上了车，就在我准备启动车子离开的时候，一辆奔驰商务车忽的停在了酒店的正门口，随着保安将车门打开，我依次看到了关羽博和杨一鸣。 不仅是他们，酒店里又走出来一个真的和我长得有几分相像的男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投资康养项目的吴罗阁。 对于小城来说，他们三个人走到一起，绝对有资格被称为三巨头！ 所谓巨头，必能改变格局，翻天覆地。（祝大家除夕快乐，搜索卫星关注我的个人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有个小活动。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新的一年会继续加油带给大家更好的作品。） 第441章 是谁 看着走到一起的杨一鸣、关羽博，还有吴罗阁，我内心不可能再保持平静，但我也没有选择下车，我不想让身边的鹿溪看到自己卷入这场博弈中，寸步难行的样子。 鹿溪当然也看到了远道而来的杨一鸣，但是她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而他们三个人也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在杨一鸣和吴罗阁面前，关羽博的姿态摆的很低，所以时而双手合十表示感谢，时而又侧耳倾听着……等杨一鸣和吴罗阁打过招呼，这才引着他们往酒店里面走去。 等他们彻底从视线里消失，我便启动车子离开了这个酒店，并将车子开到了超市，而在这不算短的一路上，我和鹿溪并没有刻意谈起杨一鸣这个人，鹿溪似乎只是为了过来陪我。 …… 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二的缘故，家家户户忙着团圆聚餐，所以超市里面的人并不算多，而我们也没怎么费周折，便在停车场找到了一个车位。 等我将车停好之后，又一次向鹿溪确认道：“你真的要不戴口罩和帽子进超市吗？” “真的想……可如果他们非要说我就是鹿溪，会很麻烦吧？” “当然会很麻烦，超市可不比那辆车，如果只有一个人怀疑，你还能抵赖，如果整个超市的人都怀疑你，你要怎么抵赖？” 鹿溪有点泄气，而后又对我说道：“真想去整容 ！” “你可千万别动这个念头。” “烦死了！” 这算是鹿溪为数不多的抱怨，这种抱怨也许是她心情的表现，但我却莫名觉得我们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因为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人怎么可能没有喜怒哀乐呢？既然有喜怒哀乐，又怎么可能没有相应的表达呢？ 抱怨归抱怨，而后鹿溪便捡起我的围巾，发泄似的将自己裹得只剩下眼睛，我不禁失笑，好像这一条围巾就是她对抗世俗眼光的利器。 “其实，你可以在车上等我，我去买就行了。” “我想去，我自己也有很多要买的生活用品。” 说完，鹿溪便在我之前下了车，我虽有些无奈，但还是在她的举动里看到了她想靠近普通生活的心情。 …… 推着购物车，我们并肩走在超市内的购物通道上，尽管鹿溪已经用围巾把自己遮的很严，但还是吸引了一众目光，我不确定这些目光是被她出众的气质吸引了，还是因为她这一身在小城几乎很难见到的奢侈装扮。 对于鹿溪来说，想要真正走进普通人的生活，是一项很大的工程，她要改变的不仅是自己的心态，还有她的生活习惯，生活习惯是最难改变的，因为已经深深刻在了自己的意识里，比如这身奢侈装扮，就是她百密一疏的证据，对别人来说，这确实奢侈，可对她来说，就是每天都要穿 到的衣服，所以，她真的很难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走了片刻，鹿溪拿着一盒巧克力对我说道：“韩老板，请我吃一盒巧克力吧。” “吃吧，吃吧。” “我还想吃薯片。” “拿吧，拿吧。” “那个小鱼干也挺好吃的，我也拿一盒吧。” “好的，好的。” 类似这样的对话中，我们渐渐就走到了生活用品区，这一次鹿溪却迟疑了，她拿起货柜上的护肤品看了又看，却没有看到自己能用的。 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尽管我视秦敏红的话为放屁，但有些，却真的代表了事实…… 逃避确实可以解决一些矛盾，但如果以来日方长的眼光来看呢？ 她就是一个习惯了奢侈生活的明星，失去了明星的身份和收入来源之后，她要怎么去面对以后的生活？而此时的我，又是否有能力去维持她曾经的生活？ 这种疑惑足以把我的心情变得很沉重，于是，我没有再开口说话。 鹿溪最终还是将那瓶护肤水放回到了货架上，然后又拿出手机，似乎给谁发了一条信息，我在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对方应该是一个代购，她先是给这个代购转了两万块钱，然后又转头看着我。 我赶忙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她这才开口对我说道：“如果我让朋友寄东西过来，要怎么写地址啊？” 我把之前和乔娇一起住的那 套别墅的地址给了她，她又拉着我往下一个货架走去；这次，她又拿了两包卫生巾，放进了购物车里。 发现我在看，她又拿了一整袋纸巾，扔在了卫生巾的上面，并娇嗔地对我说道：“不许看！” 既矛盾，又真实；所以，她离我很近，也很远！ 这就是两个人的生活在一点点融合后，带给我的感觉…… 说起来，我和乔娇也有这样一段经历，我们总是会在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后，来这个超市购物；不过，乔娇从来都不会往超市的护肤品专柜跑，对于小城，她比鹿溪更了解一些，她知道在这个超市买不到她想要的护肤品，而我也没有对她的消费习惯，有过什么多余的想法。 那时的我，觉得乔娇就是自己的一个异性朋友，虽然我们的生活也有一定程度的融合，但在我心里依然泾渭分明。 突然想起乔娇，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我们明明分开没多久，可就是觉得她已经走远了…… 这种心情，把我变得恍惚，恍惚中看着被围巾遮得很严实的鹿溪，差点以为她就是乔娇。 可鹿溪和乔娇还是有区别的，鹿溪似乎并不想干涉我的事业，所以她给的只有生活上的陪伴，而乔娇不一样，生活上她大.大咧咧，漏洞百出，但是事业上，却真的给了我很多有用的建议和帮助。 这种对比，并不是我在奢求什 么，我只是想说，鹿溪就是鹿溪，乔娇就是乔娇，她们谁都不是谁的替代品。 …… 排队结账的时候，常余利又给我打来了电话，询问我有没有见到吴罗阁，我告诉他，见到了，但因为有杨一鸣和关羽博在，没方便说话。 对此，常余利也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情绪，反而又给我带来了一个很震惊的消息。 他说：小城里突然有了一个流言，说关羽博在鹿溪为他的景区拍摄宣传片期间，曾对鹿溪展开过追求…… 鹿溪就在我身边，流言的真伪一问便知；可是，我心里却闪现出数个疑惑，这个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且不论真伪，如果让杨一鸣知道了这个流言，他会怎么看待关羽博，又要怎么去处理他们的合作关系？ 反正，肯定够关羽博喝一壶的。（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新年快乐呀！搜索卫星关注我的个人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有个小活动。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新的一年会继续加油带给大家更好的作品。） 所以，尽管这是一个让我感到反感的流言，但也确实是一个对我们有利的流言。 那么，传出这个流言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能在这个时候，一针见血地刺中关羽博和杨一鸣的要害？因为这个流言一旦大面积传播，一定会让杨一鸣和关羽博之间产生嫌隙。 第442章 不许忧虑 很快就轮到我结账了，所以，我没有再和电话那头的常余利说太多，挂断电话之后，便将购物车里的东西放在了收银台上，等着收银员结算。 看似买了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最后也只是花了六百多块钱，这六百多块钱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对于鹿溪来说，却象征着一种全新的生活，目前来看，这种生活是可以带给她新鲜感的，至于能持续多久，我心里没有底，毕竟人的心情是飘忽的，而生活更是经不起咀嚼，随着时间的推移，鹿溪一定会察觉到这普通人的生活其实也有很多琐碎和槽点，她终究会像厌倦曾经的明星生活一样去厌倦眼前的生活。 所以，生活需要不断的换口味，我不禁想到了我爸曾经的一个愿望；他说，上了年纪以后，一定要回乡下也置办一套房子，等厌倦了城市的生活之后，就回乡下钓鱼、养些鸡鸭鹅什么的，觉得乡下的生活枯燥了，就再回城市；反正，乡下和城市都一定要有一套房子，这样的人生才不会枯燥无味。 …… 回到住处，我和鹿溪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她负责清洗，我就负责炒菜，过程倒没有很无聊，因为我们一直在聊天，聊了很多，甚至是小时候的事情。 鹿溪告诉我，那时候她和乔娇在一个舞蹈班上课，乔娇的天赋是最好的，但也是最贪玩的，所以舞蹈老师对她是又爱又恨；有个周 末，乔娇为了逃避上课，找到了舞蹈老师家的孩子，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去网吧上网，舞蹈老师因为找孩子，把课给耽误了，她却带着鹿溪舒舒服服的在溜冰场玩了一个下午…… 我知道乔娇是什么性格，她真的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她的脑子是我见过的女人当中最活络的，所以就算她干了坏事，责任也在于别人，她从来不会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 ……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我终于将自己的拿手菜端到了桌子上，并开了一瓶白酒，给鹿溪倒了一小杯，自己则用了最大的杯子。 我想喝点酒，这一天对我来说，真的是太累了，累到无法喘息，所以眼前这片刻的休闲，简直就是偷来的。 举起杯子和鹿溪碰了一个，鹿溪不太习惯白酒的滋味，一口下去，已经闭眼皱起了眉头，而我就这么看着她…… 心里忽然就百般滋味。 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对我来说，真的没有比这个更难的问题了！ 酒味散去，鹿溪终于睁开了眼睛，向我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问题？” “以后不做明星了，你想做点其他什么事情吗？” “我好像回答过你吧……我说，想全世界走走。” “就算是走遍了全世界，也有一个时间期限……在这个时间期限之后，你想做点什么呢？” 鹿 溪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道：“如果，我说想开一个咖啡馆、面包店什么的，是不是不太实际？” “如果你想亲力亲为的话，肯定不实际……” “可如果只是投资的话，那我平时要做点什么，才会不无聊？”这个问题似乎把鹿溪自己给难住了，以至于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又说道：“我要说去找一份工作，是不是更不实际？” “只要是抛头露面的事情，都不实际……因为你和其他艺人不一样，他们都是在过气的情况下，不得不退出这个圈子，本身就已经没有了热度……可你却是正当红的时候，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外界都会有很多充满恶意的揣测……首先，他们就会说你落魄了。” “在这个圈子的这几年，我最厌烦的就是外界的那些言论，总是会把你曲解成一个跟自己内心世界完全不一致的样子……想来想去，只能去国外生活了，就像然姐一样。” “然姐对你来说，也不具有参考价值……她是因为离了婚，实现了财务自由之后，才去了国外……你现在的情况，恐怕没那么乐观，如果你强行退出圈子，会产生很多的违约赔偿，这些赔偿很可能掏空你之前的所有积累……你爸妈恐怕也不赞成你以这样的方式退出圈子，所以他们大概率也不会给你提供什么经济上的援助。” 我以为这样的话，会给鹿溪造成一度程度的压迫感， 可她却突然笑了笑，说道：“那我就跟你混吧，就像今天这样，我觉得这个晚餐就很丰盛啊……荤素搭配，营养健康。”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回道：“你真的对我的未来很有信心吗？” “你别把我饿死了就行。” 我强颜笑了笑，而后又因为眼前这危机四伏的局势产生了一阵很强烈的压迫感，如果我们对生活的要求，真的仅限于别被饿死，那不就成了只为了一口吃的而活着的动物。 我又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了一口。 这时，鹿溪又用一种带着鄙夷的语气对我说道：“你怎么看上去那么忧虑啊！” “我是有点忧虑，但这也确实就是普通人在经历普通生活时，会有的烦恼啊……我爸妈就是典型的代表，他们也曾是有钱人，可是一场灾变之后，风雨真的就把他们吹打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棚户区……所有见过我爸的人，都说他比以前明显要老了一截……他内心承受了多大的煎熬，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没有，我就是有点矛盾，有点迷茫……好像很多事情，忽然就没有了答案。” 鹿溪夹起一块排骨放进我的碗里，示意我吃，等我吃完后，她才开口向我问道：“排骨好吃吗？” “好吃啊，又香又脆。” “那酒好喝吗？” “也好喝，陈年老酒，喝起来回味无穷。”（祝大家新年 快乐，搜索卫星关注我的个人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有个小活动。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新的一年会继续加油带给大家更好的作品。） “你知道排骨好吃，酒也好喝就行了……为什么什么事情都非要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呢？……就算你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又能怎么样？……只是让未来的不快乐，把原本该快乐的今天也变得不快乐……” 说完鹿溪便一直注视着我，见我不说话，她又夹了好几块排骨放进我的碗里，说道：“快吃，不许忧虑了……人生能有多坏？……就算你被生活折磨的坐上了轮椅……我也会推着你的。” “我想去哪儿，你就把我推到哪儿吗？” “想得美……我只把你推到广场上，然后让你看着我和别的老头跳广场舞。” 说完，鹿溪哈哈大笑，我也跟着她笑……原来，她也是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女人，在她准备融入到我的生活中时，她可真的一点都不沉闷。 正因为她不沉闷，我也没那么忧虑了，我开始尝试摈弃所有的杂念，只为了好好享受这顿晚餐，可有些人就像苍蝇一样，变着法的让你不舒服，我又收到了秦敏红发来的信息：“韩潮，看不出来，你真是够恶心的，平时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鹿溪……背地里却把她当枪使……我知道你害怕关羽博和杨一鸣合作，但也没必要炮制这样的绯闻，来恶心别人吧……” 第443章 初见吴罗阁 秦敏红发来的信息，让我不自觉放下了手上的筷子，被她接二连三的攻击之后，愤怒已经彻底支配了我的情绪，并让我处在爆发的边缘，我当然不希望杨一鸣和关羽博达成合作，来损害我的利益，可鹿溪是我心爱的女人，即便我对这利益充满了渴望，我也不不会以她作为交换…… 最近的我，活得很用力，甚至用力过猛，但我心里一直很清醒，我是为了什么在用力，又是为了谁在用力；对于我来说，如果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亲人，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就算得到再多的钱也没有意义，所以我才会那么恐惧众叛亲离的局面，基于此，我又怎么可能做出会导致自己众叛亲离的事情？ 可是这样的话，说给一个视我为眼中钉的女人听，她能听进去吗？而我又为什么要让她的质疑来破坏这个夜晚好不容易建立的好心情？ 我选择了不回应，而后便将手机扔在了一边，并看着鹿溪。 我似乎该问问她了，至少在别人将脏水泼向我的时候，我得知道这到底是个被炮制出来的谎言，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聊聊。” “什么事情？” “小城最近流传着一个传闻，说是你在给关羽博的景区拍摄宣传片期间，关羽博曾试图追求过你。” 鹿溪皱了皱眉，回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 “这么说，根本就没有这件 事情？” “肯定没有啊，我给他景区拍宣传片的时候，他不是已经和左小薇确定了关系嘛……我真的觉得关羽博是个在感情上非常有分寸的人，我们连私下的接触都没有，很多事情，都是他的助理直接和敏红姐对接的……所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 鹿溪的回答，已然让我确定，这里面确实是有人在故作文章；可我并不想将鹿溪卷入到小城的是非中，就在我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时候，鹿溪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她恍然对我说道：“是不是有人想破坏关羽博和杨一鸣的合作，所以杜撰了这样的事情？” “也不一定，小城的人太闲了，茶余饭后需要谈资，没准就是谁喝多的时候，说出来的胡言乱语。” “不……不管是八卦新闻还是时政要闻，都讲究时效性，如果不是别有用心，只是胡言乱语，早就应该传出来了，不会等到现在，也不会恰巧在关羽博和杨一鸣达成合作意向的时候爆出来……韩潮，你能不能诚实一点告诉我，现在小城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 鹿溪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我只是说了一个开头，她便已经猜出了大概…… 就在我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情说得不那么严峻的时候，她却又主动对我说道：“算了，说好这是一个轻松的晚上，还是别说这些了……” 我应了一声，而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这顿已经快要进行到尾声的晚餐上。 …… 昨晚 ，我是连夜开车回小城的，鹿溪也是舟车劳顿，所以这个晚上，我们没有熬得很晚，鹿溪自然而然住进了乔娇曾经住过的房间，而我也依然住在一楼那个靠近储藏室的房间里。 我依然有很多心思，可是敌不过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劳，洗漱之后，我只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然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对于鹿溪，我一向是言出必行的，所以一起吃完早饭之后，我便带她去了小城另外一个叫做“养子沟”的景区，并用了半天时间，陪她逛完整个景区，这才把她送回到了我们住的那套别墅。 鹿溪和乔娇不一样，她的身份会限制她做很多事情，所以小城的生活对她来说，注定是无聊的，我问她下午要怎么安排，她只是说睡觉，睡醒了以后，再看看电影打.打游戏什么，而这些都是宅在家里，才会去做的事情。 她要我早点回来，说是等我回来一起去逛超市。 相比于鹿溪，我却完全是另一种感受，因为我是被等着的那一个，所以无论我做什么，心里都会有一种期待和安逸。 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和鹿溪之间也会产生一种在一起生活的感觉，我们会渐渐习惯一起去做某些事情，就像当初和乔娇一样。 …… 离开别墅之后，我便直接去了关羽博的酒店；路上，却意外接到了吴罗阁主动给我打来的电话，他说想和我聊一聊…… 他并没有把见面的地方选在关羽博的酒店，而是选在了小城城区内的一个茶楼。 近距离接触之后，我发现他确实和我有几分神似，尤其是脸部的轮廓，乍一看，就好像是照镜子似的；他似乎也没有见过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以至于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对我说道：“之前，小常老和我说，你跟我有几分相像，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拉进亲近感……见到你本人，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感觉自己像是在照镜子。” “小常之前也这么和我说过，见到吴总本人，我也挺吃惊的……就像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的另外一个自己……” 吴罗阁替我倒了一杯茶水，示意我品尝之后，又对我说道：“这个世界上相貌相像的人其实也不少，真正难能可贵的是精神上的共鸣，我一直觉得有了精神上的共鸣，才能被称为同类……”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又笑了笑说道：“如果长得相像，还有精神上的共鸣，我反而觉得没有意思，那不就是在和另外一个自己交朋友嘛……我挺不喜欢我自己的，因为有时候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我很难坚持到底……事后，又会找很多理由，为自己的不够坚持开脱……就算这些理由是成立的，但本质上也还是一种自我欺骗……一个连自己都欺骗的人，又怎么能够获取别人的信任呢……可我也真的不是一个坏人，对这个世界，对别人，更没有什么恶意…… 所以，因为我的不坚持，而伤害到别人的时候，我会变得非常自责和矛盾……做人就应该干净利落，所以我不喜欢这样一个矛盾的自己……不知道吴总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经历。”（搜索卫星关注我的个人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有个小活动。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新的一年会继续加油带给大家更好的作品。） 吴罗阁看着我，半晌才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呢？” “你肯定有同样的经历……但会不会因为这个经历而自责矛盾，我就不清楚了。” “如果我也自责矛盾的话……那不就和你一样了嘛……如果和你一样，岂不是我什么都还没有做，就已经是你讨厌的人……你刚刚可是说了，你是一个挺不喜欢自己的人。” “所以，就算你违背了和常总之间的口头约定，也不会感觉自责和矛盾？” 我承认，之前说的话，都是在拐弯抹角，但随后的这一句，却直白到可怕，所以适应不了这种转变的吴罗阁，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不可能为了达到合作的目的，就去刻意的讨好和恭维吴罗阁，这不是我的为人之道；我更想激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这样才能对症下药，而讨好和恭维，只是最初级的交际手段，应付简单的场面还行，面对这种级别的合作，以及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找到问题的核心，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我爸曾经传授给我的经验！ 第444章 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你了 此时此刻，吴罗阁是有情绪波动的，所以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抽的烟和别人不太一样，而是一种混合型的外烟。 他先是重重吸了一口，然后才对我说道：“做生意讲究的是在商言商……忌天真，忌手软……我承认，常总的景区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商场的局势是瞬息万变的，因为杨一鸣把影视城的项目带到了关羽博那边，我肯定要跟着影视城的项目一起走……因为这是强强联合，我要顺势而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杨一鸣把影视城的项目投给关羽博……政府那边肯定不会把那个道路拓展项目给常天明……如果没有了那个道路拓展项目，你觉得我的康养项目放在情人谷，还有优势吗？……所以，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失信于人，我还是之前的想法，我的项目一定会跟着道路拓展项目走。” “如果你的项目留在情人谷，关于那个道路拓展项目，我们还有一搏的机会。” “那只是你们自己不够客观的幻想……我现在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影视城的项目落在哪儿，道路拓展项目就会落到哪儿……政府已经把影视城项目定位成小城有史以来，最大最有影响力的项目，只要这个项目有需要，政府将会给予不遗余力的配合……”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以更加含蓄深远 的姿态对我说道：“而且……影视城项目只是一座桥，真正让上面重视的是杨一鸣本身……我确实是把康养项目带到小城了，但我只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对于上面的人来说，我没有那么巨大的战略价值，而杨一鸣有。”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这些话，是你的肺腑之言吗？” “如果不是肺腑之言，你又怎么能看清楚现在的形势呢……如果你看不清现在的形势，还心存幻想，那我这次约你出来就没有意义了。”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心里又多了一分紧迫感。 “韩潮，我们的年纪应该没有相差很多，同样也是来自社会底层……对于我们来说，在这个世界，想要做一份大事业，只有才华和抱负是远远不够的，我们真的需要懂得顺势而为，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开风险，我们本身真的没有太多对抗风险的能力……” “你把几十个亿的项目都带到小城了，还说自己没有对抗风险的能力，你心里得有多不自信？……吴罗阁，你是来自底层的奋斗者……也必然在这个过程中，走过很多弯路，受过很大的罪……可你现在真的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吴罗阁了，为什么还拿不出企业家的魄力呢？非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吴罗阁皱眉。 我又说 道：“你也说商场是瞬息万变的……如果这个时候来了一个比影视城更大的项目，比杨一鸣更有背景的人，把项目投到我们情人谷……你是不是还要随风飘荡？……你不能把随遇而安当成是顺势而为，企业家是有形象的，也是要被社会评价的。” 吴罗阁脸色愈发难看，但又忽然笑了笑对我说道：“你的个性比我想象中要更强……我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你，也许你并不是和我一样，来自社会底层……所以，在你的话里，看不到一点忧患意识……你就像是一匹没有办法被驯服的马……可是在这个世界，不能被驯服是一件很惨的事情……因为一旦猎人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他一定会把枪口对准你，杀之而后快。” “我不想听人生哲学……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你这种态度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咱们今天见面，就算是先认识一下……等你平静下来以后，你给我打电话，号码就是我刚刚给你打的这个电话……我们应该还有一次沟通的机会……说实话，我真的很欣赏你的运营能力，所以，我想邀请你来我身边做事……我们的合作模式，绝对不同于你和常天明的合作模式，我会给你一个很正式的合同，一份很高的待遇，甚至赠予一部分股份给你……前提……” “前提 是我能顺势而为，让你看到可以被驯服的可能性，对吗？” 吴罗阁没有正面回答，他在我之前起了身，然后又叹息着对我说道：“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命运这个东西……我信，我老家在兰州……对于我们这种生在西北的孩子来说，好像一生下来就是为了逃离这个地方……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早早接受了这个命运……所以，我才有机会遇到我生命中的贵人，并且成就了现在的事业……命运真的是不能被违逆的……等你电话。” 说完，吴罗阁便在我之前离开了这个茶楼，而我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时而平静，时而波涛汹涌……我第一次遇到这么信命的人；所以，在我眼中，这吴罗阁已经可以等同于信命。 可是，他明明也只是和我差不多的年纪，我虽然也会信命，但从来不会如此极端，也不会让信命凌驾于自己的原则之上。 这吴罗阁看似很怂，可却比谁都硬，因为他信了命，视命运为真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能够说服他的人。 …… 这当然可以被定性为一次失败的沟通，这让我心里的压力又猛增了许多；于是，我在黄昏的时候来到了双龙湖旁，这里是小城为数不多能让我减压的地方…… 我习惯性点上一支烟，然后看着倒映在湖面 的夕阳和晚霞失了神。（祝大家除夕快乐，搜索卫星关注我的个人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有个小活动。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新的一年会继续加油带给大家更好的作品。） 入春之后，小城已经没有那么冷了，所以连这山间的风都有了一丝暖意，可感受到这阵暖意的只是我的身体，却不是我的心…… 最近，我接触了很多人，也看到了各种不同的命运和人生观，以至于我自己的三观也隐隐有了要被重新塑造的迹象……至少，我再也不和别人提曾经那些漂不不定的生活，也不再觉得那是一种个性和自由。 我心里突然有了觉得很重要的人，自由和个性，已经不是我的终极追求，守护才是。 …… 恍惚中，我的手机响了，这是乔娇主动给我打来的视频电话；我先是感觉手一沉，然后才接通了这个电话。 乔娇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在化妆，一边化，一边对我说道：“你在双龙湖边上？” “嗯，黄昏来了。” 说完，我便切换镜头，并对准了天空。 “还是那么好看……可是，你到底是喜欢夕阳，还是喜欢晚霞呐？” “都喜欢。” 乔娇笑：“可感情不是黄昏啊……又能兼顾夕阳，又能兼顾晚霞……韩潮，我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你了。” 第445章 我们结婚吧 当乔娇说出没以前那么喜欢我的时候，我忽然陷入到了一种极致木讷的状态中，很久之后才下意识抬头看着天空，当夕阳和晚霞同时出现在天际处的时候，黄昏竟然是如此的震撼，我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拥抱的欲望，跟着风飘到那天际处…… 可是就在我还木讷着的时候，夕阳已经隐去，只剩下晚霞还在随风往西北的方向飘着…… 这种场景，让我猛然意识到，夕阳和晚霞共存的美好，只能是片刻的，夕阳注定会在晚霞之前从天际处消失，可就在我想留住晚霞的时候，发现这晚霞也随着夕阳的消失而变得黯淡了很多；最后的最后，晚霞也不会永远为我点缀着这个傍晚，而黑夜终究是要来的。 …… 我依旧木讷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乔娇，她已经涂抹好了口红，随后又笑着向我问道：“韩潮，我化的妆好看吗？” “好……挺好看的。” “嗯。” 极致的拉扯中，我又硬着头皮向她问道：“你妈怎么样了，腿没事吧？” “没事啊，一点事情都没有……她就是为了骗我回来，才故意串通邻居那么说。” 一阵沉吟之后，我才回道：“可能，她真的很想你！” “当然很想我，我可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她人生得到延续的唯一希望……我突然觉得留在她身边也挺好的……对了，我妈让我在这边留学，我答 应她了……在我答应她的那一刻，我突然变得特别轻松，因为我爸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去国外留学嘛，这样一来，我跟我爸的矛盾也没有了……当我和我妈没有了矛盾，跟我爸的矛盾也解决了之后，我发现我们三个曾经的一家人，也能和平相处了……我妈这些年，一直不和我爸联系，更不和我爸见面，昨天竟然答应我爸，让我爸来国外找她了……所以，人一定要学会顺势而为，不要动不动就把自己放在逆境里，显得自己多有个性，多有能力似的。” 我沉默，沉默中又想起了自己和乔娇之间所经历的一切，心里忽然一阵悲伤。 乔娇的语气渐渐没有了情感：“韩潮，给你打这个电话，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以后别联系了，如果你爸妈问起我，你就……” 说到这里，乔娇终于有了一个停顿，但最后还是以很坚决的语气说道：“你就说我死了。” “你没有死。” 乔娇看着我，她低下了头，再抬起头的时候，向我挥了挥手，说道：“再见，韩潮……你以后好好过。”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乔娇已经在手机屏幕里消失了，而我也变得更加木讷，木讷地看着渐渐消失的晚霞，我愈发的麻木，麻木地感受着从身边掠过的凉风，麻木地看着远处的小城……灯亮了！ 黑夜也降临了。 …… 回到住处，鹿溪却 不在屋子里，打电话，才知道她去了网吧，说是在打游戏。 我去网吧接她，当她从网吧出来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很认真地想了想，才想起在青岛的时候，我也曾这样去网吧接过那时候还有网瘾的乔娇。 乔娇很喜欢去网吧打游戏，她说，就算那里弄得很脏，也不用自己收拾。 …… 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之后，鹿溪摘掉了用来掩饰的口罩和帽子，然后又感叹着对我说道：“终于知道娇娇为什么喜欢在网吧上网了，就算吃了很多零食，也不用自己收拾残局……她最怕的就是收拾东西。” 我看着鹿溪，鹿溪却并没有很在乎我的回答，只是示意我开车。 她没有设定目的地，我也不想往住处开，就这样行驶在小城里，走过了单行道，走过了隧道，最后靠在一片湖泊停了下来。 鹿溪打开了车窗，一阵阵带着凉意的晚风，铺陈着向我们吹来，把我吹得异常清醒…… 鹿溪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韩潮哥哥……” 我愣了很久，才回道：“鹿溪小朋友。” “我们结婚吧。” 我看着她，看着外面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夜幕。 她还是那个眼神，再次对我说道：“我们结婚吧，结婚以后，一切就会变得顺势而为……我们不用让干爸干妈去领养朝朝，我们自己就可以培养他……杨一鸣也不会 把心放在一个已经结过婚的女人身上……你自己也不用在红玫瑰和白玫瑰之间纠结……我也一样，我结婚了，就可以安心的退出那个圈子……我不在乎有多少人祝福我们，如果你对我是真心的，就别把结婚这件事情当成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好不好？”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跟着时间一起静止的还有我的呼吸，思想。她才23岁，在我的认知里，从来没有哪个女明星会在这个年纪选择结婚，也没有哪个男人，敢在自己还一无所有的时候，去选择一个如日中天的女明星，开始最神圣的婚姻生活。 这太梦幻了，梦幻到我没有办法把鹿溪刚刚所说的这一切和顺势而为联系起来。 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你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吗？” “你清醒吗？” “我很清醒。” “那你抱抱我……” 我又一次看着她，她穿着白色羽绒服，干净利落，我又看着她的眼睛，那是心灵的窗户，也曾被所有人誉为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 她的眼波，让我的身体越来越僵直，我几乎抬不起自己的手臂，而她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抱住了我。 她大概是在网吧待了太久，身上沾染了淡淡的烟草味，偏偏连烟草味也是我最着迷的味道。 我变得不清醒了，正因为不清醒，才有足够的勇气，去拥抱眼前这个曾让我无惧生死的女人…… 我当然是爱她的。 从一开始就是爱她的。 我抱得越来越用力，她的触感也越来越真实，我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温暖，感觉到了她迷人的气息，我快窒息了，像濒死一样的体验，却又带着极致的快感；于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又看到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经历的那些画面…… 不，不是看到这么简单，甚至连当时的心情都在重复，就好像把这些场景，完完全全的重新经历的一遍。 最后，画面突然定格在我即将摔下悬崖的那一刻。（韩潮和鹿溪要结婚？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极度恐惧，可也竟然是那么的无怨无悔！ …… 这就是命运吗？ 一个漂泊不定的男人和一个星光耀耀的女人。 若不是命运使然，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相拥，在这里体会着有关于结婚的心情？ 我又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那个极度信命的吴罗阁，这命运真的是不可违逆的吗？ 如果我在这滚滚而来的命运洪流中，选择顺势而为…… 是不是一切都会好起来？ 所有答案都是如此的不够确切……这些不确切，就像是天上的浮云，无法让你站稳脚跟，可是却又把你捧在高处，极致的快乐，极致的幻想，极致的疯狂…… 也或者，只有在这如此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才能激发出如此极端的感情。 第446章 他们要结婚了 我内心的悸动，如同决定离家出走的那个夜晚，理智和那些徘徊在得失之中的心情，已经没有办法支配我，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也放不下内心那些基于幻想而产生的无穷尽的欲望，我终于开口对被我紧紧拥住的鹿溪说道：“好，我们结婚。” 这一刻，我就这么沉浸在了即将要结婚的喜悦中，再也记不起，曾经的自己，是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在这个晚上，我和鹿溪突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叫的那么生分，她开始喊我韩潮哥哥，而我喊她鹿溪小朋友，我确实要比她大了好几岁。 …… 可是我该怎么在未来的婚姻生活中去照顾好这个小朋友呢？ 回去的这个晚上，我不停地在想着这个问题，而后又变得一筹莫展，因为我在手机新闻里看到这样一个娱乐新闻，有一对明星结婚，被称为世纪婚礼，婚礼现场，星光熠熠，极尽奢华，据说仅仅这场婚礼，就耗资上亿…… 这种规模就像是一座山压在我的心头，与之相对的，是我的匮乏，我甚至连一个房子都没有，暂时寄居在常余利的别墅里。 我总不能在婚后带着她去租房子住。 我们只是说结婚，但这些都还没有沟通过。 …… 我失眠了，一直到凌晨两点都没有一丝睡意，我又穿上衣服坐在了院子里，鹿溪的房间已经没有了光亮，她 似乎已经睡了，她好像并没有我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也许，她对我真的很有信心，觉得我的未来一定不会比任何人差，也或者，她还没有想到这些和现实有关的问题。 …… 恍惚中，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拿起来看了看，竟然是已经去了国外的黑足打来的电话；因为乔娇的缘故，我们两个人心里多少有点嫌隙，所以最近一直没怎么联系过。 我沉寂了片刻，这才接通了电话，并问道：“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黑足的声音有些低沉，他回道：“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我心生疑惑，我觉得他既然已经带着那么大的决心去找乔娇，那现在一定已经和乔娇见过面了，也有可能，他们现在就在一起。 黑足长长出了一口气之后，又对我说道：“我已经去那边两天了，乔娇一直不和我见面……今天中午的时候，却突然约我吃饭……我以为她是被我的诚意感动了，没想到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这毕竟是她妈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地方，她在这边有个朋友也没有什么……可是在吃饭的时候，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男人当着我的面和她求婚了……更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答应了！……韩潮，你和乔娇之间的关系我是知道的，就算她对我没有 感觉，那也是因为心思在你身上，可她现在突然要和另外一个我们见都没有见过的男人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足的话，让我彻底失语了。 我以为我和鹿溪，就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关于结婚这件事情，乔娇也一点都不慢，而她所说的顺势而为，也真的包括在那边找个男人结婚吗？ “韩潮，你是不是也特别郁闷？” 我终于开了口，却和没有说话一样：“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这一结婚，以后肯定就留在国外生活了……可是她在小城还投资了民宿，她也不打算管了吗？” “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稍稍沉默之后，我又说道：“傍晚的时候，我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和我说，选择留在她妈身边，原本那些阻塞着生活的麻烦事情全部通了……” “不是这些麻烦事情通了，是她自己想通了吧……所有她能为你做的事情，都给你做了……但你心里却没有把她放在第一位。” 我再次失语…… 心里也弥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我会想起乔娇在小城的那些日子，我们两个人骑着电动车去逛超市，虽然进了超市之后，各逛各的多，但来时和回去的路上，我们一定都在一辆电动车上；还有她学做糕点这件事情，很多个晚上，她都会带着新学会的糕点回 别墅，然后让我试吃，在我试吃的过程中，她就托着下巴看着我，等我吃完了，才会问我好不好吃。 为了在酒店学会做糕点这门手艺，她可是吃了不少的苦，起早贪黑不说，还把自己的手冻坏了。 还有为了支持我的事业，要卖房子，被她爸打的那一个耳光。 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 我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所以我没有答案，可我能感知到自己想起这些事情时的心情，我心里竟然是那么的难过。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都是她理所当然应该为我做的。 “娇姐。” 我不自觉在心里喊了这么一声，心里却更难受了！ …… 就在失语的过程中，那边的黑足已经挂掉了电话，他似乎也没有太多说话的心情，这一天对于他来说，必然也是至暗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赤诚过。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乔娇为什么会在视频电话里问我她化的妆好不好看了……她是在和我告别；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被她爸打了，也不会离开她妈，更不会为了做那糕点而冻伤自己的手。 只是，我还不知道，她要结婚的那个男人是谁，会是那个华人医生吗？ 大概率是。 …… 回到房间里，我重重躺在床上，忽然感觉身边的这群人都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病来如山倒，病去 如抽丝，所以这个过程也真的是很煎熬；今天，我们为了痊愈，终于都吃了一剂猛药，病是肯定会好的，可是这一剂猛药之后会不会有副作用，我们却都不清楚。 …… 后半夜，我终于入睡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乔娇走丢了，鹿溪让我去找她，我就骑着摩托车，一路从城市找到了乡村。 进了这个乡村，我忽然就看不见回头路了，我一直沿着乡村小路往前面开…… 这看似是一个村落，却别有洞天，只见家家户户都建在纵横交错的河边，以至于房子非常整齐，不仅房子整齐，连看到的那一片墓地也建的整整齐齐。 我在这个村子里没有见到大人，只有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很有意思，他很喜欢球鞋，一下就猜出了我脚上的那双AJ球鞋值多少钱。 我们成了朋友，他带我去了他们村子里一个秘密的地方，这个秘密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沙滩，沙滩上无序地堆放着各种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看到的珍贵文物。 忽然就来了一批游客，沙滩上跟着热闹了起来，可是我却发现这些游客都是无面人。 我惊恐不定，赶忙让那个孩子给我指一条路离开，我承诺会送他一双最贵的AJ球鞋。 他却告诉我，这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村子，而那些无面人，就是在我之前来到这个村子的人，我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第447章 让你做这个景区真正的主人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沉闷的天空忽然电闪雷鸣，继而一道光线，刺破天空激射而出；这束光芒，最终化作一个人形，伸手拉住了我，然后将我带出了这个无比恐怖的地方。 我捡了一条命，可是终究没有找到乔娇，甚至连来时骑的那辆摩托车也丢了。 我恍然看去，眼前一片迷茫，并风沙四起…… 似乎又是一个恐怖之地。 我就这么被惊醒了…… 我坐在床上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去看看周公解梦，可当我真的打开周公解梦的时候，却发现这个梦境并没有一个明确的主题，它有些恐怖，也有些荒诞。 …… 我起了床，然后去敲了鹿溪的房门，她只穿了一套单薄的睡衣，却在开门的时候，抱住了我，我也抱住了她，她的腰肢是那么的柔软…… 我依然梦幻，依然懵懵懂懂，我真的会和这个女人结婚吗？ “韩潮哥哥……快说，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鹿溪小朋友……我们真的会结婚吗？”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喊一声老婆，看我答应不答应。” 我的嘴唇微微张开…… 鹿溪看着我，我已经不能把她和曾经那个有点冷漠的形象联系起来，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女人，骨子里全是温柔和快乐。 就在我下定决心这么喊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 了一阵脚步声…… 我下意识松开了鹿溪，而后便听到了常余利的声音，他问我在不在，我回应了之后，他又告诉我，他爸约我一起吃早饭，说是已经在小城最有名的那个面店等着我了。 鹿溪和常余利毕竟是有距离感的两个人，鹿溪此刻只穿着睡衣，所以她赶忙回到自己房间，并关上了门，于是那一声老婆，我终究也没能对着她喊出来。 …… 面店里，我在一个相对要僻静一些的角落里看到了常天明，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然后跟他一起要了一份招牌牛肉面。 等餐的过程中，常天明先开口向我问道：“你跟吴罗阁见过面了吗？” “见过了，常叔……” “怎么说？” 我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常天明，吴罗阁有让我和他一起做事情的心思，所以便带着一些保留回道：“他跟我分析了眼前的局势，他说上面会无条件配合那个影视城的项目，他的项目反而不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为了能够跟着影视城吃到红利，他不会考虑我们景区……交谈之中，我发现他是一个特别相信命运的人，他已经把顺势而为当成是命运的安排，所以，我也没能说动他。” “等于说，这件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 我点了点头。 常天明在一阵沉寂之后，忽然向我问道：“那你是一个相 信命运的人吗？” “我？……我还算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常叔，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我信不信命，跟咱们现在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吧？” 常天明仰起头，闭上眼睛重重出了一口气，然后又带着一种看似很复杂的笑容，对我说道：“实不相瞒，昨天晚上，有个叫秦敏红的女人约我见了一面……你应该认识这个女人吧？” “认识，太认识了……她是鹿溪的经纪人。” “我对她也有一点印象……她说自己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不会绕弯子，所以，我们一见面，她就告诉我，说杨一鸣和关羽博的合作，是她牵的线……她还说，小薇现在已经签到了她的公司，以后她就是小薇的经纪人……你和鹿溪还有小薇都很熟……所以，这件事情我得找你求证一下。” “是，左小薇已经是她的艺人，她就是通过左小薇认识了关羽博……关羽博又通过她认识了杨一鸣……” “那确实是她在中间牵的线……可是相比于他们关家，我们现在更有优势啊，而且你和这秦敏红也认识，为什么她不把杨一鸣带到我们景区来呢？” 面对常天明的试探，我只是很平静地回道：“我和她不太对付……” “这恐怕不是关键所在吧。” “常叔，你既然已经和秦敏红见过面了，有什么话 ，你就直说吧。” 常天明看着我的目光显得更加复杂了，他的声音也更低沉：“首先，我得跟你声明……我一点都不想插手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但是，你们之间的感情，的确是影响到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了……秦敏红和我讲了杨一鸣和鹿溪之间的渊源……你对鹿溪恐怕还不是很了解吧……她外公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老人，她舅舅也是广电事业的一个高官……杨一鸣的来头也是不小……他和鹿溪的家庭，能够形成资源上的互补……所以，他很需要这一份门当户对的婚姻……对于他来说，影视城的项目不管是落在哪个景区，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所以，他不希望你横在中间做一个搅局者……韩潮，我常天明这一生阅人无数，到目前为止，我只佩服过两个年轻人，一个就是康养项目的吴罗阁，这是一个真正有能力的年轻人……还有一个就是你……我真的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能够影响局势的才华……可是人一旦有了才华，就会恃才傲物，继而犯上看不清自己的坏毛病……你说这男女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重要？……我认为不重要……因为这是这个社会最容易被取代的一种感情，也是最不可靠的一种感情……做大事的男人，绝对不能被这种廉价的感情所拖累……我对女人是有意见的……因为她们比 男人更懂得趋利而为……她们没有大局观，所以往往比男性更容易堕落，也比男性更善变……她们今天可能说着非你不可，转眼就会和更好的男人结婚……对于男人来说，如果不能看透女人的本质，就注定会成为女人的奴隶……韩潮，我真的希望你能把眼光放得更高一点，事业才是一个男人最值得依赖的东西……你不要去碰那些不该你去碰的女人……我常天明现在给你一句准话，只要你能把影视城的项目带到我们情人谷景区……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甚至可以把景区以后一半的营收给你……你不是对这个景区有感情嘛，我就让你做这个景区真正的主人！” 我在这一番话中，看到了常天明的迫切渴求，但我却不能和他感同身受，更不允许他如此评价女人，所以在无法控制情绪的情况下，当即回道：“所以，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想法，才会抛弃了余利她妈……转眼找了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小老婆？” 这句话说出去，我和常天明一起怔住了，他怔住是因为我的态度，而我怔住，是因为发现，自己已经在不自觉中应了秦敏红的话，只要她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常天明，就是我和常天明决裂的开始…… 到时候，我不仅是关羽博的敌人，也是常天明的敌人，这小城将再也没有了我的容身之所。 第448章 考验和回应 这是我和常天明结识以来，第一次以对立的姿态坐在一起，由于这种对立来得太过于突然，我们一时都无法适应，所以我们的沉默便显得有些沉重，又有些隐忍…… 之所以隐忍，是因为我们确实曾经无条件信任过对方，并一起让情人谷景区有了一个实质性的飞跃，他当然会权衡，如果这种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关系一旦被破坏，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而我的心里也有顾虑：一旦我和常天明彻底撕破脸皮，这个景区以后也就跟我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了，不管我有多大的功劳，也不能改变常天明才是这个景区实际控制人的事实。 场面变得极其微妙。 常天明贵为小城首富，为人的格局肯定是有的，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我这番言语上的攻击而失态，回过神的他，仿佛没有听见我的难听话，只是笑了笑对我说道：“韩潮，我一直觉得我们的价值观是一致的，所以才能在一起做了一件这么成功的事情……但你现在的表现，却让我产生了怀疑……我们没必要在这里争论，我一直是一个行动大于言语的人……而真理也一定存在于实践中……这样吧，你自己去体会……体会对你这样一个年轻人来说，到底是事业更重要，还是那虚无缥缈的感情更重要……等你有了答案之后，我们再好好聊一次，到那个时候，一定会比现在深刻很多。”稍稍停了停，常天明又对我说道：“你从余利的那套 别墅搬出去把，还有他的车，你也别用了……至于，我之前给你的那套房子，我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听说，你也已经转手卖给了小薇，但我还是想让你试试身无分文的滋味……你就当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一个契约，暂时别动你卖房子的钱……你看看自己难不难受，一段时间之后，是不是还愿意坚持你现在的想法……最重要的不在于你，而是那个叫鹿溪的丫头……你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她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身无分文的你，这是对你们两个人的考验，但也仅仅是一个考验，在我这儿，你依然有回头的机会……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到目前为止最欣赏的两个年轻人之一，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个人才。” 说完，常天明便起了身，然后离开了面店，直到他离开之后，服务员才把我们前面点的两碗招牌牛肉面送上了桌…… 我枯坐了片刻，也是一口没吃，结完账，便也离开了面店。 …… 常天明是个智者，所以我承认他用了一种很智慧的手段，在尽量化解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他说的没错，现实生活中，有些话是不能够说的太满的，需要在实践中出真知，可即便知道他是对的，我也不能完全接受，我断然不可能把鹿溪作为交换的筹码，来为自己获取没有道德基础的利益。 同时，我也是个有自尊的人，既然常天明已经对我下了逐客令，我便没有理由再去住他的 房子，用常余利的车，甚至之前卖房所得的钱，我也不会动…… 我更想让常天明看到一个能在极端逆境中，坚持下来的韩潮。 …… 我回到了住处，而后便将常余利的车钥匙放在了客厅，听见我回来的动静，鹿溪也从二楼走了下来，她已经换上了正常的衣服。 她有些意外，向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以至于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回道：“我们得从这儿搬出去了。” “为什么啊？” “常叔不让我住了，还有之前那辆车，也不让我开了。” 鹿溪不禁笑了出来：“你们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而且他还是一个那么成功的企业家，怎么听着像和小孩吵架似的，说不让住，就不住了啊？” 这还真不是小孩子吵架，这是一个契约，是一个考验，是一个我必须要做出的回应；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鹿溪说…… 鹿溪只当我是好面子，她走到我身边，晃了晃我的手臂，说道：“不住就不住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一起收拾行李。” …… 鹿溪没什么行李，只有一个行李箱，所以先收拾好的她，又来到了我的房间，也帮我收拾了起来，她就坐在床上，一件件的给我叠着衣服，我则收拾着一些杂物…… 我曾经是个私生活不太检点的男人，所以每次逛酒吧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在口袋里塞两个安全套，有 时候能用上，有时候用不上，所以难免有一些遗落在了我不经常穿的衣服里。 鹿溪整理的时候，发现了口袋里有异物，就这么从那件灰色夹克里掏出了两只，并扬在我面前，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呃……呃……夏天吃龙虾的时候，拿的那种一次性手套，不小心忘在口袋里了……”说完，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又说道：“现在的商家，就会搞这种噱头，他们以为是营销，实际上低俗的不行。” 鹿溪又扬起来看了看，回道：“我看怎么不像呐，我拆开来看看。” 我紧张地看着她，她却突然把安全套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说道：“我好像也在哪儿看过这东西，是有人会把一次性手套做成这个样子……还是不拆了，拆开下次就不能用了……等着天气暖和，能吃小龙虾了，再拿出来用。” “其实不用等到天气暖和了……一次性手套的用途很多，不一定非要拿来吃小龙虾。” “照你这么说，这还是个好东西？” “算……是吧……你觉得它好，它就好。” 鹿溪点了点头，然后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就在我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却不和我计较了，又埋头收拾起了我的衣服。 …… 离开了别墅，我和鹿溪一人拖着一只行李箱，站在小城的街头，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小城迎来了一波倒春寒，昨天的暖意不复存在，风吹过来，像刀子一样 割在脸上，鹿溪不自觉将衣领拉到最高处，然后遮住了自己的脸。 我将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然后围在了她的脖间，向她问道：“是不是很冷？” 她看着我，笑了笑回道：“不冷。” “我都看见你缩脖子了。” “真不冷！” 说完，鹿溪便将自己的手伸了过来，示意我感受一下她的体温；我握住了她的手，心跳加速，但也没有松开，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街头牵着手…… 她的手很冷，我的手也很冷，握在一起的时候，反而不觉得冷了。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平静了一些，然后对她说道：“今天是大年初三，中介还没有开工，现在租房子也不太实际，还是先去租酒店吧。” “好。” “不过……” “不过什么？” “我……没钱了……” 鹿溪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半晌才说道：“你个冤大头，不会连钱也还给他了吧？” “算是吧。” “那我们还留在这儿干什么？……走，去洛阳，我请你去住温泉酒店。” 说完，鹿溪便伸手去拦路边的出租车。 小城距洛阳有近160公里路，通常是要谈好价钱，先付款之后，出租车才会走，可是鹿溪拿出手机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付款成功。 她自己也呆住了，半晌才恍然开口对我说道：“我的钱都在我妈的账户里，我的零钱是和她银行卡绑定的，她好像把那张银行卡给冻结了！” 第449章 属于有情人的夜晚 失去了金钱，就像是失去了能走动的双腿，于是我和鹿溪就被困在了这座四面环山的小城，从白天到傍晚，我们坐在各自的行李箱上，一筹莫展地望着眼前这条充满了烟火气的长街。 我猜，此刻，她心里想的一定是之前和我提过的那个可以泡温泉的酒店。 而我也有点饿了。 我们的手还牵在一起，街灯忽而亮了，原本那些悠闲走在长街上的人，动机也忽而有了变化，他们开始在这条长街上觅食，于是闪烁的霓虹灯下，我看到了螺蛳粉店，黄焖鸡店，沙县小吃，兰州拉面，还有卖着冰糖炖梨汤的小吃车…… 原来这些从来都不被我重视的小吃，竟也有这样的诱惑力；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惊觉我的欲望降低了，我只想让身边这个和我一样在街头坐了半天的女人吃饱，有一个暖和的地方抵御这没有任何征兆而来的倒春寒。 …… 看着这热闹却又与我们毫无关系的长街，鹿溪终于叹息说道：“潮哥，我饿了！” “我也饿了。” “吃一碗拉面行不行……我不相信你身上连吃两碗拉面的零钱都没有。” “我想吃螺蛳粉……我也不相信你身上连吃两碗螺蛳粉的零钱都没有。” 鹿溪看上去有点抓狂，她回道：“真没有，真没有……我都和你说了，我自己懒得管钱，有些钱在工作室的账户里，大部分钱在我妈那里……我入行的时候才18岁，那么多钱，肯定是 交给我妈保管……你会不相信自己的亲妈吗？所以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种习惯，我没开口问她要，她也没有主动提过把那些钱还给我。” 我一脸惆怅，然后也叹息说道：“连亲妈都这么坑！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你信心的保障和依靠了。” “是呀，潮哥，你是我的信心和保障……先让我吃碗面吧。” 说完，鹿溪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然后以一种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我，我被她的目光弄得极其恍惚，只感觉眼前的这一切像是真的，又像是假的。 我们竟然连两碗面都吃不起了，可我也只是感觉到了饿，但心情却不差，更没有觉得被孤独缠身。 我又试探着对鹿溪说道：“要不，你和朋友借一点吧。” “不行呢……钱好借，可是我不喜欢被别人问来问去的，我只是想吃一碗面……要不，你去找朋友借吧，你不是一直说你微信上有五千个好友。” “借钱不是长久之计……最多只能解决眼前的麻烦，可是过了这眼前，以后还是会这样……” 鹿溪有些泄气，然后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撕成两截之后，又气鼓鼓地说道：“你的媳妇想吃一碗面就那么难吗？” 听鹿溪这么一说，我心里便冒出了一股偷砸抢也要让她吃上一碗面的戾气，于是抬头往不远处的那个面店望去…… 就当我在心里想着怎么实施的时候，鹿溪已经在我之前想到了方案，她指着远处 的一盏路灯对我说道：“潮哥，既然我们都这么放不下面子……那就来一场比赛，解决眼前这个没饭可吃的痛苦吧……你看见那盏路灯了吗？” “哪一盏？” “从我们这里往左手边数的第三盏，就是那盏没有灯罩的路灯。” “看见了。” “我们就往那盏路灯那儿跑，谁要是输了，谁就想办法解决今天的晚饭，行吗？” “这个办法行。” “考虑到男女有别，你得让我十秒钟。” “十秒钟？都几乎够我跑一百米了！……从我们这儿到那盏路灯下面，也就才一百米的样子……最多只能让你五秒钟。” “好，那就五秒钟，你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数五下，然后就可以跑了。” 我还没有闭眼，鹿溪已经起身拖着她的行李箱往那远处跑去，我赶忙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数着…… …… 五秒钟转瞬即逝，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路灯下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她的裙摆随风飘逸，如同给这条长街染上了十里红妆…… 我不愿意让行李箱成为拖累，便抱起行李箱奔跑着，只为追赶她的步伐，那即将要亡命天涯的欢愉和快感，顿时化作一道电流，从脚底升腾到了我的中枢神经，我不禁心花怒放，只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也是一个属于有情人的夜晚。 …… 我太快了，所有的欲望和动力，都只是为了追到她，所以在她 还没有触及到那盏路灯的时候，我便已经追上了她，然后扔掉了手中的行李箱，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而当我们抱在一起的那一刻，这便成了一场没有输赢的较量。 我什么都知道，她也什么都知道，就算一无所有，我们也不至于在这小小的城市里吃不上一碗面，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能靠近对方，为了冲出现实的围剿，如果这样的生活，都能够让我们在苦中作乐，那以后，还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呢？ …… 我们终于在这倒春寒的春夜吃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我之前囤了不少香烟，所以跟面店老板商量了之后，用两包没有拆封的香烟，换了两碗牛肉拉面。 生活是不会让我们彻底绝望的…… 直到我们吃完面，被秦敏红找到的时候，她开车把我们堵在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并冷眼看着我们两个人。 她先是对鹿溪说道：“你闹够了吗？跟这样一个人渣一起，你最后能得到什么？” 我们虽然各自拖着行李箱，但手依然牵在一起；这次，鹿溪终于愤怒了，她用很厌烦的语气对秦敏红说道：“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缠着我……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工作室账户上的钱，随便你支配……我什么都不要。” 秦敏红似乎也被鹿溪的话给刺痛了，她先是看着我，然后又冷笑着对鹿溪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仅是工作室账户上的钱，还有你放在你妈那 儿的钱……我已经和你妈沟通过了，她决定把你存在她那边的钱冻结起来，用于以后的违约赔偿……小溪……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能适应这由奢入俭的生活吗？……你不要急着回答我，更不要意气用事……我只希望你能冷静下来，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不会和一个心虚的人去交谈……你们是有多心虚啊……急着断掉我的经济来源……来逼着我妥协……这么多年，除了逼迫，你就没有更好的手段吗？” “我不是在逼你，我是为了你好。”（韩潮和鹿溪要结婚？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做这些龌龊的事情了……我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杨一鸣的目的是什么……你们眼里只有你们的利益，然后把我当成利益变现的工具……我真的已经在你们这群人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温暖和善意……我能做的，只有远离。” 说完，鹿溪又对同样愤慨的我说道：“潮哥，把她的包抢过来。” 我虽然愤慨，但也错愕…… 鹿溪又说道：“别怕，那是我的包，被她拿去用了……以前，我们确实不分你我，但现在不是了。” “确定是你的？” “确定。” 我本就怒火中烧，正愁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口，当即走到秦敏红身边，说了一声“拿来吧”，抢过包的同时，也将她推翻在了地上。 第450章 抢来的好日子 坐在地上的秦敏红痛心疾首地看着鹿溪，然后又怀着更大的愤恨说道：“你看看，自从认识了这个不靠谱的东西之后，你变成什么样子……竟然连抢东西都学会了！” 鹿溪根本不给予理会，她接过了我递过去的手提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后，便拉着我，绕过秦敏红，往另一条街道走去。 我们总算是摆脱了秦敏红，心里也不禁爽快了很多，尤其是我，她最近接二连三的往我身上泼脏水，早就已经让我不能忍受，所以她狼狈的样子，让我心里也有了一种有仇就报的快感。 …… 没有想到，秦敏红的手提包里还有一个夹层，当鹿溪再次拿出这个包的时候，竟然发现夹层里面还有七八千块钱现金的样子。 她扬起这些钱，对我说道：“潮哥，咱俩这算不算是抢劫呀？” “呃……不好说……”稍稍停了停，我又抱着侥幸心理对鹿溪说道：“你不是说这包是你的嘛，有没有可能，这些现金本来就是你自己的？” “不可能，我从来都没有用现金的习惯，但凡我知道准备一点现金，我们现在也不会这么难！” “也是……那把这钱给秦敏红还回去？” 鹿溪有些不愿意，她将 钱放回到手提包里后，又说道：“我不想再和她纠缠了……这钱，我们拿去花了吧。” “你能心安理得么？” “不能……但只要花了这钱，我们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说起来，我们这算得上是团伙作案。” “嗯。” 鹿溪应了一声，又说道：“我们去洛阳吧，去泡温泉。” “好。” “那叫出租车。” 我迟疑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那辆房车还停在景区里面，在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没必要去找出租车，可是在我意识到这辆房车存在的时候，我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乔娇。 是她给这辆房车赋予了新的生命，她不仅将房车进行了整修，还给房车换上了全新的轮胎，这才让房车有了浪迹天涯的体魄。 相比于此刻就在我身边的鹿溪，我觉得自己和她之间更像是一种梦幻，她答应了别人的求婚，也要做别人的老婆了。 我们之间好像没有句号，可是句号又都存在于彼此的心里，一切就这么以让人猝不及防的姿态发生了。 要说遗憾，当然是有的。 我只能祝她幸福，比我更幸福。 长长出了一口气，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我的房车就在景区停着，还 是开我的房车去洛阳吧。” …… 回景区取了房车，加满油之后，我和鹿溪便离开了小城，直奔洛阳而去，我们很轻松便找到了那个温泉酒店。 这个温泉酒店很有特色，房间都是窑洞形式的，并且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独立的院子，温泉池就在这院子里面。 院子里面只有一盏灯，很暗，但也把氛围营造的很好，当我和鹿溪都穿着泳装，泡在温泉池里的时候，内心再也没有了焦虑和困顿，难怪鹿溪一心念着这里，这确实是有钱人解压的一种好方式。 酒店送了我们红酒和果盘，倒上红酒之后，我和鹿溪碰杯喝了一个……然后她便有些无聊地摇晃着杯子里剩余的酒，我就看着她，这是我们相识以来，第一次看见她穿泳装的样子，虽然是那种款式略显保守的泳装，但还是掩盖不住那好到极致的身材…… 我的气血有些翻涌，但理智却一直让我克制着……我当然很想，可是又觉得太过于梦幻，我没有办法想象我们彼此融合的画面和过程，她在我心中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我自己都不忍去破裂。 我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便主动开口对鹿溪说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泡温泉？” “对啊 ……难道你不觉得很舒服吗？” 我将手臂靠在温泉池的边缘，然后又下意识仰头看着，天空飘起了雪花，感官上会觉得冷，可是身体却又很暖和，于是舒服的感觉就在这种反差中产生了。 我点了点头，认可了泡温泉确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有独立院落的，如果我很有钱的话，我也愿意在有空闲的时候就来享受一番。 “韩傻子，要是每天都能这样生活就好了。” 鹿溪也仰头看着盘旋而下的雪花…… “是啊，要是每天能这样就好了……” “那这算是我们抢来的好日子吗？” “虽然有点不光彩，但确实是抢来的。” “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你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鹿溪转头看着我，然后又摇头笑道：“一点都不后悔，我好像看到了心里的叛逆，比做过山车还要刺激……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也不是一眼望到尽头的那种了，它好像在一夜之间，有了很多的可能性……” 说完，鹿溪抬起手臂，轻轻扑打着水面，激起了一阵水花以后，又说道：“其中一个可能性就是，我们两个人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怎么去收养朝朝？” “你真的很想 收养朝朝吗？” “当然了，那么可怜，又那么可爱一个孩子……你赶紧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怎么样了。” 我应了一声，而后便拿起电话，给我爸打了过去，稍稍等了片刻之后，他便接通了，他的心情不错，我还没开口，他便主动喊了我一声“儿子”。 “爸，朝朝跟你们在一起，还习惯吗？” “哪有不习惯的道理，你妈晚上给他做了最喜欢吃的菜……我又带他去澡堂子泡了一个澡，孩子一下就精神多了，他自己也挺乐呵！” “那我就放心了。” 我爸爽朗地笑了两声，又对我说道：“你不给我打这个电话，我也想给你打……要我说，朝朝这孩子，我们家收养算了……但要是以我和你妈的名义收养，就成你弟弟了，那不合适……要我看，你赶紧和乔娇那丫头结婚吧，这样你们领养起来，就名正言顺多了……我们也真是盼着你结婚，过完年，你也27岁了。”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不说话了，是那边的信号不好吗？” 我终于开口说道：“爸……既然你说到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我和乔娇已经不在一起了。” 第451章 过人之处 电话那头的我爸像是失去了信号，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于是我又向他问道：“爸，你那边信号不好吗，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我也有信号……我就是一时不能接受……我是大年三十晚上那天见的她……今天才初几？……你俩这就不行了？” “不行了。” “重症病患还能拉到ICU抢救一下呢……怎么那么急着给我们下一个病危通知书？” 我爸的话又让我想起了之前乔娇和我说的话，她说：如果我的家人问起，就说她死了……这种“死”该怎么去理解？ 大概率是死心了，可她为什么会死心？ 她已经去了国外三天，我都没有主动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也许，在这个过程中，我能给她打个电话，即便只有三言两语，她也不会这样；或者，另有隐情，但她没有在电话里和我坦白？ 我终于开口对我爸说道：“爸……我想和鹿溪结婚。” 我爸被惊得失去了语言能力，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虽然我和你妈说过，再也不干涉你感情上的事情……但你也不能搞得这么离谱吧……你换位思考一下，就好像是去参加了一场葬礼，这边悼词还没念完呢……那边又通知赶紧换衣服，说你儿子又要结婚了！” “这么严肃的一 件事情，你别弄得像是说相声似的。” “得……儿子……爸说了不干涉，就是不干涉……但是必要的提醒还是得给你一点，鹿溪这姑娘我也见过……姑娘很不错……但你要是和她结婚，首先爸就觉得对不起你……爸没能在年轻的时候，把咱家弄成一个豪门……我要是现在身家有个几百亿……你就放心大胆的娶……我也给你们准备一个亿的预算，海陆空全上，游艇，豪车，私人飞机，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办一个婚礼，也不算辱没了这个姑娘……可这不是你爸的臆想嘛，早几年翻车了不说……还把最后卖房子的三百万也给你败光了！” “非得豪门才能娶么？” “明星找豪门……这才是标配啊！”说完，我爸叹了一声，又说道：“这件事情不光怨我，也怨你自己……你小的时候，咱家条件还不错……所有能学的乐器都让你学了，你自己天赋也不错……你是有机会做明星的……你要是做了明星，就像周杰伦，亚洲天王……不也是个门当户对嘛……明星除了嫁豪门，也有明星嫁明星的……可你自己就是没这样的远见……”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你俩现在在哪儿呢？” “洛阳。” “真下定决心结婚了？” “真下 定决心了。” “不是癔症了？” 我被我爸弄得有点不自信，又下意识看了看鹿溪，她就在我身边，与我同处一个温泉池，这才笃定地回道：“不是癔症。”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安排双方家长见个面？” “呃……” “见不了吧？” “暂时见不了。” “就这，你还说没我想的那么复杂？……儿子，你这真是给自己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啊……要么，这姑娘得迁就你一辈子……要么，也是往ICU病房送的命……你又不是在医院搞绩效的，没事儿老把人往那地方送什么？” 我沉默。 我爸一声叹息之后，又说道：“就这两天，我和你妈带着朝朝去那边看看你们吧……我还是觉得你有点癔症了。” 说完，我爸也不等我回复，便挂断了电话，他就好像知道我要拒绝他似的。 我能不拒绝吗？ 我已经近乎被常天明给扫地出门了，我该怎么把这丑陋的生活展现给他们看？ 我突然就被烦恼给吞噬了，连这温泉都暖不了我。 …… 就在我想和鹿溪说点什么的时候，鹿溪的电话也响了，我们靠的很近，所以我在她的来电备注上知道了这是鹿洺打来的电话。 “小溪。” 听见鹿洺在电话里这么喊她 ，我不禁一惊，鹿溪并没有打开免提功能，我也能隐隐听见，那不就证明我刚刚和我爸的对话，也被鹿溪听了个七七八八吗？ “哥。” “家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吗？” 开心了一整天的鹿溪，终于在这个时候陷入到了低迷中，然后又强颜笑了笑，说道：“我挺好的，哥……你还在昆明吗？” “我给你打电话，是为了解决你的问题……你就别管我在哪儿了。”稍稍停了停，鹿洺又说道：“听说，妈把你的银行卡冻结了……你有没有其他账户，我给你转过去。” “你这不是跟妈做对吗？” “我知道这么做，会惹妈不高兴……可我更担心你……”说到这里，鹿洺叹了叹。 他叹了叹，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似乎每个和我们相关的人，在和我们说话的时候，都会叹一叹，难道我和鹿溪已经成了烦恼的代名词了吗？ “相比于爸妈，我们两兄妹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我比他们更了解你……所以，他们说的那些为你好，在我这里是不成立的……就像我，在栾雨之外，也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可感情的事情，是最没有办法被标准化的，我就是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时时刻刻都觉得很安心……不过栾雨比他省心多 了，也确实能在事业上给我提供帮助，时间长了，爸妈也就接受了……可是他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人……我不待见他，但是又能理解你……小溪，不要让哥的遗憾重复在你身上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和哥说，只要咱妈不把我的经济也锁死了，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鹿溪有些哽咽地回道：“哥，既然你那么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帮我？” 一阵沉默之后，鹿洺才带着一些自嘲回道：“不要揭哥的痛处了……我是一个挺可悲的男人，我知道栾雨想在我这里得到的是什么……也知道栾雨一直到最后牵挂的都是他……栾雨希望他能好好生活……我也希望你能心满意足的过日子……那我为什么还要反对你们呢？”稍稍停了停，鹿洺又用更加低沉的声音说道：“能让栾雨这么念念不忘，他身上肯定也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能，现在的你，已经发现了这个过人之处，所以才会这么义无反顾……哥对你没有其他什么要求，就是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和我说说他的过人之处……这样，我才能真正放心把你交给他……也能让我知道，我到底输在了什么地方……” 第452章 有人选择了成全 结束了和鹿洺的通话，鹿溪便陷入到了沉寂之中，而雪也下得更大了，以至于那些长在院落里的树上已经形成了积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可以理解为最后一场雪，但这只是对于我来说，也许在今年冬天来临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往一个永远都不会下雪的地方。 所以，这场雪便显得弥足珍贵。 我本该好好欣赏雪景的，可是鹿溪突然低沉的情绪，影响了我的情绪，于是，我也突然低沉了。 我看着鹿溪，却又忽然觉得，这样一个她，似乎更符合那个深种在我记忆中的她，她和我一样，因为不快乐，所以习惯了深沉。 一定是鹿洺说的那些话，影响到了她的情绪，让她意识到，我们两个人所选择的这条路，是一条充满了艰难和险阻的路，人当然可以幻想，甚至可以给自己戴上面具，肆无忌惮地笑着，可在一切都趋于平静之后，终究要回到现实中的…… …… 鹿溪终于看着我，她的表情依旧低沉，这种低沉让我不自觉去猜想她会和我说些什么，可她却只是淡淡一笑，向我问道：“韩傻子，你觉得今天快乐吗？” “快乐，当然快乐……我们在一起做了很多事情，傍晚的时候，我们还吃不起饭，但现在却在泡温泉喝红酒，这种起伏，想 不快乐都难！”稍稍停了停，我又向她问道：“你呢，也一样快乐吗？” 鹿溪点了点头，然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对我说道：“几个月前，我接到了人生中最后一个剧本，因为一心要退出这个圈子，所以我辞演了……但是，这个剧本却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女主高中的时候有一个暗恋的对象，在她鼓起勇气去表白的时候，男主却以女主不够聪明为由将她拒绝了……这段经历被女主当做黑历史，从此不再和男主联系；多年以后，女主进了娱乐圈，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女明星……但即便是一个女明星，但她还是很单纯，也很热情，身上又有几分不能被别人理解的执着……应该是一个傻白甜的人设吧，我是这么理解的……她和男主的再次相遇，是在游戏里，在游戏里相处久了，她内心的爱意又被唤醒，所以，她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将男主追到手……男主是一名航天设计师，曾经为了理想放弃了薪资丰厚的工作，可是随着他父母老去，并被重疾缠身，急需一笔钱治病和养老，他再一次动摇，想要离开航天领域，从事金融工作……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女主带着明星的身份，再次走进他的世界，最终他被女主的热情和执着打动，并在女主的鼓励下，重新拾起 梦想……” “看这情节，应该是个偶像剧吧？” “是偶像剧，但也有一些思考和探讨……比如，为什么有的行业可以轻而易举的赚到钱，有的行业明明很重要，却赚不到更多的钱？所以，科研工作者和明星的收入，为什么差这么多？” 我点头回道：“愿意探讨一种社会现象，立意就比大部分偶像剧要高了很多。” “这是秦敏红千挑万选的剧本，在偶像剧里算很好的了……可是，我心里却很拒绝这种人设的女主，我觉得自己演不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男人撒娇，也不知道该怎么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喂他吃东西……更不知道，该怎么每时每刻都把自己表现得很开心，用那种傻傻甜甜的属性去温暖另外一个人，我真的没有办法把自己代入到那个角色里……可秦敏红却一再要我尝试，要我突破戏路太窄的劣势……她说，好的演员，一定是在不同的角色中磨炼起来的……我知道她没有说错，可我就是很反感……秦敏红又问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内心的那些放不开，你的智慧，你的端着，都会放下的……就算你是个木头，恋爱这把火焰，也会把你烧的热情飞扬……我还是反感，可是内心却突然有一种让我自己都很 惊讶的期待……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会这样吗？……是这样的，看到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就想让你开心，可是能让你开心起来的，一定不是一张冷漠的脸……所以，不自觉就会把笑容给你，想和你分享能让我感到开心的事情，比如泡温泉……我知道你讨厌秦敏红，就让你把她的包抢过来……我不想你把那些她带给你的坏情绪憋在心里，我想你发泄出来……还有比谁先跑到那盏路灯下的主意，也是我在剧本里看到的，每次女主和男主出现分歧的时候，就会用这样一场追逐来解决分歧……很凑巧的是，剧本里的女主和男主，也从来不会在这样的追逐里分出胜负，男主总是会在追上女主的时候，抱住她……就像我们一样……” 我看着鹿溪，那难以言表的心情，让我整个人都发了麻，这个麻不是麻木，是那充盈的满足感，化成一团火焰，在我的体内熊熊燃烧着…… “韩傻子，你能明白吗？……我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所以，我们能不能不分开，不要把世俗的质疑，当成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办法去解决的矛盾……跟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这一刻，我终于将她拥入怀里，她冷漠也好，傻傻甜甜也好，都不那么重要了， 我真正在意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感受，我们真的很开心，在这样一个如刀山火海的逆境中，我们仿佛变成了一粒有着顽强生命力的种子，随时随地都会破土而出。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我们不分开……就算以后要亡命天涯，也不分开。” 说完，我又抬头看着那些纷纷而落的雪花，心里第一次萌生了要放下一切，离开小城的念头…… 我忽然便想到了远在普吉岛的任然，对于我和鹿溪来说，她那里会不会是一片清净之地呢？ 任然说，我这样的人，在那里不会吃不上饭的，因为我有驻唱的能力，还能演奏乐器，在那里，最多的就是酒吧，所以向来都是欢迎酒吧歌手的。 可是，酒吧歌手这四个字，听上去终究过于平凡，难道费尽周折之后，我要带着鹿溪和我一起接受这种平凡的命运吗？ 我有点不甘心。 在不甘心的同时，我又恍然想起了乔娇，就在一个多星期前，那普吉岛还是我们曾经规划了要一起去的地方。 我承认，我已经因为眼前的满足感而无法自拔，可那一丝仅存的清醒，还是在我想到普吉岛这个地方的时候，告诉我：在这场物是人非的变化背后，有人选择了成全。 第453章 一段无厘头的感情 当成全这个词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我又莫名想到了乔娇留在我卡上的150万，这150万，是她卖游戏账号得来的，她的买家是一个游戏名为乔二的富二代；那天，我和乔二在酒店的楼下碰见了，乔二毫不忌讳的表达了自己对乔娇的喜欢，并让我对乔娇好一点。 我当时承诺，一定会对乔娇好，而且是竭尽全力的那种。 这个好，该怎么去理解？ 我陷入到了苦思冥想中，没有得到答案，却满脑子都是自己与乔娇之间发生的那些过往：她用六百万的现金铺了一床，自己就坐在钱堆里看着我；还有，那个被她称为镜屋的地方，里面放着无数面镜子，那个晚上，她极其认真地告诉我，那是她灵魂栖息的地方。 这两个画面分别代表着金钱和精神的极致，她都让我体会了，继而在我心中构成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她，也是一个毫无保留的她。 我不知道成全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情，但如果把自己代入到乔娇的世界，想起那些无所畏惧且毫无保留的付出，我会觉得虚脱，觉得无比失望，觉得病入膏肓，这种状态，几乎可以等同于等死。 我终究没有把那个“好”给她，更没有竭尽全力。 这让我有些心慌……继而像洪水击溃了大坝，愈发不可收拾。 我本不该在这个夜晚清醒的，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我会因为一些细节而想起乔娇，如果我们之间也曾存在过爱情这个东西，那 这段爱情该怎么去定义？ 我无颜去定义，因为我看到的只是给了希望之后，又手起刀落的残忍。 而这，就是我对乔娇做出来的事情，我在爱情的世界里，好似变成了一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没有主张，没有灵魂的墙头草。 或者，我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经历了这么多的感情之后，却从来没有修成正果，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一群被伤透的心。 我低头看着在水面里倒映着的自己，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忽然从心底滋生了出来，继而无法正视身边的鹿溪…… 刚刚，我也给了她承诺，说是永远都不分开，就算是亡命天涯也不分开。 或许，我曾经也给栾雨、赵应柔类似的承诺，甚至是左小薇都给过…… 只是被时间侵蚀了之后，我自己记不得罢了。 承诺就像是爱情里必然要有的一味添加剂，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当时吃的鲜美。 …… 鹿溪已经睡了，我回了自己的房车，在没有想起乔娇之前，我当然有过同枕共眠的想法；可是当乔娇的身影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时候，我好像被冰冻了，冰冻了欲望，冰冻了活力，也冰冻了睡眠…… 我就在副驾驶的位置坐着，看着落在地上的雪，越积越厚…… 我的手也渐渐被冻麻木了，以至于不想拿起手机，更不想通过手机去和外面的世界产生任何联系。 直到，我想起音乐这个东西，在这个房车里，最能治愈的事 情，便是听着音乐，然后看着车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 我终于拿起被冷落了很久的手机，在打开音乐播放器之前，却发现微信上有一条未读信息。 这是乔娇在二十分钟之前发过来的，可等我打开对话框的时候，那条信息已经被撤销了。 我很想知道她和我说了什么，可是网上却无一例外的说，被撤销的信息，是不可能被恢复的。 我不敢去问她，于是盯着被撤销的提示看了一遍又一遍……能想到的，也只是乔娇发了信息之后，又撤回的那个场景，关于内容，我心里却是一片空洞。 也或者，我根本不用费神去揣测，因为当我把对话框切换到朋友圈页面的时候，我发现乔娇在十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这个动态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两只牵在一起的手，都戴上了订婚钻戒。 这次，我终于看到了她发的动态，而她也终于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嫁了出去，快到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所以，有共同的朋友留言，甚至还有人以为我是她的另一半。 我突然知道，那条被她撤回的信息，大概就是这张照片，当她发给我的时候，突然又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她才选择了撤回，反正我有机会在朋友圈动态里看到。 一段无厘头的感情，从模棱两可开始，以含糊其辞结束，一瞬间的爱情，不联系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任然在乔娇朋友圈动态下的留言，不知道她到底说给谁听，却又 是最好的总结…… 把一切都归咎于无厘头，似乎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遗憾和痛苦了。 可是，又觉得她带有明显的倾向，她好像在责备乔娇，责备她结婚太快，把伤痛留给了我，所以她在警告乔娇，以后不要再和我牵扯不清。 这就是乔娇，一个时常被我叫做娇姐的女人，就连我犯的错，她也要往自己身上揽，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先放弃了我，继而和另一个男人闪婚…… 这是要落下骂名的。 她就这样以昭告天下的方式背负了。 …… 就在这万簌俱寂的深夜，远在普吉岛的任然，出于鸣不平的目的，终于还是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极其萎靡地接通了她的电话，她果然很愤慨，以至于说话比平时快了很多：“韩潮，你看见乔娇刚刚发的朋友圈动态了吗？……这就和别人订婚了？……真的是把你碾碎了，还要狠狠踩在脚底下蹂躏！”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问道：“那张照片只有两只手，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手？” “呃……要是你们真的打算结婚了，你不会不提前和我说……” “也不一定。” 我没有无故否定任然的这个说法，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动了要和鹿溪结婚的心思，但是却没有打个电话告诉任然。 我连任然都不愿意说了，当然是因为心里有愧，有背负…… 我的回答让任然产生了极大的自我怀疑，半晌才开口说道：“她要结婚的对象真的是你 ？” “不是。” “那你在故弄玄虚什么，不甘心吗？” 我沉默…… 任然把我的沉默当成了回答，继而又安慰着对我说道：“事已至此，还是选择成全吧……毕竟是你真心爱过的女人……” 我依旧沉默，我才是被成全的那一个。 不知道任然是出于什么动机，她在手机里给我放了一首歌，这首歌竟然是我曾经在酒吧唱的，被她偷偷录了下来。 “你试着将分手讲的尽量婉转，我只好配合你尽量笑得自然；我就是不能看心爱的人显得为难，你刚握过的手，留着一丝温暖，不知道够不够撑过这个夜晚，我目送你远走，站得太久倦意淡淡……散了吧，认了吧，算了吧，放了吧……该原谅，该潇洒，别回想，别留下……可惜连我的心都不听话，可怜受伤的爱还想挣扎；痛不怕，心不假，缘好短，人好傻……我开车听音乐，漫无目的转，看街灯都亮了，一盏接一盏……” 我不禁又回忆起了当时唱着这首歌的场景，明明是我在声嘶力竭地吼着高音，可脑海里却是乔娇开着敞篷车，听着这首歌，穿行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闪转的霓虹灯，映在她的脸上，是那么的孤独和挣扎！ 这一刻，我是她，她是我…… 尽管我们也曾说过要一夜七次，终究没有得逞，可这一刻，却在我的心底交融了，以这样一种方式，她承担了我的过错，我享受着被她成全的自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454章 任然的建议 因为是偷偷录下来的音频，所以音质很差，我甚至听到了酒吧现场划拳嬉笑的声音，而这首歌也就在这样的杂声中，被我唱到了结尾…… 任然也终于开口对我说道：“还记得吗，这是我们认识一个星期的时候，你在骚猪的酒吧唱的歌，骚猪说，你是他见过把怒音技巧用的最好的人……我不懂什么技巧，我只是在你演唱的过程中，看到了你想哭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正在饱受情爱折磨的人，迫不及待想把自己解脱出来……可是，嘴上说着算了吧，散了吧，要故作潇洒，可还是心有不甘……所以，此时此刻的你，还是那个心情吗？” 我的声音低沉：“然姐，这次选择成全的人是乔娇，不是我……是我想和鹿溪结婚在前，才有她和别人结婚在后……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想我在她和鹿溪之间纠结，也只有这样一种方式，才能让我们以一了百了的心态，去释怀这一段一定要有一个人受到伤害的感情。” 任然沉默了很久，才叹道：“那我应该知道她是什么心态了，这在成全的同时，也是在保护自己的自尊……可你们都疯了吗？……就没有好好想过这里面可能存在的隐患？” “什么隐患？” “先说你和鹿溪吧……她可是一个明星，如果你真的和她结婚的话，那些舆论不得把你扒个底朝天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压根就是一个不喜欢把自己暴露在公众视线里的人，否则，以你的才华，早就应该成为一个公众人物了……到时候，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 你能承受的了吗？” “鹿溪已经准备退圈了……” “就是因为她准备退圈才可怕，她可不是那些过气的明星啊，现在正是她如日中天的时候，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圈，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容易吸引目光的事情……如果让娱记知道她退圈的原因，是为了选择和一个普通人结婚，你说会引起多大的舆论风暴？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好奇你是谁，做过什么事情，跟她是不是相配？……这些真的由不得你，具体可以参考王菲和窦唯那段婚姻，那时候，王菲也是半隐退的状态，和窦唯住在四合院里，够隐蔽，够不问世事了吧，可这都躲不开那些娱记的追踪，硬生生把王菲去公共厕所倒痰盂的事情都炒成了新闻……窦唯本身已经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音乐人，也曾经是国内摇滚音乐的领军人物，算是圈子里的人，可还是受不了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更受不了别人以王菲老公取代窦唯称呼他……最终，他选择了背叛这段感情，也背叛了这段婚姻……换做是你，只怕更受不了吧……首先你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你根本没有应对这些舆论的经验……而且，相比于以前，现在可是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同样一件事情，如果以前有十个人骂你，现在就有一千个人骂你……网络暴力真的很可怕，我曾经做过主持人，在地方也算是小有名气，在我选择嫁给林胜恩之后，我真的快被别人骂死了……也不是骂，就是一种嘲讽，说我嫁给林胜恩是一种高攀，说我是一个金钱为上的女人……那时 候很多人都不喊我名字，直接喊我少奶奶……最难受的时候，每天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要不然，我也不会在事业上升期选择退出……” 任然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我是一个有想象力的人，所以我知道她说的这些，并不是危言耸听，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任然又说道：“刚刚我和你说的这些，可能还算是比较乐观的，就怕鹿溪的退圈，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这些人为了能够止损，炮制出一些极端舆论的时候，你会更加没有办法承受……所以韩潮，这件事情你真的要想好，然后慎重再慎重……婚姻一定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即便你和鹿溪现在有真感情，可是每天活在这种舆论制造的焦虑中，再深的感情也会被消耗掉……再说乔娇那边吧，就显得更幼稚了，这哪是成全呐，这完全就是送命……她和那个男人才见过几面？我就不信那个男人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这个男人也许会因为她的美貌和家世，接受这段婚姻……可工具就是工具，以后当婚姻生活不顺利的时候，乔娇的行为就会变成这个男人心里的一根刺，到时候等待乔娇的可就是山崩地裂……别指望那个男人是个有包容心的成熟男人，能在这个时候答应乔娇……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会被内心欲望支配的人……这个世界上，哪有男人会不介意和自己结婚的女人，心里却藏着另外一个男人……之所以愿意妥协，是因为他的欲望已经远远大于了 爱……” 我更加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继而深深陷入到了焦虑的情绪中…… 我和任然相处了那么久，她当然能感觉到我的焦虑，也因为我的焦虑而焦虑，她再次说道：“这次，你一定要听然姐的，当初你和左小薇执意要回小城的时候，我说的那些，后来是不是全部应验了？”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你在小城有那么好的事业，为什么不能把注意力先放在事业上呢？……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能救赎的永远是事业，而不是感情。” 我充满懊恼和沮丧：“事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一切都是一塌糊涂。” “怎么回事，小城的常天明不是一直都很看重你吗？……韩潮，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和然姐说……你身边真正能替你分忧的人不多……你自己接触的项目又那么大，难免会有一些突发情况发生……你做为当事人，肯定会当局者迷……虽然我也未必能给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至少可以让你在这个时候保持清醒……” 我重重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回道：“小城的局势原本发展的很好，但是半路突然杀出了一个杨一鸣……我之前和你说过这个人，他现在的动机很明确，他想和鹿溪结婚，然后让两家的资源实现互补……他今年有一个影视城的项目，跟关羽博接触了之后，就决定把这个项目投到关羽博的景区……原本处于逆势的关羽博一下就得势了……严格来说，也不能说关羽博得 势，因为合同还没有落地……关羽博可能也只是他利用的对象……前两天，鹿溪的经纪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暗示，如果我不给杨一鸣制造麻烦的话，影视城的项目不是不可以给常天明，对于他来说，两个景区都没有非选其一的优势，所以给谁都无所谓……” 任然很快便看清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而后接着我的话，说道：“你肯定不会答应，但如果鹿溪的经纪人把这样的信息传到常天明那边，常天明一定会和你产生矛盾……看你现在的状态，你们的矛盾肯定已经产生了！” “是……但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常天明仍然给我留了一点余地，他在等我回心转意。” “涉及到那么大规模的资金投资，他肯定不会彻底和你激化矛盾……”一阵沉吟之后，任然又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对我说道：“韩潮，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选择配合常天明……看看他杨一鸣是不是真的会兑现承诺，把影视城的项目带到你们景区……至于这里面的感情纠葛……你又何必当成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呢？……杨一鸣最后能不能和鹿溪结婚，不还得看鹿溪的意愿嘛……你就答应杨一鸣，然后借力打力，把这个矛盾转移给杨一鸣……” 我惊住了！搜索关注作者个人卫星公中号：坦克的书摊儿，就可查看最新章节。 隐忍，有手段，能舍弃…… 一个成功男人的形象，就这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而我就是这个成功的男人。 事实上，我离成功的距离，也就只差这一个决定。 第455章 无声的告别 我不知道自己在任然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却能感知到此时此刻的她想把我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从来都不会低估任然的智慧和阅历，因为在她还年轻的时候，就早早嫁给了林胜恩这个知名的企业家，她当然会在追逐利益的路上，要比我看得更高更远。 见我不说话，任然又苦口婆心的对我说道：“韩潮，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跨越阶级，变成一个能翻云覆雨的有钱人，那你早晚都是要走这一步的……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所认识的企业家，就算是披着慈善外衣的企业家，他们的发家史都不是很光彩，一定是踩着别人上位的……有些甚至是踩着自己的至亲好友上位的……你现在身边围着的全部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已经习惯了用各种或明或暗的手段去打压损害自己利益的人……如果，你不能巧妙的去化解，你的身边将全部是敌人，永远都不得安宁……你心里一定要有危机感，真的不要过于沉迷情爱……” 我终于开口说道：“所以，我一定要踩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跨越阶级吗？”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在你做出否定之前……你最好想想，你家破产之后，你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你又是怎么被那些女人嫌弃的……还有你爸妈，因为你家破产，这些年，他们过得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栾雨呢，你会轻易忘记她吗？你的不思进取，你的一无所获，你的浑浑噩噩，带给她的又是什么？……如果，你执意要守护鹿溪，你们很长一段时间里，注定要疲于奔命，久而久之，她甚至比栾雨更惨……因为那些人不会放过你，贫穷也不会放过你……你真的给不了她幸福！明知道给不了她幸福，还要把她死死摁在自己身边，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这一刻，我好像是被抽空了，冷风一吹，冷入骨髓。 我看到了鹿溪，她穿着睡衣，从那个温泉小屋，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便挂断了任然的电话…… …… 鹿溪敲了敲我的车门，我低着头，用力拉扯了自己的领口，试图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一些，这才替鹿溪打开了车门。 她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了下来，我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正常一些，便主动开口向她问道：“怎么不睡了？” 鹿溪没有看着我，她只是回道：“你走了以后，我一直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那咱俩聊聊天吧。” “聊什么？” “随便聊……” 鹿溪摇了摇头，而后终于看着我，她的目光有些消极，可是在她忽然又笑了笑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像是浩瀚宇宙的星空，让我移不开眼…… 我从来都没有高估她的容貌，在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像是一束耀眼的光芒，来自星空，来自寰宇。 对于我来说，要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太难了，但是她做到了。 “韩潮。” “嗯？” 她这么喊我，让我有些意外，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喊我的名字了。 “我突然觉得，现在这个杨一鸣，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杨一鸣，虽然他也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可是却好像被另外一种性格的人入侵了，夺走了他的记忆和身体，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说，一个人的性格真的能变得这么彻底吗？”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在她说起杨一鸣的时候，我在自己的身上也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如果我听了任然的话，那我就会变成鹿溪口中另一个杨一鸣。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入侵，是人受到极端环境的挤压，而造成了性格的突变。 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你们这么多年没有见，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有些事情，或者极端的环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性格的。” “可你也曾遭遇过极端环境，甚至在外面流浪了四年，可你依然还是那个韩潮。” “我？” 点上一支烟，闭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我又用有些沉重的语调，说道：“其实，我也变了很多……我不甘心流浪了，也不在是从前 那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而且这四年，我对曾经最喜欢的音乐也渐渐失去了兴趣，没有了兴趣，就没有了创造力……你之前还和我邀过歌，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写出来……如果是我高中的同学，现在再来看我，可能就和你看现在的杨一鸣一样。” “可是，不管你怎么变，始终都是一个好人。” 我看着鹿溪，她似乎在告诉我，她已经给现在的杨一鸣做了定性，把他定性成了一个坏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我也曾让很多人受过伤…… 鹿溪似乎并不在乎我的回应，在我恍惚着的时候，她已经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你抱着我睡吧，我心里就没那么怕了。” …… 一束强烈的光线将我刺醒，我的头有些痛，头痛是因为昨天夜晚睡太晚导致的，头痛之外，我又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空乏，明明我们是抱在一起睡的，她在怀里，我很充实…… 我赶忙伸手去摸，可是只在床铺上摸到了自己那零散的衣物，我赶忙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然后举目四望，这小到离谱的房间，根本是藏不住人的；所以，我只在镜子里看到了我自己……我的后背，密布着深深浅浅的抓痕…… 还有床单上那一抹鲜红，在镜子里也极其显眼。 可是，这密闭的车厢里，只有我一个 人，也是事实。 我愣了很久，才急忙穿上了自己的衣物，然后跳出房车，往昨晚我们泡过温泉的那个小院跑去，我以为她嫌房车不舒服，又回房间睡了，可看到的却是酒店的保洁，在打扫着房间，并更换一些被用过的洗漱用品。 我问她为什么现在就打扫房间，她告诉我，酒店前台一早就通知她来打扫房间，因为昨天订房的人太多，她还晚来了一些。 …… 鹿溪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了房，我打她的电话，却被提示用户已经关机，发出去的微信也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她忽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独自一人枯坐在房间里，想起了永远也不分开的承诺，心里不禁一阵刺痛。 我知道她走了。 也能猜到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竟是那么的疼痛难忍，特别是在我想到昨天夜里任然说的那些话时，我充满了愤怒。 我快被眼前的环境，还有那帮人给逼死了！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砸房车里的东西，砸烂了桌椅，砸烂了镜子，砸烂了那个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路线图，在这个路线图上标注着296座我曾经去过的城市。 我的手被烂玻璃划破，血就滴落在床单的那一抹鲜红上，这是血与血的融合，可她却离开了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第456章 烧了又灭灭了又烧 我砸掉的并不单纯是房车内的设施，还有以前的生活，我冷眼看着，心里的火焰，烧了又灭，灭了又烧，可是灼痛的却只有我自己，疼痛程度，好似生生撕扯下了我的左膀右臂，并在伤口的地方又撒了一把盐。 我终于意识到，鹿溪走了，她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我，但也带走了我所有的期待和幻想；以至于，整个上午，我的脑海里全是她说要和我结婚，永远也不能分开的画面。 一定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甚至是威胁，要不然她不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这是一种诀别，所以她把自己给了我，这样，在想起我们这段感情的时候，也就不全是遗憾了。 可我该用什么心态去对待她的诀别？而她的诀别是否也意味着是一种成全？ 我的心越来越冷，冷到对什么都失去了感情，我甚至开始厌恶这辆曾陪我走过296座城市的房车，好像所有的离别都是在它身上发生的。 我把它卖了，当废品卖了，这一次，我全程平静地看着，看着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开走了它，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附近的二手车交易市场，买了一辆二手的SUV，取代了它。 …… 傍晚的时候，我开着这辆新买的二手SUV又回到了小 城，我没有见任何人，我独自在双龙湖旁，喝的半醉半醒，然后醉眼看着夕阳将天边烧得一片火红，湖水也被映红了，风一吹，就像血水在涌动…… 我终于将酒瓶扔在一边，瘫坐在长椅上，心里再也没有悲喜，只有无尽的孤独，孤独之后，我又开始憎恨一些人，其中以秦敏红和杨一鸣为首…… 我不停地喘着粗气，缓解被酒精梗塞的不适感，夜幕就在这个时候降临了，而我也跟着变得更加无人问津，以至于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直到远在天津的赵应柔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而后才接通了赵应柔的来电：“有事吗？” “你在哪儿，怎么感觉你那边那么空旷？” 我举目四望，回道：“我在景区的湖泊旁边……” “还在忙工作呢？” “能不能别问那么多……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 “你就感觉不到，我是在注意你的情绪吗？……我要跟你说的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我直接告诉你，怕你心里接受不了。” “我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所以，没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那我可就说了……”稍稍停了停，赵应柔又说道：“小陈那边刚刚 给我打了电话，说之前资助佳妮治疗的机构，已经不给佳妮支付医药费了……现在医院要给佳妮做干细胞移植，全部费用在四十万左右……小陈给我打这个电话的意思是，干细胞移植是不是必须要做？如果不是必须要做，能不能转回我们医院，用其他费用少一些的治疗方案代替……这件事情，我当然要打电话和你商量……从佳妮目前的情况来看，干细胞移植是有必要做的……我不建议用其他治疗方案代替……这个费用恐怕得由你来支付了……但是这所谓的干细胞移植，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因为它只是有可能治愈白血病，首先干细胞移植就存在免疫排斥的可能，另外干细胞移植，会有一些并发症，比如感染，就很致命……所以，后续可能会给你造成很大的经济压力。” 赵应柔说的这些，让我有了一种脖子狠狠被别人掐住的窒息感，我当然知道那个机构停止支付佳妮的医疗费用，是因为什么。 这是杨一鸣在赤裸裸地给我施加压力，恐怕从他选择将佳妮带到北京治疗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这件事情当成是针对我的筹码。 这个人的心机实在是太深沉了，所以昨天夜里，鹿溪发出了那样的感慨，她说杨一鸣的身体 好像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而鹿溪的离开也绝对不是一个偶然，结合小陈那边的困境来看，她也很有可能受到了某种胁迫，这些胁迫出现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把我踩在脚下，狠狠蹂躏，而后在丧尽自尊之后，狼狈退出。 …… 我终于开口回道：“这件事情，我不会再管了。” 赵应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你说你不管了？……那小陈和佳妮怎么办？现在干细胞移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如果没有遇见我，他们该怎么办？” “可是，你已经给了他们希望，是你把他们带到我这儿的。” “对，是我把他们带到你那儿的，但后来，他们又被杨一鸣带到了北京……这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 “话……话是这么说，但是你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我就是因为太善良，太好说话，太见不得人间疾苦……所以，才把自己变得全身上下都是软肋……别人想怎么算计我就怎么算计我……赵应柔，你就当以前的那个韩潮已经死了，不要再为了这件事情给我打电话……就这样吧。” 说完，我便结束了和赵应柔的通话，而后又失神地看着天边最后一块还残留着火红色 的地方，那就像是我心里的热血，渐渐被黑暗吞噬，渐渐消失殆尽。 就在那片火红色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我给小陈发了一条语音信息：“小陈，你在北京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听赵应柔说了……如果你还想救佳妮，那就收集好那个机构之前承诺要资助你的证据……然后找媒体曝光他们言而无信的行为，如果没有媒体敢曝光，你就自己找短视频平台曝光……可能会有危险，但为了孩子，这是唯一的办法。” 发完这条语音信息，我便将手机放在了一边，然后又拿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白酒……白酒激的我胸口一片火热，但心里却只剩下了冷漠。 这一刻，我已经彻底改变了自己做事情的逻辑，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把小陈和佳妮接回赵应柔的医院，哪怕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也要垫付医疗费用；但此刻，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将矛头对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我不愿意再让任何人成为我心里的软肋，更不愿意杨一鸣以吃透了我的心态，来肆意蹂躏我。 …… 我终于不再愤怒了，我将喝完的空酒瓶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以平静到不能更平静的心态离开了景区，将自己再次融入进了这个小城的喧嚣中。 第457章 你怕死吗 回到小城，我去了昨天早上和常天明一起去过的那个面馆，然后又要了一碗招牌牛肉面，我就是想尝尝这所谓的招牌牛肉面到底是什么滋味，昨天因为没有心情，所以没有吃，现在有了……我甚至还和老板要了一份以前从来都不会去吃的腌制蒜头。 腌制蒜头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吃，有点甜，有点酸，又有点咸，非常能够解腻，恰好这牛肉面口味做的很重，怪不得来这里吃饭的人都说，这腌制的蒜头是招牌牛肉面最好的伴侣。 吃完一份，我又要了一份。 …… 吃饱了，我便在面馆附近找了一个旅馆住了下来，我将最近积攒的脏衣服统统都洗了洗，晾好之后，又将行李箱里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重新进行了归纳整理，最后点了一支烟，坐在房间的阳台上，俯视着因为夜晚到来，而渐渐开始沸腾的小城步行街。 我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睛，等待着倦意。 我有些累了，也就是在我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常余利给我打来了电话…… “余利。” “潮哥，你在小城吗？” “在。” “出来喝点，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最近睡眠不好，想早睡补个觉，改天再喝吧。” 电话那头的常余利一阵沉吟之后，对我说道：“其实给你打这个电话，也不全是为了喝酒……刚刚娇姐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想让我帮她把在景区投资的民宿给转让了……” “嗯。”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操作……民宿现在还没有建成，我是帮她 转让土地使用权，还是等民宿建成以后，转让经营权，或者一次性全部转让……目前来看，这几种方案都不太实际……因为外面有很多不利于景区的传言，大家现在对在景区的投资都抱着非常谨慎的态度，恐怕没有人会贸然接手这几千万的项目投资。” “那就直接让工地停工吧……前期投资的钱，就当是亏损，剩余的钱，全部返还到她的账户上。” “潮哥……恐怕不行……现在本来就人心惶惶，要是连自己人投资的项目都半途停工的话，不是等于坐实了那些不好的传言嘛。” “那就让你爸把这个项目接下来，让她抽身。” 我的说话方式，似乎让电话那头的常余利感到不适应，以至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娇姐和别人结婚吗？”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娇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她说，会回国办婚礼……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去青岛参加婚礼，你呢，你也会去吗？” “不会。” 常余利更加不适应了，因为关于感情，我再也不是那个模棱两可的韩潮，没等他开口，我又说道：“既然你和乔娇还有联系，那就帮我一个忙……之前，她还有一百五十万在我这儿，我转到你的账户，你帮我转给她。” “好……”短暂的沉默之后，常余利又向我问道：“还有什么话，让我转告给她吗？” “没有。”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我这边没有其他事情了。” 我应了一声，便准备挂断电话； 这时，常余利忽然又低声向我问道：“潮哥，你会怕死吗？” 我愣了愣，问道：“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做梦，梦见自己被人拿刀追砍……同样的梦，做了好几次，每次被吓醒了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我好像真的很怕死，我死了以后，这个世界就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我也不知道人死了以后，会不会有灵魂……如果有灵魂，我要去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如果没有，那我不就陷入到无穷无尽的虚无中了吗？”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可能是……潮哥，你还没回答我，你会怕死吗？会不会也像我这样，一想起这件事情，就一定会胡思乱想。” 我仰靠在躺椅上，重重吸了一口烟之后，终于回道：“对于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我不会感到恐惧……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就是死亡。”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常余利想要的答案，总之，他在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以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当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只觉得这小城的氛围，好像更紧张，也更压抑了……因为，在我刚结识常余利的时候，他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完全没有烦恼的大男孩，现在，他竟然也学会思考生与死了！ …… 因为睡得比较早的缘故，次日，我一早就起了床，我再次去了景区，然后独自站在他们给我立的那块功德碑下面。 此时，夜爬活动的热度已经渐渐退去，所以整个景区又陷入到 了冷清之中，只是偶尔才会出现三三两两的游客，结伴往高处的双龙湖走去。 “韩老弟。” 我回头看去，是村支书的儿子贾国盈，自从景区有了一波前所未有的热度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包括他，包括其他以景区为生的村民，都已经把我当成是发家致富的希望。 我笑了笑，也喊了他一声“贾哥”。 “早就听说你回小城了，一直想找机会请你吃个饭，表达我们的谢意……要不，就今天中午吧，我在饭店订一桌，喊上我们村几个做民宿的村民代表，我们一块吃个饭。” 我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那块功德碑，而后说道：“贾哥……还是把这块功德碑给撤了吧。” “撤了干嘛，这可是我们全村人的心意，只要是对我们这个村子，对景区有贡献的人，就值得我们永远记住。” “我不想这功德碑立在这儿像个笑话。” “这……这话，怎么说？” “景区的前景恐怕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康养项目和道路拓展项目，差不多已经被人给搅黄了。” “被谁给搅黄了？” 我没有言语…… “是不是关羽博那孙子？……” 我依旧不言语。（大家猜这本书会不会开后宫，关注坦克本人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后宫”查看答案。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贾国盈当成是一种默认，继而恨恨说道：“我就知道是他，这孙子自从帮他爸开始做事情以后，就成了我们的克星……好几个本来应该是我们村的项目，都 被他半路给搅黄了……可这次，上面不是都已经答应了嘛，怎么还能被他给搅黄了？” “贾哥，这你就不该问我了，你们是本地人，消息肯定比我更灵通……而且，现在问题的重点不在于谁搅黄了这个项目，是以后该怎么办……我听说，不少村民打算扩建民宿，有些已经把建筑材料都买好了，还有一些，抵押了城里的房子，刚和银行申请到了贷款……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不是要把这些人往绝路上逼嘛……” 贾国盈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说道：“那可不是……韩老弟，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实不相瞒，我自己就抵押了县城的两套房子，贷款的钱都已经买了建筑材料，交了工程的预付款……要是景区还像以前那样，半死不活……可真就要了我的命了！” 我示意贾国盈凑近些，然后小声对他说道：“听说，明天下午会有省里的大领导来小城视察，这个大领导十五年前在小城做过县长，你们应该都知道，小城是他政治生涯开始的地方，他对这儿挺有感情的，也非常关注小城的发展……你们可以找他谈谈，谈谈村子和景区这几年遭遇的不公平对待。” “对……早就听说贾家这几年和县里面的领导不干不净……要不然，怎么会好处全让他们给占了……可是，这么大的领导，哪是我们说见就能见到的？” “先闹一闹……” 说完，我便不再和贾国盈对视，让他自己去体会，贾国盈愣了好半天，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又向我点了点头。 第458章 会后空翻的猫 贾国盈会了我的意之后，我又给他递了一支烟，帮他点上之后，又说道：“贾哥，闹一闹是一个办法，但是也不能瞎胡闹，咱们得占个理，才有闹的资本……但这事儿，你说我们这边要占多少理，还真是未必，毕竟道路拓展项目和那个康养项目还没有和关羽博那边签落地的合同……闹一闹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引起大领导的注意，只要大领导开始关注这件事情，县里面的领导就会有压力，他们有压力了，我们这边就能争取到时间……争取到时间，常总这边就还有运作的空间……是这个意思。” “明白，明白。” “那有没有什么好的突破口，能名正言顺的在大领导面前闹一闹？” 贾国盈深吸了一口烟，然后陷入到了沉思中，忽而他精神一振，凑近我说道：“前几年，我们村里有个老师，染上了赌博的毛病，把积蓄输干净了之后，就开始借高利贷……后来找到了关羽博，关羽博给了他二十万，让他去赌……没过多久，又把这二十万输光了……关羽博就开始逼着他要债，什么手段都用，最后被逼的没办法……喝药自杀了。” “还有这事儿？” “真有，也就是三年多前的事情吧。” “那个时候，关家的产业已经遍布小城，关羽博还看得上这二十万的高利贷生意？”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关羽博肯定看不上这二十万的高利贷生意，但是我们村这老师，初中的时候教过关羽博……他也是赌疯了，想着是自己的学生，多少给个面子，能借他点儿……关羽博还 真以手下人的名义，借了他二十万，而且签了什么抵押合同……关羽博话说的漂亮，说合同就是走个形式，让他放心用，真还不上了，也不会逼他……可是，等真还不上的时候，非法拘禁，恐吓，泼油漆，殴打，往他家送纸钱……什么手段都用……最后活活把人给逼死了！” “既然是自己老师，好歹给个面子，也不至于为了二十万，搞得他家破人亡吧？” 贾国盈用更小的声音对我说道：“刚刚说的都是明面上能看到的，私下里还有一点闲言碎语，说我们村这老师在教关羽博的时候，扇过关羽博的耳光，而且不止一次……关羽博这人记仇的很，这就是他做的一个局……我们村这老师平时就有打麻将的喜好，但也只是几百块钱的输赢，图个消遣……后来，就被人带进了那种赌局，一步步深陷，开始到处借钱，实在借不到了，就借到了关羽博的头上……最后被关羽博活活给逼死了……不过，这种话也只能信一半……别说没证据了，就算是有证据，也没法证明关羽博是不是为了以前扇他耳光的事情，把他给逼死了……也有可能，他只是想报复一下，倒没想把他逼死，是他自己抗压能力太差了……说不好，说不好……这事儿，真说不好！”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最后这人就白死了？” “可不就白死了……之前，这老师的媳妇也想召集村民们一块去闹……可关家的势力多大啊，再说，死的又不是自己家人，谁会愿意跟着去出头……她自己一个人就更不敢闹了。” “现在呢，能不能借这件事情闹一闹？然后再说说村里和景区这几年因为关羽博的打压运作，遭受的不平等待遇……” “八成能，都关系着大家的利益呢……要是，这两个项目不能弄到咱们景区来，村里谁都别想做一铺旺三代的梦……我就不信，关羽博能只手遮天，把我们一个村的人都给报复了！” 我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就先闹一闹吧……抱着遗像，披麻戴孝闹。” “行……那我现在就去打听一下大领导的行程，看看在哪儿下手合适。” “贾哥，是合理的闹，咱不说下手这词儿。” 贾国盈赶忙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往村里跑去，我则点上一支烟，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得让他做，因为当初景区换名字的时候，就是他召集村民来针对我的。 那一次，他们是为了利，这一次也一样。 …… 离开景区之后，我又回到了自己住的旅社，然后安安稳稳地睡到了晚上，醒了之后，我便主动给常余利打了一个电话，我让他叫一群朋友，一起到KTV唱歌。 我特意和他强调，一定是那种可以陪酒的KTV，常余利虽然疑惑，但他向来听我的话，我告诉他想玩玩之后，他也就答应了下来。 …… 出门之前，我退掉了旅社的房间，然后去了和常余利约好的饭店，跟他的朋友吃饱喝足之后，又去了有陪酒服务的那个KTV，听说，这是小城唯一一个有陪酒服务的KTV，幕后的老板，就是关羽博。 在我要走进KTV正门的 那一刻，身后的常余利忽然拉住了我，并对我说道：“潮哥，你要是想放松，咱哥俩找个按摩店，好好按一按，真的比在这儿舒服。” “这地方你没来过吗？” “呃……” “都是男人，玩玩怎么了？” “可是。” 我没有理会常余利的可是，在他之前进了KTV，然后又在里面招呼起他叫来助兴的那一帮朋友。 …… 落座之后，我先挑了人，我选了一个身材最好，相貌也不错的陪酒女，她在我身边坐下后，我便伸手搂住了她；她告诉我，她叫畅畅……我没有问她的年纪，也没有问她来自哪里，我只问了她的三围。 畅畅大笑，然后在我耳边说道：“哥，看你这么放得开，肯定没少来这地方……过了这个晚上，你会不会就把我忘了呀？” “你要是怕我把你忘了，那你就把我哄开心了。” “怎么才能把你哄开心嘛？” 畅畅一边笑，一边拿水果喂我，我张嘴接过，又将手往她衣服里伸了伸，而直到这个时候，常余利他们也才刚刚选好人。 …… 玩了一圈喝酒游戏之后，我才开始唱歌，我就当着这些夜场女的面，再次唱了那首“散了吧”，全程带着笑容，并在唱歌过程中，频频和那个叫畅畅的陪酒女互动，她一直注视着我，为我鼓掌…… 我伸出手，她握住我的手，起身，我们一起跟随着节奏抬步起舞…… 她似乎很享受成为焦点的感觉，在歌曲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再次倒进了我的怀里。 我终于在她耳边说道：“我养了一 只会后空翻的猫……要不要和我回去看看？” “真有会后空翻的猫吗？” “真有。” “哥，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 一群人玩到深夜一点半才散场，我带着畅畅一起离开了KTV，就在她要上我车的时候，另一个陪酒女追了出来，对她说道：“畅畅……不是说好只陪酒吗？” “没事……哥哥说他家里养了一只会后空翻的猫，我想去看看。” “你喝多了吧，畅畅？” “没喝多……别担心了啊，宝贝……有事情我给你打电话。” 说完，畅畅便坐在了我的车上，我也上了车，而后便开车往关羽博开在山腰间的那个酒店驶去…… …… 酒店的停车场，我没有立即进酒店，我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打开一半车窗，眯眼吸了一口之后，才对身边的畅畅说道：“加个微信吧，我扫你。” 畅畅赶忙拿出手机，并展示了二维码。（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添加成功之后，我便给她转了一万块钱，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哥……其实，我没想和你要钱。” 我笑了笑，道：“难不成，你真是来看那只会后空翻的猫吗？……收了吧，出来做这行，不就是图这个嘛。” 说完，我便拿过她的手机，主动替她收下了刚刚转过去的一万块钱，然后便打开车门，在车外等着她，等她也出来后，我和她便搂抱着进了酒店…… 第459章 失去自由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巧合，这次，我在关羽博酒店开的房间，正是我和左小薇第一次来到小城之后住的房间，也是整个酒店最高端的套房，房间的落地窗对着整个山间风景最好的地方，并在落地窗的旁边配上了一个浴缸，可以一边沐浴，一边欣赏风景。 这当然是一种情调，好似在鼓励住在这房间里的两个人，一定要浪漫起来，然后去追求男女之间最极限的欢愉；但那次，我和左小薇却什么都没有做…… 而今天，我带了一个陪酒女故地重游，依然什么都不想做。 …… 进了房间之后，我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点了一支烟，这个叫畅畅的陪酒女似乎真的只陪酒，不包夜，谈不上见多识广，所以对这种高端酒店的高端房型存有一定的好奇心，她先是站在浴缸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笑着对我说道：“哥哥，你说的那只会后空翻的猫呢？” “你不就是嘛。” 她指了指自己：“我？……哥哥想让我做你的宠物吗？” “你要是会后空翻的话，可以考虑。” “我不会，可是为什么要纠结会不会后空翻？” “我会……给你表演一个吧。” 说完，我便起了身，然后在她惊诧的目光中，做了一个后空翻的动作，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这个动作完成的并不标准，以至于踉跄了几步…… 她赶忙扶住了我 ，但一时却不知道该开口和我说点什么，但这种女人又不习惯冷场，于是沉寂了一会儿之后，又急忙感叹道：“你真会后空翻啊！” 我没有接她的话，只是说道：“去洗澡吧。” “好。” 畅畅应了一声，她先是看了看没有任何遮挡的浴缸，然后又看了看在另一侧的淋浴间，最终还是选择了有遮挡的淋浴间，她提着自己的化妆包往里面走去…… 我的头有点痛，于是低头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哥哥。” 我抬起头，显得有些迟滞，而畅畅的头上已经多了一个猫耳朵形状的头饰，她用双手做了一个类似猫的抓挠动作，说道：“我像不像一只猫咪？” 我当然有些惊讶，于是问道：“你哪儿来的这东西？” “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公司让我们戴这个头饰，营造氛围，我觉得挺好玩的，就放在化妆包里，一直没扔。” 我终于笑了笑。 她也笑，然后眨了眨眼，说了一句“等我”，便钻进了沐浴间。 听着里面传来的水流声，我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上了酒店的浴袍。 我又点了一支烟，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我在等…… …… 片刻之后，畅畅从沐浴间走了出来，她依然戴着那个猫耳朵形状的头饰，对已经换上浴袍的我说道：“哥哥，该你去洗了。” “不急，你先过来。” 畅 畅爬到我的身上，我抱住了她，可是在她低头想更亲密的时候，我下意识歪过了自己的头；她没有察觉，又一次试探，我便又歪到了另一边。 她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我们先聊会儿。” “聊什么啊？” “聊聊你为什么会做这个行业。” “哈哈……哥哥，你不会问出这么俗气的问题吧？” “你也可以选择很俗气的回答我。” “呃……好吧，那我就很俗气的回答你……我爸死了……家里有个上大学的弟弟，等着要学费，要生活费，我没办法，才出来陪酒。” 说完，她想要和我亲近的心情，忽然淡了一些，她看着我，眼神迷茫，但是迷茫中又似乎有一种渴望，她渴望我不要把这句话当成是一句玩笑话，然后安慰她。 我没有给她想要的安慰，只是说道：“你叫邹畅，你爸是被渣土车撞死的……是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约常余利去你们那儿玩，在进门的时候，他有点儿排斥……我就问了他朋友，他朋友说，自从知道你在KTV上班以后，他就不去你们那儿玩了……他怕看见你，因为是他们家的渣土车撞死了你爸。” 邹畅依然坐在我的腿上，但是手却不再抱着我，她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他想的太多了，我没有恨他，一码事归一码事， 是他家渣土车撞死了我爸，又不是他开车撞死了我爸。” “是这个道理……那你知道你上班的地方，幕后老板是关羽博吗？” “知道。” “你们应该认识吧，在熟人的地方陪酒……不嫌别扭吗？” 邹畅看着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便听见有人喊“警察查房”，邹畅被吓得面如土灰，下意识想从我身上离开，却又被我一把拽回到怀里。 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警察看到的是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抱在一起的我和邹畅，邹畅的头上还戴着那只用来诱惑助兴的猫耳朵头饰。 警察先收走了我和邹畅的手机，然后又让我们两个人当着他们的面，解开了手机的屏幕锁，我们手机上各自的最新聊天记录，就是我给她转的那一万块钱。 警察照例问我，邹畅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邹畅，半晌对着警察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 邹畅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就在刚才，我明明和她聊过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家庭背景。（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 没有任何悬念，我们被带到了派出所，并确定了我们的非法性交易行为，传唤结束之后，又被 强制进行了性病检查，最终给了我五千元罚款和十天行政拘留的处罚。 我就这么在拘留所度过了漫长，但也清净的十天，在这十天里，我没有手机，也没有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除了吃饭上厕所，我就这么在房间里静坐着，从早到晚…… 我当然也不知道这十天里，外面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但我可以肯定，我因为进行非法性交易被抓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很多人的耳朵里，其中一定有秦敏红等人。 同时，我也更加肯定，那次我和左小薇住在同样的酒店，同样的房间，被民警当成是在做非法性交易，就是关羽博所为，目的是为了给我一下下马威。 他对左小薇是真心的，他见不得左小薇和我在一起，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真正从我身上离开过，尤其是在我帮常天明做事以后，他对我必然是愤恨的！ …… 被拘留，当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在我心里，却是一个必然要付出的代价；所以，在我离开拘留所，重新获得自由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出奇平静，我就这么顶着刺眼的阳光，从里面走了出来…… 直到我看见来接我的常余利，还有乔娇！ 我看着乔娇，她也看着我…… 我更加确定，在我失去自由的这十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而本来在国外准备订婚的乔娇，回到国内，回到这个小城，就是其中一件。 第460章 只是一个开始 乔娇会和常余利一起来接我，是我意料之外的，而在这之前，我也没有想过要怎么面对她，我以为在她选择和一个陌生人结婚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是一种后会无期的状态。 我缓步走到了常余利和乔娇的面前，她用一种复杂到极致的目光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内心依旧平静，平静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我心里变得非常明确的时候，我不会害怕任何质疑，哪怕面对的这个人是乔娇。 我先开口对常余利说道：“有烟吗？” 常余利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我，我却将整盒都拿了过来，在拘留所的这十天，我回味的最多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抽烟的感觉，而这十天，我连一支烟都没有吸过。 点上一支，我闭上眼睛，仰起头，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又狠狠呼吸着自由后的空气…… “韩潮，你还要不要脸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乔娇终于开了口，是一种很严厉的质问，而我却只是看着她，最终选择了不回应。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也终于开口回道：“说什么，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吗？……没什么可辩解的，我不是一时糊涂，也不是冲动，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没有女人你会死，是不是？” “没有女人不会死，没有性生活会……在你没有认识我之前，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区别是，那时候是在 酒吧鬼混，这次选择了花钱吃快餐。” 说完这句话，我便不再和乔娇对视，而下一刻，跟我一起进去的邹畅也从拘留所走了出来；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常余利和乔娇的缘故，她没有敢和我说话，就这么和我对视了一眼之后，便低头向那个来接她的女人身边走去，来接她女人我也认识，就是那个我带她去酒店之前，提醒她只陪酒，不卖身的另一个陪酒女。 她们不仅是同事，似乎还是朋友。 …… 邹畅坐上车后，她们的车子便驶离了这个地方，而后我便收到了一条微信，是邹畅发来的，她问我：为什么要整她？ 最后那一刻，她应该感觉到了，我并不是真心想和她上床，甚至连那一万块钱都是带着目的转给她的。 我没有在微信里说太多，只是回复，晚上一起吃饭。 她答应了。 她当然会答应，也许在里面的这十天，她一直在想，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而答案却只有我知道。 …… 乔娇真的对我失望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对一个男人最大的失望也莫过如此了；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她一直看着车窗外发呆，到了她住的酒店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酒店。 此时此刻，她一定很后悔，后悔曾经爱过我这样一个可以如此恶心的男人。 她也一定会很庆幸，庆幸自 己没有和我这样一个连陪酒女都能睡的男人发生关系，否则，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一定会把她恶心到怀疑人生。 …… 等乔娇的身影彻底从我视线中消失时，我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才开口向一直也没怎么开口的常余利问道：“她怎么来这里了？” “我爸让她来的。” 我有些诧异：“你爸？” “嗯，她已经决意要把自己的民宿项目转让，但现在这情况也不会有人轻易接手，我爸就以公司的名义买下了她的这个项目，以后由公司统一管理运营……这次她过来，就是和我爸签合同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太多，也不主动去问其他事情。 短暂的沉寂之后，常余利又对我说道：“对了，潮哥……你进去的这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什么大事情？” “前些天，省里的大领导来小城，关羽博和县领导陪同去视察景区的时候……咱们景区的村民去闹了，闹得特别狠，抱着遗像，披麻戴孝……而且还和关羽博发生了冲突……当时，大领导就震怒了！” 我看着常余利，短暂的沉默之后，问道：“为什么去闹？” “说是关羽博在几年前放高利贷逼死了村里的一个老师，然后又说，关羽博和县里的某些领导沆瀣一气，拿走了几个原本属于我们景区的项目……他们把关羽博定性为黑社会，骂县领导是贪官！” “那这事儿可真是不小啊！” “应该是小城这几年最大，最轰动的一件事情了……那天，村里能去的人都去了，现场的警力都不够用……造成的影响也很不好……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有什么事情，很容易就会在网上发酵……所以，关羽博和被点名的县领导，现在很难受……虽然这种事情在没有被调查之前，没有办法下定结论，但是这样一闹，关羽博和被点名的县领导肯定是要被上面冷冻一段时间的，直到彻底把问题给弄清楚了……” “嗯，闹事的那些村民呢？” “暂时还没确定怎么处理，涉事的人太多了！总不能把一个村都给办了吧……而且，大领导现在在情感上，更偏向于受害的村民……他对这个县城是有感情的，因为十几年前，他在小城做过两年副县长，三年县长……当年就是因为踏踏实实做事情，在民间的口碑特别好，才有机会爬上去，所以他是一个能跟人民走的很近的领导。” 我点了点头。 这时，常余利叹了一声，又说道：“潮哥，如果是你，你觉得是谁在背后煽动这些村民，去做了这件事情呢？” “如果我是关羽博的话……肯定会怀疑你爸，因为他最有动机。” “是啊，这次之后，关羽博那边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当成是全面开战的信号……我爸虽然表面看上去是受益者，但也未必真的是一件好事情……就怕 关羽博那边急了，把我爸也给咬了。” 我点了点头，又试探着问道：“真的是你爸煽动的吗？” 常余利摇头回道：“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和我聊的，而且就算是聊了，也不会说实话……这件事情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你要是那么在乎答案，可以找带头闹事的问问。” “这个时候，利益错综复杂，谁能真正说实话呐，而且是谁在带头闹事，他们都不肯说……这些村民现在就死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只要问了，就是全村一起策划的，要是谁把带头闹事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仅会被法律追责，而且还会被关羽博作为重点对象报复，他们绝对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现在连带头闹事的人都不确定，又怎么去确定幕后策划的人呢？……小城的水是更深，更浑了！” 我弹了弹烟灰，而后才开口对一筹莫展的常余利说道：“你也别想太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是谁策划的，都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常余利点了点头。 我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掐灭了手上这支已经快要燃到烟蒂部位的香烟，我的内心更平静了，平静是因为我已经看透了人性，而我所希望的，正是这种互相猜疑的局面…… 在这个小城，谁和谁都不是铁板一块，所以才有这么多的猜疑和漏洞…… 而此刻，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461章 一辈子的兄弟 进去的这十天，天气也有了一些变化，小城更暖和了，而那些会在早春就复苏的植被，已经在酒店的门口抽出了嫩芽，我有些入神地看着，不禁又想起了数年前第一次和栾雨来到这个小城，满城都是鲜花盛开的场景。 也快了，要不了两三个月，这样的场景就会重现…… 只是，同样的一座城市，那种感觉却不会再有；说起来，也真是够奇妙的，在我和栾雨游历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座城市就已经有左小薇、常余利、关羽博、常天明……但那个时候，却没有一点交集，我不知道常天明父子是小城首富，不知道左小薇是小城孕育出的一颗明珠，更不知道关羽博的恶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竟然在这座城市与这些人建立了这么大的恩怨，而栾雨却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潮哥。” 我转头看着常余利：“怎么了？”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那种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当然有，这有什么好质疑的。” “我也希望有，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失落一笑，又说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刚上初中那会儿，我和关羽博还拜过把子，可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种拜把子……那天，我们带了公鸡上了山，山上有关公庙，我们拜了关二爷，斩了鸡头，歃血为盟……他是大哥，我是小弟……我以为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兄弟，可是自从我爸坐稳小城首富的宝座之后，我们的感情就不行了……他做什么事情，都想 压我一头……” “然后呢？” “没有然后，不知不觉中，感情就淡了。”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知道常余利心中一定还憋着其他什么话；果然，他在一阵沉默之后，又对我说道：“潮哥，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所以，我很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兄弟。” 我笑了笑，回道：“咱们也没有喝酒，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可是有刻意煽情的嫌疑。” “没有煽情……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对我尽力过……你是第一个……就我有眼疾这事儿，把我弄得特别不自信，我跟我爸说过很多次，他不是忙就是没时间……后来，终于带我去了医院，可是也没治好，他就放弃了，再没提过这件事情……他总是和我说，一个男人，不要老把精力放在外表上，就凭我们家在小城的名声，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其实，我也不怕找不到女朋友，我真正怕的是心里的自卑，大家总是在背后拿我的眼睛说事情，说是报应，说我们家太有钱了，是不义之财，所以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我爸给与的回应，就是早早娶了一个小老婆，然后生了一对健康的龙凤胎……可是，我心里更难受了！” 我拍了拍常余利的肩，以示安慰，而他已经哽咽：“潮哥，所以你能明白，你把我带到北京去治眼睛，而且真的治愈了以后，我是什么心情吗？……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放弃我的人，我想跟你做兄弟，一 辈子的那种，就算让我鞍前马后都行。” 这一刻，我不自觉产生了一阵很复杂的心理活动，但最后还是化繁为简，笑了笑对常余利说道：“那就做一辈子的兄弟，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常余利也终于笑了笑，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刚刚说的那些就不是废话了……说好了，做一辈子的兄弟。” “一辈子的兄弟，不变卦。” …… 找了一间旅馆住下以后，我好好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又叫了一份外卖，吃完了便狠狠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在我睡着的这一段时间里，那个叫邹畅的陪酒女主动联系了我，问我晚上在哪儿吃饭。 我说，想去她的住处，问她是不是方便；她说，她是独居，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于是，就把吃饭的地方选在了她家。 …… 去找邹畅之前，我和贾国盈见了一面，小城的水被搅浑了，我们也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贾国盈似乎也有这样的觉悟，所以他主动要求在一个鲜有人会去的蜂场见面。 这个蜂场是贾国盈自己的产业，建在深山里面，平时只有一个聋哑人在打理，贾国盈偶尔才会来。 …… 清净，真的是太清净了，除了蜜蜂震动翅膀发出的“嗡嗡”声和附近小溪的水流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贾国盈用山泉水泡了一壶茶，等茶烧开的过程中，我们也聊了起来…… 贾国盈带着些许忧虑对我说道：“老弟，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有点不好收场呐……我感觉闹得太大了！” “ 有多大……或者，我这么问吧，没闹之前，你希望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贾国盈愣了愣，回道：“呃……我也没想把关羽博往死里整……但现在这情况……” “你是怕他报复吗？” “说不怕是假的……你也知道，我们村这老师，就是因为当年打了他几巴掌，结果被活活整死了！” “你们村那么多人，他要去报复谁啊……难不成把你们整个村子都给报复了？……而且，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环境，正在严打呢，黑社会都没有生存的土壤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事情确实是我带头煽动的，村里那么多人，就怕有嘴不严实的，把话给说漏了。” “说漏了又能怎么着？” “就算上面不追究，关羽博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皱着眉头，用手敲着桌子，半天没有说话，贾国盈又对我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点用力过猛了？” 我终于开口回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贾哥，你要是真这么害怕关羽博的话，那你就出去旅游散散心……暂时别操心这边，没准你回来的时候，那些你觉得麻烦的事情，就都已经被解决了。” 贾国盈显然觉得这并不是一个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所以面带怀疑之色。 我点上一支烟，又说道：“这个时候，关羽博那边是不会把精力放在你身上的……对他来说，不管是你，还是村里的那些人，都不是真正的威胁……你只要在这个时候选择避一避，别添乱就行。” 贾国盈陷入到了沉 默中，半晌才开口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嗯，以后你和我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吧，只要不见面，我们就是局外人。” 贾国盈又是在一阵沉吟之后，感叹道：“老弟，我在这个社会上混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心思像你这么深沉的人！” “我是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但贾哥你不一样，你的根在这儿，所以还是要谨言慎行，如果一旦把祸水引到我们身上，我可没有能力去对付关羽博，你更没有……”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前面一定要有一个能和关羽博旗鼓相当的人挡一挡？” “既然已经看清楚了这里面的利弊，那就不要再想太多，安心做好局外人……等这场小风波过去以后，你得到的收益会超乎你的想象！” 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贾哥，功德碑你们也给我立了……你们应该相信，我才是真正有能力做好这个景区的人……当初，我接手了这个景区的运营权，一心只想带着景区里的村民们发家致富……以后，我还是一样的想法……” 说完，我便起身，离开了这个蜂场。 这次，我之所以和贾国盈见面，并不完全是出于担心，我更想笼络他的心；在这复杂的局面下，我需要一个真正能帮我做事情的人，对于我来说，得到了贾国盈，就是得到了民意，这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 第462章 威胁 这个傍晚，悬浮在远处的火烧云，就像是一个人哭红了的眼睛，我坐在车里，点上一支烟，盯着天空看了很久，这才开车离开了贾国盈的那个养蜂场。 我要去的下一个地方，就是邹畅的家；原本，在这件事情之后，我是不打算在和她见面的，但是在拘留所的这十天，我想了很多的事情，也想了很多的可能性，所以我没有删除她的联系方式，并保留了这次见面的机会。 …… 二十分钟后，我便来到邹畅所住的小区，这是小城唯一一个公寓式的小区，里面住着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导致进进出出的外卖小哥特别多，小区似乎并没有一个非常规范的管理条例，以至于外卖员和保安发生了争执，围观的人一多，小区的交通便瘫痪了，只见门口堵着很多车，有些急着回家的业主，便催促那些因为看热闹而停车的业主，所以现场的喇叭声是不绝于耳…… 而我也被堵在了后面，我拿出手机消遣着这段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空闲时间，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收到了一条微信。 这是秦敏红发过来的，准确说，是一个文档。 打开之后，我的心便是一沉，这个文档里记录了我的生平，从我家工地出事开始，然后我爸坐牢，我因为不堪忍受压力而离家出走……我在路上遇到了栾雨，与栾雨 分开后，在酒吧消沉，私生活放纵，都有记录，甚至连栾雨后来跟了鹿洺，最后因病去世的事情也没有放过…… 这些还都算是事实，说到我和任然的时候，便是凭空捏造，说我和任然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正是如此，才导致了任然最后和林胜恩离婚。 就连乔娇也被涉及，说她的性取向，说她那不堪的家庭关系，最后竟然也和我有了一段为人所不齿的感情。 我不禁捏紧了拳头，在这个文档里，我不仅透明了，也被丑化了，而我身边的人，也都被牵扯在其中。 这时，秦敏红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这算是一个警告，你最好对鹿溪不抱有任何想法，要不然你的这些隐私就不再是隐私……到时候，是你能承受，还是鹿溪能承受？还有其他人，因为你的连累，以后要怎么面对社会，面对舆论？……你得知道，鹿溪是个被无数目光关注着的公众人物，只要涉及到她的新闻，都会爆炸式传播，一旦曝光，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安宁。”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鹿溪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也许在那个晚上，她就已经收到了这样一个威胁，面对这样的威胁，她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很痛苦，也很不甘，所以，她才留下了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我的拳头捏的更紧了！ 我终于 回复了秦敏红的信息：“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现在就做的很好……听说，前几天，你因为非法性交易进去了……我早就和鹿溪说过，你就是一个下贱不堪的人，早晚都会露出狐狸尾巴……其实，也没有必要给你发这个文档，但是我怕鹿溪不清醒，对你还抱有幻想，所以给你一个警告，以后不要和鹿溪有任何联系，这些你必须要听进去。” 我仰起头，闭上眼睛，可心里却已经不能平静。 …… 这时，因为围观而造成的拥堵已经被疏通了，我的前面没有了堵着的车，后面的车又开始鸣笛催促我，我这才启动了车子。 在停车场停好车之后，我一连吸了两支烟，我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这十多天以来，我第一次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尽管我知道必须要克制。 …… 车窗忽然被敲响，我这才转头看去，是邹畅。 我打开了车窗，她向我问道：“为什么到了不下车？” 我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了，继而按灭了手上的香烟，笑着向她问道：“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我叫不出口。”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和我见面吗？” “我是下来扔垃圾，正好看见你的车了……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下了车，然后从她手上接过还没扔掉的垃圾，转身替 她扔进垃圾箱后，便又拉着她往电梯口走去。 …… 邹畅住在这栋楼的最高层，虽然只是一个四十平左右的小单间，但因为视野开阔，倒也不是特别压抑。 进屋之后，我脱掉了身上的外套，然后又往放厨具的地方看了看，问道：“不是说好，你给我做晚饭嘛，怎么连个油烟味都没有？” “你吃的下饭吗？……反正我吃不下。” “为什么吃不下？……人活着，真的别太和自己较劲儿，该吃吃，该喝喝……有时候你觉得是倒霉的事情，说不定反而是个机遇……如果你看不清这是个机遇，把自己弄得闷闷不乐，郁郁寡欢，那可就是愚蠢！” 说完，我便主动打开了房间内的冰箱，然后从里面拿了一些鸡蛋和西红柿，走到那个只有一个煤气灶和水槽的厨房，动手做起了晚饭。 我不止做了西红柿炒鸡蛋，还做了一个青椒炒肉丝，外加一个海带冬瓜汤，看上去也像模像样的是一顿晚饭。 我摘掉了围裙，对站在一旁一直疑惑不止的邹畅说道：“这顿晚饭，就算是我给你赔不是了，我确实不是真心想和你开房，更不是为了和你发生点什么，我有一点自己的目的。” “到底是什么目的，能让你把自己往拘留所送？” “咱们边吃边聊。”（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 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说完，我便给邹畅递了一双筷子，而她也终于暂时放下了疑惑，接受了我递过去的筷子。 …… 正式开始吃饭之后，是我先开了口，我向邹畅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犯罪吗？” 邹畅愣了一下，反问道：“你问的这个问题，和你做的事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如果那天晚上，我不选你，也会选其他人……但如果选其他人，可能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有了完美的犯罪，而且就发生在你身上。”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在聊你的事情之前，我得先和说另外一件事情……我在一个地方听说了这么一件传闻，说是有个沉迷赌博的老师，初中的时候，教过关羽博，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止一次打过关羽博的耳光，打耳光这种事情，肯定是要遭人记恨的，有人会当场打回去，有人会记在心里……关羽博就是后者，后来他设局给那个老师放了一笔高利贷，然后借着这笔高利贷逼死了那个老师……” 邹畅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说起这个，她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你爸也教过关羽博。” 第463章 一种可能性 只要不是愚钝的人，这个时候都会产生些许联想，邹畅显然有了这样的联想，但是又因为太过于匪夷所思，而显得很迷惑…… 她几乎不敢开口说话了，一直看着我，半晌才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知道我爸曾经教过关羽博，但我爸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从来都没有听说他打过哪个学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和你说。”稍稍停了停，我又用很低沉的声音对她说道：“你应该也认识左小薇吧？” “在我们这个县城，没有人不认识她……而且，她现在已经是个歌星，不光是我们这个县城，全国不认识她的，恐怕也没有几个。”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爸也教过她。” “嗯，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出名，我是后来才知道我爸做过她的老师。”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继而问道：“在你心里，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邹畅脱口而出：“我爸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而且他还是很多学生眼中的好老师，他为我们这个小城培养过很多人才，从他手上考上清华北大的就有三个，其他重点大学就更多了。” “听上去确实是个好父亲，好老师……但是，在我心中，他不是一个好老师，甚至连人都不配做。” “你……你放尊重一点！” 邹畅摔下手上的筷子，狠狠瞪着我。 我依然保持着平静对她说道：“我是个外地人，跟你爸没有什么恩怨，甚至连交集都没有，我不会无缘无故给他这样的评价……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可能接受不了，但它就是一个事实……在那年临近高考的时候，你爸以补习为由，制造了和左小薇单独相处的机会，然后性侵了她……那天，绝望无助的左小薇找到了关羽博，因为顾及到左小薇以后可能会成为公众人物，所以当时他们没有选择报警……你爸才得以逃脱……但这种逃脱只是一时的，关羽博早就把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恨记在了心里……因为，左小薇是他心里最在乎，最喜欢的一个女人……原本，我也不会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去想，但是得知你就是那个老师的女儿，又在关羽博的KTV里面做了陪酒女……我的思路忽然就通了……我不知道你在拘留所的这十天是怎么过的，但我这十天，一直在想这里面的可能性……反复的想，反复的去论证……最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你爸当年的死，不是一个交通意外，而是一场蓄意谋杀，背后的主谋就是关羽博，杀人的动机，是因为你爸曾经性侵过左小薇！” 邹畅已经彻底石化了，继而全身发抖，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接触不到这样事情 ；我也一样，所以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往这上面怀疑过…… “你……你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当年撞死我爸的渣土车，是常余利家的……警察已经调查过，而且也已经结案了！” “我现在不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一切都只是基于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们刚聊天的时候，我就问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犯罪……我接下来和你说的，依然是我的猜测……之所以会是常余利家的渣土车，是因为那个时候，常余利他爸和关羽博家有很多工程上的竞争……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安全事故，导致常余利他爸的工地被大量停工，关羽博家这才趁机得势……对于关羽博来说，这就是一个可以一石二鸟的阴谋……所以，命运安排你和我见面了，我这才有了这样的联想……你之所以会在KTV做陪酒女，恐怕也是因为他心里的愤恨，他要践踏你的自尊，把你变成小姐，让你爸死不瞑目……” 邹畅还在发颤，很久之后，才面无血色的开口说道：“我就是为了替家里还债，才被关羽博逼的到他的KTV去陪酒的。” “所以，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邹畅一阵沉默，终于在心里接受了这个我猜想出来的可能性，而后又对我说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不要问我，这取决于你自 己的想法……如果，你想安安稳稳的过，就当我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情，以后继续在他的KTV陪酒……如果，你不想你爸死不瞑目，你就该自己去想办法……最起码，当时撞死你爸的那个渣土车司机，是知道真相的……” “我……我怕……” “那以后，你就安安稳稳的过吧，继续做好你的陪酒小姐。” “我更咽不下这口气……可是，就算那个渣土车司机知道真相，他又怎么会害自己，把真相说出来？”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假如关羽博对他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为了自保，有没有可能把真相说出来？”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关注作者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听说，那个渣土车司机的儿子在洛阳的一家公司做保安经理，至今没有女朋友……以你的能力和相貌，想成为他的女朋友，我觉得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要你和他儿子走得近了，关羽博就一定会心慌，会坐不住，继而和渣土车司机之间产生很多猜疑……当猜疑没有办法调和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必然会爆发出矛盾……虽然，渣土车司机大概率不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他儿子，但是有个词叫做做贼心虚，面对这种 可能会要命的风险，关羽博绝对不可能沉得住气……他会觉得渣土车司机为了自保，或者保留以后可以威胁勒索他的筹码，大概率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儿子……所以，只要这种猜疑产生了，就一定会露出破绽……”稍稍停了停，我又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利害关系的邹畅说道：“当然，这个做法，对你来说，可能会有危险……你自己一定要权衡好了，然后再决定做不做。”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邹畅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让我想想……我现在心里很乱！” “你慢慢想吧……刚刚我和你说的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很单纯的意外……能验证的只有你，如果真的是关羽博所为，感受到危险的时候，他一定会有动作……如果不是他，你可能会很恶心，因为你要接近的是撞死你爸那个人的儿子……对了，你见过他儿子吗？” “没有，我只见过那个渣土车司机。” 我点了点头，回道：“如果你决定去做这件事情，一定不要去见那个渣土车司机，就私下和他儿子相处，但是得让关羽博知道，然后让他去猜疑……” 这次，邹畅没有给予我回应，她时而恍惚，时而发呆，而我就在这种状态下，吃完了这顿晚饭……我没有再去刺激她的情绪，最后叮嘱了她几句之后，便离开了她的住处…… 第464章 本性难移 离开了邹畅的住处，我哪儿都没有去，我又回到了自己住的那个旅社，然后闷在房间里；我一直在等常天明，我觉得现在这种局势下，他一定会约我见一面，可是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有能够等到他的电话，这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情，我怕他心里对我也有了猜疑，因为他是目前除了贾国盈之外，唯一一个知道煽动村民去闹事的人，不是他自己…… 他一定也在猜想，到底是谁做了这件事情？同时，他也会判断，这样一件事情发生之后，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现在的他，也许还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所以，他才没有贸然给我打这个电话。 …… 我有些累了，当我想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累，因为我也深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堵墙是不透风的，所以我只有极其谨慎，并面面俱到，才有可能最大程度的去保护好这堵墙。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孤独了，可是此时此刻，吸着烟，俯瞰着城市的霓虹和街景，我还是不可自控地涌出了一阵孤独感，孤独是因为我把所有人都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乔娇开始恶心我，鹿溪也一定很失望，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了能够让我肆无忌惮去表达情感的人。 …… 这么恍惚了一会儿，手机终于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拿出来看了看，这是左小薇给我发来的信息 ，她问道：“你还在小城吗？” “在。” “你不是答应我要走，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做了一件那么让别人耻笑的事情？”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关于这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 “是……你这人只要情场失意……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当年，栾雨走了，你在酒吧就是这么做的……可是，人总不能一辈子都长不大吧？你到底要错多少次，伤害自己多少次，才能真正好好活着？” “我不知道，这是我解决痛苦的唯一办法。” “那你真的是让人挺失望的！” 我没有再回复左小薇的信息，就这么失神地看着窗外的世界，然后又反复想着失望这个词，想着想着，就迷糊了，迷糊到不知道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境下，才能被合理运用。 我想，我已经麻木了，因为这些年，有太多人对我说过这个词。 …… 不知道这么站了多久，我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以为是左小薇又要数落我，可这次，却是远在普吉岛的任然，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半晌，才轻描淡写地喊了一声“然姐”。 “吃饭了吗？” “这都几点了，早吃过了，你呢？” “准备吃了，普吉这边天才刚黑，你那边已经黑透了吧。” “嗯。” 我应了一声，心里却莫名因为这种闲聊的 话，而轻松了很多……这一天，我的大脑一直处在脑力风暴的漩涡中，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准备什么时候带着鹿溪来普吉岛转转？” 我这才想起，上次我们通话的时候，曾经聊过这个话题；那天，鹿溪还在我的身边。 “我们已经分开了。” 我的回答，让电话那头的任然有些诧异，以至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对我说道：“你终于想通了？” 我没有回应，任然却因此而欣喜，她又说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男人真正该有的样子！” “也许吧……”稍稍停了停，我又低声说道：“然姐，挺想你的……想念我们在一起喝酒的那些日子……你呢，你会怀念那种生活吗？” “我？……说实话，自从来了普吉岛之后，我好像也没那么怀念了……因为，我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在这里生活，真的很快乐，也没什么烦恼……每天就是和不同的人见面，这里的人，大多快乐，不像我们以前在酒吧，看上去没什么烦恼，其实就是在借酒消愁。” “所以，看样子，你是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了。”任然回答的够坚定，可是，在稍稍停了停之后，又带着些许余地，笑道：“如果以后特别想你的话，可能会回去看看你……说起来，我们也真的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上次打电话还是在十几天前……这十几天你都在忙什么？” “一直在拘留所，这才刚被放出来。” “天啦，你都干嘛了？” “带着陪酒女去开房，被查到了。” “你……你这还真是本性难移啊！……以前我们一起在酒吧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干嘛失意的时候，就一定要做这种事情呢？” “堕落，有时候也是会有快感的……你不也是这样嘛，那时候整天在酒吧买醉，只是我们堕落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后，又回到了原点。” 我笑了笑，说道：“是啊，想想这中间的努力，在看看我现在的心态和状态，真是觉得挺可惜的，好像以前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那可不是……以后，千万要控制自己。” “知道了然姐，那天晚上就是喝太多了……做事情有点上头，有点不计后果。” “说来说去，这万恶之源，还是酒……你赶紧把酒给戒了吧。” “我要是把酒借了，以后去普吉岛，咱俩还怎么喝？” 电话那头的任然先是沉默，而后又用很认真的语气对我说道：“别以后了，要不你现在就来普吉岛找我吧……我最近正在考虑开一个酒吧，你来了以后，就帮我打理酒吧……我觉得放下了小城的那些恩怨，你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这里的……这里真的很好，有歌，有酒，有海，就是没有烦恼！” 我“哈哈”笑了两声，回道：“算了吧 ，算命的说我今年命犯太岁……跟我在一块的，也会一起遭殃……我还是不去那边祸害你了……等过了这太岁，我要是还能活蹦乱跳的……一定去普吉岛找你……我保证！” “说这话干嘛呀！？” “开个玩笑。” “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我会心慌！”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知道了，知道了……就这样吧，然姐……我有点困了，在拘留所的这十天，一直没有睡好，我得好好补个觉。” “好，那你就早点睡吧。” 说完这句，我和任然便结束了这次的通话，而我并没有去睡觉，我依然在窗户旁站着；我看到了自己刻在玻璃上的样子，有点冷峻，有点疲惫，也有点陌生…… 我忽然便转身回到了床铺旁，然后在行李箱里一阵翻找，我找到了乔娇在很久之前送给我的那对耳钉。 我将这对耳钉，放在耳朵旁比划着…… 如果自己戴上这一对耳钉，真的会是乔娇所喜欢的样子吗？ 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自己更加陌生了，于是就这么将这一对耳钉握在手上，对着窗外又是一阵失神。 …… 这个过程中，常天明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他约我见一面，就现在，还是上次那个小城最出名，也让我们不欢而散的面店。 第465章 常天明的底线 将握在手上把玩的那一对耳钉放回到行李箱之后，我动身去了和常天明约定的那个名为“飘香阁”的面店；这次，常天明依然坐在那个靠角落的位置，他的表情有些凝重，看样子也受困于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变故中，还没有能够找到逃脱的出口。 我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同样沮丧，同样迷茫，同样困顿，就像一面镜子，镜子外面是常天明，镜子里面是我…… 我们又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更像是本人对着镜像。 我在等着常天明开口，因为在我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做一个镜中人，镜子外面的人还没有开口，镜子里的人当然不会先开口。 气氛不禁显得有些低沉。 常天明终于开了口，他对我说道：“你没有来之前，我攒了一肚子的话，等你真的坐在我对面，我反而不知道该从哪儿先说了。” “我不急，常叔……你可以想清楚了条理，再和我说。”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有。 几乎不怎么抽烟的常天明，从包里拿出一盒烟，点上一支，深吸了几口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听说，你在拘留所待了十来天？” “我从里面出来，是余利去接的，这件事情，就不用求证了吧。” “我想求证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你的想法……平时挺有分寸的一个人，怎么就摊 上这件事情了呢？”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运气不好。” “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局吧？” 我看着常天明…… 常天明看着我，眼神中却并没有表露出敌意，他只是用手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而后又点头对我说道：“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之前，秦敏红和我谈过，跟我说了那么多的利弊，无非就是希望你别做杨一鸣的绊脚石……要想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了！” 我的心情恢复了平静，同样一件事情，因为立场不同，环境的差异，一定会产生不一样的结论，而这就是我要达成的目的，我希望所得出的每一个结论都是对我有利的；虽然常天明的结论来的有些晚，但也不妨碍我的成功。 我当然不会承认，我只是对常天明说道：“你想太多了常叔……我就是运气不好……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故意整我。” “不重要，达成目的就行。” “常叔……我不知道你想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今天来和你见面，我是打算告别的……我准备离开小城，这不是我想生活的地方。” 常天明有些吃惊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说道：“你这话就有点把我弄糊涂了！” “常叔，如果你是我，在这个小城，没有人脉，没有财力，而且腹背受敌，你还会选择留下吗？……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何况我还 年轻，当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我有机会选择另一条路走……我的野心没有那么大，尤其是找到了我爸妈之后，我觉得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安安稳稳生活在一起更重要，所以这是我的想法，也是我必须要走的理由。” 稍稍停了停，我又对常天明说道：“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和你说……我因为这件事情进去了十天，杨一鸣那边有给你释放友好的信号吗？……我想，一定还没有，要不然你不会以现在这种心情和我见面……你们在生意场上待久了，太过于迷信权利，迷信于强者文化，最后反而被这种文化反噬……可能，杨一鸣根本就没有来小城投资影视城的想法，但是他拿捏了你和关羽博的心态，所以借着饭局释放了这样的信号……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我，而且是一种完全不需要花费成本的逼迫……你要知道，这么大一个项目，以感情做筹码，决定最后投资到什么地方，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偏偏你们就跟着荒唐了，这就是迷信强者文化带来的认知缺陷……我们都只是棋子，是被他戏耍的对象……当然，如果杨一鸣真的把影视城项目落地到情人谷景区，你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如果，杨一鸣没有这么做，那你一定要把我现在说的话给听进去……这是一个很大的教训，我已经吸取教训了……所以，我选择 放下，选择重新开始。” 常天明失了神，半天都没有再说话。 这足以证明，碎掉了我这个绊脚石之后，杨一鸣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去对他释放友好的信号。 过了很久，常天明才开口向我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小城？” “就这两天。” 常天明点了点头，继而说道：“你说的没错，在我们这个位置，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太过于迷信权利，迷信比自己更有势力的人，这几年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吃过这个亏……在来这个面店之前，我听到消息，说杨一鸣那边以小城的治安环境太差为由，暂时搁置了影视城的投资计划……我原本以为，他是为了把这个项目过渡到我们这边，而找的一个台阶……现在想想，是我想的太乐观了……既然他以小城的治安环境太差为理由，我们景区也在小城境内，意味着，我们同样不在考虑的范围内……我们确实都被他给玩弄了……但是，我有一件事情没有想明白，杨一鸣之外，到底还有谁想搅浑小城的水？……现在，外面都在盛传，在大领导来小城那一天，指派村民去闹事的人是我……明面上，我确实有这样的动机……但是，不管我和关羽博他爸怎么闹，怎么明争暗斗，我们都会守着最后的底线和默契，不会做出把对方往绝路上逼的事情，因为遵守这个原则，我们这些年才能做 到相安无事。” 我反问道：“常叔，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吗？”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绝对不可能……就算是那道路拓展项目和康养项目不要了，我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种事情要是被坐实了，可能会要了羽博的命！” 这一刻，我终于有了惊讶的情绪，我没有想到常天明对关羽博一家，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底线和原则，但是关羽博未必会这么想，如果坐实了买凶撞死老师这件事情，足以证明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关羽博一家是可以对常天明痛下杀手的，当年，就是因为利用常天明公司的渣土车司机撞死了邹畅她爸，关羽博一家才得以起势。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如果真的走到不死不休的局面，常天明的这个底线和原则，恐怕会让他成为失败的一方，他的内心还有旧情，但关羽博一家没有。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常天明说道：“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很迷惑……你最好是赶紧把这个人找出来，否则对你很不利。” 常天明重重点了点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终于将那两碗招牌牛肉面端到了我和常天明的面前，而我们也终于吃到了上次没能吃到嘴的招牌牛肉面。 第466章 我要控制权 在我和常天明快要吃完这招牌牛肉面的时候，面店已经在做着打烊前的准备，最后只剩下我和常天明坐着的位置还留了一盏灯，也成了整个面店最亮的地方。 这一次，我终于先开口对常天明说道：“常叔，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抱着什么心态去做这个景区的吗？” 常天明看着我…… 我怀着些许感慨，又说道：“其实最早的时候，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为了把景区的客流量做上去，后来就希望能有这么一条公交线路能通往景区，然后又有了那个道路拓展项目，道路拓展项目之后就是吴罗阁那个康养小镇的项目，最后杨一鸣也来搅局，一个什么都还没能确定的影视城项目，把整个小城弄得是人心躁动……我们全都败给了心里的欲求不满，以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任何一个赢家……所以，在临走之前，我希望你能调整心态，正视自己的初衷，踏踏实实做好这个景区……也算是我和那些因为信任选择来这边投资的朋友们有了一个交代……如果说，这个小城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是这些朋友了……他们大多都是我在路上结识的，我们互相赏识，所以，他们给了我支持和信任，可最后我还给他们的却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景区。” 常天明的脸上显现出了歉疚之色，对于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来说，一般不会在他们身上显露出这种情绪，除非真的痛定思 痛了。 一阵时间足够长的沉默后，常天明终于开了口，说道：“既然不想辜负他们的支持和信任，你不是更应该留下来……如果只凭我常天明就能做好这个景区，也不会等到你来小城……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你代表了这个景区，这个景区也代表了你。” 我笑了笑，摇头回道：“如果你真这么想，就不会因为一个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影视城项目，跟我心生嫌隙……在你心里，资本可比我这个代表了景区的人重要多了……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也有必要和你说一句实话……我对自己很失望，我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好这个景区，但是经历了痛打之后，我发现把复兴景区的重任扛在身上的时候，我却没有一点抵抗风险的能力……我对你更失望……因为你才是我不能抵抗风险的根本原因……常叔，这么打个比方吧，就好比一个人，凭着喷涌而发的灵感，写了一篇非常好的文章，但就在他要收尾的时候，电脑却突然没了电，这时候要他重头再来，他不仅找不到当时的灵感，也更没有了那股心气……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已经是注定做不成了。”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这件事情，是我的认知出了问题……如果你一走，那些当初跟着你来景区的人，原本已经动摇的投资决心，只怕会更不稳……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只要这些投资还在，哪怕我们没有道路拓展项目 ，没有康养项目，我们还可以沿着以前的思路去做，如果连这些投资都撤了，那我这个景区恐怕又要回到被人压到两千万白菜价的耻辱境地了！” 稍稍停了停，常天明又说道：“这些天，我也不是没做补救，娇娇要从景区撤资，我第一时间就以公司的名义把她的项目买了下来，为此，我也花了不少钱，为的不就是稳住其他人的投资决心嘛……我的初衷一直都没有变过，我想做好这个景区，否则当年我也不会买下这个离县城最远，但风景也最好的大南沟！” 听完常天明这番足够诚恳的话之后，我依旧摇了摇头，然后以决然的态度，回道：“真的没有那心气儿了，常叔……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我便背起随身带来的背包，然后在常天明的注视下，离开了这个小城牛肉面做的最好吃的面店。 …… 一个人在街上晃荡了片刻之后，我来到了左小薇家门口的那条护城河旁，我并不是为了左小薇而来，更不是为了怀念什么，只因为这里足够安静，而且不缺灯火。 点上一支烟，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然后打给了贾国盈…… 贾国盈似乎很急切，他几乎秒接，并对我说道：“老弟，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所以犹犹豫豫的也没敢打……” “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还是少联系吧……你等我电话就行了。” “ 知道，知道……我就是有点心慌，感觉心里没着落……只要你能给我打个电话，哪怕什么都不说，我心里都不慌。” 我笑了笑，而后问道：“你还在村里吗？” “没，听你话，出来散心了……我这会儿正在……” 贾国盈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我打断了，我说道：“贾哥，不用告诉我你在哪儿……其他人也别说……这个城市玩够了，就换个城市继续散心。” “行，老弟。” “嗯……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你最近就安排之前有扩建民宿打算的村民全部停工……然后散布点消息出去……就说景区之前的道路拓展项目和康养项目都没有戏了，上面更偏向于关羽博的景区……” “这……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之前去和关羽博闹，不就是为了保住道路拓展项目和康养项目，让景区活起来吗？现在散布这个消息，不是等于和自己做对？” 贾国盈是目前我唯一能重用的人，所以我尽量耐着性子解释道：“跟关羽博闹有和关羽博闹的目的，散布这个消息有散布这个消息的目的……因为针对的人不一样……贾哥，等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常天明很可能会以为这是关羽博给予的反击，同时，之前那些决定在景区投资民宿的外地人，也会心存疑虑，有可能撤销在景区的投资……对常天明来说，这可都是压力……” “这个时候给常天明 压力不太好吧？” 这贾国盈是个很好的执行者，但心思却没有那么活络，这样也好，会更容易控制一些，于是，我又对他说道：“常天明感受到了压力，景区才有改制的可能性……现在景区是独资性质，常天明一个人说了算，改制的目的，是为了从常天明手上拿走控制权……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逼他接受改制。”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贾国盈似懂非懂，而后又问道：“如果逼的太狠，大家都不在景区投资了，会不会反而把景区给整垮了？” “放心吧，只要景区的控制权在我手上，我就能稳住局面……”稍稍停了停，我又以很郑重的语气对贾国盈说道：“贾哥，我在这儿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只要我能拿到景区的控制权，以后景区最赚钱的索道项目，我保证让你参与进去……也保证你一年不低于八位数的收入。” 听到八位数的收入，贾国盈彻底呆住了，他似乎在心里算了很久，才感慨道：“八位数，那可就是千万级别吧？” “对，就是千万级别的收入……你现在做的事情，值这个价。” 电话那头的贾国盈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很久之后，他才重重说道：“老弟，我听你的……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万死不辞！” 第467章 厉害真厉害 我和贾国盈的对话还在继续，在他向我表了忠心之后，我又对他说道：“贾哥，你真的觉得我韩潮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吗？” “这还用问！……别的不敢说，做景区，你绝对是一把好手……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个景区里面，从我爸开始，就做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梦，可是个人能力有限，做了那么多年的村支书，村里面还是穷的叮当响……直到常天明把这个景区买了下来，村里人都以为机会来了，当年是砸锅卖铁也要开民宿，开餐馆，等着常天明把这个景区做起来；可是，常天明的产业太大了，根本兼顾不到这个景区，所以景区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村民们一个个是赔的够呛，比常天明接手景区之前更穷了……没办法，村里的年轻人只能出去打工，维持生活，弄得村里面都是一些留守老人、留守妇女、留守儿童……直到，你来了这个景区……公交线路也通了，景区的大门和售票厅也重新装修了，特别是过年策划的这个活动……自从我记事以来，就没有见景区这么热闹过，更别提民宿一床难求的场面了……所以，我私下和村里面人聊天，就说，一定要干，大干特干，只要干好了，年轻人也就都回来了……所以，我们给你立了功德碑，这不仅是一块功德碑，也是村里人能团圆到一块的希望……你说，对比你和 常天明，我们更相信谁？” 一阵沉默后，我才开口对贾国盈说道：“贾哥，有你这些话，我心里也踏实了……你放心吧，只要按照我的计划来，景区一定会复兴的。” “好、好……你有什么想法，就和我联系，我一定全力做好。” 我应了一声，便结束了和贾国盈的对话……然后又点上烟，一个人在护城河旁坐了一会儿。 我的心态愈发冷漠，正是因为冷漠了，思路反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而目的也变得更加明确，可是，我更孤独了，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了能畅所欲言的人，甚至对任然都变得有所保留，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 夜风袭来，我终于起了身，但只是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白酒，又回到原先坐过的地方，喝着酒，听着风声，看着流水往远方奔腾而去…… 我又想起了贾国盈刚刚和我说的那些话，他们对我的信任，除了追求金钱的动力之外，也是为了追逐一个一家人能团圆到一起的希望。 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温暖，可当我把自己代入进去，却又是那么的荒凉；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奢望，此刻，再回头看去，奔向幸福和团圆的路上，却只剩下一个落寞的背影，而我终究是渐行渐远了…… 恍惚中，手机再次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拿出来看了看，这是乔娇发来的微信 ，她说：“我明天就要离开小城了，你在哪儿？” 我想把自己的位置发给她，可是在打开地图的时候，我犹豫了。 面对一个婚期将近的女人，我还能说些什么呢？而她又能和我说些什么呢？ 我终于还是放下了手机，然后又握住酒瓶，猛喝了一口白酒，等那辛辣的滋味彻底在我的心口弥散，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乔娇又发来了信息：“习惯性装死吗？没关系……小城就这么大，我一条街一条街找，找不到，就一个酒店，一个酒店找……除非，你真的从这个小城蒸发了。” 如果说，我和乔娇还有那么一点默契，那便是对她性格的了解，她未必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但只要是对我放出的狠话，就算是排除万难，她也一定会兑现。 我终于回了信息：“你就当我死了吧。” “狗屁……我还有一百五十万在你那儿放着呢……不想还了，是不是？”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一百五十万的事情；之前，我是打算让常余利还的，可因为银行卡转账有限额，便搁置了，然后我就进了拘留所，而这件事情也跟着拖延了下来。 “从来都没有想过霸占你这一百五十万，要不是因为银行卡有转账限额，已经让余利转给你了。” “不知道你在磨叽什么，你直接把那张银行卡给我，就现在……” 看样 子，乔娇是无论如何都要和我见一面，而这一百五十万只是一个说辞，我便没有再抗拒，继而将自己的位置发给了她。 …… 她似乎一直在街上游荡着，所以没过一会儿，便找了过来；她就站在离我只有三五米远的那棵景观树下，树下的景观灯闪烁不定，她看上去也不那么真切，但嘲弄的语气却很真切：“别说，你要真死在这儿，还真是一块风水宝地，这附近有山有水，后面还有一个广场，没事儿能看附近的老太太们跳跳广场舞，也不算无聊……是吧？” 我看着乔娇，她这才走到了我的身边，双手插兜。 她的头发长了，已经能扎起一个辫子。 “老看着我干嘛，说话啊。” 我转移了视线，然后又低头点上了一支烟，直到深吸一口，并过了肺之后，才开口说道：“听余利说，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既然见了面，那就当面祝你新婚快乐吧。” 乔娇一声冷笑，回道：“刺激到你了吗？又是嫖娼，又是当你死了的！” 我错愕地看着她…… “你起来……烂泥巴刷到墙上，都比你硬！” 说完，乔娇便拉着我的胳膊，然后用一股蛮力将我拉了起来，她穿着高跟鞋，几乎可以和我平视，于是我感受到了她的鼻息，还有她心里的愤怒。 她确实很愤怒，一脚踢翻了放在地上的白酒瓶，又摔 掉了我手上的香烟；我没有因为她的愤怒而愤怒，我只是觉得更孤独了，因为烟和酒，对我来说，就像是两个无言的朋友，是最后的陪伴。 “如果羞辱我，能让你得到快感，你就尽管羞辱吧。” “你难道不值得我羞辱吗？” “值得，太值得了，我就是一个垃圾，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我以为乔娇还会说什么羞辱的话，可她却在这个时候放轻了声音，又对我说道：“没错，我是在下个月结婚，你敢来参加我的婚礼吗？……看着我为别人穿上婚纱，看着我和别人互相戴上婚戒，听着我对别人说我愿意……” 一阵沉默之后，我摇头回道：“我不想去。” 说完，我便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包，然后找到那张寄存了乔娇一百五十万的银行卡，并递到她面前，连带着将密码告诉了她。 她从我手中接过，眼中流露着一股恨意，她又低声对我说道：“王八蛋，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和陪酒女发生关系了？……我要你亲口说。” 我又抽出一支烟，歪头点上，然后冷漠回道：“是，而且不止一次……警察进来的时候，我们什么姿势都玩过了。” 乔娇点头，像是在肯定我，却已经痛心疾首：“厉害，真厉害……怪不得说自己能一夜七次呢……可是韩潮，你知道嘛，你有多厉害，就有多脏！” 第468章 被我高举过头顶的人 在乔娇骂我脏的时候，我的心终于一颤；这是我很介意的一个词，也是被秦敏红抓住的一个把柄；我曾下过决心，要将这个字洗干净，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在我渐渐疏远了酒吧之后，我就告别了放荡，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我心里又有了爱。 如今，乔娇用这个字骂我，更像是一种提醒，提醒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爱。 不，准确说，是我放下了情爱，用这样一种最决然的方式。 当这盘棋已经开始摆阵的时候，我就没有回头的路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我爱的人，忘了我，然后去找到一份再也没有动荡的爱情，回归到幸福的生活中。 至于我…… 时间会给出结局的。 …… 乔娇走了，带走了那张银行卡，也意味着，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能够串联的东西，我因此而有些伤感，因为我们也曾因为这一百五十万而幻想过，幻想回青岛，在我最喜欢的小港码头买一套房子，然后开始我们的生活，在这段属于我们的生活中，有海，有咖啡店，有黄昏，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儿依偎在乔娇的怀里，等着在外忙碌了一天的我。 这是我生命中，最贴近幸福生活的一个幻想，正是因为有了“最”的定义，我的内心曾极其充实，也极其期待。 可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一阵邪风吹来，就跟泡沫一样，碎的无影无踪。 …… 乔娇走后，我也选择了离开，我回到了那个简陋的旅社，并试图打扫一间本不用我去打扫的屋子，我不想闲下来，我想找点事情做…… 这只是一间表面看上去干净的房间，所以我在床下面扫出了一个用过的口罩，还有两只没有用过的避孕套，以及其他垃圾若干…… 我将这些都倒进了垃圾篓里，然后又去清理柜子下面遗留的垃圾，直到电话再次响起。 这是我爸打来的电话。 “爸……” “睡了吗？” “准备睡了，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之前不是说到你那边看看嘛……最近老有事情，就给耽误了……这两天总算是闲了下来，就不打算再拖着了……我跟你妈，明天带着朝朝一块去那边看你……打电话就是为了通知你一声。” “好。” “那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让我们带过去的？” “带点十八街麻花吧，好久没吃过了。” “行，那我多买几盒，让你吃个够。” 我笑了笑，然后在一阵沉默之后，又低声说道：“爸，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在家里出事以后，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我出人头地？你真的觉得我有这样的能耐吗？” 我爸有些意外，这是我第一 次主动直面这个问题，所以，他经历了一阵更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回道：“你是曾经被我高举过头顶的人，不管到哪儿，做什么，你都不会低人一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感觉这样一句话，忽然就戳中了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我恍惚地看着窗外，眼睛一酸，窗外渐渐就模糊了…… 这时，我爸又笑道：“那只是当时的想法，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连带着给你也弄了不少压力……” “爸，你说的没错，我是被你高举过头顶的人，到哪儿都不会低人一等……等我，等我找回原本那些该属于我们家的一切。” 又经历了一阵沉默之后，我爸才回道：“其实……一家人……” 我爸的话还没说完，似乎也在电话旁的朝朝便插嘴说道：“潮叔叔……今天下午，鹿阿姨来找我了……” 先是恍惚，然后便想起了鹿溪离开之前的那个夜晚，我们在房车里，拼命融合，拼命追逐那一阵阵只属于男女之间的欢愉，我是如此的疯狂，她又是如此的迎合，最后，她悄然离开…… 我猛然回过神。 “鹿阿姨说，她要去国外拍戏，很久很久才会回来，她让我乖一点，还说等她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很多很多好吃的。” 我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久久说不 出话来。 “潮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我这才开口回道：“叔叔这边信号不好，有点延迟……那你就好好听小鹿阿姨的话，她从来都不会骗人，等她下次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带很多好吃的。” “知道了，潮叔叔。” “早点睡吧，明天早点来潮叔叔这里，晚上潮叔叔带你去吃火锅。” 朝朝是高兴的，完全没有听出我话里的情绪，我爸妈也没有听出来，又闲聊了几句之后，我们便结束了通话。 夜，更深了，可我还是没有一点睡意，最后，终于在这样一个夜晚，失了眠！ ……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我在床上呆坐了片刻，这才拿起手机看了看；我的微信上有一条未读信息，是邹畅发来的。 她告诉我，上午的时候，有一个女人找到了她，总是纠结于我到底有没有和她发生关系。 我赶忙给邹畅发了语音请求，邹畅接通后，我便问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身材高挑，但头发不是很长？” “嗯……我们从拘留所出来的那一天，我看见过她，她和常余利一起去接你了，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是怎么和她说的？” “我就反问她，我们都已经被拘留了十天，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稍稍停了停，邹畅又 对我说道：“哥，我不笨，你既然费尽心机把自己送进了拘留所，那就一定有你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想法，所以，我不会乱说的。”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这时，邹畅又向我问道：“她这么在乎这件事情，一定是你的女朋友吧？” 我沉默，邹畅却把我的沉默当成了回答，继而感叹道：“哥，你为什么要伤她的心呢？……听我说完以后，她就像丢了魂似的，一直反复说，不可能，不可能……” 我试图维持那种冷漠的心态，可心里还是产生了一阵痛感，我终于开口对邹畅说道：“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就别问了……你那边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去接近那个渣土车司机的儿子……我爸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说到这里，邹畅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爸是罪有应得……但是，在我眼中，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所以，别人可以让他罪有应得，但作为他的女儿，我也有有仇报仇的立场……关羽博他太狠了，不仅害死了我爸，还逼着我去做陪酒女，如果我不让他伏法，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摆脱陪酒女的命运” 第469章 追求利益最大化 当邹畅答应去接近那个渣土车司机的儿子，也就意味着我更加没有回头路可走，而这场由我主导的棋局，已经进入到了排兵布阵的阶段，尽管我手上的棋子并不多，但是只要走的精妙，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把有限的棋子变成大杀器。 …… 吃午饭之前，我给我爸打了一个电话，他告诉我，他们已经到了河南境内，大概还有三四个小时就能到达小城。 我得精心安排一番，因为他们是我心里为数不多的柔情和牵挂，我希望他们知道我在小城过得还不错。 我提前给他们订好了酒店，但这次并没有选在关羽博的那个酒店，因为我在那个酒店的名声不好，所以不方便出入。 当我订好房间之后，常余利便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向我问道：“潮哥，你刚刚是不是在清水湾酒店订了两个房间？” “你怎么知道？” “那也是我们家的酒店，你刚订房，前台就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要不要收房费。” “这不是问的多余嘛，我已经在网上下过单了。” “你把网上的订单取消嘛，我都给你开好套房了，你回头直接到前台领房卡。” 我还没回话，常余利便又主动转移了话题，问道：“哥，你怎么订了两间房，是来朋友了吗？” “不是朋友，是我爸妈，他们想来小城看看。” “是叔叔、阿 姨啊……那可得招待好了……叔叔阿姨喜欢吃什么菜，我通知酒店厨房提前准备。” “真不用那么麻烦，吃住什么的，我自己安排就行……你忙你的吧，我这边不用操心。” 见我说的坚决，常余利也就没有过于勉强，但还是说道：“吃饭的事情，你不让我掺和就算了……但房间一定要听我的安排，叔叔阿姨好不容易来一趟小城，怎么着也得让他们住舒服了。” “行，房间就听你安排。” “好咧，你有其他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特别是门票什么的，你别自己花钱，我来安排，不管到哪个景区，都能直接给你们走VIP通道，省得排队。” “好，余利。” 我应了一声，而后便结束了和常余利的通话；此刻的我，有点接不住常余利的盛情，因为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我计划着逼常天明对景区进行改制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站在他们父子的对立面，我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有朝一日，我真的从常天明手上夺过了景区的控制权，常余利还会把我当兄弟看待。 可是，我必须走这一步，如果我拿不到景区的控制权，之前的被动局面，就还有再次上演的可能性，而常天明也从来没有用真心对待过我，否则，就不会出现上次的嫌隙和矛盾。 …… 这两天，我没有再去过 景区，没事的时候，就一直窝在旅馆的房间里，哪儿都不去，我把房间打扫的比五星级酒店还要干净，甚至连水龙头上的铁锈都给清理掉了。 一切都是为了消磨时间，因为量变到质变，一定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 计算着我爸妈快要下高速的时候，我才离开了旅社，就在我驱车往常余利那个酒店去的时候，我接到了吴罗阁打来的电话。 对于他的电话，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我们之间也还有一点悬念，没有彻底解决。 吴罗阁是个极其相信命运的人，而我却在试图运筹帷幄，所以我们在意识形态上存在着很大的偏差，这种偏差，让我并不那么喜欢他，尽管他也是常天明口中另一个让他最欣赏的年轻人。 我还算客气的喊了他一声“吴哥”。 吴罗阁笑了笑，说道：“我是不是挺显老？……其实，我真不一定有你大。” “是吗？” 吴罗阁随即说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我回道：“咱俩确实是同龄……不过，你比我大了两个多月，所以喊你一声吴哥，也没什么问题。” “既然是同龄，那我们不是更有缘分了嘛……韩老弟。” “看样子，吴哥你不仅信命运，还相信缘分……” 吴罗阁笑了笑，回道：“我都信……”稍稍停了停，他又说道：“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这么久 也没有给我答复，其实我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给你打个电话……因为，我这边也出现了一点想法上的变动……我的康养项目不打算投在小城了……原本打算在这里投资，一来，是看上了这里的自然环境；二来，想着这么小一个城市，没有那么复杂的营商环境，可是就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来看……这小城还真是不太平，连官商勾结这种事情，都闹到了台面上，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数，所以我不想让我的项目在这种环境下冒险。” 我也笑了笑，感叹道：“这小城想拿下你的项目，可真难啊……摇摇摆摆了这么久，最后竟然退出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信命……这个时候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连县领导都有可能被调查，就是命运给我的提醒。” “对对对，你的选择，符合你的人生哲学。” “所以，有了这个变化……我们是不是可以再聊聊？……我这边已经考察了浙江的一个县城，同样依山傍水，环境宜人……但是那边的经济比较发达，康养项目已经做的非常成熟，导致竞争激烈……所以，我更需要你这种擅长做运营的人才去应对这些竞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边可以给你最丰厚的待遇……” “吴哥，这最丰厚，是有多丰厚呐？” “最后落实的话，肯定需要 我们见面谈一谈，你今天晚上有空吗，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喝个茶什么的？” “今天晚上真没有空。” “老弟，这不是借口推脱吧？” “不是，我爸妈来小城了，晚上肯定要陪他们一起吃个饭。” 电话那头的吴罗阁稍稍沉默后，又说道：“我也不是不可以等……等你忙完了，咱们可以一起吃个夜宵，因为我明天早上就准备走……以后可能会在浙江的那个县城常驻，大概率是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那行，等我陪他们吃完饭，我再和你联系。”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吴罗阁离开小城转而去其他城市投资，并不符合我的利益……在我的计划里，他是应该把项目投到“情人谷”景区的，而我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得到景区的控制权，我还要让情人谷景区，彻底超过关羽博的那个5A级景区；所以，我绝对不能失去这个投资；但这里面又存在着一种变动的可能性，这让我有些难受，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拿到景区的控制权，如果没有拿到控制权，但是却留下了吴罗阁的项目，那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基于这种考量，我觉得有必要和吴罗阁见一面，从而试探他的真实想法，也积极探索其他的可能性，总之，一定要把利益做到最大化，这才符合我的利益！ 第470章 盛情款待 结束了和吴罗阁的通话，我也到了常余利家的酒店，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常天明也在，他就站在酒店的门口…… 我以为他在等着别人，当我将车停稳后，他却向我走了过来。 我打开车窗，他带着些责怪的情绪对我说道：“我听余利说，你爸妈马上就要到小城，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安排一下。” “常叔，我爸妈也就是来看看我，谈不上多大的事情……想着你忙，也就没打扰你。” “你看你这话说的多见外，你和娇娇在小城，我都是当自己孩子看待的，你爸妈过来了，那肯定也是我的朋友，不管多忙，我都得抽出时间招待……”说完，常天明又下意识往酒店外面看了看，问道：“他们快到了吧？” “快了，刚刚联系的时候，已经到了收费站。” 我的话音刚落，常余利便也开车来到了酒店，他将车停在了我和常天明的身边，然后又下车打开了后备箱，只见后备箱里装满了本地的一些土特产，常余利一一从里面拿了出来。 这时，常天明又对我说道：“时间太赶了，也不知道准备点什么见面礼，我就让余利去土特产店，买了一点山货……我跟土特产店的老板是朋友，这些山货和你平常能买到的山货都不一样，全部是精挑细选，往上面特供的，普通人想买也买不到……”说完，常天明又让司机打开了自己那辆车的后备箱，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两瓶茅台酒，向我问道：“我那老兄弟喝酒 吗？” “我爸挺喜欢喝酒的。” “我就说，你那么能喝，你爸只会比你更能喝……我这两瓶茅台酒可是带对了……20年前珍藏的茅台，县委书记来了，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说完，他又转而向常余利问道：“那边烤全羊准备好了吗？” “已经在烤了，等会儿你们先喝点吃点，半个小时就能上桌。” 常天明点了点头，又吩咐常余利回家再取两瓶他珍藏的好酒，说是怕这两瓶已经珍藏了20年的茅台不够喝，而我却陷入到了沉默中；来自于常天明的盛情，我同样接不住，因为我知道他是有求于我的，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敌对的立场，相比于关羽博，我更迫切想拿他开刀。 …… 常余利离开后的片刻，我爸和我妈以及朝朝，便来到了酒店；他们下车之后，常天明便在我之前迎了上去，作为小城首富的他，表现得很谦虚，也很诚恳，一直称呼我爸为老哥，说在他心里，我就和他自己的孩子一样，然后又将提前准备好的土特产送给了我爸妈……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有点恍惚，我爸现在已然不能算是一个成功人士，可如果当年，我家没有发生那场变故，他会不会和眼前的常天明一样成功呢？ 我一直觉得我爸身上有成功人士的基因，他的谈吐，他对这个社会的认知，他的运筹帷幄，他的韧性和执着。 想起这些，心里便有了可惜的情绪。 也不可惜，因为他已经通过言传身教，将 这些都赠予了我；所以，我必须在这个看上去贫瘠的小城，做点什么。 不仅仅是做点什么，我要的很多，比之前想象的还要更多，而我的脚下，注定要有垫脚的石头，且不止一个。 …… 饭间，我爸和常天明聊的颇为投机，两人先是聊酒，聊茶文化，然后又开始聊年轻时候的创业经历；常天明大概是真的有些喝多了，一直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生出一个像我这样的儿子，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这么累。 常余利当然也在饭桌上，他看上去有些失落，所以一直不说话，只是需要他倒酒的时候，他才会说两句。 …… 两瓶茅台酒喝完之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半，我也该和吴罗阁去见一面了；于是，便将这酒局交给了常天明和我爸，这时，他们已经又开了一瓶白酒，看样子真的是要奔着喝尽兴去了……或者，常天明已经把我爸妈当成是一种突破口，希望借助他们将我留在景区，所以才如此盛情，盛情到反而把我给忽略了。 …… 尽管已经入春，当我走出酒店的那一刻，我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凉意，我下意识掖紧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给一直等着我的吴罗阁打了个电话，我们约在了一个位置相对要僻静一些的茶楼见面。 我离这个茶楼要近一些，所以，这次是我先到了，我点好茶，一边煮茶，一边等着吴罗阁。 大约十分钟后，吴罗阁便也赶了过来，他坐在了我的对面，我替他倒了一杯 茶，先开口说道：“吴哥，真准备放弃这个小城了吗？” 吴罗阁接过我手中的茶，回道：“这是我们已经在电话里聊过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确认了……之所以在走之前，一定要和你见一个面，就是想当面和你谈谈条件……这是我的诚意……所以，你也不用太保守，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提……我一定会全力满足你的。”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吴哥，你有没有想过，不管小城现在多动荡，早晚都会有平静下来的那一天，最严重也就不过换一套新的领导班子嘛……你现在放弃了这个小城，就等于放弃了第一个吃螃蟹的机会……吴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你觉得如果你走了，这小城还会有其他康养项目进来吗？” 吴罗阁已经隐隐明白了我的用意，他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说实话，这就是一个为了康养项目而生的小城，整个河南怕是没有比这里空气更好的地方了，环境也是没的说，依山傍水……所以，我走了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投资者将目光放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又说道：“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康养是一个能快速盈利的行业吗？”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当然不是，我们建一个康养小镇的周期可能就得需要两三年时间，更别提后面的运营了……这就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行业。” “那你急着去浙江那边的县城做什么呢？……在这儿，不仅可以节省很多成本，而且还有垄断市场的机会，到了那边，虽然经济发达，但是竞争也激烈……最致命的是，你刚在那边投了一个30亿的项目，第二年就会有50亿的项目进来，和商场一样，秉着喜新厌旧的原则，顾客还是喜欢去更新的地方……这些年，新商城干掉老商场的例子还少吗？……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这边的经济没有浙江那边那么活络，30亿的项目，对小城来说，真的已经很大了……而且小城有个特点，因为四面环山，所以可用的地方并不多，等你把风景最好的地方占下来，其他人就算想进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所以，你至少能够安心经营个十来年……对于一个慢工出细活的行业来说，还有什么比安心更重要吗？” 吴罗阁陷入到了沉默中，在他沉默的时候，我又说道：“吴哥，对你来说，这一定是个很重大的决定，你也不用立即改变自己的想法，还是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权衡一下，以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稍稍停了停，我放慢了聊天的节奏，以闲谈的心态又对他说道：“咱们先聊点别的吧……吴哥，我对你的经历其实挺好奇的，你能不能和我聊一聊你的创业史……让我也学学经验……说真的，我曾经走过全国296座城市，遇见过无数人，但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你在我心里就是草根创业最成功的代表，没有之一！” 第471章 吴罗阁的创业史 我并不是在恭维吴罗阁，前些年，因为一直在路上，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所以也不是没有见过白手起家的，但是像吴罗阁这样，没有背景，在不到30岁的年纪，便积累了几十个亿财富的人，真的是闻所未闻，就算是放眼全国，恐怕也只有早些年的互联网大佬，吃了一波互联网的红利，才能达成如此成就。 吴罗阁与我对视了片刻，终于开口对我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之所以能完成这样的积累，完全是因为我信命……但是刚从大学出来那会儿，我是不信命的，我不想做个按部就班去工作的人，我不想让那些资本家来无度的剥削我的价值，所以，我选择了创业……大学的时候，我学的是医药专业……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做一个自己的药企，不仅生产，还要做研发，让中国的老百姓都能吃上良心的好药……可是，这个行业的门槛实在是太高了，不是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插足的；于是，我就换了个思路，如果我能做一个专门售卖医药的网站，给老百姓提供最专业的咨询服务，让他们花最少的钱，买最对症的药，不也是实现价值的一种方式嘛……我开始制定计划，希望能找到投资……可是，医药行业是个很奇怪的行业，从以人为本的角度来考虑，当然是花最少的钱，买最对症的药；但是，这个思路在这个行业却是完全行不通的，所以，没有人愿意投资我……我不相信这个事实，于 是我就开始自己筹钱……说白了，就是不想认命……那时候，我就好像疯了一样，我把我爸妈给我买的婚房卖了，又跟亲戚朋友借，而且，还借了一笔高利贷……终于，组建了一个十来个人的团队，可是因为没有业务，没有清晰的盈利思路，很快就把这些钱给赔完了……这些高利贷开始找我爸妈，我爸妈没有办法，只能把家里的房子抵押给了他们……然后租了一个老破小的房子，勉强度日……” 说到这里，吴罗阁的声音愈发低沉：“他们搬进老破小的一个月，邻居违规在楼道里给电动车充电，引发了火灾……” 吴罗阁低下头，用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已经哽咽：“那时候，我因为被亲戚朋友催债，手机都不敢用，最后是在新闻上看到了火灾的遇难者名单，里面就有我爸妈……” 说到这里，吴罗阁彻底沉默。 我心里也有点压抑，于是点了一支烟，然后又给吴罗阁也递了一支，说到：“吸根烟吧，平静一下。” 吴罗阁并没有吸烟的习惯，但这次，他从我手上接过了香烟，他吸烟的动作并不生疏，应该是以前吸过，后来又戒了。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吴罗阁才再次开口说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开始信命了……那几天，我不停的算命，就找那种路边的小摊……因为听他们一本正经的去分析我的命运，我就会暂时忘记失去双亲的痛苦……在他们嘴里，我还是 有希望的……后来，我真遇到了希望，我竟然拿到了一笔投资……我更相信命运了，我又去找了那个最让我信任的算命先生，让他算一算，我的未来到底在哪里……他告诉我，我的财运在西方，越往西，赚的越多……后来，我直接就去了美国，在国内，我已经没有什么牵绊了，要去就去最远的西方……到了美国之后，我吸取了国内创业失败的教训，坚决不再盲目投资……我去了纽约，就在华尔街附近的一个华人餐馆里打工……每天洗碗刷盘子，渐渐从后厨干到了前台收银……有一天，饭店里来了一个流浪汉……他吃完饭之后，没有钱结账，就问我，可不可以用比特币结算……他也没吃多少钱，我就用自己的钱给他垫付了……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对这东西产生了兴趣，我研究了很久，也在这条金融街上听到了不少内幕消息……我信命，命里说我的财运就在西方，所以我把那笔投资全部买成了比特币，我记得特别清楚，我买入的时候，是2015年八月份，以200美金入手的，中间也遇到过高点，但是我没有出手，一直忍到2017年，微软宣布支持比特币支付，最后在近两万美金的时候，卖出了……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在等待比特币升值的这两年中，我一直在研究金融和投资，最终，我还是把目光放回到了医药领域……我拿着这笔钱投资了一个效益很差的医药公司……在 这之后的没多久，疫.情就爆发了，我投资的这个医药公司有一项专利，并得到官方的支持，认为能够有效治疗这种病毒感染……导致公司市值暴涨……我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具体高到什么程度，我就不说了……” 说到这里，吴罗阁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对我说道：“这就是我的创业经历……在这段创业经历中，只要走错了一步，我都不会有今天的收益，我之所以没有走错，是因为我完全成了命运的信徒。” 我点了点头，心里滋味莫名…… 吴罗阁终于成功了，可这代价也是巨大的，他的成功当然可以归结于命运使然，可我更觉得他的心性异于常人，如果他的经历发生在我身上，在看到新闻的那一刻，我恐怕就已经活不下去，而他却活了下来，并一直坚持到自己暴富……相比于命运的安排，我觉得他自己的心性才是成功的关键之处。 我终于开口对他说道：“吴哥，听了你的创业经历，就好像是看了一部惊心动魄的电影，尽管最后你成功了，可我心里还是不觉得这是一个喜剧……你虽然得到了你应得的，但你的失去也是无法承受的……从刚刚到现在，我一直在想，当初你带着那么一个美好的愿望去创业，为什么会弄得遍体鳞伤……反而你去了国外，就……” 我摊开双手，试图让吴罗阁会意我想说，却没能说出来的话。 吴罗阁想了想，回道：“应该是一种失 望之后的绝地反击吧……相信美好，不如相信命运。” 我点了点头，接受了吴罗阁的这句话，甚至有些感同身受，因为我也一样，我也曾尽心尽力的去辅佐常天明，并把景区的未来设想的很美好，誓要惠及当地的村民，可这种尽心尽力却抵不过杨一鸣的一句话。 资本真的是一种很讨厌的东西，它能消磨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可是，我并没有能够与它对抗的能力，想明白了之后，也就把自己变成了它。 是的，既然不能打败资本，那就把自己变成资本，至少不会受制于人。 我也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对吴罗阁说道：“吴哥，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已经这么成功了，在国外也发展的很好，为什么还要回国做这康养项目呢？” “想沉淀下来，好好做点事业……”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说道：“刚刚和你说了那么多，都是以创业的名义，其实说发家史更合适一点……因为，多少还是有点投机的成分在，我自己并没有组建什么团队，更没有享受到创业的过程，我所得到的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做了对的选择……另外，也是为了能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在国内……我想找到当初在我面临绝境时，给我投资的人……因为一些原因，我和他失联了……我找到了当初那个给我算命的人，他告诉我，我在什么地方拿到了这笔投资，不要走远，就在这附近活动……有缘还会在这附近相遇的。” 第472章 是时候动手了 吴罗阁这人真是信命信到了极致，可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能够获得成功，往往就是因为把某种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短暂的沉默后，吴罗阁又转而对我说道：“老弟，我已经把我能说的都和你说了，目的就是为了坦诚相待，所以，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从刚刚的谈话来看，你好像很希望把我和我的项目留在这个小城……可是，我却听说，你和常天明之间有了嫌隙……这就显得矛盾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解除我心里的疑惑，你把我留在小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又希望得到什么？” 尽管吴罗阁看上去是诚恳的，但现在还不到我说实话的时候，于是，我带着保留回道：“我没有什么目的，也不希望得到什么……我只是站在你的立场，提了一些我的想法，当然，也为我们的合作保留一点可能性。” 吴罗阁用一种值得玩味的目光看着我，而后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愿意把这个项目留在小城，我们两个就还有合作的可能性？” “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合作……吴哥，先不要急着做决定，给这座小城多一点耐心，就像你当初在美国一样，蛰伏了那么久，让你等到了比特币的机会，小城也一样，我坚信它会给你很丰厚的回报。” 说完，我便起身 ，向吴罗阁伸出了手；吴罗阁稍稍犹豫之后，还是握住了我的手，然后说道：“老弟，以你的眼界和口才，不去商务局工作真是可惜了，本来我是去意已决，但跟你聊了聊之后，我有点动摇……不过浙江那边，我明天还是要去一趟的……因为已经和当地的领导接触过了，如果不见一面的话，会显得很不礼貌。” “能理解。” “嗯，咱们这两次见面都只顾着喝茶了，还没好好在一块吃上一顿饭，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明天中午不行……我爸妈也来小城了，估计待不了太久，想好好陪陪他们。” “那就约着叔叔阿姨一块吃个饭……我这人不认生。” 我开着玩笑回道：“你是不认生，就怕我爸妈认生。” “那我可不信，你爸妈要是社恐认生的话，就不可能生出你这么社牛的儿子……”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正色说道：“其实，还是想找机会和你谈谈康养小镇的运营思路……我之所以这么注重运营，是因为这是我的弱项，当年第一次创业，就是吃了不会运营的亏。” 和我爸妈分开的这些年，我一直浑浑噩噩，更没有主动去挖掘自己的潜力，直到来到了小城，才忽然像爆发了一样，发现自己非常善于运营策划，如果我能把这种能力展现在我 爸妈面前，也是一种让他们安心的方式，所以这一次，我没有再拒绝吴罗阁一起吃饭谈事情的提议；我对他说道：“行，吴哥……那我们就一起吃个早中饭吧……十一点，你看怎么样？” “求之不得，这个时间点吃饭的话，我也就不担心赶不上下午的航班了。” …… 跟吴罗阁聊完之后，我便回了常余利家的那个酒店，对于我来说，这次的交谈还是有收获的，最起码暂时稳住了吴罗阁，而我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所以等一等，缓一缓，对我和吴罗阁来说，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 我爸和常天明的那个酒局已经结束了，我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开了灯，发现朝朝就睡在我的床上，听到我进门的动静之后，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我将车钥匙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一边换鞋，一边笑着向他问道：“是你自己想和我睡，还是爷爷奶奶让你过来的？” “我自己想和你睡……”稍稍停了停，他又问道：“潮叔叔，你说小鹿阿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我猝不及防，以至于愣了愣，才回道：“她走的时候不是和你说过了嘛，等她拍完戏就回来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拍一部戏要多久，所以才问你。” “那可不好说，有时候 会很长，有时候就很短……” 说完，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习惯性点上了一支烟。 朝朝却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爬到我身边，夺走了我手上那支刚点上的香烟，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后，才开口对我说道：“小鹿阿姨说了，让我看着你，不让你抽那么多烟……” 我愣住了，我以为鹿溪只是和他见了一面，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叮嘱，是叮嘱，也是关心。 所以，她是不是要借朝朝的口，向我释放什么信号？ 一阵失神之后，我终于向朝朝问道：“她还和你说什么了？” “让我听你的话，让我好好学习，别的就没有了……可是，潮叔叔，你真的会带着我吗？……如果我没有和你在一起，我要怎么听你的话？” “你这小屁孩，想的还挺多！”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潮叔叔暂时还不能带你一起生活，你先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等潮叔叔忙完了这里的事情，就回天津找你们。” “哦……小鹿阿姨是去拍戏，那你留在这儿，是做什么？” 我摸住他的脑袋，想了想之后，又笑道：“打怪兽，拯救地球。” “哇，原来你就是奥特曼的人间体啊！” “小点声，朝朝……” 朝朝捂住自己的嘴，果然很小 声的说道：“我知道，你要是暴露的话，就会离开地球，奥特曼的设定是不能暴露人间体的。” “没错，所以，你要是不想那么快大结局的话，就替我守好这个秘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一定不说。” “嗯，赶紧睡吧……养好精神了，明天带你去玩。”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听说有的玩，立马就听话了，只见他盖上被子，笔直往床上一躺，就真的闭上眼睛不说话。 好哄，大概就是小孩子最为可爱的地方了，我因此而笑了笑，随即，心情又变得低沉了起来，低沉是因为又想起自己和鹿溪最后在一起的那个夜晚；还有她走后的那个早晨，我愤怒到不能自控…… 我砸烂了房车里一切能砸烂的东西，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的心冷了。 …… 朝朝已经入睡，我走到阳台上，终究还是点上了一支烟，然后又往景区的方向看去，心中渐渐就涌动出了一阵前途未卜的危机感。 如果信命是吴罗阁逆转人生的法宝，那么冷酷无情，便是我得以自保的护身护。 是时候向常天明动手了。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然后掐灭香烟，转身回到了屋内。 第473章 群情激愤 最近这段时间，我几乎不会失眠，也很少做梦，每次入睡，只要六七个小时，就能睡得很饱；所以，次日，我早早便醒了过来。 朝朝睡觉不太老实，我替他盖上被踢掉的被子，便起床洗漱，然后又坐在阳台上煮了一壶茶，我最近爱上了喝茶，因为煮茶的时候，能让我变得平静，正是因为足够平静，才能做到乱而不慌。 …… 这个早晨，小城的气温彻底回升了，就连那些从山间吹来的风，也带着一阵阵暖意和植被复苏的味道，似乎要告诉所有人，终于熬过了荒凉寒冷的冬天。 年味也随着气温的攀升而渐渐散去，街上已经不再张灯结彩，只剩下一些卖水果和早餐的小摊旁还热闹着。 假期结束，小城的人们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忙着清理这座城市，忙着补充物资，忙着改造道路，然后迎接下一波旅游热潮。 这仿佛就是一座旅游城市的节奏和宿命，而我也已经彻底适应了。 …… 一壶茶喝完，我爸妈也起了床，我爸和常天明有约，说是今天一起去看看我曾为之奋斗过的景区，我当然要陪同，于是简单吃了个早餐之后，我便开车带着我爸去了景区，我妈则留在酒店照顾朝朝，没有随行。 因为气温回升且是周末的缘故，景区稍稍恢复了一些人气，所以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前往 景区的游客，这当然是我运营的成果，如果没有年前策划的夜爬活动，让景区在网络上赚够了热度，景区不会有这样的人流量，而在夜爬活动之前，景区几乎是荒废的状态。 我将车停在了检票口的停车场外，便带着我爸步行往景区内走去，我爸看见了那块功德碑，他站在功德碑旁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昨天喝酒的时候，听你常叔说，你不想在这个地方干了？” “人心不齐，没法干了。” 我爸看了看我，说道：“你要是早这么和我说，我跟你妈也就不大老远的跑过来了……” “你不是喝了两瓶92年的茅台酒……就这两瓶酒，也够你说一声不虚此行了。” 我爸笑了笑，回道：“你就不怕你爸吃人的嘴短？” “人送的那些山货，你不是也收了。” “那不得再加一个拿人的手软……这两样都占了，那你爸还真得和你好好说两句。” 我点上一支烟，等着我爸开口。 我爸似乎很喜欢这块功德碑，他将手放在功德碑的碑文上摸了又摸，然后才开口对我说道：“你爸也是在生意场上混过的人，见惯了人情冷暖，所以有一点自己的经验和心得……我生平最怕的就是那种目的性太强的人，这种人为了目的，会把你捧的很高兴，但是也会为了达成目的，寒死了 别人的心……你这常叔就是这样的人……”稍稍停了停，我爸又说道：“你寒了心我能看出来……你不是真的想走，我也能看得出来……” 我有些惊讶。 “儿子，知子莫若父……你现在的状态，跟你离家出走前的状态非常像……你心真冷下来的时候，连你爸妈都能放下……何况一个常天明呢……但你不会走的，你要是真想走，就不会拖泥带水，还让我们来这儿看看……这几年，你也长大了，更成熟了……所以，我能摸清楚你的想法，但是却吃不透你的做法……难不成，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给你这常叔一个台阶下，然后继续在这景区做事儿？”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那常叔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人家为什么这么盛情款待我们，不就是为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我摇了摇头，示意这只是常天明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关于我自己的想法，我并没有深谈，再开口的时候，已经转移了话题，我说道：“爸，你说，从我们家出事儿以后，东山再起就好像成了我们一家人的主题，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心愿也没有能够实现……所以，我挺想问问你，到底达到什么标准，才算是实现了这个心愿？” 我爸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开口说道：“没病没灾，能平平淡淡过着也挺 好。” “可是，人不能没有希望……对了，爸，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做康养项目的……他只比我大了两个月，现在已经是几十个亿的身家了……中午，他想约着我们一家吃个饭，你和我妈一起去吧。” “跟你一样大，就已经几十个亿的身家了！……这是个地地道道的富二代吧？” “他不是富二代，完全凭自己闯出来的……”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不过在他创业的过程中，也遇到了贵人。” “这得多大一个贵人，能让他年纪轻轻就积累了几十个亿的身家！” 吴罗阁的发家史，显然超出了我爸的认知，不仅是我爸，所有认识吴罗阁的人，恐怕都会这么想，所以我便以一种很平静的心态接受了我爸的惊讶，只是说道：“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可以和他好好聊聊，他的经历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 谈话间，常天明便也来到了景区，然后三人一起往景区的高处走去；一路上，都是已经停工的客栈和饭店，本来一直充当向导给我爸介绍景区的常天明，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也陷入到了沉默中…… 就在我们快要到达整个景区，风景最好的双龙湖时，忽然从另一个路口涌来了一群人，里面有外来的投资者，也有村里的村民，他们一起将我们三个人围在了中间。 “常总，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当初，我们可都是冲着你的承诺，才来景区投资的……还有这些村民也是，一听说，道路拓展项目要批给我们景区了，有的人卖房，有的人做抵押贷款，也要翻新原来的客栈……自己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也是为了配合整个景区的建设嘛……但是现在传来的信息，都说是拓展项目要黄了，还有之前说好的康养项目也没了谱……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常天明有些局促，半晌才对着人群说道：“这种没确定的事情，你们也别太放在心里……” 常天明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粗暴打断了：“那你倒是确定下来啊……现在这样算什么？……常天明，你要是还不能给我们一个准信，我们就全部撤资……而且，我们要和你打官司，你必须得赔偿我们前期的投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干女儿都已经撤资了，是你以公司的名义接下了她的项目……你把我们当什么，死道友不死贫道吗？” 外来投资者刚发泄完，本地的村民也变得焦躁了起来，他们跟常天明要说法，要赔偿，场面一度变得失控。 常天明意料之中向我投来了求助的目光，而此刻，也只有我能控制住这个群情激奋的场面，因为我是村名们最信任的人，而那些投资者，大多也是我带来的。 第474章 散了又聚的缘分 当常天明向我投来了求助的目光之后，其他人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这时，那群投资者中，又有人对我说道：“韩潮，你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当时，我们可都是冲着你的号召力，才来这个地方的，你也没少给我们画大饼，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选择在这儿投资。” 这人的话刚说完，便传来了一阵附和之声，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慌乱，依旧保持着平静说道：“各位兄弟，还有村里面的朋友，你们现在的心情，我很理解……首先我要说的是，景区变成现在这样，不是我想看到的，你们也扪心自问，对这个景区，我韩潮不够尽力嘛？……或者说，我做的还不够多吗？……你们不能说我是在画大饼，这不仅是在否定我，也是在否定你们自己……你们都是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的生意人，这就说明你们是有眼光的，至少比普通人更有眼光，你们会吃画大饼这一套吗？……你们之所以在这里投资，只能是因为在这个景区看到了投资价值……我也基本兑现了我的承诺，可是，我的权限只能让我做到这个程度……常总才是这个景区真正说了算的人……我只能在我任职的时候，给你们一个最好的现在，我没有办法给你们更好的未来……所以，关于未来的事情，你们还得找常总谈……不过，我也想友情提醒你们一下，这种谈法，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只会激化矛盾……这个时候，更应该心平气和的 聊一聊，毕竟景区现在只是在方向上出现了问题，又不存在什么债务危机……在资金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大家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也不一定就没有新的出路……” 说完，我又转而对常天明说道：“常叔，都知道你是小城首富，这景区只是你众多产业里面的一个，所以大家才这么没有信心，怕你舍车保帅，这个时候，你也和大家表个态，是不是愿意力保这个景区……现在这个局面，想要击碎外面的流言，最有力的回击就是你的态度……暧昧不清只会让大家越来越猜疑。” 一阵沉默之后，常天明终于开口对众人说道：“我肯定是想保住景区的……大家别忘了，我自己也在景区内投资了几千万建民宿，后面我干女儿想出售项目的时候，我也是第一时间把这个项目接了下来，目的不就是为了维稳，不让大家丧失信心嘛……为了稳住大家的信心，我花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只是，那两个项目……我这边也是一言难尽……我恳求大家给我一点时间，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起了内讧，这样只会让我们更没有胜算……” 说完，常天明双手合十，用更为诚恳的态度对众人说道：“务必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想要多长时间？”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如果我还不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们想打官司也好，想把这个景区砸了也好，我都任凭你们处 置。” 众人私语了片刻之后，终于同意了常天明的要求，继而有序的散去。 现场只剩下了我和常天明还有我爸三人。 …… 常天明先是无可奈何一笑，而后又对我说道：“韩潮，看得出来，你对我还是有怨恨呐……” “没有怨恨，只是痛心。” “痛心就证明你对这个景区还有感情……所以，在我和他们心平气和聊一聊之前，我觉得更有必要和你心平气和的聊一聊……你到底希望我给出什么条件，才能继续留在这个景区做事情？” 我依旧保持着平静，回道：“常叔，我中午约了吴罗阁一起吃饭，现在已经到饭点了。” 常天明脸色一变，然后又怅然一笑，说道：“听说，这吴罗阁也取消了要在小城投资的计划，他和你一起吃饭，怕不是看中了你的运营能力，想让你帮他做事情吧？” 我不置可否。 常天明又拍着我的肩说道：“既然你还没有走，就代表这个事情还有的谈……你先和他吃饭吧，晚上我再约你好好聊一聊。” …… 离开景区以后，我便带着我爸妈，还有朝朝去了和吴罗阁约定好的饭店；因为我们离饭店更近一些，所以也就比吴罗阁早到了一些…… 等待吴罗阁的过程中，我又大概和我爸妈说了说吴罗阁这个人，其中包括他早期那段失败的创业经历，以及连累他父母不幸死于火灾的惨痛往事…… 我爸妈对视了很久，才向我问 道：“儿子，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 “吴罗阁。” 就在我将吴罗阁名字说出来的时候，包厢外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后吴罗阁便开了门……他在看着我的同时，也看向了我爸妈……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像是石化了一样！ “干……干爸、干妈！” 我爸妈同时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是惊喜交加…… “罗阁！” 原本还有些迷惑的我，忽然就明白了，这大概就是命运的伟大之处……也是命运给双方的回报，吴罗阁竟然就是我爸妈当初慷慨拿出三百万去资助的人！ 他们在失联了数年之后，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相遇了，只是我说不清，是我把吴罗阁带到了我爸妈面前，还是我把我爸妈带到了吴罗阁的目前…… 似乎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初的善缘，终于在几年之后又被延续了。 …… 在我的注视下，吴罗阁缓步走到了我爸妈面前，然后跪在他们面前，又重重喊了一声“干爸、干妈”，并哽咽着对我爸妈说道：“回国以后，我就一直在找你们……我怕你们多想，怕你们以为自己看错了人……那一年，我去了美国之后，没过多久，就被当地的黑人抢劫了，他们抢走了我的手机，还有身上的现金……我没有刻意去记你们的电话号码，所以手机丢了之后，就和你们失去了联系……这次回国，我还去天津找过你们，但是一直都没有打听到你们的消息…… 没想到，竟然有缘在这里见面了！” 我爸赶忙扶住了他，说道：“不重要，不重要……我和你干妈这几年也一直在担心你……相比于心里的那点失望，我们更怕你在那边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能见面就好……还真是有缘的人，在哪儿都能相见……赶紧起来吧。” 说完，我爸妈便一起将吴罗阁扶了起来，吴罗阁这才将目光又放在我身上，向我爸妈问道：“干爸、干妈，韩潮就是你们当时要找的儿子？” “是、是、是，我们也是不久前才刚团聚……现在又和你团聚了，不说好事成双都不行……赶紧坐下来，咱们爷儿仨，今天一定得喝高兴了……这是什么缘分呐，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吴罗阁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心情好到了极点，他满面红光，对我说道：“之前咱们一直老弟、吴哥的喊着……现在想起来还真是生分，你就是我亲弟弟，我就是你亲哥哥啊！” 说完，吴罗阁便搂住了我的肩，搂了又搂，愈发用力。 我能理解他的感情，这不是矫情，也不是硬要拉近关系……他爸妈在那次火灾中丧生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至亲的人，所以给了他三百万的我爸妈，就成了他情感上最大的寄托，而事实上，也确是我爸妈给了他新的人生……如果没有当时的三百万和无条件的信任，就绝对不可能有现在的吴罗阁，所以，他对我爸妈的情感，也许已经不亚于自己的亲生父母。 第475章 以我为中心 搂住我肩膀的吴罗阁，突然又往我胸口来了一拳，说道：“你小子也够不着调的啊……让干爸干妈在外面找了你这么多年……你说他们吃了多少苦，心理上受了多少煎熬！” 我看着吴罗阁，而后笑了笑，说道：“你这个时候怎么就不信命了？……如果不是为了找我，又怎么可能遇到你？” 这时，我爸也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你俩不用争个长短，我来给这事儿定个性……”稍稍停了停，我爸又正色说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反正，我跟你妈是满足了……年轻的时候，我们最大的遗憾就是赶上了计划生育，没能多要一个孩子……现在好了，有了罗阁……你们互相做个伴儿，以后就算我们不在了，也不怕你们孤苦伶仃！” 我和吴罗阁互相对视了一眼，我当然不会有他那么剧烈的情感波动，因为我和我爸妈的感情是与生俱来的，而他却是一种失而复得，所以当他面对我这个家庭的时候，情感或许会更复杂一些，表达也会更激烈一些。 “爸妈，你们放心，你们和韩潮，对于我来说，是一段特别珍重的亲情……除了给你们养老，以后我一定会和韩潮一路扶持着走下去的。” 说完，吴罗阁又重新搂住了我的肩，跟着我爸妈一起笑了笑 ，我当然也笑了笑。 释怀了！ 当我们可以笑着去面对曾经的苦难、矛盾、分别和不理解，足以证明，那一段伴随着痛苦的过去已经彻底结束了，剩下的，便是一些关于未来的希望，以及融合。 现在，我当然不知道吴罗阁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融入到我们这个家庭，更不知道，我们这个饱受灾难的家庭，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心态去接受这样一个因为信命而暴富的吴罗阁。 吴罗阁太想回报了，我看得出来，不仅是回报当年的300万恩情，也是为了弥补他对自己父母的遗憾和亏欠。 果然，吃饭的时候，吴罗阁就提出要给我爸妈在天津买一套别墅，作为我们一家人的据点，也包括他，然后又说要给我买一辆车，喜欢什么车，尽管挑。 我爸妈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们没有在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回馈中迷失自己…… 他们不许吴罗阁乱花钱，只是一再强调，我们两个人一定要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他们已经老了，不在乎什么物质享受，只在乎一家人能够幸福美满的团圆在一起。 …… 饭后，我和吴罗阁站在饭店外面，再看吴罗阁，突然觉得很亲切，又感觉很陌生，因为这种变成兄弟的关系，来得太没有征兆了，在这之前， 我甚至有点排斥他，因为我们的意识形态有着很大的偏差，他太信命了，而我却渴望运筹帷幄。 “小弟，真没有想到，我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当初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大概就是因为我们长得有七八分像，爸妈当时才对我动了怜悯之心，把卖房子的三百万全部给了我……我更相信命运了……如果，你也信命的话……我觉得，我们俩兄弟真的应该一起好好做一份事业……我们是可以实现互补的……而且，我们是因为这么大的缘分才走到一起，所以，互相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合作关系了。” 我笑了笑，回道：“如果，我们能各自有一份事业，不是更好嘛……人生无常，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风光一辈子……只要我们不把事业捆绑在一起，当其中一个人落难了，另一个人就还能把这个家撑起来，要是捆绑在一起，那就是全军覆没。” 吴罗阁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说道：“虽然浙江那边有很大的竞争风险，但如果有你一起的话，我还是更倾向于浙江那边……毕竟市场成熟，经济发达，如果我们能从那边突围的话，收益一定会比这边要高很多……更重要的是，那边的地皮比这边的更有价 值，做康养项目的同时，我也很在乎地皮的价值，价值决定了未来的运作空间……浙江那边更有利于我们在康养项目里面做度假地产，首先是那边的购买力强，再者，浙江的县城在医疗教育方面，肯定要强于这个小城，后期也更有利于度假房的出售……这才是我真正的考量。” 也许是因为关系变近了的缘故，吴罗阁说话时也不再有保留…… 我在长长吁出一口气之后，回道：“你这么想也没有错……但是我去不了那边……哥，我想要景区的控制权，是实实在在的控制，要以我为中心……彻底将常天明边缘化……而且，那个迟迟定不下来的道路拓展项目，我也想跟着分一杯羹。”稍稍停了停，我又笑着对吴罗阁说道：“自从你跟我说了你的经历之后，我也有了一些幻想……幻想自己有几十个亿的身家……那一定是一种很爽的感觉吧……最起码，以后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说完，我点上了一支烟，默然吸了几口……我在弥散的烟雾中想到了过去那个处处受制于人的自己，心里又是一阵沉闷，我真的太痛恨这种感觉了，包括给我这种感觉的人。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秦敏红对我说过的话，还有做过的事情，只是暂时，我还没有精力去理会到她。 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 “听说，那个景区是独资性质，你想将常天明边缘化，好像不太实际吧……最起码法理上就不实际。”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好吧，需要我帮忙吗？”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需要……常天明不难对付，他们那批人能在这个小城起来，不是因为眼界有多高，只是赶上了那波机遇，胆子够大，心够狠……一旦涉及到资本和舆论的运作，他们就不行了。” 吴罗阁点了点头，很是认同的说道：“从小城最近爆出的这些事情来看……那一辈人能起来，手上恐怕都做了不少不干净的事情……他们不太尊重经济发展的规律，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说实话，这一套行事准则，在如今这种经济环境下，已经不那么适用了，所以长期接触之后，我反而不是那么想和他们打交道，感觉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赚钱的理念也不一样。” “所以，总要有人去取代他们。” 说完，我又重重吸了一口烟，在这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常余利忽然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第476章 烧起来的火 扔掉了手上的烟头，我接通了常余利打来的电话，他向我问道：“哥，晚上你会和我爸见一面吗？上午他和你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心里没有底，就让我再打电话问问你。” “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就是见一面的事情，有什么不确定的。” “那行，回头我转告我爸。”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向我问道：“你会留在景区帮他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笑了笑向常余利反问道：“你希望我留在景区帮他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爸肯定是寒了你的心，你才会这样……可我爸也挺可怜的……我不知道可怜这个词用的对不对……好像现在所有人都在针对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从你来了景区之后，他是真的想把这个景区做好，比什么时候都舍得花钱……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连你都要走了，他的身边只剩下了针对他的人，他自己也没有能力把这个景区做好，他根本不懂运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提升景区的热度。”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还是希望我留下来吧？” “嗯。”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向常余利问道：“余利，这么多年，你一直在你爸身边，做的都是一些被使唤 的活儿，你想有一份属于你自己的事业吗？” 电话那头的常余利愣了很久，才回道：“想，谁不想有自己的事业……可是，我没这机会。” “因为你爸不信任你？” “你也看到了，他从来都不觉得我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但他总有老去的那一天，他手上那么多产业，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让你沾染吧？” “潮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也不用太明白，我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时候，你也得主动一点，不能总是被动的等着别人给，太佛系了，是不适合在商场混的。” 常余利应了一声，而后又对我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中午和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听说，当年放高利贷逼死村子里老师的那几个人，已经被立案调查了……但是，到底能不能牵扯到关羽博还不确定……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也没有实际证据证明确实是关羽博在背后操作的……不过，关羽博好像已经出了国，说是度假散心，估计是怕受到牵连。” “这个时候还能跑到国外去，怪不得他在小城敢为所欲为。” “所以我爸现在真的很难受，内忧外患……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是他在背后操作的，关羽博家是一方面，还有那些被涉及到其中 的领导……不管他们是不是能逃过这一劫，都会把矛头对准我爸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爸做的，如果不是他，他得多冤枉！” “如果不是他做的，那就赶紧把真正躲在背后策划的人给揪出来。” “揪不出来，就连贾国盈都跑到外地去了……他身上也没犯事儿，这么大一活人，如果没有公安局干预，谁也找不到他。” 我终于叹了叹，回道：“站在你爸的角度来考虑，现在这个局面，确实是挺麻烦的！” “潮哥，你帮帮我爸吧。” “……你这小子就是吃准我心软了！” 常余利这才笑了笑，回道：“我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兄弟，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 我也笑了笑，说道：“还是先聊聊吧，你也别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身上，在一起做事情的基础，是大家的理念必须要一致，如果连理念都没有办法做到一致，勉强在一起共事，也是一种痛苦。” “我明白，潮哥……这次，我爸一定会让步的。” …… 我就这么结束了和常余利的通话，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次完全没有意义的通话，至少，我知道了关羽博那边的情况，虽然这是一个我意料中的结果，但小城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我不知道这把我亲手点燃 的火，什么时候会烧到我自己身上……必然会烧到我身上，而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会有能力熄灭这团愤怒的火焰吗？……留给我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 …… 我爸妈和吴罗阁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吴罗阁把今天去浙江的机票都取消了，他一定要我爸妈和他一起去浙江，看看那个他想投资的县城，然后再到杭州，厦门、三亚那边转一转。 我爸妈同意了，我也没有反对，吴罗阁已经功成名就，他的时间肯定会比我更自由一些，这个时候让他多陪陪我爸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他们计划明天早上就一起离开小城。 我也因此而轻松了一些，在我决定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不希望自己的身边还有什么牵挂和羁绊，我情愿自己孤独，所以我用那样一种方式赶走了乔娇。 我不想连累她，就这么简单，仅此而已。 …… 傍晚的时候，我和常天明又在那家面店见了面；我们还是选了那个最方便谈话的座位，但这次，我坐在了上次他坐的位置上，他则坐在了我坐的位置上。 窗外，一盏一盏亮起的街灯，映射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这小城，竟然也有看上去繁华的时候。 我失了神，想象着自己在这座小城有了几十个亿的场景。 很久之前，乔 娇还幻想过，如果我们一起把景区做起来，繁荣了小城的经济，到时候再让她爸过来投资小城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商业综合体，锦上添花。 那时候，我们真的是一心奔着建设小城而来的。 如果，我真的有了几十个亿，小城也风平浪静了，或许，我真的会拿出这几十个亿，去建小城的第一个商业综合体，这样，也算是不忘初心……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这件事情，而且真的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要怎么去经营好这个综合体，就像河南口碑最好的“胖东来”商超一样。 …… “韩潮，这次，我们真的互相交心的好好聊一聊，你到底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原谅我之前的过失，留在景区，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我猛然回过神，然后看着常天明。 常天明不知道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他又对我说道：“不管你是要钱、要人，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我这才摇头对他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要……这个景区已经病得不轻……想要让它重新活过来，就得有刮骨疗毒的决心……常叔，考虑改制吧……改变景区的经营性质，做成股份制，这样才能给景区注入新的活力……独资的模式已经走不通了！” 第477章 运作 当我将改制这个想法说出来后，常天明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也没有再开口，我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我的提议，至少要大概想清楚这里面的利弊。 片刻之后，常天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景区现在内忧外患，举步维艰，改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给我一个具体的方案，到底怎么改，改了以后，对走出困境又有多少帮助？” 我也终于开口回道：“现在景区最大的困境在于人心不稳，关于未来，我们其实是可以设想的，如果那些民宿投资者都能按照原先的计划，将民宿投资建成，就算最后没能拿到道路拓展项目和康养项目，情人谷至少也是一个有特色的景区，也许比不上关羽博的5A级景区，但本身也会吸引很多度假型的游客……可是，欲望的口子已经被打开了，那些投资者和你一样，迷信道路拓展项目和康养项目，所以听到不利的风声，就忘了初衷……这是人性，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所以，想要稳住他们，也要从人性入手，给他们一些心理补偿……”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并看着常天明，等我们有了一个眼神上的交流之后，我才又开口劝告：“常叔，拿出一部分股权用于补偿这些投资者吧……根据他们投资的规模，给与一定的股权赠予，稳定人心的同时，也让他们真正参与进来，如果你愿意这么做的话，就会把这 些投资者串联到一个利益链上，他们不仅会执行之前的投资计划，而且，以后只要是对景区有利的事情，他们一定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这样，就不是你一个人在承受全部的外部压力，他们更不会给你压力。” 一阵沉吟之后，常天明开口向我问道：“你需要我让出多少权益来做这件事情？” “三十，其中十五用来补偿之前的投资者，另外的十五可以作为下一阶段招商引资的资本，只要愿意来景区投资，就可以成为景区的股东，先到先得，用完为止。” 常天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对我说道：“如果能够给景区保留一线生机，我可以牺牲。” “除了拿出三十稳投资，刺激投资……还要拿出二十来进行增资扩股……后面景区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如果一直采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来对景区进行投入，你自己也会有很大的资金压力……那为什么不从外界吸纳一笔资金来完善景区的建设和运营呢？” 常天明紧皱眉头，点上一支烟，一连吸了好几口。 “常叔，现在的经济环境，对比你们那个时候，已经是天差地别，所以你要相信资本运作的力量……短期来看，你确实要做很大的牺牲，但是从长远考虑，这些牺牲还是值得的……如果说，景区现在的市值是两个亿，通过资本运作，我们把市值做到二十个亿……你觉得现在的 牺牲还是牺牲吗？……假如维持现状，什么都不做，你应该是最能看到结果的那个人……因为几年前，你有心出售这个景区的时候，当时有个文旅集团给你的报价是两千万，你视为耻辱，这才下定决心要做好这个景区……对比这个结局，我给你的提议，可能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吧？” 常天明直到快要吸完手上的香烟，才开口对我说道：“你让我想想。” “好，但这是一件需要当断则断的事情，还是尽快为好。” 常天明点了点头，而后又向我问道：“如果我接受你的提议，你愿意回来做事情吗？” 我先是沉默，然后回道：“你能接受我的提议，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就代表给了我绝对的信任，我可以回来……常叔，跟你说心里话，我一点都不畏惧外部的压力，最让我感到无能为力的，是你的不信任……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别人可能什么都还没有做，我们自己就从内部瓦解了。” 常天明脸上露出了疲惫的表情，我知道，这内外交困的局面，已经逼近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时候向他提出这样的方案；否则，他不会有一丝接受的可能性。 最终，常天明还是强颜笑了笑，对我说道：“你说的是，我是该吸取教训了……你也说说，如果回来做事情，你希望我能给你什么条件？” “咱们一步一步来吧… …我的条件毕竟建立在你能答应这个提议的基础上。” “好，我尽快给你答复……” “嗯，或者你自己有更好的想法，我们也可以沟通。” …… 回到酒店，我甚至没有洗漱，便重重躺在了床上，我真的有些累了……可是，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大脑却没有能够安静下来，那些曾经在青岛的日子，又像电影回放一般，一帧一帧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仿佛被割裂了，一个是那时的我，一个是现在的我。 直到常余利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才从这种状态里面走了出来。 “潮哥，你和我爸聊完了吗？” “聊完了，我已经回了酒店。” 一阵沉默之后，常余利试探着问道：“那你愿意留在景区做事吗？” 我把自己建议景区改制的事情说给了常余利听，然后又反过来向他问道：“余利，你觉得你爸会接受这个提议吗？” “应该会吧……他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了……何况，景区也只是他众多产业里面的一个，他牺牲一点权益，也不会伤筋动骨……”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说道：“如果景区不出问题，那个道路拓展项目，就还有一点希望……他真正想要的还是那个道路拓展项目。”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 章节 “嗯……余利，我也想给你一点提醒……趁着景区改制，你也应该给自己争取争取……我希望你能成为景区的股东之一，大股东更好……相比于你爸，其实我们两个人更交心，有些事情，我们是可以在利弊之外沟通的。” “我……我做景区的股东？” “你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是长子……正常的家族企业，早就应该给你一个股东的身份了。”稍稍停了停，我又叹息说道：“也就是你妈不在了，如果你妈还在的话……一定会给你争取权益的……毕竟你爸在那边的家庭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如果你现在不给自己争取应有的权益，等这个两个孩子长大了，你只会越来越被边缘化。”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爸开口……如果这个时候和他要股份，他一定会以为我是在落井下石，然后臭骂我一顿！”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去找你外婆和他谈谈……你外婆的话，他总要听一点的。” 常余利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又对他说道：“余利，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你不能把握住，以后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就怕……就怕，我外婆的话，他也不会听。” “如果他连你外婆那边的情义都不顾……那我说什么也不会再回景区做事情，因为太冷血无情！如果连你妈都能被他用之弃之，我们这些人就更不用说了。” 第478章 亲兄弟明算账 在我的劝说下，常余利终于动了要找常天明争取部分股权的心思，他决定让他外婆去找常天明谈谈，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毕竟在常天明还没有起势的时候，一直是他妈在陪着常天明吃苦，等常天明贵为小城首富的时候，这个共患难的妻子，却没有跟着分享到这一份福气，所以，常天明心里多少是有愧疚的。 “潮哥，你说，我跟我爸要多少股权合适？” “百分之十，或者更高。” 短暂的沉默后，常余利又对我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如果我从我爸那里得到一部分股权，就意味着他会失去对景区的绝对控制权，他会愿意吗？” “就算是失去了绝对控制权，他也是景区最大的股东，而且这不是转给别人，是转给你，你是他儿子，只要你站在他那边，他就还有最大的话语权……以你的个性来说，你不可能不听他的话吧？……所以，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一定要表态。” “知道了，潮哥，我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嗯……其他还有什么事情吗？” 常余利有些失落地笑了笑，而后又低声向我问道：“潮哥，我要是像你一样有能力，我爸会不会像正常的父亲对儿子那样，能够对我好一点呢？” 这一次，我没有试图刻意去安慰常余利，只是在一声轻叹之后，回道：“我不知道……余利，我只能告诉你，面对 你这么复杂的家庭环境，你想要的，只能靠自己争取，而不是被动的等待……有时候，会争取也是一种能力，处处退让，只会让别人越来越不重视你。” “是。” “嗯，你也不用想太多，就算你现在没有设计规划的能力，只要紧跟着大势一步一步走，也能获得属于你的成功。” “潮哥，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的大势到底是什么？”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现在第一个大势，就是景区必须改制。” “我知道了。” 常余利应了一声，我们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便结束了通话。 夜愈发深沉了起来。 我独自站在了阳台上，习惯性点上一支烟，便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这无边的夜色中，我甚至连手机都没有拿，我不想再和外界有一点联系，这些天，我已经彻底适应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夜晚。 也不会想太多心事，就在夜色中，空空荡荡地站好一会儿。 有些心事是不能想的，因为会心痛，心痛了就会失眠，所以，我最近的好睡眠，都是不胡思乱想给的。 我开始接受这种因为冷漠而带来的精神的享受；直到，手机在屋内发出了震动的声响。 我又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屋里拿起了手机，这是任然给我发来的一条微信，准确说，是一张照片，照片中有很多人…… 我的思绪又被这张照片拉回到了去年 的初秋。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租房子，在青岛，因为这套房子，我们有了一次聚会，在这场聚会上，有鹿溪，有乔娇，有中介小哥刘闯，有任然，有左小薇，有山河哥，有秃林，有骚猪…… 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一群人在那个可以看见“五四广场”和大海的阳台上，唱歌，吃着烤串，喝啤酒，玩游戏…… 任然发来的照片，记录的就是这一幕，彼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轻松惬意的笑容，尤其是乔娇，不知道谁说的笑话，戳中了她的笑点，她成了笑得最夸张的那一个，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一只手放在我的腿上，而鹿溪就坐在她身边，脸上带着不解的笑容看着乔娇，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我则有点失神，失神是因为我心里想着栾雨，那时候的我，总是会时不时想起栾雨，想起我们那一段充满唏嘘又无限遗憾的爱情。 那个笑话，似乎就是秃林讲的，具体内容我记不得了，只看见照片上的他扬起了手，眉飞色舞。 骚猪和山河哥则在喝酒，刘闯在给我们烤串，但注意力也被这边吸引了，只有任然不在镜头里，因为这张照片就是她拍的。 此时此刻，却给我来了一波回忆杀。 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这些人联系过了；不知道，刘闯带着那个不是他亲生的孩子，过的好不好？ 骚猪有 没有从被戴绿帽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秃林是否找到工作，又像从前那样忙碌着？ 还有山河哥，他还留在青岛吗？ 最后，我想起了乔娇和鹿溪，心里一片黯然。 在我心中，她们就好似一对绝代双骄，哪怕是现在，我都以认识她们为人生中一大幸事；我爱过乔娇，也爱过鹿溪，对于我来说，不管是和她们中的谁在一起，都是幸福，可现在，我谁也没有能够得到，就像是验证了乔娇的预言。 她曾经这么说过，让我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心里当然难受，但也因此而轻松，因为她们终于不用卷入小城的这些是非中了，那么，我承受一些孤独和误解，也没有什么。 这似乎就是一种命运，不得不去顺从，不得不去敬畏。 …… 我没有给任然回信息，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好似只为了提醒我，别轻易忘记我们在青岛的那一段时光，她的目的达到了，我终于在平静了很久之后，又回想了很多和青岛有关的事情，然后，不自觉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支烟…… 另一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吴罗阁也走到了阳台上，这让我有些意外，我没有想到他也住在了这里。 “哥。” 我喊了他一声，他伸了个懒腰，似乎已经睡了一觉，而后又对我说道：“我和爸妈聊了当初资助我的事情……他们告诉我，那三百万，是卖房子 得来的，原本他们是打算找到你以后，用这三百万给你买婚房。” 我点了点头，回道：“他们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吴罗阁笑了笑，说道：“所以事实是，一家人倾全家之力，成就了现在的我……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说道：“吃晚饭的时候，我和爸聊了聊……我的意思是，在天津，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先买一套别墅给他们住着……爸妈年纪大了一切求稳定，我想在银行里面给他们存一笔钱……我还没说具体数额，爸就给拒绝了……他说，我只要把那三百万加上这几年的利息还给他们就行……我当然也不愿意……他说，我不要用这种超出他们认知的方式来急着回报……他们相信我，相信我会把他们当亲爸亲妈去看待，所以，钱在我这里，还是在他们这里都无所谓……” 我弹了弹烟灰，回道：“我也这么想的。” “他们的话，真的是让我心里，说不出的……说不出的感动和震撼……但是小弟，咱们俩亲兄弟明算账，当时爸妈偏心，把你婚房的钱拿来给我投资了，我现在收获了上千倍的收益，我得给你个说法……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我和我提。” 我看着吴罗阁，此时此刻，他仿佛不是一个具象的人，而是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因为我知道，在他能力范围内，只要我开了口，他都会给。 第479章 我也做过最坏的打算 在等待我答复的过程中，吴罗阁一直面带笑容，看着已经没有多少盏灯亮着的小城，对于他来说，这大概是人生中最美妙的一天了，因为漂泊不定的他，终于再次找到了可以让身心停靠的港湾。 这里面有两个细节可以彰显，他刚和我爸妈见面的时候，下意识喊了干爸干妈，但之后就一直以爸妈称呼，这证明在长期缺乏亲情的空虚中，他已经把我爸妈当成是生命中的至亲；其二，他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要给我爸妈买别墅，这也是源于对亲情的渴求，他想把家变得更具象…… 他当然有这个能力，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和我的家人也变得理性了很多，尽管，吴罗阁确实应该回报，但我们也在尽量避免因为过度回报，而可能造成迷失的风险。 所以，我认可我爸妈的态度，基于这样的认可，我终于开口对吴罗阁说道：“哥，每个人在每个阶段的需求是不一样的，你也说了，爸妈现在一切求稳，如果是早几年的话，他们可能也就接受你在物质上的回报了，所以这件事情你不用太往心里去，尊重他们的想法就好……其实，他们更看重的是你这个人，因为你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们想有两个儿子的遗憾，否则，谁都不会那么慷慨，贸然拿出三百万去资助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这种缘分和感情，才是真的千金不换……至于我，这三百万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爸妈早期的积累……所以，我对你也没有物质上的要求……我只是希望……” 吴罗阁转头看着我。 我抽出一支烟，隔着阳台给他扔了过去，各自点上，深吸了一口之后，我才又开口对他说道：“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想要情人谷景区的控制权……我已经基本上说服常天明，接受我的改制提议，他愿意让出一部分权益来做增资扩股……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把康养项目投到情人谷景区，并且买下景区的一部分股份，成为景区的大股东，然后成为我的一致行动人。” 吴罗阁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这才是你坚持要把康养项目留在小城的真正原因……你这个要求，我当然不会拒绝，但是我有一点疑问，你这么一番操作下来，等于让常天明在规则上失去了对景区的控制权，他就一点都不警觉吗？” “他是不是警觉不重要……谁都挡不住大形势，而且他真正想要的还是那个道路拓展项目，他是做工程起家的，他知道这里面的油水……一个那么大的道路工程，不可能投到一个濒临倒闭的景区上，这里面有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必要的时候，他绝对会忍痛割肉的。” 稍稍停了停，我又对吴罗阁说道：“我不仅想要景区的控制权，就连那个道路拓展项目，我也想要……不过，前提得是我拿到景区的控制权……所以，如果有道路拓展项目做筹码，我们一起来做，那对于你来说，小城的吸引力应该会比浙江那边大很多吧？” 吴罗阁脸上现出惊讶之色，半晌才开口回道：“你这是在一步步算计常天明……” “不，是我比他 更适合做这件事情。” “常天明这类人在小城根基深厚，一旦矛盾彻底激化，我怕你应付不了。” “我也做过最坏的打算，所以，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如果，真走到控制不住局面的那一天，你就带爸妈出国定居吧。” “何必呢？” “人生总要搏一搏……对于这个地方，我很不甘心……正是因为不甘心，才会觉得这个过程是一种享受。” 说到这里，我又笑了笑，对吴罗阁说道：“我会和你一样成功的，只是选的路不一样……本来，我心里还有一点顾虑，但是知道我们有这样的缘分之后，我连最后那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你这是要把爸妈托付给我吗？” “这就是我最想和你要的承诺……你不要忙着拒绝，我这么说的目的，不是说我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我只是希望能够放开手脚做事情……人生在世，意外太多，最牵挂最放不下的不就是自己的至亲么？” 吴罗阁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说太多，我也没有再说太多，因为男人是懂男人的，所以，我从来都不觉得当初他孤注一掷去国外是错的。 人，尤其是男人，人生路上，总要冒点险的。 …… 次日，吴罗阁便带着我爸妈还有朝朝离开了小城，而我也再次搬到了之前住的那个旅社，并且要了同一间房，因为在这个房间里面，我还有一个水龙头没有擦干净。 我叼着烟，撸起袖子，用清洁球一遍遍打磨着水龙头上的锈迹……直到常余利给 我打来了电话，他也该给我打个电话了，因为要股权不是一件小事情，不管成或不成，他都得和我说一下结果。 我将清洁球放在了水池上，并按灭了香烟，然后才接通电话，并向电话那头的常余利问道：“怎么样了，余利？” 常余利的语气显得很失落：“我外婆一早就去找我爸谈这件事情了，但我爸没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他说，我不是做事业的料子，还是安安心心的跟在他后面做事情比较好。” “他真打算让你干一辈子跑腿的活儿？” “我不知道，他跟我外婆说，他这些年也没有亏待我，给我买了车，给了我一套别墅，都是小城最高的标准……我外婆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我现在过着我爸的日子，她要是说的太多，我爸反而会更不待见我……她要我再忍忍。” 常天明对常余利的态度，确实是超出了我的意料，我不禁也叹了一口气，而后向常余利问道：“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爸是给我买了豪车和别墅……可是，潮哥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连加油的钱都没有，他都是心情好了，扔点钱给我……要不然，就得我自己开口去要……这还是得看他心情，碰到他心情好，会给一点，心情不好，就会骂我，说我花钱没有节制……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他给我买豪车和别墅，只是给外面人看的，他不想外面人说他偏心……他对那边的两个孩子不这样，逢人就说那两个孩子聪明，像他……说以后要送他们出国留学 ，学管理，好继承他的那些产业……仔细想想，这才是他不肯给我股份的真正原因，我妈不在了，没有人会在他身边帮我说话了。” 我在常余利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失去母爱的无奈和凄楚……尽管，我之前也知道常天明对常余利的态度，但事实却远比我想象的要更冷落。 看来，面对这人性，我终究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只能对常余利说道：“你也别太难过，这事儿再从长计议吧。”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常余利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是真的很难过，可即便我机关算尽，我也不能变成常天明，去替常天明做这个决定。 我因此而陷入到了困境中，之所以让常余利去做这件事情，也是为了让常天明放松警惕，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只有等常余利也得到部分权益，我才能实现控制的目的……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常天明并不想失去景区的绝对的控制权。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或许，这才是他不愿意给的真正原因。 他对我有防备之心，而我也更加确定，在这种困境之下，他还是不能给我绝对的信任。 所以，我更加要拿到这个景区的控制权，至此，我对常天明便不再抱有一点希望和同情。 第480章 回青岛 常余利要股份失败的事情，俨然是一个信号，第二天的下午，我便听到了一个消息，说常天明召集那些投资者开了一个会议，他在会议上说了要给这些投资者让出部分权益的事情，让他们也成为这个景区的股东，并且拿出另一部分权益来做增资扩股，他采纳了我的提议，但又把我排除在外，并且对我提议的股权分配做了改动，即便是景区改制了，他手上仍然有股权中的百分之五十五，保留了他对景区的绝对控制权。 还听说，他从湖南某个景区高薪挖来了一个运营经理，全权负责景区的运营工作，等于是完全取代了我。 这些天，包括招待我爸妈，以及貌似真诚的和我聊了聊，只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盘活景区的思路。 这就是常天明在思考权衡之后，给我的答复。 应了那句话，花瓶一旦破碎，就算是有着鬼斧神工的工匠，也不能完全修复，因为就算表面修复了，裂痕也是一直存在的。 我和常天明就是这样，我们互相提防着，最后，我还是被他给利用了。 我倒没有觉得很沮丧，更没有因此而愤怒，因为这件事情在我看来，还远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不过，常天明确实因为我给的思路而稳住了那些投资者，这些我带来的投资者，都因为常天明所许诺的股东身份而陆续复工，那些村民看见投资的人复 工了，便也跟着复了工。 …… 我准备暂时离开小城，我想回青岛走走，我有点想念这座城市了，尤其是在任然给我发了那张照片之后。 在走之前，我给常天明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有接听，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情绪，没有接听我的电话，我都不在乎，我只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打一个电话，无所谓他接不接。 在这之后，我又给远在浙江的吴罗阁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却是他先开口对我说道：“咱们俩还真是挺有默契的，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就把电话给打过来了……小城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这次好像失手了！” “目前来看，是失手了。” “你就不该让常余利去和常天明要股份……常天明怎么说，也是小城首富，那代人就算没有资本运作的能力，混社会的经验总有吧……常余利在这个时候跑去和他要股份，他不可能没有一点猜疑……你还是有点太急于求成了！” “可能是急于求成，也可能是一劳永逸。” “这话怎么说？” “走着看吧，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先不说太多。”稍稍停了停，我又对电话那头的吴罗阁说道：“哥，先不要让外界知道我们两个人的渊源……在常天明操作增资扩股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去和他接触一下，不管我这次是失手了，还是成功了，我的初衷不变 ，我还是希望你去那个景区投资，并且成为景区的股东……你可以最大程度的去给自己争取权益，常天明这个时候没有和你讨价还价的资本，他只是暂时稳住了局面……” “如果你失手了，我在那儿投资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说实话，我不太愿意和常天明这种人打交道，他是什么品德，你已经验证过了。” “我觉得自己失手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这么自信？” “因为了解人性，就像你信奉命运一样。” “好，在他准备增资扩股的时候，我去和他聊聊。” 我应了一声，吴罗阁又向我问道：“你现在还在小城吗？”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以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说道：“在这边待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点喘息的空间……我可不能浪费了，想出去走一走。” “你要不来浙江找我和爸妈吧，回头，我们一起带着他们到三亚散散心。” “不去了，我有更想去的地方。” 吴罗阁有些好奇，问道：“哪儿？” “青岛。” …… 在青岛，我失去了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但也遇到了现在最爱的人，所以，三亚再好，也比不上我对青岛的感情。 青岛的气温回升了，我到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时分，但海风却带着一种冬天不会有的温度，徐徐吹来…… 我独自坐在沙滩上，很久才从口 袋里拿起手机看了看。 我本想看明天的天气，却意外看到了知乎推送的一篇文章，大意是在聊自己有一个明星同学是什么感受，这人说的很主观，说小时候和正当红的某个明星是同桌，在这个明星成名之后，他们有过一次聚会，觉得曾经是同桌的两个人，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注重谈了明星的光环。 我不认可，明星也是人，他们会痛苦，会无奈，会疯狂，会撒娇，会渴望安全感，渴望感情的满足。 我又想起了自己和鹿溪最后在一起的那个夜晚，我们融为一体，一起疯狂，一起享受着最极致的快感，她就是一个女人，最后又靠在我的怀里，默默流泪。 我想她了，想念我们第一次见面，想念我们开着敞篷车奔驰在胶州湾大桥上。 胶州湾大桥依然在，横跨在蔚蓝色的海面上，可是她却不在这座城市了。 当初的很多人都不在这座城市了，鹿溪，乔娇，任然，左小薇，还有栾雨…… 我的内心因此而空洞，整座城市也跟着空洞了起来，尤其是夜幕降临的那一刻，一切都在映射着我的孤独。 我终于给中介小哥刘闯打了个电话，约他在“五四广场”见面。 …… 见了面，我将给孩子买的礼物交到他手上后，便向他问道：“山河老哥还住在我之前租的那套海景房里吗？” “他最近回老家了 ，说是老家有点事情……潮哥，你是想回那套房子看看吗？” “嗯。” “门上的密码一直都没换……山河老哥在房子里养了不少花，走的时候，嘱托我两三天过去浇一次……也到了该浇花的时候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行啊！” 这些日子以来，我总算是兴奋了一次。 …… 还是那个海景露台，我和刘闯并肩站着，乔娇曾经住的那套别墅，就在我的视线内；看见别墅里有光，我这才想起，乔娇也许还在青岛；现在的她，应该跟她爸和解了，所以这套房子就又还给了她。 明明知道她有可能在那套别墅里，可是又感觉很遥远。 因为，我们的心已经不像以前那么靠近。 我又回头看了看玻璃房里的那张沙发，就是在那张沙发上，她装鬼吓我，压在我的身上，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灵魂是可以出窍的。 我真的快被她吓傻了！ 想起这些，我不禁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却绝口不提乔娇，只是向身边的刘闯问了问骚猪、秃林等人的现状。 刘闯告诉我，骚猪已经和他老婆离了婚，他没有要青岛的房子，只要了一点钱，然后回了老家。 秃林去了北京，至今不知道他在北京做什么，找到工作没有。 连骚猪和秃林都离开了…… 青岛于我而言，好像变成了一座空城，空空荡荡却又灯火辉煌！ 第481章 他就是韩潮 手上的烟雾，跟随者建筑物上的霓虹，一起往远处发散而去，这座城市又开始忙碌了，特别是高架上，挤满了走走停停的车，仿佛那些与我息息相关的人离去之后，并没有能够影响到这座城市，它还是以自己一贯的节奏存在着。 我有些恍惚，恍惚中，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邹畅给我打来的电话，我正是利用了邹畅彻底让乔娇对我绝望，所以看着乔娇的那套别墅，想着可能就在别墅里的乔娇，我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我就在这种波动中接通了邹畅打来的电话。 “哥……我已经和黎祥（渣土车司机的儿子）接触过了。” “嗯，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有……他很想在我面前表现自己……告诉我，他在郑州有一套房子，是他家里给他买了结婚用的……他爸就是一个渣土车司机，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工作，郑州房价那么高……我觉得这里面有可疑的地方。” “嗯，他有说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是交了首付，还是全款吗？” “这他没有说。” “一定得问出来，这些可都是佐证。” “好，等下次和他见面，我就问他。” 我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道：“你自己也别暴露，不要让他对 你有警惕之心，他现在不是在洛阳嘛，你主动到洛阳找他，不要让他到小城和你见面……另外，关羽博因为上次的事情，已经躲到国外了，所以想逼着关羽博自己露出马脚的计划，就不太好实施……只能你加把劲儿，我觉得房子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关羽博密谋的，那当年黎祥他爸必然会从关羽博那边得到很大的好处。”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哥，你现在在小城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我不在小城……另外，咱俩之间，非必要就别见面了。” 邹畅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了一声“好”，然后我们便结束了通话；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关羽博那边不太适合再给他施压了，如果他一直躲在国外不回来，就算我们能通过佐证，判断当年的事情，就是他的密谋，也不能将他绳之以法，这个时候，应该适当的松一松，然后让他放松警惕。 于是，在邹畅之后，我又给贾国盈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那边暂时平静一段时间，不要再闹事。 关羽博那边是该松一松了，因为影视城的项目已经被搅黄，也算是初步达成了目的，我现在需要用更多的精力去对付常天明，如果说，关羽博那边是为了 解恨的话，常天明这边就是为了实实在在的得到利益。 …… 小城和青岛注定会在我的生活中纠缠，所以在小城的时候想青岛，来到青岛以后，依然因为小城的事情而分神。 这当然会让我感到累，于是我又向身边的刘闯问道：“骚猪之前那个酒吧，现在还营业吗？” “被转让了，但还营业着……其实，骚猪真的不应该急着转让的，左小薇之前一直是那个酒吧的头牌驻唱，现在左小薇成名了，酒吧的生意也跟着好了很多……很多人都会好奇，左小薇之前驻唱的酒吧是什么样子，可惜骚猪没等到这一天。” “是挺可惜的，他一个那么计较钱的人，如果再等等就好了……走吧，陪我去酒吧喝两杯。” “行，潮哥……不过，我不能陪你太久……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没事儿，你觉得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 …… 来到这个曾经伴随了我无数个夜晚的酒吧，心里也不禁有了一些物是人非的感叹，因为酒吧已经变了样；也许是为了有更好的舞台效果，曾经那个舞台被扩建了，舞台周围全是左小薇曾经在这里演唱的海报，满满的营销味道。 而那个我们曾经最喜欢的位置也被做了改动，不再 是那种一体式，可以随时随地趴在一块说悄悄话，现在的座位，更像是为了专门听歌而设定的，所以都是独立的座位。 酒吧里也没有人认识我了，就算我曾经在这里打响了韩二斤的名号。 …… 找了一个相对要安静的位置坐下后，刘闯对我说道：“酒吧被改造之后，以前的那些客人基本上都不来了，反而是一些学生和年轻人更喜欢来这里。” “看出来了。” 说完，我便拿起酒水单看了看，酒水的价格也比以前要便宜了一些，大概就是为了迎合这些年轻的消费者而选择了薄利多销。 我要了一打啤酒，还是之前喝的最多的1664，不是我自己有多喜欢喝，是因为那时候总是任然请客，她最喜欢喝这种酒。 一打啤酒喝完后，刘闯便走了。 我却刚喝出感觉，于是又要了一瓶很烈的洋酒，加了冰，什么也没兑，就这么干喝。 我心里还在想着“韩二斤”的事情，所以坐在这个酒吧，就莫名想喝醉。 …… 我大概是醉了，看什么都有一道虚影，甚至有了幻影……我竟然看见乔娇在向我走来，我用力甩了甩头，才发现真的是乔娇。 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我又甩了甩头，才看 清了那个男人，清秀却也挺拔，最明显的特征，是修长的双手，仿佛天生是为了拿手术刀而生的。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她在国外被她妈所心怡的那个医生。 乔娇也发现了我，她停下了脚步，立在不远处看着我……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那个男人似乎在问她，是不是遇到朋友了，她这才带着那个男人来到了我的身边，并对那个男人说道：“他就是韩潮。” 我不想太傲慢，便主动起了身，跟那个男人握手。 乔娇却不让那个男人和我握手，并说道：“是不是在小城混不下去，又灰头土脸的来青岛了？” 我沉默。 乔娇便拉着那个男人，去另一个离我很远的位置坐了下来，我的手就这么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 …… 这个夜晚，喝掉那瓶很烈的洋酒之后，我就彻底醉了，醉倒在了酒吧，我不知道是谁料理了我，等我夜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酒店。 我打开夜灯，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双人间，另一张床上竟然也有人，但看不清是谁，甚至连性别也看不出，因为正背对着我。 我因此而感到惊悚。 第482章 可我不一样 让我感到惊悚的不仅仅是另一张床上睡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我的头顶也传来了一阵凉意，我下意识用手一摸，只剩下满头的发茬，近乎于光头，身上忽然又是一阵刺挠，是没清理干净的头发，粘在了我的内衣上。 我甚至怀疑自己身上的器官都被人给掏了，在这种心理暗示之下，我的身子逐渐变得僵直，喉咙里也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而后才试探着向另一张床上的人问道：“你……你是谁？” 人没醒，却因为我发出的声音而不耐烦地翻了一个身…… 我惊住了，这人不是乔娇，还有谁！ 也只有她能干出这么混蛋的事情来，这是我好不容易才蓄长的头发，准备有时间去做个造型，却不想一夜又回到了解放前。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 看得出来，自从我们在北京剪短了头发之后，她也一直在努力地蓄着头发，以至于现在的头发已经能垂肩……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生气吗？ 或者，延续自己的冷漠？就当没有发生把我头发给剪了这回事。 再或者，找把剪刀，趁她睡着，把她的头发也给剪了？ …… 我终究什么都没有做，而是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准备悄然离去；乔娇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你想去哪儿？” 我回过头看着她…… 她却冷漠的不行，又对我说道：“月黑风高的，你是又控制不住自己那颗骚动的心了吗？……正好，旁边就有个KTV，你再去找个陪酒女……反正，你已经烂到骨头里了，我给你们腾地方。” 说完，乔娇便掀开了被子，她只是脱了个外套，甚至连下身的牛仔裤都没有脱。 这反而提醒了我，她已经是个有未婚夫的人；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你跟我在一个房间不合适吧。” “哟，这个时候开始正人君子了？……跟陪酒女就玩的那么花，什么姿势都玩过了！” 我看着她，一时语塞。 “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又是一阵语塞之后，我转移话题，问道：“为什么要剪我头发？” “你为什么要玩陪酒女？” “我跟你说过，我寂寞了，玩陪酒女不需要时间成本，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我挺好奇的，你带出去玩一次，需要花多少钱？” “一万。” “原来是这种行情啊，也不算贵……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也想包她一夜。” “你没事吧？！” “你忘了，我也是可以喜欢女人的，这种不需要花时间成本的，玩玩怎么了？”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感叹道：“你可真是毁三观！ ” “这就算毁三观啦？……我还能干出更毁三观的事情，你应该感到庆幸，你睡着的时候，我差点……连你那玩意儿也一块给剪了。” 我惊恐地看着她，心中难辨真假，以她的性格来说，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法律也不是吃素的，这种重度伤害，一旦实施，那可是要重判的，我不信她对法律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乔娇却忽然放轻了声音对我说道：“韩潮，我还是不相信你真的跟陪酒女睡了……如果我自己的眼光这么差就算了，难道鹿溪的眼光也会这么差吗？……所以，你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事情。” 我回过神，依旧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我没有藏什么事情，完全就是生理本能。” “呵……明明是一件这么丢人的事情，你却用这么不卑不亢的态度来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很傻？……是，我在冲动的时候，面对一些事情，确实不太喜欢动脑子……可我总有冷静下来的时候……冷静下来想想，我也许能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结合景区突然改制的事情。” 我看着乔娇，眼神突然不那么坚定了，甚至还下意识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因为乔娇一直在看着我，我不想让自己变得不自然，而抽烟是我生平最 熟练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喜欢这样掩饰自己。 …… 一支烟吸了快一半的时候，乔娇终于又开口对我说道：“你去睡陪酒女，在别人眼里，一定会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因为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尤其是小城那种地方，谈生意只讲人情，讲喝酒，讲开心……就连常余利这种看上去傻傻愣愣的人，没事儿也会跑到那种地方坐坐，关羽博恐怕也没少去，常天明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你以前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整天在酒吧里乱搞，你带一个陪酒女出去，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所以，你就把他们全部都给蒙蔽了，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因为在背后煽动村民去闹事的就是你……你在这个时候选择摆烂，他们很难怀疑到你身上……另外，你这也是为了做给秦敏红他们看，秦敏红更不用说了，她一直不把你当人看，你带陪酒女出去睡，她更不会怀疑，甚至还会沾沾自喜……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和鹿溪撇清关系……你在步步为营，然后一点点把常天明逼上绝路，让他接受景区改制……虽然，我不知道你最后会通过什么方式拿到景区的控制权，但你的目的一定是这个……还有关羽博那边，你也下了死手……” 这一刻，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 形容心里的惊讶程度，惊讶之余，也有一点恐惧，如果乔娇能猜想到，别人当然也会有猜到的可能性，我不害怕别人猜到，更不怕与那些人为敌，我担心的是计划没有成功实施之前，就被别人识破了，那样，会让我功亏一篑。 这时，乔娇又对我说道：“你心机这么深，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在想着要对我杀人灭口了？” 我硬着头皮笑了笑，回道：“你想象能力也真是太丰富了！” “你不用这么害怕，这件事情除了我能想的这么明白，别人就算有些怀疑，也不会往你身上坐实，因为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拿捏了他们的性情，可我不一样……” 乔娇的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她已经哽咽：“我们是朝夕相处过的两个人，我们一起在小城过日子，下班以后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逛街，一起做饭，一起商量晚上要吃什么，甚至连你现在穿的内裤，都是去年我在超市给你买的……这都不算什么，我们还能在一起聊生活，聊理想，聊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你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喜欢胡搞的韩潮，你心里有了想要的生活，想要的女人，你已经明确了……那次，我装鬼吓你，睡在你身上，你都在克制着……何况区区一个陪酒女？……所以，你可以骗过别人，但是却骗不过我！” 第483章 请你不要杀人诛心 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情绪，至少可以做到不轻易悲喜，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因为曾经亲密无间而洞穿了我的乔娇，我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情绪，我甚至因此而变得犹豫，不知道是该继续嘴硬下去，还是在一个什么都懂我的人面前，彻底卸下并不让我感到轻松的伪装。 不可否认，我会怀念和乔娇一起在小城生活的那段日子，我们一起下班，一起逛超市，会在吃饭的时候闲聊，而她又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人，所以在这种不设防的相处中，她早就已经洞察了我的内心。 可是，洞察之后呢，是否又要推到现在的关系，去重新建立？而这种反反复复，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我陷入到了一种迷茫的状态中，于是，忽略她话里的重点，选了一个次重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穿的是你以前送给我的内裤？” 没有得到最想要的回应，乔娇有些泄气，她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开口回道：“我跟你说了，我想把你那玩意儿给剪了……是这条内裤救了你，我突然就清醒了，我觉得你还是以前那个韩潮，现在看到的这一切，只是你故意做出来的假象……不，你也不完全是以前那个韩潮，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为了达成目的，你竟然把自己送进了看守所，有这样的狠劲和心机，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成的？……可是，你真的要把这种对人对己的狠劲儿，用在一个用真心对你的人身上吗？” 我依旧只抓住次重点，说道：“你疯了吧……你要真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后果……你想过后果没有……真是荒唐到极点。” “不管……一想到你去睡陪酒女，我就要疯！” 说完，乔娇看着我，眼睛眨都不眨，她又带着一点期望，一点试探，一点犹豫，对我说道：“所以，你可以告诉我，我猜对了吗？”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的时候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我深吸了一口，才回道：“你已经要结婚了，结婚以后，你就会变成一个全新的人，等着你的，也是一种全新的生活……你何必在乎这些需要回头才能看到的事情呢？” “结婚又怎样，我是答应要结婚了……可是一想到你曾经说过，我们要在小港码头买一套房子，有自己的家和孩子，我半夜都会哭醒……还有说好的一夜七次，你却跑去睡陪酒女，我就恨得牙痒痒，想把你给剪了……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好，不够洒脱，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没你那么厉害，真的，你说冷血，就把自己变得像个冷血动物……可我会想起小城，想起小城下了大雪，电动车没电了，你让我坐在电动车上，深一脚浅一脚，推着我回家… …路上，你看见烤红薯，就会给我买，让我一边吃，一边暖手……所以，韩潮……请你不要杀人诛心，好吗？” “先说要结婚的人，是你。” 乔娇一声冷笑，回道：“你还是决定杀人诛心，是吗？” “是吗？” 乔娇低下了头，她的手死死攥住床单，像是在逼着自己冷静，可是却又突然失控了，她用手重重锤着床铺，一遍又一遍，然后抬起头，痛哭着向我吼道：“你要我怎么办，鹿溪说想和你结婚了……你要我怎么办？……我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成全别人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不，与伟大没有关系，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就是希望他好……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我不想做感情里被人遗弃的那一个，我更想让自己死心，所以，我也决定找一个人结婚，闪婚……至于是什么后果，我懒得去想了……可是，你和鹿溪却虚晃一枪，你们竟然没有在一起……呵呵……说我荒唐，你们就不可笑吗？……我已经快被你们给坑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两家人忙着买婚房，订酒店，做请帖，买婚戒，现在，不光两家人在看着我，两家人的亲戚朋友也在看着我，我要是半途撂挑子不干了，不就彻头彻尾变成天下第一号女混蛋嘛！” 我看着乔娇，心里憋着千言万 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反复在做着吞咽的动作。 乔娇突然拿起剪刀，对着我冷冷说道：“说，你突然回青岛干嘛？” “没……没想干嘛，就是散散心。” “你不是去过296个城市嘛，能让你散心的地方多了去了，为什么选青岛？” 问完，乔娇便起了身，拿着剪刀逼近我。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回道：“因为青岛的朋友最多。” “狗屁……你过来，让我把你给剪了，以后你就做个公公，别玩那么多骚操作，我也安心去坐牢，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进退两难了！” 说着，乔娇又往我这边逼近了一步，而我已经退到了墙角处；乔娇一把扯住了我的裤腰带，我惊恐地看着她……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你别开玩笑了，我做不了公公，你也不会去坐牢……我们都好好生活。” “什么叫好好生活？” “痛苦都是暂时的，我不骗你……不信，你可以回忆小时候那些让你感到痛苦的事情，是不是已经云淡风轻，也没当时想象的那么痛苦？” “我还是很痛苦！”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干嘛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呢？” “我是和你过不去……你到现在，连一 句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说实话……我不是在恐吓你，小心我手起刀落……” 说完，乔娇手上的剪刀已经对准了我的要害。 我终于觉得她不是在恐吓我，而我面对这样一个既聪明又毒辣的她，也再无说谎的可能性，只得低声说道：“是……我没有和那个陪酒女发生关系，我们就是逢场作戏，那一万块钱是我故意转给她的，为的就是让警察查房的时候，形成交易事实。” 这句话仿佛是一颗解药，乔娇那焦虑痛苦的表情，忽然就舒缓了，可是短暂的舒缓之后，她又紧皱起眉头……但这次，她没有向我发作。 她将剪刀扔在了地上，而后又对我说道：“我知道了，不剪你了，你走吧。” 我一直看着她，然后试探着挪了挪，她没有反应，反而有些失神。 我终于拿起自己的东西，而她已经坐在床上，不吵不闹，愈发无神…… ……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走出这间酒店的，可是在我走出酒店大厅，视线变开阔的那一瞬间，我停下了脚步…… 我的对面竟然就是“小港码头”，码头里停着各种各样的船只，在微弱的灯光下，随着波浪起伏不定。 我渐渐恍惚了，对我来说，这已经不单纯是一个码头，而是一个我说出口，却再也没有去兑现的承诺！ 第484章 绝对不可能 天亮之前，我坐在了“小港码头”供游人休息的长椅上，海浪在我身后拍打着，空气因此而有些潮湿，灯光也昏暗，但并不影响我看清对面的建筑物，这些建筑物都是沿着小港码头开发的商业住宅，这里没有很陈旧的房子，都是近些年才开发的，为了尽可能的发挥商业价值，每一栋楼都很高，很挺拔，如果住在最高层的话，也许可以放眼看见这座城市一大半的市貌。 恍惚了片刻之后，我终于拿出手机，查询了这个片区的房价，最便宜的也突破了每平方三万的大关，且没有小户型。 刚需一般不会买在这里，这里更偏向于改善房。 改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词，因为它象征着进步，房子需要改善，人生何尝不需要改善，而我现在所做的就是一个改善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开始变得富有侵略性，并试图在恨意中寻求一种快感，可是，我却没有绝对的去明确，当我想要的、想做的，都实现了以后，会不会真的因此而变得快乐和满足；唯一肯定的是，我终究会失去鹿溪和乔娇。 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所以才会把每一件事情都干的这么绝，这么的不留余地；也就是坐在这个曾经不止一次出现在我幻想中的“小港码头”时，我心中才会泛起一丝柔情，继而想起我和乔娇在一起的那一 段时光。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却很快乐，也很轻松。 而现在，她就要结婚了，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说不出来，就这么曲着身子，吸着烟，望着对面的高楼，海风将我那几乎没有头发的脑袋，吹得是一阵冰凉；我仿佛更冷漠了！ 我把这种得不到的遗憾，转换成恨意，只想加倍还给那些算计过我的人，这就是我现在唯一的乐趣……我仿佛迷失了，却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明确。 又是一阵海风吹来，我转身看了看海面，路灯的光，将我的身影折射在海面上，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苍凉，我几乎快记不起来，我就是韩潮！ 我甚至不会刻意想起，我曾同时爱过鹿溪和乔娇这两个女人。 …… 带着这种冷漠，我离开了小港码头，然后换了个酒店，喝了满满一大杯凉白开之后，又继续睡觉，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被尿意憋醒。 我站在马桶旁，一边释放着尿意，一边俯瞰着这座城市，心却又飘回到了小城。 常天明现在一定很得意，因为他用我的提议，暂时稳住了局面；我当然应该生气，我又一次被他给玩弄了，可是，我的内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甚至因此而高兴。 我已然没有心理负担，我已经给过常天明机会，是他不懂得把握和珍惜。 …… 下午，我突然接到了任然的电话，她告诉我，她回青岛了，说是要办个什么证件，问我有没有兴趣来青岛聚一聚。 我告诉她，我现在就在青岛，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感叹了一句：这缘分！ 是啊，这缘分，没有刻意的约见，竟然也让我们又在青岛相遇了。 那么，当然要见一面。 ……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普吉岛的气候，回到青岛的任然，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外套，下身穿着长裙，可是却没有裤袜，她告诉我，这已经是她最厚的衣服了。 风吹得很凶，把她的长裙吹得乱舞，我就站在她身边，点了一支烟，然后又弯腰捧起一把沙子，随风扬出去之后，向任然问道：“听说，普吉岛的沙子是全世界所有海滩最细腻的沙子……真的比青岛的沙子更细腻吗？” 任然看着我，摇头回道：“这我还真没注意……先别管沙子细不细腻，你头发是怎么回事，像被狗啃过了一样！” 我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脑袋，传来的是一种很不平整的触感，毕竟乔娇不是一个专业的理发师，喝醉的我也不会那么配合，所以肯定好看不到哪儿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任然解释，就这么看着她。 她却突然话锋一转，又对我说道：“韩潮，好久不见，我太想你了……能抱一下吗？” 说完，任 然已经张开了双臂，一把抱住了我，并且用脸在我的肩上蹭了蹭，就好像我身上还有那种曾经一起在酒吧颓靡的味道，让她怀念。 我和任然还是有一点边界感的，所以，也仅仅只是一抱，她便松开了我，然后又对我笑了笑，说道：“本来以为，我们一定会在普吉岛见面，没想到兜兜转转，却又都回青岛了……你这次准备在青岛待多久？” “应该不会太长时间，你呢？” “我的话……” 任然似乎想卖关子，她故意拉长了声音，然后看着我，又说道：“如果我告诉你，除了回来补办证件之外，还要参加乔娇的婚礼，你会是什么心情？” 我愣住了，记忆中，任然和乔娇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那么亲密，最多只是见面喊一声“然姐”的交情，却没有想到，她连任然也邀请了；那么，这一定是一场很盛大的婚礼，除了盛大，我也感觉到了一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紧迫感。 这种紧迫感，乔娇已经在我面前表现过了，她急的在捶打床铺，可是又无可奈何。 我终于开了口：“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八卦！” 任然将手别在背后，然后又用脚踢了踢离她最近的那只贝壳，说道：“八卦使人快乐，尤其是你的八卦……韩潮，人生这么无聊，不如玩点刺激的吧……等乔娇结婚那天， 你去把她的场子给砸了……我配合你……去买一车那种能爆裂的烟花，对着婚礼现场开炮，等他们全部抱头鼠窜的时候，你就趁乱带着乔娇跑……哈哈……” 我失了神，想象着这个场景，然后又沉声对任然说道：“乔娇她爸和林胜恩的交情可不浅，婚礼现场肯定会去的……你是怕林胜恩不知道你离婚之后，有多放飞自我吗？” “你有劲儿没？哪壶不开提哪壶！” “啧啧啧……你还是变了，从人间富贵花，堕落成了一个傻大姐……”我看着任然，又问道：“在普吉岛生活，真的可以那么不修边幅吗，你有多久没洗头了？……” “别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你早晚都得面对这件事情。” 我摇了摇头，然后又陷入到了恍惚中，我总是会习惯性在恍惚中想起一些事情，我想起了最后和鹿溪在房车里的那一夜，我们竭尽所能地释放自己，以至于我的背后都是她的抓痕。 现在，任然又怂恿我去闹婚礼，闹婚礼的目的，当然是夺人所爱。 在我和鹿溪已经发生实质关系的前提下，又去闹乔娇的婚礼，这简直比荒唐更荒唐！ 我是个精神很健全的人，我没有分裂症，所以，我没有办法无视过去发生的事情和那一段并没有完全得到结论的爱情。 那么，我绝对不可能去破坏，绝对不可能！ 第485章 如果那天晚上 傍晚就这么来了，烈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化成了绵软的夕阳，像个快要熄灭的大火盆，泛着金黄色，挂在海面的最远处，一阵海风吹过，似冷非冷，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和悲壮，这种孤独和悲壮，又映射着远处的高楼，就像一个失去了神智的人，等待天黑，等待一盏盏霓虹和街灯亮起…… 而我，点上一支烟，就这么静静感受着，很久之后，我才回头看着任然…… 她也失了神，对着我们身后的这座城市，她的头发很长，风在她那里便显得很不安分，吹得她的头发还有长裙一阵乱舞，片刻之后，她仿佛知道冷了，掖住了长裙，紧紧裹住了自己的双腿。 我这才笑了笑…… 任然向我问道：“你笑什么？”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回道：“该走了，我去把头发修整一下，我自己看不见，但摸起来，真像是狗啃的一样。” “正好，我也去商场买几件厚实的衣服。” “那一起吧。” 任然先说了一句“好”，而后又突然改口对我说道：“还是分头行动吧，两个人一起，没有效率……我已经饿了，等你弄好头发，你就给我打电话，正好我也买好衣服，然后一起去吃饭……再喝点。” 说到再喝点的时候，任然也笑了笑，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笑 容，她仿佛又回忆起了我们曾经在一起喝酒的那一段时光，她总是会靠在我身上，面带笑容，也不知道是喝高兴了，还是想起了一些值得她笑的事情。 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每当她靠在我身上，面带笑容时，便说什么都不喝了，谁劝也不喝，她好像很享受那种要醉不醉的感觉。 想起这些，我也笑了笑，这些年，大概只有和任然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彻底忘记一切烦恼，因为在我们两个人的交情里，不会为钱所困，更不会被爱情所困。 她是我的好姐姐。 我从来不觉得这么形容她，有肉麻的嫌疑，因为她真的很好，对我也很好，并且从来不对我提任何要求，更不需要我为她去付出什么。 …… 一个大型商场里，我去修剪头发，任然则去逛了衣服店；我遇到了一点麻烦，理发师说我的头发被剪的太乱，最短的地方，已经贴着头皮，修整的可能性不大，索性建议我全剃光了。 这当然是个麻烦，自从在北京剪短头发之后，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努力蓄头发，眼看等到可以做造型的时候，却又让我遇见了恨我入骨的乔娇，她的行为让我有了一种前功尽弃的挫败感，于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才同意理发师将头发全部剃光。 因为一时无法适应自己的形 象，我买了一顶棒球帽戴在头上，等我走出商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光线以无孔不入的姿态，渗透进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而体内想喝酒的基因，也跟着变得蠢蠢欲动了起来。 下一刻，任然便也从商场内走了出来，她不仅换上了新的衣服，还去洗干净了头发，化了很精致的妆容，她站在我身边，那人间富贵花的模样，仿佛掩盖了一切华丽的光芒，尤其是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担得起倾国倾城的赞誉…… 她才32岁，岁月还没有带走她的美丽，我甚至觉得如果美貌也有一个期限的话，现在的她，就处于巅峰期，不仅找不到缺点，而且成熟，自信，优雅，又隐隐有那么一丝忧郁；所以，这样一个她，站在这样的灯光下，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为之而着迷。 …… 习惯性点上一支烟，我笑了笑向她问道：“买衣服就买衣服，怎么还化妆了？” “一个美妆店在做宣传，说是免费帮我化个妆，为什么不试试？”稍稍停了停，她又转身面对着我，问道：“好看吗？” “好看，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好看，不化妆也好看。” “比小薇呢？……乔娇，还有鹿溪。” 我有些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这没法比…… 为了让她开心，我在又吸了一根烟之后， 很笃定地回道：“你最好看，谁也比不上你。” “可是我都32岁了！” “你以后还是少回青岛吧，在普吉岛的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么多愁善感！” 任然恍然看着我，然后又感叹道：“你一说，好像还真是……韩潮，你知道吗？整个普吉岛连超过十层的房子都很少见，大部分房子都是开了门，就能看见大海的，那种开阔的视野，会让你忘记那些烦恼，还有以前不开心的事情……青岛不一样，满眼都是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这些高楼围在一起，就像一个陷阱，困住你的思维，让你没有办法去畅想未来，只会想起那些不开心的过去……” 我笑了笑，也感叹道：“你总是会刻意拔高普吉岛在我心里的形象！” “我说的是事实，但一直希望你去那你走一走，也是真的……你就像是一个超级严重的偏科生，国内的城市都走完了，但国外的城市却一个也没有去过。” 我沉默了很久，才回道：“以后会去的，去看看你，看看你口中的普吉岛，还有全时间最细腻的沙子。” 任然眼神里有动容的神色，而后又用不耐烦的语气对我说道：“同样的话，你已经说了有十来遍了……不信……还是喝酒去吧……喝酒……让我想想去哪儿喝……” 我看着任然，她 的眼神有些迷离，好似还没喝上，就已经微醺了。 “去骚猪以前的酒吧喝吧。” 我摇头回道：“如果你是为了找回以前的感觉，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那个酒吧已经被新的老板改的面目全非，全部是左小薇的海报，连之前坐的椅子都不是那种一体式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昨天刚在那儿喝过酒。” “那我们去看一眼，如果真是你说的那个样子，我们就换别的地方喝。” 看着任然不死心的样子，我最终还是带她去看了看，她打开酒吧门口的帘子，看了很久，最终也没有走进去…… …… 我们在海边找了一个能自助烧烤的饭店，坐在露天的阳台上，一边烤海鲜，一边喝酒，直到深夜的十一点半，直到任然彻底喝醉了…… 我终于知道她彻底喝醉是什么样子了，她不笑，就看着我，我以为她有话要说，可她什么都不说。 就在我选择回避她的眼神时，她却终于开了口，她对我说道：“韩潮，有个问题我特别想……特别想知道……如果……如果那天晚上不是一个……一个恶作剧……你真的会和我发生关系吗？……如果发生关系了，你会不会像躲小薇那样躲着我？……因为，你只是看上了我的身体，骨子里却嫌弃我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 第486章 带你远离是非 我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那个恶作剧的夜晚，情绪不免出现波动；我从来没有刻意想过，如果那不是一个恶作剧，会是怎样，因为那是我人生中最放荡的一段日子，我已经不愿意再去回忆分毫。 在我决定和左小薇去小城的那个夜晚，我彻底删掉了那些曾和我有过不正当关系的女人们的联系方式，我想以这种方式告别那混乱不堪的过去。 严格来说，小城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分水岭…… 或者说，左小薇才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分水岭，不管我是不是真心爱她，在我决定离开青岛的时候，我心里便已经渴望接近那种正常人都会有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固定的伴侣，固定的住处，固定的朋友…… 那么，有这样一个分水岭阻隔在我和任然之间，再说起那个夜晚，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但是我心里却有一个很清晰的答案：我会和她发生关系，毕竟那是分水岭之前的韩潮，得过且过，思想糜烂。 因为这样一个答案，使得我看着任然，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我已经不想再去面对曾经那个自己，并感到厌恶。 …… 我的沉默让任然有些难过，她终于转移了看着我的目光，默默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啤酒，然后失了神，仿佛我要是不说点什么，她也不会再开口似的。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一支烟的时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 候开始，烟已经变成了一种计量单位，但这次吸烟的人是任然，却不是我；我不知道她在普吉岛过得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能看到的只是一种细微的改变，她已经不吸女士香烟，换了我经常抽的那种粗支香烟，而且还是我经常抽的那个牌子。 她将香烟按灭之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韩潮，也许你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可是，我却有点怀念以前的那个你……” 我也终于开了口，笑道：“然姐，我真的能在你身上看到很多矛盾的地方，那时候，你总是希望我能安分守己的过，可是现在又怀念以前的那个我，以前的那个我，有什么可怀念的？” “我也知道自己……自己很矛盾……可此时此刻，我就是怀念以前的那个你……因为，那个你，好像能带着我逃脱人生中的一切规则和烦恼……所以，我也许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酒吧，我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没有孤独，没有烦恼，充满了我行我素的快感……只可惜……我们终究还是回归了，回归到了生活的囚笼中，哪怕在普吉那样一个生活氛围相对宽松的地方，我还是会在入睡的时候，有一种生活在囚笼中的感觉……我会怀念，我们曾经在酒吧的日子，一遍又一遍……那种感觉真的太好了，好像每天都有期待，期待晚上在酒吧和你们见面……可是，这样一群人，最后还 是走散了，我去了普吉，你去了小城，骚猪回了老家，秃林去了更大的城市，小薇变成了明星……我们再也不可能聚在一起了！” 说完，任然掩面哭泣。 她一定是喝多了，只有喝多的人，才会这么毫无保留的表达自己，却忘了，这些人散了以后，就数她过得最好，因为她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财务自由的人。 而她之所以可以做到财务自由，是因为她离过婚，这是她用青春和婚姻换来的。 人生，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徘徊在有得有失中，患得患失；但我，真的从来没有嫌弃过她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因为我知道，她在和林胜恩的那段婚姻中，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是林胜恩对不起她。 ……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得抽出纸巾，走到她身旁，试图递给她。 任然一边哭，一边示意不用，而我就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听着她的哭声，望着远处的灯塔，这个时候，已经看不到大海，只有海浪声是清晰的。 恍惚中，任然挽住了我的胳膊，并靠在了我的肩上，和我一起望着远处的灯塔…… 海风阵阵吹过来，我们身上的酒气，也跟着弥散，可是弥散的仅仅是酒气，却不是酒意，我的心里也因为这种酒意产生了些许躁动的感觉，继而转头看着任然，她的眼神已经迷离。 她是一个比我大了五岁的女人，也是我身边最成熟， 最有韵味的女人，这使得她在我心里也有了一席无可取代的地位。 我很想保护她，给她一种安全感，所以，在她靠着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同时，我也没有停止思考：到底是什么让她感到痛苦，又需要什么，才能让她在这浩瀚无边的生活中感受到满足？ 人生，真的太深奥了！ 似乎，每个人都不是真的快乐，所以穷其一生都在找寻，我不禁又想到了小城里那个被关羽博迫害致死的老师，他沉迷于赌博，也是一种找寻，找寻快乐，找寻满足，找寻刺激。 可是，这些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以至于最后，把命都给丢了，我突然很想知道，他在决定自杀的那一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我的内心充满了黑暗，没有一丝光明，因为，我也沉迷于在这种找寻中，并试图得到快感和满足。 “韩潮，你知道对于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来说，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我曾阅女无数，所以，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是寂寞，是孤独，是长期有生理需求，却得不到满足。” “是，对于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来说，没有一个美满的婚姻，真的是一场噩梦！”稍稍停了停，任然又对我说道：“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在乔娇结婚的那一天，你不会去做什么……我也知道，如果那不是一个 恶作剧，那天晚上，我们会发生关系……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很多事情，遇到了你就会去做，遇不到就算了……所以，你是一个特别需要别人主动的人，所以那时候的小薇，才能把你带到那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城……如果，你还是以前那个韩潮的话，我也想主动一次……” 任然的眼神愈发迷离，她的呼吸也愈发急促，我因此而紧张，而心跳加速。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这次回来，我最大的目的并不是补办证件，也不是为了参加乔娇的婚礼……我想带你走，带你去普吉，远离这些是非，还有你内心的戾气……我情愿你变回曾经那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韩潮……我不想你为了欲望，去和那些邪恶势力对抗……我们一起去普吉，我开酒吧，你在里面驻唱，没生意也没关系，我养得起你……” 说到这里，任然停了下来，她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而后又带着一种极其满足的笑容对我说道：“你知道吗？这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幸福的生活……我们一起打理酒吧，一起生活，一起远离那些没完没了的是非……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男人可以让我重新点燃生孩子的欲望，那就是远离了是非后的你……” 第487章 无所谓 面对这样一个也许已经并不那么清醒的任然，我的内心忽冷忽热，忽而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场景，我被她的美貌和谈吐所吸引，所以主动去找她搭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满三十岁，所以她并不会像今天这样，以三十岁的女人来自居，她总是会找一个相对要安静些的角落坐下，等着朋友们去找她，她一般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说话的人，也不轻易附和，直到她也喝多了，才开始变得健谈，甚至还会有一些出格的举动。 比如恶作剧的那个夜晚，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部，不禁感叹丰满，她竟然从衣服里面抽出一个乳垫，说是这个，然后跟着众人一起哄笑。 所以，她也是可以分裂的，一个是没有喝酒前的她，一个是喝了酒后的她。 此刻，她对应的当然是喝了酒以后的那个她。 她已然不清醒了，那么我就更加得清醒；于是，我敞开外套，让海风肆无忌惮地吹了过来，而后才笑了笑，对紧紧靠在我肩上的她说道：“然姐，所谓幸福真的会那么容易满足吗？……只要一个人，陪着另一个人，就可以忽略一切，佯装着这就是幸福？” “难道这不是一种幸福吗？在一个我喜欢的城市生活，身边有让我能够依赖的人，每天可以只有一日三餐的悠闲，也可以忙忙碌碌，不管生活是悠闲，还是忙碌 ，我们都可以以酒为伴……”稍稍停了停，任然又说道：“你没有去过普吉岛，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一个有多漂亮的地方……在那里，生活好像是颜色的，而且不止一种颜色，粉红色的天空，黑色的啤酒瓶，蓝色的海水，绿色的椰子树，白色的建筑物，还有各种肤色的游客，构成了这样一个普吉岛……如果还有你能在我身边，那不是幸福是什么？” “对我来说，这不是幸福……然姐。” 任然并不是一个情绪容易失控的人，即便是喝了酒以后，所以她只是看着我，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不因为任何人而改变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幸福，哪怕要以孤独为代价……然姐，我已经对这个由人际关系构成的世界失望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限制和不公平，想要彻底摆脱，我只能迎难而上……不仅仅是我，生活中每一个能看到的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迎难而上，因为讨厌卑微是人的一种本性，所以我会坚持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以前的那个韩潮已经死了，我的人生中再也没有那么多的妥协，我要轰轰烈烈地在这不公平的世界里杀出一条血路，不在乎代价，只要轰轰烈烈……” 稍稍停了停，我又笑着对任然说道：“对了，我已经把那辆陪我去过296座城市的房车给卖 了，当废品卖的，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我甚至有点喜欢这种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感觉……所以，我很享受现在这种状态，你所说的普吉岛，就当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吧，让我在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还有一个精神寄托……听说，普吉岛上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车，设想一个傍晚，骑着摩托，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疾行在海边的公路上，只为找到一个可以喝酒唱歌的酒吧；路上，街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风也不停……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我忽然词穷了，于是又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而那个被我描绘出来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却愈发清晰，只是，我已经不知道那个坐在后座的女人会是谁，又该是谁？ 爱情已然成了我心里的负担，也是我走向成功的拦路石，有那么一瞬间，我对爱情，竟然已经失去了期待，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苦求之后而得不到的逆反心理。 对于爱情，我反而觉得无所谓了。 我唯一的希望，只是那些曾经和我有过情感牵绊的女人们，都能够好好生活，然后一点点把属于我们的那一段感情经历，变得可有可无。 我几乎要做到了，所以，内心才能如此的冷漠，即便我身边坐着的是任然，我还是那么的冷漠，谁也焐热不了我的心。 和我一样，任然也陷入到了失神的 状态中，不知道是否也在幻想我所描述的那个场景；片刻之后，她好像醒酒了，她终于不再靠着我的肩膀，继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我说道：“所以，一个内心这么强大，一个势必要杀出一条血路的韩潮，怎么会轻易去和一个陪酒女发生关系，然后被关了十天呢？” 说完，任然看着我，甚至比她不喝酒的时候都要清醒。 我因此而错愕，很久才开口说道：“然姐……你……你在试探我？” “你觉得是试探就是试探吧……随便了，都不重要。” 任然双手抱膝，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也不知道那个能拯救你的人，到底在哪里……反正，面对这样一个韩潮，我心里很难过……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把一个人改变成这个样子……那辆房车，曾经是被你拿命去珍惜的东西，可它最后的命运，竟然是被你当废品卖掉了……你就那么想和曾经的自己，还有那些在乎你的人，一刀两断吗？” “是，我就是那么想和曾经的自己一刀两断……也包括你们……” “我就不该来找你，更不该和你说这些话……希望有一天，你能真正觉得，今天的选择是对的，而不是在你身边没人的时候，突然后悔了……”稍稍停了停，任然又以更加低沉的声音说道：“韩潮，人就好像是流水，风往哪儿吹，我们就往哪 儿走……没有人会一直停在原地等你的……” “无所谓。” 任然一边笑，一边摇头，然后她便起了身，往能打到车的那个方向走去，我不确定她是什么时候跟车走的，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再回过头。 我好像杀红了眼，也彻底麻木了，所以已经忘了这是我来到青岛之后，伤害的第二个女人，第二个曾用真心对我好过的女人。 我恨恨想起了关羽博，杨一鸣，从来不把我当人看的秦敏红，还有数次戏耍我的常天明，继而心中越发冷漠，冷漠到可以忽视一切。 直到，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短视频，不小心点进了收藏页面…… 我已经忘了，不知道是哪个夜晚，我像是魔怔了一样，把有关普吉岛的短视频，都点了一遍喜欢，希望有朝一日去普吉岛的时候，能够用得上。 也许就是在那个晚上，我曾幻想过和某个女人一起去普吉岛生活，只是我不确定，我幻想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乔娇还是鹿溪。 乔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我们曾经有过这样的计划。 那时候的乔娇，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只要我们两个人能在一起，去哪里生活都会幸福。 可是，幸福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吗？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不，这或许只是幸福的一个必要条件，但绝对不能完全代表幸福；否则，我早就幸福一万次了…… 第488章 鹿溪的消息 任然走后，我没有浪费剩下的酒，一个人坐在礁石上，听着海浪起起伏伏的声音，痛快地喝着，可是这终究只是啤酒，即便我的身边落满了空瓶子，也没有让我彻底醉倒，充其量只是半醉半醒…… 我又躺平在礁石上，带着凉意的海风不断逼着我清醒，可体内的酒精也不甘处于下风，于是这种半醉半醒的状态就一直持续着；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半醉半醒的时候，可以保持平静，而我也不例外。 一闭上眼睛，我就好像被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我的前面是一个巨大的荧幕，播放着我的生平：我首先看到了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用吉他展示着自己的天赋，引来众人的恭维和称赞，在那个生日宴会上，我爸妈送了我摩托车和最好的乐器，我一度以为，我会一直把这样的生活延续下去，意气风发，玩乐随意……第二幕：我家破产了，我爸从监狱出来，压迫着我去重铸属于这个家庭的辉煌，我做不到，于是无能狂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砸着曾经被我视为朋友的乐器；第三幕：我的狗被摔死，我抱着狗的尸体，一个人在雨中站了很久；这中间，就像电影被快进了，栾雨突然闯进了画面，她穿着很素净的衣服，站在学校门口，夕阳却给了她色彩，把我惊艳了好久，当即决定要认识她……而后，便是一场长达近三年的旅行，我们一起忍受寂寞 ，也享受着自由随意的快感，并伴随着温存和争吵…… 我是快死了吗？ 为什么这些已经抛弃的回忆，会像电影回放一般，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很痛苦！ 点上烟，又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逼着自己不去回忆，渐渐失了神，而眼前的大海，也就变成一片苦海，海面上飘着一只孤舟，摇摇晃晃，却不知道是谁在自渡…… 我终于放声高吼，还没有尽兴，饭店却传来了打烊的信号，让我把帐结了。 又孤独，又好笑…… 于是，把帐结了以后，我便撇嘴笑了笑，并彻底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 随着饭店关掉了最后一盏灯，海边也彻底陷入到了没有人气的死寂中，我这才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竟然在短视频平台上刷到了鹿溪，她好像已经离开了我很久，却回到了公众的视线中。 这是在某个高端商场举行的品牌秀，鹿溪延续了之前和这个品牌的合作…… 她变了，变得爱笑，变得善谈，并尊重媒体，她在这个现场和媒体谈了今年的工作计划，她会接拍一部新剧，还有数个广告代言…… 我恍惚了，看着屏幕里这个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场景，渐渐又想起了那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夜晚，我们在房车里，一次次肆意的释放着自己，直到力竭…… 对于漫长的人生来说，这只是片刻的欢愉和融合，而后，我们终究回归到了 各自的世界里，无法打扰；仿佛，曾经的我们，以殉情的方式，已经双双死在了那个房车里，现在，是重生，新的躯体，新的人格。 她竟然爱笑，爱说话了！ 我将这条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远处传来一阵船只的汽笛音，才将我猛然惊醒，惊醒的那一刻，我有些力竭了，独自重喘了很久…… 这大概就是竭尽全力去爱过一个人以后却得不到的虚脱感；于是，我更加憎恨！ …… 回到酒店，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我才醒了过来，昨天晚上和任然喝的啤酒，很让我感到意外，说是啤酒，后劲竟然这么大，我的脑袋几乎快要裂开了，我不停地捶打着脑袋，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直到柜子上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 这是吴罗阁给我打来的电话，接通之后，他便向我问道：“你还在青岛吗？” “在。” “还打算待多久？” “小城的局势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应该会在青岛待一阵子。” “你要暂时不走的话，我就带着爸妈去找你了……他们说想去青岛看看，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想来就来转转吧，气温回升了，这边也开始舒服了。” “好，那我现在订机票，下午三点半就能到机场。” “嗯，我去接机。” …… 结束了和吴罗阁的通话，我又倒在床上，试图再睡一会儿，任然来敲了 我的门，她和我住在一间酒店，就在隔壁。 我们很有默契地选择了遗忘，遗忘了昨天晚上说过的话，我像从前那样喊了她一声“然姐”，她也以若无其事的口吻对我说道：“吃个中饭，然后一起转转吧。” “好，但是我不能陪你转太久，我哥，还有我爸妈下午三点半落地的飞机。” 任然显得有些意外，她问道：“你爸妈要来青岛，还有你哥？” “先吃饭吧，吃饭的时候说。” 任然应了一声，而后又对我说道：“上次陪你回天津找叔叔阿姨，可惜那个房子已经被卖了，我也没能见到他们，下午，我陪你一起去机场接机吧，我想看看叔叔和阿姨。” 我没有反对，因为在青岛的这一年多，任然待我如家人，让我不至于时常活在无家可归的痛苦中，现在我爸妈来青岛了，我理应带她去和我爸妈见个面，就说这是我在青岛的姐姐，不是亲姐，胜似亲姐。 …… 吃完饭，我和任然便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海边闲逛，她还沉浸在我爸妈和吴罗阁的这段奇遇中，她向我感叹道：“这吴罗阁真是够厉害的，林胜恩处心积虑的在青岛经营了这么多年，上面讨好领导，下面压榨员工，身家可能都比不上他……他今年才27岁，不靠别人，没有背景，竟然积累了大几十个亿的财富，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我没有接腔，任然又说道：“也不能说没靠别人， 如果没有你爸妈当时给的三百万，就一定没有今天的吴罗阁……所以，他怎么报答你爸妈，都是应该的……所以，韩潮，有这样一棵大树在你身边，你干嘛还要选择一条最难的路走呢？你随便跟在他后面做点什么事情，也都是个有为青年！” “不一样，我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仅仅是钱。” “真的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笑了笑，回道：“干嘛非要懂我呢？我又不是百科全书，看懂了就能涨知识。” “我们之所以能维持这种关系，不就是因为我曾经懂你吗？……我不相信一个人能改变的这么彻底，你好像要把这个世界给生吞了似的……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大的胃口。” 说话间，我便将车子开到了曾经我要和任然一起做工程的那个海景客栈旁。 客栈已经彻底建成，并开始投入运营；当时，任然和这个客栈投资人可是立过军令状的，说是一定要在过年前完工。 谁曾想到，这中间会有这样的巨变，也多亏了后来有常家父子帮忙，派遣了两个最精湛的施工团队，日夜苦干，才保证在工期内完工，甚至还提前了近半个月。 说起常家父子，心情也是复杂的，我将车停在了靠客栈的路边，又想起了自己在小城的布局…… 第489章 让人震惊的消息 我在想着小城的布局，任然想的却是和这个客栈有关的过去，继而满是感慨的对我说道：“韩潮，如果没有中间那些变故，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在青岛做工程，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点上一支烟，我回道：“大概率你现在会后悔当初接了这个工程……因为，不管你怎么做，在工期内完工的可能性都不大，你要赔违约金了。” “是，如果不是你从小城那边借调了两个施工团队，日夜轮班干，这个客栈绝对不可能赶在年前完工。” “所以，也不是每个选择都是错误的，你不用再和林胜恩这么死耗着，你已经得到了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去奢求的财务自由，对比以前，你应该是过得更好了。” “是啊，你不提醒我，我都忘记自己已经财务自由了……可是，这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因为没有和林胜恩离婚之前，我也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我已经很难在物质上得到满足感……人啊，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在别人眼里，我们也许活得很好，可是内心却空虚的可怕……这种空虚，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欲求不满吧……我也觉得自己挺不知好歹的，我明明已经拥有了这么多！” “那你应该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小城，跟你一样，我陷 入到了一种欲求不满的漩涡里，我想在那个小城取代常天明和关家……” “那可是小城的首富，一个是明面上的首富，一个是暗地里的首富，你现在的野心真的太大了，韩潮！……而且，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样才能取代他们，你没有资金上的优势，更没有人脉关系上的优势，就凭单打独斗吗？” “事在人为，然姐……你且看着吧。”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恩将仇报吗？常天明对你多少有知遇之恩的。” “没人有资格评价我，何况，我不觉得常天明对我有什么知遇之恩，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拯救那个景区……” 说完，我便再次启动车子，离开了这个曾经差点决定我们命运的客栈。 …… 我们又回了市区，因为任然执意要去整个青岛最高端的“海信广场”给我爸妈买见面礼；也就是在这里，我碰到了正在挑选婚纱的乔娇，还有那个见过面却不知道叫什么的医生。 我站在橱窗外看着乔娇，她的手上拿着婚纱，也回头看着我……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直到任然将木讷的我，也拉进了婚纱店。 她笑着对乔娇说道：“娇娇，这么巧啊……你们在买婚纱？” 乔娇仿佛也变了，她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所以面对任然的笑脸，她 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喊了一声“然姐”。 任然比划了一下，又对乔娇说道：“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乔娇这才开口说道：“这是我……未婚夫吕奈，是个医生。”说完，她又转而对吕奈说道：“这是然姐，现在在普吉定居了，受邀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是……韩潮，那天在酒吧，你们见过了。” 吕奈先是和任然握手致意，而后又将手伸向了我，我愣了很久，直到任然伸手推了推我，我才握住了他的手…… 任然这人天生好奇心重，乔娇去试婚纱的时候，她就和吕奈闲聊着，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闲聊，我才得知这个吕奈和乔娇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他不仅是医生这么简单，他家有一个国内为数不多的私立三甲医院，另外还涉及其他医疗器材的制造和销售，算得上是医疗行业不折不扣的大佬，乔娇她妈同为医生，难怪会如此喜欢他，也正是因为得到了乔娇她妈的认同，这桩婚事才来得如此水到渠成。 …… 乔娇换好婚纱从里面走了出来，惊艳了包括店员在内的所有人，可是面对这些惊羡的目光，她依然没有笑，她就这么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 我也因此而总算是看到了她穿着婚纱的样子，随后，又很不合时宜的想 起了我们在小城共度的那些时光…… 乔娇忽然转身走到了吕奈的身边，露出了自我们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问道：“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 “那就要这一件了。” “好，我去结账。” 吕奈走到了婚纱店的收银台，乔娇这才看着我，我避开了她的目光，而后又对任然说道：“时间挺紧的，你要是确定跟我去接我爸妈，就快点儿。” 说完，我便往店外走去，任然对着乔娇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也赶忙跟上了我的脚步。 橱窗像一面镜子，映着穿着婚纱的乔娇，她一动不动，像个画像定格在那里，也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 三点半的时候，我带着任然，准时在机场见到了吴罗阁，还有我爸妈，以及朝朝，我把任然介绍给了他们，任然又当面称赞了吴罗阁一番，并且主动和吴罗阁要了联系方式，因为他觉得吴罗阁是投资界的神话，正好她有一大笔闲钱，有投资需求，想请教吴罗阁有关投资的事宜。 基于我对任然的尊重，吴罗阁也很尊重任然，回市区的路上便和任然讲了很多自己在投资上的心得，直到有人给他打来了电话。 吴罗阁将手机拿出，看了一眼之后，便将手机递到我面前，说道：“是小 城领导打来的电话，估计还想把我的康养项目留在小城。”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吴罗阁也在下一刻接通了电话，起初还是应付的语气，但忽然就转为震惊，而后又跟电话里的人聊了几句。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才开口说道：“韩潮，常天明被抓了！……说是有人举报他在十几年前，在小城的娱乐场所，贩卖过毒品……他早年起家的时候，身上也有黑社会性质……领导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想提前和我通个气，说如果常天明被定性为涉黑，他在景区持有的全部股份将被公开拍卖，如果我愿意接手景区，景区控股股东以及实际控制人将会发生变动……这件事情，就有点匪夷所思了，这小城是被捅了马蜂窝吗？现在连常天明都被抓了，可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把他十几年前的老底给翻出来呢？能知道这种事情，并掌握实际证据的，肯定是他身边特别亲近，特别信任的人吧？” 我也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回道：“可能是关羽博那边吧……之前，我和常天明聊过，常天明一直强调，就算他和关家有恩怨，也不会把他们往死路上逼，之前，我觉得是他在顾及以前的情分，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那是因为他也有同样重量级的把柄在关家手上，他不敢鱼死网破。” 第490章 局中局 在我给出了吴罗阁这样一个解释后，他相信了，最后认为小城这一系列剧烈的动荡，是两个大佬为了利益而鱼死网破所造成的。 吴罗阁的看法，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大众，但是对于我这个试图控制全局的人来说，当然有不一样的解读，不过目前，我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这个局面是我想要的……常天明机关算尽，对我落井下石，但是在法律面前，他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短暂的沉默后，吴罗阁向我问道：“如果常天明真的被定性为涉黑，将股份公开拍卖，你觉得我要参与进去吗？” “当然要，但是时间不能让别人说了算，你要掌握好时机，这样才能以最小的成本，得到整个景区的控制权。”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时间上，我们是可以算出来的，常天明应该是刚进去没多久，相关领导就迫不及待给你打了电话，表达了想让你接手景区的想法，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对上面来说，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处理不好，是可能要暴雷的……因为常天明的改制计划已经启动，他要把一部分股份让给那些在景区投资的投资人，那些村民们也盼着改制，让景区重新恢复活力，他们好依附着生存，所以，如果常天明没有进去，他 们肯定会成为受益者……现在，常天明突然进去了，就意味着正在做的事情，变成了一笔糊涂账……他们能接受这种不确定性吗？……肯定不能接受，尤其是那些投资者，他们是要闹的，他们会逼着上面尽快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对于外来投资者，而且是大规模的投资者，上面不会不重视，因为闹得太狠，会恶化小城的投资环境，在这种内外交困的环境下，以后谁还敢去小城投资？……所以，这才是上面迫不及待给你打电话沟通的原因，他们希望你能尽快出手稳住局面。” 吴罗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我要配合他们吗？” “当然要配合，但不是现在……让他们闹去吧，闹得越狠越好，直到把整个景区闹成一个烂摊子，然后再去收拾，那个时候，不仅成本最小，而且也更好控制，他们会感恩你收拾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可如果进场的太早，不排除有人会觉得你是在趁虚而入，一旦一部分人有了这种心理，那就很不利于以后的掌控。” “是，这就是人性……不得不说，你把人性看得太透了！” 说完，吴罗阁深深看了我一眼，除了他，任然也向我投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这一刻，她也许真的懂了，为什么说，曾经的那个韩潮已经死去。 是，这就是我的谋划，所谓改制，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只是希望通过改制把那些投资者也捆绑到景区的利益链上，让他们有动机去闹，让他们施加压力，这样才有利于我最终以最小的成本拿下景区的实际控制权。 在这之前，常天明必须出局；当然，如果他能真心诚意的接受我的改制计划，我会做出适当的妥协，可惜他没有这么做，而我也没有再给他机会，这次，我做的是局中局。 ……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乔娇，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让我立刻和她见一面，见面的地点，便是栾雨离世后，她为了安抚我的情绪，而带我去过的镜屋。 她告诉我，常余利也来青岛了。 …… 这一次，我没有很准时，我在延误了半个小时之后，才来到了和乔娇约定的镜屋，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没有确定，我到底该不该再和她见一面，我知道她一定会责怪我，她是目前唯一一个能相对把局势看清楚的人。 我们没有进她的镜屋，我们就站在外面，因为是一个废弃的码头，没有往来的人群，所以私密性要好过我在青岛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这大概也是乔娇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和我见面的原因…… 我不想先开口说话，所以在乔娇质问的 眼神中，我点了一支烟，然后默默吸着，我的内心还算平静，因为这是一个没有风的夜晚，没有风，这个世界就不动荡。 “韩潮，你这样做，真的很开心吗？……你鼓动常天明对景区进行改制，然后又怂恿余利去和他要股份，你知道他们父子之间最大的矛盾的是什么，常天明有了小老婆之后，一直看不上常余利，也不把重心放在他身上，他心里对常天明有恨，由来已久……你甚至还鼓动他，让他外婆去找常天明谈，当你知道连他外婆也要不来股份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因为你已经把常余利刺激到没了分寸，没了理智，你在利用他心里不断滋生的恨意……所以最后，终于如你所愿，他把常天明给举报了……” 我看着乔娇，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而我依旧保持着平静，说道：“这是常余利和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猜测的？” “当他告诉我，他把常天明举报了的时候，我就什么都猜到了……他现在很慌，也很怕，因为他爸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不止他爸自己一个人，那些还没有进去的人，要知道是他把他爸举报进去了，他们会剁了他！”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后，笑道：“他冤枉他爸，冤枉那些人了吗？……还是说，贩卖毒品是一件对的事情？是一 件可以被原谅，可以不被追究的事情？” 乔娇愣住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你不要转移重点，我的意思是，你不该这么对常余利……你知道，他一直用真心去对你这个做大哥的……而你，却在利用他，常天明如果早年做过这些事情，那是他罪有应得，可是你不该借常余利的手，把这件事情给爆出来，他妈死的早，常天明大概率也不会善终，等他自己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心里会怎么想？又会怎么看你这个一直被他视为偶像的大哥？” “如果他能想明白，他就不会把他爸举报了……只要你不多嘴，他会一直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 “所以呢，在你心里，他也是个傻子，是个可以被你随便利用的棋子？” 我捏碎了手上的香烟，转过头瞪着乔娇，继而用更冷的声音对她说道：“我警告你，不要本末倒置，这件事情的根源在于常天明一直不把常余利当儿子看，但凡他能对常余利好一点，他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我在这个过程中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让常余利认清了常天明的嘴脸。” “警告我？……韩潮，你这么深的心机，被你针对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呢，我也不会有好下场，是吗？……你现在就弄死我吧，看着你一点点变成这个样子，我已经生不如死！” 第491章 没想害死他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夜晚，在这样一个空旷的海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海风，所以从我手指尖冒出去的烟，弥散的很慢，就像是一团迷雾，隔在我和乔娇之间，天空却异常的晴朗，所以每一颗星星都很亮，我借着星光，甚至能看清乔娇的微表情……她很确实很难受，也很痛苦，所以眼里噙着泪水，面对我这样一个冷漠到极点的人，也不知道该不该落下…… 我还是没有开口回应，我扔掉手上的烟头，又点了一支。 这时，乔娇又对我说道：“韩潮，你苦心积虑的做了这么多，眼看就要瞒天过海，得到你想要的成功……可是，我却把你的一切都看透了：是你躲在背后，挑起了常天明和关羽博之间的纷争，你还利用了常余利……那么，你害怕吗？害怕我这个知道了这么多的人……” 我这才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我不想猜，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做对我不利的事情……你应该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这已经是见面以后，你第二次警告我了！”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我竟然把“警告”这两个字用在乔娇身上，我们曾经可是决定要在一起生活的两个人，并且在这之前，我们还曾在小城朝夕相处过，就像两个没有名分的夫妻。 我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并深吸了一口烟，我的内心终于有了烦躁的情绪， 很久之后，我才转移了话题，向乔娇问道：“余利他为什么要来找你？” “因为我是他所有认识的人之中，和这件事情最没有牵连的一个……别人不会联想到我这里。”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我已经安排他在小港码头那边住下了，我在那儿有一套闲置的房子……我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也包括你。” 说起“小港码头”，我的内心忽然就一颤，因为我和乔娇的终极梦想，就是在“小港码头”那附近买一套房子，而乔娇却一直都有。 我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在哪个小区，我去看看他。” 乔娇将那套房子的详细地址给了我，然后又给了我一把钥匙，说道：“余利就算再傻，等有一天，你成为景区的实际控制人，他也会想明白的……所以，在这之前，你好好安抚他的情绪吧，这样，等他想明白的那一天，也不至于太难受……” 一直噙在乔娇眼里的泪水，终于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她闭上眼睛，摇头对我说道：“韩潮，你回头看看，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用真心对待你的人，余利算一个，你怎么忍心这样利用他？……你在利用他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你在小城，是怎么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只要是你让他做的事情，他有一样不做吗？……说的更难听一点，就算是一条狗，对你都没有这么忠诚，可你最后还是这样对他了……我接受不了这样一个你 ……你已经不是我曾经拿命去爱的那个韩潮了，所以，事情走到这一步，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就当以前的那个乔娇，和以前的那个韩潮一起死了……你放心，你在小城做的那些事情，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如你所愿，以后我过好自己的生活，再也不会想起你这个人……你好自为之。” …… 乔娇就这么在我之前走了，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我心里空乏的厉害，比看不见任何漂浮物的大海更空乏；其实，我该高兴的，因为我终于以这种心死莫大于哀的方式，让乔娇在精神上放弃了我，可是，能让乔娇这样一个如此执着火热的女人，在我身上走到这一步，她又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难道，这样一个韩潮不好吗？ 无所谓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没有理由在已经快要做到运筹帷幄的时候，放弃眼前的这一切。 “祝你幸福……” 我默默对着乔娇离去的方向，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便放空了自己，我不想有任何负罪感，对谁都不想有负罪感。 …… 趁着夜色，我去了乔娇在“小港码头”附近的那套房子，房子在次顶楼，一梯一户，站在过道里就能看到整个“小港码头”最好的风景，所以，这明显是一套改善型的房子，价值不菲。 在门口站了片刻，我最终没有直接拿出钥匙去开门，而是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常余利既恐慌又谨慎的声音，他问 道：“谁？……找谁？” “是我，余利……你开门。” 常余利又试探着问道：“你是潮哥？” “是，是我。” “你也在青岛？” “我早几天前就来散心了，乔娇没有和你说？” 常余利赶忙打开了门，他看着我，就像是看到了一种安全感，忽然他又变得很沮丧，往沙发上一坐，像是丢了魂似的对我说道：“潮哥，我把我爸给举报了，是他十几年前贩卖毒品的事情……” “我知道，乔娇已经和我说过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常余利抬头看着我，一脸茫然之态，他真的很茫然，想了很久之后，也只是给了我一个“不知道”的答案。 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短暂的沉默后，我才开口对他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劝你，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者由别人来做，都是合情合理的，可你是他儿子……” “我恨他，真的特别恨！” 我点了点头，示意能懂他的心情，而后又带着抱歉的口吻说道：“这件事情也怪我，我建议你去和他要股份的时候，应该慎重一点。”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不怪你，潮哥，一点也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你刚把景区的改制思路告诉他，他就把你给撇了，他这人天 生就不厚道，天生就没有感情。” 我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而后又习惯性选择了沉默，我太了解常余利了，所以，我跟乔娇说，只要她不点破，常余利没那么容易想明白，甚至等我真的拿到景区控制权的那一天，他也未必能想明白，因为人的情感会形成一种定势，像我这样一个帮他把眼睛治好的人，就算我把刀顶在他心口，在我没有捅下去之前，他都不会怀疑我，何况，常天明确实是咎由自取。 就在这个时候，常余利忽然用手敲击着自己的头，一次比一次重，而后又以崩溃痛哭之态对我说道：“潮哥，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妈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一家人还是挺幸福的，他对我也挺好……那时候，不管他多累，只要回来了，就会让我骑在他的肩上，带我去家门口的卤肉店，买卤肉给我吃，因为我最喜欢吃卤肉……在我十岁生日那天，他拿自己之前攒的钱，给我买了一辆我最想要的自行车，他还带我去了上海，站在外滩，告诉我，这是全国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他一定会赚很多钱，然后在这个最繁华的地方买一套房子，让我和我妈住进去……可是，在我妈走了以后，尤其是在他娶了小老婆之后，所有的一切就变了，我越想越恨，越恨就越控制不住自己……潮哥，我其实不想害死他……我有点后悔了，他可是贩毒，一定会被枪毙的……他要是死了，我连爸爸都没有了……” 第492章 韩潮杀死了韩潮 常余利好似已经预见了某种场景，所以在对我说完这些话后，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发着颤，而我就这么看着，心情也不免有些复杂…… 这一刻，我或许有那么一些同情常余利，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也不能再去为他的后悔做些什么；于是，我对着窗外失了神，只感觉身体内，再也找不到曾经那个韩潮存在过的痕迹，是韩潮杀死了韩潮…… 我终于将手放在常余利的肩上，以示安慰，而后又对他说道：“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再去想那么多了，现在不管你是后悔，还是无怨无悔，都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你最应该想的是自己，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小城，你暂时肯定是回不去了，对于小城的人来说，认知有限，他们未必会觉得你做的是一件对的事情。” “我知道……潮哥，我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小城了，可是，我还能去哪儿？” 我想了想，回道：“我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姐姐，现在在普吉生活，她在那边有投资酒吧的计划，你先去她那边帮帮忙，也顺便散散心，听说，那边不仅风景好，生活氛围也很好，你只要能融入进去，就不会想这些无解的烦心事了。” 常余利似乎很渴望找到一个出口，他几乎没怎么考虑，便对我说 道：“好，潮哥，我听你的，我去普吉。” 我应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他说道：“到那边什么都要花钱，我给你二十万，你先留着用吧。” “不用，潮哥，你现在也很难，你的钱还是自己花吧……我这边你不用操心，娇姐走的时候，给了我二十万，让我先拿着花。”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说道：“我本来是不准备要的，可是她和我说，一个人造的孽，总要有另一个人去补偿，让我务必收下来……我拒绝不了，就先收下了……其实，我手上也有一点闲钱，够花很久了。” 我愣住了，以至于盯着常余利看了很久，然后又猛然回过神，对常余利说道：“你既然手上有闲钱，我就不在这件事情上操心了。” 常余利又陷入到了黯然之中，对我说道：“娇姐是不是也觉得是我在造孽？” “你不用理她，她说话一向神经兮兮的……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有事情你给我打电话，尽量不要麻烦乔娇……她最近一直忙着结婚的事情，也没多少空闲时间。” 说完，我便起了身，常余利也跟着我起了身，在我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有那么一点不自信的对我说道：“潮哥，我以后再也不是首富的儿子了，我们还能做兄弟吗，一 辈子的那种。” 我的心里一颤，而后又强颜笑了笑，说道：“我们什么时候都是兄弟，以后，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你不用想太多，一切都会慢慢过去的。” …… 从常余利那里离开后，我一个人在“小港码头”站了很久，相比于之前的风平浪静，此刻起了风，而且还是很烈的风，风吹来了很厚的云层，以至于刚刚还挂在天上，透亮的星星，全部消失不见；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密集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我赶忙找了一个有屋檐的地方，躲避着这阵大雨；片刻之后，我终于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拨打了任然的电话。 “然姐……” “嗯？……听你那边那么大雨声，你还没回酒店吗？” “还没有……我想最近跟你一起去一趟普吉。” 电话那头的任然有些意外，以至于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对我说道：“今天在车上，你和你哥的对话，我也是听的一知半解……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要跟我去普吉？” “你别误会，我是送一个朋友过去……你们之前在小城有过一面之缘。” “谁啊。” “常天明的儿子。” “这……是不是常天明出事了，他也被牵扯在其中，所以才要跑到国外避难？… …韩潮，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做，要是他也被立案的话，咱俩也是包庇罪……而且，常天明犯的事情多大啊，想想都可怕……” “常天明做的那些违法事情和他没关系，我就是想送他过去散散心。” “你确定，他可是常天明的儿子！”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我确定，因为常天明的事情就是他举报的……他怎么可能会被牵扯在里面。” “他……他举报的？……他是疯了吗？他可是常天明的儿子……他会举报自己的亲爹，这可是会要命的大案子！” “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再和你细说吧。” “好吧，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他送到普吉？” “就最近。” “可是，我答应过娇娇，要参加她的婚礼……” “你要是觉得真的那么有必要参加，那你留在青岛，我和常余利先过去。” “我怎么觉得你送他过去的动机并不是那么单纯，你是故意不想参加娇娇的婚礼吧？” 我先是沉默，而后又笑了笑，说道：“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凡事复杂化，不想参加就是不想参加，不管是在青岛还是普吉，我都不会去的。” “那你让我想想，是留在青岛参加婚礼，还是先和你回普吉。” “你想留在青岛参加 婚礼，也没关系，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主要目的是把常余利托付给你……他很早就没了妈妈，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怕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不是最擅长开导人嘛，没事多开导开导他，让他早点融入那边的生活……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所以也不差你参加婚礼这几天……我先带他去散散心，等你回去了，我再把他交给你。” “算了，一直盼着你去普吉，你终于去了，我怎么能不在那儿……你这几天先办护照吧。” “好。” 在我应了一声之后，任然又提议道：“你爸妈和你哥，最近也没什么事情要忙，不如让他们一块去吧……我正好一起招待。” “我问问他们想不想去。” 我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吴罗阁的声音，他似乎就在任然身边，他接过话，说道：“我正在和然姐喝酒，她跟我说了很多普吉岛那边的事情，我都有点心动了，想在那边买一套别墅，以后没事儿，每年都能带着爸妈过去度假……正好有这机会，就一块带着爸妈过去看看吧……” “好，那就一家人一起转转。” 说完，我便结束了和任然的通话。 这场雨，还在下个不停，我就这么看着对面被雨淋湿的小港码头，内心越来越空乏…… 第493章 愈发孤独 夜已经深了，这场雨依旧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而我已经站在屋檐下吸了好几根烟，屋檐不大，斜着落下的雨，已经打湿了我的裤腿。 我被这又冷又湿的感觉弄得很难受，就在我准备冒雨离开的时候，手机又在我的口袋里发出了震动的声响，这使得我停下了脚步…… 这是赵应柔打来的电话，说起赵应柔，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而她上次给我打电话，还是为了小陈和佳妮的事情。 接通电话后，她先开口向我问道：“你在哪儿呢？” “青岛，有事吗？” “倒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忘了我就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嘛。”稍稍停了停，她又向我问道：“你那边是不是在下雨？好大的雨声。” “嗯，下了快一个小时了。” 我听到了拉开窗帘的声音，她似乎在观察外面，然后又对我说道：“天津这边是好天气，月朗星稀。” “你可真是会找话题闲聊……” “那不然呢，指望你主动找话题和我聊吗？” “我还真有个事情想问问你……佳妮的事情最后怎么说了？” “小陈按照你说的办法去做了，他在短视频平台上痛述了这件事情，但是没两天，这个视频就被下架了，说是违背了平台的规则。” “然后呢？” “然后就有人给他打电话，警告他不要乱说。”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还是按照你说的去做了，直接去杨一鸣的公司拉了横幅……对于小陈那样的人来说，为了佳妮能有活下去的希望，早就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所以最后就形成了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局面，随便他们怎么威胁，他就是不妥协……最后，杨一鸣实在没办法，同意给佳妮继续治疗，不过现在转到我们医院了……这是我要求的，因为跟杨一鸣闹得这么难看，不确定杨一鸣那边的医生是不是还愿意尽力。” “那就好，佳妮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还行……明天准备安排做骨髓移植了……所以……” “所以，才给我打这个电话，是吗？” “是，我有点看不懂你了，你真的就把小陈和佳妮放在一边，从上次打过电话，再也没有过问……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阵沉默后，我才回道：“我以前是怎么样一个人，很重要吗？” “当然，你之前所有的关系网，都因为你是那样一个韩潮建立起来的，如果从前的那个韩潮不复存在了，你之前的关系网也很难再维持下去。” “是么，那你和我聊聊，曾经的那个韩潮到底是什么样一个 人？” 赵应柔似乎在回忆，半晌才开口对我说道：“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好在什么地方？” “你对每一个人都很大方，每次班级有同学聚会，都是你请客。” 我笑了笑，回道：“我不知道大方算不算是一种好，我只知道，那些被我用大方对过的人，在我家出事以后，反而是把我说的最一文不值的一帮人，而我的大方在他们嘴里，也变成了爱显摆，说我们家出事，就是因为我显摆过了头。” “这……这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有从高处跌下来过，所以你永远也看不到别人幸灾乐祸的嘴脸。” 赵应柔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因为她的沉默而感到不耐烦，于是又开口说道：“如果你不能和我感同身受，就不要随便评价我，还有我所做的事情，更不要怀念从前那个韩潮，那个韩潮的身上已经被贴满了无能和懦弱的标签。” “可我是你的初恋，我们中间分开了那么久，我能想到的，只有以前那个韩潮……你还记得吗？每次下雨的时候，你都会把我喊出来，让我坐你的自行车，我们就这么淋着雨，一走就是好几条街……我以为你是追求浪漫，后来你告诉我，淋着雨的时候，你最有写歌的灵感… …我就觉得你很有趣，也特别有童真，你好像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你很享受这个世界，所以从来都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会那么去计较得失。” “别说了，更别试图用这些回忆打动我……我不愿意听。” 说完，我便挂断了赵应柔的电话，我愈发的烦躁，因为在这样一个雨夜，又多了一个怀念过去的女人，可偏偏，曾经的那个韩潮，已经被我果断扼杀在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女人就是女人，那可怜的眼界，只能想到这些，她们永远也不会看到，我是怎么扳倒小城两个大佬的，正是因为他们够大佬，所以，我已经没有了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彻底取代他们，并比他们做的更好，这样才能在小城收拢人心，博得好名声。 我就快成功了，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动摇我的意志，谁敢这么做，谁就是我的拦路石。 …… 回到酒店，任然和吴罗阁还在喝酒，说是喝酒，应该聊的更多，因为这么长时间，他们一个人也就各自喝了三五瓶啤酒。 见我回来了，吴罗阁便主动招呼我，让我和他们一起喝。 我没有拒绝，因为在这样一个夜晚，我确实需要喝点酒，才能入眠。 我又跟 服务员要了一打啤酒，猛喝了一瓶之后，才开口向吴罗阁和任然问道：“你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投机。” 任然笑着回道：“我们的话题，肯定都是围绕你啊……你哥对你在青岛的那一段经历特别感兴趣，他不相信，你是一个会在酒吧胡作非为的人。” 吴罗阁点头附和，任然又说道：“韩潮，马上就要去普吉岛了，那可是一个遍地都是酒吧的地方……到时候，你好好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好让你哥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算什么能力？” “在酒吧，会主动找女孩子搭讪，会上台唱歌，唱的比驻唱还好，对于混酒吧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最大的能力……” 我看着任然，心里再次敏感，我觉得她又在故意和我说起过去，并试图唤起我对过去的怀念。 这一次，我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让自己失态，但心里却愈发的感到孤独，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会认可现在这个韩潮？ 我放下手上的酒瓶，看着远方，心中不自觉想起了鹿溪，她呢，她会认可吗？ 我不知道，甚至不能确定，她有没有将我遗忘，我唯一还记得的是那个她离开后的早晨，那种痛苦，是多么的撕心裂肺，而曾经那个被别人怀念的韩潮，就死在了那个早晨。 第494章 一鹿平安 我就默默坐在那里听任然与吴罗阁聊着从前的我，渐渐也就觉得无所谓了，这种无所谓的心态，降低了我的责任感和道德感，但是却莫名给了我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轻松心态，我再也不纠结，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如果不对，我又给了别人怎样的伤害；现在的我，更在乎自己内心的感受，且意志坚定，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获得了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快感，并从未失手。 我不可能指望任然她们可以理解现在这个我，理解的前提，是要有一样的感受；这半年来，我的经历，我的感受，又怎会是别人能够轻易体会到的呢？ 我喊来服务员，退掉了自己刚刚要的那一打啤酒，叮嘱任然和吴罗阁少喝一点以后，便在他们之前回了房间。 …… 这个酒店是吴罗阁订的，所以房间的配置非常豪华，甚至在客厅还有一架钢琴，我以为是装饰品，过去按了琴键，却是一架货真价实的钢琴。 因为在外面淋了雨的缘故，我的手指被冻得有些麻木，便借着琴键活动了一下手指。 正在房间里玩着平板电脑的朝朝，听见琴声，探着头向我问道：“潮叔叔，你还会弹钢琴啊？” “会，就没有潮叔叔不会的乐器。”稍稍停了停，我也向他问道：“你是打算今天又跟我睡在一起吗？” “对啊。” “你为什么那么 喜欢和我睡在一起？” “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是一个人。” 我愣了很久，才笑了笑，回道：“扎心了，朝朝！” 也许，他还不知道这扎心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接我的腔，反而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钢琴上，对我说道：“潮叔叔，你能一边弹钢琴，一边唱歌吗？” “这有什么难的。” “那你给我唱个歌吧。” “好，你想听什么歌？……最好别是儿歌。” “那你喜欢唱什么，就唱什么吧。” 我在钢琴旁坐了下来，下意识做了一个深呼吸，便感受到了自己在情感上的需求，我确实被身边的人孤立了，这种孤立当然会让我感到孤独和迷茫，我可以忍耐，但不代表我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或者完全丧失了内心的需求。 最终，我为朝朝唱了一首《需要人陪》，他这么小一个孩子，大概率是听不懂的，所以，在他面前，我可以适当放下紧绷的情绪，回头看看那个曾经被大家怀念的韩潮。 “打开窗户让孤单透气，这一间屋子如此密闭；欢呼声仍飘在空气里，像空无一人一样华丽；我渐渐失去知觉，就当做是种自我逃避，你飞到天的边缘，我也不猜落到何地；一个我，需要梦想，需要方向，需要眼泪，更需要一个人来点亮天的黑，我已经无能为力，无法抗拒，无路可退，这无声的夜，现 在的我，需要人陪……” 我的心境已经有了变化，所以，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唱到有共鸣的地方，总是会通过声嘶力竭来释放自己的情绪，我一直很平静，而后便在自己的歌声中回想着曾经的那个韩潮。 曾经的那个韩潮真的太简单了，他只想在凡尘俗世中，要那么一点自由，他的梦想，就是身边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女人，简单的过着，简单的体验着人生的风景…… 可正是因为他太简单了，所以才那么的好压迫，才那么的让别人没有敬畏之心，最后在别人的嘲弄下，被迫贴上无能懦弱的标签，最后不得不去忍受生离的痛苦。 直到想到这里，我的手指才重重敲在琴键上，最终破坏了这首歌的完整性，我满脑子都是秦敏红发给我的那条威胁信息，还有她侮辱我的那些话，继而怒不可遏，她不仅拿捏了我，也拿捏了鹿溪，她彻底得逞了，鹿溪最终离开了我，回到了娱乐圈…… 直到，我眼角的余光发现朝朝在拿平板电脑偷偷拍我，我才猛然回过神。 “朝朝，你偷拍我干嘛？” “发抖音啊。” “这有什么好发的？” “我爸说了，以后如果有值得记住的人和事情，一定要记录下来，因为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我看着朝朝，这话听上去有些成熟，所以，我相信是出自他爸的口，而 这大概也是他爸在临终前最深的一个感悟，人和人的确是这样，有时候是生离，有时候是死别，总之，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所以用这样一种方式记录下来，至少不会那么轻易遗忘。 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人生中，我就快将栾雨遗忘了，因为那些和她有关的记录都被我从手机里删除了；那么，我需要多久来忘记乔娇，又需要多久来忘记鹿溪？ 我不是不想记住她们，我真正不想记住的是遗憾，以及那些没有办法去弥补的伤痛。 …… 我终于合上了钢琴盖，然后转移话题对朝朝说道：“朝朝，你觉得潮叔叔是个好人吗？” “当然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 “哪里好了，你说说。” 朝朝几乎没有思考，便回道：“每次见面，你都给我买玩具，带我吃好吃的……” “这就是你评判一个好人的标准吗？……如果我揍你一顿呢，我就是坏人吗？” “我要没犯错误，你打我，你就是坏人，如果我犯了错误，你就可以打我。”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回道：“你说的对，犯了错误的人，就该打……没有犯错误的人，我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我才是坏人。” 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是眼前这个只有五岁的男孩说出来给我解惑了，而那些什么都懂的 成年人，却只知道一味怀念曾经的那个韩潮，而不管我在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即便是眼前这样一个韩潮，他也并不是真的坏，他只是在受到压迫之后，拿起武器来扞卫自己。 ……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洗漱之后，我也在床上躺了下来，我用手机看新闻，朝朝就用平板看动画片，我们睡在一起，互不打扰；这种状态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突然就推了推我，说道：“潮叔叔，你快看，小鹿阿姨给我刚刚发的视频点赞了！” 我看着朝朝，半晌才转移目光，看着他的平板，他在抖音上的好友不多，所以那条视频发出去那么久，也就只收获了一个赞，但就是这么一个赞，他说是来自于鹿溪的。 我终于开口对他说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小鹿阿姨的赞。” “她的这个号，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的这个号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说，以后我要是没钱花了，就用这个号和她联系。”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我才开口对朝朝说道：“你把头像放大给我看看。” 朝朝赶忙照做，他点开头像，并放大了头像…… 应该是鹿溪，因为这个头像很简洁，简洁到只有“一鹿平安”四个字。 第495章 阳光大男孩 为了让我相信点赞的人是鹿溪无疑，朝朝又打开了他和那个账号的聊天记录，确实是鹿溪，因为聊天的口吻很像，说的那些事情，也只有鹿溪才知道，比如朝朝他爸曾经和他说过，等香山的红叶红了，最红的那两片就是他的爸爸和妈妈，他们聊到了这件事情，鹿溪答应他，等季节到了，一定带他去北京看看。 恍惚中，朝朝向我问道：“潮叔叔，小鹿阿姨这会儿应该在线，你要和她说几句吗？” 我的嘴唇下意识张了张，最后还是对着朝朝摇了摇头，说道：“不说了，叔叔有点困。” “哦。” 朝朝倒不是一个喜欢勉强人的孩子，他将平板电脑放在床上，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问道：“潮叔叔，你为什么变成光头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有好长的头发。” “叔叔是一个很怕有烦恼的人，剪掉头发，就没有烦恼了。” “剪掉头发，就真的没有烦恼了吗？” “当然，你想啊，那么多头发盖着，阳光能照在你的脑袋上吗……没有阳光，还怎么叫阳光男孩？只有阳光男孩，才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 “原来阳光男孩，就是没头发的男孩啊！” “那当然，你要不要试试？做一个阳光大男孩。” 朝朝看着我，然后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潮叔叔，我想做阳光大男孩 。” “那我问酒店要个推子，等解决掉这三千烦恼丝之后，直接睡觉，什么都忘掉……明天太阳照进来的时候，你用脑袋去迎接，就会变成阳光大男孩了。” “好的，好的……那潮叔叔，你现在已经是阳光大男孩了吗？” “当然，我都做了好几天的阳光大男孩了。” …… 我真从酒店借来了一个专门给孩童理发的推子，然后让朝朝坐在镜子前，用拙劣的手艺，也给他剃了个光头，而掉落的仿佛不是发丝，是一个男人对阳光男孩的追求和渴望。 话说，如果有可能，哪个男人会不愿意做一个阳光男孩呢？每天无忧无虑，嘻嘻哈哈…… 面对自己的杰作，我左右端详，然后摸着下巴感叹道：“挺帅！” 朝朝摸着自己的脑袋，果然嘻嘻哈哈地憨笑了起来，似乎他也很满意这没有了头发束缚的脑袋。 …… 给朝朝洗了个热水澡，冲掉那些粘在身上的发茬后，两个人又躺在了床上，而神奇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原本没有睡意的我们，好像真的没有了烦恼，片刻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我带着朝朝和任然他们在酒店的餐厅见了面，看见朝朝也光了头，他们吃了一惊，朝朝似乎很享受别人吃惊的样子，他们还没开口，他便主动说道：“潮叔叔给我剃的，他说，没了头发 ，阳光就能照在脑袋上，就变成阳光大男孩，我现在已经是阳光大男孩咯。” 任然看着我，感叹道：“韩潮，你真可以啊……你那脑袋是怎么没头发的，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竟然坑这么小一个孩子……你们这不是阳光大男孩，是两个卤蛋。” 朝朝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不知道任然他们为什么不能和他共情，而且还称我们为两个卤蛋。 “别动摇朝朝，这就是阳光大男孩……” 朝朝还是更信得过我，他往有阳光的地方一站，高呼自己就是“阳光大男孩”；看着他这个样子，不光是任然他们，就连其他用餐的客人，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那么，这样一个把快乐带给别人的小男孩，可不就是一道阳光，照在别人的心头嘛。 …… 在酒店吃完早饭，我便去办了护照，为即将去普吉岛做准备，而后，我又去见了常余利，常余利已经没有昨天那么恐慌，但是情绪依然低沉，所以跟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状态，整个人就像废掉了一样。 对此，我心里也不那么是滋味，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因为他现在的痛苦，是我一手给他的，如果我不怂恿他去和常天明要股份，他们父子的矛盾就不会迅速激化。 …… 我点了一支烟，站在落地窗旁，看着就在脚下的 “小港码头”，心情起伏不定…… 忽然，门口就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我和常余利同时扭头看去，是乔娇，她的手上提了两只很大的购物袋，见到我的那一刻，她也显得很意外，以至于立在门口，没有第一时间进门…… 气氛有点尴尬，因为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曾有一次激烈的争吵。 …… 房子是乔娇的，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一定要区分出一个不速之客的话，那一定是我，所以面对她的眼神，我渐渐有些局促。 我终于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对已经走进屋内的乔娇还有常余利说道：“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乔娇忽然拉住了我，说道：“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水果，吃完再走。” 我看着乔娇，她强行将我按在沙发上，然后又说道：“我去切果盘，你好好坐在这儿等着……如果你的事情不是特别重要的话，我们三个人好好坐一块儿吃个饭，你下厨，我给你打下手……就像我们在小城一样，余利来了青岛，这儿也同样是他的家，我们就是他的亲人。” 我看着乔娇，又看了看常余利，这才点头回道：“好，你先去切果盘吧。” …… 乔娇去切果盘的时候，我往她买的购物袋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生活的必需品，都是她给常余利准备的；起初， 我觉得她心里有常余利这个弟弟；后来再想想，也许她是更在乎我，她在替我赎罪，虽然我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罪过。 常天明这种人，早晚都会出事，即便不在我手上，也会折在别人手上，因为他的发家史确实不干净，能让他顶着首富的名头，在小城逍遥横行十多年，已经是上天不开眼。 …… 这个中午，我给常余利还有乔娇，好好做了一顿中饭，也许是因为我和乔娇都在的缘故，常余利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一些，他甚至还陪我们两个人喝了一点酒，这中间，他没有再提及他举报常天明的事情。 吃完饭，乔娇将屋子收拾了一下，然后才和我一起离开，然后我们又一起站在“小港码头”的那个观光带上。 “韩潮，我们之间没有隔夜仇……特别是在余利面前，你不要和我表现的那么生分，余利虽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时间久了，我们之间一直维持这种怪异的关系，他难免会想到是你利用了他……我当然也知道，常天明那样的人早晚都会出事，可是，我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更不希望你借余利的手……”说到这里，乔娇有点沮丧，而后又低声对我说道：“算了，裂痕已经产生，现在说这些也很多余……你只要知道，我是真心希望你好，不想你有遗憾……因为，我们最后没能在一起，就已经很遗憾了！” 第496章 引蛇出洞 此时，正值中午，整个海面就像一面镜子，反射着阳光，使得那些原本不该有阳光的角落，也有了一丝光亮，海面是晃动的，以至于这些光亮也是晃动的，这不禁让我有些恍惚，恍惚在那一片金黄色中，渐渐就忘了内心的幽暗，只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一目了然，所见之处，只有苍凉……如同，我在路过甘肃时，看到的那一片又一片的戈壁滩，只要有一点风，就开始飞沙走石…… 基于这种心境，我终于转头看着乔娇，她也在恍惚着，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恍惚，又在想些什么，因为人的悲喜本就不相通。 我们之间唯一相通的是，想起那些最终没能实现的承诺，我也遗憾；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和鹿溪在我心中各站一边，不分高低，而让我感到纠结的心情。 那时候的乔娇，真的很懂我，那种懂，不仅仅是懂，而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理解；我知道，哪怕我负了天下人，她都会坚定的站在我身边，我们就像是一个共同体，既然是共同体，又怎能轻易分开，可现在…… 我内心的苍凉，也许就是源于她对我的态度，她在试图劝我，劝我放弃现在正在做的这一切。 …… “乔娇。” 我喊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然后看着我：“嗯？” “同样的话，我和别人也说 过，曾经的那个韩潮已经死了，你说的这些，如果是曾经的那个韩潮，他也许会有触动，但是眼前这个韩潮没有办法和你感同身受，所以，你就当他是个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的陌生人吧，不管他的结局是好是坏，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乔娇看着我，表情又痛苦又迷惑，很久之后，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是不是忘了过去，就可以开心起来？” “至少不会那么难过，更不会自己跟自己较劲……乔娇，你身上那股洒脱劲儿呢？……既然有了婚约，就好好和别人结婚，然后好好生活，也许等你有了孩子，生活的重心发生转移，你就再也不会去回忆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了，更不会刻意去想起那些遗憾。” “是啊，为什么不洒脱了呢？……就像以前那样，每天没心没肺的打游戏，有一群朋友在身边，从来都不知道寂寞是什么，也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不会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患得患失……”说到这里，乔娇满是惆怅地笑了笑，然后又说道：“说你变了，我何尝没变呢……只不过，你变得把什么都看淡了，而我却变得拿得起放不下……我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了，如果你坚持现在的想法，一直走下去，未来的你，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而那个最后陪着你，做你合法 妻子的女人又是谁？”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你好奇的这些，已经不是我心里的期待……” “那你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嘴角微微颤了颤，继而又盯着被阳光染的一片金黄的海面看了很久，这才开口说道：“期待你们都能幸福……比一般人都要幸福。” 乔娇似乎还想对我说点什么，可是街道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鸣笛的声音，我和她一起往那个方向看去，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就停在离站台不远的地方，车窗打开，坐在里面的人正是乔娇的未婚夫吕奈，他和乔娇似乎约着要一起去做什么事情。 乔娇又看了我一眼，终究没有再开口，而后便转身向吕奈停车的方向走去，在这过程中，我分明在她背后看到了一个擦拭眼泪的动作…… 我更加迷茫了，既然彼此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绝，她还在痛苦什么呢？ …… 乔娇离开之后，我依停留在“小港码头”，重复着发呆和抽烟这两件事情，直到手机在口袋里发出了震动的声响。 这是邹畅打来的电话，她轻易不给我打电话，既然打来了，那事情就一定有了新的进展。 果然，她在电话里以很复杂的语气对我说道：“哥……我已经弄清楚了，他家在郑州的那套房子，就是在他爸撞死我爸一个月以后 买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巧合，更没有无缘无故从天而降的横财，所以，你现在相信，你爸被撞死，就是关羽博在背后谋划的了吗？” “信，深信不疑……可是，哥……关羽博已经躲到了国外，我们现在掌握的，也不能作为证据，后面应该怎么办？” 我在略微思考之后，回道：“常天明现在已经以涉黑以及贩毒的罪名，被立案调查了；早期，常天明和关羽博他爸是一起做生意的，所以，关家也跑不掉，而且他们只会比常天明更黑……关羽博之所以会逃到国外，肯定是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现在他只要一回国，就别想再出去了，估计也会被立案调查，只要他被立案调查了，我们再把掌握的情况告诉警方，警方会去抽丝剥茧的……所以，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怎么引蛇出洞，让关羽博回国。” “他没有那么傻吧，知道现在的局势，还贸然回国。” “他不仅不傻，而且还很精明……可是，再精明的人，他都有软肋。” 邹畅提出了质疑，她说道：“关羽博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还能有软肋吗？” “是人就会有软肋……他的软肋就是左小薇。” 电话那头的邹畅陷入到了沉默中，经过我的提点，她似乎也隐隐明白了，左小薇确实就是关羽博 的软肋；否则，他不会因为左小薇遭受的屈辱，而杀了邹畅她爸；谁都知道，这是一件会掉脑袋的事情，但他依然这么做了，可想而知，左小薇在他心里的位置。 大概是彻底想明白了，邹畅终于开口对我说道：“对，左小薇就是他的软肋……可是，指望左小薇劝他回国，根本就不实际吧……她现在可是关羽博正式交往的女朋友，她一定是为关羽博着想的。” “让左小薇劝他，确实不现实……但是，可以尝试让他感觉到危机感，只要是和左小薇有关的危机感，我觉得会让他丢了理智，选择铤而走险。” “是要给左小薇施加压力，让他回来救左小薇吗？” “没用，你说的这种办法，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为了逼他回来的手段……而且，左小薇现在在歌坛如日中天，你能给她施加什么压力？就算是让她身败名裂，关羽博还是能沉得住气，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他能躲过这一劫，左小薇以后过得还是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不会让关羽博真正乱了阵脚。” “哥，那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关羽博乱了阵脚。”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回道：“假如关羽博在国外听到左小薇有了新恋情的消息，不管真假，以他对左小薇的感情，你觉得，他还能沉得住气吗？” 第497章 该死的占有欲 我向邹畅提出了这样一个可能性，但这次她却没有给我一个百分百的认可，她在一阵沉默之后，对我说道：“以关羽博犯的事情来说，判他死刑都不过分，在现在这种局势下，我不觉得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回国；我太了解小城的男人了，他们眼里只有喝酒，赚钱和玩耍，其实并不会把女人看得有多重要，何况是关羽博这种并不缺女人的男人，就算他对左小薇有真感情，也是会权衡的吧……除非，左小薇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他有可能会回来，如果只是有了别的男人，我觉得他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占有欲……我和你的看法恰恰相反，左小薇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他不一定会回来，但如果左小薇背叛他，有了新的感情，他反而会失去理智……所以，他才会雇凶杀死你爸，但是在这之后的这么多年，却没有和左小薇在一起，因为他一直都以为左小薇没有男朋友。” “可是……关羽博也算是一个名动一方的人物，他不会……” “如果你知道占有欲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欲望，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质疑……”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这该死的占有欲！……为什么会有这么极端的说辞，用该死来形容占有欲？……我一直都不觉得关羽博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人，因为在我对他的认知里，他是一个有性格缺陷的人……只要超过了他的临界点 ，他就会变得丧心病狂，包括对自己……所以，他会害死你爸，还有那个在学生时期打过他耳光的老师。” 邹畅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到底能不能成功，时间会给出答案的，咱俩没有必要在这儿辩论。” “知道了，哥……我应该相信你，我们这些人的眼光都太平庸了，所以我这一辈子才碌碌无为，最后只能沦为陪酒女。” 我能感觉到邹畅自卑的心情，但也没有对此说些什么，我在稍作沉默之后，便转移话题对她说道：“有件事情你得答应我，不管怎么样，左小薇被性侵过的事情，你都不能和任何人说。” “放心吧，哥，这件事情，我们有一样的立场，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 结束了和邹畅的通话，我依旧没有离开“小港码头”，我在吸了一支烟之后，再次拿起电话，然后找到了之前左小薇和我联系过的电话号码…… 记忆中，除了那次她悄然离去，我几乎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在我们认识的那一段漫长时间里，一直都是她在主动，主动和我说话，主动约我，主动为我做一些事情，主动去规划我们的未来；时至今日，我只要一想起左小薇，就会想起“主动”这个词，所以，即便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也从来都不觉得她会远离我。 手指悬着，稍稍犹豫之后，我终于对着这个电话号码按下了拨打键。 …… 电话那头的左小薇似乎不相信我会给她打电话，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试探着开口对我说道：“韩潮？” “嗯，是我……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最近一直都在北京。” “我想和你见一面。” 左小薇又沉默了，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复杂，但却不能确定她到底在想什么；所以，她给了我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答案，她说道：“不见了吧，最近挺忙的，一直在筹备演唱会。” “见一面的空闲都没有吗？” “如果你要我说实话的话，那我告诉你……我不想和你见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和你见面。”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又问道：“是因为要避嫌吗？你怕关羽博心里不高兴。” “你知道就好。” “那……那行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我便结束了和左小薇的通话；因为通话的内容过于简短，以至于我手上的香烟还没有吸完，我抬手看了看这支只燃了一半的香烟，没有丢弃，我又花了一点时间吸完之后，便在手机上订了下午三点半从青岛到北京的高铁票。 …… 我回酒店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便打车去了高铁站，然后又准时在三点半的时候，上了动车；这是一辆速度稍慢的动车，需要四个半小时才能到北京，也就意味着，我在八点的时候才能到。 我有点疲乏，上车之 后，盯着车窗外那略显单调的风景看了片刻，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身边的座位换了新的乘客，他在放置行李箱的时候，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我才醒了过来…… 路程已经过半，我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上面有未读短信，是左小薇发来的：“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这条信息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见我一直没有回复，她在十分钟前又发来了一条：“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也不是不能见……长话短说，就好。”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然后才回复了信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正好去北京一趟，突然有点想见你。” 我依旧无法体会左小薇是什么心情，总之，她在相隔了半个小时之后，才回了信息，问道：“你几点到？” “说是八点，不知道会不会有延误。” 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左小薇没有回复我的信息，而我也特意看了剩下的公里数，此时距离北京还有四百公里路，应该不会出现延误的情况。 …… 快要到北京的时候，任然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接通之后，她便向我问道：“你在哪儿呢，一天都没见到你人。” “有点事情。” “已经到饭点了，你大哥说要请我们好好吃一顿海鲜，你赶紧回来吧，饭店都已经订好了。” “去不了了，然姐，你们吃吧……我这会儿在动车上，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 到北京了。” “你……你去北京了？” “嗯。” “突然去北京干嘛？” “趁着现在有空，想到处走走。” “不是吧……你是不是要去找鹿溪？” 我愣了一下，心里滋味莫名……就连任然也没有想到，这次去北京，我真正要找的人是左小薇，而不是鹿溪；在所有人眼里，左小薇都是那个在我心里可有可无的人，对于左小薇来说，这应该是一种很痛苦，很不好的感受，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用心对过她，所以才给别人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任然说道：“不是，就是随便走走，散散心。” “那你为什么不约着我们一起去呢？”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跟你们在一起，我没有办法感受到你们的快乐，也不想让你们看我黑着脸……自己转转也挺好的。” “韩潮，我真怀疑你心理可能出问题了……一个人心理出问题，就是从不合群开始的。” “得了吧，我心理健康着呢。”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又怎么了？” “我一定要带你去见见心理医生。” 我当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多余的提议，可就在我要辩解的时候，动车开进了一段隧道里，继而失去了信号，我和任然的通话也就这么断了。 这个隧道仿佛是一个临界点，进去之前，还可称之为傍晚，出来的那一刻，天就真的黑了。 第498章 你对别人狠一点 八点，动车准时开进了北京南站，我跟着人群过了出站口，然后又习惯性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看，我依旧没有能够等到左小薇给我的回信，可当我抬起头往人群中看去时，却看见了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人，她也正在人群中寻觅着…… 这一瞬间，我有些恍惚，甚至以为这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人就是鹿溪，突然又想起，左小薇已经是一个在歌坛如日中天的歌星，她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时候，也需要像鹿溪一样避讳了。 左小薇就是左小薇，即便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和鹿溪也是有区别的，鹿溪胜在身上有一种不沾染人间烟火气的气质，左小薇的身材却更完美，甚至可以称之为性感，以至于，她只要站在人群中，就是焦点，所以，是我先发现了她。 “小薇。” 我喊了她一声，她顺着声音看了过来，我们就这么在人群中见面了，但却又保持了足够的距离，这种距离，说白了就是她心里的矛盾，她想和我见面，却又带着一种负罪感。 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还挺准时的。” “说我准时，还不如说动车更准时。”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请你。” …… 我不知道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歌星，到底能赚多少钱，也或者，是关羽博给她提供了丰厚的物质生活；总之，她又换车了， 换了一辆法拉利跑车，即便在北京这样的地方，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又换车了？” “公司的车，以前是鹿溪在北京开的，她不怎么用，敏红姐就给我开了。” 我点了点头，暂时陷入到了沉默中，左小薇又向我问道：“为什么突然来北京了？” “北京是个好地方，再过几个月，香山的红叶就都开了。” “那也是几个月后，你现在来干嘛了？” 我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群，眼神有些空洞，以至于过了片刻，才开口对左小薇说道：“最近生活不如意，想到处转转，这么解释行了吧？” 左小薇笑：“不如意不也是你自己作的么……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找个陪酒女。” 我转头看着左小薇，她看上去不动声色，但情绪却和当初的乔娇如出一辙…… “你也听说了？” “不然呢？”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就别抱怨了……”说完，左小薇转头看着我，她的眼里有些许失望之色，而后又对我说道：“韩潮，你真的忘了，在你出这件事情后，我就给你发过信息……你怎么觉得，我们之前好像没有聊过这件事情？” “你……你之前有给我发过信息吗？” 左小薇轻声一叹，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你从来都不会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我有没有和你聊过，也不重要 。”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因为对于这件事情，我是真的没有印象了；如果发生过，却没有留下印象，那不正验证了左小薇的话，所以，我当然会觉得有些亏欠。 …… 我们就近找了一个饭店，从吃饭习惯来说，左小薇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她依旧不挑，所以饭店的环境只是一般，但好在有包间，算是给了我和左小薇一个还算有私密性的空间。 当然，所谓私密，只是左小薇的需求，并不是我的。 …… 我们吃的是羊蝎子火锅，在准备动筷子之前，我先开口向左小薇问道：“要不要喝点酒？” “开着车呢。” “车子多好打发，找代驾不就行了。” “两个座位，代驾开车，你坐车顶吗？” “要不你就把车停在这儿，咱俩去哪儿就打车。” 左小薇看着我，半晌才开口说道：“看样子，这酒你是非喝不可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酒也没什么不好吧。” “你要实在想喝，我就陪你喝点，但是不能喝多。” “放心吧，你喝多了，那么爱唠叨，还爱耍酒疯，我要是把你喝多了，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说完，我便找来了服务员，然后要了一瓶高酒精度的白酒，以我对左小薇酒量的了解，这种酒，她最多喝半斤就醉了。 我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给左小薇倒了小半杯，左小 薇端起酒杯看了看说道：“你还能记住我的酒量呢……我再说一遍，可千万别把我喝多了。” “你就喝这半杯，行了吧。” “好。” 左小薇应了一声，便举起杯子，我和她碰了一个，她大概是真不想醉，只是嘴唇触碰了一下，而我已经半杯喝了下去…… 左小薇见我如此猛烈，犹豫了一下，也闭上眼睛，结结实实喝了一口。 我提醒着说道：“你不用配合我的进度，你慢慢喝就行。” “习惯了，你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你喝多少，我陪多少……总不能你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在喝酒上面沾你便宜吧，那不真成酒肉朋友了么？” 说完，左小薇放下酒杯，白酒辛辣的口味让她看上去有些痛苦，于是又端起装着白水的杯子，狠狠喝了一口，这才又开口对我说道：“你以后能不能别那么作了，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行吗？……非要把自己弄成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你才甘心？” “我也想啊，可是能力有限，一辈子只能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 “你不是能力有限，反而很有能力，你就是太善良，太不喜欢对别人设防了，所以才老是被别人耍……”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叹息一声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你趁早离开小城，常天明那种人不会拿真心对你的，你不听……最后还跑去劝他对景区改制，结果 他采纳了你的建议，转眼就又把你撇在一边……真是别人吃肉，你连汤都喝不到，现在常天明进去了，景区跟你就更没有关系了，你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是，你说的是，我以前就是太容易信任别人了。” 说完，我便端起酒杯，一口喝掉了里面剩余的那一半；左小薇又习惯性跟着我喝了一口，然后对我说道：“所以，你以后能不能别那么傻了，你想做什么事情，你就对别人狠一点，别老委屈自己，这个社会，最吃亏的就是老实人。” “可不是。” “对了，之前你卖房子的钱，是不是也快花完了？” 我抬头看着左小薇，我有些惊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实际上，我一直都没怎么动这笔钱。 左小薇却误解了我的沉默，她又对我说道：“我就知道，这笔钱在你这儿也捂不热，你从小的消费观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存钱的观念……你说，以你现在这种状态，你以后到底要怎么生活，又会把生活过成什么德行？” “得过且过呗。” 说完，我便看着左小薇，刚见面的时候，她还有点高冷，可是一坐下来，喝点酒，她就又和以前一样，总是操心这，操心那；她当然没有乔娇那么了解我，更没有乔娇聪明，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这些话，我却能听进去，甚至有点想顺从她的话，所以，我一句都没有反驳。 第499章 舍不得醉 在我说出“得过且过”之后，左小薇便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里一阵摸索，然后拿出一只非常精致的盒子，并递到我面前说道：“这是劳力士里面，最保值的一款手表，你平时就当作装饰品带吧，真有事的时候，你就卖了，能应个急。” 我先是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回道：“我要这东西做什么，手机看时间就挺方便的。” “之前你去小城的时候，然姐曾经给过你一对手镯，让你应急……结果，却被我舅舅偷去卖了，我知道，你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这块表，就算是弥补你吧。”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说道：“除了这件事情，这里面也有我的感谢，如果不是有你把那些歌给我，我不会有今天的成绩……我知道跟你的赠予相比，这块表算不了什么，但我也想不到送其他什么更好的东西了……所以，你收下吧……算是了我一桩心事，我最怕带着心事过日子了。” 我这才从左小薇手中接过了这只装着手表的盒子，然后又当着左小薇的面打开，并将手表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一阵端详之后，回道：“还挺好看！” “你喜欢就好，希望它能永远陪在你身边，而不是被卖了。” “我尽量不卖。” “那就麻烦你能有点出息。” 我又对着她点了点 头，心中也有了些许感慨；这些天，我接触了那么多人，大概也就只有左小薇觉得，我还是曾经的那个韩潮，一点变化都没有。 …… 没过一会儿，左小薇已经喝完了我倒给她的那半杯酒，她有了些许醉态，可是在我拿起酒瓶，再次给她倒的时候，她却没有阻止，她好像忘了自己在之前给我划的线，她说不想喝多。 于是，我又给她倒了半杯；在喝之前，她又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了一塌东西，并铺展在我面前，对我说道：“你看看，这是我最近写的歌，我已经改了很多遍了，可还是觉得不满意。” 我一边凑过去看，一边叹道：“你也开始写歌了？” “难不成真要顶着原创歌手的名号，却唱一辈子你写的歌吗？” 左小薇的字迹有些潦草，我便将稿纸拿了起来，一边细看，一边跟着她写的旋律哼唱着；这个过程中，左小薇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她似乎很在意我的评价。 片刻之后，我终于放下稿纸对她说道：“没有什么很复杂的东西，反而显得挺真诚的。” “你这不是在夸我吧？” “你有笔吗？” “有啊，随身带着呢。” “给我。” 左小薇赶忙将笔给了我，我修改了之后，又将稿纸放在她面前说道：“副歌部分的这个 地方，这么修改的话，情绪就会饱满很多……还有开头的旋律，你起的太高了，会少了那种递进的层次感……你试试我修改过的，看看是不是好一点。” 左小薇哼唱了我修改后的旋律，而后又由衷地点头对我说道：“你的这种天赋，真是我一辈子都学不来的……真的好听了很多！” “多学习学习，会有进步的……还有这句歌词，你写的是爱情太短，怕我们来不及……如果把爱情太短，改成人生太短，是不是意境上会更开阔一些？借着人生表达爱情，比直接表达爱情，层次会高一些。” 这一次，左小薇却摇了摇头，对我说道：“在唱歌创作方面，你是我的偶像……但这句，我不想改……因为对我来说，就是这样。” 说完，左小薇便拿起酒杯，又结结实实地喝了一口，我看着她的样子，预感她已经到了醉与不醉的临界点；但这次，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劝她，因为我来北京找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醉。 …… 离开饭店，已经是夜里的十点钟，我搀扶着已经有些摇晃的左小薇，站在街头；我向她问道：“待会儿去哪儿？” “现在几点了？” “刚刚十点。” 左小薇用力地摆了摆手，对我说道：“不行，我该回去了……明天早上还要和乐 队排练。” “跟乐队排练多没意思。” “这……这是，我的工作，好吗？”说完，左小薇看着我，然后又指着我，说道：“难不成……要我跟你一样，一辈子浑浑噩噩……混吃混喝吗？” “这样，有什么不好。” “是……是没什么不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一个混吃混喝的人，如果有一天，连混吃混喝都成问题了……你又像今天这样，没皮没脸的找到我……我难道还能狠心把你赶走吗？……我得管着不让你饿死……要不然就没人帮我写歌了……所以，我得工作……不光得工作……还得好好工作……” 我看着左小薇，她也看着我，我忍着内心的触动，又笑了笑对她说道：“你不觉得今天很开心吗？再喝点也没什么……” “韩潮，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就和以前在酒吧一样……别人都喝不动了，你还怂恿着别人喝。” “今天和以前不一样，今天是真的很开心。”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你不是想排练嘛……今天我给你做乐队，咱们找个酒吧，你唱歌……然后你想让我弹吉他，我就弹吉他，你想让我做键盘手，我就做键盘手，怎么样？”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真的愿意帮我 排练？” “愿意，你的那些歌，我们还没有一起合演过呢。” “好……那我们就找个酒吧，接着喝……大不了，豁出去了！” 说完，左小薇便又主动拉着我，往那个好打车的路口走去，这个时候，她几乎已经忘记掩饰自己的身份，好似又回到了我们在青岛的那一段日子，我是她佩服和爱慕的男人，而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酒吧歌手。 直到我提醒她，她才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可是刚戴上，她便又摘掉了帽子和口罩，对我说道：“马上不是去酒吧唱歌了嘛，而且还要喝酒，还装什么呀……何况……何况，跟你在一起，我永远都是一个卑微的酒吧歌手，你才是大神，是我崇拜的大神……所以，要装你装……” 说完，左小薇，便将她的帽子扣在了我的头上，又试图给我戴上她的口罩，过程中，她一直嘻嘻哈哈地笑着…… 我看着她，很久才开口对她说道：“喝了这么多酒，换做以前，你已经倒在桌上了。” “是啊……不过，不是我的酒量变好了……是我舍不得醉……因为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联系我，第一次来到我的城市……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说到这里，左小薇有些惆怅，然后又眼眸低垂，对我说道：“也许，永远都不可能有下次了！” 第500章 回忆从前 看着左小薇眼眸低垂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是有痛感的；我当然知道，从我给她打电话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拿捏这个曾经爱过我的女人，我更知道，就算她在电话里把我拒绝了，她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控制自己，所以就有了后来我在火车上，她给我发来的那两条短信。 在我面前，她是没有原则的，所以很久之前，即便她有被性侵的经历，恐惧男女之事，但最后还是和我睡在了一起。 人性复杂，也不复杂，所以就有了眼前这个如此好拿捏的左小薇…… 我又一次看向她，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在心里问自己，我现在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明确的答案，并伴随着巨大的迷茫，我就这么立在原地，渐渐失了神，而左小薇已经拦下了出租车；她拽了拽我的衣袖说道：“走啊，不是说去酒吧接着喝嘛，干嘛愣在这儿？” 我回过神，想起酒吧的聒噪，忽然心里便产生了一阵厌恶的情绪，这种厌恶，让我放弃了要去酒吧的想法，随即便对司机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示意我们不走了。 司机抱怨了一声，才不情愿的离开，这使得左小薇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毕竟去酒吧接着喝，是我提出来的。 我笑了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小薇，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去青岛找我吗？我们两个人坐在路边聊了很久。” “记得啊，是为了参加你给刘闯做的义演，我去了青岛。” “嗯，那天的感觉真是挺好的，我们靠着山体改造成的墙根下坐着，墙体上爬了很多蔷薇，风不冷不热地吹着，街上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咱俩就坐在那儿，好像不管这个世界有多忙碌，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似的。” “不对，我怎么记得，那天的风吹得有点冷，我一直在等你脱下衣服给我穿，可是到最后走，你也没展示一下绅士风度。” “我记忆里真是不冷啊！” “冷，那天，我还给你带了一件大鹅羽绒服，你忘了吗？” “是有一件大鹅羽绒服，你骗我是假的，后来然姐告诉我，那是真的，真的得要一万多块钱吧！” “重点不是那件羽绒服的价值，是真的很冷，要不然我为什么会送一件羽绒服给你？而且，墙体上也没有什么蔷薇，那是深秋季节，蔷薇的花期早就过了，倒是路两边种了不少冬天也不会落叶子的树。” 左小薇似乎清醒了一些，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了，不清醒的反而是我，我的记忆似乎有点混乱，以至于不知道该去相信左小薇，还是坚定的相信自己。 见我愣在那里，左小薇又笑了笑说道：“不重要了，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你不就是想在街边坐一会儿嘛，我陪你就是了。” 说完，左小薇便拉着我，往路边走去，然后 选了一块清净之地坐了下来。 …… 我习惯性点了一支烟，却没有习惯性在吸一口烟后，开口说话；我还在纠结，对的到底是我，还是左小薇。 可惜，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被论证的，因为时间不能倒流，当时也没有记录下那个画面；不过，有些事情倒是可以弥补的，在这个依然带着些许寒意的初春，我终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左小薇的身上。 左小薇就感动了，她抬头看着我，眼里噙着泪水，像是要释放一种压在心里由来已久的情绪。 “韩潮，你知道吗，送你那一块表，不是因为你对丢手镯的事情耿耿于怀……其实，你根本就不会耿耿于怀，真正耿耿于怀的人是我……如果，我舅舅没有偷走然姐给你的那一对手镯，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我们现在还会在一起……我在小城做音乐老师，你开一个音乐培训班，我们一起为了一套房子而努力，为了以后的生活而努力，虽然日子比不上那些有钱人，可是人生却因为在一起而有了无数的可能性，也知道自己在为了什么而奋斗……”稍稍停了停，她含着眼泪，又笑着说道：“我就是一个出生在小城的姑娘，我能有多大的雄心抱负啊……对我来说，能陪在父母身边，有一个自己爱的男人，一份共同的事业，就是生活最好的方式了！” 我重重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 ，而后才摇了摇头对左小薇说道：“就算没有那一对手镯，我们也不会一直在一起。” “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回小城的第一个晚上，就被警察查房了吗？” “当然记得。” “那就是关羽博给我的下马威……那么高档的酒店，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查房呢？而且好巧不巧，就在我们回小城的第一天……后来，他也没有让我好过，有一次，我和鹿溪从景区出来，就被一群人给袭击了，差点要了我的命；当时，我和鹿溪跳进河里，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 “关羽博太在乎你了，虽然表现的不那么明显，可是每一件事情都是冲着我来的……所以，当时他邀请我去他的景区帮忙，我才会那么坚定的拒绝，因为你，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共事的，如果我抵挡不住诱惑，勉强和他共事，只会给他更多迫害我的机会……可惜的是，常天明最后也没有用真心对我，我把自己所能用上的资源，都给了景区，他却一连耍了我好几次。” 又是一阵沉默后，左小薇终于开口，低声对我说道：“对不起，当初我不该把你带回小城，更不该把生活想的那么简单。” “我倒不后悔。” “一个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后悔？”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 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对了，那时候，你总是幻想，等我找到我爸妈的时候，他们已经是个含金量十足的有钱人，我们就不用奋斗了……后来，我在天津找到了他们，结果跟你想象的偏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找到他们的时候，我爸已经在天津收了很久的废品，两个人一直挤在棚户区住着，连个采光的窗户都没有。” 左小薇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之色，半晌才开口感叹道：“怎么可能，你一直和我说，你爸是个很了不起的男人，曾经也风光过，怎么会沦落到收废品，住棚户区？”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乖乖接受现实就好了，要不然就是跟自己较劲儿。” 在我和左小薇聊起这一段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吴罗阁，所以，这让左小薇充满了危机感，她对我说道：“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你也没有一个正经事情做，叔叔阿姨又是这个样子？” “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呗。” 左小薇看着我，又认真的对我说道：“你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做什么都不设防……现在人的品性都太险恶了，你真的得狠一点，这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否则，你会遇到更多像常天明那样的人。” 第501章 被理解 这已经是我们见面以来，左小薇第二次让我用狠一点的心态去对人对事了，而她也是唯一一个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劝我这么做的人，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我竟然在一个想被自己利用的女人身上，得到了最想要的理解，这让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在想，为什么会在不同的人之间，产生了不同的结果呢？于是，我又深深注视着左小薇，继而想起了我们之间的一些经历。 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因为她长得漂亮，唱歌又好的缘故，酒吧里难免会有一些骚扰她的人，我在的时候，会想办法去化解，碰到我不在的时候，她就要独自去承受，一旦她表现的太清高，就会招致那些人的辱骂，骂她假清高，真清高就不会跑到酒吧这种地方来卖唱；所以，左小薇是一个真正意义上从社会底层走出来的女人，她和乔娇还有任然不同，她能理解一个人从底层社会往上走的痛苦和一定会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对于我们这种长期堕落在社会边缘的人来说，所谓“狠一点”确实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你说的狠一点，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我在青岛的时候，不是一直租房子住嘛，然后就碰到了那种无赖的房东，明明租期已经结束 了，可就是找各种理由不退押金……他们就仗着我们维权的成本高，也没有时间和他闹……有一次，我又碰到了这种耍无赖的房东，我终于受不了了，就决定和他死磕……那段时间，我连酒吧都不去，我把房子里值钱的家电全部搬走了……房东打电话报警，我就说把这些家电用坏了，拿去修……警力多珍贵啊，来了两次之后，就让我们自己协商处理……我早就在网上看过了，对于这种纠纷，国家机关并不会刻意偏袒哪一方，一般就是放任自由，这个时候比的是谁更狠，更能熬……最后，屋子里没有家电，他房子也租不出去，只能乖乖把押金退给了我，我这才把家电还给了他……虽然，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是我也维护了自己的合法权益，所以，不认怂，狠一点，真的是有用的。” 我点头，然后又笑了笑，说道：“这就算狠吗？” “我觉得够狠了！” “狠不狠另说，反正是解决了问题。” “对啊，如果我一直软弱，就只能放任他欺负我……不是我说，我们这些外地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打拼，本身就已经很可怜了，这些房东算是这个城市里过的比较好的，竟然还要来欺负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心到底长到哪里去了！” “是，他真不该 这么欺负你……不过，你以后也不会再被这些人欺负了，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如日中天的女歌星。” “但也不能否认这确实是我经历过的……所以，在外漂泊了这么久，处处碰壁，我才那么希望回到小城，并且把你也带过去了，可惜的是，生我养我的小城，竟然也不是我最后的归宿……那里也会欺生，会恃强凌弱……所以，不管走到哪儿，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会有尊严的活着。” 听着左小薇的话，我忽然明白了过来，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乔娇不会懂，任然也不会懂，这种感觉，只有真正在社会底层生活过的我们才会懂。 这一刻，我忽然发自内心的想和左小薇再喝一点，没有什么阴谋阳谋，只为了她能理解我，懂我内心的挣扎、无奈和这些不得已的选择。 是，我是有了吴罗阁这个大哥，他现在也确实很感恩，可人是会变的，如果有一天，他因为某些原因，变得和我的家庭不再亲近，甚至反目成仇，我该怎么办？ 等那个时候，再去重拾野心，未免也太迟了；那为什么不趁着和吴罗阁还交好的时候，狠狠去创造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这样才能真正去应对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变数。 何况，就算吴罗阁一直和我们家 交好，也不代表，他这一辈子就不会经历其他的风雨，我可是亲眼见证常天明从小城首富沦为了阶下囚，在人生的种种变数中，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所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 当我想明白这些的时候，我的心情也突然好了很多；这次，我主动拉起左小薇，然后又指着对面说道：“对面有个静吧，我们再去喝一点……” “理由呢？” “就为了你所说的狠，干一杯。” “你要是以后再也不被别人欺负，不被别人算计……那真的值得干一杯。” 说完，左小薇也拉着我，迎着北京初春的晚风，晃晃悠悠地往对面走去，而在我的记忆中，我第一次有了一种不想轻易和左小薇分开的感觉，以前，我总是怕她缠着我，今夜，我却动了要和她一直喝下去的心情。 我甚至有点忘了，自己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的。 …… 静吧里，我们坐在一个别人不会轻易察觉到的角落，又要了一打啤酒；我很开心，左小薇也很开心，我们一直在聊着之前在青岛发生的那些好笑的事情，渐渐，她就彻底醉倒在了我的面前。 以左小薇的酒量来说，这个晚上，她真的已经是极限发挥，因为此时此刻，连我都有了晕眩的感觉，上一次能单 独把我喝到这个程度的，还是在路上遇到的一个酒友；虽然我现在的酒量也已经比不上当年，但绝对不是左小薇能够喝晕的，可我确实有些晕了。 我架起了左小薇，准备往静吧外面走，快要出门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还是替她戴上了帽子和口罩，为的就是不让别人认出她。 …… 这个夜晚，我特意选了一个环境很一般的小旅馆，这种小旅馆不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然后和左小薇一起住了进去，因为我知道她会呕吐，在她彻底醉死的情况下，如果没有一个人照顾她，这些呕吐物很有可能会呛到气管里，这就很危险。 我没有和左小薇躺在一张床上，也没有入睡；在看护左小薇的过程中，我从她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了她之前写的那些歌，然后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修改了一些我认为不够成熟，或者有瑕疵的地方。 中间，左小薇确实吐了，而她也确实喝的太多，以至于连吐的时候，都没有醒…… 她唯一一次说话，是在快要天亮的时候，她说了梦话，梦中，她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让我不要离开她，告诉我，那对手镯是她一生都放不下的阴影…… 继而哭泣。 直到我抱住了她，她才缩在了我的怀里，泪流满面。 第502章 默默忍耐 左小薇泪流满面的样子，让我心里再次有了痛感，但我说不清，这种痛感仅仅是源于同情，还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歉疚；一直以来，我对左小薇的情感并不复杂，在我看来，我没有主动去招惹她，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即便她在我身上得到了很多痛苦，我可以觉得歉疚，但却也不涉及责任。 我突然发现，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这种观点，有点立不住了，我觉得自己对左小薇也是有责任的，而这个世界上似乎也很难再有一个女人，会像她这样对我，甚至连原则都可以放弃。 基于这种心情，我又将她抱紧了一些，她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然后极其专注地看着我，好像害怕我突然从她身边消失似的。 我这才开口对她说道：“早知道你喝多了这么难受，就不怂恿你去喝第二场了。”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啊，而且就算是喝多了，我也不后悔，因为有些事情，有些场景，一辈子可能也就只会发生这一次。” “是，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和一个人聊过了。” 左小薇更加专注地看着我，我心里也愈发的难受，为了不让这种难受变成我的困扰，我抬起手腕看了看她给我买的那块劳力士腕表，说道：“这个点，肯德基应该能买到早餐了，我去给你买早餐，吃 点热的，会舒服一点。” 说完，我便起了身，左小薇却把这当成了是我要离开的借口，她几乎是下意识一般拽住了我的衣角，越来越用力，而我身上这件质量并不算好的外套，就这么被她撕开了一个口子。 我只得又坐回到床边，左小薇又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衣袖，她的嘴唇在发着颤，似乎憋着什么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怎么了？” “韩潮……” “嗯，我不走。” 左小薇重重摇着头，继而又是一阵痛哭，她在痛哭中对我说道：“我不是……不是怕你走……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该不该告诉你……你知道吗？……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我的头皮发麻，继而僵住了，很久之后，我才开口对她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是真的，那天晚上，我们发生关系以后，我就一个人开车离开了小城……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我至少有一半的几率会怀孕，因为算算日子，那几天就是我的排卵期……那一路，我都在想，既然得不到你的真心，有一个孩子，也何尝不是一种安慰呢；或许，这个孩子能激发你内心的父爱，有一天，你回到我们身边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你不回到我身边，我也认了……我觉得自己会有能力照顾好这个孩子，大不了我还去 酒吧唱歌，每天多跑几个场子，反正我还年轻，有的是精力……后来，我那个月真的没有来例假，我这才开始感到害怕，开始真正去想一个孩子于一个单身的女人而言，意外着什么，我甚至连孩子的户口都上不了，我爸妈也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甚至做产检，生育的时候，都需要我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我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所以……所以，我就和关羽博联系了，那个时候，我没有想放弃这个孩子，我想让他帮我想想办法，能不能顺利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有一个被社会所认可的合法身份，我知道，这对关羽博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他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就表示无论如何都要和我见一面，否则他不会帮我这个忙……当时我在武汉，他连夜就过去了……” 我看着左小薇，几次想开口说话，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左小薇也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他说什么，也不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说，我没有能力对这个孩子的人生负责，贸然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只会是无尽的痛苦，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结婚……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我带回了小城，晚上他给我送饭……” 尽管左小 薇已经很努力的平复情绪，但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胸口还是在剧烈地起伏着，继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落：“他把堕胎药掺杂在了饭里……等我把饭吃完了，他才告诉我……我不停地喝水，不停地催吐，可是已经于事无补……我就这么流产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关羽博和我说，他爱我，从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很爱我，他会对我负责，会给我于一个女人而言，最幸福的生活……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要你离开小城吗？……因为，我太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也知道他是真的爱我，所以，我怀过你的孩子，就是他的一个禁忌，一个只要他想起来，就会恨得牙痒痒的禁忌……只要你在小城，只要你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一定会报复你……但是对于关羽博，我也恨不起来……因为我这辈子亏欠了他太多，是我让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此时此刻，我的头脑一片混乱，而一些已经被我遗忘的画面，就这么交替着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着，我终于想起，有那么一次，我曾在县城的医院偶遇过左小薇；当时，她的气色很差，结合她刚刚说的这些，那一次偶遇，她很有可能是去医院做复查的。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你怀孕的事情，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关 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绝望，心里绝望……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哽咽着对我说道：“如果孩子没有流产……也许等到生孩子那天，我会和你联系……可有些事情，基于如果来谈，就太虚幻了……也幸亏没有和你说，否则我就真的太不要脸了……那次，我去县医院做复查，已经看见你和鹿溪在一起，她才是你自始至终，真正爱过的女人，我又何必自取其辱，还带着孩子跟我一起受辱呢？” 说到这里，左小薇终于松开了紧紧抓住我衣袖的手，她对着窗外失了神，渐渐也就止住了眼泪，可是就在我的恍惚间，她又流了泪…… 这已经不单纯是泪水，是她复杂心情的体现。 我终于知道，在我们没有联系的这段日子里，她过得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她也过得很不好，甚至比我活的更煎熬，因为这个被她守在心里的秘密，俨然比我的更苦涩！ 可她终究和我不一样，她只是一个简单，有点恋爱脑的女人，所以只能默默承受，默默忍耐；而我，却在疯狂地报复着…… 我终于记起，这次来北京的真正目的。 第503章 我确定 在一种消沉、黯淡的气氛中，我和左小薇就这么对视着，她似乎已经说完了想对我说的一切，而我的心里则被一阵寒意充斥着，冰封了我想说的一切，于是我们只对视，不说话。 我的鼻腔渐渐也传来了一阵酸涩的感觉，渐渐眼角温热，像是有眼泪要掉下来…… 我曾经是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不婚意味着永远也不要孩子，可是当我听着左小薇和我诉说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心却一直在颤个不停，我甚至想象了，如果这个孩子被生下来，会是什么模样？ 可能是文静的小女孩，也可能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可是却被关羽博单方面扼杀了他（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他（她）是我的孩子，他（她）是否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关羽博可以决定的，他没有资格。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眼角在闪着寒光，我不再和左小薇对视，而是起身走到窗户边，点了一支烟，然后又透过小旅馆满是污垢的窗户，望着清晨的北京。 北京的春天要比南方的城市来得晚一些，所以，在这样一个清晨，仍有寒霜挂在枝头，树枝被风吹得乱颤，可这些寒霜仍顽强地附着着，仿佛只有阳光才能彻底让它们从这个世界消失。 恍惚中，忽然传来了一个炸裂的声音，低头看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在玩弄甩鞭，再往东方看去，太阳已经露了一 个头角；这座城市，就要复苏了，以它的节奏和方式复苏着…… …… 按灭了手上的香烟，我终于开口说道：“如果这个孩子还在的话，还有几个月，他就该出生了。” “预产期还有四个月零五天。” 我回过头，看着左小薇，她却低着头，直至感觉到我在看着她，她才抬起了头。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左小薇面露惊讶之色，似乎在她对我的认知里，根本就不可能问她这个问题；以至于，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回道：“都喜欢……”稍稍停了停，她又面露幻想之色，补充着说道：“不过，我好像还是更喜欢男孩，因为男孩比女孩更容易有才华，也更调皮，有个男孩在身边，就不闷了。” “我更喜欢女孩，女孩像水一样，灵动漂亮……”一阵沉默之后，我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这些年的生活太冷了，我想有个小棉袄。” “所以，这个孩子……如果……如果生下来，你不会不要他，也不会讨厌他，觉得他是个负担？” 我摇了摇头，示意这些被她假象出来的不会，并不会发生。 左小薇又掉了眼泪，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在这个时候穿过浑浊不堪的玻璃，落在了我们中间；也许，这就是那个孩子化成的阳光，在努力抚慰着我们。 可是，我的心却更难受了。 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继 而主动转移了话题，对还在落泪的左小薇说道：“对了，我把你写的那些歌，都按照我的想法改了改，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谢谢。” “不用谢，也就一晚上的事情。”稍稍停了停，我又对她说道：“我该走了。” “去哪儿？” “不用紧张，我不去小城……我回青岛。” “现在就走吗？” “嗯。” “我送你去动车站。” “不用了，你昨天晚上喝的太多，酒精都还没消化掉，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说完，我便从椅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双肩包，左小薇却慌乱地穿起了鞋子，执意要送我。 …… 我开着左小薇开来的那辆法拉利，穿行在通往高铁站的街道上，路过一个幼儿园的时候，为了让这些孩子优先通过，我停下了车。 我和左小薇一起看着这些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孩子，又一起失了神…… 不确定是谁先回过了神，但却是我先开了口：“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我想要的，但已经接受了……你呢，要一直以现在这种状态去生活吗？” “暂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其实，跟你一样，我也能接受这种状态，因为从我们家破产以后，我一直就是这么过的。” “可现在不一样，你找到你爸妈了，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给你，反而变成了你的负担。” “人之所以会烦恼，就是因为想了太多……你不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事情上，就不会烦恼了。”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她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以至于很久之后，才鼓足勇气对我说道：“韩潮，你就留在北京吧……我给你租个房子，你专心帮我做下一张专辑，以后，我从我的收入里面，分一半给你。” “一半是有多少？” “现在收入的大头都被公司拿走了，因为前期的包装和宣传花了很多费用……不过，如果以普通人的收入标准来衡量的话，到我手上也不少了……” 我笑了笑，又问道：“那一半到底是有多少？” “应该能过百万吧，如果后面商演不断的话，会更多。” “那可是真不少了！” 左小薇面露期待之色，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向我问道：“那你愿意留在北京，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做音乐吗？” “从我出来流浪以后，身上连一万块钱，都没有过……一百万，傻子才会不愿意。” “那……那我就给你租房子了……北京很大，你想住在哪个片区？” “你别急……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打开车窗，点上一支烟，又看着那些在幼儿园里玩耍嬉闹的幼童，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你说，如果让关羽博知道，我就在北京，你给我租了房子……他会怎么想呢？” 左小薇错愕地看着我，似乎我不提醒她，她都没有想起关羽博。 我又向她问道：“你俩没分手吧？” “没有。” “那还是避嫌吧，看得出来，他在你心里还是挺重要的……要不然，也不会在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他。”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你是在怪我，没能留住那个孩子？” 我没有接左小薇的话，终于在停了数分钟之后，再次启动车子，离开了这个幼儿园。 …… 车子上了高架之后，便一路通畅，很快便到了高铁站；在准备下车之前，我又看了左小薇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左小薇彻底失去了理智，她拉住我的手臂，说道：“没有你，我的歌手生涯根本就走不远……你留在北京帮我把新专辑做出来吧……关羽博他不会回来的，最起码这两年不会回来……而且……” “而且什么？” 左小薇的气息却弱了下去，她避开我的眼神说道：“而且只是为了工作……有什么不能问心无愧的。” “你确定你能问心无愧吗？……如果你确定的话，我就留下来。” 左小薇看上去有些六神无主，但在一阵沉默之后，她还是迎着我的目光，点头说道：“我确定。” 第504章 从窗外走进窗内 左小薇的一句“我确定”，给我是不是要留在北京这件事情下了一个结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留在哪儿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里想做的事情，对我有利，我就会在哪里；所以，我这才是我愿意待在北京的真正原因。 而我也知道，即便内心惶恐，左小薇还是会留下我。 至于她对关羽博的感情，别人不理解，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知道关羽博是因为什么而害死了邹畅她爸，而左小薇大概率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之前和我交谈的时候，她曾这么说：是她让关羽博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心里对关羽博有愧疚，也有恨，但这种恨，在愧疚的掩盖之下，还没有彻底觉醒。 基于这种判断，我觉得自己应该留在左小薇的身边。 对着刺眼的阳光，我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地方去，如果你觉得问心无愧的话，我就留在北京，帮你做好音乐。” 左小薇像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笑了笑对我说道：“嗯，你想住在哪儿？我这就帮你租房子。” “离你近一点吧，方便沟通。” 左小薇应了一声，便拿出手机，在网上找起了房子。 …… 在北京这座城市，如果不计较金钱成本的话，办事效率是极其高的；所以，只是用了半天时间，左小薇便帮我在她住处的附近，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房租接近一万一个月，这是我在其他城市没有见过的，而北京就是这种生活成本，好在小区 的环境还不错，也靠近繁华地段，去哪里都很方便…… 接下来就是去超市采购物资，这也是左小薇全程陪同，她现在有钱了，但生活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她还是会在购买某样物品的时候，先看一看价格，然后在对比一番，选出最有性价比的那一个。 这让我又想起了和乔娇在小城生活的那段时光，乔娇就没有这样的习惯，自始至终都没有，她在购物的时候，从来不看价格，只会顺手拿东西，所以，她从来都没有买过货架最下面的东西，即便最有性价比的东西，永远都会被超市放在最下面，她说，她只是不喜欢弯腰或是蹲着。 这一刻，看着蹲在地上为我挑选东西的左小薇，我渐渐就恍惚了…… 从某种层面来说，也许她才是真正适合结婚过日子的女人，因为她会把生活过得很细致，她甚至知道毛巾这种东西，一定要用全棉的才舒服，而不是只看价格，看造型。 我当然不是在贬低乔娇，只是在相处之后，发现不同的成长环境，真的会培养出完全不一样的人来，所以即便左小薇现在有钱了，某些东西还是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 回到住处，我在收拾买的东西，左小薇便下厨给我做饭，她的目标是三菜一汤，因为今天是我决定留在北京的第一天，尽管我们吃不掉这么多东西，她还是决定要丰盛一点。 看着她系着围裙在忙碌的样子，还有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我好似看到了那些曾经在栾雨身上没 能实现的遗憾。 去掉歌星的光环，再忘记她是一个很会唱歌的女人，某种程度来说，她真的和栾雨很像，她们一样来自普通家庭，一样会生活，一样的会因为爱情而糊涂；同时，她们骨子里也有现实的基因，所以栾雨最后跟了鹿洺，而她也在我这里感到绝望以后，选择了关羽博。 我就这么对着左小薇的背影失了神，直到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才猛然被惊醒。 …… 这是任然给我打来的电话，我在平复了心情之后，接通了这个来电，任然先开口对我说道：“又到饭点了，你还没回青岛吗？” “没呢，我还在北京。” “你可真是个人才，让你哥把你爸妈带到青岛，结果根本就看不见你的人影……你好歹陪他们转转啊！” “不是有我哥和你嘛。” “那也不能少了你这个亲儿子吧……你说，你还准备在北京待多久？” 我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我暂时准备留在北京生活，哪儿也不去了。” “你不是开玩笑吧……之前，不是说好要去普吉岛待一段时间吗？” “不去了，这边有更重要的事情，余利交给你，我放心。” “所以，这普吉岛真是你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是吗？……都已经办了护照，说好了日子，快要成行的时候，你又变卦了！” “有些地方就是这么邪门，不仅是普吉岛，还有新疆……我早几年就在计划去新疆，有一次，我已经快要把车开到高速上，准备直 奔新疆而去，可最后还是回了头。”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人生就是这样啊，什么事情都在计划内，那这人生得多波澜不惊。” 一阵沉默之后，任然终于叹息说道：“行，你临时变卦也行……但是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非留在北京不可？” “我得赚钱吃饭啊，我不是孩子了，没钱的时候就伸手问我爸妈要。” “所以，你是在北京那边找到了一份谋生的工作？” “对……多了你就不要再问了。” “好，那你就留在北京吧，你托付给我的事情，我会办好的……对了，你哥还要跟你说两句，我把电话给他了。” 我应了一声，电话那头说话的人，便已经变成了吴罗阁，他笑了笑对我说道：“听说，你在北京找了一份工作，小城那边你是打算长期晾着吗？” 直到说起小城的事情，我才避开了左小薇；我走到了屋外，等走到走廊的尽头，才开口对吴罗阁说道：“现在还没到回去的时候，小城那边是又和你联系了吗？” “跟你预判的差不多，景区的那些投资人还有景区内的村民，三天两头的闹事……村民们相对还好应付一点，那些投资人就棘手了……能拿出几千万到景区投资民宿的人，背后都是有点势力的，当他们集体施压的时候，小城那边的压力可不小……所以，那边主管这件事情的领导又给我打了电话，说只要我有接下这个景区的意向， 条件都好商量。” “不急，再晾一晾。”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就不怕玩脱了，那边找到其他的投资方？” “就小城现在这个环境，还能到哪儿去找新的投资方？……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之所以愿意收购，一来是因为有足够的财力，二来，是因为心里有底，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也只有我能和那些投资方还有村民，打好交道……他们信我，相信我有改变这个景区的能力……换做别人来投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去应付景区里面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是这个逻辑，没错。” “那还急什么呢，就这么晾着吧。” “好……我这边就安下心，带着爸妈去泰国待一段时间……你要是觉得时机到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哥。” 我应了一声，便结束了和吴罗阁的电话，等我再回到屋内的时候，左小薇已经将做好的饭菜都摆在了桌子上。 闻着饭菜的香气，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我的心里渐渐涌出一股暖流。 我不会忘记，那些在外漂泊的日子，我曾无数次站在别人的楼下，看着闪亮的灯火，想象着屋内的情境，心里是多么的羡慕和神往。 这一刻，我终于从窗外走进了窗内，屋子里有一个为我做饭的女人，灯火明亮。 我们只差一点，就是一家三口了…… 第505章 心头的一盏灯 我在左小薇的对面坐了下来，她连碗筷都给我摆好了，但我却没有立即拿起筷子，而是看着她，然后又看了看那部被她用手机壳保护的很好的手机，这个手机只是一个缩影，记忆中，只要是她经常会用到的东西，都会被保护的很好，比如蓝牙耳机，她甚至会自己动手织一个保护套，既实惠又好看。 这种细致，如果你平心静气，不带有色眼镜去看，何尝不是一种情趣。 能包装女人的，不一定只有奢侈品；至少，这个阶段的我，是这么看待的，奢侈品有钱就能买，但这种细致入微，却是一种难得的生活态度，更难得的是，左小薇在有钱之后，也没有丢掉。 “干嘛不吃饭，老盯着我看？” 我这才拿起了筷子，然后又放下筷子对她说道：“你脸上有一根断了的头发。” “哪儿呢？” “左脸。” 左小薇伸手摸了摸，回道：“没有啊。” 我示意她把脸凑过来，她稍稍犹豫之后，还是向我这边探了探身子，我顺势拿掉了粘在她脸上的断发；虽然我的手指和她脸上的肌肤只有刹那的接触，可还是在我心头漾起一阵很熟悉，也很柔软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暂时失了神，以至于手就这么悬在半空…… 不知道左小薇是否和我的感觉一样，她也失了神，而后又仓促的对我说道：“你不是说左脸吗？明明 是右脸。” 我也回过了神，然后笑了笑，说道：“咱俩是面对面坐着的，就像照镜子一样，我说的左脸，就是你的右脸。” 左小薇这才反应了过来，然后尴尬地笑了笑，我就哈哈大笑，最后她绷不住了，也跟着我哈哈大笑；似乎在这样一个夜晚，连快乐都比以往来得要容易一些，即便这也并不好笑，只是源于视觉上的差异。 …… 吃完晚饭，左小薇便将碗筷收拾到了厨房的水池里，快要洗完的时候，她又转身对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我，说道：“你明天中午想吃什么菜，我去买了，过来给你做。” “你最近不是要和乐队排练嘛，不用特意过来给我做中饭，我自己叫个外卖就行了。” “我们上午只排练两个小时，来得及……对了，还有你的脏衣服，你现在就换下来吧，我给你带到我那边去洗，我那边的洗衣机有烘干功能，北京后面几天的天气都不好，不烘干的话，很难晾干的。” “没事儿，我身上的衣服还能穿几天，不急着换洗。” “没人管你的时候，你想穿几天就穿几天……有人管你，愿意给你洗衣服，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不好吗？” 我没做声。 左小薇又催促道：“快去卫生间换吧。” 见她这么坚持，我这才起身去了卫生间，换掉了身上的脏外套和裤子，然后递给了 在卫生间门外等待的她；她看了看，又说道：“内衣也一块换了吧。” “那没事……我自己洗就行了。” “还有你不好意思的事情啊？” “不是不好意思……就是……就是真的没这个必要。” 左小薇笑了笑，回道：“那行吧，你自己洗……” “嗯，我买的洗面奶还有剃须泡沫你给我放在哪儿了？” “都在洗脸台上面的那个柜子里面，牙膏也在里面。” “看见了。” 这个我和左小薇单独相处的夜晚，就这么在诸如此类的对话中结束了；临走的时候，她带了整整一兜的脏衣服，而我就站在窗户口，看着她将我换下来的那一兜脏衣服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开车离开。 ……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当我因为她从视线中消失，略感空虚的时候，她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接通后，她便对我说道：“最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你得有一套音乐设备吧？……你看，是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买，还是你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设备，我替你去买？” “你要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去吧。” “行，那明天吃完中饭，我们一起去逛逛。” “好。” 把买音乐设备的事情定下来以后，我们又闲聊了几句；看样子，左小薇的住处离我这里真的不是很远，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她已经准备停车。 她似乎在停车场遇到了熟人，我在电话里听到她在和对方打招呼，我以为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直到对方接话的时候，我才猛然发现，那似乎是鹿溪的声音。 这样一个声音，我没有理由听错，鹿溪和她打完招呼之后，又告诉她，明天下午，公司有个会议，让她记得按时参加。 两个人的对话，也就只有这么简单几句。 鹿溪似乎已经走了，左小薇这才开口对电话里的我说道：“在停车场遇到鹿溪了。” “嗯……”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问道：“她和你住在一个小区吗？” “不仅住在一个小区，而且还住在同一层，她就在我的对面……都是公司安排的房子。” 我强颜笑了笑，问道：“也是为了方便沟通吗？” 左小薇却以严肃的心态，回道：“没有，我们从来没有互相串过门，仅限于偶尔碰见之后，打个招呼。” “那就是为了方便公司管理。”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她就住在我对门，你想见她吗？” “不想，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如果你们下次再偶然遇见了，不要把我在北京的事情告诉她。” “放心吧，我们聊不到那么远。”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 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好……那就不闲聊了，我准备洗洗睡了。” “嗯……”“你先别挂电话，刚刚她和我说了，明天下午，公司有个会议，要不我把钱转给你，你自己去买设备吧。” “还是一起吧，晚两天也没什么。” 左小薇对我表现出的执着，感到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我向来是躲着她的，但现在，很多事情，我却要拉着她一起做。 这种转变，倒也不是我刻意为之，更不是带着什么目的，是因为我心里对她确实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回避；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会把她当成是孩子的妈妈…… 我承认，这次来到北京之后，我对左小薇的心态，发生了一种很彻底的变化，我感觉到她的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这种无法用言语具体去描述的东西，就是我一直以来最欠缺的，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无根的浮萍，我终于驻扎了！而在这座冷漠的城市，也终于有了一盏为我亮着的灯！ 当这盏灯照在我最内心最冰冷的地方，我有被融化的感觉…… 有那么一个刹那，我甚至觉得关羽博也不是不能被原谅……如果，这盏灯可以一直在我的心头常亮不熄灭。 可惜，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看着窗外冷漠的灯火，看着这座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城市，我的内心，依旧理智的可怕！ 第506章 惊人的巧合 左小薇没有骗我，北京最近确实多雨，在她走后的没多久，窗外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落雨声；我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再次俯视这座偌大又潮湿的城市，心中千头万绪，难以平静，于是，又习惯性点上了一支香烟…… 很快，这不大的屋子里，便弥漫着一股烟草的味道，也是我最熟悉，最依赖的味道。 此时的我，看上去无所不能，做了很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可是心里的无能为力，却也只有自己知道；至少，乔娇马上就要结婚这件事情，我自始至终都不敢贸然干预。 在这中间，我和乔娇有过交流，我当然能感知到她心里一些微妙的想法，她也在害怕，她不知道嫁给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余生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她害怕那种遗憾和不快乐，会伴随着她一辈子。 我能体会这种感觉，因为那时候的左小薇，就不是我真心去爱的女人，我和她一起去了小城，我想的最多的事情，便是那已经没有了悬念的后半生，我要在那里卖房子，生孩子，然后在财米油盐中一点点衰老，这让我感到心烦，以至于对左小薇总是缺少了一点耐心，所以，很容易发火，也不愿意真心的去包容她…… 一个容易发火，动不动就找茬的生活，又怎么可能是快乐的呢？ 如果，乔娇不是真心爱那个男人，她的心态就如同刚去小城的我；不，只会比我更惨，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和 左小薇结婚，我有退路，而她一旦结婚，连给自己找一条退路都会很难。 算算日子，她就快和吕奈举行婚礼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最后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共度一生呢？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是在凑合，在将就…… 我也是，所以面对男女感情的时候，我已经不挣扎，不努力，不争取…… 找个适合自己的就好。 …… “适合”，我眯着眼睛，吸完了最后一口香烟，在弥散的烟雾中，我反复想着这个词，想着想着，大脑又突然一片空白，最后连“适合”这个词的释义都想不起来了。 人生真的很无奈，很痛苦！ 我斗不过命运，我想起了栾雨，就算我们能克服世俗的一切矛盾，硬要在一起，最后那带着恐怖而来的病魔，还是会将我们彻底分开，而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无力抗拒。 我从不否认，栾雨曾是我深爱过的一个女人，但我们一直都在被命运牵着鼻子走。 …… 带着这种情绪，我重重躺在了床上，如同雕像一般，对着天花板发起了呆，我睡不着，只能又拿起手机，翻看着相册解闷。 里面有一张我和乔娇的合照，我们坐在跷跷板上，为了能让我们都出现在镜头里，我特意用了广角镜头。 那个晚上，乔娇笑的好开心。 …… 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竟然是乔娇发来的信息，也是一张照片，照片中，她坐在已 经亏电的电动车上，漫天大雪，我就在雪地里举步维艰地推着电动车走着…… 她还是笑的很开心。 仿佛和我在一起，她一直都是开心的，无论是在跷跷板上，还是亏电的电动车上。 说起来，这真是一个惊人的巧合，在这样一个夜晚，她竟然也如同我想起她一般，想起了我！ …… 在我失神的时候，她终于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对我说道：“韩潮，我结婚那天，如果邀请你，你会来吗？” 躺在床上一阵辗转，我也终于回了她的信息：“不去。” “好吧，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会不会在一起，也有一场属于我们的婚礼，没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选择，没有那么多的痛苦？” 我的手，死攥着手机，放松，又攥紧，然后回道：“给我五百块钱，要不然把这条信息，发给你老公看。” 乔娇真的发来了一个五千二百块钱的转账，我也真的收了。 “潮哥，以后的日子，对自己好一点，我失陪了。” 人们总是习惯用句号，来形容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关系的终结，我也不能免俗，我反复看着这条信息，心里觉得，它就是一个分界线，我和乔娇也终于因为这条分界线而走到了终点。 心里黯然又低沉，就在这个充满告别和无奈的人生中。 …… 四五年了，我再也没有好好写过一首歌，但在这个难以入眠的晚上，我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写了一首歌 ，连曲子带歌词，歌名就叫做《失陪了》。 记忆中，这似乎是我写的第一首悲情歌，歌词旋律，都很悲情。 我写的歌，当然是给左小薇用的，就好像是一种命运的纠缠，我和乔娇之间的这一段经历，最后，却需要左小薇来演绎。 …… 次日，左小薇在快要十点的时候，来到了我的住处，她给我做了中饭，这次是两菜一汤，但依旧有我喜欢吃的腊肉炒蒜薹。 吃饭的时候，我以漫不经心的姿态对左小薇说道：“昨天夜里，有点失眠，正好用这个时间写了一首歌。” 左小薇看着我，很是惊讶地回道：“你真的又写歌了？” “嗯。” “快给我看看。” “茶几上那个笔记本就是。” 左小薇当即起身将笔记本拿了过来，然后一边看，一边跟着旋律哼唱着，一直到结束；随后，她便合上了笔记本，然后在一阵沉吟之后，对我说道：“这首歌里面的情绪，不是凭空而来的吧。” “你是觉得有哪儿不好吗，可以说说你的意见。” “挺好的，虽然不像是能大火的类型，但是专辑里如果能有这样一首歌，也会让整张专辑变得更有观赏性。” “能用就行。” 说完，我继续吃着饭，左小薇却依旧不拿筷子，她在一阵沉吟之后，又对我说道：“今天不是我们公司例行开会的日子，之所以放在今天，是因为鹿溪和秦敏红要去青岛参加乔娇的婚 礼……以鹿溪和乔娇的关系，只做伴娘是远远不够的，她要提前去帮忙筹备……”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是该提前去帮忙筹备。” “你心里真的能像你表现的这么无所谓吗？”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不用管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应该听秦敏红评价过乔娇的结婚对象吧，她是怎么评价的？” 左小薇犹豫了一下，回道：“她……她说，这是天作之合，因为乔娇是富商的女儿，她未婚夫家也是医药行业的翘楚，乔娇就应该嫁给这样的男人。” “那不是挺好的嘛。”稍稍停了停，我又笑着对她说道：“人生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吃饭吧。” 左小薇又看了我一眼，这才拿起了筷子。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再次主动对她说道：“等你们的会议结束以后，你陪我去商场转转吧……” “好。” “这附近有什么商场吗？” “SKP就在这附近，几乎所有的奢侈品牌，里面都有……你想买什么？” “我对奢侈品牌不感冒，就是随便转转，只要是商场都行。” 左小薇点了点头，把我要去商场的提议给答应了下来。 第507章 其心可诛 吃完中饭，左小薇离开之后，屋子里便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但也因此而有了独立思考的空间；听左小薇说，乔娇结婚，鹿溪也会去，甚至不止做伴娘那么简单…… 这只是表面上的，她们的内心深处真的不会有隔阂吗？ 乔娇曾经和我说过，她之所以会贸然结婚，是因为鹿溪曾经和她联系过，说想和我结婚了，她是因为抱着成全的心态，才做出了现在这个选择；可是，我终究没有能够和鹿溪走到一起，当她们再次面对，又是在乔娇临近结婚的时候，乔娇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而鹿溪又会是什么心情？ 说不清，因为这些想法，都是我根据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也许在这里面，还有更多我不曾看到的事情，但已经发生过了。 …… 想着，想着，我便有了睡意，然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我是被冻醒的，所以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拉开窗帘，一阵观察。 雨还在下，雨势不大，可就是延绵不绝，这才是造成低温的真正罪魁祸首，于是，我又打开了空调，并给自己煮了一壶茶，就这么一边喝着，一边等待着左小薇来找我。 天，渐渐就黑透了。 …… 虽然这次有点晚，但左小薇从来都没有失约过，她终于在七点半的时候，来到了我的出租屋；然后又开车带着我，去了这附近，乃至全国都排得上号的SKP 。 我们漫无目的的在商场内闲逛着，直到路过一个专门卖婴幼儿用品的店铺；仿佛被一种力量驱使着，我们一起停下了脚步，然后又一起看着那些精致到有些可爱的婴儿用品。 应该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左小薇已经将手放在门口的那个手推车上，表情低落又黯然。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以一种难以释怀的语气，先开口对身边的左小薇说道：“那天，我们两个人讨论了孩子的性别，如果再等几个月，B超上面就能看出孩子的性别了……你看，那些女孩的衣服，多好看，多可爱……你那么会打扮自己，要是一个女孩，你肯定也会把她打扮的很漂亮。” “别说了，我心里好难受！” “我心里也不好受……” 左小薇抬头看着我，已经泪眼朦胧。 我走进了店内，然后当着左小薇的面，买了一套婴儿喝奶的套装，还有衣服…… 对我来说，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心里遗憾，所以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填补，虽然看着这些东西，我会更加难受。 我大概是真的变了，变得心里有父爱，而和栾雨在一起的那个韩潮，却是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即便代价是彻底失去了栾雨，失去了那一份也曾真挚过的爱情。 也正是因为心里对栾雨有愧疚，我才知道，有过一个孩子，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情；如果，栾雨也能留下一个孩子，不管是谁的 ，她都不会空空如也的走了，她的生命会得到延续。 这种做法，把左小薇刺的是体无完肤，以至于一直在掉眼泪，若不是在这样一个人来人往的商场，她恐怕已经崩溃失态。 …… 提着这些婴幼儿用品，我和左小薇一起走出了店铺；这个店铺的隔壁，是另一个卖婴幼儿用品的品牌，里面也有客人，她和左小薇一样，戴着口罩和帽子，即便她戴的不是以前经常戴的鸭舌帽，换成了一顶针织的圆顶帽，我还是认了出来…… 此刻，在店内挑选婴幼儿用品的就是鹿溪。 好似有一种心灵感应，在我看着她背影的时候，她也在同一时间回过了头，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我和左小薇的身上。 说不清楚，这是不是一种碰撞，总之，我们三个人全部以一样的姿态愣住了，鹿溪甚至还保持着弯腰挑选着东西的样子。 最后，鹿溪将目光定格在了我手上提着的那一袋婴幼儿用品上。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这种微妙让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直到，我厌恶至极的秦敏红也来到了这里，她的手上提着一只盒子，里面装的似乎是一个名贵的饰品。 她将目光放在了我和左小薇的身上，继而像是质问一般对左小薇说道：“你怎么和他在一块儿了？” 左小薇和鹿溪不一样，她没有十足的底气去面对秦敏红，所以显得有些寄人篱下，她低声回道：“我不是在准备下一张专 辑嘛，有些地方需要向他请教……” 左小薇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敏红打断了：“我不是已经给你找了业内很牛的制作人了嘛，你还向他请教什么？他那些陈词滥调的东西，早就过时了……你也不想想，他有多久没跟这个行业接触过了，每天就是不务正业，吊儿郎当。” 左小薇无语，我也没作声，不作声，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积怨，已经不是言语上沾到便宜，就能得到快感的。 秦敏红却把我的不作声，当成了是一种示弱，她又转而看着我，用一种充满歧视的语气，对我说道：“不是我说你，你这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谁有名气，你就往谁身边蹭……你骨子里就流着吃软饭的血液，已经记不得自己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左小薇终于忍耐不住，她对秦敏红说道：“敏红姐，说话没必要这么难听吧……我们见面，只是为了音乐上的交流，他在创作上，真的很有心得。” “得了吧，他要是真有心得，也不会鹿溪和他约歌，约了大半年，屁都没见着。” 左小薇被秦敏红呛的无法作声，鹿溪这才走到了我们三个人的身边，然后说道：“你别这么说他，创作是要看灵感的，别人给的痛苦，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转化成灵感……” 秦敏红看着鹿溪，她明显不敢对着鹿溪甩脸色，继而便转移话题说道：“乔娇这不是刚结婚嘛，什么时候要孩子 ，都是没谱的事情，你干嘛急着来帮她的孩子选衣服……咱们正儿八经的给她买点首饰，才是正事。” “首饰你不是已经买过了嘛。”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这是我买给她的，你不是还没买？” “不急，先看看衣服……我马上就要出国进修，如果短期内她决定要孩子，想给她买，也没机会了。” 秦敏红拗不过鹿溪，只得作罢，而后又看着我和左小薇手上提着的婴幼儿用品，向左小薇问道：“你跟乔娇没什么交情吧，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左小薇愣了一下，回道：“不是，是老家的一个朋友怀孕了，给她买的。” 秦敏红冷笑了一声，说道：“拿他当苦力使还凑合……可别指望他在音乐上能给你什么帮助，这就是一个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假郎中，要是有真才实学，还能像现在这样活着？……在我们这行，真金是不怕火炼的，这你得永远记住。” 说完，秦敏红便拉着鹿溪走进了店铺内，生怕沾染了我似的。 对此，我没有动怒，因为冷静已经是我放在心头，时刻记住的东西。 秦敏红，我一定会收拾她的，对我来说，她才是真正的祸根，因为她一直在试图让我卑微到尘埃里，然后自觉配不上鹿溪和乔娇。 这种居心，该被狠狠诛灭！ 第508章 死亡威胁 我忍住内心无数次想回头看看的冲动，与左小薇一起离开了这个号称全国最牛的奢侈品商场，然后又一起回到了她为我租的那套房子里。 看着那些堆满茶几的婴幼儿用品，我和左小薇都陷入到了沉默中；尽管沉默，我的心情却已经渐渐平复，但左小薇不一样，她似乎比在商场的时候，更加耿耿于怀了。 之前，她之所以能放下这件事情，是建立在以为我并不在乎的立场上；可是，当我明确告诉她，我愿意要这个孩子，愿意带着孩子，三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她会懊悔，会崩溃，会有差之毫厘的错失感。 人性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很多时候，我都秉持着“难得糊涂”的原则，在生活着，因为有些事情只要不明确，就会少一分痛苦。 而人的执念才是最最可怕的。 …… 我终于向左小薇开了口：“你吃水果吗？我给你削个苹果。” 左小薇摇了摇头。 我又说道：“我还是削一个吧，咱俩分着吃。” 说完，我便削出一个苹果，并一分为二，将其中的半个递给了左小薇；左小薇这才伸手接过，但也不入口，反而是我一直在吃着。 快要吃完的时候，我才又开口对左小薇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不会再和你提孩子的事情了。” “可是，我没有办 法原谅自己，在我感到最无助的时候，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而不是打给关羽博。” “也不完全怪你，之前在酒吧的时候，我就已经给你留下了游戏人间，不愿意负责的坏印象；如果我能靠谱一点，可能就不是现在这种结局了。” 稍稍停了停，我又对左小薇说道：“吃苹果吧，我的已经快吃完了。” 左小薇却将手上一口未吃的苹果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向我回道：“我不想吃苹果，我想喝点酒，你陪我，好吗？” “想喝什么酒？” “白酒，我们那天喝的那种白酒。” “你要是不怕喝醉的话，那我下去买。” “我不怕醉，我只怕清醒着。” …… 下了楼，我顺着一条依旧还有些陌生的小道，走到了小区外面，然后在一个很老旧的便利店里才买到了那天晚上和左小薇喝的红星二锅头。 就在我拿出手机，准备结账的时候，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但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以往即便无法知道是谁，至少还有一个明确的号码，但这次，对方却被显示成了“未知号码”。 大概率是境外的诈骗电话，我没有理会，直接选择了挂断，然后又用微信付了款。 不想，对方又执着的打了过来。 我皱了皱眉，这才接通，对方的声音很沙哑，听不出来是谁，他向我问 道：“你就是韩潮吧？” “我就是，你是谁？” “一个想宰了你的人。” 我心头一颤，但依旧以平静的语气，向对方问道：“为什么想宰了我？” “你得罪人了，知道吗？” “我得罪人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得罪谁了。” “少他妈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有数……” 我一声冷笑，回道：“你想宰我，废话还那么多……你直接过来宰嘛。” 对方没有预料到我会是这样一种完全不受威胁的态度，他愣了愣之后，才回道：“不要把我的话，当玩笑话……我是在给你机会，如果你还死咬着不放的话，小心你的狗命。” 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这种不等回应的挂断，仿佛透露着一丝可怖的决然。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关羽博，这也许是个变声电话，也许不是关羽博本人，但一定是受他所托；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也是在我计划内会发生的事情；当常天明进去的那一刻，关羽博就该想明白了；之前，他确实会怀疑常天明在背后操作，但如果是常天明在操作，最后常天明却进去了，那就不太符合逻辑；何况，他自己更清楚，常天明落马，和他并没有关系，那在他和常天明之间，就一定存在第三只手。 对方之所以会打这个威胁电 话，是因为还不能百分百确定，这第三只手是不是我，所以，这只是一个死亡威胁，但能给我打这个电话，也足以证明，我已经被列为第一怀疑对象。 关羽博，他是敢杀人的。 我撇着嘴笑了笑，就算我有心放过关羽博，他也不会真的放过我；所以，我一直对自己说，在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或者，也未必是关羽博，可能是被常天明所牵扯的其他人。 在此时这复杂的局势下，很难下定论，但可以确定的是，我已经渐渐从暗处，浮到了明处，而那些原本在明处的人，却渐渐沉到了暗处。 所以，能看清局势的我，并不后悔放走鹿溪和乔娇。 我是真心希望她们在远离了我以后，可以幸福的生活，毕竟，她们都是我曾用真心去爱过的女人；第一个被我用真心爱过的女人，已经离世了，我又怎么忍心让她们跟着我继续冒险；特别是乔娇，她走的路是对的，只要选择了结婚，就能彻底和我撇清关系。 …… 将手机放回口袋以后，我拎着刚买来的两瓶二锅头，若无其事的回到了我的住处；左小薇一直坐在那个位置，甚至没有动过。 直到我将白酒放在茶几上，她才抬头看着我。 我笑了笑对她说道：“虽然买了两瓶白酒，但是咱俩今天只能喝一 瓶，还有一瓶，我是准备留着自己明天喝的。” “我想醉，让我喝个够吧。” “醉了又能怎样呢？”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醉了，有些话我就敢和你说了，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回头路可以走。” 说完，左小薇便打开了酒瓶，然后对着瓶子狠狠喝了一口，她像是疯了，一口还不满足，随即又闭上眼睛，比上一口喝的更狠；就这两口，一瓶白酒，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我敢保证，她要是再多喝一口，会立刻失去意识，甚至会胃出血。 我赶忙从她手上夺过了酒瓶，她的脸上迅速有了一抹红晕，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随即又哽咽着对我说道：“韩潮，想起那个你愿意接受，却没能保护好的孩子，我真的难受到要死……我不知道该怎么从这种情绪里面走出来……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就是，我们再要一个孩子……我不想去恨关羽博，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他变成现在这样，也有我的责任……” “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在一起生活过，你能有什么责任？” 左小薇痛苦地摇着头，一遍遍在重复着：“不能说，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第509章 拿得起却放不下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处的原则，应该是彼此开心；可是从我来到北京以后，只是短短两天，左小薇已经数次崩溃痛哭，这让我有些不忍再逼迫她，让她说出那个潜藏在她心中的秘密。 实际上，她不说，我也知道，关羽博就是为了她所受的屈辱，才雇凶杀死了邹畅她爸；站在左小薇的立场，她当然不敢说。 轻轻吁出一口气，我终于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并说道：“喝酒怎么能没有下酒菜呢，我看冰箱里还有一块鲜牛肉，我去做点麻辣牛肉干，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下酒菜了。” 说完，我便从冰箱里取出了那块之前在超市购买的鲜牛肉，然后进了厨房。 …… 这道菜的工序并不复杂，所以在煎炸的过程中，我便空闲出了一些时间，去想眼前这局势：我几乎已经要瞒天过海，可是终究有一天，我会成为那个景区真正的主人，也就意味着我不得不浮出水面，到时候，我该怎么保全自己？ 关羽博必然不能留；然后便是常余利，他会感知到我在利用他吗？如果，就像乔娇说的那样，他真的醒悟了，我又该怎么去处理我们之间的兄弟感情？常天明大概率逃脱不了被处以极刑的命运，就怕他会把我当成是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所以，在北京的日子，可能是最后的平静时光，还可以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肆无忌惮地吃吃喝喝。 有了这种认知，我又回头看了看呆坐 在沙发上的左小薇，心里更加不想逼迫她了。 …… 二十分钟后，我将做好的麻辣牛肉干端到了左小薇的面前，然后用纸巾擦了擦手，对她说道：“试试味道是不是比超市卖的那种带包装袋的更好。” 左小薇伸出了手。 我又赶忙制止，说道：“烫，我去给你拿筷子。” 左小薇似乎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直到我把筷子递到她手上，她才正眼看着我，而我就坐在她对面，一直看着她，我心里也有一点期待，希望她能夸一夸我做的牛肉干。 左小薇吃了一根，然后点头说道：“好吃。” 我这才笑了笑，随即也拿起了筷子…… 我做的牛肉干确实好吃，至少很入味，很有嚼劲。 …… 当我不刻意引导左小薇去想那些痛心的事情时，左小薇渐渐也就忘了；我开始主动找话题和她聊，我向她问道：“如果说起海边城市，你第一个想到的会是哪儿？” “青岛。” “青岛之外呢？” “那就有很多了……厦门，大连，海口，三亚。” “你说的这些，都是国内最出名的滨海城市。” 左小薇带着些好奇向我问道：“你想起的难道不是这些城市吗？” 我笑：“当然不是，你别忘了，我可是一个去过296座城市的人，在我眼里，小众美，才是真的美……如果你有幸发现这么一个地方，它就像是你的私人宝藏，能吞掉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心情都会跟着变得好 很多。” “那你说，你第一个想到的海滨城市，是哪里？” 我放下手上的酒杯，然后点上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以享受的姿态吐出之后，才开口对左小薇说道：“平潭。” “平潭？” “听都没听过吧……它是福建下属的一个县，位于福建东部，与台湾隔台湾海峡相望……在这座县城，有一座平潭岛……你知道吗，那座岛上漫山遍野都是风车，不仅陆地上有风车，就连海里也建了风车……傍晚的时候，风景最好，整个海面都是橘黄色的，那些白色的风车，倒映在橘黄色的海面上，那种感觉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就是巧夺天工……所以，那片有风车的海域，也被称为风车橘子海……我太喜欢那种感觉了，所以在那里停了一个星期；每天傍晚，我都会煮上一壶茶，坐在我的房车旁边，等着风，等着傍晚，等着日落……那些转动的风车，就好像是计时器，它们不知疲倦地一圈圈转着，黑夜在不知不觉中就降临了……” 左小薇有些入神，好似在构想我所描述的那个场景，很久之后，她才开口问道：“黑夜降临以后呢？” “回到房车，躺在床上，打开天窗……别看我那房车的天窗很小，但是透过它去感受，就是浩瀚无垠的星空……” “那时候，栾雨还在你身边吧？” “在，一直都在……我们一起躺在床上，一起看星空。” “她一定会躺在你的怀里。” “房车里也没有第 三个人，她肯定是躺在我怀里。” “你能不能别这么搞笑，我想表达的是，这是一种很浪漫的感觉！” 我又深吸了一口烟，回道：“当浪漫变得习以为常，可能也就不浪漫了。” “不会……事后回忆起来，还是会觉得浪漫的……所以，即便你从来没有给过栾雨一个家，她到最后也没有怪过你吧？” “没有，她没有怪过我。” “真好！” 短暂的沉默后，我问道：“你是说那段经历，还是那种随时在路上的生活方式？” “都好……所以……你知道那时候的我，为什么会那么迷恋你了吧……我不止一次幻想过，你也像带着栾雨一样，带着我在全国旅行，就开着你那辆小破房车……我甚至有点愤愤不平，如果你早点遇见我就好了……我觉得自己比栾雨更适合陪着你去经历那些……你们在路上，最难受的不就是没钱的时候嘛，栾雨去做导购，你去工地做木工活儿，为了赚下一阶段的钱，你们都会在一座城市待很久……可是，我会唱歌啊，我们可以在街头卖唱，你弹吉他，我唱歌，然后在网上直播，每天见到的都是现钱，根本不用在哪座城市逗留，去赚一份死工资……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一个网红旅行博主呢……”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笑了笑说道：“如果你先遇见的是我，说不定，我们还不止去过296座城市。” 这一次，我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回道：“是，停在一个城 市找工作，是很浪费时间的，否则，会不止296座城市。” “可惜的是，并没有如果……你跟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小城……最后，我们在那里也没有很开心。”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左小薇看着我，眼里闪动着泪光，但这次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喜悦，她向我问道：“你真的还会带着我，到处去走走吗？” “你现在是知名歌星了，带着你到处走走不太实际，但如果是去平潭岛看看那片海，看看那些建在海上的风车，还是可以的。” “不许骗我。” “不骗人。” “那……我也可以躺在你的怀里，和你一起透过天窗，去看浩瀚无垠的星空吗？” 这次，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才抬头看着左小薇；她大概是忘了，她身上还背负着关羽博女朋友的身份。 看着我的眼神，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继而面色低沉，又拿起杯子，结结实实地喝了一口白酒，很久之后，才带着一些醉态对我说道：“韩潮，你知道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每个人对待爱情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同一种感觉。” “爱一个人就是拿得起，却放不下……所以，每次只要你给我一点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都会当成是一个火种，想把整片草原都烧了……我的心里只有炙热和疯狂，还有根本控制不住的不管不顾……” 第510章 说点真心话 爱一个人，是拿得起是放不下，是哪怕只有一个火种，也竭尽所能的想去燎原……这是左小薇对爱情的感受，难怪她会说自己是恋爱脑，也只有恋爱脑的人才会这么去想，才会如此的执着，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了爱情，就是世界末日，而爱情才是重新点燃生活的唯一希望。 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也是个恋爱脑，所以我没有办法很深刻的去理解她的感受；对于爱情，我是一个可以选择放弃的男人；所以，我曾放下了初恋赵应柔，也放下了和我走过296座城市的栾雨，还有一路相随到小城的乔娇，就连曾满足我一切幻想的鹿溪，我也依旧放下了。 我觉得爱情的痛苦是可以忍耐的，我的忍耐有两种方式，第一种就是在酒吧堕落，第二种便是现在这样，冷漠，并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事情上，试图得到新的补偿。 总之，我不想让自己太痛苦的活着，我恐惧那种没有止境的痛苦，从我家破产的那一刻，我就在恐惧着…… 这种对痛苦的恐惧，让我有些不敢正视眼前这个被我定性为恋爱脑的左小薇，实际上，我确定自己可以拿捏她，就是因为我知道她是个恋爱脑。 我第一次觉得，拿捏一个人，也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或许，我没有高兴，只是因为我拿捏的对象，仅仅是一 个可怜的女人，且还爱着我。 这一刻，我低下了头，又默默吸了一口烟。 …… 直到手上的香烟快要吸完，我才开口对左小薇说道：“我们一起做好音乐，争取再做一张被市场认可的好专辑，这才是我们在一起的真正目的。” 左小薇有些沮丧地看着我，并回道：“我好像又说了不够冷静的话。” “还是想想明天吃什么吧。” “你想吃什么？” 稍稍想了想，我回道：“红烧豆腐吧，加点辣的那种。” “好，我明天排练完了，去超市买……我记得你特别爱吃狮子头，我再买点肉，给你做狮子头吧。” “虽然喜欢吃，但狮子头做起来太麻烦了，随茶便饭就行。” “我不怕麻烦，只要你喜欢吃。” 我终于抬起头看着左小薇，她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些醉态，可是那种想满足我的表情，却又是那么的真诚，真诚到让我这个早已经冷漠的人，都觉得她尽力了。 于是，我也想和她说一点真心话，我端起杯子，将里面剩余的白酒都喝完之后，终于开口对她说道：“小薇，你知道吗？在没有来北京找你之前，我已经连续住了很久的旅馆，每天不是出去吃，就是叫外卖，反正都是凑合一口……可是来到北京，这房子虽然也是租的，但你却收拾的很干净，我也不 用叫外卖了，每天都能吃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还有衣服，我再也不用攒脏衣服……我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之前一直住房车，后来大部分时间都在住旅店，想了想，你现在给我的，大概就是一个家，才会有的感觉吧……如果，我们不去谈那些烦心的事情，还有那些避不开的烦恼，这个家，真的可以让我安静下来，甚至有点享受……”稍稍停了停，我又闭上眼睛，感慨着说道：“就连你在屋子里放的清新剂，都是我喜欢的味道。” 左小薇怅然笑了笑，回道：“你别把这当成是一种别有用心的投其所好，就好……” “不会，有利用价值，才能让一个人，别有用心……我现在这样，已经废到不能再废了，还有什么能让别人有所图的？” “也许别人会觉得你很废，但是我永远不会这么想……因为，我比谁都知道，我能有今天的成绩，是谁给的……但是在我眼中，你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懂你，以你的才华，明明是可以在我们这个行业发展的，就算不能大红大紫，但物质上过得比普通人更好，也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进过这个圈子。” 我摇了摇头，低声笑道：“是你想的太轻而易举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有才华的人 ，而被埋没的，永远都是那些有才华的人，正是因为你觉得崇拜我，才会把我幻想的无所不能……我从来都不否认，我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但是真正让你被大众接受和认知的，并不是我的才华，而是资本……没有关羽博和秦敏红在背后捧你，就算你有我写的这些歌，也做不到一炮而红……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所以，资本可以让这个世界本末倒置，是吗？” “你也可以理解为，它无所不能。” 说到这里，我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这个夜晚，真是酒喝够本了，烟也抽够本了，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那真心话，有没有讲够本。 就在我想着到底有没有讲够本的时候，左小薇却陷入到了沉默中，如果因为崇拜，她曾给我披上一件光芒万丈的外衣，也是时候，该脱下了。 否则，等我真正接手那个景区的时候，她恐怕一时也会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我要的太多了，如果机缘足够的话，我甚至想连关羽博的那个5A级景区，都一起吞并了，继而成为小城文旅行业，无可撼动的高山。 这一次，我就是冲着改变小城历史去的，常天明他们那一套，靠涉黑起家的模式，在现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早就已经行不通了，而小城也需要与时俱进，需要我这样的人去创造新的历史，并 为之灿烂！ 但高收益，也伴随着高风险，所以，我接到了那个威胁到我生命安全的电话。 说自己一点也不怕死，那是假的，但比死亡更让我感到忧虑的是：人死后，还会轮回吗？如果有轮回，是轮回到这个世界，还是更高的维度？或者，人死如灯灭，没有所谓的轮回，只有灰飞烟灭？ 我当然会思考这个问题，因为那个曾与我朝夕相处的女人，陪我走过296座城市的女人，甚至每一天都要和我做（）爱融合在一起的女人，已经先一步走了，所以，年轻已经不是挡在我和死亡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意外真的太多太多了…… ……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终于开口，对已经沉默了很久的左小薇说道：“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这个世界会因为我的死亡，而有什么变化吗？” 左小薇愣愣看着我，大概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话题上升到死亡的高度，以至于过了很久，才开口对我说道：“别人有没有变化，我不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我感觉我也活不下去……那种心情我形容不出来，但真的很难受，只是想想，就好像要毁天灭地。” 第511章 何为幸福 在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夜晚，我和左小薇在喝着酒的同时，又聊起了死亡这个话题，气氛不可避免的变得沉重和压抑了起来，可死亡终究是我们每个人都绕不过去的东西，而那“滴滴答答”落个不停的雨声，就如同沙漏，是生命一点点在流逝…… 不知道这么沉默了多久，我这才抬头看着左小薇，她把我的死亡比作“毁天灭地”；也许，我在她心里真的就是如此重要…… 我终于笑了笑对她说道：“千万不要把我的死亡，当成是一件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你得好好活着，然后记住我……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有时候还恍恍惚惚的觉得栾雨并没有死，她一直活在我的心中……可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有他的父母，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人记得她，想着她，那才是真正的死亡……如果你能一直好好活着，并且记着我，那对你来说，我就没有彻底消失……” 我还想说点什么，来降低对死亡的恐惧，宽慰死亡之痛；可是左小薇却不让我再说了，她不停地摇着头，说道：“不许提死这个字，我们都还很年轻，谁都不许死……韩潮，我们喝酒好不好，跟你喝酒真的很开心，都好像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 说完，左小薇又帮我把杯子倒满，她的杯 子也倒满了，她大概是忘记了，我们喝的是白酒，而且是高烈度的白酒，这么喝酒，是会醉的。 我不想喝了，于是将那杯酒晾在一边，走到窗户旁，看着眼前这座潮湿的城市，心里又不禁想起了那个死亡威胁。 如果，我和左小薇真的有一个孩子就好了，那样，就算我有什么意外，对于我的父母来说，也算是有一个盼头，有一份慰藉；或许，这才是人类一定要延续生命的终极意义。 可这似乎也有点自私，因为在我们决定延续生命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替孩子想过，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值得来一趟，而丧失了选择权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只是为了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命运套上一层枷锁吗？ 如此一想，痛苦才是人生最永恒的主题，因为我们从来都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选择权，我们的人生就是随波逐流，随波逐流的被父母带到这个世界，然后又随波逐流地活着，随波逐流地接受痛苦，随波逐流的让自己的孩子，也随波逐流的来到这个世界；最后，随波逐流地等待死亡…… 所以，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人生或许根本就没有意义，既然没有意义，又何必如此恐惧那死亡呢？ 点上一支烟，我笑了笑，心里便更加不在乎那个死亡威胁了。 此刻，我唯 一想做的，便是在这随波逐流的人生中，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而人一定要学会取悦自己，哪怕只有片刻的欢愉，也好过沉溺在痛苦中，无边无际…… …… 不知道什么时候，左小薇也静悄悄来到了我的身边，与我一起望着眼前这座潮湿的城市；她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全部，因为我几乎断绝了和别人的联系，只有她还在我的生活中，每天因为饮食起居而产生着密切的联系。 我的心里涌出一股柔情，以至于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明天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左小薇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出于不自信，她又和我确认：“你是要给我做饭吗？” “嗯，我给你做饭，反正我也不用排练，每天有大把的时间……你明天排练结束之后，直接来我这儿吃饭。” 左小薇终于笑了笑，回道：“好，你随便做就行，我不挑食。” 我这才发现，左小薇深深记住了我的口味，可是我却根本不知道她喜欢吃些什么，于是又怀着些不对等的愧疚，对她说道：“哪有女孩子不挑食的，你告诉我，只要是你喜欢吃的，哪怕看食谱，我都给你做出来。” 左小薇这才本着自己的心意，说道：“那我就说了啊……我最喜欢吃的，是西蓝花炒虾仁， 还有油焖茄子，如果你能做个辣子鸡丁，就更好了……” 她喜欢吃的东西似乎有很多，但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然后又对我说道：“两个人吃饭，三个菜就足够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机，把她说的这些菜，都记在了备忘录上；这些菜不难记，可不知道怎么了，我最近的记忆力有些差，尤其是这些琐碎的事情，总是很容易忘记。 …… 左小薇刚刚倒的那两杯白酒，终究是没有喝，而时间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半，左小薇要走了，她就站在靠门口的鞋架旁边，弯腰穿着自己的白色高跟鞋。 我一直看着她，等她穿好，并直起身子以后，我破天荒以主动的姿态对她说道：“小薇，我能抱抱你吗？ “啊！” 左小薇再次愣住，而我又往她面前走了走，等待着她的接受。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我，终于还是对我点了点头。 我就这么紧紧地抱住了她，她在略微迟疑后，也紧紧抱住了我，似乎在寻找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这个时候的她，也该挺着大肚子了，我的脑海里便不自觉有了一个一家三口的画面，于是，我又将她抱紧了一些。 …… 左小薇走后，我也洗漱躺在了床上，然后在抖音上找到了做那三道菜的食谱， 认真学习着这三道菜的做法，我心里想给左小薇做饭；如果有可能的话，在北京的这些日子，我都会给她做饭吃。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内心竟然被这件小小的事情，给充实了…… 人一旦充实了，也就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情，所以，我也破天荒的睡了一个好觉，而在这漫长的一觉中，我只做了一个梦，就是做那三道菜，然后等着结束排练的左小薇。 我似乎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做过如此简单的梦了。 以至于醒来以后，我独自坐在床上，回味了很久；我突然发现，这次来到北京，我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这种改变并不刻意，而是一种潜移默化…… 正是因为有左小薇的相伴，我甚至觉得北京这座城市也没有那么的拥挤不堪，那么的快节奏，我似乎有了很多的空间，却也总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会填满这些空间，并让我感到充实。 基于这种心情，我又给左小薇写了第二首歌，名为“何为幸福”。 我有些沉浸在这种创作的氛围中，以至于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半，而左小薇一般十点左右就会结束排练。 我答应她的那三道菜还没有做，于是赶忙穿好衣服，然后撑着雨伞，走进了这座依旧潮湿的城市，并寻找着这附近离我最近的超市。 第512章 这些疑问 导航告诉我，离我三百米的地方有一个盒马鲜生；这距离不算远，所以，我选择了步行，随后又跟着人流走进了超市，买了西蓝花、虾仁、茄子，还有新鲜的鸡肉；当然，做这三道菜的作料，我也没有忘记，我又买了一些花椒和干辣椒，还有豆豉油；采购完毕之后，便又步行着往住处走去…… 路上，我接到了左小薇的电话，说他们的排练遇到了一点问题，要和乐队沟通解决；所以，得十二点左右才能到我那边吃饭。 原本紧张的时间，突然就多出了一个小时的空闲，我也不急着回去了。 我想去商场给左小薇买一个包，发自内心的给她买一个包；因为在很久之前，我曾给她买过一个，可是又因为手头拮据，动了和她要回来的想法，并最终去酒吧和她要了…… 这让左小薇很没面子，也很伤心。 我想弥补。 …… 到了商场，我直奔最贵的爱马仕柜台而去，然后精心为她挑选了一款价值十多万的挎包，记忆中，左小薇最喜欢背挎包，因为容量大，里面能装很多小玩意儿，而这些小玩意儿，都是她少女的情怀，比如玩偶，比如很卡通的指甲刀…… 就在我拿着票据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意外发现左小薇也在收银台，我们就这么尴尬地碰在了一起；更尴尬的应该是她，因为之前她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明明告 诉我，要和乐队解决一些问题。 我先开口向她问道：“你不是有事情要和乐队沟通嘛，怎么跑商场来了？” 左小薇确实很尴尬，以至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尴尬的笑容对我说道：“我看你那个背包已经很旧了，想给你买个新的……为了让你有惊喜的感觉，所以就撒了一点小慌。” 说完，左小薇便将她刚买的背包展示在了我的面前，牌子是路易斯威登，价值不菲；而后她又向我问道：“这个配色喜欢吗？” “喜欢。” 我刚说完喜欢，左小薇便将这个背包递到了我的手上，她一脸心满意足的笑容，又向我问道：“你怎么也跑商场来了？” “我也是为了买包……给你买的。” 说完，我便将结账的票据递给了收银员，左小薇却抢过来看了看，然后惊叹道：“你是不是疯了啊，买这么贵的包！” “你别管贵不贵，就说你喜不喜欢。”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这么多钱，都够在小城买房子交首付了！……而且，你哪来这么多钱？之前的钱，不都已经被你花完了吗？” “花完是相对的，肯定要留一点，好应对不时之需。” “你花这么多钱给我买包，还怎么应对不时之需？” “对我来说，送你一个包，就是不时之需啊。” 说完，我便从左小薇的手上拿回了那个票据，并递给 了一直在等着我结账的收银员，示意用支付宝支付。 …… 左小薇似乎还在心疼，但又拗不过我，直到我拿回了票据，她才开口对我说道：“你不会又像以前那样，给我买了包，又要回去吧？” “不会，绝对不会了，以后，我买给你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有绝对的拥有权。” 说完，我便拉着左小薇返回到了店内，然后取回了我买给她的那只挎包。 女人大概都是这个样子，心疼的时候是真心疼，但拿到包的时候，也是真的喜欢，所以，她将我买给她的那个挎包，拿在手上看了又看…… 导购也开心，她笑着对爱不释手的左小薇说道：“小姐，你男朋友真的是对你用心了……这只挎包，是我们这个品牌的最新款，整个北京到现在，就卖了你这一只，所以他对你的这份爱意，也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呢！” 左小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导购，表情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以享受和满足的心态向导购回道：“我也觉得他用心了，可惜，早晚也会有其他人买的，那个时候，这只包就不是独一无二了。” 导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那么一点漏洞，左小薇一较真，就显得不那么完美了，这让导购有些局促；于是，我又接过话说道：“在这个时间，这个空间，它就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都要学会享受当下 ，你守得住当下，那就是你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就算以后有别人买了这个包，但你还是可以回味这个只属于你的当下。” 左小薇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笑容，而导购也由衷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称赞我的语言能力，也感谢我巧妙的帮她化解了这个尴尬。 这一刻，我心中也莫名感到轻松惬意，我轻轻吁出一口气之后，又对左小薇说道：“走，回家……你那三道菜的食材，我都已经买好了，我好好给你做一顿中饭。” 我又给左小薇买包，又给左小薇做饭，这让导购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满了爱慕…… 在她眼中，我一定是个有钱，又贴心的男人，这种男人，对任何女人都有着成吨的杀伤力；所以，当她转移目光看着左小薇的时候，又显得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 可惜，她并不知道，在我和左小薇这温情的背后，也有一些难以愈合的伤疤和无奈。 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但却被另一个男人剥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又弥漫着一股寒意！ 直到左小薇拉住我，我才强行消散了这股寒意。 ……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个琴行，左小薇又给我买了一把很顶级的吉他；她说，一个乐手有了吉他，就等于有了灵魂；对此，我没有反对，在北京的这几天，我确实渐渐找回了一些做音乐人 的感觉。 我想写歌了，效率也不错，就这几天，我已经为左小薇的新专辑写出了两首歌。 …… 在我给左小薇好好做一顿饭的时候，我竟然也因为这种付出而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我真的不厌烦左小薇了，更不厌烦这种我们彼此渗透的生活，我甚至因此而变得开朗，所以，每一道菜上桌的时候，我都会将左手别在背后，右手托住盘子，然后躬身，很有仪式感的对左小薇说一声：美女，请用餐！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屋子里却因为这种人情味而有了温度。 我和左小薇平心静气地享受着这顿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午餐，然后又聊了一些我们在青岛的往事。 …… 就在我们快要吃完的时候，左小薇突然看上去有些失落，她低声对我说道：“韩潮，当你试着对我好的时候，我才真正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那么离不开你……也知道我的那些不甘心，都是怎么来的……我尚且如此，那就要结婚的乔娇呢？……我觉得你对她，一定会比我更用心……”那现在的她，到底是什么感受？什么心情？……还有鹿溪，你们互相爱的那么深，最后又是因为什么而分开的？……我也一直在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这些疑问，让我觉得很心虚，也让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去享受你突如其来的好！” 第513章 她怎么可能会甘心 这些天，我唯一逼着自己去做的事情，就是忘了乔娇和她的那场婚礼，我几乎快要成功了，但左小薇猝不及防的提及，还是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乔娇身上；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婚礼到底选在了哪一天，但鹿溪和秦敏红已经在为她的新婚准备贺礼，想必也已经很快了。 我的心里不禁百般滋味，很久之后才开口对左小薇说道：“仔细想想，我对乔娇的付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一直是她付出的更多……她对我的付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让我想想。” 我点上一支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才又开口对左小薇说道：“是在我和你去了小城以后，那时候我们的感情已经出了问题……我挺迷茫的，也很消极，因为有人直言不讳的跟我说了，关羽博和你之间可能有暧昧，特别是在高中的时候……当时，我就带着这种迷茫和消极的心情来了北京，目的是为了给余利治眼睛，正好乔娇那个时候也准备出国留学，要从北京转机；我们就在北京碰上了，她感觉到了我的心情，为了激励我，为了让我对金钱有足够的欲望；那天，她在银行取了六百万现金，这六百万现金，铺的满床都是……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现金，堆在一起，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很震撼！我只能说很震撼！……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决定在小城做一番事业， 而不是习惯性的颓靡……后来，就有了我帮常天明做大南沟景区这件事情……当时，我把自己在路上积累的所有资源都用上了，但也不是一帆风顺……因为关羽博不允许小城有第二个能和他平分秋色的景区存在，在他的干预下，我们遭遇了投资方的信任危机；为了打消投资方的疑虑，乔娇将她妈离婚时候争取来的那套别墅卖了，一共卖了两千万，然后以我假女朋友的身份，也在景区投资了民宿，这才彻底打消了投资方的疑虑，毕竟我女朋友都来投资了，我总不至于坑自己的女朋友……再后来，就是栾雨离世，她的全程陪同，她陪我去昆明看了栾雨的父母，并带我去了一个叫镜屋的地方，她说，这个地方曾治愈了她的不幸，因为她爸妈离婚太早，她心里也有很多难言的伤痛……这种伤痛，让我们之间有了很多的共鸣……所以，特别是在小城的时候，某一瞬间，我真的会觉得她就是一个不管遭遇什么逆境，都会陪在我身边的知心爱人，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生活用品，一起骑着电动车在小城的街道闲逛……有一次，小城下了特别大的雪，正好又赶上电动车亏电，我就让她坐在电动车上，自己推着电动车，踩着积雪，一深一浅，往我们住的地方走去……要说，我对她的付出，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些吧，还有在空闲的时候，为她做过几顿饭，但就是这 样，也让她怀念了很久……她告诉我，她总是会想起，我在雪地里推着她往前走的那个场景……” 我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这么多话了，以至于说完这些的时候，好似抽空了我的思维，继而大脑一片空白，再也想不起其他事情，只是低头，默默吸着手上还没有燃完的香烟。 左小薇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听你说了这些，我感觉她这不是在结婚，而是在上刑场……她怎么可能会甘心？！” 我看着左小薇，又愣了很久…… 结婚怎么可能等同于上刑场呢？ 这个比喻不好。 …… “可是有一点，我没有想明白，既然乔娇对你用情这么深，为什么还会贸然选择嫁给别人呢？结婚不等同于谈恋爱，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我们不聊这些了，行吗？……” “可我想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都知道了，真的就好吗？……就像之前，我不知道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很多事情，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现在我做不到了……” 我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等平息了情绪之后，又放轻声音对左小薇说道：“我们现在这种相处方式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探究一些本来和你就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呢？” “对我来说，有关系……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才更想知道，我到底输在哪里……我输的不冤， 在我给你生活压力，让你迷茫的时候，她却用六百万现金激励了你……” “你们不一样。” “是，人是有出身的，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女人，有些事情，我明知道压迫了你，给你了压力，可是也很无能为力。” “命运使然的结果，为什么非要比较呢？”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更低的声音说道：“真正该去反思的人是我，我亏欠了很多人，可命运使然这四个字，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我的身上，我明知道亏欠了，可是也不能为了这种亏欠去做些什么……也许你看不到，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已经压的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你好一些，对于你，我好像还有机会去弥补。” 说到这里，我这颗冷漠的心，又涌动出一阵想哭的冲动。 这次，我很坦诚，有些人，我确实是没有机会去弥补了，因为栾雨已经离世，而鹿溪和乔娇…… 一想起我身上背负的，我也没有办法仅凭着内心的一腔热情去靠近她们。 左小薇说的没错，她明知道那时候压迫了我，给了我压力，可是她依然很无能为力，而现在的我，也正是她当时那种心情。 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普通人，面对人生的疾风劲雨，无能为力才是一种常态；所以，这次来到北京，我真的在左小薇身上找到了很多的共鸣。 我们才是真正的一类 人！ …… 重重吁出一口气，我又强行平复了情绪，然后对也在试图平复自己情绪的左小薇说道：“我们一起把碗筷洗了吧……然后，我带你做一件好玩的事情。” 左小薇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并向我问道：“什么好玩的事情？” 我没有急于回答，只是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太闲了？” “是很闲，我除了早上排练两个小时，就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做了……你更闲，除非来了灵感，否则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事情做。” “所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绕了半天，你还是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先洗碗筷，洗完就带你去做这件好玩的事情……”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确定很好玩吗？” “确定，在我人生感到最没有希望的时候，除了写歌，就是做这件事情了。” 说完，我便将左小薇从座椅上拉了起来，然后又将一堆碗筷递到了她的手上，自己也捧了一堆，一起向厨房里走去。 透过厨房的窗户往外看去，外面还在下雨，以至于整座城市依旧笼罩着一层阴冷的湿气；对于我这个很讨厌下雨的人来说，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件事情，来打发被雨水困在屋里的无聊。 第514章 意料之外 洗碗的时候，左小薇告诉我，等这场持续不断的阴雨天气结束之后，北京就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春天，不仅花会开，气温也会急剧飙升；她也是从一个常年在北京工作的同事口中听说的，说这是北京的气候特征，但是这场阴雨到底要持续多久，她这个同事也说不清楚，只说了一句：且等着吧…… 最难熬的就是这种没有具体期限的等待，所以，看着这被雨水打湿的城市，我满脑子都是那些想做的事情，以应对这种难熬。 …… 因为心里好奇，左小薇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将碗筷给洗了，她一边用干毛巾擦手，一边又向我问道：“活儿已经干完了，你赶紧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咱还得去商场一趟。” “这个好玩的事情，不是在家做的啊？” “是在家做的，但在这之前，得先去商场一趟……”想了想，我又说道：“我自己去也行，你在家等着我，很快……” ……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竟然有了想在左小薇身上营造神秘感的想法，这大概就是重视一个人的表现，才会希望能把一件原本很普通的事情，变得更有意思，然后一起分享，一起实现，一起满足。 为了这种神秘感，我把左小薇硬撇在家里，然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商场 。 我在商场找到了卖“乐高”的店，然后买了一个可以拼成巨型汽车的积木；积木的体积很大，以至于我得把盒子扛在身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一个电话，我歪着脑袋，尽量夹着盒子，这才费力的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我以为是左小薇打来催促的，却是常余利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常余利的语气有些慌张：“潮哥，我把我爸举报了的事情，被泄露出去了……现在，那些被牵连的人，都说要找我麻烦，还有说要砍死我的。” 我下意识皱眉问道：“这件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泄露出去？” “我不知道，除了你和娇姐，我谁都没有说过，就连我外婆都没有说……可能是他们内部的人，说出去的。”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因为常余利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发生了；曾经，不仅是常余利，就连我也抱过幻想，觉得这件事情，会因为特殊性而永远得到保密；这样，常余利至少还有重回小城生活的机会；可是，这件事情竟然也没有得到保密。 小城的水就是这么深，这让我有了一种预感，好像身处这个漩涡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因为躲在暗处的人太多，只要有利益牵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暗箭射 出。 那么，我更应该想好，要怎么在这个复杂的局面下，获取利益的同时，还能充分自保；毕竟，我做的是一件足以改变小城历史和格局的事情，必然会牵扯很多人进去；有些，我甚至没有见过，但也可能动了他们的利益。 常余利事件，也终于让我心里涌起了一阵危机感。 我终于开口对常余利说道：“大概率是内部的人说出去的，你爸在小城的名声太大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定会成为全城的焦点，这个时候，人多口杂，难免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也不用想的太复杂……” 我尽量把事态往轻了说，以减轻常余利的心理压力，而后又对他说道：“你要实在害怕的话，我让然姐明天就带你去普吉岛吧，你先去那边调整下心情。” “好。” 常余利是真的害怕了，而他的害怕也表明了，被牵扯进去的是一帮多么穷凶极恶的人；常余利一定比我更了解他们，毕竟是当年跟着他爸一起贩卖毒品起家的人；在我们这种国情里，敢涉毒，不仅穷凶极恶，而且还不要命。 只是，到底是谁在针对常余利，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了？ 像是要对常家赶尽杀绝似的。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因为在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本意并没有想把常余 利也推到风口浪尖上。 我觉得常余利在亲情缺失的极端情绪下，或许会做出极端的事情，但最多也只是举报常天明涉黑，没有想到，常天明曾经竟然是靠贩卖毒品起家的。 我不是神，当然也有预判失误的时候，因为我曾经和常天明聊过，他跟我说，他是靠做矿石生意起家的，矿石生意难免涉黑，我以为这就是最严重的事情，最后却引爆出了这么大一个雷。 所以，想百分百掌控全局，又谈何容易，因为信息永远都是不对等的。 既然不能做到掌控全局，那就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对我来说，这才是危机感的真正来源。 …… 结束了和常余利的通话，我在原地站立了片刻之后，才又拨打了任然的电话。 任然那边有点吵，她走到安静的地方，对我说道：“我和你哥，正在陪你爸妈看歌剧呢……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你看，能不能明天就把我那朋友带到普吉岛？” “干嘛明天啊？乔娇还有五天就结婚了，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参加这个婚礼。”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我没有想到，我竟然是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了乔娇的婚期，我本不想知道的…… “说话啊……你那边信号不好吗？” 我终于开口 说道：“然姐，如果你一定要参加乔娇的婚礼，那就麻烦你受点累，先把我朋友送到普吉岛安顿好了，再回来……不是还有五天才举行婚礼嘛，时间上也来得及。” 为了让任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在稍稍停了停之后，又说道：“小城那边出现了一点变故，对我这个朋友很不利，所以要尽快去国外避一避。” “那我真是不重视都不行了，我明天就把他送到普吉岛。” “好，然姐。” “那我怎么跟你这个朋友联系呢？” “你给乔娇打电话吧，乔娇会和你说的。”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沉默了片刻，任然感叹道：“我以为你和乔娇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撇干净了，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件事情牵连着呢！” 我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回道：“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件事情牵连着了……” “那等你这个朋友去了普吉岛，连最后这点牵连都要断了吧？” “是。”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说散了，真是挡都挡不住……所以啊，跟你这个人，还是永远做朋友好，做朋友就不会散了。” 这又是任然发出的一句感慨，但这次，她却没有等我的回应，她在我之前挂断了电话；于是，这句话也显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第515章 有心撮合 结束了和任然的通话，我的心情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和我说到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她重点强调的是结束而不是开始，这怎能不让人觉得伤感；尽管我不愿意回头看，可这些年，确实有很多人以各种方式，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至此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关联。 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找到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应对这种分别，我只能继续冷漠下去，让别人误以为我并不在乎，彼此就会少一些离别的痛苦。 至少，我是这么对待乔娇的。 …… 我终于冒雨扛着这只装着积木的箱子回到了我的住处；左小薇似乎一直在等我，以至于刚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迫不及待的替我打开了屋门。 她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又看着我扛着的箱子说道：“你说的好玩的事情，就是拼积木吗？” “你是不是没有拼过积木？” “没有啊，这不是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你就太小瞧乐高的积木了……我不是给乐高打广告啊，如果你足够有耐心，又足够有钱的话，你可以用乐高的积木拼一个原尺寸的兰博基尼出来，如果装上发动机的话，还能开着上路。” “有你说的那么神吗？” “你先拼一下我手上的这个就知道了，真的很神奇，就像一个汽车工程师似的，一点点打磨，最终拼成一辆汽车；你看，这个盒子里面有三千多片零件，还有一个带移动活塞的W16发动机，一个可活动换挡拨片的8速变速箱，最终可以拼成一个长56厘米，宽25厘米，高14厘米的大家伙。” “让我看 看。” 我将盒子递给了左小薇，她伸手接过，因为低估了重量，差点给摔了…… 她不禁感慨道：“看样子，我真是低估了，这和我们小时候玩的那种廉价积木，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说完，她看了看盒子上的拼装图，又说道：“这不就是布加迪威龙吗？” “对，这就是布加迪威龙正版授权的……咱们挑战一下吧，看看两个人能不能用一下午的时间，给拼出来。” “行，我觉得一定能拼出来，别忘了，我可是一个很心灵手巧的女人。” “你可别把话说的太满，你能不拖我后腿，我就觉得很不错了。” “放心吧，肯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看着左小薇跃跃欲试的样子，我不禁笑了笑，我觉得她已经在这件事情中找到乐趣了，那就是与我协同合作。 …… 当有一件事情，可以让你沉浸在其中的时候，时间也仿佛变得飞快；就在我和左小薇，你一片我一片拼凑着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而汽车也渐渐有了雏形。 我先舒展了一下身体，对左小薇说道：“这都快六点了，该做饭了。” “我还不饿呢，咱们再拼一会儿吧，说好用半天时间拼出来的，要是拼不出来，真像是我拖了你的后腿。” 说完，左小薇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剩余的积木片上，试图尽快将我口中的这个大家伙给拼凑出来；而我真的有点疲乏了，便起身站在客厅的玻璃窗前，看着窗外的世界，试图在霓虹灯下寻找着一抹绿色，让眼睛能够舒服一点。 大概是用眼过度的原因，我的眼睛很干涩，也很难受。 由此可见，左小薇这种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做好一件事情的心态是多么的可贵，直到此刻，她还没有一点要停下来休息的迹象，她已经完全沉浸在其中，甚至没有注意到我的离开。 直到我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左小薇才抬头看了看站在窗户边的我，然后又埋头苦干了起来。 …… 我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这是我妈打来的电话，这让我有点意外，因为我妈很少主动和我联系，她是一个有点“懒”的人，反而平常是我会主动打电话和她闲聊几句。 “妈。” “妈问你一个事儿，你和任然这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愣了一下，才回道：“在酒吧认识的，怎么了？” “她还有喝酒的癖好呢？” “年轻人，没事儿去酒吧喝两口消遣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这倒也是……妈就是觉得这姑娘人挺好的，想撮合她和你哥……”说起吴罗阁这个干儿子，我妈可就一点都不懒了，她又对我说道：“别看你哥在国外有那么一段奇遇，一跃实现了阶层的跨越……可还是改变不了他是个可怜人的事实……他也就比你大了几个月，可是父母都不在了，而且，正是因为他当年太想做一番事业，才导致他父母遭遇了那样的惨剧，所以他心里一直内疚，一直不好受……想让他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我觉得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有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新家庭，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觉得任然这姑娘就很不错，特别会照顾人，我说的会照顾人，可不仅仅是生活上啊，我发现她特别会照顾别人的 情绪，在和人相处的时候，非常有耐心……就是，怎么说来着，就是不过于表现自己的个人色彩……你懂吗？……你哥就需要这样一个女人……” 我终于打断了我妈，说道：“你先别忙着撮合我哥和任然，你了解她吗？” “不就是因为不想停留在肤浅的认知上，才给你打这个电话，想多了解一点嘛……你说说，你眼里她是个怎样的姑娘。” “会照顾人，非常有耐心，而且甘心做绿叶……” “这不就是我刚刚说的嘛！” “但她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后来离婚了。” “啊！” 我妈这么“啊”了一声，便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当然不会闲的去和别人说任然的这一段往事，可当我妈有心撮合她和吴罗阁，那就有必要让她了解这些；因为已经涉及到感情，那就应该明明白白，省得给以后买下隐患。 片刻之后，我妈终于开口说道：“她看着这么年轻，怎么会离过婚了？” “她也不年轻了，今年32岁。” “那真是太会保养了，看着和二十五六岁似的！” 我没有接话，我妈又问道：“那她在之前的那段婚姻里面，有生过孩子吗？” “没有。” “也到了该要孩子的年纪了，为什么没要孩子？” “太隐私的事情，就别问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大家猜猜然姐和吴罗阁在一起吗？ “你要是觉得太隐私，那我就不问了……但是你得告诉我，她还能不能生孩子？” “妈，你不觉得这更隐私吗？” 我妈似乎愣住了，半晌才开口对我说 道：“好像是问的有点多了……但妈真的是挺喜欢这姑娘的，也操心你哥……我跟你哥聊过，问他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条件又这么好，为什么没成家？他说，想找个真心人，不只是图他钱……想想也是，金钱这东西，太有迷惑性了，你哥的身价又摆在那儿，说不图钱，谁信呐……任然这姑娘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气质，就会让你感觉她很稳重，是个能得财，也能守得住财的女人……而且，看得出来，她自己也不缺钱，是个见过世面，能挡得住诱惑的姑娘……你哥身边需要有这样一个女人，可以知他的冷暖，守得住他的家业；对你哥来说，最难的可不是创业，是守业，因为他的财富不是靠实干得来的……这么看来，离过一次婚，也不是什么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哥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是瞒不住的……你哥喜欢她……妈有这眼力劲儿……所以，妈想和你多聊聊任然这姑娘……她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说话字正腔圆，谈吐这么好？一看，就是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好姑娘！” 我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又在沉默中沉思；我妈如此热衷于撮合任然和吴罗阁，真的只是因为她说的这些吗？ 有时候，我觉得她是一个甚至能比我爸看得更长远的女人，所以才能把我爸这个一无所有的草根，培养成了一个有钱人。 我并不是在吹捧我妈，在他们那个年代，普遍低学历，但她却是一个货真价实，毕业于名校的大学生，所以，她的认知，总是会高别人一个层次。 第516章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我的习惯性沉默，总是会让别人误以为我这头的信号不好，所以，电话那边的我妈又问道：“儿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这才从揣摩我妈意图的思考中回过神来，继而对她说道：“然姐以前是本地电视台的知名女主播，后来嫁给了富商之后，才离开了这个行业，所以她的谈吐和气质，肯定会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怪不得呢！这气质和谈吐真的是比一般人好太多了。” “是，还有你说的不缺钱，是因为她离婚的时候，那个富商给了她不少补偿……虽然她的财富跟我哥没法比，但是应付自己的生活，已经绰绰有余；只要不出现什么特别大的意外，她这辈子可以说是衣食无忧了。” “所以这样的女人，面对你哥的财富，心里才不会轻易失守。”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我才低声开口问道：“妈，你是不是特别怕我和我哥后面有矛盾，没有办法继续维持现在的关系？” 我妈也在经历了一阵沉默之后，回道：“如果你甘心在人之下，妈心里也不会有这样的担忧……可是，你问问你自己，你甘心在你哥身边，安安稳稳做好辅助的角色吗？……你恐怕做不到……妈这些年，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大起大落，人性这东西，看的可是太明白了……如果你们能各自发展事业还好，如果有牵连，你肯定要借助你哥的资源，最后弄得错综复杂，那些矛盾不可避免的就来了……不能让你哥一味的迁就你，因为你是我们亲生 的，迁就的太多，他心态容易失衡，只怕最后守不住这来之不易的缘分……所以，我也总跟你爸说，罗阁这太有钱，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我们对他的期望，小富即安，就行……对你……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我们也彻底看开了，只要你能管好自己的生活，无所谓有钱没钱……可是，你们都不甘心做凡人，尤其是你，你哥已经走在你前面太远、太远……这种不对等，在我看来，就是一种隐患……” “这才是你要我撮合然姐和我哥的真正原因？” “和谐的家庭，离不开一个能左右平衡的人……我和你爸的个性，其实都挺强的，要不然当时不会那么去逼你……罗阁也是个有个性的孩子，你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多个性强的人，聚在一个屋子里，那不等于守着一个炸药库嘛？……所以，咱们这个家得有一个像水，又有德的女人，能像黏合剂一样，在这么一堆个性强的人中间，修修补补，才不至于支离破碎……任然这姑娘再合适不过了，首先，你们是朋友，然后才有了你哥和她相遇的缘分。” “你把然姐说的这么好，难道她就没有什么缺点吗？” “如果没有离过婚，那在我看来，真就是没有什么缺点了……但如果她不隐瞒，你哥也能接受，这就不算是什么缺点。” “对啊，说到最后，还是在于我哥自己的想法……你给我打这个电话，真的是有点多余了。” “在这之前，我不是也不知道，她之前有过一段婚 姻嘛。” …… 我和我妈的通话，看上去没有实质性的意义，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一种很重要的提醒；我和吴罗阁的关系，恐怕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固若金汤，或许，我真的需要有趁热打铁的决心，小城的事情，已经不宜拖的太久。 有了这个心思，这些天，好不容易得来的轻松生活，也变得似乎不那么轻松了，好在，我有心理准备，也就没有太过于留恋，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得留在北京生活，是一个长久之计；尽管，确实很轻松，也很舒服。 …… 我终于回头看了看左小薇，她还在拼凑着没有完成的积木，她好像有些过分沉浸了，但我也没有打扰她，只是自己去厨房，将中午剩下的米饭炒了炒。 “小薇，你先停一停，我做了炒饭，该吃饭了。” 左小薇这才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并对我说道：“有这么一件事情做，真好！……这半天，我连手机都没有看过，但是也没有一点无聊的感觉，而且时间还过得特别快。” “那可不是，已经天黑了！” 左小薇下意识抬头往窗外看了看，窗外灯火通明，而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这让左小薇有些抱怨，她说道：“这雨真是没完没了了，还想着等天气好了，跟你一起到外面转转呢……北京好玩的地方，也有很多。” “嗯，我挺想去香山走走的。” “红叶还没开呢，去香山干嘛？” “几月份是最佳的观赏期？” “得十 月份以后了吧。” “那还早。” “嗯，等天气好了，我先带你去我们学校逛逛吧。” “中央音乐学院？” “嗯，天气一暖和，里面的花就开了，很好看的……” 我对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便转而问道：“听说，你们学校食堂的伙食非常好？”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食堂的十一号窗口，有红烧肉卖，那个做菜的师傅，是湖南的，湖南的毛氏红烧肉可是一绝，然后他就把这个真传带到了我们学校，每天十一号窗口都是最忙的，就连我这种最讨厌排队的，都排队等过。”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盘子里的炒饭都不香了！” “那明天我带你去尝尝。” “行啊，不过，我比你更不喜欢排队。” “那就我去排队呗，你来北京，我得尽地主之谊。” 我笑了笑，然后又抬头看向窗外，很久之后，才开口对左小薇说道：“小薇，如果有一天，我再回小城，你会觉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 “你疯啦，还回那里干嘛？” “总感觉半途而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这些年，你干过的半途而废的事情还少吗？” “所以，更不想半途而废了。” 左小薇看着我，神色渐变，最后以沮丧的口吻对我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离开了北京，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半途而废……我以为，我把收入的一半给你，你就会安心留在这里。” “就算你把全部的收 入都给我，总有一天，我也会走的……你应该知道，人和人之间，不外乎一个定律。” “什么定律？”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哪怕是一对夫妻，在死亡这件事情上，也会有先走的那一个……”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又抬头以很坚决的姿态对我说道：“不行，你可以离开北京，但是绝对不能再回小城……现在的小城，已经完全乱套了！” “正是因为乱，才会重新洗牌。” “别回了，真的别回了……我们这样在北京生活不好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左小薇，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干嘛那么激动呢，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又不是真的已经回了。” 说完，我便将手机拿了出来，然后看了看天气预报，对左小薇说道：“你看，明天早上，天就转晴了……是不是明天中午就能吃到你们学校的毛氏红烧肉？” 左小薇很少见的不迎合，她黯然对我说道：“你真的不该和我说回小城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没有吃红烧肉的心情了。” “那我自己去。” 左小薇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也就是在她沉默的时候，任然给我发来了信息，告诉我，她已经和常余利见过面，明天就会带着常余利去普吉，而吴罗阁也会和她一起，仅仅只有吴罗阁，我爸妈没有跟随…… 第517章 扰乱了我的心情 因为我和任然之间交流的事情涉及到小城和常余利，难免有些敏感，我便避开了左小薇，并在乘坐电梯下了楼以后，才给任然回了一个电话。 雨还在下，我就走在雨中，往长街尽头的那个便利店走去，我打算利用打电话的时间走到那个便利店，然后再买一包烟，最近有点抽腻了利群烟，想换一换口味；听说，北京有种类最全的中南海香烟，我想试试100块钱一包的中南海（全开北京）。 人总要尝试新鲜的东西，而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买这么贵的香烟。 …… 电话打通后的片刻，任然终于接听了，我听见了水流声，她似乎在洗漱；我先开口向她问道：“然姐，明天几点的飞机？” “青岛有直飞普吉岛的航班，也不用太赶，我们订的是下午两点的机票，晚上七点半就能到那边。” “好，那就辛苦你了。” “跟我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不是客气，这件事情确实挺辛苦的，毕竟要来回折腾。” “说起来回折腾，我还真是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回来参加乔娇的婚礼……我之前有个朋友，也是今天才通知我，说是要在普吉岛上办个婚礼，时间正好和乔娇是同一天……要说关系，我肯定和这个朋友更近一点，毕竟已经认识了十几年，可是又先答应了乔娇。” 我避重就轻 地附和道：“能赶在同一天，说明那天是个好日子。” “真是好日子，好多人都选在那一天结婚……”稍稍停了停，任然又说道：“今天跟乔娇见面的时候，我把礼金和礼物都给她了，说明了一下情况，有可能就不回来参加她的婚礼了……她整个人很恍惚，竟然跟我说，要是她的婚礼能晚一天，就不会和我那个朋友撞在一起了……这不经意间表露出的就是逃避心态，婚礼挑的可都是最好的日子，哪能为了我能参加，就期盼着晚一天啊，而且，我也不是那么重要的朋友，所以，这就是她自己心里在抗拒这件事情……婚期临近，她开始害怕了，害怕和那个人一起走进婚姻生活。” 我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回道：“事已至此，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呢？” “你就当我是同情心泛滥吧，毕竟我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我知道婚姻不幸福，是什么滋味……所以，这是我犹豫的真正原因，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回来看看，乔娇的婚礼会不会有变数？……在我眼里，她一直是一个敢爱敢恨，完全遵从于内心的女人，她不应该盲目地走进这么一段自己根本就没有把握会幸福的婚姻生活里。” “我觉得你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 “韩潮，你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都不负责任，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 很后悔之前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对于任何女人来说，这都是一段不光彩的经历，以后如果遇到一个自己爱的人，心里多少会自卑；对于乔娇来说，也一样，只要她一结婚，有些事情就不能回头了。” “可是然姐，你还记得吗，在这之前，你和我称赞过这段婚姻，说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当时，我还不知道她这么抗拒。” 说话间，我已经走到了这条长街的尽头，我的衣服被雨水淋湿了，以至于寒意直逼着我的皮肤而来，这种寒意，逼着我想起了之前和乔娇经历的一切；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心头竟然还是充盈着一种暖意，冷暖交加，我不禁多了一些清醒，然后问自己：真的要看着乔娇以这样的心态，走进那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婚姻生活里吗？ 她和那个男人的婚礼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 我也陷入到了一种极其恍惚的状态中，以至于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和任然的通话已经中断了，可竟然想不起是我挂断了电话，还是任然。 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进了便利店，然后浑浑噩噩地看着店员，却想不起自己要买的烟，叫什么名字。 店员终于开口向我问道：“您好，您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我想……我想买包烟。” “您要买什么烟？” “我突然想不起来名字 了……” 店员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这让我有点局促，于是又说道：“是中南海香烟的一种，要一百块钱一包。” “中南海香烟，一百块钱一包？……”店员想了想，然后便从货架上取下一包烟对我说道：“您看看是不是这种中南海（超1流）？” “好像……是吧。” 店员将烟递给了我，在我付款的时候，她又对我说道：“应该不会错，我们店里，一百块钱一包的香烟，加上其他品牌，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种。” “那应该不会错。” 我笑了笑，终于从店员手中接过了这包香烟。 …… 拆开烟盒上的包装，点上一支，我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我要买的根本就不是这种香烟，我想要的是中南海（全开北京）。 我下意识回头往便利店的方向看了看，心里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执着劲儿，一定要秉着自己的初衷，去买一包全开北京。 于是，我便将这包虽然口味也不错，但却不那么尽人意的香烟又揣回了口袋里。 …… 打开屋门，左小薇还没有走，她就坐在那一堆积木旁边拼凑着，仿佛这个晚上不完工，她便不罢休似的；我在她身边坐下，就这么看着她，她已经很娴熟了，很快就将车子的尾翼给拼了出来。 “你去哪儿了？” 她突然说话，让我下意识愣了一下，才回道：“出去买了一包烟。” “茶几上不是还有半包烟。” “突然想换个口味……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到了便利店，死活想不起来自己想抽的烟叫什么名字，等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最后，还是凑合。”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说完，我伴随着无奈，将刚刚买的那包烟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又点了一支。 左小薇这才放下手上的积木看着我，再开口的时候，已经转移了话题，她对我说道：“刚刚你出去买烟的时候，秦敏红给我打了电话……她说，新郎想把这场婚礼办得更隆重一点，所以希望我能以歌手的身份，在他们的婚礼上唱两首歌；不仅是我，秦敏红还邀请了其他一些当红的歌手，还有影视圈里的明星……看得出来，新郎很喜欢新娘，他在尽力给新娘一个难忘，并且难以复制的婚礼。” 当任然和左小薇都在这个夜晚说到了乔娇和吕奈的婚礼，我心里的压迫感便又加重了一分；我来到北京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在远离了以后，可以稀里糊涂的去应对，我不想知道新郎对新娘的重视，更不想知道新娘内心的矛盾…… 可是，这些消息还是通过不同的渠道传到了我的耳朵里，继而扰乱了我的心情。 第518章 左小薇的秘密 我终于也拿起那些散落的积木片拼凑了起来，直到拼好了一扇车窗，我才开口向左小薇问道：“所以呢，你会去他们的婚礼上献唱吗？” “我的事业都掌握在秦敏红手上，我没有理由不去。” “那还真是一场引人瞩目的婚礼！” “我一走，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在北京了。” “那有什么，你又不是不回来。”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等参加完他们的婚礼，我们再一起回北京。” 我看着左小薇，她又说道：“我说的一起去，是让你回青岛，不是让你也参加他们的婚礼。” 我放下手上的积木，随后在一阵沉默之后，对左小薇说道：“如果我跟你一起去青岛，大概率就不会再回北京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还是决定回小城吗？” 我不置可否，但事实上，我要做的事情，确实在小城；原本，我以为可以再拖一段时间，但是自从和我妈通了话之后，我心里忽然便有了夜长梦多的忧虑；所以，我想趁着还能勉强控制局面的时候，尽快拿到景区的控制权，我已经谋划了这么久，甚至为此而“杀死”了曾经的那个韩潮，我决不允许在快要得手的时候，功亏一篑。 轻轻“吁”出一口气，我环视左小薇为我租的这个房子，心里带着些眷念说道 ：“小薇，回头看看，我们真的已经认识很久了，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漫长时间里，我觉得在北京的这段时光最快乐……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快乐，所以，连以前我们在小城的那段时光，也好像不是那么的不堪回首了……”稍稍停了停，我又向左小薇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唯独在这段时光里感受到了快乐吗？” “不知道，我难过的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在这之前，竟然没有让你真正快乐过！” “不重要，以前的那些心情都已经过去了……这次来到北京，见了你，一起喝了酒，说了真心话……我才发现，两个人有一样的生活经历是多么的重要，这会让你比其他人都更理解我……尤其是你让我要狠一点的时候……回头看看，我所有的无奈和挥之不去的痛苦，都是因为自己不够狠……如果，我能在你舅舅面前狠一点，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可能他就没有胆量偷走那对手镯……如果，他没有偷走那一对手镯，可能那个孩子也不会以那种方式被别人扼杀……”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很久之后才又开口说道：“既然已经基于假设来谈了，我心里还有一个假设……如果当时，我们选择去的地方是北京，而不是小城……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呢？” 左小薇 看着我，有些呆滞，但这次，我真的很想听听她的幻想…… 左小薇看着呆滞，但内心却是有活动的，所以，她哭了，而后又哽咽着对我说道：“如果在北京，我们过的可能就是现在这种生活吧……对我们来说，来北京就是为了做明星，去小城，只是为了平凡的活着……可是，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一辈子平凡呢，就算是在那个应该平凡的小城，你也没有平凡……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源于我错误的解读了你……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我轻轻拍了拍左小薇的肩，又轻声对她说道：“不哭了……在离开北京之前，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这套房子别退，如果有一天，我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或者没有办法摆脱痛苦的时候，我还想来这里看看……我们还像现在这样，一起喝酒，一起拼积木，一起聊聊心里话。” 左小薇似乎不敢相信我说的话，于是又问道：“走了以后，你真的还会惦记这里吗？” “会，对我的人生来说，这里是一个很温暖的港湾……我在这里得到了你的理解，我真的很需要这种理解；所以，不管未来有什么变数，我都希望你能把这份理解持续下去……因为，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好像也没有可以特别依赖的人 了。” 说完，我抬头看着左小薇，眼角竟然也传来了一阵温热的感觉，这是因为心里的某种心情，在攻击着我的泪腺。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心里当然也有很多委屈，却无从诉说；我当然没有忘记，曾经的我，也是一个内心有温度，并对这个世界怀揣着善意的人，我渴望阳光，渴望公平，渴望和谐，渴望精神自由…… 而“杀死”曾经的自己，真的很痛苦，很痛苦，因为这是被迫选择。 …… 我没有想到，我会对着一个自己曾经并不觉得有爱意的女人流下了眼泪，而我的眼泪也深深触动了左小薇；她伸出手，轻轻擦掉了我的眼泪，然后又紧紧抱住我，哭泣着说道：“好，我答应你，这套房子，我永远都不退，只要你想了，我就在这个房子里等着你……陪你喝酒，陪你拼积木，陪你说心里话……” 我的手一直悬着，最后也紧紧抱住了左小薇，就像是两个无根的人，在这个房子里，凭着内心仅存的温度而相依为命。 左小薇也一样是个可怜人，她没有什么依靠，以至于生活里充满了隐忍。 …… 等我们彼此放开，结束拥抱的时候，窗外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水，竟然停了，原本很厚重的云层里，也微微传来了光亮，那是月光在冲破…… 我不禁看得有 些入神…… “韩潮。” 我转头看着左小薇，她却又沉默了。 “怎么了？” “我……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你想说就说吧……在这个屋子里，我们是可以无话不谈的。” 左小薇似乎鼓足了勇气，然后才开口对我说道：“关羽博在走之前，曾经给过我一个账户和密码……他说，这是在国外银行开的账户……不需要身份认证，只要有账户和密码就能取到钱……如果，他有什么意外的话，这笔钱就归我所有……” 我着实吃了一惊，吃惊并不在于这件事情本身，而是我通过这件事情看到了关羽博的心情和预感；跟我一样，他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个人，一旦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干出任何疯狂的事情，更何况，关羽博本就穷凶极恶。 …… 我终于开口向左小薇问道：“他有说，这个账户里面存了多少钱吗？” 左小薇摇了摇头回道：“他没说具体数字，只告诉我，这些钱够我花好几辈子，我可以尽管任性的花。” 既然关羽博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足以证明这是一笔大到无法想象的财富，也可能是关羽博最后的底牌……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原本应该被左小薇死守着的秘密，于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519章 达成一致 左小薇说出这个秘密之后，一直在看着我，她的眼神有些不安，也有些慌张，她的不安和慌张皆因为这个秘密实在是太过于惊人，而我也没想到，在如此局势下，她竟然是关羽博最放不下，也是最信任的人。 在她局促的注视下，我终于开口向她问道：“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 “难怪你会那么信任关羽博……他对你的信任好像更多。” “我从来都不怀疑，他是这个世界上肯用真心对待我的人……也可能，是唯一一个会用真心对待我的人。”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笔巨款？” “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笔钱……我就是很心慌……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他在临走时和我说的那些话，都像是一种交代；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也可能，就算回来了，也不会有好下场。” “那他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左小薇以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知道的不多，而这次，我并没有追问；实际上，我也不确定，左小薇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始终坚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出了本不该说的秘密，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不是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如果关羽博真的和常天明一样，在小城做过严重违法的事情，那他给你的这笔钱就有可能是赃款……而你 就有协助他隐瞒赃款的嫌疑。” “我……我没有想过这些……” “目前没什么问题，因为现在对关羽博违法的事情，都停留在猜疑阶段……公安机关也还没有对他进行立案调查……所以，你不用太紧张，我说的都是假如。”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你现在能确定，他给你的这个账户和密码都是有效的吗？” “不确定，因为他和我说过，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碰这个账户。” 我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问；等再开口的时候，我已经主动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青岛？” “婚礼举行的前一天过去就行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还有机会去你们学校试一下传说中的毛氏红烧肉？” “你要真那么想吃，我们可以明天中午去。” “当然是真的想吃。” …… 约定好明天中午去左小薇的母校之后，左小薇便离开了我的住处；尽管夜已深，但是，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我还在想着关羽博在左小薇那里藏了一笔巨款的事情。 左小薇当然编不出这样一件事情，我唯一没有想明白的是她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动机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一种试探？试探小城最近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 或者，是我想复杂了，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一个压力巨大的秘密，她的内心不堪承受，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笔巨款，所以才说给了我听；毕竟，在她说出来之前，我曾以真心换真心的 心情和她说了很多交心和动情的话。 …… 点上一支烟，看着窗外闪烁不定的霓虹灯，我突然觉得，此时的我，真的是多疑到可怕，我竟然连左小薇都不信任了！ 其实，这样一件事情，不管左小薇说还是不说，对我来说，好像都没有什么影响。 既然没有影响，那左小薇是什么动机，还重要吗？ …… 失神中，手机又在我的口袋里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先将手上的香烟按灭，这才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这个电话是吴罗阁打来的。 “哥。” “你还没睡吧？” “没，最近睡的都很晚。” 吴罗阁笑了笑，问道：“还在为小城的事情操心呢？” “是啊，这两天总是有一种快要尘埃落定的感觉，可是心里还没有完全做好回去的准备。” “你说的没有做好准备，不是针对景区吧……你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怎么就突然成了景区的控制人……就连你然姐，你也没说实话，反而告诉她去北京找了一份谋生的工作。” “在她们眼里，韩潮一直都是浑浑噩噩，不务正业的，所以说了实话，她们也不一定会相信。” “这倒是，所以你在小城找陪酒女这事儿，她们反而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吴罗阁在电话里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这让我有点尴尬，以至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调侃我吧？” “当然不是，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虽然看不见电话那 头的吴罗阁是什么表情，但是却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他很在意即将要问我的这件事情。 我又点了一支烟，说道：“你问嘛。” “是关于然姐的……今天和她吃饭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曾经有过一段婚姻经历……这是真的吗？” 我深吸了一口烟，回道：“没有人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吧。” “我倒不觉得她是在开玩笑，我是怕她有心疏远我，故意这么说……她应该能感觉到，我对她有好感。” 不得不说，我妈的眼光很是老辣，白天她刚和我说完，晚上，吴罗阁就验证了她的说法。 “她不是有心疏远你，她在这之前，确实有过一段婚姻经历。” 不知道得到确认之后的吴罗阁是什么心情，总之，他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对我说道：“能详细说说吗？” “还是让然姐自己和你说吧……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她不是那段婚姻里面的过错方，是那个男人对不起她。”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嗯……” 吴罗阁应了一声，继而又陷入到了沉默中；既然他主动给我打了电话，我觉得我们在小城的事情，也有必要好好聊一聊了；这次，我打算真诚相待，于是又主动开口对他说道：“哥，今天白天的时候，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跟我说了一些她的担忧。” 吴罗阁似乎很在意我妈的感受，我的话音 刚落，他便赶忙问道：“妈说什么了？” “妈怕我们以后会因为利益而产生矛盾……她和我爸都很珍惜这段缘分，所以算是敲打我吧……因为我现在是弱势的一方，难免需要你扶持。” “没有爸妈，就没有我的今天，支持你不是应该的嘛！” 吴罗阁特意将扶持改成了支持，说明他也很在乎这段缘分，那我更有必要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中，把话说清楚：“哥，我是这么想的……如果爸妈于你的恩情，你一定要偿还，那只需要这一次……我希望你帮我拿到景区的控制权，在这之后，我们再也不产生利益上的交集，各自发展事业……” “爸妈于我的恩情，我怎么报答都不过分……而且，我真的觉得你有点保守了，在我们不知道有这一段缘分的时候，我就很欣赏你的才华和能力……我们兄弟可以一直合作。” “不，哥……就这一次……如果，我们没有这层关系，我们可以一直合作，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我才会有顾虑，因为跟爸妈一样，我也珍惜这样的缘分。” “那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百分百成功的……假如你失败了呢，我们两兄弟，还要像你说的那么泾渭分明吗？” “失败了，我从头再来……但于你我而言，就这一次……剩下的没有亏欠，也没有报答，只有亲情。” 一阵沉默之后，吴罗阁终于回道：“好吧，我能理解你和爸妈的心情……那就仅限这一次，我一定帮你拿到景区的控制权。” 第520章 一个奇怪的梦 经过和吴罗阁这一番交心的深谈之后，我这悬而未决的心，总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资本，也开始有了一定程度的迷恋，所以，当我身后有资本做靠山的时候，我的内心出奇的笃定，我觉得以小城目前的局面来看，再也不会有谁还具备在我面前兴风作浪的能力，而我有了吴罗阁的支持，就是景区，乃至整个小城文旅行业的定海神针。 此时此刻，我已经做好了摘取胜利果实的准备，我甚至已经在构思，当我得到景区的控制权之后，要怎么运营整顿，以延续之前被迫中断的复兴梦。 不难，只要景区的投资者和原住民相信我、支持我，复兴就不难，而我已经手握天时地利人和。 我很喜欢这种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感觉，好像全身都在蓄力，只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精神高潮。 我不禁撇嘴笑了笑，然后又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烟，望着眼前这座已经不再下雨的城市…… 雨停了，天也该晴了。 …… 吸了一支烟，又喝了一杯热茶，我这才躺在了床上，然后拿出手机，想在睡前再看看今天的热点新闻。 就在我渐渐酝酿出睡意的时候，朝朝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准确说，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主角是鹿溪和乔娇，而背景，是我们三个人曾经在深夜去光顾过的那个糖水铺…… 我的心情有点复杂，以 至于过了片刻才回了信息，问道：“你在哪儿呢，朝朝？” “就是照片上的地方啊……小鹿阿姨带着我来喝糖水了。” “她怎么这么晚还带你出去喝糖水？” “她带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很晚……后来，另一个阿姨来了，她才带我来了这个地方。” 朝朝口中的另一个阿姨，自然就是照片上的乔娇，这让我有些疑惑：在乔娇婚期临近的时候，她们会在私下约会的时候聊一些什么，而乔娇会怨恨鹿溪吗？ 如果怨恨，鹿溪又该怎么去化解？ 基于这种疑惑，我又发信息向朝朝问道：“她们在聊天吗？” “嗯。” “都聊什么了？” “潮叔叔，我好像听不懂。” 朝朝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在表达自己听不懂之后，便又给我发来了一段长达59秒的语音，他偷偷录下了乔娇和鹿溪的对话。 难怪他会说听不懂，因为乔娇和鹿溪聊的只是一些有关着装和化妆品的话题，她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像是两个好闺蜜，在以闲聊的方式打发着空闲的时光。 乔娇似乎并没有怨恨鹿溪，而鹿溪也没有针对她即将要举行的婚礼去说些什么，一切都很平静，出奇的平静。 之后，朝朝又给我发来了一段长语音，她们还在闲谈着，只不过换了一个话题，依旧无关痛痒。 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有些事情，其实并 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难以接受，比如和一个陌生人结婚。 …… 我睡了，然后做了一个梦，我在梦里也遇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她是一个陪酒女，我给了她五千块钱；一进房间，她就急着脱衣服；我告诉她，不用急，先去洗个澡；然后给了她一瓶沐浴露，是我最爱的柠檬味。 陪酒女洗完澡以后，我便告诉她，我饿了，要她陪我出去吃夜宵。 我们在高级餐厅吃了一个很浪漫的情侣套餐，用餐过程中，有人为我们演奏着钢琴曲，还有绚烂的烟花表演。 我告诉她，我不想和她上床，我很尊重她，我只是想和她聊一点自己的心事，我太孤独了。 我送了她99朵玫瑰，她哭着告诉我，从来没有一个客人给她送过花，就好像谈恋爱一样。 那个晚上，她将五千块钱还给了我；后来，便听说她从良了，并疯狂的找我。 …… 醒来后，我在床上呆坐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一个这么奇怪的梦；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和吴罗阁聊天的时候，他曾拿陪酒女调侃了我。 …… 恍惚中，屋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而后，左小薇便推门而入，见我还躺在床上，她有些意外，她向我问道：“怎么还没有起？” “昨天晚上睡的不好，一直做梦。” “做什么梦了？” 我看着左小薇…… 她笑道：“肯定不 是什么正经的梦！”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正经……我梦见自己去和一个陪酒女开房了。” 左小薇面色低沉，有些不悦，估计又想起了我在小城找陪酒女的事情。 我顺势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后，又说道：“我没有和她上床，我带她去吃了情侣套餐，还送了她99朵玫瑰。” “然后呢？” “她哭着和我说，从来没有一个客人给她送过花，感觉就和谈恋爱一样。” “把她感动坏了吧。” “应该很感动吧，她把钱还给了我，然后从良了，到处打听我的消息。” 左小薇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低声对我说道：“梦里，你都在拿捏人性……所以，韩潮，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你拿不下的女人，因为你太知道别人需要什么了……就像我，迷恋你的才华，不能自拔；栾雨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向往，你就带她去看了这个世界……还有鹿溪，你敢为了她，喝到胃出血，让没有安全感的她看到你的勇气……乔娇，一个来自于单亲家庭的女人，你就给她保护和温暖……甚至你的初恋，喜欢钱，你就用钱满足她……如果，你把对付女人的这一套，用在勾心斗角上，那该有多可怕！” 我夹着烟的手，就这么悬停在半空，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给我贴上坏男人的标签，是吗？” “与其说你是个坏男人，不如说你是一个聪明绝顶的男人……坏男人，是会遭人恨的，但我们，没有人恨过你。” 我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拿起上衣穿上，让自己不至于显得太裸露；这才开口对左小薇说道：“我倒真希望自己是个聪明绝顶的男人……你难道没有发现，一直都是别人在拿捏我吗？” “如果你不回小城，我会觉得是别人在拿捏你……但是，当你告诉我，说什么都要回小城的时候，我之前的那些想法，就开始动摇了……你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笑了笑，问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我觉得左小薇很可能和关羽博还有联系，看似她在和我说这些，却是关羽博对我的看法和判断。 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在这之前，我曾接到过一个威胁我人身安全的电话，我觉得，那就是关羽博对我的敌意。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只不过这一次，关羽博没有对左小薇撒谎，我确实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我几乎就要成功了；可即便关羽博没有撒谎，左小薇的质疑，还是让我觉得很不喜欢；她是因为关羽博才质疑的，想起关羽博，一股恨意便涌上了我的心头。 第521章 所谓承诺 我用力弹掉手上的烟灰，然后便注视着左小薇，继而以很低沉的声音向她问道：“你是不是和关羽博还有联系？” 左小薇的目光有些闪烁，但最后还是以很坚决的语气向我回道：“我们没有联系，自从他出国以后，我们就彻底失联了。” 对此，我没有提出质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抬手看了看左小薇送给我的那块劳力士手表说道：“去你们学校转转吧，想试试那红烧肉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吃完这顿饭，我们一起去青岛。” “然后，你就准备回小城了，是吗？” “嗯。” 左小薇转身回到客厅，然后将装着积木片的箱子拖到了我的床边，说道：“可是，说好用半天时间拼好的车，还有一半没拼好。” “本来就是为了消遣时间才发明的东西，现在没有空闲可以消遣了，是不是拼好还重要吗？” “重要，我觉得很重要，对我来说，它已经不简简单单是一盒积木，它给我的生活赋予了新的意义……我以为拼好了这辆车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拼出第二辆，第三辆……最后，一屋子都是我们拼好的积木……你知道吗，为了实现这个幻想，我在网上商城办了这个积木品牌的会员卡，明天，就会有 新的积木寄过来……” “你总是本末倒置，我说了，拼积木的意义在于消磨时间，而不是为了拼积木，特意从原本就已经够拥挤的生活里挤出时间…… “你可以说我本末倒置，那你呢……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会在给了别人希望以后，又让别人失望，你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轻易去兑现承诺的人……你还说过，要带我去平潭看看那片连海面上都有风车的大海。” 我无奈一笑，说道：“所以，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尽头，永远是吵架，是斤斤计较……我是答应过你去平潭，但我并没有说具体时间，这也能成为我不兑现承诺的说辞吗？” 左小薇看着我的眼神，愈发复杂，而我终于在这个时候，按灭了手上那支快要燃尽的香烟，然后和左小薇对视着…… 这个时候，我很希望有那么一个人，会坚定的认为，我选择回小城的决定是对的，可是因为关羽博的缘故，左小薇永远也不会成为那个人，她只会觉得夹在我和关羽博之间很难受，所以，她比谁都不希望我回小城。 但是，北京的生活留不住我，那些积木也留不住我，因为我对自己同样也有承诺，我要成为改变小城历史的那个人，当我的承诺和对别人的承诺碰撞在一起 ，我当然应该优先选择成全自己。 左小薇渐渐低下头，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真正在乎的并不是你的承诺……我只是知道，这次一旦离开了北京，离开了我身边，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好像和你有关的美好时光，都跟流沙一样，越是用力，越是留不住……可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以为你会在我身边待很久，甚至是一辈子。” “别说一辈子，千万不要和我说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 “那就只争朝夕吧……我请你去我们学校吃红烧肉，然后一起去青岛……至于这些积木……”说到这里，左小薇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然后表情一痛，又说道：“我总能抽出时间拼好的……我要把这个房子里面堆满拼好的积木……你说过，等你感觉活不下去的时候，你会再回这里看看……对我，你总要兑现一个承诺吧？……如果，你真的有回来的那一天，我就让你看看这些积木……我每拼一片，就想你一遍……这样你就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想了你多少次。” 我看着左小薇，第一次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也是可以量化的，就好比她说的积木，一片一遍……只是我不知道，需要想念多少次，才能用拼好的积木堆满这 个房间。 …… 左小薇利用我起床洗漱的时间，又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屋门被敲响了，是乐器店的人送来了我们之前订购的音乐设备，左小薇指挥搬运工人将这些设备都放在了视野和光线最好的阳台上。 她用心了，可惜，这些设备似乎也没有了什么用武之地；原本，我确实想在北京多待一段时间，可是我更怕小城那边夜长梦多。 我站在客厅盯着那些音乐设备看了很久，终于开口左小薇说道：“我给你伴奏，咱俩唱首歌吧。” “好吧，总算是没有让这些东西闲着……”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向我问道：“唱你写的那些歌吗？” “不，唱你以前在酒吧唱过的……” “我在酒吧唱过的歌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首？” “呼吸决定。” “我……我唱过这首歌吗？” “唱过，就是你在青岛和一帮人整我的那个晚上，你唱过这首歌。” 说完，我便已经坐在了钢琴旁，并试了试音…… 关于唱歌，我和左小薇是有绝对默契的，她瞬间便找到了我的节奏，跟着我的伴奏唱了起来：“嗨，怎么那么坏，才两天就深爱，说的好像真爱，我对你说嗨，今天有没有恋爱，是否谈了又 甩，还说难遇真爱……” 看着左小薇随节奏摇曳演唱的模样，我好像梦回青岛，梦回那个深秋的那个夜晚，我还游走在堕落的边缘，彼时，鹿溪和乔娇也还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那是韩潮最后的颓靡，也是韩潮最后的纯真，想起那个已经被我亲手杀死的“韩潮”，我的心情终于有了起伏，我加重了按动琴键的力度，跟着左小薇唱了起来…… 于是，又有了另外一个并没有发生过的场景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假如当年和我流浪的人是左小薇，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我演奏，她唱歌，我们会将我们的歌声传遍我们走过的每一座城市；如果是她，我的全国之旅，也许就不会留下只剩下新疆没有去过的遗憾。 说起新疆，我便想起了另一个也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兑现的约定，我曾和乔娇还有鹿溪约定过，要以三人行的方式，一起开着房车去新疆。 且不说鹿溪，只要乔娇一结婚，这就是一个绝对不可能被兑现的约定。 ……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遗憾？遗憾多半来自未能兑现的承诺；所以，不兑现承诺，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罪过，大家普遍如此，而那所谓承诺，其实就是一时兴起，谁认真谁就输了。 第522章 冷清的十一号窗口 也许是因为想的太多，一首歌唱完后，我竟然感觉有些虚脱，我重重靠在椅背上，仰头盯着天花板，只觉得，唯有唱歌的时候，我和曾经的那个自己还有联系。 现在的我，似乎有些薄凉，以至于跟别人对话的时候，总会说一些没有感情的话，也不愿意轻易和别人共情。 我甚至开始变得自私，所以看待问题和矛盾的时候，自己的利弊大于一切；这个世界上，好像再也没有谁，是我一定要拼了命去付出的，于是，我心里的顾虑也变得越来越少，以至于接到那个威胁到生命安全的恐吓电话，也可以很平静，很无所谓。 …… 我终于合上了钢琴的琴盖，然后起了身，而我和左小薇的合作，也就仅限于这一首，目的就像左小薇说的那样，总算是派上了用场，而不是刚买回来，就变成了一堆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 快要中午的时候，左小薇开车带我来到了她的母校，她先带我去看了她最喜欢的那个花园，又带我去她们的教学楼转了转，最后在快要到饭点的时候，才陪我去了食堂。 我们已经做好了排队等红烧肉的准备，可是等我们到十一号窗口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窗口异常冷清，里面也没有被我们期待了很久的毛氏红烧肉，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在里面守着一个只卖凉皮的摊位；可能是因为气温还没有彻底回升的缘故，所以吃凉皮的人很少 。 左小薇看着我，一脸疑惑，而我也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记错窗口了？” “没有，我确定是十一号窗口，之前还和同学开过玩笑，说，不要因为十一号窗口的红烧肉好吃，就太过于迷恋，因为光棍节也是十一号，吃多了十一号窗口的红烧肉，以后就永远找不到男朋友。” “那是怎么回事？” 左小薇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变故，而我已经在她之前走到了十一号窗口，向里面卖凉皮的阿姨问道：“阿姨，之前这窗口是不是卖过红烧肉？” 因为没有生意而显得有些昏昏沉沉的阿姨，终于抬头看着我，回道：“我都来这窗口一年了，一直是卖凉皮，没听说过卖红烧肉啊。” 这个答案，甚至让我觉得左小薇的精神有可能分裂了。 左小薇也跟了过来，又问道：“那在一年之前呢，是不是卖过红烧肉？” 阿姨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这红烧肉，愣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一年之前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上一任摊主卖过吧。” 隔壁十号窗口的一个中年男人，终于接过话，说道：“不是上一任摊主，是上上任摊主卖过；当时，这十一号窗口是我们食堂生意最好的窗口，不仅红烧肉做的好吃，泡椒炒鸡杂也是一绝，那时候的学生真是有口福，每天这十一号窗口都排着长队，我们也跟着沾光，因为十一 号窗口的菜好吃嘛，学生都不怎么点外卖，全往食堂跑……现在你们再看看，这食堂的生意和当时比，真的是差远了！” 我又问：“既然十一号窗口的生意这么好，怎么就不干了？” 卖凉皮的阿姨猜想着说道：“是不是觉得这窗口太委屈自己的手艺，跑到外面开大饭店了？” 十号窗口的中年男人有点逗，他摇了摇手指，回道：“在外面开饭店，还真不一定有在学校食堂赚钱……做菜的毛师傅，人已经不在了……两年前查出来胰腺癌晚期，回去没几个月就死了……他死了以后，这个学校的学生再也没有吃过毛氏红烧肉和泡椒炒鸡杂……倒是学校外面那些小饭店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人死如灯灭，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说这十一号窗口……你们是这一年多以来的头一个。”说完，十号窗口的中年男人，又向我和左小薇问道：“你们是在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吧？要不然可不会知道这段历史。” 我示意左小薇是，自己不是。 中年男人扬起勺子，又笑着对我们说道：“来都来了，要不试试我这边的卤猪肉，味道也不错。” …… 我从来没有因为吃不到某样东西，而心情低落过；但这次，我的心情很低落，就好像是少了点什么，却又无法弥补；或许，是因为这红烧肉已经被我们惦记了好几天，也或者，是十号窗口的中年男人，把十一号窗口描述 的太过于传奇，所以深深触动了我的好奇心，想试一试能让学生们都不愿意在外面叫外卖的毛氏红烧肉和泡椒炒鸡杂。 可是，十一号窗口的毛师傅已经不在人世，想起这个事实，这从十号窗口买来的卤猪肉也不免有点食之无味。 左小薇也是一样的心情，她拿起筷子戳了戳餐盒里的卤猪肉，却始终没有夹起一块。 片刻后，左小薇终于放下筷子，开口对我说道：“韩潮，一份没能吃到嘴里的红烧肉都能让人这么遗憾和难受，那一个想在一起，却永远都得不到的人呢？” 我看着左小薇，半晌没说话。 我确实因为这没有得到的红烧肉而感到难受，我甚至动了要再去湖南走走的想法，因为那里有最正宗的毛氏红烧肉和泡椒炒鸡杂，我不信，整个湖南手艺最好的师傅，做出来的，会比不上这十一号窗口。 总之，我想吃，非常想吃，甚至不惜千里迢迢去找个替代品。 那么，一个想在一起却永远也得不到的人呢？ 左小薇在我的沉默中给了答案，她又说道：“那真的是一种想都不敢去想的心情……所以，我挺同情乔娇的，只要一结婚，她就再也不能回头……” 我终于开口回道：“我不喜欢这种对比。”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左小薇却无视了我的不喜欢，她再次说道：“韩潮，你知道吗，你真的会把喜欢你的女人变得很矛盾……好像跟你在一起不对，不跟你在一起也不对……希望你幸福不对，不希望你幸福，还是不对……反正我是这样的……所以，即便你来了北京，即便我们有了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机会，我还是会觉得手足无措，一切只能感情用事，我自己是没有计划的，也不敢计划什么，因为你真的不是一个喜欢兑现承诺的男人……所以，我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乔娇的心情……”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正视我，说道：“乔娇还没有结婚……你去抢婚吧……她那样一个女人，只要你敢抢，她就敢和你走……她要的并不是一份门当户对的婚姻，她只是想要你给她一个台阶下……只要你给了她这个台阶，她爱你的心情，就可以无视这个世界的一切……你真的不要再回小城了，去做回那个潇洒不羁的韩潮，带着你的爱人，把你曾经走过的路，去过的城市再走一遍……而我，才有机会兑现和你的承诺……你如果带着她走了，就一定不会再回北京，再回那个房子，更不会再回到我身边……我就可以一边想着你，一边拼那些积木，直到摆满整个屋子……这听上去有点惨烈，但是没关系，有时候过于惨烈，反而会感觉到自己在这份感情里，是存在的……谁让我永远都改不了恋爱脑的坏毛病呢！” 第523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我从来没有想过，左小薇竟然会怂恿我去破坏乔娇的婚礼现场，而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不要再回小城，然后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像以前那样四处漂泊。 她自己则退出了，把对我的感情寄托在那一堆积木上，然后用惨烈总结了自己在感情世界里的遭遇。 我不禁有了些联想，她情愿惨烈，也要阻止我回小城，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不夹在我和关羽博之间左右为难吗？还是说，她已经能预料到一些我回小城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当我被这些问题困扰着的时候，我没有因为左小薇说的这番话而动情，我只是看着她，眼神有点冷漠。 我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有时候真觉得，你和然姐挺像的……你们在看待别人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不切实际，所以，她也和我说过，让我去乔娇的婚礼现场砸场子……请问，我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你们不能因为自己觉得我该和她在一起，就指使我去做一件，我不应该去做的事情……到最后，后果却是我和乔娇去承担，你们只是看了一场戏的观众，无关痛痒……你要知道，在我们最该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我们都没能在一起，何况是现在，我们的心情，我们所处的环境，对比从前，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左小薇看着我，看上去有些无计可施。 我则重重吁出一口气，以释放心里的憋闷，我没有办法把我的真实想法告 诉她；乔娇当然可以不和吕奈结婚，但就算不和吕奈结婚，也没有了和我在一起的可能性。 因为我和鹿溪已经有过那样一夜，我没有办法对乔娇再去做些什么，继而把三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加混乱和不堪；何况，儿女情长已经不是我心里的第一位，我不可能为了某个人，而放弃自己前进的脚步；对我来说，人生有一次漂泊的经历，就已经足够了，我不想再带着谁去漂泊。 我想要的是一份事业，一份可以让我顶天立地的事业。 至于乔娇，我只能当成是人生中最大的遗憾，然后永远不忘…… 我当然不会忘记乔娇，忘记我们在小城的那一段岁月，是她用一种情怀点亮了我，让我那本该贫瘠的人生有了无数个闪光点，我的人生之火差一点就被她给燎原了，真的只差一点点！ …… 我终于拿起筷子，在左小薇的注视下，吃掉了眼前这份食之无味的卤猪肉，然后又干净利落的对她说道：“走吧，去青岛……你去完成你的使命，我就以祝福的心态，默默祝福她。” 左小薇有些痛苦，又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却始终不愿意起身；我知道，她真正怕的是我以这种毅然决然的心态回小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下意识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秦敏红。 这一次，左小薇避开了我，她拿着电话走到了食堂的角落处 ，也不知道秦敏红会和她说些什么；或者，又给她发布了什么号令。 …… 趁着左小薇打电话的空闲，我也走出食堂，站在一个阴凉地点了一支烟，然后以缓解疲劳的心态，望着眼前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植，以及那些抱着课本从绿植下走过的学生。 不得不说，音乐学院的学生普遍高颜值，尤其是女生，就这一支烟的时间，我已经看到了两三个仅靠颜值就有机会进入娱乐圈的美少女。 我不禁多看了两眼，继而有些恍惚，我仿佛在这些美少女的身上看到了左小薇曾经的影子；那时候的左小薇，多半也和她们一样，没有什么烦恼，只有对走上社会的无限憧憬；但现在的她，多少有些心事，而且还手握着关羽博存放在她那里的一笔巨款，这让她看上去已经不如从前那么单纯。 ……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左小薇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我看着她，她的脸色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而这种变化，当然是发生在她和秦敏红的通话之后。 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们不用去青岛了，乔娇的婚礼没了？” 我怔住了，直到快要燃完的烟头烫了我的手，我才猛然回过神，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她跑了；和鹿溪一起消失了，就在今天早上。” 这！这简直颠覆了我的一切设想，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带着乔娇走的，不是某个男人，更不是我 ，而是和她做了十几年闺蜜的鹿溪。 这明显也超出了左小薇的认知，所以，她将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之后，也呆愣在原地。 这么一场耗费了无数人力和物力，本该盛大的婚礼，竟然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落幕了…… 就在我们都回不过神的时候，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没有戴帽子和墨镜的左小薇，纷纷向我们这边涌了过来，并亲切地喊左小薇“学姐”，试图让左小薇和他们合影。 左小薇这才回过神去应付，总算满足了这些学生的要求之后，便戴上墨镜，拉着我往学校的停车场跑去，最后，开着车，如风一样驶离了她的母校。 …… 确定不去青岛之后，我们两个人都没有了明确的目的地，就这么开着车，穿越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直到车流渐渐稀疏，人群也不再涌动。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而我想了很多；我在想：在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之后，鹿溪会带着乔娇去了哪里？ 她又因为什么而带走乔娇？ 或者，一切与我们的惯性思维相反，是乔娇带走了她？ 这件事情，无非就这两种可能性，可是我却第一次有了一种烧脑的感觉；我觉得乔娇结婚如果也是一个事件的话，那么绝不该是这样的走向。 她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最后谁也没有圆满，或者说，谁也没能如愿；这里的谁， 当然是指杨一鸣、吕奈，也包括我。 …… 左小薇终于将车停在了一片空地上，也终于开口对我说道：“鹿溪会带着乔娇去哪里？” 我当然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但无果，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对左小薇说道：“我不知道。” “我曾经听秦敏红说……乔娇的性取向有一点问题，她好像也不排斥女人……可是，两个女人真的可以私奔吗？” “别扯了……你就别扯了！” 左小薇看着我，她的表情有些茫然，大概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排斥这个说法；我当然会排斥，因为这个说法从她说出口的那一刻，就是荒唐的。 因为鹿溪的性取向从来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乔娇，而一个巴掌怎么可能会拍的响呢？何况，乔娇曾明确和我表达过，她已经克服了性取向上的障碍。 …… 我又点上一支烟，试图以这种方式理清心里的千头万绪，可这次，我无论如何都理不清了，反而越来越乱，更辨不清这个结果到底是好还是坏。 左小薇仿佛看穿了我的疑虑，她又开口对我说道：“我刚刚的说法，可能真的有点荒唐……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于你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情，因为这个结果，总算是为你保留了一点可能性……也为别人保留了一点可能性……所以，韩潮……你是不是真的该停下来好好想想……想想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第524章 去昆明 车里的空气有些沉闷，我在打开车窗的同时，又下意识松了松自己的领口，并问自己：这真的是我人生中另外一个转折点吗？ 依旧没有明确的答案，那么我就不可能为了一件并没有明确的事情，去改变已经明确的计划。 我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你不用再劝我了，没有人可以改变我回小城的想法……那种四处流浪的生活，已经不属于我。” 左小薇终于显露出了疲态，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对我说道：“如果你一定要回小城，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的事业在北京，你和我一起回去做什么？” “你是我带到小城的，既然你觉得小城是你非去不可的地方，那我最后再送你一次。”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说道：“我也有一段日子没回小城了……想回去看看我爸妈。” “算了，在回小城之前，我还得去另外一个地方。” 左小薇这才睁开眼睛，她有些意外地看着我，问道：“你还要去哪儿？” “昆明。” “去昆明？” 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 当我过了安检口，在候机大厅等着即将要起飞的航班时，就意味着我在北京的这一段生活，算是告一段落了；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在北京和左小薇见面，但这一段生活，还是 改变了我心里的一些想法。 原本，我是带着目的来北京的，我想利用左小薇，逼迫关羽博回国；可最终，我没有忍心对左小薇下手；而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唯一一次向自己心里的善念做出了妥协。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对还是错，但这一念之善，却莫名让我有了心慌的感觉，尤其是在和左小薇告别之后。 …… 在上飞机之前，我给吴罗阁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我先向他问道：“哥，你和然姐到普吉岛了吗？” “昨天就到了，这会儿正在然姐的酒馆里面和她的朋友小酌几杯……” “我听见你那边的风声了。” “海边的风是不小，但吹得人很舒服！”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向我问道：“你这边是准备……？” “嗯，我准备回小城了。” “比原计划提前了不少时间。” “怕夜长梦多……景区那边也逼近能承受的极限了，虽然比原计划提前了一段时间，但效果不会差太多。” “确实已经逼近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负责这件事情的领导又给我打了电话，他们把条件再次放宽松了，说只要我愿意接手这个景区，他们可以把景区的经营权限再给我们延长十年……这意味着，如果可以干的好的话，这景区就是你一辈子 的产业。” 我笑了笑，回道：“上面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挺出乎我意料的……那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去小城，把这件事情彻底落实下来？” “来了普吉岛，真是哪儿都不想去了……可谁让这是你想你做的事情呢……我后天过去吧，你看晚不晚？” “不晚，我也差不多后天到小城。”稍稍停了停，我又对吴罗阁说道：“对了，上面和你沟通过景区转让的心理价位吗？” “沟通过，说是不能低于1.2个亿，但是我觉得这里面还有运作的空间，因为我们要的不是百分百的股份，只是一个绝对的控制权……不过，这么大一个景区，又加了十年的经营权限，1.2亿的报价，真的不算高。” “嗯，是一个有诚意的报价，但如果能再低一点，那就更好了。” “就看到时候怎么谈了……对了，你要出面和我一起去谈吗？” “视情况而定吧……如果到时候有需要的话，我和你一起去谈。” 吴罗阁应了一声，而我便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我心里有了一种压迫感，这意味着，我即将从暗处转到明处，到时候，有多少狂风暴雨和阴暗的手段会冲着我而来，我无从判断。 …… 机场广播已经开始播放着即将检票登机的公告，我关掉手机，放进口袋后， 便跟随着人潮往登机口走去；看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我的心里不自觉涌现出了一丝哀伤的情绪，因为这次我去昆明要见的是鹿洺，而昆明也是栾雨长眠的地方。 之前，我一直没敢去拜祭她；这次，该去拜祭了！只希望，她在天有灵，不会觉得现在的这个韩潮太过于陌生。 …… 飞机近八点的时候才降落在昆明的长水国际机场；之后，又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坐车来到了繁华的市区；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一直看着车窗外，试图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好让自己不被这陌生感弄得太过于压抑和沉重。 实际上，关于昆明，我是有一点经历的，毕竟，这是我和栾雨相遇的地方；可时过境迁，我已经找不到可以回到当时的参照物，只怪这座云南的省会城市，发展的实在是太快了！ …… 吃了一碗米线，我就近找了一个宾馆住了下来，宾馆的房间很小，拉上窗帘之后，就形成了一个很幽闭的空间，也让我彻底告别了城市的喧嚣。 我渐渐安静了下来，在安静中又想起了鹿溪和乔娇一起消失的这件事情；即便，我不在现场，但我的脑海里有画面：青岛那边，现在一定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那些原本以为婚礼势在必行的亲友，恐怕也是心情复杂，难以平静；透过这 种猜想，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不眠夜，而无法入眠的，都是与这场婚礼息息相关的人。 鹿溪和乔娇恐怕也不例外，即便她们已经用这样一种方式置身事外。 那么，此刻的她们到底在哪里呢？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会不会也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酒店，感受着陌生的一切？或者，她们已经去了国外？ 去国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有了国与国的界限，才能彻底隔绝这些是是非非。 …… 点上一支烟，我又拉开了窗帘，然后重新看着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实际上，直到此刻，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是我和鹿溪在一起的那个晚上，鹿洺曾经在电话里对鹿溪说过，无论鹿溪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无条件去支持鹿溪。 我的直觉告诉我，即便鹿溪与全世界都断绝了联系，也不会和她亲哥哥断绝联系，我想在鹿洺这里，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 我就这么习惯性陷入到了恍惚中，然后又猛然清醒，因为我在俯视的时候，看见街边有一对牵着手的女性，她们就停在一个卖夜宵的路边摊旁。 两个女人的背影极其好看，好看到只有乔娇和鹿溪在一起时，才会有这种观感。 第525章 以后用不上然姐了 我直直盯着那两个美到极致的背影，她们的头发竟然也是一长一短，尽管这大概率是一种巧合，但我的呼吸还是因为这种巧合而加快了；我期待她们转头的那一瞬间，因为所有的奇遇，都是在渺茫的希望中诞生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奇遇，在她们终于转身的那一刻，我失望了；这仅仅就是两个背影好看的女人，她们根本不是鹿溪和乔娇，容貌更是逊色了好几分，气质就更不用说了…… 我不禁有些失望，又说不清为什么失望；自己在青岛的时候，不是没有机会见到她们，但我没有那么做，为什么反而来到昆明以后，心里会有想见一见她们的冲动呢？ …… 拉上窗帘，按灭手上的香烟，我又坐回到沙发上，然后便放空自己的情绪，对着天花板一阵发呆；中间，我又点上了一支烟…… 直到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才回过神；这个电话是任然打来的，想必她也已经得知鹿溪带着乔娇离开的消息了；有时候，她也会很八卦，尤其是和我有关的事情。 接通后，我等着任然先开口，却不是我想象中那种想探知八卦的口吻，她的语气有些低沉：“睡了吗？” “还没有。” “不打扰你休息就好，心里有点闷，想和你聊聊天。” 任然对于我 这边的事情，向来是吃瓜的心态，所以，也不至于让她感觉到沉闷；那么，她的闷，必然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联，也或者，消息还没有传到她那边。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自从你去了普吉岛，还从来没有听你说过闷这个字，怎么就突然闷了？” 一阵沉默之后，任然低声回道：“你哥，他说喜欢我。” 大概是因为已经有心理准备的缘故，我没有表现的很意外；我只是在片刻的沉寂后，笑着说道：“被别人喜欢，什么时候也成了一件会让自己感到闷的事情了？” “你不懂我的心情，我是一个已经离过婚的女人。” “我知道你离过婚，我哥也知道。” “感觉很奇怪，他可是你爸妈的干儿子，而且就冲你们之间的这一段缘分，他对你们的感情，不比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兄弟差……”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的想法。” “我要是答应了他，我是不是就成了你的嫂子，然后，我们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一家人？” 我和任然似乎不在一个频道上，以至于她还是没和我说她心里的想法，反而在纠结于一种关系；我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开口对她说道：“理论上说，是这样的……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对我哥是什么感觉？” 任然这 才接着我的话，说道：“我觉得他和你很像，就连容貌都和你有几分像！” “当年，我爸妈在郑州遇到他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和我长得有几分像，才认他做了干儿子。” “难怪了，那时候，你爸妈找不到你，正好他又出现了，所以对他付出的也是真感情吧。” “嗯。” 我应了一声，任然又说道：“你们不仅长的像，就连性格也有点像，你们都不喜欢被别人管束，很有自己的想法……这大概也是他能成功的重要原因。” “是，但他付出的代价也大。” 任然好像又和我不在一个频道上了，我有心和她聊一聊吴罗阁的人生经历，但是她却对我说道：“单纯就性格来说的话，你们也有一点不像的地方……你哥他没有你那么坏。” “我……怎么坏了？” “在酒吧找女人搭讪，私生活混乱……而且，你别忘了，我连抽烟都是你教的，还有那些喝酒游戏……你哥明显就正派多了……今天，他在我的酒馆喝酒，酒馆里也有很多长得不错的客人，没见你哥像你那样。” 我不禁失笑，说道：“好吧，如果你以这个作为好坏的标准，我确实不是好人，我哥是。” “说实话，你哥真的是个挺有魅力的男人……他的想法很成熟，不管是人生观，还是 家庭观。” “所以呢，你是有些心动的？” “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太成功了！年少有为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成功，而我……”任然叹息，又有些沮丧的说道：“而我，却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何况，我还比他大了好几岁……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就没有一种完美的相遇呢？……就像春天遇到了江南，那才是人间最美的烟火气。” 这一刻，我终于共情了，继而叹道：“是啊，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就没有一场完美的相遇呢？……就像诗人遇到了酒，写出了最惊艳的诗词。” 任然沉默，我又对她说道：“如果我哥并不在乎你的这段经历，你就当这是一场完美的相遇吧……然姐，说句心里话，我真的觉得你很好，你身上的那些闪光点，配得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而有过一段婚姻，不应该成为你心里的魔咒，正是因为这段经历，才把你变得懂冷暖……我哥不仅是个好男人，也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他去喜欢。” “你真的是这么看我的吗？”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真的，所以 ，内心坦然一点，去接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相遇和善意吧。” “嗯，以前一直是我在劝你，开导你……没有想到，我也会有让你开导的这一天……可能，你真的成熟了，以后也用不上然姐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种一语双关；或许，我也该借助这样的语言方式，和任然再说一句；可最后，我也只是憨憨地笑了笑，因为我知道，对于任然或是我来说，这也许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我们还能换一种身份继续相处，不至于在彼此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 这个夜晚，我和任然也算是交心的谈了谈，但直到挂电话，她也没有和我说起鹿溪和乔娇；或许，她真的还不知道，毕竟她人已经去了普吉岛，这个消息不一定会漂洋过海，传到她那边。 …… 次日一早，我便带着鲜花去了栾雨安息的那个墓园；时隔半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她，但她已经被困在那一张小小的遗照上，面带笑容。 我弯腰捡掉了墓碑下的一些杂物，同时也发现，有两束很新鲜的花，似乎昨天，曾有人来看过她；这总算是一种安慰，因为死亡，并没有让她被这个世界所彻底遗忘。 我以为我会对着她的遗照掉眼泪，却内心平静，最后，只是伸手轻抚了她在遗照上的面容…… 第526章 你们都好好的 刺眼的阳光下，我蹲了下来，与照片里的栾雨平视着，手却一直放在她的面容上，心里又不禁想起了我们曾在一起经历的那些点点滴滴。 她可曾是我最亲密无间的人呐，我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连流浪都在一起…… 墓碑前，仿佛有一种特殊的磁场和能量，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这些过往便不只是回忆里的某个片段，它就在真实发生着，我甚至能在这些画面中，看见栾雨眼角下的那颗痣。 栾雨不止一次和我抱怨过，说这是一颗泪痣，象征着命苦，会流泪；我告诉她：别迷信了，这颗痣多好看，多性感呐，如果你的相貌是九分，这颗痣就是另外一分，是十全十美的象征。 我错了，看着栾雨的遗照，我发觉自己真的错了，这颗痣就是命苦的象征，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就早早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终于靠着栾雨的墓碑坐下，也终于点了一支烟，并深深吸了一口；弥漫的烟雾中，我一直盯着手上的香烟看，然后说道：“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不让我吸烟，把我的烟藏在柜子里面，床下面，连马桶旁边，你都藏过……可是我就改不了抽烟的毛病，烟瘾上来的时候，还冲你发脾气……渐渐，你就不管我了，我又以为你懒得关心我，我们的感情淡了；实际上，你只是不想和我吵架……仔细想想，我们在一起的那几年，真的没少吵架， 吵的声嘶力竭，最后精疲力尽……你对我不满的地方，无非是我不上进，不想安稳下来，更不想和你结婚要孩子……我对你倒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地方，我只是不想正视你的需求，讨厌你在我耳边翻来覆去的说这几件事情，却没有想过，你之所以还愿意和我说，是因为没有彻底绝望，等你真的感到绝望的时候，也就离开了……现在，我终于不那么想了，我开始渴望有一份轰轰烈烈的事业，也会想有一个孩子……可是，我很累，这种累，不止身心疲惫，有时候甚至觉得活着还是死了，都无所谓，这种心态，把我变得非常冷漠，这种冷漠是有好处的，我干掉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以前狠不下心去做的事情……我就快成功了，所以，在回那个小城之前，特别想来看看你……可是看了又能怎样呢？除了徒增伤悲，一切已经于事无补，还显得我絮絮叨叨的……” 我捏紧手中的香烟，然后闭上眼睛笑了笑，笑着笑着，却掉泪了…… “对了，今年过年的时候，我找到了我爸妈，他们过得很不好，我爸在外面以收废品为生，我妈就跟他住在暗无天日的棚户区……在那一瞬间，我心里有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男人嘛，总要变成熟的……可是成熟的背后，也伴随着一种无法忍受的孤独……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了能说话的人，凡事都得自己想，自己去琢磨……所 以，我会想起你，有时候甚至是频繁的想起你；那时候，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无所事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好像没有秘密似的，我连小时候老尿床的事情都跟你说，你也告诉我，因为好奇站着尿尿是什么感觉，小的时候偷偷试过，结果尿了一裤子……哈哈，大家都是肉身凡胎，屎尿屁掺和在一起的生活，才是真的生活……可惜的是，后来的生活中，再也没有遇到过一个什么都能聊的女人……我们的心里好像都有秘密，难以启齿！” “挺想你的，真的挺想你的……这辈子说对不起太假，如果下辈子还能遇见，我们就互换身份，你做一个浪子，然后来折磨我……让我也切身体会你曾经在我身上得到的那些心情。” …… 太阳底下，风一阵阵从我没有头发的脑袋上吹过，我的心里寒意十足，终于不再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栾雨的墓碑旁，陪着她，陪着她从清晨到黄昏。 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看看她。 …… 临走的时候，我用废弃的瓶子，从一条小溪里接了些清水，然后清洗了墓碑和她的遗照；人生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此，在你想为一个人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只能清洗墓碑和遗照。 心痛，心疼，无以言表。 …… 离开墓园，我便去了栾雨生前住过的那个小区，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目的是为了和鹿洺见一 面；我没有见到鹿洺，只见到了栾雨的母亲，在小区门口，她好像刚从超市回来，手上拎着打着黄码的特价菜。 我的喉结一阵蠕动，终于开口喊道：“阿姨。” 她回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头上的白头发明显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多了，面容依旧憔悴，厌世。 “你是韩潮？” “是我，阿姨。” 我赶忙上前替她拎住了那只已显陈旧的购物袋和那些打着黄码的特价菜；她盯着我看了很久，才问道：“你怎么来昆明了？” “来看看栾雨……”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也想找鹿洺聊聊。” 我说起栾雨的时候，栾雨她妈的情绪还算平静，但当我说起鹿洺，她的神色就充满了歉疚；以至于过了片刻，才开口对我说道：“鹿洺正在医院照顾小雨她爸。” “叔叔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又复发了……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他也不愿意再去国外治疗，怕去了以后就回不来。” 我心里难受的厉害，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命运对这个家庭，对眼前这个摇摇欲坠的中年女人，实在是太过于残忍！ 呆滞中，我的手臂被推了推，我这才回过神，然后看着栾雨她妈。 “你来了也好，去劝劝鹿洺吧，让他不要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他该有新的生活了，去找个命好的女人，好好把自己的日子过起来……栾雨已经够对不起他的了，我们 又怎么有脸去拖累他！”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他是个有信仰的人。” “我知道他是个有信仰的人，我和小雨她爸不止一次劝过他，但是都被他给拒绝了……你去试试吧，也许，你们更能交心的聊一聊……” 我不知道栾雨她妈说我们能交心聊一聊的依据是什么，但我却切实感受到了她心里对鹿洺的歉意。 我对鹿洺没有什么歉意，却更加觉得对不起栾雨；如果，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鹿洺该有多好，鹿洺一定不会耽误她的，也许他们早早就结了婚，说不定还会有一个孩子。 如果栾雨的命运是注定的，但有了一个孩子，总算是有了一个延续，栾雨的父母也会有一个精神上的依靠，不至于彻底崩溃。 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内心的歉意，于是又一次从包里掏出了一只装满钱的文件袋，递到栾雨她妈面前说道：“阿姨，这次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给你和叔叔买礼物，这里有一点钱，你们……”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栾雨她妈摇头打断：“收回去吧，这东西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一点意义……你如果真的觉得自己对小雨有愧疚，就好好劝劝鹿洺，千万别让小雨耽误了他的人生。” 我呆立在原地。 栾雨她妈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又说道：“去吧，孩子……去劝劝他……你们都好好的，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第527章 她永远支持你 我一个人从栾雨家的那个小区，步行来到了大约两公里之外的肿瘤医院，肿瘤医院的旁边有一些小区，但入住率却不高，以至于有一多半的窗户都没有亮灯；这是前几年盲目炒房留下的后遗症，房子卖不动了，很多房子就烂在了炒房客的手上，让整个片区都显得有些萧条；与这种萧条相对应的，则是医院的灯火通明，几乎每一扇窗户里都有灯亮着，这可是肿瘤医院，里面得住着多少在今夜心碎的人…… 看着这些空置的房子和拥挤不堪的医院，突然内心消极，只觉得人生就是被强行装在竹篮里的水，不见得真的有什么意义。 …… 迎着深夜孤寂的风，我点了一支烟，终于拨打了刚刚从栾雨她妈那里要来的电话；电话在片刻后接通，鹿洺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他问道：“哪位？” 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自己和鹿洺，到底谁的年纪更大一些，但还是在电话里随鹿溪喊了他一声“哥”，然后说道：“我是韩潮……我现在就在医院的楼下，想找你聊聊，方便吗？” 鹿洺似乎也不能以平静的心态对待我这个人，所以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才回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等 我一会儿。” “好，这边有个志强烧烤店，我在店里等你。” “嗯。” …… 鹿洺大概是我见过内心最坦荡的一个人了，即便我们之间有这样一段恩怨，但他还是没有给我脸色，更没有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高，他坦然接受了我见面聊聊的请求，也接受了我们在一个很简陋的烧烤店见面；我想，鹿溪有类似的心境，大概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所以一直很有教养，且不计较。 …… 这个叫“志强”的烧烤店，真的很简陋，整个店里只有两个冷藏柜，里面装着一些食材，让顾客自己挑选，算好账以后，再拿到烤炉旁，让老板烧烤；而店里的桌椅更是简陋不堪，只有小板凳和几张沾着油腻的小桌子，店里的生意显得有些冷清，我倒不认为这是简陋的设施导致的，老板就不该把烧烤店开在一个肿瘤医院的对面；试问，医院里面都是身患绝症的病人，来陪护的家属，谁还有心情吃烧烤喝啤酒？ …… 片刻之后，我见到了鹿洺，乍一看，依旧挺拔，风度翩翩，可当他走到我面前并坐下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剃过胡须，他的眼神虽然依旧坚毅，但也掩饰不住那 操劳后的疲惫。 我打开一瓶啤酒递到了他的面前，他从我手中接过，像是很渴，仰头便喝掉了半瓶，这才开口向我问道：“你从哪儿过来的？” “北京。” “千里迢迢来昆明，想找我聊什么？” “在来找你之前，我和栾雨她妈见了一面……她觉得很对不起你，不想再拖累你了，让你忘了那一段过去和这个地方，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鹿洺看着我，半晌才开口回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认真了？” “我……”我避开了鹿洺的目光，低声说道：“我没有资格评价你，我是个很庸俗的人。” “没必要贬低自己，每个人选择的信仰和路不一样……你也一定有自己想追逐的东西。” “是的，哥……” “那你就不要来充当这个说客……在我和栾雨相处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动过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念头，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没有来得及给她一个婚礼……有的人，会觉得念头是一个很飘忽的东西，但我不这么想，念头就是从你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东西，它不是一闪而过，更不是凭空而来，它是有意义的……这个念头，一定是产生于我和栾雨相处 的过程中，是我认可了她，认可了她带给我的一切，我必须要尊重这个过程，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无声的契约……所以，在她走了以后，我要照顾好她的家人，因为这一定是她最后的牵挂……” 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鹿洺又用更加低沉的语气对我说道：“在我做这些的时候，我觉得我们还有牵连，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昆明，放下了她的父母，我们之间就真的该说再见了。” 我也举起啤酒瓶，狠狠喝了一口之后，点头对鹿洺说道：“我大概能懂你的心情，所以，我只把阿姨的想法转达给你，不做无意义的劝说。” “嗯。” 鹿洺应了一声，然后主动举起酒瓶，我愣了一下，才和他碰了一个，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让我紧绷着的情绪放松了很多，在没有和他见面之前，我以为我们交谈的气氛不会很好，可是，他却像个相识已久的朋友，坐在我的对面，内心充满坦荡，不埋怨，不诉苦，只有他自己所坚守的真理。 这样的人，我是第一次见到，不禁心生敬重；可惜，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变成他这样的人，我只是一叶漂泊在深海里的孤舟，风大随风，浪大 随浪…… …… 又是一瓶啤酒下肚之后，我终于主动开口对他说道：“哥，我准备回那个小城了，我心里没底，也说不清以后是祸是福……所以，在回小城之前，我来了昆明……也算是了个心愿吧，从栾雨过世之后，我还没有去看过她……然后，就是想和你见一面……是为了鹿溪……她在乔娇举行婚礼之前，跟乔娇一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她们现在还好吗？”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有她们的消息？” 我面露回忆之色，然后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那次，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你们对话的内容……你在电话里说，无论怎样，都会选择支持她……我也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就是感觉很乱，乱的一塌糊涂……在大家都猜不透局势走向的时候，你一定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如果连你都不知道她的行踪，就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知道了。” 鹿洺有些失神，而我就一直看着他，我想知道答案；但这次，鹿洺却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他只是对我说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要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束住手脚……她永远都会支持你！” 第528章 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支持 不知道什么时候，冷清的烧烤店，又来了一对客人；点好东西之后，其中一个男人向老板问道：“老板，你这儿最好的啤酒是什么？” 老板眯着眼睛，避开油烟回道：“我这小商小贩的，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啤酒，都差不多……就青岛稍微贵一点。” “行，青岛也行，你给我们来一箱……等等，还是要两箱吧。” 我和鹿洺不禁回头看去，心里有些好奇，什么人能在这肿瘤医院对面的烧烤店里喝这么多啤酒？除非，他不是这个医院陪护病人的家属，可是，又明明看见他手上提着印有肿瘤医院字样的手提袋。 另外一个男人看见他要了两箱啤酒，大概是觉得过量，便劝道：“丘北哥，两箱啤酒有点太多了，咱们少要一点吧……” “不多，一点都不多；这两天真是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遍，我连遗言都想好了，结果查出来是良性的肿瘤，说什么也得他妈的庆祝一下……” “良性肿瘤也是肿瘤，医生说还是要保护好身体，咱们能少喝一点，就少喝一点吧。” “少喝个球……我跟你讲，保护好身体，就是保护好情绪……坏情绪才是万病之源，情绪好了，免疫力也好……”说完，他又转而对烧烤店的老板说道：“老板，就给我们来两箱啤酒，一瓶都不能少，然后杯子 给我们换那种喝扎啤的大玻璃杯。” 老板似乎也很认同他的养生之道，点头笑道：“行，给你们换最大的扎啤杯……高兴嘛，怎么喝都不过分……我是真心希望从医院走出来的，都是你们这样的心情……我就不愁没生意做了！” 男人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并附和道：“那可不是，要我说，这肿瘤医院倒闭了才好，然后推到重建，改成烧烤一条街，天天忙到凌晨两三点，那烧烤味儿，不比药水味儿好闻多了……我觉得，有烧烤的地方，那就是太平盛世，好心情全在酒里和肉里！” 男人越说越高兴，转而又对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当然也包括我和鹿洺说道：“哥儿几个，今天晚上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啊……帐都算在我身上。” 这种分享是必须要接受的，所以，店里的客人都没有矫情，大家一起起身，举起杯子，向这个男人表示感谢，也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从这个九死一生的地方平安走出来。 喝完杯中的酒，众人又一起鼓掌，并高呼：世界上再也没有病痛，再也没有一个被需要的医院。 这种共情，来得是如此的自然，又是如此的迫切，以至于连一向稳重的鹿洺，也跟着鼓掌高喊……甚至和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互相添加了微信。 这不是一个多余的举动，虽然以后未必会有共同语言，也未必会联系，但只要互相存在于对方的联系名单里，这个夜晚，就不会被忘记；这才是绝望时的一剂良药，因为想起这个夜晚，我们就会想起这个死里逃生的老哥，想起我们曾因为厌恶病痛，而放声呐喊过。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 我之前叫的四瓶啤酒已经被喝完，鹿洺又和老板要了四瓶啤酒，各自倒满杯之后，他又对我说道：“听说，你和栾雨曾经去过296座城市。” “是，哥。” “我是真的相信了，人只有走出去，才能见到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精彩，就像今天这个夜晚……我一辈子可能也碰不到几次，但你们肯定遇到过很多次吧？” “嗯，人只有走出去，才会发现不一样的精彩……偏执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是最痛苦的！” “那你得把刚刚那个大哥的话听进去，有了好心情，才会有好身体。” “是啊，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养生之道……可能真的很有道理，大哥就死里逃生了。” 鹿洺笑了笑，随后便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也因为他的沉默而习惯性恍惚，我一直在回想他刚刚和我说的那句话，准确说，是鹿溪留给我的话；她说，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她就会永远支持我。 这句话，除了让我感到温暖，也像是娶了一个老婆，秉持着夫唱妇随的原则，一直在默默地支持我，理解我，体谅我，关心我，爱护我…… 我想她了，想这个从见第一面，就深深惊艳了我的女人，我更怀念我们在一起经历的那些美好时光，只要有她的影子，我的世界就是彩色的。 …… 直到八瓶啤酒全部被喝完，我和鹿洺才离开了这个名为“志强”的烧烤店；深邃的夜色中，我们面对面站在有些昏暗的路灯下。 我的心情莫名轻松了很多，原本空乏的内心，也被注入了一股强有力的信心，终于不是所有人都在反对我了。 我终于开口对鹿洺说道：“非常庆幸，做了来昆明的决定，要不然真的是偏执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你是应该来昆明一趟，有些话，我们有必要面对面沟通。” “是，哥。” 鹿洺拍了拍我的肩膀，又低声对我说道：“小溪说的支持你，可不是口头上的支持……放开手脚去做吧，既然你有这样的才华和能力，就去做那个改变历史和格局的人……改变历史和格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没有实现之前，一定会承受一些超出常规的压力，这些压力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 我需要一条轨道，带着我往前走。” “与其说是轨道，不如说是原则……千万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好。” 我重重点了点头，心里也变得更加清醒，并感谢这样的提醒；我之所以能扳倒关羽博和常天明，就是因为他们在这之前做了太多违法的事情，这才给了我以小博大的机会；那么，我当然要吸取这样的教训，让自己尽量变得无懈可击。 我该走了，和鹿洺说了一声“再见”，便转身往那个能打到车的路口走去。 “韩潮……” 我回过头…… 鹿洺站在路灯下的身影，很正，很挺拔，他正色对我说道：“控制不住局面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停下了脚步，这看似是鹿洺对我说的话，却是鹿溪给我的支持；尽管，我不认为自己需要这样的支持，但还是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热血在沸腾着…… 这让我更加笃定，也更加明确。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 带着这种心情，我连夜坐飞机从昆明回到了郑州，又从郑州坐顺风车回到了小城，我依然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旅馆里，但改变小城历史和格局的野心，却如同一把被燎原的火焰，照亮了小城的夜空，而拿到景区的绝对控制权，就是我回来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第529章 好人韩潮 次日，我睡到自然醒，然后拉开窗帘，坐在床上，看着已经渐渐被春意所笼罩的小城；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街道两边已经盛开的鲜花，像极了我和栾雨第一次路过这个小城的样子，而我们在小城游玩的一些细节，我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漫山遍野都是鲜花和绿植，而那些烧烤店就藏在鲜花和绿植之间，送酒的小哥，不停地在这些烧烤店之间穿梭往来。 不经意间，小城复苏了，旅游业也快复苏了，对我来说，一切来得是不早不晚。 我突然想去关羽博的那个5A级景区走走；我虽然是一个几乎快要走遍全国的人，实际上，却更迷恋路上的风景，反而不太喜欢逛景点；所以，最早和栾雨来到这个小城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逛任何一个景点，当然也包括关羽博的景区。 听说，在通往景区玉皇顶的台阶上，有一个专门挂同心锁的地方，上面挂了无数把锁，锁住了无数男女想在一起的承诺；当时，栾雨也曾想登到顶峰去挂这样一对同心锁，但是却被我否决了，因为我不喜欢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行为，我觉得很傻；在这个连结婚证都锁不住两个人的年代，何况区区一把同心锁。 …… 买了景区的门票，坐了两段索道，我终于来到了那个挂同心锁的地方；此时此刻，还有情侣迷恋这种方式，他们怀着对未来的期许，郑重的在铁链上挂 上了写了他们名字的同心锁，看着这前赴后继的场景，我有些后悔了…… 换个角度，换个心情来看，这同心锁，也可以当成是一种纪念，纪念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生活，还有一起做过的事情；爱情，真的没有必要以过于成熟和悲观的心态去对待，就算是这小小的同心锁，也是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风景，放下的，就放下了，没有放下的，就再回来看看；何况，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同心锁的背后，也不是没有修成正果的。 我终于转过了身子，背对同心锁，没过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窃窃的对话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人正拿着一把断线钳，狠狠剪掉了其中一对同心锁。 我盯着断裂的同心锁看了很久，忽然心里一片茫然，又觉得爱情也不一定是一种美妙风景，也有可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痛感。 …… 下山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坐索道，而是选了一条几乎已经被废弃的老路，这条老路，游客很少知道，是我中午吃饭的时候，饭店的老板告诉我的，他说，下山的时候可以走这一条路，不费力，还可以顺着这条路，一边走，一边看黄昏下的风景。 走到一半的时候，黄昏来了，我也累了，便坐在一块能看见小城全貌的空地上稍作休息。 伴随着黄昏而来的，是一种让人感到窒息的沉寂，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关羽博 的景区，我当然是有备而来，关羽博也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既然有对立，那就一定会有胜败。 如果我败了呢？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平整的石块，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在石块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人一定会死的，当我死了以后，韩潮这个名字，会被别人记多久？而他们在提起我的时候，会把我比作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这一次，我自己先给了答案，我在名字旁边，又重重刻下了“好人”两个字；然后将石块放在夕阳的余晖下，看了又看…… 最终，还是撇嘴笑了笑，就当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毕竟这辈子，我也是问心有愧的。 我开始用这把军刀在地上刨坑，我要把这个写着我名字的石块，埋在这个坑里面，石头是不会腐烂的，也许一千年以后，会有那么一个人，因为某种机缘巧合，从这个坑里面挖出这块石头。 他一定会看着石头上刻着的字，说一句“好人，韩潮”，以宽慰我在天之灵。 我不那么怕死，却有点害怕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我当然会被这个世界遗忘，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是一个游走在社会边缘的小人物，小人物如尘埃，随风一扬，便无影无踪。 …… 做完这么一件事情以后，我终于将军刀折叠，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望着渐渐下沉的夕阳，还有那些 在夕阳下归巢的群鸟…… 我又一次失了神，甚至忘记这下山的路，才走了一半，而黑夜已经以取代黄昏的姿态，渐渐逼近了这座小城，逼近了我。 直到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才猛然回过神，这是我的好兄弟黑足打来的电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但他却是第一个告诉我乔娇婚讯的人，也就是从那次之后，我们便没有再联系过。 …… 电话里，听不出黑足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只是向我问道：“你在哪儿呢？” “我回小城了，你呢？” “我也刚回小城……晚上喝点儿？” “喝呗。” “撸串吧。” “撸呗。” “那你找地方，还是我找地方？” “你找呗，我这会在山上，一时半会儿还下不去。” “去爬山了？” “嗯，关羽博的景区走了走……确实壮观，确实是有5A级景区的气势！” “小城旅游行业当之无愧的龙头，你当是玩呢？”稍稍停了停，黑足又说道：“那我就在景区附近找一个烧烤店吧，省得你来回跑。” “非常好。” “你丫平时不这么讲话吧？” “你一说丫，突然想吃鸭头了……景区售票处下面就有一个卖烤鸭的摊子，你给我弄几个鸭头带过去，你要是能辨别出公母，都给我带公鸭头，听说公鸭的脑容量大，我就爱吃脑花。” 黑足有点不适应 我这跳跃式的讲话方式，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你丫肯定在山上被邪风给吹歪了，没见你丫这样过。” “我是高兴。”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你要是能名垂千古，你不高兴嘛？” 说完，我又往埋石块的地方看了看，心里竟然真的很高兴，更因此而觉得无所畏惧了，我相信，我不会被遗忘。 我加快了下山的步伐，小城前些天大概下过雨，背着阳光的地方，难免有些湿滑，我在快要到山脚下的时候，就摔了一跤，摔烂了我的裤子，还在脸上划开了一个口子。 以至于黑足见到我的时候，又愣很久，才恍然说道：“怪不得呢，你丫一定是把脑子给摔坏了！” 我怎么说话，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黑足的心情，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乔娇，忘记了那些因为无法走近乔娇而产生的负面情绪。 喝酒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放弃了，因为直到结婚，以及逃婚，乔娇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他；他说，他已经尽力了，人要懂得见好就收…… 对此，我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盯着购物袋里的那些鸭头，看了又看，也不知道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或者，有公有母。 第530章 一个神秘的对手 盯着被装在方便袋里的鸭头看了片刻，我终于开口向黑足问道：“你买这些鸭头的时候问了没，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别说不着调的话了，跟你说点正事儿……” 黑足扔了一支香烟给我，自己也点了一支，然后正色对我说道：“景区现在已经基本接近停摆的状态；说实话，常天明突然出事，真的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冲击……好歹顶着首富的名头在这小城叱咤风云了这么多年，最后反而是在彻底洗白了以后翻了船……所以，人真的得时刻保持着忧患意识，有时候，时间也不是万能的，最起码，它就洗不干净罪恶……说起忧患意识，咱们这话就又得说回到景区上了，景区这么一直停摆着也不是个事情，我跟其他一些民宿投资人在群里聊了聊……算是初步达成了共识，我们准备以众筹的方式，从政府手上把这个景区的经营权买下来，政府现在也把这个景区当成是烫手的山芋，所以给的条件还算丰厚……风险当然是有的，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一本万利的事情，我们就琢磨着怎么最大程度的减小这个风险，最后得出结论：还得你来运营这个景区，因为就属你和景区里那些原住民的关系好，你想做点什么事情，他们都愿意配合你，而且，你之前也有成功运营的经验，只要你来了，咱们就算是有 了天时地利人和，不怕这个事情做不成。”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黑足，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百分百能控制的局面，在这之前我就没有算到，黑足会联合其他投资者，去买下景区的经营权，但又真实发生了，而且合理，因为景区一直这么无限期的摆烂下去，对他们的伤害最大。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之前，我就知道你一直想要景区的话语权，但是常天明处处提防着你，导致你在后期施展不开手脚……但是如果经营权在我们手上，我们肯定会给你绝对的话语权。” 一阵沉吟之后，我才开口问道：“你们就这么看好这个景区的未来？” “你要说我们看好这个景区的未来，那还真是扯淡，自从我们来这个景区投资以后，各种烂事儿层出不穷，就没有真正安稳发展过，可是我们没办法，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们也是骑虎难下，毕竟前期已经投资了这么多钱，尤其是我……” 听黑足这么一说，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从他的话语里，我听出这是一个被逼无奈的选择，既然是被逼无奈，也就意味着他们并没有非拿下不可的决心，否则，他和那些投资者就将成为我回到小城后的第一个对手。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问道：“那你们和负责这件事情的领 导沟通过了吗？” “还没，我们这边不也是刚刚才达成共识嘛……不过真有必要尽快沟通，景区绝对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稍稍停了停，黑足又说道：“这事儿得趁热打铁，我还是现在就给那边打电话吧。” 说完，黑足便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而我也趁着他打电话的工夫，吃了一个鸭头。 …… 黑足终于聊完了，继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说道：“景区摆烂了这么久，现在竟然有一个公司愿意接手，而且上面给的报价，他们一点都没有讲价，全盘接受了。” 我更加感到不可思议，这绝对不是吴罗阁所为，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提前和我沟通，而且，我们之前已经达成了共识，对于上面的报价，我们还想再压一压，他没有理由不讲价，就全盘接受了。 那么，这个神秘的公司和对手，到底是谁？除了我之外，谁又会对这样一个已经进入到摆烂状态的景区感兴趣？ …… 我放下了手上的鸭骨头，当即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然后给吴罗阁打了电话，吴罗阁那边却处于关机的状态。 我心里渐渐滋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却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我甚至连我的对手是谁，都不清楚。 我再次向黑足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就今天下午 发生的事情。” “挺突然的。” “是挺突然的，不过，对我们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儿，除非不得已，我们是真不想在这个景区再追加投资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新接手的公司，能力怎么样，对我们这些投资者够不够友好？在这之前，常天明可是有过承诺的，说要无条件让出一部分股份给我们这些投资者……如果新接手的公司，做不到这一点，我们恐怕还得扯皮。” 黑足表达出了他的忧虑，我则更加忧虑，并因此而陷入到了沉默中，我不允许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的事情，被别人捷足先登。 我就这么丢掉了吃饭的胃口和喝酒的欲望，黑足的胃口却不错，一连吃了两个鸭头。 ……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吴罗阁终于回了电话；我避开黑足，走到一个不被注意的角落，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吴罗阁先开口对我说道：“我刚刚在飞机上，手机关机了。” “你到哪儿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郑州……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已经给小城负责景区的领导打过电话，我在飞机上的时候，他也给我打了几个电话……”短暂的沉默之后，吴罗阁又对我说道：“情况有点变化，领导那边和我说，有一个做文旅项目的公司，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报价 ，过程很爽快，所以领导问问我这边的意思，如果我没有继续加码的想法，景区的经营权就按照之前说的价格卖给这个公司了。” “这是哪儿的公司，他有说吗？” “电话里没有说太多……但是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你把景区的经营权拿下来，就绝对不会食言……我已经跟这个领导表过态了，我这边可以加码。” “现在不是加码的问题，怕的是这个公司会跟我们死磕，一路把价格抬高，如果价格超过了某个界限，就算我们拿到景区的经营权，也会面临很大的压力，这就会失去原本做这件事情的意义……” “是啊，我心里也有这样的忧虑……所以，我现在非常想知道这个公司的底细，感觉有点挑衅的意思。”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向我问道：“你觉得超过了多少数额，就会失去收购的意义？”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不能超过三个亿，超过这个数值，我觉得会给后面的运营造成很大的压力，甚至是无利可图，然后陷入到亏损的恶性循环中。” “好，那三个亿就是我们的底线，不过在这之前，得尽快了解这个公司的底细，看看大家能不能私下沟通一下这件事情，别让上面把我们的竞争当成是筹码，然后坐地起价，成为最大的受益者，最后利益受损的却是我们双方。” 第531章 她不是一个鸡就好了 吴罗阁心里的担忧，当然也是我心里的担忧，如果上面有心利用这种竞争关系来坐地起价，这才是最要命的；所以，吴罗阁的话，也算是理清了我的思路，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个公司的底细，然后双方面对面沟通一下，说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不要因为竞争而导致一个双输的局面出现。 这时，吴罗阁又对我说道：“对了，然姐这次也和我一起回来了，她想和你说几句。” 对于任然会和吴罗阁在一起的事情，我没有感到很惊讶，因为在我上次和任然通话的时候，她已经隐隐向我表达了，也许会接受吴罗阁的意愿，虽然也没有绝对明确，至少，她不会排斥吴罗阁，甚至于会给吴罗阁相处的机会。 “韩潮。” “然姐，我在听。” 任然先是沉默，然后又向我问道：“鹿溪带着乔娇逃婚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这种事情，当然是没有办法瞒天过海的，所以，即便上次我没有和她说，她还是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了。 “我知道，当天我就知道了。” 任然有些惊讶，问道：“当天你就知道了，为什么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你没有和我说？……我还是今天才听一个在青岛的朋友说起这件事情。”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当事者吧。” “但这件事情真的是挺匪夷所思的……我曾经想过，这场婚礼 也许不会那么顺利的举行，但没有想到，带走乔娇的竟然会是鹿溪！”稍稍停了停，任然又向我问道：“就算你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当事者，但是心里肯定会有感触吧，那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儿？” “当然不是坏事，但是不是好事，现在还没有办法下定论。” “是没有办法下定论，那得等她们下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才知道……就是不知道那一天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回道：“最起码得等到舆论的风波散了吧。” “嗯，最起码得等到舆论的风波散了。” 我没有回应任然这句附和的话，但心里却又突然想起了这两个女人，并为之牵挂，也不知道现在的她们在哪里；虽然，我知道，鹿洺大概率知道她们的下落，但我也没有开口问鹿洺；从鹿溪离开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陷入到了一种沉默的状态中，沉默不是不关心，也不是对这段感情经历没有感觉了，只是觉得沉默更适合我们之间……鹿溪也是沉默，但我知道，她没有忘了我。 彼此不相忘，就已经是爱情答卷里，一个及格的成绩。 我是这么想的，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说辞，来劝慰现在的自己；我终于转移了话题，向电话那头的任然问道：“你怎么也跟我哥一起回国了？” “放心不下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的 忙。” “你能把余利安顿好，就已经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放心吧，我让他住在了我的别墅里，别墅里面有泳池，有台球桌，还有烧烤架，又介绍了几个朋友给他认识，没事儿就能在我那儿弄个聚会什么的，也不至于精神太压抑。” “那我就真的放心了。”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关于他的未来，你如果很重视的话，还是应该好好想想，如果留在普吉岛，他得有一份正儿八经的事情做，如果回国，他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好，等我忙完了眼前的事情，都会安排妥当的。” …… 结束了吴罗阁和任然的通话，我又回到了烧烤摊上；这个时候，黑足已经快要将那一袋鸭头给吃完了，袋子里只剩下一个，如果我再晚回来一会儿，连这一个都保不住。 “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吃鸭头呢，以前不知道，吃了几个，这味道真是爽，尤其是里面的脑仁。” 我终于将仅剩的一个鸭头，把握在了自己手上，然后才开口说道：“你要是能分清公母，那得更好吃。” “我觉得你真是有点神经兮兮的，竟然跟鸭子的性别干上了。” “性别都不明确，还怎么做鸭子？” 黑足笑了笑，说道：“这是一个烂梗吗？” “我是实事求是。” “那倒是，女的出来卖叫鸡，男的出来卖才叫鸭子。” 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之后，黑足深深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又开口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身边带的那个女朋友吗？” “不已经是你的前前前前女友了吗？” “你问过我好几次，我一直没好意思说，为什么会分手……我是后来才知道她是个陪酒女，说难听点，就是一个鸡……不过，却也是我用真心爱过的女人……潮子，我这人这辈子是不是注定感情不顺呐？” 仿佛是一种宿命，两个男人喝酒喝到最后，都会变得伤感，并因为这种伤感而说起一些往事，我也伤感，并不是因为他当时的女朋友是陪酒女，我又想起了那些我们一起在兰州经历的时光。 很快乐，也很自由…… 不，只要想起栾雨还在世的那些日子，我都会觉得很快乐，就像黑足愿意承认一个陪酒女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一样，我当然更不会否认栾雨曾是我用真心爱过的女人。 我终于开口对黑足说道：“这才到哪儿啊，就给自己下定论。” “我爱过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想爱不能爱，另一个是爱了得不到，你以为一个男人这辈子会用真心去爱几个女人？” “也就两三个吧，再多的话，就显得有点变态了。” “谢谢你，还给我留了一点空间，等于说，在没有成为变态之前，我还有可能再遇见一个真心爱的女人？”关注我的喂信 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是这意思。”稍稍停了停，我又问道：“你跟你那个前前前前女友，还有联系吗？” “没，但我知道，她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我们分手的时候，我给她在她们的城市买了一套房子，然后让她从良……她一开始，不太愿意，说没了这份工作，不知道该怎么生存……我说，如果你也爱过我，你就必须从良……她真的从良了，说起来，她也是真心爱过我的吧，不过后来，她找了一个刚毕业的学生犊子，两人开了一个什么夫妻店，生意不错，再后来，他们就结婚了，有了孩子……” “那不仅爱过你，也应该很感谢你，是你给了她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问心无愧，但求问心无愧……如果她不是一个鸡就好了！” 说完，黑足又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气吹了一整瓶，我也随他喝了一瓶，仿佛又回到了我失恋后，他在青岛陪我买醉的那段时光。 他没有变，一直都没有变……之前，我曾担心因为乔娇的缘故，会影响到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实际上，他倒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他一定会遇到第三个能让他真心去爱的女人。 而我，没有机会了，因为我这辈子已经用真心去爱过三个女人，一个已经死去，两个不知所踪。 相比于黑足，我才是真正感情不顺利的那一个。 第532章 我说过会站在他那边 在这个聊起感情的夜晚，黑足喝醉了，烂醉如泥；我的酒量比他好些；所以，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把他送回了他住的那个酒店，然后又一个人独自走在街上，往自己住的那个小旅馆走去。 我想以这种散步的方式，来消散身体里的酒意；其实，我真的不该在这个紧要关头喝这么多的酒，我必须时刻清醒着，以应对眼前这瞬息万变的局势。 我的成功就在眼前，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以搅局者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小城？ 或者，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搅局者，只是上面为了能够更有效率的解决这件事情，而杜撰出来的？ 希望是后者。 酒精激的我有些头痛，于是在路边坐了下来；这次回到小城，我加强了自己的安全意识，所以夜间走路的时候，也特意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我的眼睛就藏在这帽檐下面，观察着这个世界。 很安静，一种只属于深夜才会有的安静。 忽然，一阵伴随着强光而来的发动机声，刺破了周围的宁静，向我这边驶来的，是一辆双拼色的宾利添越；记忆中，整个小城，只有关羽博有这样一辆惹眼的豪车。 这确实是关羽博的豪车，因为我依稀看清了里面的驾驶人，就是我在北京相处了近一个星期的左小薇；她还真的回小城了。 她回小城没什么，毕竟这 里有她的父母亲人，但是开着关羽博的车，却让我有些费解；看样子，她并没有打算撇清和关羽博的关系，即便是在这种局势下；而关羽博也更没有打算和她撇清关系，所以才会在国外的银行，给她留了一大笔钱，让她剩余的人生，可以做到衣食无忧。 …… 我刚刚曾和黑足聊到一个男人到底可以真心喜欢几个女人，男女在理论上是平等的，那也就意味着一个女人当然也可以用真心去爱多个男人。 我从来不怀疑左小薇是用真心爱我的，但她是不是也可以用真心去爱关羽博？就算不是爱，也可以是另一种感情的真心，毕竟关羽博曾为她杀过人，也是最后惦记她过得好不好的人。 对此，我倒是可以理解，我不是神，也不是谁的信仰，所以，左小薇这辈子不会只为了我而活，甚至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会操心关羽博的安危。 我在想，她这次回小城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替关羽博打听风声？ 关羽博已经逃到了国外，因为还没有正式立案，所以还有很大的走动空间，由此可见，关羽博并没有屈服于要一直躲在国外的命运，而左小薇也是他到目前为止最深信不疑的那个人。 那辆宾利，如狂风一般从我的身边驶过，同时，也在我心里留下了这样的悬念。 这才是我和左 小薇之间真正的伤，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视我为死对头的关羽博。 …… 次日一早，我便和前来小城为我实现心愿的吴罗阁还有任然见了面；我们约在了之前我和常天明曾不止一次光顾过的那个面馆，还是那个座位。 吴罗阁先开口对我说道：“我又和负责景区的那个领导打了一个电话，但是他不肯告诉我对方的底细，可能就是不想我们私下沟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这倒也能理解，毕竟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一个愿意和我们相争的公司，不至于贱卖了景区。” “哥，你说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根本就没有这所谓的文旅公司，只是上面为了给我们压迫感，而杜撰出来的？” “之前，我也这么怀疑过，但是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我仔细听了他的语气，感觉他那边很有把握……所以，我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这是一个摆烂的景区，要是我们这边放手了，那所谓的文旅公司又是杜撰出来的，这件事情他就不好办了，更不好和上面的大领导交代。”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怀疑他有赌的成分……毕竟景区现在的情况，已经对外界透明了，谁会愿意连价都不还，就接手这样一个烫手的山芋呢？……我们这边之所以愿意接手，是因为我有让景区死而复生的底气，同时借助这个景 区，拿到之前一直悬而未定的道路拓展项目。” 吴罗阁陷入到了沉默中，他似乎也在思考，半晌才开口对我说道：“如果对方不是为了赚钱来的呢……不是没有这样的公司，为了整个大战略，而去收购一些存在亏损风险的项目，或者，他们在这个景区，发现了除经营以外的盈利点，比如，利用景区的好风景，去兴建度假房什么的……” “你要说到这个可能性，我倒是觉得合理了。” “嗯，所以咱们在这儿乱猜也没有用，当务之急就是搞清楚这个公司的来头……另外，我把收购价格再往上提一千万吧，先稳住局面，至少让上面知道，我们这边是可以加码的，别草率给了对方，断了我们的后路。” “好。” 我应了一声，吴罗阁又向我问道：“你在这边有能用得上的关系吗？” 之前，我在小城做事情，都是借了常天明的人际关系，要说我，并没有真正在这个小城形成自己的关系网，所以，只得无奈向吴罗阁摇了摇头。 忽然，我又想到了贾国盈这个人，他是村支书的儿子，在小城盘踞多年，不说有多大的势力，至少也是可以做到消息灵通的；于是，我又赶忙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并把自己的需求告诉了他。 …… 贾国盈果然不负所托，他有一个亲戚就在本 地旅游局工作，二十分钟后，他就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他告诉我，跟我们竞争的那个公司，全称叫做“品薇旅游文化集团有限公司”。 我把名称告诉了吴罗阁和任然，任然当即在网上做了查询，结果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对我和吴罗阁说道：“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左小薇，两个星期前成立的。” 我当即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也就是说，在我去北京之前，这个公司就已经存在了……难怪，左小薇一再要求我不要回小城，那么，也足够说明，关羽博早就已经怀疑到了我的身上，他正在远程操控左小薇，来对我进行狙击。 他还是不死心！ 如果是他的话，那我就真的理解了！ …… 这次，我主动给左小薇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我便开口向她问道：“跟你确认一件事情，你就是那个品薇旅游文化集团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吗？”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我记得，在很久之前，我就和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和关羽博之间走到了你死我活的那一步……我会站在他那一边……所以，我真的不想你回小城。” 我的呼吸加重，心跳加速，继而又想到了我们在她母校没有吃到的毛氏红烧肉，仿佛那就是一种预示，预示着现在的局面。 第533章 关羽博的化身 左小薇似乎已经不再顾及我的情绪，她果断挂掉了我的电话，完全不给我开口质疑她的机会，而我也不想再去揣摩她的心情和动机，只是站在那陈旧的路灯下，任由凉风一阵阵从我身边吹过。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难左右了！即便我机关算尽，也没有想到，最后站出来与我敌的，会是我在北京用真性情去相处了一个多星期的左小薇；原本，我只是想利用她将关羽博引回到国内，就因为那仅存的善念，我放弃了这个想法，以为放过了她，也放过了我自己，但没有想到，她却不肯放过我。 她终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如果有一天，我和关羽博走到了你死我活的这一步，她会站在关羽博那边。 闭上眼睛，重重摇了摇头，心里失落到无以复加，甚至连烟也没有办法平息这种失落，也安抚不了我的心情。 我恨恨将手中的一次性打火机摔在了地上，打火机的爆裂声，瞬间刺破了周遭的宁静，也彻底点燃了我心里那团愤怒的火焰，果然，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 我终于回到了面店，吴罗阁和任然一起以关切的目光看着我；我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点头说道：“品薇旅游文化集团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我们认识的左小薇。” 任然面露失望之色，半晌才开口说道：“她怎么能这样，这不是甘愿做关羽博的棋子嘛，而且，直接把矛头指向 了你。” “她既然已经做了选择，我们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我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就是心里觉得过不去……关羽博是她的发小，也是她背后的资本没错，可是她也不能忘记，她之所以能成为炙手可热的歌星，除了关羽博的运作，也离不开你写的那些歌……你把那些歌，无偿给了她，这才有了她原创歌手的身份，做人不能这么恩将仇报……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她得拎得清啊！关羽博现在就处在立案与不立案的边缘，如果一旦立案，以他做的那些事情来看，罪名不会小于已经被关进去的常天明，这个时候，她还和关羽博有这样的经济往来，她就不怕自己跟着受牵连吗？” 我看着任然，她看上去确实很气愤，但我的心绪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最后，只是回道：“她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选择，无论是什么后果，她都会有心理准备的……与其在这里说这些已经改变不了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关羽博和左小薇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只有弄清楚他们的动机，我们才好去想应对之策。” 任然这才陷入到了沉默中，她似乎对所谓的动机并不感兴趣，她更在意左小薇，因为当左小薇做了这么一件事情之后，就表示当年我们几个人在青岛建立的情分，已经彻底化为乌有。 任然一直很留恋那一段感情，所以，她比我更愤怒，也更 失落。 一阵沉默之后，吴罗阁终于接过我的话题，说道：“如果换做别人，或者其他文旅公司做这件事情，我可能不理解，但如果是关羽博的话，我认为是合理的；先不说，你们之间的个人恩怨，就景区本身来说，如果他收购了，就代表他真正垄断了小城的旅游市场……如果被我们收购了，和他的那个5A级景区一定会存在竞争关系，但如果是他自己收购了，反而可以利用他在小城掌握的旅游资源，以及那一套成熟的运营体系，去重新打造情人谷景区，并和他现有的5A级景区形成一种互补，一个继续走网红景区的路线，另一个就踏踏实实的做度假型景区……”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正视着我说道：“如果说，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能做好情人谷景区，那就一定是关羽博……再退一步讲，就算他做不好情人谷景区，只要收购了，哪怕是常年荒废在那里，他也是小城当之无愧的旅游业巨头，但如果被我们接手了，就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他会面临被超越的风险，甚至被我们压制……所以，我觉得他最原始的动机，就是想达成彻底垄断的目的……他对你韩潮还是有忌惮的，因为在你运营情人谷景区的时候，景区表现出来的势头，曾对他形成了明显的威胁……那个时候，常天明牢牢掌控着景区的控制权，而且同样财力雄厚，他根本就没有并购的机会，现在 ，突然有了这个机会，他怎么可能会错过呢？……当然，也不排除他还有其他企图，但我暂时能看到的，就是这些。” 我点了点头，认可了吴罗阁的这番分析；而在这之前，是我太低估了关羽博的韧性，以为经历了这样的打击之后，他会因为寻求自保而无暇顾及，却没有想到他就是一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左小薇对我撒谎了，关羽博留给她的那笔钱，并不单纯是赠予，而是对抗我的资本。 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 我一遍遍思考着：到底该从什么地方入手，才能彻底击退关羽博？ 因为有左小薇的缘故，会变得很难，就算关羽博进去了，面临和常天明一样的命运，但只要左小薇铁了心的去为他冲锋陷阵，对我来说，就依然是个大.麻烦；除非，左小薇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或者她自己放弃，再无第三种可行的办法。 那么，症结依然在左小薇的身上，她已经成为了关羽博的化身。 …… 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我对左小薇渐渐滋生出了一阵强烈的恨意；她亲口告诉我，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本是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看看的，但却被关羽博用一种卑劣的手段去扼杀了；就算左小薇念及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愿意去恨他，也万万不该成为他的替身，来破坏我在小城的崛起之路。 为了能够改变小城的历史，为了成就自己， 我已经付出的太多，我说什么都不能失败！ …… 就在我因为这些而恍惚的时候，吴罗阁又对我说道：“负责景区的那个领导，刚刚又给我发了信息，我们在1.2亿的基础上加了一千万后，品薇旅游文化集团直接又追加了三千万，也就是说，现在的收购价已经达到1.6个亿了……看她这毫不手软的样子，我们之前设定的三个亿上限，恐怕也不是很保险了。” 我的心里一阵烦躁，烦躁是因为摸不清左小薇所代表的品薇旅游文化集团的底线在哪里；原本一亿两千万就能搞定的事情，硬生生被弄得像一个无底深渊，就算最后被我们拿下，恐怕也已经是伤筋动骨。 吴罗阁属于一夜暴富，所以他做事的逻辑和我不太一样，他又对我说道：“一刀一刀的割肉没意思，这次，我直接把价格报到两个亿吧，让对方也看到我们的决心，然后知难而退，不要再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 “先不急，哥……本来一亿两千万就能办好的事情，现在却要花两个亿……这多出来的八千万，能够给景区后续的发展做太多事情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陷入沉默中，一直没再开口说话的任然，终于又开口向我问道：“你是对小薇还抱有什么幻想吗？” 第534章 高人指点 当任然这么问的时候，我也在心里问自己：此时此刻，我真的还应该对左小薇这个女人心存幻想吗？我心里升起一阵空虚的感觉，继而摇头对任然说道：“对事不对人，这个时候对任何人抱有幻想都是致命的……” “所以，你只是不甘心，原本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复杂？” “是，我不甘心！” 我不确定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大概率是狰狞的，以至于吴罗阁又出言安慰道：“做生意就是这样子，随时随地都会有突发情况发生，我们还是放平心态吧……最起码，现在这个事情，还在可以用钱解决的范畴之内，只要你觉得有价值，超出三个亿的投资，也不是不可以。” 任然也附和道：“有你哥这句话，你还担心什么呢？……不见得关羽博的实力就比你哥更雄厚，只要你觉得这笔投资有价值，我们就跟她死磕到底。” 我看着任然和吴罗阁，心里感动，但最后还是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我觉得，只要我掉进了关羽博和左小薇设计的节奏中，就算最后拿到了景区的控制权，我也是失败的。 …… 吃完早饭，吴罗阁和任然回了他们住的大酒店，而我依然住在那个就 连空间都很憋屈的小旅馆里；整个上午，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站在陈旧的铁制窗户旁，一遍遍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城，直到黑足给我打来了电话。 接通后，黑足以一种很惊奇的口吻对我说道：“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可别惊掉了下巴……今天上午，左小薇来景区了，把我们这些投资民宿的人都聚集到一起，郑重跟我们表态，在她的品薇旅游文化集团公司收购了景区之后，常天明兑现给我们的股份，她一样承认并接受……不光是我们，景区里的那些原住民，她也有承诺，说是要准备一个亿的基金，用于扶持村民们在景区的创业，说是，只要村民们能拿出具有经营特色的好方案，并得到景区的认可，就可以和景区申请一笔装修和运营的扶持款，从10万到100万不等……这可是在收拢人心呐，以前也没有看出来，这个女人会这么有手段……而且，收购景区的人，竟然会是她……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代表的应该就是关羽博……” “是有手段……”短暂的沉默后，我又向黑足问道：“那你们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黑足的语气不容置疑：“只要她把常天明之前和我们承诺的股份兑现了，又真的能拿 出这一个亿的基金做扶持，那当然是好事一桩啊……反正，我是不会反对的，这个景区早就该有人出来这么收拾局面了！” “你们不担心她接手了景区之后，并不能把景区带到你们想要的高度？” “只要背后的老板是关羽博，我们就不担心……毕竟已经投了这么多钱，他不会让这笔钱打水漂的……而且，之前两个景区一直在相争那个道路拓展项目……如果关羽博收购了景区，那两个景区就变成了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还打个屁啊……肯定会把这道路拓展项目放在情人谷景区嘛……反正情人谷景区做出来，也是他关羽博的收益，而且道路拓展项目的钱，不管放在哪个景区，最后都会落在他手上……有了这样的逻辑和雄厚的资本，这个景区做不出来的可能性也不大……只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常天明倒台了之后，竟然会便宜了关羽博这个小子，在这之前，就算他出十个亿，常天明也不会把这个景区卖给他，但收归政府之后，情况可就不一样了……”稍稍停了停，黑足又感叹着说道：“不过也有一点小道消息，说是关羽博已经逃到了国外，现在正处于被立案调查的边缘……以为他没有精力再去弄生意上的事情， 没想到他却扶持了这么一个代言人，就冲这份韧性，我都觉得这小子是个人物……而且，如果真的被他操控着拿下这个景区，上面对于是不是要立案调查这件事情也会变得更加谨慎……毕竟已经是小城旅游行业无可争议的巨头，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他，就等于动了小城的旅游经济，还有城市形象，关系着太多人的饭碗呐，对于上面来说，稳定大于一切，可能真的会让他逃出生天，何况现在证据也不充足，是不是？” 黑足的话，也是我心里所能想到的，但是我和他的感受不一样，我更多的是懊悔，懊悔自己在北京的时候，没能抓住分化他和左小薇的机会；那个时候，我真的有机会。 关羽博确实是个人物，他比我想象的更有能力。 还是说，他的背后有一个更可怕的高人在指点？ 一切都是迷，而局面却愈发对我不利，因为在左小薇这一系列操作之后，连我赖以依靠的民心，都在渐渐失去。 我到底该怎么去应对？ 我忽然想到了鹿洺，想到了我在离开昆明之前，他和我说的话；他说，如果局面一旦失控，记得给他打电话。 我该沉下心去好好评估一番了。 此刻，局面还不至于失控，对我来说 ，这只是一个开始，但鹿洺的话，我却可以当成是一种暗示；他为什么觉得局面会失控？ 是怀疑我的能力吗？还是说，他知道一些我并不知道的内情，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叮嘱？ …… 恍然之间，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杨一鸣！ 我的牙齿咬得“咯嘣”作响，因为这是一个让我感到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名字；我现在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他给的。 如果说，关羽博的背后有这样一个能把握领导心理的人，大概率就是他，所以才会有了关羽博不惜代价也要指使左小薇收购这个景区的举动。 假如这个设想是成立的，那么左小薇是关羽博的化身，那关羽博又是杨一鸣的化身。 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哪怕我已经一退再退，他还是用这种碾碎的方式来蹂躏我！我甚至怀疑，关羽博的事情一直卡在这里，没有正式立案调查，也有他在运作的成分。 可即便能把这里面的关系想清楚了，面对杨一鸣这个层面的对手，除了狂怒，我又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第535章 陷入被动 杨一鸣的名字再次如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感到难以呼吸；虽然直到现在，我们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正面的冲突，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把矛头对准了我，而关羽博和秦敏红就像是他的左膀右臂，一左一右，狠狠掐住了我的脖颈，以至于我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刀山与荆棘…… 在让我感到窒息的压力中，我又想到了自己与吴罗阁的关系，毋庸置疑，他是我现在最靠得住的助力，但如果局势被左小薇所控制，我真的可以让他不计成本的去投入吗？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给他足够的利益和动力去做这件事情，他只是想还当初那300万的恩情，而人性向来是经不起检验的，所以我妈曾警告我，让我在面对吴罗阁的时候，不要轻易去碰触。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了，之所以心烦意乱，是因为对手完全超出了我所能应对的范畴，杨一鸣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资本，他背后的力量才是真正让我所忌惮的。 这一刻，我甚至有些怀疑，当时想要干掉常天明的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一个昏招？有常天明在，且不论我们的关系如何，至少他会对关羽博形成一种牵制；现在，常天明进去了，放眼整个小城，关羽博只会更加的肆无忌惮，而现在，他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贾国盈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只看了一眼，便瞬间接通，却又一时无语，因为我有一种预感，这并不是一通能给我带来好消息的电话。 果然，贾国盈的声音有些低沉，他对我说道：“老弟，我这边得到一个消息，今天上午的时候，左小薇去了一趟景区，她向村民们承诺，只要她的公司拿到景区的控制权，会准备一个亿的资金，来扶持村民们在景区创业……” “这件事情，我已经听朋友说了……村民们是怎么看待这事儿的？” “肯定是举手欢迎啊……如果她真的能拿出一个亿来做扶持，肯定会给村里带来很多的创业机会，大家现在唯一的疑虑，就是这一个亿最后会不会被兑现。” “难道就没有人想到，她背后的资本是关羽博吗？” 一阵沉默之后，贾国盈才开口说道：“说唯利是图可能有点太难听了，但是对于村里的人来说，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就是衣食父母，之前的事情是可以不计较的……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村里面被关羽博害死的那个老师的家属，现在也明确表示不追究这件事情，而且去公安局推翻了之前的口供。” “口供不是儿戏，说推翻就能推翻吗？” “之前的口供是这个老师的媳妇陈述的，现在，这个老师的儿子，又拿了一份精神病鉴定书去了公安局，说他妈自从他爸死了以后，就有了精神病……有了这么一个具有法 律效力的鉴定证书，之前的口供肯定也就作废了。” “那她到底有没有精神病？” “这……这不太好说啊……但我估摸着这件事情，一定有人在里面运作，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人一定已经收到了关羽博那边给的好处费，所以才选择了封口，毕竟人已经死了这么久，家里又穷的开不了锅，真憋着劲儿把关羽博送进去，还不如拿一笔好处费有用……你说是不是？”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一番言论，我只是觉得左小薇大概才是真的疯了，她这是在帮关羽博掩盖罪行，她已经没有了基本的善恶观。 她可以说自己是恋爱脑，也可以因为恋爱脑而任性，但是不能连最基本的善恶观都没有，这已经是邪恶的表现。 我的沉默中，贾国盈又向我问道：“老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感觉真的很被动啊！” “现在说被动有点太早了，我这边会想办法的。” “那我怎么办，还是先在外面避风头吗？” “嗯，再忍耐一下吧。” “好……”短暂的沉默之后，贾国盈又对我说道：“老弟，我这在外面也待了这么久，衣食住行都得花钱，你看能不能再给我打点钱？” “好，我回头往你的账户打一万块钱。” 贾国盈一阵吞吞吐吐，回道：“一万块钱有点不够啊……” 我有点讶异，他又说 道：“我儿子马上就要上初中了，学习成绩是一塌糊涂，我想着把他转到市里好一点的中学，这就得求人办事了，你知道的，这年头只要是求人办事，多少都得花点钱……你看，能不能再给我十万块钱，这十万块钱就算是我借你的，等我回去，把生意运转起来，立马把这十万块钱还给你。” “好，我再给你转十万。” “那就真的太感谢了！” …… 结束了和贾国盈的通话，我一直以沉默的姿态站着，很久之后，我才给左小薇发了一条信息，我想和她见一面，见面的地方，就在她家门口的那条景观河旁。 左小薇没有回复我，但我还是去了，从下午一直站到傍晚时分，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等着一个人的滋味，可即便心里感到不适，还是忍耐着…… 眼看夜晚就要到来，一辆双拼色的宾利添越才从河对岸驶了过来，而后停在了我的身边。 左小薇就这么走到我的面前，她戴着墨镜和帽子，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她只是淡淡对我说道：“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这么等着我。” “是，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你半天。” “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但你不觉得现在再来找我，已经有点太晚了吗？……”稍稍停了停，左小薇以更加低沉的声音对我说道：“在北京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不要回小城。” “呵……如果 我不回小城，你就不会做这些事情了吗？……你的品薇旅游文化集团有限公司，在我去北京之前，就已经成立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左小薇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你为什么非要至他于死地呢？” “你更应该问他，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条活路走？从我刚来小城的第一天，他就在给我下马威，之后更是不止一次的算计我。” 左小薇再次选择了沉默，我又挥手说道：“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我只问你一遍，你确定自己现在是清醒的吗？……关羽博曾经将大南沟景区的老师迫害致死，你竟然甘心做他的走卒，帮他去毁灭证据……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我以为左小薇至少会反思，但这次，她只是冷冷回道：“你不是小城人，不了解小城的情况，这里从来都不缺一些想不劳而获的人……羽博在小城的名气这么大，想碰瓷他的人太多了，每年都会有……我做这些的目的，只是不想他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冤枉了。” 我怒极反笑：“这些话，是不是别人教你的？” “我说的是事实，你在这儿胡乱诱导，才是真的没意思！” 看着左小薇那张藏在墨镜和帽子下的面容，我的心里逐渐感到绝望，我们大概率是没得谈了，即便我已经在她面前放低了姿态。 第536章 偶遇邹畅 左小薇或许已经将我的绝望和无能为力看在了眼里，但是依旧以一种漠视的姿态看着我，仿佛我现在的困境，都是我罪有应得，因为我不该回到这个小城，更不该与关羽博为敌，在她心里，我就应该待在北京，去做她幕后的那个男人，当我没有如她所愿的时候，惩罚也就如期而至。 可是，这真的是对我的惩罚吗，虽然现在的局面对我很不利，但还远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 傍晚的风，吹得很孤寂，风里却有左小薇的气息，她最喜欢用绮梦栀子味道的香水，迎着这阵风和她的气息，我终于开口说道：“事实到底是怎样的，你只会比我更清楚，你可以骗过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但是你骗不了你自己，只希望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关羽博的所作所为，想起那些亡魂，你心里依然可以像现在这么坦荡，更不要在睡着的时候做噩梦……” 说着，我走到了左小薇开来的那辆双拼色的宾利添越旁，我将手放在车窗的玻璃上，又笑了笑说道：“成年人之间谈什么正义，也挺可笑的……所以，我倒是能理解你替关羽博做事的动机……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为了点房租和房东吵吵闹闹的山城姑娘了……在资本的运作下，你化身成为乐坛炙手可热的歌星，开着关羽博的宾利，花着他留给你的钱，已经打败了全国百分之九九的人……换作是我，我可能 也会迷失……所以，你千万不要回头，你就在你自己选择的路上，不要在乎对错，一直走到底……至于我，你就当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吧，我没有资格在你心里和关羽博相提并论，还有那个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他也没有资格。” 左小薇自始至终都没有摘掉墨镜，但我能感知到，此时此刻，她就看着我，很久之后，只是低声回道：“好，我会一直走到底的。” …… 左小薇先我之前离开了，在她离开之后的没多久，夜色也突然降临，身后的马路上亮起了成排的路灯，也多了很多赶着回家的路人，可我却哪儿都不想去。 我觉得这次谈话是失败的，我没有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以至于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却没有能够从左小薇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至少，我应该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可以不设底线的拿下这个景区的控制权；或者，我得弄清楚关羽博到底给了她多少钱在运作这件事情；再不济，我也得确认，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杨一鸣在背后指点……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我依旧没有办法以平静的心态去面对这样的左小薇，更没有办法适应在她身上表现出来的反差，我甚至有点失落…… 我确实不是她心里最重视的人，尽管她也曾口口声声说过，我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她想和我在一起，哪怕只是过一种 平凡的生活，只要我能带她看尽这个世界的美妙风光就行。 人真的是会变的，在我痛恨左小薇的同时，我自己何尝不也变得是面目全非，我唯一的错误，是不该把心里仅存的那一丝善念留给左小薇。 …… 带着这样的懊悔，我终于在小城彻底被夜色笼罩的时候，离开了这里，我叫了一辆网约车。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我坐在车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停地在找话题和我聊天，他很爱笑，尽管我没有在他的话里找到什么笑点，但他却逗乐了他自己，这与我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在勉强应付着…… 说起小城最近在抖音上火了一个会唱颤音的大爷，他笑得更开心了；甚至想把车停在路边，让我看看这个大爷的视频。 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的目的地并不是我迫切想去的地方，所以，我不在乎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听着大爷在视频里那夸张到滑稽的颤音，我终于跟着他笑了笑，他又告诉我，这个大爷只是小城在抖音第二火的网红。 出于好奇，我向他问道：“第一火的是谁？” “是一条会玩滑板的哈巴狗，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万粉丝了……哈哈哈！” 说完，他又让我看了那条哈巴狗，它真的会玩滑板，甚至比人玩的更好！但这次，我没有笑，我只是有些失神，很久之后，才向他问道：“老 兄，你是一个特别容易快乐的人吗？” 他看着我，依旧笑着回道：“自从出来跑车以后，还是挺容易找到乐趣的……虽然，还是活得很迷茫，没有目的地，但是我的每一位乘客都有目的地，每次把你们送到目的地，我的人生都像是被刷新了一遍，因为在你们下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就又有了一个新的起点……” 他的话，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曾经在296座城市流浪过的自己，对于我来说，一座新的城市，何尝不是一个新的起点…… 他又转而向我问道：“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暂时没什么事情做……不过，很久之前，想开一个面包店，我喜欢吃面包，特别是夹心的那种，我只做这种面包，能卖掉就卖，卖不掉就自己吃。” 他点了点头，然后撇嘴对我说道：“看样子，还真没有一个人的理想是买房买车！” 我笑了笑，他也笑了笑，随即便又启动车子，往我设定的那个目的地驶去…… 十分钟后，我终于到达了这个我并不是一定要来的目的地，而他却有了新的起点，只是一个恍惚间，他便已经消失在了沉闷的夜色中。 …… 眼前，灯火辉煌，之所以灯火辉煌，只因为这里是小城唯一一家有陪酒服务的KTV，但这次，我却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我只是想在KTV旁边的烤肉店里吃点烤肉。 很久没 有吃过这种半自助式的烤肉了，上次吃，还是去年和乔娇一起。 乔娇说，他们家的蘸料一定是秘制的，所以口感比其他烤肉店要很好多。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就在我要进门的那一刻，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哥”。 我回头看去，是邹畅，她开着车，还没有换上上班要穿的衣服，所以看上去还算正经。 确定是我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又对我说道：‘真的你是啊，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没两天，你是准备上班了吗？” “呃……也不是非上不可……如果……”说到这里，邹畅看了看我面前的烤肉店，又问道：“你是要一个人去吃烤肉吗？” “嗯，这家烤肉店的口味还不错。” “这算什么不错啊，只有来这儿旅游的人，才会在这种连锁店吃……你要知道，最好吃的东西，一定是藏在最深的巷子里……哥，我请你去吃羊肉火锅吧，就在我家对面的巷子里，他们家的羊肉都是自己家养的，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放心、更好吃的羊肉的了。” 我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改变行程的人，所以有些犹豫，但邹畅却兴致十足，她又催促着说道：“哥，快上车，去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第537章 给他留个好名声 我倒不是一个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呼朋唤友的人，但因为邹畅表现得太过于热情，我还是上了她的车，去试试她口中那个全小城独一无二的羊肉火锅。 是该吃一次火锅了，再不吃，随着天气转暖，渐渐就会被烧烤所彻底取代，想要再吃一次，恐怕又得等到二百多天后的冬天。 说起二百多天后的冬天，我心里又增添了一丝紧迫感；我知道，到那个时候，小城的事情一定会有一个结果，面对这个结果，我到底是输家，还是赢家？ 就目前来看，我的胜算已经不高，因为手上握的筹码，正在被左小薇蚕食，我甚至丢失了民意，还有贾国盈，从他后来跟我要十万块钱的行为来看，这人不会绝对忠诚，真正能让他忠诚的只有钱。 那么，眼前的邹畅，便显得更加重要了起来，她是我对付关羽博最后的底牌，如果连她都失去了，我也就真的没有必要在小城苦苦挣扎了。 …… 邹畅的心情不错，她将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到了这座小城的边缘地带，肉眼已经看不见高楼，都是一些可能随时都会面临拆迁的低矮民房。 邹畅将车停在了路边，对我说道：“哥，那条巷子，车开不进去，咱俩得走进去，不过没多远，也就两三百米的样子。” “没事儿，饭前走几步，吃饭的时候才会更有胃口。” 说完，我便解开安全带，在邹畅之前下了车，我下意识望去，甚至还在马路对面看见了一大片农田，所以，说这里是城中村，应该更贴切一些。 邹畅也站在了我身边，但她却没有看着对面那一块空地，反而望着那一片低矮的民房，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眷念之情，我这才想起，她老家就在这里。 “这里面哪套房子是你家？” 邹畅指了指，回道：“门口有一片池塘的那一个。” 池塘已经荒废了，但能看出来，这个池塘曾经也被人精心拾掇过，池塘的两边有一排柳树，虽然已经没有了生机，但是却排列的很整齐…… 邹畅又对我说道：“我爸在的时候，这个池塘被收拾的可漂亮了，每年夏天的时候，里面都会长出很多荷花，高高低低，风一吹，就像是花的海洋……我爸不在了以后，没人打理，渐渐就变成了垃圾场……一到夏天，各种异味，我也和这些邻居吵过几次，也就管用两三天，等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又偷偷往池塘里倒垃圾……时间久了，我也不愿意回来住了……倒不是看不了这些脏乱差，就是想起那种反差，心里会很难受！” “这个池塘是你们家的吗？” “是啊，我们家可是村里的大户，我爷爷给我爸留了两块宅基地，一块就在现在这个池塘的位置，我爸说我是个女孩，以后总要嫁出去，留那么多老宅子也没用，就把其中一套老宅子给拆了，然后改造成了这个池塘……别看这个池塘不大，但真的都是我爸一铁锹一铁锹挖出来的，他喜欢钓鱼，说等退休了以后，在自己家门口就能钓上鱼，那才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可最后……” 说到这里，邹畅怅然一笑，又叹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最后只剩下这个变成垃圾场的池塘了。” “你爸在的时候，一定很有威望吧，那时候可没有人敢往池塘里倒垃圾。” “老师嘛，又是村里的绅士，谁家有个红白事都会请他去主持，确实很有威望……”邹畅渐渐红了眼，半晌才又开口说道：“就这样一个人，他怎么会做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呢？……哥，你说人真的会那么复杂吗？” “人确实就是这么复杂……”稍稍停了停，我又改口说道：“与其说复杂，不如说那是人基因里的兽性……说白了，人也只是一种高级动物，没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激发出来……” 邹畅失了神，看她的样子，已经忘记带我来这里的初衷，是为了吃一顿羊肉火锅；直到我轻拍她的肩，她才回过神，然后带着我往那条看着就已经很深的巷子走去。 …… 这个羊肉火锅店的老板似乎是邹畅的邻居，大概是因为邹畅工作性质的缘故，他明显有点看不起邹畅，明明邹畅是来消费的，但他却表现得很怠慢，既不给我们拿餐具，邹畅和他说话，他也是爱答不理；不过，羊肉火锅的口味倒确实是没得挑剔，尤其是肉质，一口就能吃出来，是现杀的羔羊。 我想喝酒，邹畅也陪我喝了，但在这个地方喝酒，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太偏，以至于代驾并不太愿意往这边跑。 最后，我和邹畅便决定住在她们家的老宅子里，老宅子足够僻静，也正好方便我们聊一些事情。 …… 老 宅子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桃树，桃树还活着，已经开始抽芽吐绿，我和邹畅就坐在这棵桃树下，一边喝茶解油腻，一边聊天。 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圆的月亮了，透过桃树的树枝往天空看去，好像自己不在人间，就住在月亮旁边似的，我不禁有些入神，直到邹畅开口和我说话。 “哥，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你不要和我生气。” 我回神看着邹畅，因为她脱掉了外套，又弯着腰，恰巧看见她腰间的那个纹身已经被洗掉了，只留下了一片模糊的印记。 “我想……我想从良，以后不再去那儿上班了。” 我笑了笑，感叹道：“这算是一件好事吧，我为什么要和你生气？” “我的意思是，我爸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我想换个城市，重新生活……” 反应过来的我，当即面色一沉，问道：“理由呢？” 邹畅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她就低头看着茶桌，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刚刚吃羊肉火锅的时候，你也看见了，老板根本就不想搭理我，就算开口和我说话，也很刺……因为他知道我是一个夜场女，他看不起我，不光他看不起我，我们村里的人都看不起我……其实，这才是我不愿意回老宅子住的真正原因……我做一个夜场女都已经这样，如果让他们知道，我爸当时是因为玷污了左小薇，才被关羽博找人开车撞死，我爸在这个村子，就彻底没有名声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关羽博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被审判了，我爸 玷污左小薇的事情，肯定也会瞒不住……他活着的时候德高望重，我不想他死了以后，反而……反而名誉扫地。” “可是，你之前答应过我，一定要给你爸的死，找个公道和说法。”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那时候，我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在我们这个小地方，有时候公道真的没有名誉重要……这些年，每到清明节，还会有学生去我爸的坟上拜祭，感谢他当年的栽培之恩，如果这个事情曝光了，我爸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我妈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这些年都是我乡下的姨娘在照顾她……我也攒了点钱，思前想后，觉得也是时候带她离开这个小城了，我想去云南找一个环境好的城市，一边做点小生意，一边陪她养好身体。” 我才是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接二连三的挫折，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抬手便掀翻了横在我和邹畅中间的茶台，痛斥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拿了关羽博的好处，才做了这么一个混账的决定？” 邹畅一边哭，一边连连摆手对我说道：“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拿关羽博的好处……我压根都不敢让关羽博知道，我已经知道是他害死我爸这件事情……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肯定也不会放过我……我没有那么傻，为了他的钱，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面……所以，你要相信我，这就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爸玷污了左小薇，是他罪有应得，到最后，就给他留个好名声吧！” 第538章 困顿 夜风将墙外那些枝叶吹得是沙沙作响，月光便显得更加冷清了，我就这么看着那只被我摔裂的茶壶，茶水流了一地，就像我那不可收拾的愤怒；在这样一个本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夜晚，我竟然连最后的底牌都失去了，我还能用什么去制衡关羽博，以及深藏在他背后的杨一鸣？ 我重重坐回到椅子上，双手掩面，很久之后才抬头看着邹畅，她依旧不敢正视我…… 我终于开口向她问道：“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小城？” “就这两天。” “我曾经在云南旅行过，那儿挺大的，想去哪个城市生活？” 邹畅这才抬头看着我，面色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关心她的行踪…… “不用害怕，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邹畅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想去个旧。” “个旧啊！”我面露回忆之色，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那个地方，房价特别便宜，整座城市沿湖而建，风景不错，还算是个养生的好地方……不过，城市体量太小了，连个像样的大商场都没有，你可能会不习惯。” “哥，你真的去过个旧吗？” “除了新疆，我几乎已经把中国所有的城市都玩遍了……说游玩不太合适，就是一种体验吧，更像是流浪。” “我 是挺怕闷的，那云南还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去？” “除了昆明之外，云南最出名的就是大理和丽江了……丽江的冬天还是挺冷的，气候没有大理好，但是大理的风又很大，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不过在这两个城市生活，你不会感到闷，因为每天都会遇到很多去旅游的人，到处都是新面孔……” “我怕冷，但不在乎风大不大，那我还是在大理和个旧这两座城市里面选一个吧。” “去大理吧，你总要赚钱的，去大理还能开个客栈什么的，要是开的好的话，也能当做一份稳定的事业去发展……既然已经决定从良了，走到哪儿都要好好生活，不要再去贪图这种捷径。” 说到这里，我终于笑了笑，然后又说道：“在我决定来你们这个小城生活的时候，也曾有一个人为我操心过，怕我在这里过不好，因为我一直是个不求上进的人，所以她送了我一对手镯，她说，等我觉得过不下去的时候，可以卖了保障生活……在你走之前，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吧，出门在外，一切都是陌生的，有个东西兜底，会从容很多。” 说完，我低头看了看左小薇在北京送给我的那只劳力士手表，然后又从手腕上摘了下来，并递到邹畅面前，示意她拿着。 邹畅一直看着，却不敢伸手去接，半晌才摇头对我说道 ：“哥，太贵重了，这款手表，我见客人戴过，要三十多万才能买到，我真的不能要。” “没事儿，我老是记不得给表上弦，留在我这儿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你就当是一个纪念吧，纪念我们相识一场，以后你见到这只表的时候，也要记得我对你的期望，一定要好好生活，不要再自甘堕落了。” 说完，我便拉住了邹畅的手臂，然后将这块手表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又笑了笑说道：“别说，这块表还真是男女皆可，你戴上也挺好看的！” 邹畅的情绪突然失控，她趴在我的腿上失声痛哭……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在不久之前做的那个梦，梦中，我找了一个陪酒女，我没有和她上床睡觉，只是让她陪着我，我请她去了高级餐厅，送了她鲜花；后来，她就从良了，并且满世界找我。 这意境，竟然和此刻是如此的相像…… 我并没有要刻意对比的意思，我只是想起了这个梦，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更加显得可怜了，我不想再为难她…… 我推开了她，然后看着这一地的狼藉，轻声对她说道：“我走了，你把这儿收拾收拾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这里打不到车的……等明天酒醒了，你去哪儿，我送你。” “人生总要试着自己去探探路，指望别人送，终究有一别， 能送多远呢？” 说完，我冲邹畅笑了笑，然后便推开院门，走出了她的这个老宅子。 走出老宅子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她的电话号码放进了黑名单，然后彻底删除，我当然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既然决定放过她，那就一定会放过她。 …… 村口的小卖店还开着，我买了一包烟，一包花生米，几罐啤酒，一直走，一直走，与城市的繁华背道而驰，终于走到了小城下属的一个乡镇，这个乡镇名为赤水，不知为何名为赤水，反而镇子里面遍布了好几条穿行而过的河流，一点也不像缺水的样子。 小城的深夜都很冷清，更别说下面的乡镇了，整条街道上，没有一个人，路灯也是黯淡无光，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缺乏生机，整个镇子像是被魔法定格了似的，只有偶尔的狗叫声，才会打破这种死寂，但狗叫声之后，却又觉得更加死寂了！ 我终于抬头望去，眼前是个很有小镇特色的文化广场，广场中央树立着一块显示屏，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着和小城有关的各种广告，但却没有声音。 我撕开一罐啤酒，猛喝了一口，便有些入神地看着……我竟然在这块显示屏上看到了鹿溪，是鹿溪为关羽博景区代言的广告。 时空好似重叠了，我好像回到了在青岛的那个夜晚，也是喝着 啤酒，坐在广告屏的下面，里面播放着鹿溪为某个奢侈品牌拍摄的广告片。 爱一个人真的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从一见倾心，到展开追求，而后两情相悦，最后彼此深深融合却又不得不分开…… 分开之后，她还是我的女人吗？ 醉意上头，我就这么想着，然后又摇头苦笑…… 这爱情是彻底理不清了，还是不费心力去想了吧；可是，关于事业，说到事业，我真的很窝火，我自认，已经做到了一个普通人所能做到的极限，但是在资本和势力面前，还是这么的无能为力。 这种局面下，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打开局面，保留一线生机？ 我没有头绪，至少此时此刻没有一点头绪……而我心里的无奈，何尝不是这个现实世界的无奈……邹畅已经放弃了，也就意味着关于她爸的真相将会被彻底掩盖，可我又明明知道，她爸就是被关羽博雇人杀害的，却无法改变。 果然，知道的越多，但又不能看破和接受，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我倒不是想做一个正义的使者，因为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有私心，也有自己的目的，可我就是很难受，如鱼刺扎在喉咙深处。 …… 我就这么彻底躺倒在草坪上，不再胡思乱想，只盯着深邃的星空，只感觉自己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无足轻重。 第539章 说话算话 一个人对比宇宙星辰，当然是渺小到不能更渺小，所以内心虽然挫败，但也因为接受而渐渐平静了下来，我又撕开一罐啤酒，不再像之前那样如疾风骤雨一般喝着，我喝的很浅，这是心境的表现，我确实是平静了很多，我把现在的局面又重新捡起来细想了一遍，虽然还是没有找到破局的办法，但也不像刚刚那么焦虑了。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到底持续了多久，只察觉原本还晴朗的星空，渐渐变得阴沉，而后便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赶忙从空地移步到广场上一个简易的凉亭里，避雨的同时，又对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一阵失神…… 风声，雨声，潮湿的气味，仿佛又让我回到了曾经在房车里旅行的那一段时光；那个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下雨的时候，坐在房车里面，打开一半的窗户，看着被雨水淋湿的世界……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因为我讨厌下雨，但也知道一定会雨过天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雨过天晴，百花盛开，而人一定不是为了痛苦和厌世活着的。 所以，要期待，也要等…… …… 雨水已经淋湿了凉亭外面的那块草地，也淋湿了栽种在草地上的显示屏，且有越下越大 的趋势，好在，我已经熟知了小城的气候，所以，总是会在夜晚到来的时候，穿上一件厚实的衣服，也不至于太冷。 我只是有些孤寂，而电话也在我感到孤寂的这一刻发出了震动的声响。 我拿出来看了看，是任然打来的，任然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她总是会在我感到无所适从的时候出现，虽然有时候也未必能给我解闷，但好歹能聊上几句，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事情。 “然姐。” “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从早上一起吃完早饭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你。” 我如实回道：“我和左小薇见了一面，然后又跟一个朋友喝了点酒。” “你和小薇见面了？！……你们都聊什么了？” “都是一些和立场有关的事情，不过，我们没有达成任何共识，她是铁了心的想做关羽博在小城的替身。” “唉，真没想到她会对关羽博有这么深的感情！” 任然这么感叹了一句，便陷入到了沉默中，我也沉默…… 片刻之后，任然才又开口对我说道：“有一件事情，我想认真和你聊一聊。” “什么事情？” “就是你们收购景区的事情……如果那边还继续加码的话，我这边能拿出五千 万来支持你做这件事情。” 从回小城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接二连三的受挫，并饱尝人情冷暖，所以，任然的这句话，像是一束温暖的火焰，让我心里涌出一股暖意，就像她在青岛说的那样，我们是可以像亲姐弟一样去相处的，这一刻，她正在兑现，而我也深深感受到了。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笑了笑说道：“然姐，真的没这个必要，五千万虽然很多，但这已经不是千万级别的较量，就算你给我，也只是杯水车薪……何况，这是你保障生活的钱，是你用之前无数的痛苦和失望换来的，我真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恩惠！” “如果没有你，林胜恩根本也不会给我这么多钱，所以这笔钱，我愿意取之于你用之于你……”稍稍停了停，任然又说道：“你不能单纯用数字来衡量这笔钱，它有更特殊的意义……如果，连我都愿意拿出五千万来支持你做这件事情，你哥就不会轻易打退堂鼓……我从来不质疑你们之间的这段奇遇和缘分，但他毕竟是一个商人，我怕他在不堪承受的时候，会用商人的思维来对待这件事情……我是这么想的，不管关羽博和左小薇能拿出多少钱来做这件事情，都证明这件事情有这样的价值，所以， 不管他们出多少钱，我们都要一路跟到底……你也是，千万别在快要接近成功的时候，做第一个放弃的人。” “然姐……”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其实，真的很想和你聊聊我在普吉岛的生活，那里遍地都是自由，精神就特别容易满足，这种满足会让你脱离金钱所带来的那种低级快感……所以，金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何况，这五千万也不是我的全部身家，我还给自己留了一些，只要我的精神世界是富足的，剩下的钱，就足够保障我的余生……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记住，然姐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会算计你的人，说话算话，所以你也不要轻易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感到失望……毕竟我们过的是生活，不是塑造小说，你也没有小说里的那些主角光环，人人视你为信仰，每次都可以绝处逢生……对于真实世界里的人来说，人生有这么一两个知心朋友就足够了，相信你也会视然姐为你的知心好友，在我遇到困境的时候，你同样会不遗余力的来帮我，人生困 顿时，我们就是彼此的安全感。” 任然似乎不愿意我拒绝她的好意，在我还因为她的话而感动沉默的时候，她便主动挂断了电话，随后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叮嘱我明天起床之后，记得去找她和吴罗阁。 闭上眼睛，仰起头，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空洞和疲乏。 我想，我该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镇，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了，无谓的伤神，真的很伤神！ …… 雨下得有点大，我站在凉亭下面，四处张望，试图在视线范围内，找到一个营业的旅馆；可惜，这个镇子实在是太小了，即便身处镇中心，也没有见到这样一个旅馆；或者，整个镇子根本就没有一个旅馆，因为没有这样的需求，这更加显得我是误打误撞而来的。 我就这么陷入到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迷茫中；半天，我终于在想：是不是该给任然或者吴罗阁打个电话，让他们开车带我离开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镇？ 要不然，就在对面邮政银行的取款机旁睡一晚上，真正体验一次在外流浪的感觉？ ……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远处突然射来一阵强光，当即便刺破了属于这个小镇特有的死寂，并成为视线范围内最亮的光。 第540章 神秘快递 当这束光迎面向我射来的时候，我心里是感到恐惧的，尤其是在小城这样的地方，因为曾经有那么一次，也是在这样一个充满沉寂的夜晚，一辆商务车向我和鹿溪疾驰而来，几个壮汉手持凶器，从车上鱼贯而出，最后逼的我和鹿溪跳河寻求自保；那时候，关羽博只是想给我一个警告，但现在我们已经不死不休，小城的危险程度，于我而言，早就已经成倍增长。 我下意识用手挡住这束亮光，而这辆车也真的在我对面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让我内心的恐惧又增加了一分，仿佛那死亡的味道混合着潮湿的空气，已经沉沉向我压了过来。 可是，逆光之下，却分明是一个女人向我跑了过来…… “哥。” 虽然只是这么喊了一声，却难掩找到我的激动，我这才放下手，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邹畅…… 我像是做梦一样，一点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时候，竟然是她找了过来。 ……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你可没少喝酒，竟然还敢开车！” “我找不到你，我已经在小城找了一圈，没有想到你根本就没有回小城，选了一个相反的方向……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我去哪儿一点也不重要，我想和你聊的重点，是你酒后驾驶了……你是 一个成年人，你要对自己和别人的安全负责任，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从你走了以后，我脑子里就全是你离开时候的背影，我从来没有感觉一个人会那么的孤独，好像全世界的心事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身上，却没有一个人能帮你分担……我也尝试不去胡思乱想，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全是你的背影……我忍不住给你打了电话，才发现你已经把我放进了黑名单……我意识到，如果这个晚上不找到你，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所以，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如果没有在这里找到你，我还会去下个镇子……” 以我的社会经验来看，不应该相信任何一个陪酒女的眼泪，但此刻泪流满面的邹畅，看上去却比任何人都要真诚，这不禁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梦境，梦里，那个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陪酒女，也是满世界的找我，我不知道梦境里的她有没有找到我，但现实中的邹畅确实是找到了，在这样一个前后不靠的小镇子里。 我的心里也不禁五味杂陈，有些人，还真是无法轻易放弃。 不，准确说，我才是没有办法被轻易放弃的那一个，至少，对邹畅来说，是这样的。 我终于笑了笑，说道：“怎么，等你去了云南，找到一个舒服的城市住下以后，还 愿意和我这样一个人保持联系吗？” “哥，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想让你说明白了，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是一个没有人敢惹关羽博的地方，你为什么敢置他于死地？” 我依旧笑了笑，回道：“这个年代，难不成还有所谓的地下皇帝吗？……这件事情不用跟你说的太明白，我敢置他于死地，就证明我不怕他。” “可你什么都没有，你用什么和他斗？……你又是为了什么和他斗？” 我终于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之后，眯眼回道：“我想取代他，另外，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我只差一点就成功了，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够了解这座城市里的人，他们太鼠目寸光，太唯利是图，所以他们可以忘记关羽博曾经给他们的压迫……可是却没有人想过，如果重新让关羽博控制了这里的一切，连最后能制衡他的人都走了，他会不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去压迫？他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你说的这些人，也包括我，是不是？” “不，不包括你，因为你有能力离开这里，去选择新的生活，但大部分人并不能像你这样。”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其实从你那里离开以后，我也冷静想了想……对你来说，这算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了，你才是真正没有 依靠的那一个，如果因为我的自私，把你卷入到漩涡的中心，你可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更加不确定，等真的走到那一步，关羽博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会做出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所以，你想走就走吧，我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到了新的城市以后，记得要好好生活，关于小城的这些是非，以后就不要再想起了。” “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 我面露迷茫之色，而后又笑了笑对她说道：“我不甘心，所以，我还不想走。” “为什么不甘心？是因为金钱和名利吗？” “都有……更重要的是，如果我离开了，我这一辈子都会看不起自己，人这一生，只有一次逃避的机会，但我已经用完了。” 说完，我看着邹畅，心里又想起了自己在关羽博和杨一鸣身上所遭受的压迫和屈辱，我本无心与他们为敌，但他们却一次次的逼迫我，逼迫我放弃鹿溪，放弃做事业的决心，逼我成为一个废人。 就在我因为想着这些而忽略了邹畅的时候，她又用很低沉的声音对我说道：“哥，你说人这一生，只有一次逃避的机会，我想说的是，我也已经用完了……当年，选择去做一个陪酒女，不仅是一种堕落，也是一种逃避……其实，我是可以选择自 爱的，但我害怕那些债务会压垮我的人生，所以才以逃避的心态去做了一个陪酒女，因为这是我能选择的最快的一种赚钱方式……”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一阵沉默之后，邹畅像是鼓足勇气一般，对我说道：“跟你一样，我没有逃避的机会了……所以，我想继续留在小城，直到关羽博能够被绳之以法。”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邹畅，我在想，当你愿意真心诚意给陪酒女送上一束鲜花的时候，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变得不顾一切？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愈发觉得她可怜了，因为太容易被感动，太容易去付出，可现实中，这样的人，恰恰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 就在我想着要和她说点什么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拿出来看了看，竟然是一条快递信息，显示有人曾在傍晚的时候给我寄了一件快递。 这是一条被延迟发送的信息，但这不重要，就在我点开详细信息，准备看个究竟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发件人的信息，只显示这是一个从深圳转运过来的快递；于是，到底是谁发来的快递，是一个什么样的快递？便成了我心头的疑惑。 第541章 怜悯之心 这条在半夜延迟发来的快递信息，让我又仔细去回忆了自己最近的网购行为，我的确会偶尔在网上买一些东西，但那也是在有固定住处的情况下，像现在这样，一直住在旅馆里，我几乎没有网购过，为了确认自己不是记忆错乱，我还特地打开了几个网购软件，并逐一排查，距离我上一次网上购物，已经是两个多月前了…… 我习惯性因为得不到答案而皱起了眉头，身边的邹畅却误解了我的表情，她又小心翼翼的向我问道：“哥，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个小城了？” 我这才回过神，将手机放回到自己的口袋里，答道：“跟你没关系，刚刚我收到了一条快递信息，我最近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不知道是谁发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假的快递信息？现在网上有很多这样的骗局。” “不是，是快递公司的官方账号发来的，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显示从深圳转运……” “那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寄错了？” “我的名字和电话都是对的，我觉得也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说完，我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后，把这件蹊跷的事情又重新想了一遍，可依然没有得出什么可靠的结论。 邹畅也陷入到了沉默中，片刻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哥，你现在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恐慌？” 我转头看着邹畅， 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这样一个也许无关紧要的快递信息；在这种局势下，我的内心确实因为压迫而感到紧张，再加上不知名的快递，自带一种神秘属性，所以，我会习惯性的去权衡利弊，我背后的黑手太多，谁知道这样一个快递，会不会像秦敏红曾经收集我的黑历史一样，目的是为了威胁我？所以邹畅问的有道理，而她也是为数不多能在这个时候与我共情的人，此刻，我所在的小城，早就已经不太平了。 但我不能让邹畅知道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慌，而后，只是笑了笑对她说道：“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天生好奇心比较重……没关系，最慢后天就能收到快递，到时候就知道是什么了。” 说完，我自己也强行转移了注意力，相比于这个神秘的快递，眼前先解决邹畅的问题，也许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邹畅，我的心里又滋生出了一种怜悯之心，上一次有这种怜悯之心，是因为左小薇。 …… 我终于再次开口对邹畅说道：“你确定要留在小城吗？如果我们能够侥幸让关羽博被绳之以法，也意味着你爸当年玷污左小薇的丑事，会跟着被公布于众；到时候，你爸在这个小城，在他培养过的众多学生心中，再也不是那个德高望重的邹老师，他会被钉在小城教育界的耻辱柱上，永远被别人唾弃……” 邹畅看着我，一阵恐慌，一阵茫然…… 于是，我摇了摇头，又对她说道：“等你心里真的能跨过这个坎的时候，再说你留在小城的事情吧；如果冷静下来以后，还是觉得跨不过去，就干净利落的离开小城……反正，不要在不冷静的时候做任何决定，就像我，刚刚在你家，掀翻了那个茶台，就是不够冷静的表现……其实，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应该对你表现出这么大的恶意，因为你不欠我什么，更不用对我负责任，我们只是一种合作关系，作为合作方，你感觉弊大于利，当然有权利随时终止合作。”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其实，除了合作关系以外……我觉得我们还是朋友，作为朋友，当然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对于你来说，好好生活的前提，应该就是远离小城的是非，远离你之前那一段堕落的人生……所以，你留下，我会高兴，你走了，我也不难过。” 邹畅低下了头，雨没有停，风也还在吹着，吹在身上，如刀割，我想，这么冷的风，应该是可以让她冷静下来了。 她终于点了点头，对我说道：“我知道了，哥……我会尽快想清楚的。” “嗯……别再乱开车了，对自己负责，也对别人负责，就近找个地方休息吧。” “可是这个镇子里面没有旅馆，还得回县城。” “那就去你车里睡，什么时候酒劲儿消了，什么时候走。” …… 次日，天刚亮，我便跟着镇子开往小城的第一 辆班车回到了小城，然后又回到之前住的那个旅馆，狠狠睡了一觉，直到快要傍晚时分才醒来。 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查看那条快递信息；此时，快递已经到达郑州，跟我预料的一样，这个快递会在明天被送到小城。 是好是坏，或是无关紧要，明天这个时候，就会知道答案。 我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又拿起手机给任然回了一个电话；之前，我们说好要在今天见一面的。 任然似乎一直在等我的电话，所以拨出去后的瞬间，她便接通了，她用抱怨我的语气对我说道：“你又去干嘛了，打了你一天电话，都没有人接，不是说好今天起床之后，就来找我和你哥的吗？” “我就是刚起床啊。” 任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睡到现在？” “昨天夜里没睡好，所以白天就补了一个大觉。”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这大白天的，你都能睡得着，我是该说你心态好，还是说你心态不好呢？” “也好，也不好……”我这么应付了一句，又问道：“你和我哥现在在哪儿呢？” “下午的时候，我和你哥一起去找了负责景区的领导，跟他聊了聊我们的想法……我们的意思是，现在两家相争，表面上是对上面更有利，但如果我们退 出了，让左小薇所代表的关羽博拿下了景区的经营权，长期来看，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因为关羽博和常天明一样，在他们身上有太多不稳定的因素，如果关羽博也事发了，这景区等于又被废了一次，到时候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恐怕会难上加难，而且到那个时候，再想让我们接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以他为代表的决策者，不要轻易把这样的退路给切断了……” “他怎么说？” “他说，现在明面上就是左小薇在做这件事情，就算关羽博事发了，也不会波及到景区，除非有直接证据证明，左小薇收购景区的钱和关羽博有关系，左小薇的钱是从境外来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溯源，所以他不担心这个……另外，他很隐晦的跟我们说，说是有人想保关羽博，关羽博事发的概率并不大，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跟常天明一样，关家已经洗白的很彻底，常天明要不是被自己的亲儿子给举报了，也不会轻易事发，毕竟已经时间久远，再加上在小城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根深蒂固。”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片刻之后才回道：“从整个事件的走向来看，这个领导说的不像是假话。”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见面后再聊吧，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我把位置发给你。” 收到任然发来的位置之后，我便迅速起了床，然后打车向目的地驶去。 第542章 这是一个噩梦 因为气温回升的缘故，隐匿在小城山沟里的一些饭店也陆续营业，而任然和吴罗阁选择吃饭的地方，就在这样一个处在小城边缘地带的山沟里，饭店的招牌是炒鸡，都是自家养殖在山里面的草鸡，口味好，营养价值也不错，而且还能拿出一部分来熬鸡汤，说是一种一鸡两吃的做法，以至于每年都会引来众多游客品尝。 游客们来到小城，也是乐此不疲，总是喜欢找这些藏的很深的农家饭店，所以，即便我来小城已经这么久，也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大概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以游客的心态来面对这座小城，但任然和吴罗阁不一样。 …… 经典的一鸡两吃，很快就上了桌，我不想浪费这么好的就餐环境和氛围，于是又主动提议喝点酒，而这已经是我连着喝的第二天了。 一杯酒下肚，我们三个人又下意识放眼望去；吴罗阁感叹道：“深入接触这个小城，才发现，这里的旅游资源真的很丰富，不说十步一景吧，就眼前这样的山沟，这样一个饭店，好好规划成一个度假村，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就是一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 任然点头附和道：“是啊，如果每个这样的山沟里面，都有一个度假村，应该就会形成产业规模，到时候，对外的吸引力，只会更强……不过，也得政府有这样的远见和财力，别的 不说，只是往这样的山沟里修路，就是一笔笔巨大的投资……但实事求是的说，小城的未来确实是在旅游业上……”说到这里，任然看着我，又说道：“小城的未来是旅游业，而旅游业的未来，一定是在像你这种有想法，又敢革新的人身上，可惜很多事情却被资本操控了，比如常天明，当时如果愿意百分百信任你，该有多好……左小薇拯救不了那个景区，关羽博也未必能行，但你一定可以……如果，我们可以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拿下这个景区，并且成功复兴，那小城的旅游史上，就应该给你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容易，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看着任然，心里也因为她说的不容易而生出一阵感慨，我重重吁出一口气，然后又望着眼前的大山和那些已经复苏的植被失了神…… 我终于笑了笑，对任然说道：“既然是冲着改变历史来的，那眼前的这点困难，也就不算什么困难了……毕竟得到和付出是可以成正比的。” “当然可以成正比，改变一座城市的旅游史，这是多牛的一件事情啊！”稍稍停了停，任然又正色说道：“所以，我跟你哥商量了，无论如何都要支持你把这件事情给做成。” 吴罗阁也跟着点了点头，确认这是他和任然共同的想法，也就是这一刻，我更深刻的体会到了我妈的用意 ，任然很可能是我和吴罗阁之间必不可少的黏合剂。 这时，吴罗阁又说道：“今天下午，我们和负责景区的领导聊了聊，他的意思是，介于现在这种两家相争的局面，他们打算将情人谷景区公开拍卖，其中包括景区的土地使用权，景区商业运营财产性权利，固定资产及其他应收账款等……时间定为本月的28号……到时候，应该不止我们两方，还会有其他个人或者集体来参加拍卖，但这些个人和集体的意向肯定没有我们强烈，最后，还是我们和品薇文化旅游集团有限公司的竞争。” “起拍价是多少？” “八千六百万。” “我知道了，那我们能承受的底线是多少？” “我不设底线……只看你对这个景区价值的评估。” 之前，我和吴罗阁聊过这件事情，我们当时给的底线是3个亿，但这次，他却推翻了之前所设立的底线，这当然是对我的支持，但也说明，事态发展到现在，3个亿，已经不是一个十拿九稳的数字…… 可如果超过三个亿，这件事情还有做的价值吗？ 这是我要慎重权衡的。 …… 公开拍卖的日子定在28号，也就是十天之后，意味着留给我权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3个亿，是我自己和我吴罗阁提出来的底线，超出了这个底线，我便不想做了，但我又知道，如果 在拍卖的时候，真的陷入到了相持不下的局面中，左小薇的出价很可能会超过这个数字。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做好彻底放弃的准备，然后放下之前所做的这一切，离开小城，重新开始人生？ 我也不甘心！毕竟，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功。 …… 这个夜晚，我被这样的情绪弄得失眠了，即便是失眠了一整夜，我也没能从这样的困顿中找到一个可以不用去血拼的出口；我感觉自己的思维陷入到了一种僵化的状态中，可是又找不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好像选择和左小薇血拼，就是唯一的出路，而我们之间的结果，只有胜败，胜败的标准，就是谁最后拿下了这个景区。 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任何结果和可能性。 …… 天已经亮了，我靠窗而坐，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烟草的味道，直到我把窗户打开，一阵风卷了进来，才稍稍清明了一些。 我终于有些困了，在决定睡觉之前，我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此时，这个快递已经到了小城，但还没有进入到派送的状态，以我在小城收快递的经验来看，一般会在午后才派送。 这一次，我没有把手机调成静音，因为我想在第一时间拿到这个快递。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 节！ …… 也许是因为过于关切，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收到了一个很大的箱子，大到我面对这个箱子的时候，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去拆。 我特地去超市买了一把美工刀，一番操作之后，终于在箱子上打开了一个口子，我透过这个口子看去，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箱子。 我又去开里面的箱子，但表现出来的结构，却像是俄罗斯套娃，箱子套着箱子，无穷无尽，很快，我就被累的满头大汗，并内心焦虑…… 更可怕的是，在我拆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箱子之后，箱子的体积并没有因此而缩小，还是如一个成年人般高的立在我面前，仿佛我之前做的都是无用功。 这是一个噩梦，就像是我内心的困顿，迟迟没有办法打开，却又不愿意轻易放弃。 我终于被惊醒了！ 现实中，我也已经是满头大汗，并感到虚脱，我在床上呆坐了很久，才向窗外看去；窗外，夕阳已经如一个圆盘一样，萎靡地挂在离我最远的那个山头，而旅馆下面又出现了熟悉的叫卖声，一些小贩已经在为晚市做着准备，这座小城又开始萧条和烟火气并存着，就在我沉溺其中而感到恍惚的时候，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 我条件反射似地将手机拿起，来电显示上明确写着这是一个快递电话。 这个快递终于就要到我手上了！ 第543章 她好像还活着 刚刚做的那个梦，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因为辨不清这无端被寄到我这里来的快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许，它真的就像是梦里表现出来的一样，会给我造成很大的麻烦，基于这种判断，我的手指放在接听键上，有一个停顿之后才接通，但心里又抱着些许期待，毕竟也曾有人说过，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 “你是韩潮吗？” “我是。” “你有一个快递，上面也没有写特别具体的地址，只写了网点自取……你看，你还是自己来我们网点取一下吧。” “你们的网点在哪里？” “中国银行，你知道在哪儿吗？” “好像有点印象。” “我们就在中国银行对面的巷子里，你要是找不到的话，就直接导航中国银行吧。” “好。” “那就这样。” “等等……这个快递大吗？” 对方有点讶异，以至于愣了一下，才回道：“你自己买的东西，你不知道大小吗？” “不是我自己买的东西，是别人寄给我的。” “那是什么东西，也得提前和你说一下吧……” “咱能不能别有那么多的质疑？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老大，我不是有质疑，我是网点的客服，像你这种网点自取的快递，都是我打电话通知，我只在电脑里面看了你的联系方式，根本没经 手快递……我只负责打电话通知，是这个意思。” 我愣了愣，才回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只负责打电话，那麻烦你帮我去看一下，到底有多大。” “你自己过来，不就知道了，我太忙了，后面还有几十个电话没打呢。” “帮忙看一下吧，回头我给你带一份水果捞过去，表示感谢……务必帮忙看一下。” 对方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好吧……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奇怪的人，你别挂电话，找到了告诉你。” 过程中，我因为心情紧张而点了一支烟，快要吸到一半的时候，对方终于又开口对我说道：“你猜大不大？” 她竟然有心逗我，但是因为心里迫切，还是赶忙回道：“应该很大！” “不大，就是一个普通的盒子，一只手都能拿走。” 我突然就松了一口气，也不管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只要不对应我的梦境就行，那个梦，真的是太让人焦虑了，仿佛把我内心的困境和无能为力全部暴露了出来。 …… 叫了一辆出租车，我终于来到了这个快递设在巷子里的网点，客服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我还算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所以我真的给她带了一份水果捞，她也收了下来，大概是没有见过我这么奇怪的人，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又歪着头看 了我好几眼。 而我就在她的注视中，拿着快递离开了这个地方。我找了一个僻静之处，然后在口袋里摸出了那一把提前准备好的美工刀。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划开了封在盒子上的胶带，跟梦境不一样，里面没有没完没了的套盒，只有一部手机和一本书。 我的脑袋里装满了问号，到底是谁给我寄了这两样东西，而目的又是什么？ 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了，我竟然在打开快递的时候，还是没能解开之前的疑惑，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样东西害不到我，它们就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仿佛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 …… 我终于先将手机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然后放在手上一阵端详，这是一部新款苹果手机，但是却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我又翻过来看了看被手机壳保护的背面，内心忽然一阵抽痛…… 手机的保护壳上印着新疆最美的那拉提风景区，而这也是我和栾雨曾经为数不多想去却没有去过的地方。 这是栾雨生前使用过的手机？ 我赶忙按下了开机键，手机还有电量，但是却设了屏幕密码。 我跟栾雨在一起的日子太久了，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有这样一个约定，我用她的生日做密码，她也用我的生日做她的手机密码，这样，就不会轻易忘记对方的生日。 如果，这是她 的手机，她还会沿用这个密码吗？ 我试了试，却被提示密码错误，但我已然确定，这就是她的手机，因为壁纸用的是她的照片。 此时此刻，我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更不知道到底是谁将她生前用过的手机寄给了我，又为什么要寄给我？我明明打不开这个手机。 我又试了栾雨自己的生日，依然打不开，我突然想起，苹果手机的开机密码是不可以无限次去试的，超过了一定次数，手机就会被锁死，即便用特殊手段重新打开，里面的东西也会全部被清除。 我太想打开这个手机了，以至于忽略了盒子里还有一本书，我依然在想着栾雨会用什么数字做这部手机的开机密码。 这仿佛是个考验，考验我和栾雨在一起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是不是真的够了解她。 我拼命回忆着……依然毫无头绪，直到我抬起头，看见有一个很青春活泼的女孩，也拿着快递从那个网点走了出来…… 我突然想起，我和栾雨相遇的时候，她就站在学校门口等快递；后来，她跟我说，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见面的那一天，就算是死，也要带着那一天的记忆离开这个世界。 难道密码就是那一天的日期？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 ”“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可我只记得那个年份，却记不得到底是哪个月份的哪一天；我赶忙又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试图在之前拍的那些照片里，找到准确的日期…… 但我已经删除了和栾雨有关的一切，这意味着我永远也没有机会想起我们见面的准确日期，这让我有些沮丧，也有些后悔…… 也就是在这一刻，这部手机仿佛有了一种魔力，让我充满了探知的欲望，可是我再也不敢轻易去尝试，以至于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这种方式总算是有了作用，我突然想起，在我和栾雨认识后的第二天，就带着她开了房，这个房间是我在携程上订的，软件里面应该还有当时的订单记录。 讽刺的是，我真的靠着这样的记忆和这个已经被尘封多年的开房记录，推算出了我和栾雨见面那天的准确日期，继而解开了手机的屏幕。 也就是在我解开手机屏幕的那一瞬间，只感觉栾雨还活着，因为她的微信里还有她和别人的聊天记录，她的购物网站里还有数个没有来得及去评价的订单。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我感到震撼的，真正震撼的是，她的手机相册里还保留着我们那一路的经历和合照，特别完整，甚至比我删掉的那一些更完整，足够我去好好回忆起那一段生活。 第544章 两种选择 从我拿到栾雨遗留下来的这部手机之后，我便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因为这部手机里面，有太多我曾经想去找，却再也找不回来的回忆。 在栾雨的这部手机里，我和她的记忆是从开房之后的第二天早晨开始的，在那个我还没有醒来的早晨，她骑着共享单车穿越了好几条街道，终于买到了我最喜欢抽，但是在云南却很难买到的骆驼牌香烟，她买了一整条，就放在自行车的车篓里…… 剩下的画面便要靠我脑补了，我记得，那天她穿着白色的板鞋，略显宽松的牛仔裤，上身是白色的T恤和一件黑色的针织外套…… 那个早晨，天气很好，我记得自己醒来以后，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的玉堂春看了很久，而她就这样闯进了我的视线里，扎着马尾辫，风将她的黑色针织外套吹得很飘逸…… 她也发现了我，单脚撑在地上，看着我笑…… 她从包里拿出了化妆镜，刺眼的阳光照在镜面上，又反射到我的脸上，我下意识抬起胳膊遮挡，她笑的更欢了，她是故意的……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我觉得她是一个有点调皮，又有点可爱的女人。 当然，更不能忘记的是那一条香烟，以前我和赵应柔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我给她买东西；所以，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一个女人送给我的礼物；暂且称之为礼物吧，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喜欢骆驼牌 香烟的味道，喜欢那个阳光刺眼的早晨，喜欢一夜缠绵之后，我们彼此交换的气息。 她说，她一定要送我一条香烟，因为这是一种仪式感，如果旅馆里能做饭，她还想早起给我做一份像电视剧里的那种早饭。 我问她，电视剧里是早饭是哪种早饭？ 她躺在我的怀里，为我点上烟，依旧笑着说道：“就是女主角什么都不穿，站在厨房给男主角做饭，男主角醒了之后，盯着女主角凹凸有致的背影发呆，女主角一回头，手上捧着面包和牛奶……男主角口水都流了出来……女主角问男主角，你是被面包和牛奶馋的，还是我的身体啊……男主角说，面包牛奶算个屁，你听过一个词叫秀色可餐吗？……然后男主角就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我不禁失笑，叹道：“真能扯，你看的是毛片吧！” 说完，我便灭掉了只吸了一口的烟，又将她压在了身下，她骂我流氓，骂我见色起意…… …… 这些都是我根据一条放在车篓里的骆驼牌香烟回忆起来的，我的手悬在半空，想去抓住，抓住那一段时光，手里却是那么的空乏，那么的握不住，懵懂抬起头，却是夜色在我脚下，留下了一大片残影。 栾雨已经离世了，而这里也不是我们初次相遇的昆明，可我想回去的心情却是那么的真实；说起来，那昆明竟也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一个起点，后来 ，我们又一起去了200多座城市…… 我以为我不会怀恋了，甚至卖掉了那辆房车，直到我看到了栾雨的手机相册，里面的经历，里面的风景，里面的爱恨交加，竟然刺激的我，又想去将曾经所有的路都重新走一遍，走一遍都不够，还有我们未曾去过的新疆，我要站在那拉提草原上，迎着牛羊，为她放声歌唱…… 带着这样的心情，我看完了相册里和我有关的三千多张照片，这些照片，仿佛是一种召唤，超过了所有人对我的劝阻，让我想起了曾经的那个韩潮，曾经流浪漂泊的生活…… 我突然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以后，生死茫茫，我也不是不可以做回曾经那个韩潮，继续流浪，继续漂泊，继续远离人世间的各种是非。 我终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轻轻放下栾雨的手机，抬头看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城，心生疲惫。 ……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我又突然想起，在这个快递盒子里，除了手机之外，还有一本书。 我用脚踩灭了烟头，这才将这本书拿起…… 这是一本足够让我感到意外的书，描写的竟是美苏争霸时期的各种意识形态，政治压力，国际体系的交锋…… 送我这本书的人，似乎想给我某种启示，并试图通过书里展现的内容，引导我打破在长期斗争中形成的思维定式。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丝毫没有注 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原本一直照着我的路灯，突然熄灭，我这才抬起头，这座小城竟然在我完全不察觉的情况下冷清了，只剩下对面的街道上，还有三五个烧烤摊在营业着，而烧烤摊上的人，已经快喝断片了。 我终于将书合上，点上一支烟，一边吸，一边想着书里的内容，苏联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经历了数十年的对抗之后，竟然被一场军备竞赛拖垮了经济。 非理性的竞争，甚至能拖垮一个超级大国，何况我和关羽博之间呢？ 既然已经把我们之间的这场竞争定性为非理性，那我是不是该有更多理性的思考，去思考这场较量背后的本质？ 左小薇竟然敢承诺拿出一个亿的资金去扶持景区内的居民创业，这看上去很好，很能收拢人心，但这种没有底线的收拢人心，真的不会给她自身造成压力吗？其次，如果在分配的过程中，出现分配不均的现象，或者不能及时兑现的情况，她有能力去应付那些一出现问题就敢闹事的村民吗？ 这些村民的胃口可是大的很，人性对利益的追求更是无止境的，一旦打开了这个口子，区区一个亿还够吗？ 当这些平时我注意不到的细节，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左小薇和关羽博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景区就给他们吧，让他们以一个远远超过实际价值的价格拿走这个景区，再想办 法切断他们的资金链，到时候，不需要我去找破绽，破绽自然而然就会出现，而在这之前，我必须要保持足够的理性。 …… 当开始重视理性，我真的变得理性了起来，也许以上的想法，有不对应实际的地方，但就目前的局面来说，能带我走出困境的，不一定是雄厚的资金，而是理性。 因为以超出实际价值数倍的代价拿到景区之后，我同样也会面临很大的经营压力，那么，还要考虑另外一种可能性，有没有可能是杨一鸣和关羽博设的局，诱导我这么做…… 我的身上开始冒出冷汗，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存在的可能性，那么，这场较量考验的便是理性，以及对临界点的把握，因为谁都有玩脱的可能性。 …… 基于这种认知，我下意识抓紧了手中这本名为《人心之争》的书，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竟然有一个人，读懂了眼前这一直让我感到无所适从的局势，他想帮我？ 无论是栾雨的手机，还是这本书，都在尝试带我脱离眼前的困境，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 我当然可以选择做回以前的韩潮，继续流浪，继续快意人生；也可以以绝对理性的心态，在这场人心之争中获取胜利；总之，不管怎么选择，我都会摆脱眼前的困境。 这是大智慧，润物细无声。 我甚至觉得我们是有默契的，因为我也真的可以去领会。 第545章 察言观色 这明明是一个孤独的夜晚，可是因为有这部手机和这本书，我内心却不那么孤寂，因为我能感受到有那么一个人，就在我的身边，在向我发出指引；我大概知道是谁，也希望是她，因为自从她离开我之后，我真的很孤独，孤独的应对着质疑和风险，可是，我又别无选择…… 栾雨离世后，我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关于感情，我不再那么执着于拥有，我只希望我爱的女人，能够好好活着就好，在我想去怀念的时候，至少还能在这个世界感应到她的存在，像栾雨这样，想抓都抓不住的痛感，真的很窒息；所以，这也是我愿意放任鹿溪和乔娇离开的真正原因。 …… 看着被握在手上的手机和书本，我心里并没有感到太纠结，因为栾雨已经离世了，就算我能放下所有，去把曾经走过的路，再去走一遍，也不会是当初的那种感觉，我知道，我内心的蠢蠢欲动，只是因为那一刻，我正在看着手机里那些我和栾雨在路上拍的照片，等我的情绪从这些照片里走出来以后，我发觉，曾经的那个韩潮，也已经死了。 所以，我选择一意孤行，在我看来，一意孤行是一个很牛逼的词，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去一意孤行，我就是要留在 小城，改变这座城市旅游史的同时，也彻底改变我自己的人生。 或许，等我扫清一切障碍和阻力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一面。 我第一次这么想着，心里也涌现出了更强大的动力，尽管，我所期盼的仅仅是再见一面。 对于事业，我一意孤行，对待爱情，我真诚且卑微，这就是我现在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状态，这种状态或许并不好，但却足以证明我是清醒的。 我终于将这本书和手机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然后迎着小城有些孤寂和冷清的夜色，继续前行。 …… 自从左小薇开上了关羽博的宾利添越之后，她在小城的动向，似乎也很透明；也或者，小城真的是太小了，在我路过美食一条街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辆宾利添越，就停在邹畅曾经工作过的那个KTV楼下。 我停下了脚步，心里有一些思索。 这种思索，关系重大，以至于有些忘我，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左小薇从那个KTV里走了出来，不仅是左小薇，还有一些我没有见过，但看上去便属于非富即贵的人物，左小薇似乎在代表关羽博招待这些人。 在这座小城，她变得越来越像关羽博的替身了。 ……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我 ，但我也没有刻意隐匿，我就站在一个不远也不近的地方，看着她将这些人物一个个送走。 似乎在成了关羽博的替身之后，她也有了女强人的风范，所以应付起这些人，看上去是游刃有余。 …… 总算，这些人都散尽了，左小薇自己却站在原地，一直望着最亮的那盏霓虹，渐渐失了神…… 这一刻，我倒真想走进她的心里看一看，看看她是否疲惫，是否心甘情愿；我更想探知一些属于她，但我却不知道的秘密；如果，我能知道关羽博到底给她留了多少钱，在接下来的较量中，我就会变被动为主动。 可惜，这都只是我的欲望，不是现实，左小薇就站在那里，即便灯光都照在她的身上，我还是没有办法刺过她衣物和皮肤，去看透她的内心；于是，她第一次在我心里有了神秘感。 …… 灯光忽然一暗，左小薇也猛然回过神，她仿佛感知到了我的存在，继而回过头，我们的目光结结实实地碰在了一起。 我的目光坚毅，她却有些回避，甚至没有打算主动开口和我说一句话。 “记得在骚猪的酒吧驻唱时，曾经有个客人愿意出十万块钱，让你陪他去KTV招待客户，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唱歌就行……那个时 候，你连房租都交不起，还和然姐借了一万块钱，可即便是这样，你还是把这个客人给拒绝了……因为你知道，只要陪他去了KTV，就绝对不仅仅是唱歌那么简单……” 一阵沉默之后，左小薇终于开了口：“你和我说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其实，我挺想知道，今天晚上，你给这些贵人们唱了几首歌？他们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如果有，关羽博知道了以后，又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更想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些，是关羽博逼你做的，还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刚刚从KTV走出来的那些人，看上去都是人物，但却不一定正经。” “这和你有关系吗？” “没什么必然的关系，我只是单纯好奇……毕竟，我知道曾经的左小薇是什么样子……另外，有件事情，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当面告诉你……情人谷景区，我想要……吴罗阁就是我背后的资本。”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当时煽动村民闹事，指使那个老师家属去状告羽博的也是你。” 我先是不动声色，继而只是摊开手笑道：“这事儿我可不承认……你听过一个词，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吗？关羽博在小城作 恶这么多年，到处树敌……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对他除之而后快。” “在这里，没有别的人，敢对他怎么样。” 我依旧笑着：“听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还挺崇拜他的……但崇拜归崇拜，事实归事实，在你把这个帽子往我头上扣的时候，你得有证据……我只是想在小城做一番事业，我不想针对任何人，对于小城，我就是一个外来户，我没有那么深的恩怨。”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仰起头，重重出了一口气，然后又对着左小薇摇头失笑……我没有再开口说话，我觉得刚刚说的这些，就已经够了；于是下一刻，我便在左小薇的注视下，往美食街的尽头走去。 但这不代表我不期待下一次与左小薇见面，因为每一次见面，对我来说，都意味着获得了一次察言观色的机会，而真正的较量是在十天之后的拍卖会上。 我很想确定一件事情，关羽博是真的想拿下这个景区，还是在联合左小薇设计我，目的是为了让我以远超实际价格的代价，非理性拿下情人谷景区。 我想，我有必要再去景区一次，见见那些投资者和村民，我有些话想对他们说。 第546章 愿赌服输 吴罗阁已经是我背后最重要的力量，事关重大，所以即便是深夜，我还是和他见了一面；为了保证谈话的私密性，这次选在了他酒店的房间。 吴罗阁是一个一到深夜就拒绝一切饮品的人，所以只有我喝了些啤酒，以缓解心里的紧迫感。 吴罗阁先开口向我问道：“这么晚还来找我，肯定不是小事儿吧？” “嗯……我觉得自己之前的思维被局限了，所以只把能不能得到景区，作为这件事情是不是成功的唯一标准……其实，这种想法很危险，也很容易被别人利用……这个景区，一定有它的价值，在加上我个人对它的情感，它的价值可以更高，但也不是没有底线的……所以，超过了这个底线，我可以选择放手……但是，也不能轻易让关羽博和左小薇拿到这个景区……可能要冒点险，但我还是想在正式拍卖的时候，把价格抬到一个会给他们造成巨大压力的数值上，他们有了压力，就会露出破绽……有了破绽，我们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吴罗阁当然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只是稍稍想了想，便问道：“但是怎么去把握这个临界值呢？就怕拍卖会上，价格被抬到一定高度之后，他们会在我们之前先放手……” “是，最难的就是去把握这个临界值……而且，不排除，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试探出他们的真实想 法，如果他们是铁了心的要拿下这个景区，那我们也要释放出一些具有迷惑性的信号，让他们感觉到我们也有势在必得的决心，这样，才能形成相持不下的局面……” 吴罗阁点了点，继而又笑了笑，说道：“这个时候，你能这么想，这么冷静，我就更放心了……如果，真的让他们在一个远超实际价值的高点拿下景区……一定会产生很大的运营压力，到时候，再想办法切断他们的资金链，他们就等于被人掐住了咽喉……” “对，哥，关于这一点，我们是想到一起去了。” “这个想法，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我也有一点自己的担忧，听说，关羽博家族，在小城经营多年，涉及各行各业，号称是小城的现金王，如果他们具备足够的实力，去承受这样的运营压力，并且以景区作为跳板，拿下道路拓展项目，你可能就真的永远失去这个景区了。” “你的担忧确实存在，但是也不能忘记，之前的常天明更号称是小城的首富，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那些风光只是给外人看的，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恐怕早就已经是千疮万孔……所以，我赌他们的资金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雄厚，一旦出现危机，他们还是要借助第三方的力量，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切断他们的资金链……” “我不太赞成你用赌的心态去对待这件事情。” 我终于笑 了笑，回道：“这么大一个局，这么大的场面，哪能百分百掌控在自己手上啊，总要赌一赌的，就和你当年一样，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比特币上。” “不一样，我是怕你赌输了以后，会不甘心。” “甘心，愿赌服输……”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能掌控的局势，但对于一个自律的人来说，却可以百分百去掌控自己的情绪……所以，我真的可以愿赌服输……大不了从头再来，我已经想好了，就算这次因为失算而输了，我也不会离开小城……还记得，我们昨天去吃饭的那个山沟吗？我觉得也不错，我就找一个类似的地方，做一个度假村，慢慢来……就像刚来这个小城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心态，因为人生不可能永远走在快车道上，总要有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 一阵沉默之后，吴罗阁终于以认同的语气对我说道：“好吧，既然你能这么豁达，那你就放手去做……不过，拍卖会近在眼前，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是，我明天准备再去一次景区……该让大家知道，是我要拿下这个景区了。”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需要。” “那今天就到止为止，明天早点过去。” …… 很庆幸，我在吴罗阁这里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他一直对我持大力支持的态度，所以，这也让我安心了很多…… 回到住的旅馆，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那部手机和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曾经用来放各种证件的盒子里，我觉得，在未来的日子里，它们就和能证明我身份的证件一样，是不可以被遗失的，我必须要珍藏起来。 …… 洗漱之后，我便有了困意；在这样一个茅塞顿开的夜晚，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那辆已经被我卖掉的房车，又回到了我的手上，我开着它，去了我一直想去，却没能成行的新疆。 我依旧是孤身一人，梦里没有交代，我是否变成了一个有钱人；也许，在梦里，是不是有钱，根本就是不重要的，我只是感觉到了孤独，孤独的穿行在望不到尽头的戈壁滩上…… 戈壁滩上风沙四起，看不到任何生命，我就这么从白天开到了夜晚，沿途竟然没有遇到一个能供我休息的服务区，似乎在刻意营造一种压迫感，而我也真的因为不断下降的油量而感到焦虑。 我的车子终于抛锚了，停在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梦境还算真实，偶尔会有一些车辆从我身边驶过，可是不管我怎么招手，怎么去寻求帮助，也没有一辆车，是愿意为我停下来的。 在这风沙四起的戈壁滩上，我渐渐感到绝望，我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于是生平经历的那些片段，便如同电影回放一般，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突然有一束光，刺破了这些片段；这次，与我擦肩而过的也是一辆房车，我本没有抱有任何期待，但这辆已经错过的房车，却又突然从远处退了回来。 是鹿溪和乔娇…… 我的体内在疯狂分泌多巴胺，只感觉这就是人生喜悦的巅峰，我突然想起，我们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约定，说要三个人一起自驾去新疆。 所以，我并没有在梦里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我上了她们的房车，没过多久，天就亮了，车窗外已经不是无穷无尽的戈壁滩，我看到了一大片风力发电车，还有草原和成群的牛羊。 我终于到新疆了，我也终于可以将那些曾经走过的地方，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地图，我的内心充满喜悦。 可就在我想把这喜悦分享给鹿溪和乔娇的时候，房车却是无人驾驶的状态…… 我这才感到恐惧，这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梦境。 我就这么被惊醒了，窗外阳光刺眼，顶着刺眼的阳光，我试图解析这个梦：我可能是真的想她们了，又知道现实中的她们，已经离我越来越遥远。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但这绝对不是一个噩梦，我更觉得这是一种暗示，暗示我们终将会有再次见面的那一天，也许是在路上，也许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 第547章 人心之争 回想着那个梦，起床之后，我又将那部手机和那本书拿出来看了看，毋庸置疑，这两样东西，在我感到困顿的时候，都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动力，但这一刻，我所追求的却不是动力，我想要的是一种亲切感，因为我能想象到，在将这两样东西打包成快递之前，她也曾因为用心良苦而深深触摸过。 感受到那种亲切感，我的心绪变得更加平静，继而洗漱，吃饭，打电话给吴罗阁，目的是为了再去一趟景区。 …… 我和吴罗阁到景区的时候，正值上午上班时间，景区并没有彻底停业，所以还有一些之前的员工留在景区，但他们已经彻底迷茫，不知道景区的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领完了这个月的薪水，下个月会是谁给他们再发薪水，或者，根本就撑不到下个月…… 他们比景区里的那些原住民，更有危机感，左小薇在这里承诺了很多，唯独没有承诺，收购景区之后，还会不会保留原有的人员架构；谁都知道，左小薇代表的是关羽博，关羽博有一个运营的非常成功的5A级景区，如果是关羽博拿到了景区的运营权，大概率会从自己的5A级景区，抽调人员过来重新运营，这些人八成是要失业的，因为他们既不属于心腹，过往也没有建立过什么重大的功劳。 在小城这种地方，工作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在旅游行业失业，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基于这种认知，景区里的员工见我重新出现在景区，顿时便将我重重围住，诉说心里的委屈和担忧，同时，也表达了遗憾，因为在我运营景区的时候，是他们觉得自己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我们确实曾一起打造出了一个很成功的活动，一个景区，最后没有死于热度，却死于管理，在他们看来，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我一直在安抚他们的情绪，并告诉他们，我这次回来，是带着资本回来的，我的心里依然秉持着当初的复兴梦，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真的有人因此而掉下了眼泪，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对我的支持，在这场较量中，并不能起到什么特殊作用；除非，我能得到景区，倒是有可能把他们打造成一个更加具有凝聚力的团队。 但这次，我却不是为了得到这个景区，我只是想借助他们给左小薇释放一些具有迷惑性的信号。 …… 村民们和之前那些民宿投资者得知我来到景区，也纷纷来到了景区的办公区，并将我团团围住，倒不是有什么恶意，在他们眼中，多了一个选择，就是多了一份保障，他们倒是很乐于见到我和左小薇之间出现竞争的局面，竞争的越激烈，就意味着他们的收益越丰厚，这点，他们是知道的。 在别人的七嘴八舌中，我终于开口说道：“各位，最近在景区发生了很多让人感到震惊的事情……对此，我真的 感到特别遗憾，也特别痛心……因为在这些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景区的发展潜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就我来看，真的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说到这里，我闭上眼睛，仰起头，痛心疾首…… 人群中也发出了叹息的声音，甚至有人在咒骂常天明，诅咒他早点死，早点被枪毙。 很刺耳，但也很真实的声音，因为人性就是如此。 …… 将束在脖颈处的领口松了松之后，我又说道：“我不甘心，特别不甘心……在这之前，我考虑过，要不要离开这个地方，可是一到入睡的时候，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想起我在这个景区经历的一切，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我是怎么把一笔笔投资带到这个景区的，还有做活动前的那些不眠的夜晚，我带着我的团队，熬了一个又一个通宵，去做活动方案……你们可能不知道，在活动没有正式举办前，为了验证活动的可行性，还有体验感，我自己在天寒地冻的时候，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上了山顶，这个过程，很艰难，也很熬人，但我做到了……这些都是我对这个景区的情感，还有不甘心的理由……所以，思前想后，这一次，我带着资本回来了，目的就是为了脱离别人的控制，让我真正可以在这个景区说到做到……在这之前，我听说，左小薇也曾代表她的品薇 旅游文化集团有限公司来和大家聊过一次，其中有两个承诺，说是如果她能拿到景区的所有权，首先，常天明常总之前承诺过的股份问题，她会继续向各位投资者们兑现，这个，我觉得她倒是有可能会做到，如果换做是我，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兑现，因为这是实打实在景区投了钱的，也是景区战略上，非常重要的一环，如果诚心想做好这个景区，就一定要让出一部分利益……况且，来这里投资的兄弟朋友，都有一定背景和人脉关系，我觉得作为景区的老板，一定是要重视的，最起码不能轻易得罪……所以，作为左小薇的竞争对手，我也在这里表个态，如果我和吴罗阁吴总能够拿到景区的所有权，我们一样承认常天明常总之前在股份上制定的政策，甚至会让出更多的利益……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希望大家能感觉到我是真诚的……而后，我要说的就是左小薇的另一个承诺……她向景区里的原住民们承诺，会拿出一个亿来做扶持，扶持大家创业……我想，大家一定知道左小薇背后代表的是关羽博吧……大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关羽博打交道了，一个视打压为乐趣的人，一个让大家憋屈了这么久的人，真的会心甘情愿拿出这一个亿来做扶持吗？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无非就是分化我和大家的感情，抹灭我之前在景区所做的一切，以获得大家的支持……但等他 真的拿到景区了，他还会兑现吗？就算兑现了，这里面又会不会有缺斤少两的现象出现？……毕竟资金的动向，是不透明的……再说的难听点，就景区的原住民来说，他不会觉得你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因为他已经压制了你们这么多年，他太了解你们了……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说到这里，人群中已经有了非常嘈杂的议论声，议论就代表着质疑，不光质疑关羽博，也在质疑我。 这时，就有人说道：“最起码关羽博还能给我们这样一个承诺，如果最后是你拿下了这个景区，你又能给我们什么呢？” 我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回道：“我能给你们的，你们都已经得到了……要不然，你们为什么会在景区的入口处给我立一块功德碑呢？……”稍稍停了停，我又以更加严肃的语气说道：“当然，这是之前给大家的，我说这些的目的，只是希望大家不要轻易忘记我们在景区复兴过程中建立的信任感和深厚感情……但人还得往前看，相比于左小薇，我对大家也有承诺……如果，我拿下景区的所有权，我会拿出五千万，来和左小薇做同样的事情，虽然比她少，但是我可以实实在在让大家监督这笔钱的动向，我甚至可以把这笔钱给到村委会，由村委会来实行监督，所以，以我们之前建立的感情和信任，我觉得这五千万，会比左小薇所承诺的一个亿更实在！” 第548章 人心之争二 当我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人群之中议论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尤其是围着我的那些村民，他们似乎被点醒了一般，也意识到，在关羽博和左小薇的眼里，他们是不能和那些投资者相提并论的，他们只是胜在人多，胜在能折腾，但如果真的让关羽博拿下了景区的所有权，以关羽博睚眦必报的性格来看，他们之间绝对没有融洽相处的可能性，他们自己恐怕也不会忘了，他们曾针对关羽博，闹到来访的大领导那里，这才导致关羽博被迫躲到了国外……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终于变了，变得有一种渴望，渴望我才是这个景区最后的主人，他们还有些恐惧，恐惧关羽博，因为人的记忆是不可能被彻底抹灭的，关羽博曾将村里一个老师迫害致死，有这种恩怨在，对比关羽博和左小薇许诺的一个亿，我的五千万显然更有价值。 他们也真的该醒醒了。 …… 这时，一直在我身边没有开口的吴罗阁，也开口说道：“各位乡亲，各位投资者，我就是吴罗阁，你们可能没有见过我，但一定听过我的名字，在景区乃至整个小城，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前，我是打算在这里投资建康养小镇的……这个项目以后做不做，放在哪里做，现在还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我重新回到这个小城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协助韩潮拿下这个景区的所有权……不计代价……我说的不计代价，可不是一个空头 支票，只要我们能拿下这个景区的所有权，韩潮承诺的五千万扶持金，我会立刻打到账户上，并且由你们村委会实行监管，真正做到透明公正……如果在这五千万的基础上，景区里不断涌现出好的创意，好的项目，五千万绝对不是一个尽头，我还会继续追加扶持款，总之，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和大家互相扶持，互相成就，把这个景区变成一个真正的百年品牌，惠及大家世世代代……” 众人听吴罗阁这么一说，便更有信心了，再加上我之前在他们心里建立的威望，他们的天平又发生了倾斜，纷纷在口头上表示支持我们。 我和吴罗阁对视了一眼，继而又说了一些稳定军心的话。 我相信，这些话一定会传到左小薇的耳朵里，而这，就是我的真正目的。 …… 中午时分，我和吴罗阁被“强行”留在村里吃了一个中饭，村支书，也就是贾国盈的父亲，甚至为我们杀了一只羊，以表示招待的诚意，我还喝了些酒，可谓酒饱饭足。 离开景区的时候，景区里那些原来的老员工，再次找到我和吴罗阁，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个景区的所有权，并表示他们信不过左小薇和关羽博，只信任我。 人的立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了明确的立场，仿佛就有了信仰；但可惜的是，我却已经不能承载他们的信仰，我做这些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左小薇和关羽博觉得，就算 是血拼，我也要得到这个景区，可事实上，我是可以放弃的。 …… 没有喝酒的吴罗阁将车开到了一片湖泊旁停了下来，我则对着这片湖泊失了神，这片湖泊，有我和鹿溪的记忆，那个晚上，我们面临追砍，情急之下，就从岸上跳进了湖里。 湖边的芦苇荡还有烧焦的痕迹，当时我和鹿溪，就是靠燃烧芦苇取暖的。 可笑的是，左小薇竟然不止一次问我，为什么不肯放过关羽博…… 我终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心里千头万绪，直到身边的吴罗阁开口和我说话，我才回过了神。 吴罗阁笑了笑对我说道：“我已经能想象到，关羽博他们拿下景区之后，这些村民们逼着他们兑现这一个亿的扶持资金的场景了……你已经教会他们怎么去监督这笔扶持金，如果真的兑现了，那可是不小的压力，毕竟是一个亿的现金……如果不兑现，两方本来就有恩怨，恐怕这恩怨只会变得更深，那些村民们只会更加怀念你……我觉得这挺像谈恋爱的，一旦感情不如意，就会想到前任的好……你这个前任做的是实在太好了，把这些村民们的胃口养叼了，只会更加刁难他们。” “是啊，可是他们却永远也看不到，这本质上还是资本之争。” “所以，我真的觉得你很懂人性，就像一个打不死的小强，这次又让你硬生生化被动为主动了……”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带着些许疑惑，说道 ：“不过，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你向村民承诺的是五千万，而不是旗鼓相当的一个亿呢？” 我深吸了一口烟，又吐出之后，看着吴罗阁回道：“不能表现的过于强势，也要适当的示弱，这样才能让左小薇他们觉得，他们可以在资金上压过我们一头……” 吴罗阁想了想，点头回道：“是个好手段，只有他们觉得能在资金上压过我们，才会不断加码，如果我们表现的深不见底，他们反倒是有放弃的可能……有了适当的示弱，我们反而更有把握抓住那个临界点了。” “是的，哥……是这个意思。”稍稍停了停，我又对吴罗阁说道：“关于我们的计划，先不要告诉然姐……” 吴罗阁有些讶异地看着我，半晌才回道：“你连你然姐都不信任吗？” “我不是不信任然姐，我只是想演的更加逼真一些，我和左小薇是然姐共同的朋友，认识很多年了，走到这一步，然姐心里肯定不好受，我觉得她私下一定会去找左小薇的，如果她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她就会带着真情实感和左小薇聊，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破绽的恐怕就是真情实感了……所以，只要她私下去找左小薇，左小薇就一定会被误导，觉得我对这个景区也有势在必得的决心，这样她才不会怀疑我在算计她，故意做高价格；只要她不怀疑我在算计，又觉得能在资金上压过我们一头，就一定会在拍卖会上形成相持不 下的局面，到时候，我们才有机会在最高点脱身……” 吴罗阁愣了很久，才叹道：“你真是把所有能算计到的东西，都给算计到了……” “人心之争，最好的状态，就是做到滴水不漏。” “是……但跟你说心里话，我还是不希望有这么多的纷争，因为在泰国的时候，我听然姐聊了很多你们在青岛的事情，能成为朋友，又有这么多的缘分，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这么争下去，结果不管谁是赢家，谁是输家，都会很难看……所以，最好的结果，是左小薇主动退出，我们还按照最早1.2亿的价格收购景区……” “然姐大概也会这么想……可是，左小薇已经不是左小薇，她是关羽博的替身，所以，这也只是你我，还有然姐的一个奢望。” 在我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我的内心也产生了一阵非常强烈的疲惫感，这让我闭上了眼睛，可就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曾经和左小薇在一起经历的那些画面，也如泉水一般喷涌了出来。 我们可是差点有过孩子的两个人，但她却逼的我不得不对她心狠手辣…… 人心之争，人心之争……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在这场人心之争的背后，真的会有赢家吗？ 我再次陷入到了迷茫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迷茫。 第549章 噩耗传来 想起我和左小薇之间的恩怨，我的思绪就不由得纷乱；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过这个女人，但如果要给自己的感情经历做一个总结，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她更让我感到矛盾的了…… 对她，亏欠是真的亏欠，付出也真的有付出，以至于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想放过她不是，不想放过她也不对。 这才是我真正迷茫的根源，因为局面发展到这一步，我已经无法百分百掌控，其中就包括左小薇的结局，这多少让我感到有些难受，我知道，最早她带着我来到这个小城的时候，只是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有了安稳的家庭之后，便安心相夫教子，对比现在，与当初那条轨道已经偏离的太远、太远。 我们都没有可能再回到那条轨道上了，于是战火纷飞，颠沛流离。 …… 我点上了一支烟，用力地吸着，直到吴罗阁开口问我：“在想什么呢？” “哥，你说人心之争的背后，真的会有赢家吗？” 吴罗阁想了想，才回道：“如果你坚定的认为对方是敌人，如果你赢了，那就是真的赢了；如果，你没有办法确定，并纠缠不清，最后就算是赢了，恐怕也会扒一层皮，掉一块肉……”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正视着我，说道：“ 其实，这话是然姐说的，她太了解你和左小薇之间的那些过往了……” “她既然能这么说，私下一定会去找左小薇谈谈的。” “那你觉得，她能说服左小薇吗？” 我摇了摇头。 “你觉得不能？” 吴罗阁误会了我摇头的意思，于是我又开口说道：“我不知道……然姐是个很擅长说服别人的人，但左小薇似乎也吃了秤砣铁了心。” “所以，你觉得这里面还是有变数的？” “有变数。” “至于是什么变数，你也说不清？” “是这个意思，哥……但我还是希望然姐能够说服她，让她知难而退……对我们来说，不用去搞什么人心之争，以最初的价格拿下这个景区，才是最好的结果。” “是啊，这景区就像是患了癌的病人，再让左小薇和关羽博折腾一遍，就算我们后面再接手，也只能用最猛的药去化疗了……但如果他们现在放弃退出，我们还有手术治疗，切除病灶的机会。” 我看着吴罗阁，心头突然一紧，他这个比喻当然没有问题，可是我却黯然神伤，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继而又猛然爆发出一阵很强烈的不安感，并感到呼吸困难。 “我说错话了？” 我用手捏住自己的脖颈，摇了摇头， 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我对吴罗阁说道：“突然感觉有点闷的慌。” “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跟身体没关系，就是突然心里觉得很压抑……这会好多了。” 吴罗阁点了点，这才放心，而我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沉闷，因为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就是患癌去世的，我厌恶这个字眼，是它让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死别的滋味。 …… 回到住的旅馆，我便躺在了床上，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可是当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那阵不安感又突然袭来，仿佛无形之中，有一种电波在向我释放信号…… 而我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虽然上次在昆明的时候，我记下了鹿洺的电话，但是却从来不认为他会打给我，至少，也不会这么快打给我，所以，我愣住了，又猛然接通。 我喊了一声“哥”。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的不安感便更加强烈了，于是我又问道：“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栾雨的爸爸去世了……下午四点二十三分走的。” 这种不安感，就像最厉害的病毒一般在我体内疯狂蔓延着，最后化成一个千斤的石块，狠狠压在了我的胸口，我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电话那头的鹿洺又对我说道：“你要过来送他最后一程吗？” 栾雨，一定是栾雨，是她在天有灵，给我释放的信号，否则，我心里的不安感不会来的这么突然，又这么及时，她一定希望我去送一送，因为他们家已经没有别人了，她妈妈一定会因为悲伤过度而失去行为能力，丧事总要有人去操办的，鹿洺一个人未必能应付。 “去，我现在就出发。”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多余的行李，我只带了一部手机和身份证，就开车去了能直飞昆明的机场。 ……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栾雨的父亲，也是最后一次，他就躺在木板拼凑的简易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和生机，他的身躯已经彻底干瘪了，仿佛被长期的病痛带走了所有的血肉。 我只是依稀能看出，栾雨高挺的鼻梁，有些像他。 这真的是一个五十刚出头的男人吗？ 我的心里无比难受，继而又想起了栾雨，她走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我连她的遗体都没有见到。 一阵心乱如麻，鹿洺终于开口对我说道：“叔叔阿姨没有后人了，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给叔叔送终，我觉得你比我更合适，因为……你才是栾雨真正忘不掉的那个人，对于她来说 ，我只是一个心安的选择，她人生所有的热情和不凡的经历，都是和你一起度过的，我们之间只有一日三餐，平平淡淡。” 说完，他转而对执事的知宾说道：“让他送终吧。” 知宾将孝布递给了我，当我将孝布戴上，并跪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又对众人说道：“孝子已经到了，让遗体入棺吧。” 众人将遗体抬进了能制冷的冰棺内，仿佛也在宣告，他这一生彻底结束了。 我低头哭泣，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却以孝子的身份，我当然接受这个身份，并为之而感到愧疚，因为栾雨活着的时候，最希望得到的便是一个与我共同组建的家庭，我该给她一个家，可当时的我没有这么做，我只觉得那时候太年轻了，人生还有无数的可能性，我不想把我的自由出卖给规则，谁说人活着就一定要结婚，一定要有家庭，一定要有孩子？ 我终究是错了，人生真的没有那么多的可能性，因为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会彻底离你而去，所以，我自始至终也没能叫这个男人一声“爸”。 可是，她的女儿，却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了我。 我忘不了那条烟，忘不了我们一起走过的296座城市，也忘不了她离我而去以后，我那一颗玩世不恭的心，是怎么慢慢苏醒的。 第550章 想在这里和你见一面 不大的屋子里，弥漫着烧纸的味道，而我一直长跪不起，我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我的脑海里全部都是与栾雨一起经历的那些过往。 她曾不止一次，带着憧憬之色和我说过：老公，如果我们有家，有稳定的收入了，就把我爸妈也从昆明接过来一起生活吧，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想陪在他们身边；说完，她又小心翼翼的对我说：你放心，我爸妈很好相处的，尤其是我爸，每天都乐呵呵的，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说不定你们还能相处成好哥们呢，因为你也是一个不喜欢被屋子困住，喜欢户外生活的人…… “别胡说八道了，我跟你爸变成好哥们，那不是差着辈分嘛！” “忘年交嘛，那么在意辈分做什么。”说完，她脸上的憧憬之色变得更重，又说道：“我觉得，只要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我们一定要努力挣钱，到时候买一辆大一点的车，带着他们一起去旅游，旅游的路上，你跟我爸钓鱼，我和我妈就给你们做晚餐……全鱼宴，哈哈……想想都觉得很幸福，很温馨！”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抬头看了看那不断释放着冷气的冰棺……只感觉一切如梦如幻，如泡影，而那个能带我钓鱼的人，已经永 远都不会再起来了。 这就是我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所涌现出的情感，就在此时此刻。 我又痛哭了一次，无法控制。 可这就是人生，没有一条路是可以回头的。 …… 因为后继无人，所以丧事从简，停留了三天之后，遗体便被火化了，并和栾雨葬在同一个墓园；当我站在树荫下，甚至能同时看到两个墓碑，一个是栾雨的，一个是她爸的。 遗照上，终于能感觉到栾雨和她爸也很像。 我摘掉墨镜，就这么迎着阳光默默地看着…… 直到身边的鹿洺开了口：“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她爸，亲眼看见他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到最后渐渐失去了行动能力，甚至连止疼药都已经没有办法缓解他的病痛……所以，看他走的那一刻，我没有感到很难过，我觉得这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最大的解脱……只是……” 我转头看着鹿洺，我想听他说下去。 他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他放心不下阿姨，栾雨是独生女，他也走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阿姨一个人……想起这个，我会难受。” “关于阿姨，叔叔有什么遗言吗？” “没有，一直到走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好意思和我开口。”稍稍停了停，鹿 洺又对我说道：“但是在他走后，我在医院收拾他遗物的时候，在他枕头下面发现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有栾雨的全家福，还有一张是他和阿姨的合照，照片是在青岛拍的，不过是在二十年多年前，他们曾一起去青岛旅游过……他在世的时候和我说过，他这一辈子一直被工作和家庭琐事困着，所以和阿姨结婚这么多年，也只是带他去青岛旅游过，他心里感到很遗憾……由此，我想到了栾雨和你的经历，也许这就是栾雨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真正原因吧，因为你的出现，填补了她心理上的一种空缺，生活在她这样的家庭，内心一定是很渴望远方的……” “我不是推脱……想起心里的那些遗憾，我觉得栾雨先遇到的如果是你，结果会更好一些。” “先遇到我，又能怎样呢？……她还是没有办法摆脱基因给她制造的病痛，她还是会走的……所以，这才是我真正不愿意去恨你的原因……你有遗憾，但你却没有让栾雨有遗憾……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只能定格在26岁这一年，她想要的一定不是一个家，而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经历……对于我，只是基于漫长生命的一个选择。”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先遇到她的是你，你会早早给 她一个家，可能她在24岁那年，就有一个孩子……也不会后继无人，阿姨活着至少还有一个念想。” 这一次，换鹿洺愣住了，而这也是我记忆中，他第一次因为我的话语而受到触动。 他终于转头看着我，表情复杂，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还是相信一切相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如果栾雨知道这已知的结果，她还是会选择你。” “为什么？” “她不会把一个有病痛基因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虽然医学上不能证明，这种病具有遗传性，但是她和她爸确实都是因为这个病离世的……” “哥，你是在宽慰我吗？” “不，我是在宽慰我自己……也想告诉你，珍惜你所有的经历，即便结局不够完美……因为有些人，是注定会相遇的，有些事情也是注定会发生的。” “还有些人，注定是要分开的。” “是这个意思！” 鹿洺附和了一句，而后，便和我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这一次，是我先开了口，我向他问道：“阿姨那边有什么说法吗？是要一个人继续留在昆明过？” “她没有和我说过……韩潮，该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如果，你还关心阿姨以后的生活，那你自己去问问她的意愿 。”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看着鹿洺，这一刻，我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彻底解脱的表情，他也该解脱了，于是，我终于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这件事情，我会去做，然后又向他问道：“你以后会有什么打算？” 迷茫仿佛从来都不属于鹿洺，所以即便这是一个会让大部分人感到迷茫的问题，他还是以很坚定的语气回道：“在我决定来昆明的时候，想过要在这里待够一年……虽然，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但我还是想遵从自己内心最初的意愿……”稍稍停了停，他又对我说道：“人不能一直闲着……剩下的半年时间，想在这里发展一个分公司……” “一直还不知道你所从事的行业。” “地产，金融，能源，都有涉及。” 我看着鹿洺，心里一阵惊讶，因为地产和金融的门槛就已经很高，能源，在我们这个国情之下，就更不用说了，可想而知，他跟我说，如果遭遇局面失控，记得和他联系时，心里是多么的有底气。 这时，他又对我说道：“让你来昆明，除了送叔叔最后一程，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我再次看向鹿洺，他低声说道：“小溪想在这里和你见一面。” 第551章 这里风大别着凉了 如果从别人口中听到鹿溪的名字，多半是一种回忆，但是从鹿洺口中提起，却象征着未来，这使得我内心不受控制的产生了一阵悸动的感觉：我们真的会在昆明这座城市见上一面吗？ 这时，鹿洺又对我说道：“你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就在昆明等她一天，她应该明天晚上能到。” “我不急着回去，我在这里等她。” 鹿洺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我，笑了笑说道：“有时候我也会想，相比于你，我对栾雨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什么最后让她感到念念不忘的人，却是你……我一直没有得到答案，直到真正和你相处了几次，我才发现，你好像很懂女人……你知道不同的女人需要什么……那天，我看到了这样一段话：如果她涉世未深，你就带她去看世界的繁华；如果她享受了世间的繁华，你就带她去体会人间的疾苦；如果她内心沧桑，你就带她去坐旋转木马，如果她思想空洞，她就会喜欢你的满腹才华……大概是这么说的……所以……” 鹿洺面露无奈的表情，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所以，这可能也是一种天赋吧，你未必是刻意的，可就是在某一刻，某一个不经意的细节，就让你深入人心了……” 我不 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看着鹿洺，但心里却在不知不觉中认同了，赵应柔爱钱，我就给她买东西；左小薇空有一副好嗓子，我便给她写歌；鹿溪和乔娇，我则带她们去小城看了看人间的疾苦；甚至是任然，因为不幸的婚姻而内心沧桑，我就教她喝酒抽烟，玩各种游戏……最后，我又想到了栾雨，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当然涉世未深，我竟然就拐着她去了296座城市，想想也真够疯狂的！ 我以为鹿洺还会和我说些什么，他却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在我之前离开了这个墓园。 我有些不理解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和我说起这个，难道是劝我好自为之吗？ 或者，他是想告诉我，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无从猜测，因为我不够了解鹿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确实是招人恨了，比如关羽博，比如杨一鸣。 …… 我暂时还不想离开，被风吹乏了，便靠在栾雨的墓碑上，我还会想起我们那一路的经历，然后又想起了人生中见到她的最后一面，那时候的她还没有真正接受治疗，所以依旧很漂亮…… 我又想起了她弃我而去；时隔一年多以后，再次找到我，拿着一笔钱，竟然是为了逼着我离开青岛，她说 ，她爱的人是鹿洺，甚至为此而修补了处女膜。 真是说不尽的爱恨情仇！ 想着想着，我真的乏了，然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韩潮，这里风大，别着凉了……” 耳边突然有人轻声这么和我说着，我想醒，却醒不过来，我似乎被困在了睡眠中，这让我有些急躁！ …… “乖，这里风大，赶紧走吧……乖！” 我用力挣脱梦魇，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和我说话，却又突然发现，这是来自梦里的声音，我渐渐看到了栾雨的面容，有些青涩，也有些模糊。 我不知道是这个梦境太浑浊，还是眼泪迷住了我，总之，我没有办法把栾雨看得太真切。 我终于开口问道：“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 “是啊，我要跟我爸一起走了，去轮回转世……你赶紧走吧，以后不要再来看我，因为栾雨已经不存在了。” “不，只要我记着你，你就会一直活着。” 栾雨摇头笑了笑：“傻不傻啊！……真的得走了，不过你还有一件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 “什么事情？” 就在我想得到答案的时候，栾雨的面容却越来越模糊，最后的最后，她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与我挥手告别，还有一声我几乎听不 到的“乖”！ 我猛然惊醒，又陷入到了呆滞的状态中，就这么看着远处的苍松和渐渐沉下去的太阳。 这只是一个梦，这竟然只是一个梦，可是，梦里栾雨却和我说，我有一件答应过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到；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想了很久，才猛然想起，她在给我的那封遗书里曾经说过，要我在她的墓碑前，为她唱一首她生前最喜欢的《枫》。 各种事情缠身，使得我淡忘了这件事情，可是梦里的她竟然记得，那么，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 我已经记不清完整的歌词，这才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并找到了这首歌……好好看了一遍歌词，才惊觉，这些大概都是在说栾雨离开我之后的心情，于是唱的时候，也不禁有些哽咽：“乌云在我们心里搁下一块阴影，我聆听沉寂已久的心情，清晰透明就像美丽的风景，总在回忆里才看得清；被伤透的心，能不能够继续爱我，我用力牵起没温度的双手，过往温柔，已经被时间上锁，只剩挥之不去的难过……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极光掠夺天边，北风掠过想你的容颜；我把爱烧成了落叶，却换不回熟悉的那张脸，缓缓飘落 的枫叶像思念，为何挽回要赶在冬天来之前，爱你穿越时间，两行来自秋末的眼泪，让爱渗透了地面，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 尽力控制着情绪，才勉强让自己在唱这首歌的时候，不至于失声…… 我终于为栾雨做完了这件最后要做的事情，可心里却没有一点尘埃落定的感觉…… 我听到了鸟叫声，是傍晚要来了，风也一直没停，空气里残留着阳光的味道，我忽然有些辨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是运动的，还是静止的。 直到手机给我发来了一条推送信息……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准确说，这是一条娱乐新闻，新闻中爆料，打着原创歌手名号的左小薇，所有歌曲，都是由一个不知名音乐人创作的，左小薇盗用了这个音乐人的作品。 我当然知道，这个不知名的音乐人就是我，但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我和左小薇知道的秘密，那么是谁爆料出来的？ 我暂时想不到答案，但总算分辨出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运动发展的，因为走了的人已经彻底走了，活着的人依旧活在变化的世界里，状况百出。 第552章 只有你会觉得我温柔 从我的内心来说，即便我和左小薇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没有想过，以赠送原创歌曲这件事情作为相威胁的筹码，逼她就范，因为我很清楚赠送的含义，也明白当初是因为什么而把这些歌曲赠送给她的，所以我一直可以以一码归一码的心态，去面对她的成名，我不想求得回报，更不想以此报复她。 在这复杂的世界，一个人当然需要有心机，但也一定要洒脱，所以，给她了就是给她了；基于这种心理，我又很认真地想了想，到底是谁在作祟，然后做了这样一件事情？ 可我真的回忆不起来了，在我的记忆里，虽然很多人知道我有创作的能力，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曾把自己的作品给了左小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任然给我打来了电话，我脑子里犹如一道闪电划过，继而想起那一次从青岛去天津的路上，我曾把一个装着自己原创歌曲的U盘给了任然；后来，任然在左小薇发行的歌曲里听出了一样的旋律，还特意和我探讨过这件事情……我很郑重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就是因为当时表现的足够郑重，所以我才没有想到任然，因为潜意识里，我觉得她不会去做这件事情，她应该能理解我对左小薇的情感。 …… 我接通了任然的电话，继而低声喊 了“然姐”，她的声音也很低沉，她向我问道：“你看到今天的娱乐新闻了吗？” “看到了，特别醒目的标题，说左小薇顶着原创歌手的身份，却盗用了一个不知名音乐人的作品。” “是我爆料的。” 我内心一阵震荡，终于不在靠着栾雨的墓碑，继而起了身，我不想再打扰栾雨，更不想让她听到我们这些活人之间的是非。 直到走出了墓园，我才开口向电话那头的任然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你去昆明的这几天，我和她私下见过一面……我觉得她已经无可救药了，完全无视你对她的付出，所以，我就把这件事情给爆料出去了，至少要让她知道，没有人会一味的对她现在的行为进行忍让。” 我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在你决定做这件事情之前，你有没有想起过，她以前是一个没钱没势的酒吧歌手？很长时间，甚至连房租都交不起……” “当然想起过，还想起在青岛的那段时间，我是真心拿她当妹妹去对待的……我知道一个漂泊的女人，一个曾经默默无闻的女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仅需要运气和实力，还要付出常人不能想象的努力……可是，我真的看不惯现在这样一个左小薇，享受着你给她带来的名气， 却处处和你做对……她安心去当一个知名歌手，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掺和小城的事情，让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在我心里，任然一直是一个温柔且没有攻击性的性格；所以，当她亲口将她做这件事情的动机告诉我之后，我无法适应这种颠覆；或许，她只是对我温柔，也或许，女人一旦狠起来，真的可以狠的很彻底。 左小薇何尝不是这样；于是，这些恩怨又从人心之争演变成了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而狠便是主题，至少，我没有在任然刚刚的话语里听到一丝不忍的情绪，她的出手，简直快准狠！ “韩潮，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怨恨这件事情我做的有点过火？” 一阵沉吟之后，我终于开口回道：“我没有怨恨你……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情曝光之后，会给左小薇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任然似乎比我看得更长远，她淡淡回道：“秦敏红在她身上投入了这么多的资金和资源，才把她打造包装了出来，如果她不能给秦敏红一个合理的补偿，首先她们两个人之间就会决裂……另外，她这一年，演唱会都已经排满了，想必和演出商的合同签了不少，这里面应该也会涉及到赔偿，还有一些广告代言……就凭她这种糊弄大众的做法，根本没有任何正面形 象可言，所以广告代言肯定也会被撤销……” “等于说，她的歌手生涯已经彻底被毁了，之前关羽博和秦敏红在她身上投入的资金和资源，也全部成了无用功。” “是。” “既然做歌手的路已经被堵死了，那死心塌地替关羽博做事情，好像也就成了她的唯一选择。” 任然这才陷入到了沉默中，我也沉默，心里五味杂陈…… 对我来说，这当然是有利的，因为在我的计划里，我需要左小薇带着不死不休的狠劲，与我死磕到底，这样，我才有机会把景区变成一个烫手的山芋，让她和关羽博接手；可是，当这样一件事情被爆料出来之后，左小薇就连唯一一个回头的理由都将丧失，她只能在这条与我背道而驰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真的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吗？我不想把左小薇变成第二个栾雨，我说的是遗憾，不是在一起的经历，也不是某个事件，单指遗憾…… 毕竟，我们有过最深入的肌肤之亲，毕竟，我们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不知道彼此沉默了多久，任然才终于开口向我问道：“针对这件事情，小 薇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没有。” “她……这不像是她的性格啊！……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质问你的。” “然姐，那你有没有想过，做出这样一件事情，也不像是你的性格？”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任然郑重对我说道：“我想，是你对我的性格有误解，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你会觉得我是温柔的，没有脾气，什么都不计较。” 我再次错愕，以至于很久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因为，我依然不能适应这种被颠覆的感觉，我第一次意识到，一个成年人的背后，恐怕都会隐藏着很多不同的面孔，谁也不例外，所以才总是会在身边出现一些始料未及的事情。 是的，这段时间，让我感到始料未及的事情，真的已经频繁到让我无力招架。 鹿溪竟然在乔娇婚礼举行之前带走了乔娇，动机不明，去向不明。 左小薇和我在北京经历了一段和谐的时光之后，竟然成了我在小城最大的对手，动机依然不明。 然后就是此时此刻的任然，她亲手毁了左小薇的歌手生涯，动机倒是明确，可是却也给她的性格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以她的手段，以及对一件事情的判断能力来看，即便当时不嫁给富商林胜恩，也有机会自己做一个女强人。 第553章 抱抱 在我和任然通话的过程中，没有责怪，也没有情绪上的失控，只有冷静的分析；所以，这样一件事情，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以定性了，也许任然不该这么做，但某种程度来说，却是对的。 现在对我来说，唯一的悬念，便是左小薇会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任然说的没错，如果是以前那个左小薇，一定会第一时间给我打来电话质问的；如果不质问，是不是意味着即便是这样一件事情，左小薇也已经变得不在乎？或者，她心里接受了眼前这个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她能预感到这是一件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既然有心理准备，也就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跑来质问我。 …… 夜色渐渐降临，原本就很安静的墓园，彻底陷入到了死寂之中，偶尔响起的鸟叫声，更是加剧了这种死寂；于是，我心里有了一种期望，期望栾雨真的如梦里一样，已经轮回转世，不要在这样一个地方忍受着百年的孤独。 又回头看了一眼，我终于离开了墓园，脚步沉重。 …… 昆明注定是一个会让我感到无事可做的城市，所以，回到酒店之后，我便一个人坐在落地窗旁，一边饮酒，一边看着脚下因为夜深而阑珊的城市…… 我有了一些幻想，幻想着明天和鹿溪见面的场景，兴奋与迷茫 共存，因为我知道，她还是会走的，我们之间早就失去了在一起生活的条件。 还有乔娇，她会跟着鹿溪一起来吗？ 面对这种不确定，我更加怀念那时候在青岛，我们三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去相处的那些时光，一切都是从我决定去小城以后开始变的，随着杨一鸣的出现，更是把这种变化推向了一种无法预知并让我感到恶心和厌恶的局面中…… 我痛饮一口酒，发泄着心里的不快，等再看向窗外，对面广场上的灯，已经全部熄灭；而一对看上去很年轻的情侣，就趁着这样的夜色，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忘情地亲吻着。 此时此景，让我失了神，而后，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猛然站起，打开房门，却是一个外卖小哥，他的手上提着一个方便袋，我这才想起，自己曾在半个小时前点了一盒无骨鸡爪和椒盐花生米。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会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些事情，以至于会习惯性的茫然，然后就刻意去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注意力倒是集中了，人生痛苦的感觉又会跟着而来……如此反复，不断的精神内耗。 于是，心里便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渴望，渴望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入睡，入睡前，聊聊心事，聊聊琐碎，直到孤独散尽。 当这种渴望无法 被满足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想上床睡觉，于是，又打开了一箱啤酒，就着椒盐花生米和无骨鸡爪，一个人喝到了深夜。 深夜的世界对比白天，完全是另外一种场景，人们的猎奇心理变得更重了，于是，网上流传着铺天盖地的猜测，猜测着那个被左小薇盗用了作品的男人到底是谁；另外，也有一部分人，在等着左小薇公开露面，来澄清这件事情，他们太喜欢左小薇了，即便已经铁证如山，还是希望左小薇能够保住自己原创女歌手的身份，继续在歌坛发展性下去。 我就在这些纷乱的言论中，产生了睡意，而后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 次日，我睡到中午才醒，醒来以后，就一直在等着鹿洺的通知。昨天他说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鹿溪会在今天晚上到达昆明；但是，等一个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心爱的人，总是会因此而产生无数的幻想，这种幻想就像是一种黏合剂，粘住时间，不让时间流逝的太快。 我终于熬到了夜晚，看着窗外逐渐沉闷的夜色，我又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看，依旧没有动静，可就在我准备放下的那一个瞬间，鹿洺却拯救一般的给我发来了信息，他告诉我，鹿溪的航班还有四十分钟就落地，让我和他一起去机场接鹿溪。 我 冲出了酒店的房间，直到站在路口，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鹿洺，是他来接我，还是我去找他，如果是我去找他，他住在哪里？ 这又是一次后知后觉，好在鹿洺是个很靠谱的人，他已经在我对面的那个路口等着了。 我坐在了他的车上，然后一起戴上了墨镜和帽子，因为我们要见的人，是鹿溪……即便她已经走了，但还是没有彻底消失在大众的记忆中。 我很自觉，没有在路上问鹿洺，鹿溪从哪里而来，待几天再走，我只是会在堵车的时候，感到焦虑，生怕鹿溪下飞机之后，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总算是赶到了机场，我的眼睛几乎没有从出站口离开过，鹿洺则要显得平静很多，他甚至还抽空去买了一杯红茶，然后手捧红茶，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平静，往鹿溪可能会出现的那个方位看着。 我终于按捺不住，向他问道：“你是不是记错时间了，从我们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十五分钟了。” “拿行李也需要时间的。” 我愣了愣，才回道：“是啊，我当是坐高铁，行李随身带着呢。” 说完，我又穿过人群，往那个出站口看去……那里，又走出了一波旅客，男女老少都有，有人打着电话报平安，有人拖着沉重的行李 箱，每一步都走得很沉，还有围绕着父母，互相嬉闹的孩子……唯独一个身影，深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是鹿溪，一定是鹿溪，即便她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但她的走姿和气质早就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何况，我已经无数次见过她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的样子…… 我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但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鹿洺，我又停了下来，并提醒自己要收敛，要克制。 …… 鹿溪终于随着人群走到了我和鹿洺的面前，她似乎从一个暖和的地方而来，所以只穿着白色的T恤，和一件快要齐膝盖的薄款黑色外套，下身则是做旧风格的牛仔裤，整套穿搭看上去很随意，却依然抹灭不了她与生俱来的气质，如一团火焰，在我心里燃烧着。 我就立在鹿洺的身旁看着她。 “抱抱。” 我没敢动，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鹿洺，以为这是他们兄妹相见的一种仪式。 鹿溪却张开双臂，很明确的对着我，又说了一声：“抱抱。”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升高的血压，像是要冲破一切禁忌和束缚！ 我终于在鹿洺的注视下，狠狠抱住了鹿溪……我拼命地呼吸着，试图将她的气息全部装在自己的体内，以备她不在身边时，有所记忆，有所释放，有所怀念…… 第554章 逃出生天 从我和鹿溪紧紧相拥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情经历很复杂的变化，先是激动无措，而后慢慢趋于平静，平静之后又莫名失落，继而感到留恋和不舍…… 于是，我将她抱得更紧了，并轻抚她的秀发；她似乎和我有同样的情感，所以我得到了她的回应，她靠在我的胸口，双手紧紧拽住了我后背的衣服，生怕我变成一把握不住的沙子，从她的手指间掉落。 直到身边的鹿洺轻轻咳了一声，我们这才放开了彼此；原来，她和鹿洺见面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拥抱的仪式，所以她只是看着鹿洺笑了笑，然后喊了一声“哥”。 鹿洺点了点头，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亲密，这大概就是他们兄妹之间相处的模式了，虽然有些距离感，但也是彼此内心深处最大的牵挂。 下一刻，我便接过了鹿溪的行李箱，鹿洺则接过了鹿溪的挎包，她则一身轻松，在我们这里，她当然是受宠的。 “哥，我还没有吃饭，你们待会儿要带我去吃什么？” 鹿洺看了看我，说道：“问韩潮吧，看他想带你吃什么。” 鹿溪又将目光投向了我，我突然想起了之前曾和鹿洺去吃过的那个“志强烧烤”，我对这个烧烤店可谓印象深刻，因为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破茧重生的大哥，他最终被医院诊断为良性肿瘤，心情大好的他，那个晚上，替烧烤店的所有吃客都买了单，感受着他的情绪，再想起那个烧烤店，简直觉得就是那 肿瘤医院外面的一个吉祥物，而那肿瘤医院却是一个鬼门关，栾雨的父亲就是在那里去世的。 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去吃烧烤吧，我和你哥上次去吃过……” “很好吃吗？” 我和鹿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鹿洺回道：“口味一般，但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想再去吃一次。” “你俩没事吧，口味一般，还想再去吃一次？” 我附和道：“不光我俩去，这次，还得带着你一起。” 鹿溪倒也不是特别喜欢纠结的性格，见我和鹿洺统一了意见，便点头说道：“只要能一起吃饭，吃什么都无所谓。” 说完，鹿溪便挽住了鹿洺的胳膊，我离她稍远，她却也将我拉了过来，同时，挽住了我的胳膊；然后，三个人就以这样的姿态，一起往机场外面的停车场走去。 原来，她和鹿洺也不是不亲密，是要看心情的，尤其在这样一个被两个男人宠着的夜晚，对于她来说，一切都好说，所以连一个口味一般的烧烤店，也选择了迁就我们；她似乎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鹿溪，她变成了一个充满快乐的女孩，对应着我的满腹心思，还有鹿洺的深沉。 也许，她并没有改变，只是希望通过自己，来消除我们两个人心头的阴霾。 …… 经历了下班高峰期的堵车，我们在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志强烧烤”，店里生意依旧冷淡到不行，只见老板就坐在烧烤炉的旁边，抱着手机，在刷着短视 频。 对面的医院，还是灯火通明，而每一个亮着的窗户里面，都有数个在今夜心碎的人…… 也许是因为栾雨她爸刚在那里离世的缘故，我和鹿洺都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往那个方向看着。 “你们又来了？” 本来就没什么客人，老板理所当然的记住了我和鹿洺，他起身，站在烧烤炉旁，这么和我们说了一句。 我回道：“是啊，又来了。” “唉！我这烤的串，要是灵丹妙药就好了，来我这儿吃一顿烧烤，什么毛病都没有，我就使劲儿和对面的医院抢生意，直接把它干倒闭了！” 我笑了笑，回道：“我信你这儿都是灵丹妙药，你看，那串在一块的豆腐块多像延年益寿丹，还有那长豆角，长得跟仙草似的！” 鹿溪笑，并小声说了一句：“真能贫嘴！” 谁知，老板比我更能贫嘴，他回道：“那这延年益寿丹和仙草，待会儿各给你们烤个十来串？” “行，多少串都行……”稍稍停了停，我又对老板说道：“回头要是还有客人来，你告诉他们，今天全场都由我来买单……我请他们吃仙丹，延年益寿，无痛无病。” 老板似乎不太理解我的举动，试探着问道：“小伙子……你是？” 我看了看鹿溪，不自觉带着笑容回道：“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单纯高兴。” 高兴，真的是高兴，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我想痛痛快快地喝个酒，就着延年益寿丹和各种 仙草。 基于这种心情，我一开口就和老板要了两箱青岛啤酒。 …… 店里唯一一个小包间的低矮桌子旁，鹿溪和我坐在一起，鹿洺独自一人坐在另一边，他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上次，我和韩潮在这里喝酒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哥，他把店里所有人的单都给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开心的人……你知道那天，他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吗？” 鹿溪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 我替鹿洺倒上啤酒，自己也倒满一杯，我差点把鹿溪给忽略了，赶忙将她的杯子也倒满之后，这才开口接住鹿洺的话说道：“他也是那个肿瘤医院的病人，但是那天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诊断为良性肿瘤……他真的很开心，不仅他开心，我们也为他感到开心，那天晚上，我们全部互相加了微信，还建了个群……群的名字就叫逃出生天……大哥是群主，没事儿就在里面给我们发红包，上次发红包，你哥抢的最多，是26块钱吧，哥？” 鹿洺回道：“26.2。” 鹿溪看着鹿洺，不可思议地叹道：“哥，你还会去群里抢红包呢！” “韩潮抢的比我多，基本上一个红包都没有落下。” 鹿溪转而看着我，问道：“你抢了多少？” “大哥发的都是大红包，加起来得有一百多块钱了吧。” 鹿溪拉住我的胳膊晃了晃，说道：“抢这么多，待会儿请我喝奶茶。” 我笑道：“你还说你哥抢红包， 你自己不也想贪这小便宜嘛。”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见者有份，你买不买？” “买……只要你喝的下去，全都给你买奶茶喝！” 这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真的是挡都挡不住；虽然，在我的记忆中，鹿溪和鹿洺，都不是特别愿意主动说话的人，但是在这小小的烧烤店里，我们却一直没有冷场，就像一家人坐在一起，东拉西扯……而快乐的源泉，仅仅是我们在群里抢的那百来块钱。 名利当然重要，但有时候，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就比如此时此刻。 我终于举起了杯子，又对鹿溪说道：“奶茶记在账上，先把杯子里的啤酒喝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在一起喝酒……” 鹿洺和鹿溪一起举起杯子，我们重重将杯子碰在一起，啤酒有点凉，我仰起头，闭上眼睛，才一口气喝完。 鹿洺也喝完了，可鹿溪杯子里的酒，却一动不动。 我问道：“你是不是想耍赖，干嘛不喝？” 鹿溪看着我，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到生理期了。” “你什么时候那么马虎了，连自己的生理期都能忘记！” “被你带节奏了嘛，只记得大哥逃出生天的事情了。”说完，她又转而对鹿洺说道：“哥，你回头把我也拉进那个群里，我也想抢红包。” 第555章 明年今日 鹿洺真的将鹿溪也拉进了那个名为“逃出生天”的群里，大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发信息问道：“哟，群里又来新成员了，这是哪位啊？” 鹿溪也当即发信息，回道：“大哥，我是慕名而来的，听说群里经常会有大红包。” 我一直认为人的性格是多姿多彩的，而大哥就是那种豪爽到极致的男人，他一点废话都没有，鹿溪的信息发出去之后，他转手便又往群里发了一个大红包。 鹿溪的运气不错，这一次，她一个人便抢了六十多块钱，成为了全场手气最佳，我和鹿洺也习惯性点开了红包，各抢了十来块钱。 鹿溪发了一个作揖感谢的表情，说道：“果然名不虚传，谢谢大哥的红包！” 大哥又开着玩笑，回道：“群里来了新成员我很高兴，但是咱们可不能往传销的模式上走，要是呼呼啦啦发展出几百个人出来，那我就真吃不消了！” 群里众人纷纷发了大笑的表情，鹿溪也附和了一个憨笑点头的表情，而后说道：“咱们这群不是叫逃出生天嘛，要是哪一天，真能发展出几百个人也挺好的，最起码世界上又少了几百个苦难的人……大不了我们一起帮大哥发红包就是了。” 这些天以来，一直是大哥发红包，只出不进，听鹿溪这么一说，大哥当即发了一个 感动落泪的表情，连连点头，誓要将这个群做大做强。 这时，群里又有人发信息说道：“你们发现没有，新进群这个，是我们群里唯一一个妹子！” “还真是个妹子！” “发个照片看看呗，没什么恶意啊，就是单纯好奇，以后你就是我们群里众星捧月的存在了。” “对，这么多大老爷们，就一个妹子，可不就是众星捧月么……妹子，赶紧发个照片看看吧。” 微信群大体都是这个样子的，找到一个聊天的点，就会一帮人跟着起哄，我们这个群，也没能免俗，于是，鹿溪有点尴尬地看着我和鹿洺说道：“我发誓，我只是想抢个红包！” 鹿洺不咸不淡地丢了一句：“自己想办法解决。” “你是不是我亲哥啊！”这么感叹了一句以后，鹿溪又转而向我投来了求助的目光，并问道：“怎么办呀？” “你不是鹿溪洛阳分溪嘛，坦诚点，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鹿溪给了我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便在相册里找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发到了群里…… 群里一片沉寂，半晌才有人发信息说道：“妹子，能不能有点诚意啊，你发的照片，明明就是一个明星！” 鹿溪笑了笑，打字回道：“有没有可能只是长得有点像，不是在糊弄你们。” “哪有长得那么像的人，你就是在糊弄我们……要不然咱们面对面开个视频。”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在糊弄你们，只是长得有点普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鹿溪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群里人互动着，最终，大家都接受了她的普通，没有非要在照片这件事情上求个结果，而经过这样一个小风波之后，我也没有把注意力再放在鹿溪不能喝酒这件事情上。 …… 也许是因为鹿溪的出现，活跃了气氛，也或者，大家对这个叫做“逃出生天”的群，有一种特别的期待；总之，聊到最后，大家相约，明天的今天，一定要在这个烧烤店再见一次面，为大哥庆祝重获新生的第一年，一定要带着蛋糕和鞭炮。 此时此刻，如果要让我来总结人生，我觉得是不好不坏，不好，当然是因为我们谁都没有办法真正摆脱痛苦，甚至让痛苦变成了人生的主题；但也确实不坏，毕竟还有这样的际遇，遇见这样一件事情，这样一群人，互相勉励，互相成就，互相变成朋友…… 只是不知道，当一年后，这个约定真的被实现以后，他们见到鹿溪，会不会傻了眼，她可从来都不是一个普用的女人，正因为她的加入，这个微信群才变得更加具有传奇性。 说起来恐怕没有人相信 ，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群里，不仅有一个顶流的女明星，还有一个隐藏的资本界大佬；当然，大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我们后来才知道，他是云南本地一个非常有名气的企业家，涉及矿产和地产行业，难怪出手阔绰，为人洒脱。 …… 鹿洺的酒量也不错，以至于我叫的那两箱青岛啤酒，并没有被浪费，但也足够让我们晕眩；所以，离开烧烤店的时候，都不禁有些晃晃悠悠。 鹿溪依旧一手挽住我，一手挽住鹿洺，但这次却和受宠无关，只是为了照顾好两个醉鬼。 …… 鹿洺先回了酒店，我和鹿溪也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空间，我们彼此注视着，很久之后，我才开口向她问道：“还想喝奶茶吗？” “想。” “对面就有一个奶茶店。” 我向鹿溪伸出了手，鹿溪却没有给予回应，她一直那样注视着我，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也有些尴尬。 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变了，变了好多。” 所有人都在说我变，觉得我变得冷漠，精于算计，所以，当鹿溪也这么说我的时候，我的心不由一沉，以为她也会质疑现在这个我；可一阵沉默之后，她却轻声对我说道：“你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快乐了，从我们见面到现在，几乎没见你笑过。” 我放下了 自己的手，继而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点了一支烟；当熟悉的烟草味在弥漫，我不禁又想起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心里的愤怒和无能为力并存……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我笑了。” “什么时候？” “笑了好几次，你没看见而已。” “没看见的就不算……你现在笑笑。” 面对好不容易才见到的鹿溪，我当然不是坏心情，可要我刻意去笑出来，好像也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于是，我有些呆愣地看着鹿溪，心里想起的全是我们之间被迫分离的无奈。 这时，鹿溪又对我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怎么见面的吗？” 我回过神想了想，回道：“当时，我和然姐在房间，左小薇他们恶作剧，情急之下，我就从我那边的阳台，跳到了你那边……” “那你记得，你当时只穿了一件短裤吗？” “呃……记得。”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好不好笑嘛？” “好像是挺搞笑的。” 想起那个夜晚，想起自己的窘境，我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而鹿溪也终于在这个时候伸手挽住了我的胳膊，并嗔笑着说道：“流氓，快点请我喝奶茶！” 第556章 我们似乎都解脱了 昆明虽说是一座春城，但夜晚来临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稍许的寒意，这种寒意会让买奶茶的人感到纠结，不知道是要一杯加冰的，还是一杯常温的，所以在排队等待的过程中，我看到有好几个人愣了片刻，才给了服务员自己的选择；鹿溪倒很明确，她既不要加冰的，也不要常温的，而是要了一杯温热的，我也不纠结，我要了一杯加冰的，我感觉很热，每次喝完酒都会这样，哪怕是啤酒，就好像体内有一种能够点燃酒精的物质，以至于每次喝完酒，我都特别想喝点冰镇过的东西。 …… 买好奶茶之后，我和鹿溪就在路边一个公园内的长椅上坐着，公园内已经没有人，甚至连灯都没有亮，好在今晚的月色不错，借着月光，我勉强能看清鹿溪…… 这一次，她没有很亲密地靠着我，她只是低头喝着奶茶，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 “我以为你这么一走，就不会再见面了。” 虽然有些答非所问，但这却是我最想和鹿溪说的话，说完，我便转头看着她，而她也抬头看着我，她此刻的眼神告诉我，她也藏了很多的心事。 “所以，能在昆明再次见到你，我真的挺开心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你在小城 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让你感到很累？” “说不累那是假的。”稍稍停了停，我又补充了一句：“对手很顽强！所以，每次到关键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 “你没有想到左小薇最后会给关羽博做事情。” 我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沉闷，继而又习惯性点了一支烟，迎着月光吞吐着，在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我才又开口向鹿溪问道：“那部手机和那本书，是你寄给我的吧？” “手机是我寄给你的，但那本书是娇娇去书店买的。” “乔娇？” 鹿溪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说道：“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质疑，难道我认识的娇娇已经不能够等同于你认识的那个乔娇？”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和乔娇是有一些矛盾的，因为她总是希望我回头是岸，尤其是在常余利举报了常天明之后，她更是把我骂的狗血喷头，所以我不相信那本书是她寄的，更不相信她会基于争斗而给我指引。 这时，鹿溪又对我说道：“娇娇是个很好的女孩……之前，她对你的行为可能会有一些偏见，那是因为她觉得你还有回头的余地，当她也觉得你被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她是可以理解你的……所以，你和娇娇之间那些敌对的情绪，就让 它过去吧……” 想起乔娇，我的心里便开始五味杂陈，对于这样一个风风火火，轰轰烈烈的女人，我能想到的除了彼此之间那一段漫长的经历，剩下的便是遗憾了。 我们曾计划过要在一起，我也曾对她动过心，我以为这一切会以她结婚为终点，可是她却在自己结婚的前夕选择了与鹿溪一起逃离，这当然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但当我想起来，心里却是苦涩的，我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了。 这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她现在还好吗？” “好不好，你自己问她吧。” 我看着鹿溪，有些不明所以，而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开口对我说道：“等我离开昆明以后，你别急着走，你在这里等等，她也想见见你。” “她也会来？” 鹿溪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而我只是感到惊讶，惊讶于乔娇也会来见我，但心里当然知道她们要分开见我的原因，所以，我没有再追问下去…… 等再开口的时候，我已经主动转移了话题，我向鹿溪问道：“你为什么要把那部手机寄给我？” “因为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打开这个手机的人……你打开了吗？” “打开了……” 我以为鹿溪会问我手机里面有些什么，但她却没有追问 ，她只是向我问道：“现在就只剩下栾雨她妈妈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还没有沟通过，明天早上我去见见她。” “好，我和你一起去。” 我突然觉得，我有些误解了鹿溪给我寄那部手机的动机，她不是想让我做回之前那个肆意漂泊的自己，她是在提醒我，不要轻易忘了栾雨；那时候的她，一定已经知道栾雨她爸的病情在急剧恶化，从此世界上只剩下栾雨她妈妈一个人，她希望我能代替栾雨去做些什么，毕竟我才是栾雨离世之前最放不下的那个男人。 她更希望我能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鹿溪终于轻轻靠在了我的肩上，并对我说道：“我哥告诉我，叔叔走的时候，你以孝子的身份，送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当时，你在小城，他给你打电话，你没有一点犹豫，就过来了。” “我觉得我应该来，要不然……显得叔叔太孤苦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应该这么做……正是因为你这么做了，我哥才放下了心里的负担……要不然，他没有那么容易去开始自己新的人生……现在，他终于相信，对于栾雨而言，他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他和栾雨之间 太平淡了，平淡到一眼就能看到人生的尽头，所以，他是栾雨需要的男人，却不是最爱的男人……” “他会恨栾雨吗？” “也许会恨吧……我不知道……但是他对你已经释怀了，他觉得你还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他说，一个男人只有重情重义了，才能真正靠得住。” 我一时有些辨不清这个评价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因为鹿洺说的并不够肯定，在他口中，我也只是还算重情重义。 感受着鹿溪手心传来的温度，我突然明白鹿洺为什么没有给我一个百分百的认可，因为我的人生中还有鹿溪待验证。 对于鹿洺来说，我要做的还有很多，而质疑也是一种肯定，至少，他不会反对鹿溪和我在一起。 如此看来，鹿溪将栾雨的手机寄给我，也是用心良苦，正是因为这部手机，曾经那让我感到恐惧的四角关系，终于彻底画上了一个句点。 我在栾雨父亲的灵堂上做了孝子，总算以这种方式给了栾雨一个回答。 我们似乎都解脱了，所以，我才在栾雨的墓碑前做了那样一个梦，梦见栾雨和我告别，梦见她说自己要去轮回转世，而鹿洺也似乎决定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关于以后的打算，他让我自己去和栾雨的母亲沟通，他终于不再参与了。 第557章 参加你们的婚礼 一杯奶茶喝完，我和鹿溪终于决定结束掉这喜忧参半的夜晚，喜，当然是因为我们见面了；忧，则是因为未来的各种不确定性，但我和鹿溪总算是见面了，于是这种不确定性对我来说，也不再是那么难以克服的，我知道，我们的心，从来都没有真正分开过，而她也没有放弃我。 她依旧在努力尝试和我一起做一些事情，所以，在这个夜晚的最后时刻，我们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去看栾雨的母亲。 …… 回到酒店，我依旧因为酒精而感到燥热，索性冲了一个凉水澡，然后才躺在了床上，并不依赖于手机去打发因为夜深而滋生出来的无聊；我就这么盯着天花板，将自己的这些年想了又想，最后想到了人是必须要死的这一件事情，突然觉得，也不枉此生了，我似乎已经将所有该看的风景都看了个遍，何况，我在路上还遇到了栾雨、鹿溪、乔娇，她们都很好，就像不同品种的鲜花，填满了我内心的花园，甚至连左小薇也是如此，暂且称她为一朵黑玫瑰吧，至今，我仍不后悔遇见她，但我也恨她，恨她上了关羽博的船，恨她让关羽博有机会扼杀那个可怜的孩子…… 我内心的愤怒，有一半都是她给的。 她的结局多半不会好，因为命运的齿轮已经在转动，在任然决定爆料之后，她就失去了成 为一个歌手的资格，她只能将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关羽博身上，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唇亡齿寒的关系，可关羽博作恶多端，他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结果，那么，左小薇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选择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就像常天明，如果当时，他愿意给常余利一点点亲情和父爱，常余利也不会干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 …… 想起小城里的这些风风雨雨，我不禁心生感慨，因为在我决定和左小薇去这座小城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卷进这错综复杂的利益争斗中。 与其说是利益争斗，不如说是一场关于人性的争斗，所以在这场浩浩荡荡的争斗里，有男人和女人，有好人和坏人，有朋友和兄弟，有父亲和儿子…… 而我就是绝对的主角，因为所有的风浪都是从我决定复兴那个景区开始的。 …… 想着想着，我终于有了一些倦意，继而沉沉睡了过去，这是一个没有梦的夜晚，我只是在清晨快要来临的时候醒了一次，然后又想起了栾雨，想起了我在昆明最后需要承担的那一份责任。 我睡不着了，早早起了床。 鹿溪也起得很早，我们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又一起去了栾雨的家。 栾雨她妈打开门，不大的客厅里挂着栾雨和她爸爸的遗像，以至于我们什 么话都没有说，便悲从心来，却又无从安慰，因为这个世界上最无奈的一句话，便是“人死不能复生”。 …… 我和鹿溪终于开口喊了声“阿姨”，她平静地坐在沙发上，身边堆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包，但都是已经整理好的包，里面似乎是衣物和其他一些行李。 看着这些包，鹿溪向她问道：“阿姨，您是准备换一座城市生活吗？” 她摇了摇头，回道：“昆明就是我的根，哪儿也不想去。” “那您这是？” 她终于抬头看着我和鹿溪，勉强笑了笑，然后回道：“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前面没人，身后空空落落的，想了想，还是进养老院吧……” 我的心里一阵苦涩，以至于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阿姨，你还年轻，听说养老院需要达到六十岁的标准才能进去。” “我这不是特殊情况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联系好了，待会儿他们就会来接我。” 基于对栾雨的愧疚，我无法接受这样一种选择，便又真挚的对她说道：“阿姨，我已经找到我爸妈了，以后他们可能会在青岛定居，你也去青岛吧，我努力赚钱给你买一套房子，你和我爸妈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傻孩子，你和栾雨没名没分的，你能做孝子回来送你叔叔最后一程，我就已经很感 谢了……干嘛还要做这种遭别人议论的事情呢……放心吧，阿姨没事的……我相信，换了新的环境之后，也会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和新的人生……” 我和鹿溪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虽然鹿溪没有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她也希望她能去青岛和我爸妈一起生活；我们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总觉得人生有了这种别人无法理解和经历的情感之后，那些闲言碎语是杀不死我们的，重要的是，我们真的很想为她以后能过得好一点，而尽一些绵薄之力。 鹿溪真的不愿意让她去养老院，以至于目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她终于走到她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阿姨，让我认给你做女儿吧……等我能安稳下来，我来昆明接你。” 她眼中泛着泪水，却将自己的手硬抽了出来，而后对鹿溪说道：“对不起，阿姨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因为阿姨的生命中，只有栾雨这一个女儿，没有人能取代她。” 鹿溪手足无措，继而也湿了眼眶。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楼下响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我下意识透过窗户往下面看去，是一辆车身上印着养老院标识的 面包车。 栾雨她妈也起了身，她走到窗户旁看了看，而后又站在栾雨和她爸的遗像下面，凝视了很久，很久；她终于转身从其中一个包里拿出了一条毛巾，分别擦了擦遗像，动作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不舍…… 我不是她，无法彻底体会她此时的心情，但也已经眼含泪水。 “帮阿姨一个忙，帮我把这几个包拿下去，我就不跑两次了。” 我挑了最重的两个包，鹿溪拿了两个稍稍轻一些的，她自己也拿了两个，这似乎就是她这一生的全部，都在我们的手上，可是却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 我们终于将她送上了车，表示以后来昆明，一定会去养老院看她，她却说缘分尽了，到此为止；而后，司机便发动了车子，眼看，她就要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不，是生命中。 这种遗憾，让鹿溪下意识拉住了我的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关闭的车窗又落了下来，她看着我和鹿溪，终于不似勉强那般笑了笑，说道：“孩子，如果有一天，你们挺过这大风大浪，决定结婚了，记得告诉阿姨，阿姨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我和鹿溪下意识看着对方，没有等到我们的回应，车子便已经载着她而去。 我总算不那么难受了，因为这段缘分，又有了一丝丝被延续的可能性。 第558章 命为定数运为变数 刺眼的阳光下，那辆载着栾雨她妈的车子就这么跟随着车流，渐渐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我和鹿溪停在原地看了很久，在这个过程中，我想了一些和养老院有关的事情…… 多年以前，我也曾同样想过，因为那时候的我，是一个非常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不婚意味着没有孩子，没有传承，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养老院就是我的归宿，所以，我心里并没有非常排斥养老院。 可是，我却不能以栾雨她妈的立场去想养老院，因为她曾经拥有过，她有一个懂事的好女儿，和一个能知她冷暖的好丈夫，她本可以以完美的心态去幻想自己老了以后的生活，但现在却不得不去养老院。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跌落谷底以后的随波逐流，就像一叶孤舟，沉浮在无边无际的苦海上，永远不能靠岸，而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我终于开口对一直紧紧拉住我手的鹿溪说道：“她也不是不想认你做女儿……” “我知道。” “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可是，你说到底什么是命运？”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命为定数，运为变数，命运组合在一起，就是某个特定对象于时空转化的过程，命论终生，运在一时。” “所以，你觉得命和运是可以分开去看待的。” “嗯，如果只有命，没有运，我现在做的这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所以，我不相信自己气数已尽……” 大概是因为过于沉闷，最近我的烟瘾变得有些大，所以，我一边说，一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但心里却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能让自己冲破这种沉闷，只能借助于香烟，至少，在抽烟的这五分 钟里，我会轻松一些。 “那你知不知道，人只有快乐起来，运气才会变好？” 鹿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有些反应不及，以至于有些木讷地看着她；她拿掉了我只吸了一半的香烟，又正色对我说道：“人要学会给自己松绑，一个整天将自己五花大绑的人，密不透风，哪里还有出口来接纳那些原本属于你的运气呢？……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说你的敌人太顽强了，所以总是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出现一些让你觉得始料未及的意外，你可以说他们顽强，但这也是坏运气的表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换一种心态去应对眼前这些事情，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出现？” “我……这我没有想过。” “那你愿不愿意尝试换一种心态，去对自己，对别人呢？” 一阵沉默之后，我回道：“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一定觉得，如果换一种心态去对人对事，就是要彻底推翻以前的那个你？” “是，我走到现在不容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形容内心的感觉，我心里有一种偏执，哪怕两败俱伤，我也要坚持走完这条自己所选择的路。” “所以，这才是我一定要回来见你的原因。” “你也会像别人那样劝我，是不是？……可是，以和为贵这样的话，我真的已经听腻了。” 鹿溪摇了摇头，很久之后才开口回道：“如果，我是你想的这样，我就不会让我哥转告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韩潮，我比谁都知道你心里的痛苦是什么，因为同样的痛苦，我也在承受着……可是，我不愿意让这些痛苦来压榨自己，因为你曾不止一次教会我，人应该怎么快乐的与这个世界相处……你改变了我，你知道吗？” 我 看着鹿溪，想起了我们初识时，她的样子；她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笑，所以，至今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去房车营地找我时的状态，她与我面对面坐着，海对岸的工业灯火，越过海面，冷冷照在她的脸上，她的气质却比这些灯火更冷，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不快乐的。 可是，现在的她，却会和我混迹于一个群里，听大哥逃出升天的故事，抢大哥的红包。 她变了，真的变了，变得爱笑可亲。 我终于开口向她问道：“我曾经真的是个快乐的人吗？快乐到可以影响你？” “至少痛苦和快乐并存的时候，你会倾向于快乐……” “对，大不了去酒吧喝酒，去找一群人玩个通宵……现在想起来，这也是解决痛苦的一种方式。” “如果不是有这种方式，你就不会认识我，不会认识然姐和左小薇。” “左小薇。” 鹿溪这么说的时候，我下意识念出了左小薇的名字，继而眉眼一沉，目露凶光。 “你就那么恨左小薇吗？” 我看着鹿溪，这才意识到她将我刚刚的表情看在了眼里，我当然恨左小薇，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以至于面色一直很冷。 这时，鹿溪又开口对我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是可以无话不谈的，包括左小薇，包括你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我的喉结在蠕动，片刻之后，终于开口说道：“我和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是关羽博在她的饭里下了药，强行让这个孩子流产了。” 鹿溪惊住了，但我却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这里面复杂的情感，她一定无法理解，否则，她会开口和我说些什么。 “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件事情……” 鹿溪却摇了摇头，她以极其坚定的语气对我说道：“你应 该和我说。” “那时候，我和左小薇已经分开了，所以每次想起这件事情，我的心情都很复杂。” “你是在为那个孩子感到不值，因为他的母亲，在为扼杀他的人做事情，目的是为了压迫他的爸爸。” 我看着鹿溪，并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感到窒息，原来，我和左小薇也曾因为一个孩子而有了爸爸和妈妈的身份，这大概是除了血缘关系之外，最亲密的关联了…… 于是，我对左小薇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因为那个孩子是真实存在过的。 “现在，孩子的爸爸，为了心里的仇恨，又开始报复孩子的妈妈……” “我还没有报复她。” 鹿溪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想吸烟，但最终还是放下烟盒对鹿溪说道：“那件事情，是然姐爆料的，不是我。” “既然你那么恨她，为什么这样一件事情，最后却是然姐做了呢？” “我……” 我看着鹿溪，心里突然一片迷茫。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歌，应该是你心甘情愿给左小薇的吧。” “是。” “那就不存在盗用的说法……你去澄清吧，告诉所有人，这些歌是你心甘情愿给左小薇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选择沉默不语。” “没用的，就算我去澄清，也没有用……公众更在意的是她原创歌手的身份，就算这些歌是我心甘情愿给她的，她也不是原创歌手。” “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中存在的事实……韩潮，你相信我，也许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选择敢作敢当而感到庆幸……如果你还不明白，你就想想栾雨，想想自己是带着什么心情来到昆明，又是以什么心情送别她爸爸的。” 我的大脑终于开始活动了起来…… 这时，鹿溪又对我说道： “这次回来，我只要求你做这一件事情，你试试，也许选择了自我松绑之后，你会快乐起来，就算不能快乐，最起码也问心无愧了。” 我看着鹿溪，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终于开口回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去澄清的。” 得到我的肯定答复之后，鹿溪也终于展露出了笑容，她再次张开双臂，说道：“抱抱……” 我下意识迎合，她却比见面时，抱得更紧，并轻声在我耳边说道：“相信我，就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一定会快乐起来的。”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信你，如果快乐真的能多过痛苦，我就把烟给戒了。” “那你做好戒烟的准备吧……不过，在做好戒烟准备之前，你还有一个准备要做。” “什么准备？” “娇娇今天晚上的航班到昆明……你做好接机的准备，她最讨厌别人厚此薄彼。” 如果讨厌厚此薄彼，也能成为衡量一个人有没有变化的标准，那乔娇似乎真的没什么变化，她确实是一个好面子的女人，一直以来都是，所以，接待的规格只能更高，不能低于。 于是，我终于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想要完全做到不厚此薄彼，那你哥也得跟着一块儿吧，昨天晚上，我们是一起去接你的。” 鹿溪似乎也以开玩笑的口吻，回道：“那你问问我哥，是不是还愿意和你一起去……” 我们的拥抱就在玩笑之间结束了，而后，我便在鹿溪的脸上看到了不舍的神情……我知道，乔娇的到来，也就意味着她的离去。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我们三个人已经无法实现共存。 如果要说，这当然也是一件让人感到痛苦和遗憾的事情，所以，说起那快乐，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第559章 我又不是不喜欢你了 如果鹿溪没有那明星身份，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许会更自由一些；以至于，直到送走她的那一刻，我们也没有能够一起去看部电影；其实，我很愿意因为一些琐碎而陪在她的身边，比如，一起去逛个美食街，陪她做个美甲，请她喝杯奶茶什么的…… 我为此而感到有些遗憾，在这见面的短短一天时间里，我们一起做的事情并不多，所以，我就这么带着遗憾，看着她往安检口走去…… 也或者，是我有些过于贪心了，因为她能回来和我见一面，本就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么一想，我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然后又看着她的背影，回味着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只要想起这些时光，我便觉得人生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我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知道这些期待都是值得的。 我喜欢她张开双臂和我要抱抱的样子，喜欢她在不经意间和我说的玩笑话，还有她俏皮的一面；当然，我更喜欢她的高冷，因为那才是我最初爱上她时，她的样子……现在，她依然高冷，只是不对我高冷了，用她的话说，还是希望自己能像一束温暖的阳光陪在我的身边，因为我是一个内心有风霜的男人。 是 啊，经历的太多，看的太多，难免会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对人情感到疲惫，而这就是我内心的风霜。 想到这里，我长长“吁”出一口气，而鹿溪也终于过了安检口，我们真的要分别了，我以为她不会再回头，我以为她会走的干净利落，可是，她却在传送带上拿到自己行李箱的那一刻回过了头。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做出了一个遮挡光线往远处眺望的样子，在她的视线里，我应该是相隔最远的那个人了，因为厌恶离别的苦痛，我一直站在一个很远的地方目送着…… 航站楼里面明明没有很强的光线，她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动作？ 她一直在等着我回应，我终于反应过来，也做出了一个遮挡光线，向她那里眺望着的动作，直到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才终于明白，我们遮住的不是光线，而是人生的阴霾，之所以要眺望，是因为幸福和快乐从来没有离开过，它们就像鲜花一般生长在一个很远的地方，等着我们去采摘…… 我懂了，而她也走了。 她走了，我的心也空了，我就这么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迟迟不愿意将手放下来，我还在眺望着，望着幸福，望着快乐，期盼着她归来…… …… 她走了，但我还不能离开机场，因为要不了多久，乔娇会在她之后来到昆明，目的也是为了和我见一面。 关于乔娇，我当然也有很多好奇，特别是她结婚这件事情，就像一只不得不射出去的箭，她是怎么做到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而在那个决定逃离的夜晚，她又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我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她的航班就该落地了；所以，如果她愿意和我坦诚的话，答案其实也已经近在眼前。 …… 航班略微有些延迟，透过航站楼的巨型落地窗往外面看去，外面已经被染上了一层夜色，路灯也因为这层夜色而亮了起来，灯光落在排队等候的出租车上，有些昏黄，有些朦胧，就好像他们要等的那些乘客一样，在没有打开车门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是谁，而这就是机场的特色，充满了未知的碰撞。 好在，我和乔娇已经够熟悉，所以，我在那一波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 跟鹿溪不一样，她是那么的不加掩饰，甚至连行李箱都没有，只挎了一个单肩包，双手插在裤兜里，嚼着口香糖，目不斜视地往出站口的方向走着。 看见她，不代表我敢 大胆的认她，因为她的变化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且不说因为修长而显得傲慢的身形，真正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的发型…… 她不仅染了发，而且是一头水波纹卷的造型，这种造型适合长发，这才是让我惊讶的原因，她什么时候有这么长的头发了？ 虽然离我们一起剪短头发，也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副长发披肩的模样，因为头发没有那么快的生长速度。 …… 乔娇也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我，她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自动售卖机的旁边与我对视着……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也许，我该和她说一声“好久不见”……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也没有过去很久，但总感觉我们的心已经相隔很远；至少，我没有办法去回忆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约定。 我也曾说过，要在青岛的“小港码头”买一套房子，和她好好生活；她也曾和我说过，等她从国外回来，在机场见面的那一刻，要跳到我的身上，盘腿抱住我…… 我们甚至还说过要“一夜七次”这样的虎狼之词。 可后来，我们却因为意识形态的差异而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几乎快要吵成了陌生人 。 想起这些，我突然就哽住了喉，甚至连一句“好久不见”也说不出口了。 她却在这个时候向我勾了勾手指，我迷惑不定地看着她，她又向我勾了勾手指，我这才试探着向她走去。 就在我走了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快步迎着我跑来，我因为猝不及防而愣住，她却已经跳到了我的身上，并盘腿抱住了我。 我先是感到窒息，而后，又突然感受到了她扑面而来的气息，使得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且越来越快…… “娇姐。” “闭嘴……” “这样……这样不好。” 乔娇却将我抱得更紧了，不，不是抱，她可没那么收敛，是缠绕！ 确实不好，因为昨天晚上的同一时间，我也曾在这里抱过鹿溪，如果一个有心的工作人员，注意到我，那不等于坐实了我渣男的身份么，我竟然在同一个地方的同一时间，抱了两个不同的女人。 于是，我又说道：“别……这样不好！” “你能不能闭嘴？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可是……” “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后来吵架了？” “是吧……心里多少有点隔阂……” “隔阂你的头……吵架归吵架，我又不是不喜欢你了。” 第560章 没有感情的程序 我没有办法确定，乔娇这样一句话，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感受，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曾经那个乔娇又回来了，她无所顾忌，胡作非为…… 由此看来，婚姻确实是人这一生最大的束缚，现在她解除了这种束缚，于是，内心深处的不羁，便又开始变得蠢蠢欲动了起来。 正因为如此，那些因为争吵而产生的陌生感和隔阂，就如同水滴遇到了烧红的铁板，转眼便被蒸发汽化了。 我终于也抱紧了她，问道：“你是吃激素了吗？怎么头发突然长了这么多？” “你能不能别那么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技术叫接发吗？” 乔娇这么回了一句，这才离开我的身体，然后与我保持着些许的距离，面对面站着；她穿了高跟鞋，几乎快与我一样高了，但高挑不代表没有女人味儿，尤其是她的新发型，不仅有女人味儿，还让她显得有些性感。 我努力回忆，在她没有被迫剪短头发之前，是不是也这么打扮的。 好像也是这么打扮的，这更加验证了她急于回到过去的心情，还好，这个世界上有接头发这种技术，她的头发长了，我也找到了刚认识她时的那种感觉。 说实话，很早之前，我就已经不相信她是一个性取向有问题的女人。 ……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进食的缘故，我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咕噜”声；于是，开口对乔娇说道：“先在机场吃点东西吧，我有点饿了。” 乔娇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面包，一边递给我，一边说道：“机场的东西太难吃 了，你先吃个面包垫一下。” 我接过来看了看，才发现这是半个面包。 乔娇又对我说道：“怎么，嫌弃这是我吃剩下的？” “呃……” “放心吧，我都是用手掰着吃的，不会出现交叉感染的情况。” 我这才咬了一口，面包有点干，于是伸手对乔娇说道：“有水吗？” 乔娇又从包里拿出了半瓶果汁，这次，她自己先看了看，然后对我说道：“这你也可以放心，我都是举着瓶子，没沾着嘴喝。”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姿势？” “就是一个能避免交叉感染的姿势。” “假不假啊，瓶口上面还沾着口红印呢。” 乔娇看着我…… 而我已经仰头喝了一口，又对她说道：“其实，你不编这些，我也能吃得下这块面包，喝得下这瓶水。” “是是是，我知道，有一个词叫饥不择食嘛。” 说完，乔娇便将我拉到一个有长椅的角落，让我安心地吃着，而她也安心地坐在我身边，一会儿看着人行通道上往来的旅客，一会儿托着下巴看着我。 我终于按捺不住，向她问道：“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什么都不许问，一概不许问。” “我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也不行，我还好奇火星上到底有没有生命呢，要不你造个飞行器，把我送到火星上？” “你这不是抬杠么！” 乔娇再次看着我，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其实，我也很好奇，鹿溪这次回来找你，会和你说些什么……我跟她不一样，我没有什么动 机，完全就是因为她能做的事情，我也想做……因为，我从小就喜欢和她攀比，她学舞蹈，我也去学舞蹈，她学钢琴，我也跟着学钢琴，就连她买了一条漂亮的裙子，我都会去买一条一模一样的……你可别觉得这是东施效颦……很多时候，她真的比不过我。” “我相信，有一次去你家里，看见一屋子都是你的获奖证书和奖杯。” “你信不信不重要，我说的重点是，我没有动机……所以，你什么都不要问我，就当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程序。” “那不真成了为了做而做嘛。” “那又怎样，干嘛每件事情的发生都得需要一个目的？” 我看着乔娇，只觉得她口是心非，可是，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拆穿她；她说没有动机，就没有动机吧，反正于我而言，总算是和她见了一面。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既然你是个没有感情的程序，那你也就没有必要知道鹿溪到底和我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乔娇看了我一眼，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 而我就在她的沉默中，吃掉了她吃剩下的面包，喝掉了她喝剩下的果汁，然后又开口对她说道：“你应该知道鹿洺也在昆明，待会儿要不要喊着他一起吃个饭？” 乔娇不假思索地回道：“不要。” “这怎么不攀比了？” “不做无意义的攀比，再怎么攀比，鹿洺也不是我亲哥。” “你还真是一个清醒的程序。” 说完，我忍不住笑了笑，乔娇却表现得很平静，她带着这种平静，又开口对我说 道：“反正我不想和鹿洺一起吃饭……待会儿吃完饭，你陪我去网吧打游戏吧，打一个通宵。” “我们之间，真的不能好好聊聊吗？” “就一个程序，你还有什么好聊的？” “就算是一个程序，从她被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也是有使命的吧。” “我不是说了，我就是为了攀比。” “那你这使命也有点太……” “使命不分大小。” 说到这里，乔娇更平静了，平静之余，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这种失落当然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没有感情的程序身上，可我感觉到了，她真不是为了攀比，更像是来告别的。 没有人不希望在告别的时候，能彼此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从见面到现在，她再也不数落我之前的种种不是，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就好像我算计常天明父子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 离开机场，我和乔娇便去了昆明最大的一个小吃街，我们一遍逛，一边吃，转眼，就已经是深夜。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还是找个地方，赶紧休息吧。” “不行，我要去网吧，通宵打游戏。” “陪你去网吧通宵打游戏也不是不行……但在这之前，我得告诉你，其实不管你做不做，我都知道你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们之间说感谢，可能会 显得很生分，但如果我不跟你说，我怕以后不会再有轻易见面的机会……所以……谢谢……娇姐……真心的……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很大的矛盾和分歧，但是你没有放弃我……那本你寄给我的《人心战争》，我很认真地看完了，并且得到了很大的启发……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执迷于那种非理性的竞争……不仅如此，我好像可以更加理性的看待现在这个自己……也能理解你当时痛斥我的心情……所以，我们和解吧……从灵魂层面去和解。” 乔娇面无表情地听我说完了这些话，继而又嗤之以鼻道：“别动不动就说灵魂……我们从来没有在灵魂层面融合过，别说灵魂了，就连肉体都没融合过……你可以庆幸，你不理性的时候，还有人愿意给你寄一本《人心之争》，可是我呢？……每天睡觉之前，我都会骂自己一声蠢货……我看似聪明，实际上蠢笨如猪，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理性过，从来都没有……所以，我公务员不要了，出国留学的机会不要了，就连让所有亲朋好友忙活了那么久的婚礼也不要了……可我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因为无法应对而陷入到了沉默中。 “韩潮，你能看到这夜色吗？难感受到从你身边吹过去的风吗？” 我抬头感受着：“能，夜色很迷离，风很轻。” “那只是你的夜晚，你的风……”乔娇咬住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克制，在寻找理性，很久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可我的夜晚很黑，风很冷！” 第561章 你一定是疯了 乔娇痛彻心扉的样子，让她自己那所谓没有感情的程序的说法变得不攻自破，而我心里也更加不是滋味了起来，我恨不能变成她，去感受她的夜晚到底有多黑，她的风，到底吹得有多冷。 可是，人心终究是隔着肚皮，我没有办法变成她，去感受她心底潜藏的那一切，我只是看到，她真的很难过，却在强颜欢笑。 忽然，从我身边吹过的风，也变冷了，它越过我的肩头，传递到乔娇的身上，吹乱了她的长发，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寂和难堪。 我想伸手抱住她，她却将被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笑了笑对我说道：“去给我买一杯奶茶吧，只要喝到你买的奶茶，我就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我并不是很信任地看着她，在我看来，奶茶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它没有这样的功效去化解那么大的委屈。 “不骗你，只要一杯奶茶，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快去给我买吧。” 我变得半信半疑。 “韩潮，你大概已经忘记了……我真的是一个很好哄的女人……如果一杯奶茶哄不好我，那就两杯，如果两杯都哄不好，那就请我吃一顿火锅，天大的仇恨我都能放下，何况那一点委屈。”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你要什么口味的奶茶？” “椰香的吧。” “要热的，还是加冰的？我去买。” “热的。” 我又一次感受周围的环境，所谓风冷，只是心理作用，这真不是一个很冷的夜晚，尤其吃了这么多辣味的小吃之后，喝一点加冰的奶茶，一定会很爽。 “不试试加冰的？” “不试了，来大姨妈了。” 我愣在原地，只感觉攀比真的是乔娇和鹿溪之间的宿命，以至于连生理期这种事情，都要比一比。 我只能给她买了一杯热的椰香奶茶。 乔娇也真的开心了，她带着我走街串巷，终于在兜兜转转之后，找到了一个网吧，至此，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气话，只把注意力放在了我根本就看不懂的网络游戏上，而一旦沉迷于网络，她好像真的变得没有一丝丝烦恼。 …… 我太久没有进网吧消遣过了，以至于看了一部电影之后，便觉得有些无聊；而后在浏览网页的时候，又看到了左小薇盗用他人原创音乐的新闻。 我已经答应过鹿溪，那么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就不会再有变故，于是，我主动找到了左小薇的手机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最近，我们的角色有些互换了，之前一直是她主动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但现在却是我在做这些事情。 …… 片刻之后，左小薇接听了电话，她的语气有些冰冷：“有事吗？” “我一直以为你会主动给我打个电话。” “呵……我为什么要主动给你打电话，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关于那些歌的事情，不值得我们聊一聊吗？” 左小薇先是沉默，而后又对我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的心一沉，但还是耐住性子说道：“那些歌，是我当时心甘情愿赠送给你的……我不是在假慈悲，我给你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在媒体上发表一份声明，证实你不是盗用，而是接受了我的赠予……” 稍稍停了停，我又以更加让步的心态说道：“或者，我可以在声明里表示，这些歌是我们合作完成的，你参与了部分词曲的创作……这样，应该可以最大限度保住你原创歌手的人设。” 左小薇的语气变得更加冷淡，她回道：“没这个必要，我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你的赠予……这些歌跟你没有关系，就是我自己的原创。” “你……你是不是有点太执迷不悟了？……那可是铁证！” “是不是铁证，你们说了不算。”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说道：“我已经给任然发了律师函，要求她对给我造成的名誉和经 济损失，进行赔偿和公开的道歉。” “你要和然姐打官司？！……你不心虚吗？” “我再说一遍，那些歌，都是我自己的原创，和别人没有关系，和你也没有关系。” “你一定是疯了，从你回小城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疯了！” “呵呵……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你无能狂怒的样子。” 我声色俱厉：“你这样的人，就不值得别人同情和怜悯。” “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说完，左小薇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她就这么以冷血的姿态挂掉了电话，听着电话被切断的提示音，我彻底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我一直都觉得鹿溪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可她竟然也有失算的时候，左小薇根本就不屑这样的善意，并且还要倒打一耙，来报复对她进行爆料的任然。 难怪从这件事情发生到现在，她都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原来，她的心里早就有了选择，选择了不顾事实，黑白颠倒。 她有这样的底气，因为她的背后有秦敏红，而秦敏红的背后是杨一鸣，杨一鸣的依仗则是权势和资本。 …… 仰起头，闭上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气，我终于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这样的事情看多了，又无法改 变的时候，人的内心真的会被慢慢黑化。 我和左小薇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此时此刻，让我亲手把她送进地狱，我恐怕都不会手软。 …… “抽根烟，哥们儿。” 我睁开眼睛，是乔娇拿着一支烟，递给了我，我没有立即伸手，她就将烟塞进了我的嘴里。 “又emo了？” 我点燃了这支香烟，重重吸了一口之后，回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听我讲电话？” 乔娇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你这人，走的太远，遇到了太多的人，见到了太多的社会阴暗面，就会对这个世界和人性感到失望……所以，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可是，在你性情大变的同时，能不能也看看你身边那些依然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的人？……远的不说，就说鹿洺……他对栾雨的情义，难道不是一种正能量吗？还有鹿溪……” 说到鹿溪的时候，乔娇又沉默了起来，她似乎很想认可鹿溪，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言语来形容…… 我终于接过她的话，说道：“我明白，你是要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美好的一面存在……其实，你不用以任何人为例……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那些不公和暗伤，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第562章 深夜长谈 面对乔娇，大部分时间，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两个人之间那有些复杂的情感，所以，我会不自觉去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敢和她太亲近，也不敢说一些和她有关的心里话，但这一刻，我却很直白的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我愿意为了她，去以善意的目光发觉这个世界的美好。 她值得我这么做。 乔娇看着我，眼眸里透露出复杂的情绪，而后又一摆手说道：“切，你以为我还是好哄好骗的未成年少女呢？……我可不吃你假装煽情的这一套。” “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把你的话听进去了。” 乔娇没有理会我，她转过身体，继续对着键盘一顿操作，这让我感到有些尴尬，就在我准备听听音乐，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她却又突然对我说道：“那你告诉我，当初我劝你离开小城，你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苦大仇深？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好像我再多劝你一句，你就要把我一块给收拾了似的？” “我厌恶压迫，我反感的不是你，是那些压迫的行为。” 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看着乔娇说道：“那段时间，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理解，可是身边的所有人，都劝我离开小城，放下我正在做的事情……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还能往哪儿退呢？……难道，真的找一个比小城更 小的小镇，隐姓埋名，每天跟酒做朋友，活在清醒与不清醒之间，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别人觉得我是一个有过苦痛经历的人吗？……我不想这样，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在小城的这一段创业经历了，为了复兴那个景区，我把在路上积累的所有资源和人脉都带到了这里……如果这件事情做不成，不仅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儿，也会在朋友圈里面造成信任的缺失，以后就不会再有人信任我……我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有时候，成功和失败真的就只在一念之间，可能在你感到没有办法坚持下去的时候，再发发狠，咬咬牙，这些困难也就被克服了，最可怕的是觉得尽力了，然后理所当然给自己一个逃避的借口……” 乔娇似乎还是没有办法和我共情，她略带嘲笑，回道：“哟，听你这么一说，不就活脱脱一个创业教父的心路历程嘛！” “如果克服了这些困难，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我会很坦然地接受创业教父这个名头……就像常天明是小城的首富，关羽博是小城的地下皇帝一样……只不过，我更希望自己代表的是正义，能够真真正正为小城的旅游业添砖加瓦，最后改变小城的旅游发展史，造福一方。” 乔娇似乎收起了一些嘲笑的表情，她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听 说，大南沟的村民们给你立了一块功德碑，就在景区的门口。” “是啊，那块功德碑就像是有一种魔力，每次站在这功德碑的旁边，我都感觉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那哪是功德碑啊，那就是糖衣炮弹，让你心甘情愿变成他们的牟利工具。” “你说是糖衣炮弹，我反而觉得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你想啊，如果真的可以把这个景区发展起来，那些村民，就不用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了，到时候，每家每户都有民宿和饭店，游客们玩的开心，他们也赚的开心……那种感觉多好……比这种感觉更好的是，村里再也不用有那么多的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了……我们总说自己孤独，心里漂泊不定，但是这种孤独和留守儿童，留守老人的孤独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村里的一个孩子……小名好像叫小糖豆，你有印象吗？” “有，瘦瘦矮矮的那一个，经常会在景区门口玩耍……他怎么了？” “他在抖音上火了一条视频，他爸和他妈都南下去广东那边打工了，一年只回来一次，他就跟他爷爷奶奶过，可能他爸爸妈妈不放心吧，就在家里装了一个监控……他可能把这监控当成是和他爸爸妈妈联系的唯一途径了，天天坐在监控下面等他爸爸 妈妈……然后，他爸爸就把这些监控画面做成了一个短视频。” “你找给我看看。” 乔娇一边拿手机，一边说道：“我还真收藏了这个视频……你看。” 我从乔娇的手上接过手机，而后便看到了这些监控画面，孩子因为还小的缘故，不止一次摔倒在监控下面，起初还会哭，摔多了也不哭了，就抬头看着监控的镜头，喊爸爸妈妈…… 他似乎每天的午后，都会坐在监控下面的小板凳上，一个人吃零食，一个人发呆，一个人看着院子里的小狗跑来跑去…… 最终，这些画面变成了一个合集，被发布到了抖音上，收获了几十万个点赞，并引发了社会关于留守儿童的探讨。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将手机还给了乔娇，乔娇又感叹着说道：“你说，每天坐在监控下面，他的小脑袋瓜都在想什么啊？” “如果，他对时间有概念，想的应该是什么时候过年吧……过年了，他爸妈就会回来，给他带零食，带新衣服，还有能时时刻刻在一起的陪伴，这样他就不怕摔倒了没人扶他。” “别说了，别说了……眼睛里进沙子了！” 我点了一支烟，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才又开口对乔娇说道：“如果是为了一家人能够团圆在一起，他们的唯利是图，见风使舵，想起来，好像也没有 那么可恨了。” “如果，你真的能把这个景区发展起来，你的行为好像也可以被理解了……常天明的私心太重，他不会真正为那些人考虑的。” “我也有私心。”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什么私心？” 我重重吐出口中的香烟，而后，又笑了笑说道：“把景区发展起来的同时，也搞点儿钱……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想把曾经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包括没有去过的新疆……这次，我想开一辆好点的房车，能住的舒服一点，遇到极端天气了，我就去住酒店，也不用为了省那一点钱，冒险住在房车里。” “你这是跟房车杠上了吗？就不能舒舒服服开个越野车，舒舒服服的住酒店？” “不是杠上了，是舍不得……舍不得那种情怀，那种旅行方式。” “那你还把那辆房车给卖了？” “谁这一生都避免不了会干出几件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那辆房车，你后来还重新整修过，换了车轮，换了油路，换掉了很多老旧的零件。” “所以，你这人有时候真的挺禽兽的！这次，我真的没办法再帮你买回那辆房车了，我都不知道你卖到哪儿去，卖给谁了。”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为着实后悔。 第563章 宇宙的中心 我的情绪还在因为那辆再也找不回来的房车而消沉着，是真的找不回来了，因为当时我是当做报废车卖掉的，报废车的命运要比二手车悲惨多了，它不会静静摆在那里，等待下一个买家，大概率已经被拆成若干零件卖给了修理厂，至于车身，恐怕真的会被当成废铁卖了。 按灭掉手上的香烟，我续上了一支，继而又失了神。 乔娇似乎也感知到了我的情绪，她没有再提房车的事情，转而说道：“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有一个约定，说要一起去新疆……” 我这才回过神与她对视着，问道：“还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乔娇笑：“又不是一起去死，没法算日子，一起去个新疆而已……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的约定和承诺都有兑现的必要……说起来，我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有很多约定……你还能记起来几个？” “我……都记得。” “那你一个个说给我听。” 夜已经深了，网吧也彻底安静了下来，周围只剩下主机运转的声音，这让我不敢再说起那些约定，我怕别人听见，怕别人知道我是那个不遵守约定的人…… 乔娇仰起头，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又笑着对我说道：“网吧真闷啊，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说完，我便在乔娇之前起了身，我早 就不想在网吧了，这里不仅闷，而且还很无趣。 …… 一条已经陷入沉寂的街道上，我和乔娇并肩走着，她突然停下脚步，而后又坐在地上，脱掉了自己的高跟鞋，一手拿了一只…… “潮哥。” “嗯？” “穿高跟鞋走了一天，脚疼了，你背我吧。” 我看着乔娇，最终还是向她弯下了腰，而她也在这个时候，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感受到了她的重量……她的身材在我所认识的女人当中，算是最高挑的，但是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给我很大的压力。 她很轻盈，与其说轻盈，不如说身材好。 我托住她的大腿根部，终于起了身，然后不设目的地，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渐渐，我又想起了那个在小城的夜晚；那天，下了很大的雪，电动车没有续航了，我就让她坐在车座上，然后自己推着她往家的方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 “潮哥，你在想什么？” “胡思乱想……你呢，你在想什么？半天不说话。” “我也在胡思乱想……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如果你能把景区做起来，我就去说服我爸，来小城投资小城历史上第一个商业综合体吗？” “记得，怕是很难实现了吧。” “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我对自己肯定有信心。” “那你就是对我没信心 。” 乔娇这么说了一句，自己却陷入到了沉默中，她大概也想到了自己在结婚前跑路的事情，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意味着她和她的家庭彻底决裂了，以决裂为前提，再说要她爸去小城投资建综合体的事情，就显得很没有底气。 沉默过后，乔娇终于开口说道：“你信不信，我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所以，不管我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我的。” “这次，可能真的不好说。” “为什么？” “因为这次的事情，你妈也参与进来了，以前，他什么都原谅你，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妈，想在你身上弥补对你妈的亏欠……但如果你妈也觉得你不可理喻，觉得你做错了，你爸恐怕就不是之前那种心态了……” “所以，你也觉得我不该在结婚前选择跑路？” 乔娇从后面掐住我的脖子，又恨恨说道：“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觉得这件事情我做的不对，但你不行……” 我一阵窒息，但没有选择反抗，因为对于乔娇，我有太多没有兑现的承诺，就像她爸觉得亏欠了她妈一样，我也觉得深深亏欠了她。 乔娇没有真的下死手，她松开之后，又说道：“就当我爸会原谅我，也觉得小城有投资价值，他真的在小城建了一个综合体，小城人民会不会也像给你立功德碑那样，给我也立一块功德碑啊？” “应该 不会……有综合体的小县城多了去了，也没见有谁给建综合体的老板立一块功德碑的。” “你干嘛那么没劲儿！” “不过，如果真的有了这样一个大型综合体，我们就不用跑到洛阳吃海底捞了。” “对，小城连个肯德基都没有，要是有了这样一个综合体，肯德基，麦当劳，星巴克，也就都跟着进来了……” “这些我倒不在乎有没有，没有肯德基和麦当劳，德克士也挺好吃的……我在想，如果真的有了这样一个综合体，是不是就代表小城的经济发展起来了，能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创业，有了创业，就有了工作岗位，整个小城就彻底活起来了。” “逻辑上是这样的……到时候，我还要在小城建一个动车站，再给小城人民一点交通上的福利。” “越说越不靠谱，那是国家才能建设的项目。” “幻想懂不懂？干嘛什么事情都要立足于实际，自己想的开心就行了。” “那你要这么说，我就在小城建一个飞机场。” “飞机场算什么，我建一个空间站，专门停UFO，接待外星人。”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你既然都建空间站了，那我在小城搞一个星球大战计划不过分吧。” “你就不能做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吗？…… 就算你做不到，那你做个会享受的人，行不行？”乔娇彻底陷入到了自己的幻想中，并为之感到兴奋，她又说道：“我决定了，把马尔代夫搬到小城来，周围全部建上五星级海景酒店，还有各种会所，超级卖场，怎么奢侈怎么来……” “你搞了这么多的消费场所，是不是得把瑞士银行也搬过来，要不然拿什么消费？” “不光瑞士银行，把华尔街也搬过来吧，直接把小城变成宇宙的中心。” 说完，乔娇便仰起头，放声大笑了起来，就因为她仰起头，偏移了重心，差点让我摔上一跤，于是，让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变得更可笑了…… 可是，真的很高兴，也很轻松，而这就是我和乔娇在一起时的感觉，一如既往。 只是，我们互相幻想了这么多，却谁都没有提起曾经约定要一起回青岛生活的事情，还有那“小港码头”，承载我对家庭和生活的梦，所以，当时我和乔娇说，自己一定要在“小港码头”买一套房子，然后和她一起组建一个家庭。 这还算是个中规中矩的约定，更夸张的是那“一夜七次”…… 实际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连一次热烈的亲吻都没有。 此刻看来，那“一夜七次”更像是一种梦幻了，就像小城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宇宙的中心，甚至连建一个商业综合体，都是一种奢望。 第564章 难以释怀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渐渐就没有了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湖泊，湖泊很大，以至于乔娇以不太确定的口吻向我问道：“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滇池吧？” 我也迷糊了，眼前这片湖泊看上去是很大，但滇池是整个云南最大的淡水湖，以此为标准，似乎又小了一些。 “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吧？你不是去过296座城市，连认个滇池都这么不确定？” “这不是夜晚嘛，视线不太好，你让我看看手机定位。” 我终于放下乔娇，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这才发现，我们离滇池还有十多公里的距离，那眼前这片湖泊显然不是，应该只是一个人工湖泊，加上夜晚视线受阻，所以才造成了很大的错觉；可惜的是，这片湖泊在地图上并没有名字，如果有个很仙的名字，倒真的能够给这夜色不错的夜晚，增添一些诗情画意。 乔娇就这么将自己的高跟鞋，随意扔在长椅旁，脸上还带着些许意犹未尽的表情。 幻想这东西，确实是这样，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停止下来。 但这次，她却务实了很多，只是对我说道：“说了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其实，你能把景区做起来，并发扬光大，我能给小城带去一座商业综合体，就已经很厉害了！” “是啊，改变一座城市，怎么可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有时候加点幻想都不行……跟你说点现实的吧，小城的总人口也就才28万，这几年还有向外流失的趋势，这才是这里没有大型综 合体的真正原因……一个城市的常住人口如果达不到五十万，是不可能有大型综合体的，我说的五十万是市区人口，不包含下面乡镇，小城这28万人口，可是连下面乡镇都算上了……” “听你这么一说，这件事情就算是求神拜佛都不行。” “是的，投资不是做慈善，特别是大型综合体，能不能投资，是有一套严格的数据体系的。” 乔娇有些泄气，继而看着眼前这片不知名的湖泊失了神…… 我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以漫不经心的姿态拿起看了看，看完便更加心不在焉了，因为这个电话是赵应柔打来的，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老是喜欢在夜深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然后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准确说，是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情。 “喂。” “你还没睡吧？” “睡了就不会接你的电话了。” “以后早点睡，已经不年轻了，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赵应柔是个肿瘤科的医生，她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不禁有些慌张，可是仔细想了想，也没有在她医院做过体检，不至于是在暗示我什么，所以，她还是在和我说鸡毛蒜皮的事情。 于是，我依旧以应付的心态回道：“知道了，以后早点睡。” 电话那头的赵应柔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因为无聊而点了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之后，赵应柔终于开口对我说道：“韩潮，很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心目中，你有把我们那段感情，当成是你众多情感 经历里面的其中一段吗？” 我有些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她以为我没有听懂，于是又重复解释道：“或者，这么说，你会把我当成是你的初恋女友吗？” “这有什么好质疑的，连房间都开过了，如果连个初恋女友的身份都回避，那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我也从来没有回避过，你是我的初恋男友。” “嗯。” “韩潮……” 赵应柔喊了我的名字，又突然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略感不耐烦，于是催促着说道：“我能听见，你说。” “我要结婚了！” 我下意识张开了嘴，这是惊讶的表现。 赵应柔又哽咽着对我说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你……然后，心里有点后悔……后悔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对你好一点……在一起那么久，我连一个像样的礼物都没有送过你，只知道和你索取。” “说这些没意思吧，你能向我索取，是因为我那时候有钱，如果没钱，你想要也要不到。” “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好受一点。” “别、别、别……你跟我说的这些，我感觉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赶紧释怀吧，咱俩之间那点事情又不是文献，别弄得像考古似的！”稍稍停了停，我又主动转移了话题，说道：“你不是要结婚了嘛，聊聊新郎才是重点。” “你觉得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肯定很有钱。” “没什么钱，跟我一样，都是医生，还比我小 了两岁，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反而是我多花钱……不过他长得挺帅的。” “那也很不错了，至少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人。” “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待初恋的？” 这次，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回道：“有一点幻想吧，特别是在我们家出事以后，你跑来和我说分手的时候……我在想，会不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就像小说里写的那些虐恋情仇……” 赵应柔附和着我的话，说道：“比如，有了你的孩子，我爸妈知道你们家破产以后，坚决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就忍痛选择分手，然后一个人在学校里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 我瞠目结舌，而后叹道：“关于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你们女人会想！” “很多言情小说都是这么写的……不过，没有这样的事情，我就是不能接受你们家破产，不知道该怎么展望和你的未来。” “对嘛，这才是现实。” “有时候我也在想，那么多人歌颂初恋，对初恋恋恋不忘……于你而言，我这个初恋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帮我找到我爸妈了。” 赵应柔愣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嗯，并不是所有初恋都要有意犹未尽的感觉，也不是所有初恋想起来，就要撕心裂肺……” “是，初恋更不代表遗憾和意难平。” “当然，所以，你和我说你要结婚的时候，我也只是惊讶……闪婚没什么，只要 你自己觉得对了，没必要向别人交代，尤其是我这个初恋。”稍稍停了停，我又向赵应柔问道：“所以，你能释怀吗？” “能。” “那就好好过日子吧。” “嗯，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 “最好别打。” 赵应柔笑了笑，终于对我说道：“好……对了，你照顾好朝朝，我挺惦记他的。” “一定会照顾好的。”关注喂信公众号：第98个故事，回复“作品”，获取坦克所有书txt。 “那就这样吧。” “嗯。” 我这么应了一声，赵应柔便挂断了电话，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生平最后和她说的一个字，竟然是“嗯”，至此，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更没有见过面。 我觉得，这才是最真实的！ 关于初恋，大可不必过度渲染，大概就是我和赵应柔这个样子，因为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太年轻，太不谙世事了，既然不掺和世事，哪里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和苦情虐恋？ 我甚至觉得连遗憾都没有，也许赵应柔会有一些，就像她说的那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对我好一点。 不过，我已经释怀了。 …… 收起这些情绪，我又下意识看了看坐在我身边的乔娇，突然觉得我没有办法轻易释怀，而这才是真正的苦情虐恋，因为我们都成熟了，并一起参与了太多的世事，漫长的相处过程中，伴随着付出、无奈、不甘、感动、渴望和期待…… 当这么多情绪掺杂在一起，要怎么释怀，还能怎么释怀？ 第565章 上当受骗做了一场梦 乔娇意识到我在看着她，于是，也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再次对视；因为心里有了一些异样的情绪，我没有将这种对视持续太久，我微微低下了头，才发现乔娇已经脱掉了丝袜，她的脚指头似乎被磨破了皮；所以，她还真不是因为矫情让我背了她这么久。 “韩潮，你那个初恋女友又给你打电话了吧？” “除了她，也没有人会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了。” “以前听你说过，她好像特别喜欢说废话？” “听不进去的时候，确实像废话，听进去了，就是她的一些心情。” “那这次，她和你说的是废话，还是心情？” 我抬起头，久久不语。 “我听见了，她说，她要结婚了……” “是，她要结婚了。” “那应该是闪婚吧？之前见面的时候，她还是单身呢。” “反正是挺快的。” 乔娇先是沉默，而后又笑了笑说道：“既然已经决定结婚了，为什么还要给你打电话呢？” “她说，她有点后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好好对我，尽想着从我这儿捞好处了。” “看样子，你也为别人付出过。” “她觉得是付出，但我觉得还好，因为对那时候的 我来说，钱是最小的成本，因为这钱也不是我自己赚的，不知道里面的辛酸和不容易，反正没钱了，就问我爸妈要，我爸妈也愿意给。” “听你说话这味儿，怎么全是不懂事的味道呢？” 我终于正视乔娇，问道：“是我不懂事，还是她不懂事？” “都不懂事，她不知道你的辛酸，你不了解你爸妈的不容易，两个人就这么搅合在一起，干的全是离经叛道的勾当。” “所以，我们之间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 “你真的不恨她吗？她可是在你人生最艰难的时候，离开了你……” “不恨，早就不恨了。” “那你真是一个很有格局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就问了一句：“你呢，你是一个能把格局打开的人吗？” 乔娇瞥了我一眼，回道：“格局我是肯定打不开了，但是我能把你的天灵盖打开……” 说完，乔娇便举起原本被她扔在一旁的高跟鞋，我下意识伸手一挡，她却“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则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她终于带着些许感慨说道：“看来，你也不是无敌的，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能整治你的女人，她想花你的钱，就花你的钱 ，想不要你，就不要你……想结婚，就利利索索的把婚给结了，末了，还打个电话来搞你的心态……” 我这才将手放了下来，回道：“前面都是事实，但要说搞我心态就很牵强了，我的心情很平静，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想起这个女人，以及我们之间的那一段过去。” “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那可是你的初恋。” 我在心里反复想着“初恋”这个词，想着想着，就模糊了，继而再也不愿意去回想自己和赵应柔之间发生的那一段感情，因为远远谈不上刻骨铭心，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在我心中形成一种对比，对比得出，身边的乔娇真的对我很好，而我们之间经历的这些，才是真正没有办法释怀的，就算我心里有大格局，也没有办法释怀。 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我有时候确实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但却从来没有因为她，去找过所谓的面子……” “那你会因为谁去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乔娇。” 我终于不那么含蓄，终于指名道姓，告诉乔娇，对于她，我心里有很多隐藏的情绪。 乔娇眼神中闪动着一种我不太能看懂的情绪，继而一笑，说道： “别扯了，我知道你真正喜欢的女人是谁……我们之间没什么戏，我就当，上当受骗做了一场梦。” 我因为这句话而难受，并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乔娇习惯性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然后又以一种沉迷于其中的表情对我说道：“从小到大，我做过很多梦，都是黑白色的，白色的太阳，黑色的世界，还有黑白相间的人；但这个梦不同，它是彩色的，我好像看到了白色的海鸥，蓝色的大海，金黄色的夕阳像一个橙子挂在码头旁边，而我就站在小港码头的家里看着……你在码头钓鱼，钓了一条大石斑，回过头，咧着嘴，像个傻子一样对着我笑……我已经会意了，晚上一定要做好这条石斑鱼，要记得买你最喜欢的啤酒，约上三两个好朋友，一起吃吃喝喝笑笑闹闹……” 当乔娇将这一幕说出来后，我也不禁沉迷在其中…… 她真的会意了，因为，这也是我曾经所幻想过的生活，没有刀枪剑雨，没有机关算尽，只有温馨和自由，以及一个完整的家庭。 乔娇又说道：“醒来以后，我也会失落，但这种失落，倒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我知道，这其实也是你想要的生活……可惜的 是，我们之间有鹿溪……没必要回避了，今天晚上勇敢一点，勇敢一点正视这个问题……你听好了韩潮，如果你以后敢辜负她，别指望我会打开格局，我一定先用锤子打开你的狗头……” 我下意识将手放在头上。关注喂信公众号：第98个故事，回复“作品”，获取坦克所有书txt。 乔娇又凑过来问道：“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特别难听？” “没，我在想，我的脑袋和你的锤子，到底谁更硬。” 乔娇看着我，眼神痛苦而迷离，终于轻声对我说道：“可是，抱抱我总行吧……” 我的手和心一块儿颤抖，最终还是向乔娇伸出了双手，乔娇也终于坐在了我的腿上，伸手缠绕住了我。 缠绕这个词，足够让一个男人失守；于是，我试图与她脸贴着脸，去找她的嘴唇，可是，她却一巴掌推开了我，说道：“抱抱就行。” 也就是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正在经受一场冰与火的交融，我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了，在这个不知名的湖泊旁，我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忘记了今天是星期几，忘记了我是怎么和乔娇认识的。 晚风，好似把她吹成了一团云朵，越来越软，越来越软…… 第566章 一夫多妻制 这是一阵很激烈，但也很柔软的拥抱，以至于我和乔娇互相分开之后，我依然沉迷在其中，并有些晕眩，这种晕眩有些像吸烟过量后产生的感觉，不难受，所以也不想那么快清醒。 可是，夜风却阵阵吹来，那凉意，最后还是让我清醒了，我转身望着身后的湖泊，湖泊上飘着一层雾气，月亮像是刻意在这层雾气之间找到了一个空隙，执着地倒映在湖面上，可看上去却有些绵软无力。 我终于开口向乔娇问道：“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 “什么时候？” 乔娇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你很关心吗？” “嗯，谁会愿意正在见的这一面，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面。” 乔娇笑：“不至于，又不是七老八十，哪那么容易就见人生中最后一面……不过，下次见面，应该会在很久以后了。” “能稍微说的确切一点吗？” 这一次，乔娇想了很久才回道：“等你做好那个景区吧……做好的标准可不仅仅是得到了这个景区的控制权，你要像你说的那样，真的能让村里那些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回来创业……从此，村里再也没有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你可以不心虚的站在那块功德碑下面，我们也就回来了。” “那真的得很久！……现在，左小薇来势汹汹，我连景区的控制权都拿不到了。” 乔娇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说真的，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没有想到，当初把你带到小城的人，却成了你现在最大的绊脚石！” “再大的绊脚石，也得抬脚跨过去。” “那你要是跨不过去呢，别忘了，孙悟空那么能折腾，不还是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了嘛。” 我闭上眼睛，想着自己看过的与孙悟空有关的影视剧片段，而后便摇头晃脑的唱了起来：“月溅星河，长路漫漫；风烟残尽，独影阑珊；谁叫我身手不凡，谁让我爱恨两难；到后来，肝肠寸断；幻世当空，恩怨休怀，舍悟离迷，六尘不改；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跪一人为师，生死无关；善恶浮世真假界，尘缘散聚不分明，难断；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有，这变化又如何，还是不安，还是氐惆，金箍当头，欲说还休；我要，这铁棒醉舞魔；我有，这变化乱迷浊；踏碎灵霄，放肆桀骜，世恶道险，终究难逃，这一棒，叫你灰飞烟灭……” 冷风中，月光下，我的情绪渐渐被歌词和旋律所支配，不自觉便用上了怒音，我是愤怒的，就像手持金箍棒的孙悟空，立在天地之间，山崩地裂，天雷滚滚，只为了让我屈服，让我无法呐喊…… 一个说不出话的孙悟空，是何其的可怜可悲。 我甚至有些忘了，一开始，我只是想和乔娇逗乐搞怪，所以才摇头晃脑，可是在唱歌的过程中，我想起了孙悟空的两个爱人，一个叫白晶晶，一个叫紫霞，我感到很难受，却又无从开口，因为我知道结局是什么，即便拿了月光宝盒这种可以来回穿越时空的宝贝，结局也依旧没有改变，何况是我。 走了这一路，漂泊了这些年，我也渐渐承认了，天大地大，规矩 最大，而我注定无法成为那个重新定义规则的人。 半晌，听完歌的乔娇才开口对我说道：“我都快忘了，你是会唱歌的……” “是啊，唱着唱着就跑题了……我也在想，如果跨不过去，以后该怎么办……我觉得，我会继续和那个小城死磕到底，大不了把自己的起点设置低一点，先从农家乐度假村开始做起。” “你和那吴罗阁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他愿意不计代价的去帮你？” 就是从这个问题开始，我和乔娇很细碎的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总算是说清楚了，她也总算是理解了…… 理解之外，我们好像又多了一个约定，一个和下次见面有关的约定。 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会让人感到高兴的约定，因为，这是以离别为前提的，所以，我们又要分开了。 …… 回到酒店，我在洗漱之后，便躺在了床上，然后又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任然在半个小时前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问我有没有睡。 此刻，已经是深夜的两点半，在我回复了“还没睡”之后，任然竟然还是将电话给打了过来。 “然姐，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任然的语气疲惫又焦虑，她回道：“睡不着，我已经连续失眠两天了。” “怎么回事？” “被小薇给气的，我收到她发来的律师函了……看看现在的她，谁能想到她曾经只是一个在酒吧唱歌的单纯小女生……韩潮，你说，我对她不好吗？……她没钱租房的时候，我借给她钱……她没化妆品用的时候，我那些没有用过的化妆品，都 是成套成套送给她的……这都不算什么，在她觉得迷茫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告诉她，应该怎么去做好一个女人，结果她一句没听进去，还把枪口对准了我……换谁，这心里能过得去？” 任然一说起左小薇，我便从鹿溪和乔娇给的梦幻中醒了过来，然后又陷入到了沉默中。 任然又说道：“她想告我，就告去吧……我不怕她，也不吃她这一套，我只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正义和公道的。” 我终于开口说道：“那如果她的背后有杨一鸣和秦敏红呢？” 任然瞬间少了很多底气，继而有些惆怅的回道：“听见这俩名字我就头疼……但是我们不能低头……要是你在昆明那边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赶紧回来吧，还有几天就是景区公开拍卖的日子了，说什么都得提前筹备一下。”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景区拿到手的。” “嗯，我看，不经历一点失败和挫折，这左小薇真是不会醒了！” “别管她醒不醒，你先好好睡个觉吧……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你怎么生气，都是在和自己较劲儿。” “这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尽量吧……你呢，怎么到现在也不睡？” 一阵沉吟之后，我回道：“然姐，记得很久之前，你和我说过，泰国是可以一夫多妻制的，我就是想问问，这种陋习是怎么在这个国家合理存在的？” “呃……你这，还真是把我给问住了……这么和你说吧，其实泰国实行的也是一夫一妻制，但是由于一些传统的习俗没有被很好的抹掉，所以同时保留了 一夫多妻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合理，反正那边，只要你够有钱，能养得起，几个女人又是心甘情愿的，那就可以，社会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说这是陋习，毕竟他们的国王就有五个夫人……在泰国，国王可是很有实权的，不是一个摆设。” “嗯，你能和我说说国王的这五个夫人吗？” “喂喂喂，大半夜的，你这和我聊的都是什么啊？都歪到外太空去了！” “你知道我大学肄业了吗？” “这和咱俩现在聊的有什么必然关系吗？”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大学的时候，我主修了伦理学，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愿意再坚持坚持，然后以一夫多妻制为议题去写论文，可能也就顺利毕业了……” “你想议论什么？” “为什么一夫多妻制在有些地方是合理合法的，有的地方就是不合理不合法的……首先，我们都是人，作为人，从基因学角度来说，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可为什么会形成各种各样的意识形态？那我们就要从历史，人文，宗教，地理，综合去做考究了……当然，为了体现公平，女人也可以一妻多夫……比如，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或者遭遇极端性人口危机的时候，是不是可以作为一种应急制度而呈现出来？毕竟，人类的延续才是最大，最崇高，最核心的……” 电话那头的任然，脑袋似乎死机了，总之，她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甚至不知道我是在开玩笑，还是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情。 第567章 不等 实际上，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和任然聊起了这样一件事情，我似乎已经不能很平静地想起自己和乔娇的结局…… 我不想自己在四十岁的时候，突然想起她，心里只剩下亏欠和遗憾，我不是没有喜欢过她，我只是在红玫瑰和白玫瑰之间，选择了红玫瑰，恰巧，她们又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过程很美好，结局却是捡都捡不起来的心碎。 电话那头的任然终于开口对我说道：“韩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我的声音有些低沉：“我也不愿意去想一些不现实的事情，可是，人是有预见性的，想起一些一定会出现的结果，我心里就很不好受……然姐，你知道吗？这种感觉，不亚于当时……不亚于当时我听说栾雨离世的消息……你说，人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一程又一程，走了一个又一个，到最后，回头看过去，只有痛苦和遗憾。” 这次，任然用比我更加低沉的声音回道：“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不断学习接受痛苦的过程……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绝对的圆满……所以，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觉得你心里也懂，只是不愿意去正视罢了。” 我沉默。 任然又说道：“这一夫多妻制度，确实是我和你提起来的……当时，我纯粹就是开玩笑的心态，因为真的没有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东西……这不现实，很不现实……就算我已经长期在泰国定居 ，那边也认可一夫多妻制，但如果我是当事人，就算孤独终老，就算我特别爱那个男人，我也不会接受的……我知道我会很痛苦，但人格和尊严更重要……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找一个不爱的人结婚，等有了孩子以后，会渐渐忘记那些遗憾，因为人生是有层次和阶段的……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到了四十岁，再回头审视这个时候的自己，你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当任然说出这些话以后，关于一夫多妻制度的探讨，便戛然而止。 她是对的。 可我离四十岁还很遥远，我没有办法站在四十岁的高度来审判现在这个自己。 …… 这个夜里，我只浅浅睡了五个小时，在还不到八点的时候，便起了床，然后打车去了昆明最大的一个商场，买了一双麦昆的小白鞋。 可乔娇竟然比我还早，等我和她联系的时候，她已经去了机场，我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等我，哪怕改签机票。 乔娇回了信息：“别扯了，你知道现在改签机票要扣多少手续费吗？” “你才扯，你是会心疼那点改签费用的人吗？” “此一时彼一时，跟家里人彻底闹翻之后，我就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本了。” “你把机票退了，我重新给你买。” “呵……你好有钱啊！” “不是钱的事情，我……” “你什么你……而且，你知不知道这是国际航班，错过了今天这个班次，得等到后天才有，难道，连在昆明待多长时间都要和鹿溪做攀比吗？我还不 至于这么无聊。” “你等等我，行吧。” “不等。” “不管你等不等，我都会去的……我有东西要给你。” 发完这条信息，我便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并和司机表示，只要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我愿意多加钱。 司机瞥了我一眼，便重踩了一脚油门，直奔通往机场的那条快速路而去。 …… 路上，我想了很多，以及以前从来都不会深入去想的细节，我开始去想乔娇现在的经济状况，应该不会很乐观，我甚至有些担心，她以这样的状态和鹿溪在一起生活，久而久之会不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尽管鹿溪这么对她的可能性并不大；更可怕的是，如果鹿溪的经济状况也出了问题，她们要怎么应对生存这件事情？她们可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两个女人。 直到我想起了鹿洺，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因为鹿洺不会放任鹿溪去过苦日子的，鹿溪不苦，乔娇也不会太苦。 …… 这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儿之后，车子距离机场已经只剩下三公里的距离，我又赶忙给乔娇打了一个电话，可是她的电话却已经处于关机的状态。 我心里的那股劲儿顿时就泄了，继而又感到无所适从，空空落落的，我一直望着车窗外，看着金黄色的阳光刺着绿色的麦田。 我还没有学会接受遗憾，遗憾便已经开始了。 我又看了看身边那双没能送出去的鞋，只觉得更遗憾了。 …… 我已经不在乎出租车的速度，但司 机依旧在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将车子开得更快，可再快的速度，也追不上一个决意要走的人，于是，我也在路上订好了中午从昆明飞往郑州的机票。 对于昆明来说，我们这些人都只是一介过客。 …… 来到机场，基于不愿意轻易放弃的心情，又站在大厅里四处眺望着，我看见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就站在自助终端机旁领着登机牌。 我往前走了走，才看真切，她不是乔娇，只是身形有些像而已。 就在我准备放弃，要去国内航班那边的时候，手机突然在口袋里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从口袋里拿出来，是一条信息，写着“往后看”。 我下意识往后看去，乔娇就站在我的身后，我无法确切形容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只感觉手中那双差点没有送出去的鞋，突然又有了重量。 “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和我说话，我快要赶不上航班了。” “你……你不是说不等吗？” “说不等，你不是也来了吗？……你可从来都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我，乔娇又说道：“你现在只剩下四分钟时间了。” 我猛然回过神，然后快步走到乔娇身边，让她坐在了身旁的长椅上，不等她开口，我已经尝试脱掉她的高跟鞋。 乔娇有些惊慌：“你干嘛啊！？”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 给你买了一双鞋，穿上就不会磨破脚了。” 乔娇这才不再挣扎，她安静了下来，并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我，而我也终于脱掉了她的高跟鞋，然后从鞋盒里拿出了那双新买的小白鞋，并细心替她系上了鞋带。 “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 “你忘了，以前在小城的时候，你老是喜欢让我替你去取快递，在我给你取的那些快递里面，你一共买过16双鞋，我早就记住了。” “别说，这鞋还挺好看！” “我告诉售货员，你穿了什么衣服，她推荐我买这款，说是和你的衣服很搭。” “那你真是用心了！” 能让乔娇穿上这双鞋，已经了却我心里的一些遗憾，于是，我终于带着轻松的心情对乔娇笑了笑；不想，乔娇却一脚蹬了过来，蹲在地上的我，猝不及防，当时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我错愕地看着她。 “死渣男，不知道对多少女人用过这招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你泡妞的手段。” “没，我发誓，我没对别人这样过……” “你没给别的女人穿过鞋，系过鞋带？” “没有，一次都没有……我只是想你穿得舒服些。” “你猜我信不信，死渣男，王八蛋，老海王……” 说完，乔娇便起身往安检口跑去，她给我的五分钟时间已经到了，我就坐在地上看着她…… 跟鹿溪一样，我以为她不会回头，可是她却在最后一刻回过了头，眼含泪水，仿佛心里也憋着很多还没有来得及和我说的话。 第568章 喝啤酒吃烧烤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在昆明的机场送别一个人，心情却截然不让，我迫切渴望和鹿溪的下一次见面，可是面对乔娇，我担心的却是我们可能根本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这两天，我总是能在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一些告别的味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总算是解除了彼此之间的误会与隔阂。 我就这么坐在地上，不顾往来游客的目光，一直往乔娇离开的那个方向看着，直到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开着打扫机器来到我的身旁，我这才起了身。 乔娇总算是没有走得很彻底，也可能她是真的忘了，她换下来的那双高跟鞋，就放在鞋盒里面，也变成了我行李的一部分。 或许，在我实现创业梦的那一天，她真的会回来，回来和我一起看看那些不再留守的孩子和老人；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要求那些村民再为她立一块功德碑，因为我做这件事情的动力，几乎都是她给的，她给了我陪伴，给了我雪中送炭，还给了我对付左小薇和关羽博的灵感。 说起左小薇和关羽博，我真的该回小城了，回去完成我的使命。 …… 在机场简单吃了个中饭，我便从昆明飞回了郑州，又从郑州跟顺风车回到了小城；在我离开的这些天，小城的温度又升高了一些，花也开得更娇艳， 人们因此不再蜗居，以至于大街上到处都是闲逛的人，最忙碌的还是那些烧烤摊，烧烤的美味和绚烂的霓虹招牌，一起刺激着我的感官，告诉我，夏天马上就要到了。 夏天对于一个以避暑而闻名的城市来说，那就是狂欢，是赚钱的机会。 同时，对于心有所图的人来说，也是一场厮杀，是竞争。 我回来的目的就是厮杀。 …… 我与任然还有吴罗阁，在山沟里面的一个农家乐见了面，依旧是啤酒加烧烤，任然告诉我，她和吴罗阁已经把这个农家乐当成是隐藏在小城里面的宝藏饭店，只要想喝酒，就一定会来这里，因为山里很安静，风也很轻柔。 倒上酒，畅饮一杯之后，任然带着些许感慨对我说道：“韩潮，你还真是猜对了，小薇的背后就是秦敏红和杨一鸣，他们也来小城了，我们昨天在酒店门口碰了面……我觉得他们这次来小城，八成是和后面的景区拍卖有关……就是不知道，他们会给左小薇什么程度的支持。”说完，她又转而向吴罗阁问道：“你之前不是和杨一鸣打过交道嘛，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任然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吴罗阁之前和杨一鸣确实有过接触，他们一起给了我很大的挫折！ 因为杨一鸣要在关羽博那边投资影视城的 缘故，使得原本要在“情人谷”景区投资康养小镇的吴罗阁发生了动摇，最后与关羽博还有杨一鸣形成了统一战线，并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麻烦。 那么，他对杨一鸣的认知，肯定会超过我，毕竟深入相处过；我很想听听他对杨一鸣的评价，于是，也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吴罗阁皱起了眉头，半晌才开口说道：“他的手段很多……我说的手段可不只是经济上可以动用的手段……这个人有很深的背景，再加上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城府……反正，我不想和他做对手……这也是当时他们找到我，我发生动摇的真正原因……”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说道：“对了，他来小城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投资影视城那么简单，听说，他有计划染指小城最大的钼业公司……这应该是他再次和关羽博产生联系的真正原因。” “钼业公司不是国企，允许民资进入吗？” “可以操纵改制……我说了，他有的可不仅仅是经济手段，以他的背景，应该能做成这件事情。” 吴罗阁说完这些后，我们三个人便一起沉默了，沉默当然是源自内心巨大的压力。 …… 吃完饭，吴罗阁和任然回了酒店，我则守在酒店门口，我在等杨一鸣，我决定和他见一面，并抱着很大的耐心；所 以，一等就是两个半小时，而他也终于在夜深的时候回到了酒店。 “杨一鸣。” 我打开车窗喊了一声，他下意识回过头，而我也从车上走了出来，我们的目光碰在了一起，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主动来找他，所以略显惊讶，然后又冲我笑了笑，但这种笑容绝对不能等同于友好。 我走到他面前，他问道：“你是在等我？” “等了两个半小时。” “你很有耐心！” “相比于鹿溪等你的这么多年，我这点耐心就太微不足道了。” 杨一鸣的脸色变了变，但情绪依旧控制的很好，并对我说道：“你来找我的目的，应该不是和我说这些吧？” “准确说，除了这些，还想和你喝两杯，小城的烧烤摊又复苏了，我知道有一家烧烤店的口味很不错，而且是通宵营业的。” “我不喜欢吃烧烤。” “那就喝点酒。” 杨一鸣看着我，最终点头笑道：“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勇气，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主动来找我。” “如果什么都在你想象之中，那我这个人也就太没有意思了。” “就凭这句话，也得和你喝两杯……”稍稍停了停，杨一鸣又说道：“我破例吃一次烧烤，你带路吧。” …… 我将杨一鸣带到临近河边那家名为“海错岛”的 烧烤店；实际上，我自己也没有吃过这家烧烤店的东西，只是因为最早和左小薇来到小城，路过这家店的时候，左小薇特意和我说过，等到夏天了，一定要带我来这家店吃烧烤喝啤酒，因为这是小城烧烤做的最好的一家店，我记在了心里，也给这家店贴上了最好的标签。 只是造化弄人，当夏天真的快来临时，一起吃烧烤喝啤酒的人却不是左小薇。 …… 烧烤店有这样一个特征，越是口味好的，环境设施越是一般；所以，我和杨一鸣就坐在简陋的餐桌旁，中间放了一大桶扎啤。 我先开口向杨一鸣问道：“你喜欢吃螺蛳吗？” 杨一鸣反问道：“螺蛳是这家店的招牌菜？” “菜单上写着必点菜。” “那来一份。” “烤青椒也不错。” “来一份。” 杨一鸣不客套，我也不矫情，不知道的，恐怕只以为我们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而我却觉得这是高手过招，无声胜有声。 我和杨一鸣当然是严重对立的两个人，但我们就是有这样的心境，在这样一座小城，吃上一顿烧烤，喝上一桶扎啤。 我想了解他，只有了解他，我才不会陷入绝对被动的局面中；杨一鸣未必会把我当对手，他多半只是好奇，为什么鹿溪选择的人会是我，所以，他来了。 第569章 保证你们一切顺利 我跟服务员要了扎啤杯，并给自己和杨一鸣各自倒满了一杯，我先向杨一鸣举起了杯子，然后便在杨一鸣的注视下，喝完了这满满一杯；杨一鸣并没有接招，他只喝了一半…… 由此可见，他是一个不会轻易跟着别人节奏去走的人，他很淡定，淡定是因为自信。 见我喝完，他只是对我说道：“你的酒量应该很不错。” 我没有针对酒量做出回应，也只是回道：“我第一次来小城的时候，是关羽博招待的，当时我们喝的是白酒，用二两的杯子装，关羽博和我说，在他们这个地方，曾经闹过大饥荒，希望客人吃好、喝好，就是他们最大的待客之道，所以，见面的第一杯酒必须得喝完……我们端着二两的杯子，一口气碰了一杯……那可是53度的高度白酒……当时，我信了……现在回想起来，他可能真的是在和我较劲儿……如果，还有机会摆一桌那样的酒局，我一定像你这样，量力而行，只喝一半。” 杨一鸣看了看自己杯中剩下的酒，而后回道：“我跟关羽博喝过几次酒，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 最新章节！ “所以酒是个好东西，是人是鬼的真面目，喝一场酒就知道了。” 说完，我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啤酒，杨一鸣这才不紧不慢地喝掉了剩下的那一半。 …… 菜已经上齐，一桶扎啤也被我们喝掉了一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杨一鸣终于主动开口和我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你很会聊天，跟你在一起喝酒，不会有无聊的感觉……可能，在小溪的认知里，你这样的人会更有吸引力。” “那小溪为什么不去找个说相声的呢？” 杨一鸣愣住了。 “不是你想的这样，她在你和我之间，之所以选择了我，是因为我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更不会要求她为我去做些什么……你应该没有尝试过，因为一个虚假的承诺，而苦等一个人十多年的痛感吧……人是会长大的，长大了就意味着有了辨别能力……所以，这才是她不选择你的根本原因。” 杨一鸣失了神，而后又笑道：“如果你是我，你会理解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有我的苦衷，因为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像我们这种人注定是不会 被普通人了解的，我的祖辈为国家做过贡献，享受到了别人享受不到的福利，但是也承受了常人没有办法去想象的委屈……庆幸的是，我终于还是有机会回来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她，忘记我们在一起的那一段时光，她在那段时光里，真的很惊艳！……所以，韩潮，我不是一个喜欢花里胡哨的人，今天我们有机会坐在一起喝酒，那我就借这个机会告诉你……小溪是我一定要娶的人，也是被我的家庭所认可的人……” “每个人都有追求另一个人的权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时间约你见一面的。” 我笑道：“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是你主动约见我，那见面后的第一杯酒，你会全部喝完吗？” “会……你很介意我没有喝完这杯酒？” “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公平、平等的。” “如果是我约见你，我就不会去参加前面的酒局，我会把肚子空出来……我不喝完，是因为我之前已经喝过一场酒。” 我终于给自己点上了自从坐下来后的第一支香烟。 “韩潮，相比于关羽博，我更欣赏你……可惜的 是，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更可惜的是，她移情别恋了……说起来，你这人也算是有魄力了，为了给自己争取到喘息的空间，竟然去找陪酒女演了一场戏，把自己送了进去……秦敏红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这就是你的本性，但我觉得不是……因为，我是可以和你共情的。” 我当然知道杨一鸣口中的共情是什么意思，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女人，所以内心的感受至少有一半是可以相通的，谁都没有理由得到鹿溪的芳心，还去找一个陪酒女作践自己。 这时，杨一鸣又对我说道：“但凡，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小溪能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恨你的样子，我也就信了……可是，她不恨你……呵呵，她不恨你……这才是真正让我感到无能为力的地方……等我回来，想在延续这段感情的时候，你们之间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默契……情理上来说，我该看开一点，可是我不能放弃，我有不能放弃的理由……所以，我有必要亲自和你谈一谈……我只能劝你放弃了，如果你放弃了……我们就不是敌对的……如果我们不是敌对的，就意味着我们有了合作的可能性…… ” “怎么个合作法？” “你想要那个景区，你拿去就是了。” 这一刻，杨一鸣坦白的可怕，他又对我说道：“你和乔娇不是有这样一个梦吗？你们想要在小城做一番事业，想要改变这座小城的旅游史，我给你们这样的机会……前提是，你和乔娇把婚结了……只要你们把婚给结了，以后不用费尽心力的去想什么阴谋阳谋，就安安心心的在小城做你们的事情，我保证你们一切顺利。” 听杨一鸣说起这些，我的头皮开始有了发麻的感觉，我觉得我的背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不要感到惊讶，你心里应该明白，如果从竞争的层面来说，我们并不是一个段位的对手……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如果没有我，乔娇恐怕已经结婚了……是我给你们保留了最后一点希望……”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 说完，杨一鸣向我举起了杯子，他第一次喝完了整整一大杯啤酒，像是在表达他的诚意。 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种诚意，这一刻，我情愿他像刚开始喝那样，半杯足够。 第570章 萤火虫计划 杨一鸣喝完那满满一杯啤酒之后，便戴上了一次性手套，然后在我的沉默中，开始吃起了那盘香辣螺蛳，他的这种行为仿佛在告诉我，他并不急于得到答案，他可以给我时间考虑。 将这一盘螺蛳吃掉快三分之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对我说道：“口味确实不错，不过今天有点晚了，就到这儿吧，感谢你的招待。” 说完，杨一鸣便起了身，向路边走去，而路边已经有一辆车在停着等他，只将这一满桌的残局留给了我。 我长出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试图让心情平静一些，等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以后，我再次将自己的杯子倒满，一口气喝完。 我想，经过这一次的约见，我对杨一鸣的了解又多了一分，可是这种认知，对我来说，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我只是变得更加清醒，认识到了自己和他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是的，就在我谋划着景区的控制权时，他已经将手伸向了曾在小城造就了一批富豪的钼矿产业。 仅仅一个景区，已经让我举步维艰，而他面对常人无法涉及的钼矿产业，却依旧表现的游刃有余，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因为这种差距而想起了乔娇送给我的那本“人心之争”，就算我参透了这本书，把所谓的“人心之争”发挥到极致，也依然没有办法缩小这种差距。 那我该怎么继续自己的事业？ 我的内心笼罩着一层阴霾，这让我感到呼吸困难，又下意识抬起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空，今天的夜色不错，所以我看到了很多闪烁的 繁星，我所学的知识告诉我，我看到的每一颗恒星都比我所在的地球要大上千百万倍，于是只觉得自己更加渺小了，渺小的活着，渺小的受困于那些艰难险阻之中。 何止我渺小，对比宇宙星辰，他杨一鸣也一样很渺小，而在生死的终极规则面前，我们是平等的；如此一想，我心里的压迫感忽然便小了很多，我甚至在尝试着梳理，有杨一鸣的情况下，要怎么从眼前的困局里走出来…… 很难，不过看着这漫天的星辰，我却突然有了另一种想法，这个想法与我和乔娇的约定有关，我们都记挂着那些留守儿童，虽然暂时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留守的命运，但却可以在心理上给与他们更多的关怀。 “萤火虫计划。” 我嘴里这么念了一句，然后将杯子倒满，又痛痛快快地饮了一杯。 …… 夜真的深了，连这个号称24小时营业的“海错岛”烧烤店，都只剩下了我这一桌，老板和服务员就坐在不远处的收银台旁，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我，等着我结账，等着我离开。 我再次拿起手机，想看看具体时间，却发现那个“逃出生天”的微信群里，又有人发了红包，就在半个小时之前。 点开看了看，竟然是鹿溪发的，这也是一个大红包，而我是全场手气最佳，足足抢了68块钱。 群里人纷纷感谢鹿溪，包括那个群主大哥，鹿溪似乎很愿意和他们聊天，从那个红包之后，群里已经有了好几百条聊天信息；不过，她依然坚持，最早她在群里发的那张照片就是她，不是 盗用，她和她只是长的比较像而已。 我知道，发红包和大哥礼尚往来是真的，但那些聊天信息却是给我看的，她想让我知道，我们并没有走远，在这样一个也许没有任何人会关注的微信群里，我们依然保持着群友的关系。 对比杨一鸣，这才是我真正的自信。 或许，我们就是那萤火虫，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却彼此辉映着。 …… 次日一早，我便去小城的二手车市场买了一辆二手的皮卡车，然后又在网上花重金购买了一台道布森式望远镜，网上购物需要过程，在第四天的时候，也就是景区拍卖的前一天，我终于将这台望远镜用皮卡车运到了景区里面，并选了一个开阔的地方布置好…… 我叫来了村里所有的留守儿童，让他们在夜幕下排好队，仰望星空，近观月球，目的是为了培养他们的探知欲，同时，也是为了减轻他们求而不得的痛苦。 我也有这种痛苦，只不过，他们渴望的是亲情，我渴望的是爱情，但我认为，这两者是可以相通的；所以，我要将自己克服这种痛苦的经验传授给他们…… 星空之下，面对宇宙，所有的痛苦都很渺小。 …… 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孩子们，我终于开口对他们说道：“在探索星空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我们这个计划，为什么叫做萤火虫计划吗？” 孩子之中，当即便有人举手作答：“因为萤火虫和星星很像，我们就是萤火虫。” “那谁是星星？” 这个显得最为活跃的孩子想了想， 回道：“爸爸妈妈就是星星……” “为什么？” “因为爸爸妈妈和我说过，如果我想他们了，就看天上的星星……” “那你爸爸妈妈没有告诉你，想他们和看星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孩子挠了挠头回道：“这就没说了。” 人群中一阵哄笑，然后又有一个看上去和他同龄的孩子说道：“哄你呢……所有的爸爸妈妈都是这样，他们不能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就编这些来哄我们……我爸妈跟你爸妈不一样，他们和我说，如果我想他们了，就去山上看石头……因为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才是我亲爹亲妈。” 人群笑得更欢了，而这样的言论，更是激发了孩子们的想象力，有人说自己来自大海，有人说自己来自沙漠，还有人说自己来源于牛马之间，因为从他爷爷辈开始，家里就是养牛放马的。 我跟着笑的肚子痛，也才意识到，不仅我有解决痛苦的办法，其实这些孩子们也有，因为很多痛苦，在谈笑之间，就被渐渐淡化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等笑声停止之后，我再次开口对这些孩子说道：“其实，爸爸妈妈也不是在哄你们，不管是石头，星星，其实都是一种寄托，他们想让你们相信人和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你们在想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想你们……天上的星星，相当于是一个媒介，我不知道你们懂不懂媒介这个词，反正 不管他们是在深圳，还是在北京，或者是上海，只要你们在同一时间抬头看去，你们看到的就是同一片星空……” 我这么一说，那个把他爸爸妈妈比作星星的孩子，这才恍然大悟。 我又转而对那些前来参加活动的成年人和老人说道：“山村的夜晚时常一片漆黑，不像城市里灯火通明，但是在我眼里，每一个留守在村里的孩子，都是一只萤火虫，梦想就是他们身上的光……我举行这个活动的意义，就是希望聚萤火之光，点亮家乡的星空……只要孩子们的梦想够大，这片星空就会闪闪发光，不管他们的父母在哪里，都会看到这片光的……”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附和：“我听明白了，其实就是希望这些孩子们以后能有出息……他们这代人没办法，但只要他们有出息了，他们的下一代就不会留守在这个村子里了。” “不，只要我们把这个景区做好了，他们也一样不用独自留守……这个萤火虫计划，是孩子们的梦想，也是我们这代人的梦想……所以，孩子们，赶紧排好队去看看吧，看看星空，看看你们的梦想是什么样子……” 人群中先是一片寂静，而后又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听着这些掌声，我终于觉得，我又为这些村民和孩子们做了一点事情…… 当我回头看去的时候，意外发现左小薇也站在了人群中…… 景区的拍卖就要举行，她有动机来到这里，她也希望可以在这个时候收获人心，因为得到了村民们的心，就意味着接手景区之后，会减少矛盾和纷争。 第571章 暗黑系女人 当我将“萤火虫计划”的活动主题和目的表达出来之后，孩子们便有序站在那架道布森式望远镜的下面观察起了星空，一些感兴趣的大人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现场很沉浸，以至于没有一点吵闹的声音，只有篝火燃烧时产生的“噼里啪啦”声，而他们的专注也充分证明，我做了一件对的事情；至少，在这个什么都闭塞的小山村，我开拓了孩子们的探知欲，我希望他们变得更好，因为若干年以后，他们才是这个景区真正的主人。 我好像真的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光，很微弱，但聚集在一起，却可以点亮小山村的夜晚和未来。 …… 我终于向左小薇走去，她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些孩子身上，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发现我；直到，我走到她的面前，她才转头看着我，表情复杂。 左小薇几乎已经不主动和我说话，但这次，却是她先开了口，她向我问道：“你是怎么想起做这个萤火虫计划的？” “他们就是未来的希望，应该被呵护，被鼓励。” “假不假？” 左小薇冷不丁这么说了一句，让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以至于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好吧，我说实话，没有什么所谓的萤火虫计划，我就是想收拢人心……”稍稍停了停，我又补充着说道：“明天就是景区拍卖的日子了。” “可是，他 们看上去真的很沉浸，也很开心……他们应该从来都没有看过星空真正的样子吧。”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左小薇，她又说道：“我也没有看过。”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排个队。” 左小薇摇了摇头，她沉寂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是本地电视台的主持人，她们最近推出了一个和关爱乡村有关的节目，听说了你的萤火虫计划，她很想采访你……不只是她，省电视台也注意到了这个活动，可能近期也会来小城采访你……韩潮，你好像真的有这种能力，不管你到哪里，都会变成人群中的焦点，所以，当你愿意把这种能力用在这个景区上，你是最有可能把这个景区做好的人……” “你知道就好……你现在还有机会退出。” 左小薇依旧摇头回道：“我不退出。” “你们做不好这个景区的，因为你们骨子里就没有人文的关怀……你不要觉得，我做这样的活动是投机取巧，或者是我的能力，只是因为我心里有这样的关爱，这才是天生的，你要知道，关爱才是最能触及人灵魂深处的一把钥匙。”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从来都不怀疑，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的变故，你会为小城培养出很多的音乐人才。” 我再次愣住了，因为这是左小薇替关羽博做事情以后，第 一次和我说起过去的事情，准确说，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遗憾。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这个遗憾之后发生质变的。 “是，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变故，我们可能已经在小城有了我们的声乐培训班，你教歌唱技巧，我教乐器，总有一天，会培养出一批和你一样有音乐造诣的人才。” 左小薇笑了笑，然后又若有所思地向我问道：“你说，到底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是遗憾呢，还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遗憾呢？” “都是遗憾……只要没有得到满足和安慰，不管是发生过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都是遗憾。” “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如果明天的拍卖，是我拿到了景区的控制权，你会不会彻底离开这个小城？” 这次，我在片刻的沉默后，才回道：“你现在问的是一个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介于没有发生和已经发生之间……不过，就算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它也会有遗憾，不是你遗憾，就是我遗憾……如果，明天是我拿到了景区的控制权，我希望你能彻底离开关羽博……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陋，是非颠倒，黑白不分……我想，你大概已经忘了，当初你在青岛唱歌的时候，没有钱续租，是谁借给你钱……还有然姐送给你的那些化妆品，你以为是她用剩下的，我现在告诉你，她不想让你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那些全新的化妆品，她都会拆掉包装，拧开盖子，做出一副已经用过的样子，然后才给你……你XX妈现在竟然想告然姐……你真不知道那些歌到底是谁写的吗？” “那又怎样，她把那件事情爆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还有你，说好把这些歌的版权赠送给我，为什么还要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都是隐患吗？……如果你给不起，可以不给，不要故意给我挖坑，来陷害我！” 我快要被左小薇现在的三观给震裂了，以至于手心发痒，想结结实实给她一个耳光；但我不想做那个先气急败坏的人，于是以最大的克制对左小薇说道：“你应该记得，那些歌的版权是在天津给你的，但是在去天津的路上，然姐就已经知道有这些歌的存在，那时候，我还没有决定把这些歌给你，这里面是有先后关系的，然姐在前，你在后……” “那她的底气不还是你给的吗？我就不相信，她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没有和你通过气……你们私下早就已经是沆瀣一气了。” “我跟然姐坑壑一气？那你和关羽博呢？这他妈才是真正的臭味相投吧……最起码，我还敢在小城光明正大的活动，关羽博呢，他现在在哪儿，他就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臭虫，你就是臭虫产的卵，以后只会比他更臭。 ” 左小薇不为所动，仿佛已经没有什么能刺激到她的情绪，活脱脱一副提线木偶的样子。 …… “韩潮叔叔，我们已经看完了，以后你还会让我们看月亮和星空吗？” 直到有孩子这么问我，我才转移了注意力，笑了笑回道：“这个望远镜就送给你们了，以后到周末，你们就去找村长，让他带你们看……星星看一次是不够的，因为它们和我们的地球一样，也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 说完，我便将车钥匙交到了村长的手上，表示连同这辆皮卡车一起赠送给村里。 村长，也就是贾国盈的父亲，握住我的手，动情地说道：“韩潮，我们真的希望以后来运营这个景区的人是你……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如果是你来运营，哪怕以后让我们受点委屈，我们都认了……但是别人不行，少我们一分钱，我们全村可都是要去闹的！”关注喂信公众号：第98个故事，回复“作品”，获取坦克所有书txt。 说完，村长便将目光放在了一旁左小薇的身上，左小薇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我第一次觉得，我的生命中，竟然也出现了一个暗黑系的女人，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心……正因为她的心太黑，以至于连民心所向都看不见了！ 第572章 事与愿违 左小薇已经驾车远去，我的情绪依旧处在一种无法自控的愤恨中；曾经，我一度以为自己变得冷血无情，我甚至带着目的去了北京，可是在我真的见到左小薇，她告诉我，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时候，我还是心软了，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坚定的去执行心里的算计，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我明明知道关羽博在乎的是什么，也明明知道关羽博的弱点是什么，我竟然放过了左小薇，放过了左小薇就等于放过了关羽博，这才让他在国外有了运作的空间。 受害者的家属，已经放弃了对他的指控，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过硬的证据，证明他和他的家族有涉黑的历史，再加上左小薇从中走动，关羽博几乎已经快要扫清我之前给他制造的障碍。 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到小城，那个时候，我还顶得住他和杨一鸣合力给我制造的压力吗？ 想起这种压力，我便更加后悔，如果我是一个很彻底的坏男人，行事鬼魅狠辣，不被人情牵绊拖累，我就不会有此刻的苦恼。 这种后悔，让我不自觉捏紧了拳头，然后目视远方，只感觉小城的夜晚更加深邃黑暗了！ …… 吴罗阁和任然也还没有休息，我们见面的时候，任然正刷着抖音，见我进门，她便伸手招呼我，以一种兴奋不已的腔调说道：“韩潮，你快来看，你做的萤火虫计划又火了。” 我看着任然递过来的手机，在某个 短视频平台上，孩子们排队遥望星空的视频，已经收获了十多万个点赞，大家都觉得这样的活动很有意义，现在的人，普遍缺梦，缺少信仰，缺少追逐，缺少使命感，这样的活动，会引导这些孩子萌生建设家乡的使命感。 家国不可分，当一个个小家变得美好富足，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会更加美好，更加富足，这当然是一种正能量；当大家知道这是一群留守儿童时，这种能量便更加正面向上了。 也有人说，山村的夜晚很安静也很纯洁，他们从来没有看到比视频里更干净透亮的夜空。 最后，人们又开始探讨视频的拍摄地，也就是现在的“情人谷”景区，很多人想来这里看看，看看这里的星空，看看这一群化身成为萤火虫的孩子们。 对于景区来说，这都是可以变现的流量。 我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因为心血来潮而产生的计划，竟然会有如此好的效果。 我沉默了很久，才将手机还给了任然。 任然又感叹道：“越来越觉得这左小薇就是一个搅屎棍……如果不是有她横插一脚，我们只要以最小的代价，就能拿到景区的实际控制权……可以想象，有韩潮运营的景区，会有一个多么远大的前景……偏偏事与愿违，就算我们拿到景区，也是伤筋动骨，压力倍增，除了让我们多花一笔冤枉钱，她左小薇又能得到什么？” 我和吴罗阁一起看着任然，别说吴罗阁，就连我也没 有听任然说过“搅屎棍”这样的脏话，任然真的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说脏话的女人…… 任然似乎也察觉到了，半晌才又说道：“爱之深责之切……我真没有想到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她能做回曾经那个可以当妹妹去相处的左小薇。” 我低声回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对于左小薇……我和你的感受是一样的……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时我不选择和她来这个小城，现在的她，又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可能也已经出道了，虽然不一定有现在发展的这么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没有我，没有在小城发生的这些事情，她一定会安安稳稳的做一个歌手。” “那你后悔当初将那些歌给她吗？现在来看，她可一点都不领情，不领情就算了，还计划着要倒打一耙。” “后悔，在左小薇身上，可不止这么一件后悔的事情……” 任然带着些许惊讶，说道：“想从你嘴里听到后悔这两个字可真是太难了，由此可见，左小薇做的有多过分！”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不说左小薇了，明天就是景区公开拍卖的日子，关于景区的事情，我们再聊聊吧……” 说完，我才在任然和吴罗阁的对面坐了下来，任然的情绪，已经被暗黑的左小薇给彻底点燃了，在我们聊的过程中，她不止一次表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左小薇和关羽博得逞 …… 实际上，我和吴罗阁心里已经另有计划，我们真正担心的是对那临界点的掌控，一旦掌控不好，就可能被反噬，最后，反而会是我们以一个压力很大的价格拿下景区。 …… 既然对任然有所隐瞒，有些事情，就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在任然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我和吴罗阁又在套房里面的书房聊了聊，之所以选在书房，是因为我们要谈的事情太过于重要，必须要保证隐蔽性。 没有抽烟习惯的吴罗阁也和我要了一支烟，他在重重吸了一口之后，说道：“如果那边出价不是太高的话，我还是希望能一次性拿下这个景区的控制权……我对你很有信心。” “就因为今天火了的那个视频吗？” “是，我觉得你真的很用心在做这件事情……这几年，我因为创业受尽了人世间所能想象到的一切挫折，也因为漂泊在国外，看到了别人没有办法去体会的人情冷暖……之前，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非要偏执地守着这么一个小城和一个早就已经被别人玩废掉的景区，现在我明白了……你在这里找到了一种归属感……归属感这东西，怎么说呢？……它会刺激你在经营上的灵感，因为你会把自己当成是一份子，你会对它的未来，产生浓厚的兴趣，就好比你穷了很久，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不用谁去鞭策你，你想的最多的，一定是怎么将这套房子装修好……因为它是你的，它承 载了你的归途。” “是，哥……这番话，你真的说到我心里了。” 吴罗阁笑了笑，而后又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找到那个爆火的视频，又对我说道：“你看，这些孩子笑的多开心呐，尤其这个个头最小的孩子，牙花都笑出来了！” 我凑近看了看，也是忍俊不禁。 短暂的沉默后，吴罗阁又向我问道：“然姐不止一次和我说，说你曾经去过296座城市，按说，什么样的风光，你都应该见过了……可你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景区产生了归属感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但也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认真去想过的问题，只因为这种归属感来得很自然，产生于生活的琐碎中…… 忽而，我便想起了乔娇，想起了那些我们因为这个景区，而一起经历过的一切。 也许，那些归属感，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是她把我变得更好；也是她，教了我很多混迹于商场应该要有的手段和觉悟；更是她，不顾一切卖掉了自己的别墅，只为了在创业初期支持我。 说起来，那些日子，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停下来，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我们住在一起，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追剧，一起交朋友，一起融入小城的生活节奏中。 唯一没有做的，只是睡在一起，却也有一夜七次的大胆约定。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第573章 再有三天 想起乔娇，我的心情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底下却暗潮涌动；很难定义，在我漫长的感情生涯中，她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的角色，但我知道，我会在想起她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整座城市的花都开了，烂漫娇艳，但也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隐痛。 以至于，我不愿意主动去设想自己和她的结局，直到吴罗阁和我聊起这归属感，我才突然觉得伤感。 这归属感很有可能是她给我创造的，但是我却没能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归属，我唯一给她的，就是一些虚无缥缈，永远也不可能兑现的承诺。 她已经不相信了，所以在机场分别的时候，才会一脚踢开我，但又表现得是那么的不舍。 …… 我终于开口对吴罗阁说道：“哥，你也知道我曾经在全国各地漂泊不定，之所以漂泊不定，是因为我心里从来都没有成家立业的想法，我觉得被规则和人情限制的生活，很没有意思……我就这么在房车上住了四年多，我从来都不需要归属感……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说到这里，我不自觉笑了笑，而后又说道：“在我找不到奋斗动力的时候，她从银行取了几百万现金，用推车推到我面前，然后铺的满床都是……她自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坐在那堆钱里，看 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被冲击的心情，反正回到小城之后，我就立志要好好做一番事业……” “等于说，你奋斗的动力是她给的？” “是，不是说那满床的钞票刺激了我……就是想起有那样一个女人，别出心裁的想了这样一种方法，试图唤醒我，我心里会觉得很温暖……我不想让她失望……最开始，确实是不想让她失望，后来，也渐渐找到了奋斗的乐趣和价值……那就是在为自己奋斗了，但是她对我的作用，不能轻易抹灭……再后来，我在创业的时候，遇到了危机，又是她卖掉了自己的别墅，让我转危为安……那天晚上，为了表示庆祝，我们去吃了自助餐，她吃了十几盘虾，我喜欢吃大肉串，桌子上丢了一堆竹签，然后两个人害怕积食，就绕着小城走了一圈，别看小城小，真要走一圈的话，也得好几个小时……哥，你懂这种细节吗？当时可能不在意，事后想起来，已经深深刻在心里了！” “我不懂这种细节，但是我能看见，在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其实，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一个爱笑的人。” 我又一次掉进了回忆的漩涡中，以至于很久之后，才开口回道：“是，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她 给了我很多好心情。” “我懂了，好心情多了，自然就会有归属感……但可惜的是，你们却不能在一起，要不然，你不会和我说起这些。”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真的很想把这个景区做好，要不然对不起她重新给我塑造的人生……” “嗯，人这一辈子一定会有遗憾，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些遗憾中，做不遗憾的事情……话虽然有点拗口，但你一定会懂的。” 我点了点头，吴罗阁拍了拍我的肩，又正色说道：“所以，如果明天的出价不是很离谱的话，咱们还是尽力试一试……” …… 关于明天的拍卖会，我和吴罗阁在数次沟通后，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策略和底线，这让我也宽心了很多，我因此而觉得自己会睡个安稳觉，可是却在准备入睡的时候，接到了邹畅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跟我说，如论如何要和我见一面，就现在。 邹畅从不轻易给我打电话，所以顾不上夜深，我便去见她了。 …… 我们在她家的老房子里见了面，当我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桃树下面的那张石桌上放了好几盘精致的凉菜，还有一瓶颜色很正的红酒，邹畅就坐在桃树下，石桌旁…… 她化了妆，很精致的妆，我 从不轻易说“秀色可餐”这个词，但是当邹畅和这些美味还有红酒一起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觉得这个词可以用，它很切合此时此景。 我在她对面坐下，笑道：“你别告诉我，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吃宵夜。” “当然不是，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再有三天时间，我就能拿到关羽博收买卡车司机撞死我爸的证据……所以，喊你来，是为了提前庆祝一下。”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这件事情和你开玩笑！” “那你告诉我，你得到证据的途径是什么？” “这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我有我的办法。” 我的面色当即便沉了下来，并说道：“邹畅，从我和你认识，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正因为它不是一件小事情，所以每一步进展，你都要如实告诉我……因为擅自行动，很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危险……你要知道，我们面对的可是敢杀人的关羽博。” “你放心吧，没有什么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邹畅看着我…… “说话啊！” 邹畅避开我的目光，一直低着头，片刻之后，才轻声回道：“我不想说，我怕你看不起我。 ” “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过……” “不可能，我是一个陪酒女……其实，从我们在KTV见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那时候的我也不在乎，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只要能赚到钱就行……玩玩而已的事情，我才不会认真。” “刚开始都不怕，现在还怕什么？” “不一样，现在我们是朋友了……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别不承认。” “是朋友，我们可以一直是朋友。” “如果你看不起我，那一直是朋友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成立了……能成为朋友的两个人，最基本的条件就是互相尊重……” “我发现你也真是一个挺墨迹，挺纠结的人！” “在乎才会纠结……难道不是吗，哥？” 我看着邹畅，用更冷的语气说道：“但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须告诉我，你得到证据的途径是什么……要不然，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要知道，如果你的手段不可靠的话，很可能会牵连到我，以至于满盘皆输。” 当我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邹畅当即便如同石化了一般，石化是因为她在乎我的利益；正是因为知道她在乎我的利益，我才以此诱导她说出实情。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知道实情。 第574章 畅畅 我的目光一直没有从邹畅的身上离开过，而她的情绪也表现得更加挣扎和纠结，却不敢和我对视，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身旁的那棵桃树上，夜风很大，将刚结出来的树叶吹得是沙沙作响，这个声音，无形中让气氛又多了一丝紧张感…… 邹畅终于低声对我说道：“我跟那个卡车司机的儿子睡觉了……这……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本来就是一个陪酒女，只要客人的钱给到位了，我都可以的……” 我愣了很久，才厉声回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三天后可以拿到关羽博买通他爸撞死你爸的证据？” 邹畅这才抬头看着我，表情木讷，又是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对我说道：“半夜的时候，我听见他在卫生间讲电话，应该是和他爸通的电话，他爸好像在电话里反复强调，一定要把那个东西保存好，关乎着他们一家人的安危……最近，我也听说了一些关羽博的动向，他之前在大南沟那边就利用赌博害死了一个曾经打过他耳光的老师，前段时间，那个老师的家属还想告他来着，但是却被他用钱收买了……这件事情，一定让关羽博有了危机感，所以卡车司机那边，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稍稍停了停，邹畅又说道：“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卡车司机见另一个受害者的家属从关羽博那里拿到了好处，又激发了他内心的贪婪……所以，他想再从关羽博那里捞到好处……但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有一件事情都是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手上保留了当时犯罪的证据，用来威胁关羽博，也是为了自保。” 我看着邹畅，第一次觉得，她也不是我想象中那么不机灵，她有自己的想法和逻辑；所以，基于之前的那些变故来看，她的分析是可以贴近现实的。 既然，我也认可了她的分析，那就没有再责备她的理由，我因此而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才开口说道：“何必跟他发生关系呢？” “那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成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得到？……哥，你放心，我可以保证，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就是那个被他爸撞死的老师的女儿。” 我再次无言，邹畅却反过来安慰我：“哥，我说了，我就是一个陪酒女，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看不起我……我特别在乎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我……我……” 说着，说着，邹畅便泣不成声，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完全去体会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对于我来说，朋友真的太多、太多了，有时候，少一两个，或者中途失联了，真的是一件很无关痛痒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平复她的情绪，只能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如果你提前告诉我，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因为，我们上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曾经明确和我说过，你想要从良了……你应该知道从良意味着 什么，这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邹畅抬头看着我，泪眼朦胧：“哥，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以前是为了钱，但这次不是……所以，你不要跟我说这样的话，我真的会觉得你会因为这个看不起我。” 我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因为很多时候，我并没有办法去从容地去面对一个女人的眼泪，何况，我知道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我才开口说道：“邹畅……你听我说，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看不起你，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你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前和我沟通一下，我们商量以后再做决定……你得有这样的认知，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因为任何一个擅自行动，都有可能改变局势的走向……” “你真的不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真的不会。” 我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无能为力，因为邹畅再次忽略了我话里的重点，可是我也不想再刺激她的情绪，只得又开口说道：“你准备了这么好的酒，这么多精致的凉菜，咱们可别浪费了……说真的，我以前从来不喝红酒，但是今天晚上，我愿意试试红酒的味道……因为这是来自好朋友的推荐。” 说完，我便用开瓶器打开了红酒，然后又将红酒倒进了醒酒器里…… 邹畅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痕，终于展露出一丝笑容，说道：“红酒应该搭配西餐，我不确定你 是不是喜欢红酒，但是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这种精切的凉拌牛肉，所以就弄了这么一个中西结合……” “那就赶紧试试你这中西结合吧……干脆，咱也别醒酒了，直接喝，好朋友在一起，忘记那些教条的东西，开心就好。” “嗯。” 邹畅很顺从，当即便拿起醒酒器，往我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红酒，而后将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了，最后，跟我结结实实地碰了一杯。 邹畅的心情不错，很快就和我喝掉了一瓶红酒，我却没有这样的心情，便示意邹畅歇一歇，随即又走进了她的老房子里，我想看一看，看看她的家…… 房子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所以，家具上落满了灰尘；我还在客厅的那张靠墙的方桌上看到了一个盖着黑布的相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她爸的遗照，上面也落满了灰尘。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转身对跟在我身后的邹畅说道：“酒已经没了，今天点到为止，我们一起把这屋子打扫一下吧。” 邹畅有些意外…… 我又笑了笑，说道：“就算家里没人住，也一定要打扫干净，不干净的房子会影响运势。” “哥，你也信这个吗？” “信，特别信。” 说完，我便撸起袖子，拿起扫把，开始清理起了地上的灰尘，然后又对邹畅说道：“小的时候，我特别不爱打扫卫生，因为这件事情，没少挨老师训……后来，为了让我改掉这个毛 病，老师特意安排了几个同学，和我一起打扫，让我找到分工合作的乐趣……很神奇，我真的在和他们一起打扫的过程中，感受到了那种配合的乐趣……再后来，我竟然跟这几个同学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我也希望能和你一起打扫卫生，既然是朋友，除了喝酒之外，一定还有其他能在一起做的事情，比如……打扫卫生。” 邹畅再次露出笑容，随即也拿起另一个扫把，可在她准备打扫的时候，却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这是我在不久前，送给她的劳力士。 她将手表递到我面前，然后说道：“哥，就算你愿意把我当朋友，也改变不了我是一个低贱之人的事实……所以，这么贵重的表，还是还给你吧……我觉得，在你那么多朋友中，一定有更值得送的。”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送出去的东西，就是送出去了，哪有再还回来的道理！” 这次，邹畅却表现得极其执着，她硬将那块表塞到我手上，又说道：“这块表，我绝对不能要，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朋友，你可以答应我另外一个要求，如果你能答应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什么要求？” 邹畅注视着我，眼神中带着一种渴求，说道：“我的朋友们都叫我畅畅……所以，你也能叫我一声畅畅吗？” 第575章 畅畅二 邹畅想让我叫她一声畅畅，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可是对于我来说，却很为难，因为我是一个并不喜欢将人叫得太亲昵的人，所以即便是鹿溪和乔娇，我也几乎没有以溪溪和娇娇相称过。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邹畅…… 她眼神中的渴望变得更强烈了，好似她想要听到的那个昵称已经呼之欲出。 最终，我没有成全她的渴望，只是笑了笑说道：“已经很晚了，还是赶紧打扫屋子吧。” 邹畅低下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她没有勉强我，也没有再说害怕我不把她当做朋友这样的话；而这一刻，我也下意识低头看了看那只她刚刚还给我的劳力士手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说，我觉得自己没有看不起她，可是一想起这是对鹿溪乔娇也没有做过的事情，这个看似并不过分的要求，我真的还是不愿意勉强自己满足她。 人性终究是现实的，我也不能例外，所以，我只能尽量忽略她曾经是一个陪酒女的事实。 …… 基于心里那点因为无法满足她而产生的愧疚感，我在打扫屋子的时候，一直很卖力，唯独那张供奉着她爸遗像的方桌，我没有去擦拭。 人性不仅现实，也很复杂；虽说，现在的左小薇令我感到厌恶，但是想起邹畅她爸曾侵犯过她，我更厌恶的还是邹畅她爸。 所以，那张大方桌是邹畅擦的，擦了又擦，即便她已经知道她爸曾经侵犯过左小薇，可那还是她爸。 立场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一直存在；一旦形成了 立场，纷争便也随之而来，人是永远都不可能和平的。 …… 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终于将这间老屋子打扫干净了，然后又并肩站在门口看着被打扫后的成果。 邹畅似乎鼓起勇气对我说道：“哥，我相信是关羽博雇人撞死了我爸，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是我爸侵犯了左小薇。” 我诧异地看着她，因为太过于诧异，过了半晌，我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不相信？” “我依稀记得我爸和我说起过左小薇……他说，小城太小，难出人才，但是左小薇不一样，学校教音乐的老师，都说她是难得一见的歌唱人才，如果她的文化课也能兼顾到的话，一定会成为小城有史以来最成功的艺术人才……学校的老师都很重视左小薇，左小薇的学习成绩也不错，唯独我爸教的物理学科不行，所以连校长都找我爸谈过话，让我爸务必要将左小薇的物理成绩再往上提一提，争取考上全国最好的艺术院校……” “所以，你爸才有条件假借补课之名，将她侵犯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爸是个很正派的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他和哪个女人有过不干不净的传闻……哥，左小薇被我爸侵犯的事情是关羽博告诉你的……以关羽博的品行，他说的话，真的可以百分百相信吗？” 我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的手机发出了持续震动的声响，拿出来看了看，竟是鹿洺主动打给我的电话。 我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疑 虑，然后接通了这个电话：“哥。” “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想通知你一声，我现在已经在机场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会到你在的那个小城……” “你……你要过来？” “看看这个小城，也看看明天在那边举办的景区拍卖会……你帮我准备一张入场许可证。” “好，没问题。” “嗯，其他就没什么事情了，你早点休息吧。” “是到郑州的航班，还是到洛阳的航班？我去接你。” “不用，还是那句话，养好精神，准备明天的拍卖会……我坐顺风车也很方便。” 有钱人一般讲究排场，所以像鹿洺这种低调到愿意和别人一块挤顺风车的成功人士，着实让我心里对有钱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鹿洺这人，除了少了一些情趣，其他真的已经是无可挑剔；这种无可挑剔，让我有些汗颜，如果对比鹿洺，我真不是一个好男人，可如果对比关羽博，我似乎又不是一个坏男人，所以好和坏的界限到底是什么？我一时也辨不清了。 而鹿洺就在我的恍惚中挂断了电话，我再次与邹畅单独面对着。 我没有因为恍惚而忘记她刚刚和我说的话，并慎重在心里想了想，之前之所以没有怀疑，是因为我确实不知道邹畅她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师，什么样的人，可是当我和邹畅接触以后，她又如此笃定的时候，我觉得这件事情，或许真的有必要重新去做判断。 我终于开口对邹畅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了这么 多的新变化，我是应该对这件事情重新去做判断。” 我说的很谨慎，但是邹畅的情绪却彻底失控了，她好像得到了一个极其需要的认可，继而哭泣着说道：“如果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不是我爸侵犯了左小薇，那他得多冤枉，多委屈啊……他已经不在了，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所有的话都是别人说了算……还有我，如果我爸不死，我就不会欠下高利贷，被逼着去做陪酒女……哥，我现在反而害怕知道真相了，假如不是我爸，那种冤枉和委屈，真的能让我去死！……一个人的命运，怎么可以悲惨到这种程度，这不公平，不公平啊！……” 因为情绪失控，邹畅抓着我手臂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快要撕烂了我的卫衣。 我任由她发泄，因为想起另外一种可能性，我心里也是不寒而栗！ …… 痛哭之后，邹畅又陷入到了一种完全空白的状态中，她呆呆看着院子里那棵她爸亲手种上的桃树，过了很久，才又沉声对我说道：“所以，我更应该放下心里的软弱和害怕，为我爸找到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是。” 过了片刻，邹畅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一些，便转而对我说道：“哥，你明天还要参加拍卖会，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你呢？” “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稍稍停了停，邹畅的脸上展露出些许笑容，又说道：“哥，你说，我爸晚上会不会给我托梦？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我也就能确 定他到底是好，是坏了。” “客观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主观上，我希望能有这样一个提示……因为，我们现在掌握的东西太少了，能拿出来用的东西更少……另外，从情感上来说，我也希望这件事情是另有隐情的，这样才能把那个正面的老师形象，重新还给你爸。” “那你相信我爸是个好老师吗？” 这次，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因为你，我愿意相信他是个好老师。” “你能这么说，我真的觉得足够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之前，你和我聊过你的梦想，真心希望你能成为那个景区的主人，造福一方。” 我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缓步向院落外走去。 忽然，我又转过了头，看着蹲在地上，双手抱膝的邹畅，也许是因为过于沉重的缘故，她不愿意抬头了，一直深埋着…… “畅畅……” 邹畅抬头看着我，一脸茫然…… “畅畅……” 她这才确定，我是在喊她，以一种她想要的称呼在喊她。 “接下来不管做什么，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位，知道吗？” “知道……知道，哥……我听你的话。” 我笑了笑，这才又转身往门外走去，我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一些，因为如她所愿，我喊她畅畅了……而这种不留遗憾的感觉，确实比因为不做，而产生遗憾，要好很多，很多！ 我觉得，假以时日，我们可能真的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不亚于任然，不亚于任何一个朋友。 第576章 樱花开了 回到自己的住的旅馆，已经是深夜的两点半，单纯就身体来说，已经是疲惫不堪，可是精神上却因为不断的深思而继续亢奋着…… 我在思考人生，思考一个人活着的不同形态，如果，当时侵犯左小薇的真的不是邹畅她爸，那他所经历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呢？ 说是在地狱修行，都不为过。 还有邹畅，因为没了父亲，没了家里的支柱，被关羽博设计去做了陪酒女，于她而言，这又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什么样的人生？ 我感到有些窒息，也带着些许庆幸，我总算是克服了对陪酒女的偏见，在临走的时候，叫了她一声畅畅，如果，我能在那一刻，再抱一抱她，也许会更好。 终究还是有了那么一点遗憾，于是辗转反侧，又从床上坐起，点了一支烟。 天渐渐就亮了，我索性也不睡了，就这么一边抽烟，一边望着窗外那一抹鱼肚白，继而终于停止了思考，忽然就沉沉睡了过去。 …… 我是被密集的闹铃声给吵醒的，我害怕自己醒不来，所以将自己的两部手机都设置了闹铃，因为是被强行叫醒的，我有些头痛，于是又在床上呆坐了片刻，直到任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睡够的原因，总觉得我身边的气氛有点沉闷，有点压抑，而我也不是很在状态，以至于任然问我早饭要吃什么的时候，我却说 在拍卖会场见面。 这让任然有些忧心，她说道：“韩潮，你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我在问你早饭想吃什么。” “早饭？随便吃点就行。” “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没什么情况，就是昨天晚上有点没睡好。” “这还不算是情况？……你是不是觉得压力太大了？” 实际上，我失眠的原因和今天的拍卖会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为了让任然有那种压迫感，我还是顺着她的话，回道：“是啊，心里没有底气，压力确实是有点大。” “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嘛，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景区的所有权。” “就怕那边也是这么想的。” “你要这么说，确实是有压力……明明之前，一个多亿就能办成的事情……唉！” 任然这一声叹息，充满了无奈和不理解，而她的情绪，也为这场相争奠定了基调，确实很无奈。 …… 我和吴罗阁还有任然在一个卖胡辣汤的早餐店见了面，我们点了一些吃的，而后便又聊了起来。 我先开口对他们说道：“对了，鹿洺说也要来看看这场拍卖会，让我给他准备一张入场许可证，咱们这边还有多余的吗？” 吴罗阁回道：“放心，有。” 任然显得有些意外，她追问道：“鹿洺来做什么？” “可能是为 了给我一点底气吧，也有可能是为了见见这个小城，还有杨一鸣。” 任然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不讨厌你吧？” “应该不讨厌……” “也是，要是对你无感，也就不会打电话和你说他要来这儿的事情了……看来，鹿溪心里真的有你，连自己亲哥哥都搬出来给你助阵了……就是不知道杨一鸣见到鹿洺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话说，他俩之前见过面吗？” “应该没有见过面，这段时间，鹿洺一直在昆明……但是，互相一定知道对方的存在。” 说完这句话，我便拿起了手机，我该给鹿洺打个电话了。 稍稍等了等，鹿洺便接通了电话，我先问道：“哥，你到了吗？” “到了。”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电话那头的鹿洺在稍稍沉默之后，才回道：“我在医院门口。” 反应过来的我，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因为栾雨最早就是在小城的医院确诊的，他心里似乎还有一点解不开的结…… 他把栾雨看得太重了。 鹿洺似乎轻声叹了叹，而后向我问道：“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有点远，现在是早高峰，不太好打车，还是我去接你吧。” 鹿洺应了一声。 …… 小城的樱花开了，那些樱花树排列在道路两旁，在早晨刺眼的阳光下，显得特别好看…… 我第一次来到这个 小城的时候，也是这些樱花，它们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也在花开花谢中，轮回了好几次。 医院两旁的樱花树格外多，鹿洺就坐在其中一棵樱花树下，身边放着一只双肩包，看上去简单朴素。 我将车子停在一边，步行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也起了身，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对我说道：“小城的空气不错，天也很蓝……如果不是有非做不可的事业，这儿真的是一个修生养息的好地方。” “是啊，所以才有这么多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你呢，真的准备在这个地方扎根了？” “没有做出一番事业之前，不走了。” “那就走吧，去看看你的事业，也看看你的对手们。” …… 说话间，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我和鹿洺下意识往声源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卡车和一辆往来于城市和农村之间的班车正缓缓向我们驶来。 等又靠近了一些，我才发现，卡车和班车上坐着的人，都是情人谷景区的村民，他们拉着横幅，横幅上写着“人心所向，永远支持韩潮。” 不仅有横幅，卡车上还有一块液晶显示屏，反复播放着我之前在景区策划的活动，以及活动期间的盛况，还有昨天晚上那个“萤火虫计划”。 横幅和那块液晶显示屏在敲锣打鼓声中，显得极其亮眼，好似将最高的荣誉给予了我 。 我所站的地方，并不显眼，所以那些村民们也没有发现我，他们就在那浩大的声势中，渐渐驶向另一个路口。 我有些入神地看着，鹿洺的目光也一直跟到车队消失，他终于开口对我说道：“这个车队是给你助威的吧？” “应该是，没有第二个韩潮在做这件事情了。” “你这人，让别人共情的能力很强……所以，客观来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个景区。”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让别人共情，可能是一种能力……但我也是真的想为这个景区做点事情。” “我看到你做的那个萤火虫计划了……如果不是发自内心，不是把自己当成是一份子，就不会有那样的灵感去做那样一件事情……所以，我觉得小溪没有看错人，她一直和我说，不管你怎么变，但你内心的温度都不会变，在这座小城，你温暖过很多人……”稍稍停了停，鹿洺又说道：“也包括乔娇。” 我有些仓促地看着鹿洺，当他同时说起鹿溪和乔娇，似乎也暗藏了他对我的批判，他是一个有信仰有感情洁癖的男人，他当然会批判我，而我也接受这种批判。 经历了这些变故之后，我弄明白了很多事情，唯独在鹿溪和乔娇之间，我依旧没有找到一个能让我舒舒服服走出来的出口。 第577章 你能拿我怎么样 关于鹿溪和乔娇，鹿洺也只是点到为止，而后便在我之前，往我停车的地方走去，直到他在车旁停下，我才追上了他的脚步，并将为他准备的那张入场许可证递给了他，然后与任然还有吴罗阁在之前吃早饭的那个胡辣汤店见了面。 这是他们三个人第一次见面，由我互相介绍了之后，便一起开车往拍卖会场驶去。 路上，任然和鹿洺又闲聊了几句，毕竟任然以前也是在青岛的富人圈待过的，所以倒是能够和鹿洺聊起一些他们共同认识的人。 任然给了鹿洺很高的评价，说早就听朋友提起过这么一个年少有为的人。 鹿洺绝对担得起年少有为这四个字，虽然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够，但是就他之前和我说的那几个他所涉足的行业，都不是普通人和普通的企业可以染指的。 在我眼中，鹿洺当然有和杨一鸣比肩的实力，正是因为旗鼓相当，所以杨一鸣才会如此觊觎与鹿溪在一起后的利益和机遇。 …… 十五分钟之后，我们便驱车来到了拍卖会场，不知道是不是县里有意宣传，来到现场的人非常之多，他们就聚集在伸缩门的外面，议论纷纷，好似全城的人，都在关注着情人谷景区的最后 归属权。 当我们下车后，情人谷景区的村民，当即又用他们的方式为我们助威，他们不仅为我助威，而且尝试告诉身边的人，我曾为这个景区做过什么。 很难定义这些村民们到底是什么人格，但是在你能迎合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需求之后，他们会变得很简单。 这时，人群中又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议论声，顺着声音看去，我再次看到了关羽博那辆极其惹眼的双拼色宾利添越。 左小薇一定会来的，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关羽博也从车上走了出来，他竟然回来了。 他竟然回来了，这释放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号？ 难道左小薇真的已经彻底为他扫清了所有的障碍？听说，关羽博一直是一个行事谨慎不冒进的人，既然他敢回来，那多半已经搞定了之前那些对他不利的东西。 左小薇挽住了关羽博的胳膊，这一刻，她不仅是关羽博扶持的代言人，也是关羽博的伴侣。 我的心里一片低沉，满脑子都是关羽博下药，导致她流产的事情……这件事情，已经是我心里的一个梦魇，挥之不去；但左小薇却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又和关羽博走到了一起。 …… 关羽博就这么带着左小 薇径直走到了我们身边，他笑了笑对我说道：“听说，你一直说我东躲西。藏不敢露面……现在我回来了，我挺想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会不会觉得自己把自己的脸，打得是啪啪作响？……韩潮，我可比你光明磊落多了，我在这个小城有家，有女朋友，有事业……你呢，每天窝在小旅馆，就跟一只死老鼠一样……一只老鼠，竟然敢嘲笑一只下山的老虎……你说你可笑不可笑？” 我没有立即给予回应，只是看了看左小薇，左小薇没有开口，表情平静，仿佛已经默认了关羽博说的这番话。 我这才开口回道：“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你会被报应的。” “呵呵……天在看？谁在看也没用……因为我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不仅光明磊落，而且我对这座城市是有贡献的，你去问问，我经营景区的这些年，给小城解决了多少就业问题……所以，我是这里的十佳青年，优秀青年企业家，这可都是官方认证过的，不比你那张烂嘴说出来的有用？” 关羽博目露寒光，又对我说道：“不管你在我背后偷偷摸摸搞了多少事情，我都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了……我就想问问，你能拿我怎 么样？……你最好识相一点，小城的天已经变了，以前有常天明的时候，我还觉得有点压力，现在连常天明都进去了，在这个小城，还有谁能跟我关羽博竞争？” “我，我今天就是来和你竞争的。” “你配吗？” 局势发展到现在，我和关羽博便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但这次，我选择了沉默，沉默是因为不想回应，因为口舌之争，是最杀不死人的一种手段。 任然却见不得关羽博这么说话，她挺身而出，回道：“什么叫你配吗？既然我们也受到邀请，来参加这场拍卖会，就证明官方认可了我们的实力……套用你的话来说，官方认可的事情，你有什么评头论足的资格？” 关羽博看着任然，虽然没有回应，但也轻蔑一笑。 任然又转而对左小薇说道：“左小薇，你看见这个人是什么嘴脸了吗……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狼狈为奸，为虎作伥？” 左小薇依旧带着那种本不该属于她的平静，回道：“你们是怎么对他的，他就怎么对你们，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现在真是变得一点是非都不分！” “闭嘴，你个老女人……你要是分是非，你就不会被你前夫耍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是有脸面，你就不会在明知道你前夫有小三的情况下，还厚着脸皮和他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非不分？” 左小薇的突然发作，让任然久久说不出话来，左小薇太了解任然了，所以知道任然的痛点在哪里。 我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对左小薇说道：“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和谁这样说话？”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一个靠婚姻获得财富自由的女人，凭什么让别人尊重她？” “你真是把落井下石这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当你接受然姐恩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这么说？……在你接受然姐恩惠的时候，她有说过你是一个只会伸手的乞丐吗？……你的行为和乞丐又有什么区别？不，你都不如乞丐，乞丐还他妈知道知恩图报呢！” 左小薇冷冷一笑，她虽不回应，却是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简直和关羽博是沆瀣一气。关注喂信公众号：第98个故事，回复“作品”，获取坦克所有书txt。 ……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有一辆商务车从远处驶了过来，停稳后，杨一鸣和秦敏红便从车上走了下来；这一场拍卖会，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全来了！ 第578章 江湖闲人 杨一鸣和秦敏红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以至于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我身后的任然，直到我感觉有一双手重重扯住我的左手臂，才下意识回过头，而任然已经面色苍白，额头上汗水淋淋…… “然姐。” 任然看着我，甚至没来得及回应，便瘫倒在了地上。 人群中，随之发出了一阵惊呼声，我的大脑在这片惊呼声中变得一片空白，甚至意识不到任然为什么会突然昏厥过去，我恐惧这样的昏厥，上次见一个人昏厥过去，还是在栾雨没有被确诊前，这种昏厥已经在我心里种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 幸亏我的身边还有吴罗阁，他弯腰掐了任然的人中，见没有反应，大喊一声“去医院”，便立刻抱着任然往我们停车的地方跑去，我这才反应过来，也急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吴罗阁打开了后座的门，然后抱着任然坐了进去，我也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主驾驶的车门，却在要上车的时候，被鹿洺制止了，他摇头对我说道：“拍卖会不能没有你，让我去吧……然姐应该是过度生气导致了迷走血管反应，出现的晕厥症状，不会太严重的……放心。” 我对鹿洺莫名有一种信心，所以在稍稍迟疑之后，便将车钥匙递给了他，他很利落地上了车，而后便载着任然和吴罗阁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走后，除了担心任然的身体状况，还 有一种被突然孤立的感觉，因为我已经在独自面对着关羽博、左小薇，还有杨一鸣和秦敏红。 我看着左小薇，心里的怒火翻腾不止，任然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好脾气意味着有好心境，她竟然能把这样一个任然气到晕厥，可想而知，她刚刚的言语攻击，对任然造成了多么巨大的伤害…… 任然对林胜恩的付出，是绝对不能以金钱来衡量的，要知道，任然在快要临产的情况下，护住了当时被仇家报复的林胜恩，这才导致流产；就这样一份真性情，她左小薇是绝对不会有的，她只会变成关羽博的傀儡，任由关羽博下药，流掉那个孩子。 此时此刻，我对左小薇的憎恨又不禁增加了一分，我第一次产生了一定要她付出代价的想法；于是，我冷冷向她那儿看了一眼，她依旧不动声色地站着，完全漠视了任然的晕厥。 我感到窒息，下意识用手抓住自己的领口，然后后仰摇头，寻找一丝能舒畅呼吸的空间。 …… 我就这么独自走进了会场，然后找到了主办方事先为我们准备的席位，看着两边空着的座位，我略微有些不适应，因为这两个座位原本是属于任然和吴罗阁的，他们是我最可靠的盟友。 左小薇和关羽博那边，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他们不仅有杨一鸣和秦敏红，似乎还有一些前来给关羽博助威的朋友，他们簇拥在一起，谈笑风生 ，一副已经胜券在握的模样。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不让这些突发的变故，扰乱了自己的心绪，直到吴罗阁给我打来了电话。 吴罗阁让我放心，说任然没什么大碍，她就是因为过度生气，导致迷走血管反应，才晕厥了过去，现在已经苏醒了，稍作休息之后，就能复原，而鹿洺已经在往会场赶，他则留在医院照顾任然；他和我表示，这场拍卖会完全由我自己把控，不管是和那边血战到底，还是见好就收，他都给予我百分百的信任和支持，并承担由此可能导致的各种结果。 放下手机，我第二次做出了松领口的动作，我当然有些紧张，这和单纯在大脑里设想预演，完全就是两种概念，因为现场会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出现，比如情绪上的交锋，一旦情绪失守，便很有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更何况，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一场涉及巨额资金交易的拍卖会，我的经验很有限；实际上，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我真的很希望有吴罗阁和任然在我身边，至少在对方设置情绪陷阱的时候，他们会适时给我提醒。 我一直在心里默念着“临界点”这个关键词，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被不理智的情绪支配，从而破坏自己原先的计划。 …… 手机再次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以为又是谁给我打来了电话，抬手看了看，却是一条微信群里的消息；已经 很久没有人在这个名为“江湖闲人”的群里发过信息了，上次有人在里面说话，还是我刚准备复兴大南沟景区的时候，任然、骚猪、还有秃林在群里告诉我，他们准备结伴来小城看看我…… 群里不仅有任然、骚猪、秃林，当然也有左小薇，因为这是我们当时混迹于酒吧，为了方便闲聊而组建的群，群名还是左小薇起的，她说，酒吧是江湖，我们是闲人，凑在一起就是江湖闲人。 这条信息是骚猪发的，他艾特了我、任然，还有左小薇，满怀喜悦地告诉我们，他和秃林都回到了青岛，他们将一个废弃掉的厂房改造成了酒吧，酒吧的名字就叫“老废物乐园”，他让我们一定要回青岛看看他们的酒吧，因为在他和秃林的心里，我们一起混迹于酒吧的那一段日子，不仅是一个美好的回忆，更是一种不容磨灭的情怀…… 继骚猪之后，秃林又在群里发了数张酒吧装修之后的照片，装修的风格很工业风，有些地方，就是乱涂鸦，唯独唱歌的舞台，却用心装修的很整洁…… 他们说，那个舞台是专门留给左小薇的。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这一刻，我下意识往左小薇那边看了看，她正低头看着手机…… 她竟然回复了骚猪和秃林的信息，问他们这个酒吧是什么时候开的… …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忘了刚刚用不堪的言语将任然气到晕厥；她甚至在群里告诉秃林和骚猪，等下一张专辑出来以后，会在他们酒吧办一场发布会。 秃林和骚猪在群里连连感谢，我内心却消极的厉害，因为寻求流量的加持，并不是我们当初要开“老废物乐园”的初衷…… 顾名思义，老废物乐园，一定是一帮不得志的老废物，聚集在一起，脱离社会，寻欢作乐的地方；如果背离了这个初衷，就不该叫老废物乐园……流量有流量的玩法，情怀有情怀的玩法，可惜的是，当他们真的决定开这个酒吧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和我聊过。 见我一直没有回复，秃林和骚猪又在群里疯狂艾特我…… 我最终也没有在群里说话，我突然觉得在青岛的那一段时光，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也就碎了，剩下的只是物是人非和时过境迁的遗憾，还有两个重回青岛，并苦苦挣扎的老男人。 也许，我该理解他们的，骚猪遭遇了婚姻的不幸，秃林被失业这件事情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们需要赚钱去维持生活，理解归理解，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是事实。 至此，青岛那一段混迹于酒吧的时光就再也与我无关了，我不想在群里给他们支持，也不想给他们的经营出谋划策，尽管，我曾经也表示自己是老废物乐园的一份子。 第579章 较量 在我将手机放回到原处的时候，拍卖师也已经提醒拍卖会即将开始，要现场所有人都将手机调成静音或是关机，以保证拍卖的顺利进行。 我下意识在这一刻握紧了自己的竞买号牌，并再次在心里默念“临界点”这个关键词；对于我来说，对左小薇和关羽博最好的回应，就是让他们以一个远远超过景区实际价值的价格拍走景区，然后再想办法切断他们的资金链，从而一举击溃他们。 这一刻，我又下意识看了看不远处的杨一鸣，心里再次产生了一种无法被准确预知的悬念，我不确定，杨一鸣和关羽博之间到底有着什么程度的合作，如果是深度合作的话，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非常不好的信号……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身边又有了些许动静，我转头看去，是鹿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就坐在原本属于吴罗阁的位置上…… 杨一鸣在同一时间发现了鹿洺，他面带笑容，双手合十，向鹿洺表达了足够的善意，鹿洺也点头向他示意，而后又低声对我说道：“不要过于在意结果，太在意结果，会很容易陷入到他们的节奏中。” “我知道，哥。” “嗯，静观其变。” 说完，鹿洺又扫 视全场；此刻在场的，不仅有我和关羽博，还有其他参与竞拍的公司代表以及个人，我不知道这些公司的深浅，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找来凑数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把控着自己的节奏。 …… 现场安静下来以后，拍卖师开始致辞，然后又向在场所有人讲解了此次的拍卖规则：这是一次有保留价的拍卖，从八千万开始起拍，我手握13号竞买号牌，关羽博那边是8号。 拍卖师讲解完规则之后，环视全场说道：“竞拍就要开始了，今天参与竞拍的商品，是情人谷景区四十年的特许经营权……在竞拍开始之前，我先向大家讲解一下这个景区的前世今生，以方便大家做出参考……” 长达十分钟的介绍之后，拍卖师终于喊出了八千万的底价，现场一片沉寂，包括我，包括关羽博那边。 事实证明，其他那些参与竞拍的公司或个人，并不是凑数的；所以，短暂的沉寂之后，便有一个手持19号竞买牌的买家放声喊道：“我出八千五百万。” “八千五百万，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我出九千万。” 这是12号买家给出的价格，直到此刻，我和关羽博那边都没有出价，因为 我们没有出价，价格便暂时停滞在了九千万这个档次，但是我们心里都知道，九千万的出价，恐怕连保留价都没有触及到，如果再没有人喊出更高的价格，这次拍卖很可能会出现流拍的现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左小薇向我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喊道：“我出一亿两千万。” 因为一次提高了三千万，引得现场出现了一片惊叹声，这种惊叹声对于一场拍卖会而言，就是一种节奏，如果我也认可了这种惊叹，就表明我不会再出价，如果惊叹声是主流，也间接证明，这个出价可能已经超过了货品原本的价值。 对于不了解情人谷景区的人来说，一亿两千万确实是上限了，因为不管是从交通，还是其他硬件设施来看，这个景区都不会在未来爆发出极其强大的潜力…… 但是，对于关羽博来说，它却是垄断小城旅游行业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具有非凡的战略意义；所以，关羽博有足够的动机去争取；我也一样，这个景区承载了我的战略，我的梦想，我的野心；所以，昨天深夜，我和吴罗阁又慎重聊了聊，如果有一次性拿下的可能，也不愿意去走更多的弯路。 基于这种共识，我终于举起了手上 的竞买牌，喊道：“我出一亿五千万。” 现场再次出现更为响亮的惊叹声，意味着接下来很可能不会再有其他买家竞价，继而变成我和左小薇之间的角逐；当然，也有可能左小薇那边会止步于此。 如果她愿意止步于此，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所以，我又下意识向她那边看了看…… 左小薇再次淡定地举起了手上的竞买号牌，说道：“两个亿。” 报出这个出价之后，她甚至没有转头看我一眼，这种轻蔑仿佛在告诉我，我没有资格在这场拍卖会上做她的竞争对手，因为两个亿的出价，远远没有逼近她能承受的底线。 于是，我再次喊出了两亿五千万的出价。 现场不再有惊叹声，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我和左小薇的身上，面露好奇之色，好奇这一场非理性的竞争，到底会把价格抬到一个什么匪夷所思的高度；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出价已经是不可理解的了，意味着接手就是在亏损。 左小薇突然也不喊了。 拍卖师停滞了片刻之后，说道：“两亿五千万，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我虽然没有正式参加过拍卖会，但是我心里知道，通常拍卖师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意味着这是 最后的成交价…… 我心里已经有些不平静，尽管价格没有高到离谱，也在接受的范围内，但对比最早的价格，还是付出了巨大的额外成本，我心里希望左小薇能够再往上喊一喊，如果她不喊，我也能接受，因为这还在我和吴罗阁设计的上限之内。 “两亿五千万一次、两亿五千万两次，两亿五千万……” 就在拍卖师要确定最后的成交价时，左小薇突然再次喊道：“我出两亿六千万。” 面对左小薇的出价，我略微有些动摇，因为这看上去是一个让她感到为难的价格，否则她不会在快要确定的时候，才艰难地往上涨了一千万，如果我再往上喊的话，她是不是会放弃？ 假设她会放弃，两亿七千万的价格对于我来说，真的还值得吗？ 我会想这些，尽管这还没有到我的上限，但是拍卖会现场的心理变化是完全不同于设想之中的，因为现场的每一次报价都是以尘埃落定为基础，一旦尘埃落定，就意味着要去面对现实；设想则可以无限宽广，因为你有无数次可以推到重来的机会，而现实只有一锤定音…… 所以，很多事情，人一定要身临其境，才能领略其中的真正情绪和复杂变化。 第580章 一锤定音 在拍卖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鹿洺曾提醒我，不要太在意结果，否则，会被拖进他们的节奏中；事实上，此时此刻，我已经掉进了左小薇的节奏中，因为我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很多，就比如现在两亿六千万的出价，如果让给左小薇，会觉得便宜了他们，但如果自己再往上加价，又觉得高于实际价值。 尽管，我在心里喊了无数遍“临界点”，但事实情况却是，我越来越把握不住这临界点。 好在我的身边有鹿洺，他低声对我说道：“吴罗阁原本是打算和我一起来的，但最后还是选择留在医院照顾然姐……他觉得，他不在场，对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他，想象他会怎么面对现在的出价，如果用你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注定会纠结，会不够果断。” 台上的拍卖师已经第二次询价，我这才恍然醒悟了过来，然后再次举起竞买号牌，放声喊道：“我出三个亿。” 当我把这个出价喊出来的时候，已经沉寂了很久的现场，又爆发出一片惊叹之声，而这次，我没有再去观察左小薇和关羽博的反应，因为不想跟着他们的节奏走，而在这之前，我和吴罗阁已经达成了共识，这个共识，不仅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节奏。 3个亿，已经远超这个景区的实际价值，但 是吴罗阁相信我，我对自己也有足够的自信，就算踩着三个亿的警戒线拿下了景区的特许经营权，我也有能力运营好；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去纠结。 我的话音刚落，便再次听到了左小薇喊价的声音：“我出三亿一千万。” 每次只以一千万的增幅往上加，这显然是左小薇在带节奏，但我不觉得左小薇有这样的经验和场控能力，所以这多半还是关羽博的意思。 那么，这就是关羽博和吴罗阁的对决。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清醒了很多，因为我知道吴罗阁的底线，也知道关羽博的底线，特别是关羽博，一旦实现垄断，并顺带着拿下道路拓展项目，再往上喊喊也是值得的，所以，我不妨更大胆一点，因为吴罗阁也是一个很喜欢拿钱解决问题的人。 “我出三亿五千万。” “三亿六千万。” “四个亿。” “四亿一千万。” 当左小薇叫出这个价格之后，我再次陷入到了停顿之中，终于转头看了看左小薇，左小薇也终于转头看着我，这是我们自从叫价以来，第一次有了目光上的交集。 我没有办法再往上叫了，因为这已经突破了我和吴罗阁所设置的底线，理性来说，我该在这个时候收手，但是在我看向左小薇的那一瞬间，我心里突然又爆发出了一种很极端的情 绪，掺杂着恨意…… 这种恨意把我变得不够理智，我很想再喊出一个震惊全场的价格…… 也就是这个时候，坐在我身边的鹿洺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我的手臂，这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信号。 基于对鹿洺的信任，我迅速冷静了下来，四亿一千万的成交价，虽然还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但也够左小薇和关羽博喝一壶的…… 我不打算再往上喊价了，心里顿时也感到轻松了很多，就在我准备收回目光，接受这个结果的时候，突然发现左小薇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得逞后的笑意…… 我猛然想起，她一而再再而三，问起我的一句话，她问我：如果，是她拿到了景区的特许经营权，我会不会离开小城…… 对于她来说，仿佛逼我离开小城才是最重要的，商业上的考量反而是其次。 …… 不，到最后，这场拍卖会，依然是我和左小薇的较量，因为出价权在我们两个人的手上…… 此时此刻，拍卖师已经举起了拍卖锤，准备一锤定音…… “我出五个亿。” 喊出这个价格后，我几乎已经要虚脱，而身边的鹿洺也陷入到了沉寂之中，他绝对没有想到，我会在四亿一千万的基础上再次出价，而且给了足足九千万的增幅，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给我建议，也或者，他觉得没有必要再 给我任何建议，因为这是一个绝对不会再有人去跟的价格…… 我用眼睛的余光去观察左小薇那边，我看见关羽博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往上出价。 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真以五个亿的价格拿下景区的特许经营权，即便我和吴罗阁是这样一种关系，恐怕也难以交代…… 可是，我的赌性被激发了，我在赌自己对左小薇的认知，我在赌，左小薇在成为关羽博代言人的同时，依旧有她自己的意识，我在赌女人心里的执念…… 就像任然，也曾不止一次在我和吴罗阁面前说过，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拿到景区的特许经营权。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可是，面对关羽博的示意，左小薇却似乎选择了顺从，我看见她低下了头。 身边的鹿洺也在这个时候摇了摇头，想必是因为失望，失望于我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失去了本该有的理性，完全成了情绪的奴隶，这样一个没有大局观的人，又怎么有资格狂言要改变小城的旅游发展史？ 这一刻，我对自己也产生了一阵极其强烈的失望情绪，我太自负，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准确说，我是被左小薇 支配了情绪，我极度憎恨她用那样的言语去攻击任然，这才产生了这种贪念，想挖一个巨坑，足够摔死她和关羽博，却不自知已经脱离了实际。 这次，我大概是要玩脱了！又突然觉得，自己上了左小薇声东击西的当，她看似在攻击任然，实则是在算计我，最后反而让她把握住了那个微妙的临界点。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完全颠覆了我对左小薇的认知，她真的是好心机，好手段，好谋略……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在酒吧唱歌的单纯女生？ …… 我看似不动声色地坐着，但心里已经在等待那一锤定音的声音。 “13号，五亿第一次……五亿……第二次……” “我出五亿五千万……” 我猛然睁开眼睛，是左小薇再次举起了竞买号牌…… 这种变故，让我错愕不已，我就这么看着左小薇，全场鸦雀无声，包括那个一直很活跃的拍卖师，也举着拍卖锤，像是失了神…… 显得最不可思议的人是关羽博，他一直看着左小薇，眼神闪烁了好几次，直到杨一鸣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才平静了下来，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拍卖师的身上。 拍卖师确认三次之后，一锤定音，最终以五亿五千万的价格成交了，而最后的买家就是以关羽博和左小薇为首的品薇文化旅游集团有限公司。 第581章 追求人格独立 谈不上戏剧性，总之，这场拍卖会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同时也留下了一些悬念，不知道左小薇最后一次叫价，是她自己的行为，还是受杨一鸣指使；可以肯定的是，关羽博是不愿意以这个出价接手景区的，后来是杨一鸣安抚了他的情绪，这个行为很是耐人寻味，也是我所说的悬念。 …… 走出会场，我依旧沉浸在那种紧张的氛围之中，以至于有些恍惚，我听到了一些安慰的声音，说我已经尽力了，安慰我的，是情人谷的那些村民；安慰我的同时，他们又将关羽博和左小薇团团围住，要他们兑现之前承诺的那一个亿的扶持资金…… 看着左小薇和关羽博疲于应付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自己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我又一次失去了景区的控制权，并为之而感到低落，于是仰起头，又低下头，最后深深看了关羽博和左小薇一眼，这才离开了会场。 …… 消息已经传到了吴罗阁和任然那边，所以当我走进病房的时候，任然看上去比谁都低落，要知道，她才是极力主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拿下景区控制权的那一个，何况，她和左小薇之间已经有了不能调和的矛盾，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左小薇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然姐……” 我压抑着情绪，很是低沉地喊了她一声，任然神情恍惚，好半天才开口对我说道：“罗阁已经和我解释了，你没有输，反而是他们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输赢各一半吧……没能拿下景区，等于又要走一大段弯路……何况，我们谁也不知道关羽博那边的深浅，可能这个价格不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压力……如果，又有杨一鸣从中协助的话，这种不确定性就更大了。” “嗯，鹿洺呢，没有和你一起吗？” “没有，他跟杨一鸣走了，杨一鸣一定要请他吃个饭。” 任然似乎还在操心我所面临的形势，她又问道：“鹿洺有跟你说，他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道鹿洺这次来到小城的真实目的，我们几乎没有沟通过事业上的事情，但又觉得他的目的不仅仅只是来参加拍卖会这么简单，他像是为了我而来，又像是为了杨一鸣。 任然一声叹息，然后再次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过了很久，才开口对我说道：“我决定了，把我从林胜恩那里得到的财产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我着实吃了一惊，又赶忙说道：“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为了左小薇跟自己过不去……这些财产本来就是你应得的，而且你已经够不计较了…… 否则，林胜恩的财产应该分你一半。” “她说的没有错，我明知道林胜恩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是不敢和她离婚，我放不下他能给我的那种生活……”稍稍停了停，任然用更加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些话，是我亲口告诉左小薇的，所以，我不是在生她的气，我是在气我自己……我不应该在长期的婚姻生活中，丧失了一个女人应该具备的独立人格……韩潮，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做一个具备独立人格的女人，从林胜恩那里得到的钱，就是我精神上最大的枷锁，当我甩掉这层枷锁，我就可以破茧重生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别人那么看我……特别难受，但是又没有办法反驳。” “然姐，你没有发现，你还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关于捐财产这件事情，你真的得慎重再慎重，一旦你把这些钱给捐出去了，也就意味着你从此脱离了安稳的生活……你需要去奋斗，需要重新去融入这个复杂的社会，以你现在的心境，还能做好这两件事情吗？” “慢慢来，改变总会有阵痛的。”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任然了，只觉得她曾经骂左小薇是搅屎棍，骂的是多么的生动贴切；她的出现，硬生生搞乱了所有人的生活。 任然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我依然记得，她在泰 国的生活是多么的惬意，可是却因为踩了这一滩浑水，也跟着变得乱七八糟；我能想象到，当她真的把那些能够让她财务自由的金钱散掉之后，她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她就和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早就已经失去了独自生存的能力…… 这个时候，我很希望吴罗阁也能劝劝她，于是向吴罗阁投去了暗示的目光。 不想，吴罗阁却回道：“我支持然姐的选择，也充分理解然姐想要追求独立人格的决心……只要这笔钱在她身边一天，她就没有办法彻底和以前的记忆划清界限……”稍稍停了停，吴罗阁又说道：“那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基于认可，任然再次重重点了点头，至此，我也没有办法再劝说，却更加感叹人性的复杂。 至少，我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任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更没有想到，吴罗阁会支持她的决定；那么，金钱于一个人的重要性，是不是一直被我们所高估了呢？ 还是说，精神富足原本就应该比物质富足来得更重要？ ……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失去了景区的控制权，我不得不重新设计自己在小城的下一阶段，可是，却没有能如想象中那般迅速进入状态，也许是因为一切都不够明朗的缘故，我 又陷入到了让自己讨厌至极的迷茫中。 我想喝点酒，也就是在想喝酒的时候，又想起了邹畅，她和我说，再有三天时间，就能拿到关羽博当时收买卡车司机撞死她爸的证据。 对此，我只能说是半信半疑，因为这是一个关乎到卡车司机一家生存大计的证据，真的会因为她和卡车司机的儿子睡一觉，就能够得到吗？ 我想找邹畅喝点酒，同时再慎重聊聊这件事情，我最怕的是她以身犯险。 …… 黄昏时分，我拨通了邹畅的电话，等了片刻后，她才接通了电话，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哥，我现在不太方便和你说话，晚点我在和你联系吧。” “怎么不方便了？” “我正和他在一块儿。” “那个卡车司机的儿子？” “嗯，我们准备去马来西亚玩几天，现在已经到机场了，我这会儿在卫生间……” “去马来西亚？” 我这么说了一句，又立刻对她说道：“别去，你现在就回来。” “没事，哥……我都小心着呢。” “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能和他一起去国外。” 我很想让邹畅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就在我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却急忙对我说道：“不跟你说了，哥……他给我打电话了，我挂了啊……晚点再联系。” 第582章 紧急避险 我不知道邹畅说的晚点，到底有多晚；所以，从下午开始，我就一直在等，我内心的不安感，源于关羽博，他竟然又回到了公众的视线中！ 他不和卡车司机再次产生牵连还好，一旦有牵连，他一定会知道卡车司机那边的风吹草动，那么邹畅接近卡车司机儿子的事情，也会跟着浮出水面…… 卡车司机的儿子或许不知道邹畅的来历，但关羽博心里却清楚的很，关羽博心里有多清楚，邹畅就有多危险，而我肯定也会受到牵连，因为我无法撇清自己和邹畅的关系，毕竟我们曾因为“不正当交易”，一起进去过。 警察办案子，讲究证据，但关羽博不需要，只要把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去想，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再加上，卡车司机那边很可能保留了他当时雇凶杀人的证据，一旦这个证据落到我的手上，就会对他造成毁灭性的杀伤，面对如此威胁，他还能坐得住吗？ …… 就在我越想越忧虑的时候，手机终于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条件反射似的从桌上拿起了手机，看见是邹畅的来电，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得到些缓解；没等她开口，我便说道：“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你不用太担心……真没事，哥……我已经到吉隆坡了。” “你们现在在一起吗？” “我出来了……不过时间不能太长。” “好，那我们就长话短说… …”稍稍停了停，我又沉声说道：“关羽博已经回小城了，我们今天在拍卖会的会场见了面。” “啊！？” 邹畅惊叹了一声，是惊叹，也有恐惧，以至于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他……他怎么可能会回来？之前不是都说要对他立案处理了嘛，而且，在我们那个小城，谁都知道他不干净，比常天明更不干净，常天明都进去了，他没有理由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自投罗网。” “他敢回来，就说明他已经把那些针对他的麻烦都梳理好了……左小薇这段时间，没少帮他走动，之前还见左小薇在你以前工作的KTV陪了几个重要人物……” 邹畅再次沉默。 “我跟你说这些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心里有足够的危机感……你也知道，卡车司机一家已经有意识要保护关羽博当时雇凶杀人的证据，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特别保护？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他们还想趁机敲诈关羽博一笔；第二种，是他们受到了关羽博的威胁，保护好证据的目的，是为了自保……不管是哪一种，都会让关羽博警觉起来，关羽博一旦警觉，你觉得他会不会把卡车司机一家的人际关系翻个底朝天？那么，你接近卡车司机儿子这件事情，肯定也会跟着浮出水面……以关羽博的阅历和智商，他第一时间就能想清楚你的动机和目的……他可是一个真敢杀人的凶徒，面对这样的威 胁，他会轻易放过你吗？……不仅是你，还有我……稍作联想，就会想明白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以及走到一起的目的。” 我能感觉到邹畅的呼吸变得沉闷又急促，她已经开始害怕了。 “哥……我……我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你放心……我从来没有让自己出现在他的交际圈里面，而且，我也没有用自己的真名和他相处，关羽博不会查到我这儿的。” “可是你们现在一起出国了，出国的时候难道不需要证件吗？” “我发誓，他没有看到我的证件……” “不重要了，就算现在没有查到你，早晚也会知道你的存在……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及时止损，并且紧急避险……你是在马来西亚吧？” “嗯。” “立刻回国，带着你妈去你之前想去的个旧生活，在关羽博没有伏法之前，不要再回小城，还有你以前的社会关系，也要全部断掉。” “可是……可是，我不甘心，我付出那么大代价才得到了他的信任，我真的有把握从他手上拿到他们当时的犯罪证据。” “没有任何可是！” 尽管我的语气不容置疑，但邹畅还是没有完全醒悟，她又哽咽着对我说道：“哥，你知道他脱我衣服，亲我的时候，我有多恶心吗？……我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要了，就是为了求一个真相，为了还我爸一个公道……还有你，关羽博视 你为心头大患，只有他进去了，被重判了，你才能安稳在我们那里实现你的梦想……我就是一个陪酒女，我不知道梦想是什么，但我知道，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因为你和我说起它的时候，眼睛里有光，真的有光……所以，我才觉得自己不得不这么做，就算拼着被恶心死，我也要让关羽博付出代价……现在，我已经无限接近成功了，你却让我放手……我……我怎么可能……” 这次，是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以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情……如果，你觉得这是你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不逼你放弃，也逼不到你，反正你人已经在国外……但是，在这之前，我想很慎重的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怕死吗？……那种你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就遭遇意外，离奇暴毙了……跟你爸一样。”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没有办法看到电话那头的邹畅是什么表情，但我知道，她心里已经感到无比恐惧，以至于，声音都在发颤：“怕……特别怕……想都不敢去想。” “那我现在很认真的告诉你……如果，你不选择紧急避险，这种事情，恐怕离你真的不是很远。” “我……我不敢去想象……” 邹畅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为了让她平静下来，我又说道：“现在还来得及，你 听我的话，赶紧回来，然后带着你妈去个旧生活……很有可能，关羽博现在还没有注意到你……但如果你不走，还硬要卷在这个漩涡里，关羽博一定会察觉到的……” 邹畅终于冷静了一些，她好似也在尝试安慰自己，然后对我说道：“是，关羽博肯定还没有注意到我这边……因为，他在来马来西亚之前和我说过，说有一个发大财的机会……等他把握住这个机会之后，就带我到国外生活……他说的机会，肯定就是拿之前的证据去勒索关羽博……现在应该还没有和关羽博摊牌，他不主动去招惹关羽博，关羽博肯定不会想到他这边……所以，我还是安全的。” “对，这个可能性很大……但你也说了，他已经把这个当成是发大财的机会，他不可能不去招惹关羽博的，所以，你要尽快脱身……再晚一些，就真的来不及了。” 邹畅再次陷入到沉默中，这种沉默似乎让她更冷静了，以至于她又想到了我的处境，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哥，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让我紧急避险的同时，也要想到你自己的处境……我可以立刻回国，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答应我立刻离开小城……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留在小城以身犯险……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回来……因为在我眼里，我们两个人受到的威胁是相当的……面对相当的威胁，你进我进，你退我才退……” 第583章 第297座城市 我没有想到，邹畅在自己因为恐怖而无法冷静的时候，还能顾及我的安危，这当然是一种重情义的表现；可是，面对这番情义，我却无法坦然接受，因为我一直没有以平等的眼光去看待她，在我的潜意识里，根本无法彻底忘记她曾是陪酒女的事实，所以，连叫她一声畅畅，我都觉得为难…… 那天晚上，我总算如她所愿，叫了她一声“畅畅”，也就是这声“畅畅”，仿佛成了她最大的嘉奖和动力，以至于不愿意去正视目前的局势和危险，陷入到了放手一搏的冲动中；所以，她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她快要成功了。 我知道她不想放弃，所以，我费尽口舌，让她意识到了关羽博回到小城以后，这件事情因为不可控而出现的危险性，她终于知道害怕了，可附加条件，是要我和她一起规避风险，否则，即便面临这样的危险，她也不会退缩。 于小城，于这个景区而言，我有太多的不甘心；所以，在她没有用“同一条船上”来形容我们的关系之前，我没有想过要离开。 我之前已经和任然还有吴罗阁说好，如果这次没能拿到景区的实际控制权，我就先在小城的山沟里，因地制宜，做一个度假村，因为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只是暂时的，我还在图谋切断关 羽博的资金链…… 在拿到景区特许经营权这件事情上，已经对他形成了极大的消耗，只要我操作得当，当然是可以切断他的资金链的。 那么，我真的要因为一个陪酒女对我展现出的情义而放弃之前的谋划吗？ 这很难抉择，所以，我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和邹畅不一样，我注定要干一番大事业，这是我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我已经付出了太多；何况，我没有邹畅那么害怕面对死亡，当我被压迫的太厉害，郁郁不得志的时候，我甚至有些厌世。 “哥，你快说话啊，我已经出来很长时间，再不回去，他就该怀疑了。” 我终于开口回道：“为什么要把你和我捆绑在一起呢？……你是你，我是我……我们的人生各不相同，活着的意义也不一样……你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和你妈平平安安、安安稳稳的生活，去个旧就是你最好的选择……而我，我想要的太多，当然要承担更多的风险。” “所以呢，你还是不想离开小城，要和关羽博硬拼到底吗？” “我有不离开的理由……” 电话那头的邹畅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好吧，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侥幸……我就赌关羽博还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我会用最快的速度 拿到当时他们害死我爸的证据，然后把这个证据交给警察……到那个时候，我会听你的话，带着我妈去个旧的。” “别逞强了！” “不是逞强，我也有要做这件事情的理由……就这样吧，哥……你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邹畅没有再给我开口的机会，当即便挂断了电话。 …… 就在邹畅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抽了一下，继而愣在原地，一时看不清自己，也辨不清对错。 渐渐，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越来越尖锐：不能再有无谓的牺牲，尤其是邹畅，她的命运已经够悲惨了！如果，让这样一个女人，因为我的私欲而牺牲，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心安。 我再次尝试联系邹畅，可是，她却不接听我的电话，怕是已经回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 我有些惶惶不安，而这种惶惶不安一直延续到了我和吴罗阁以及任然见面，我们见面的地方，依旧选在了那个有着许多农家乐的山沟里。 因为气温不断攀升的缘故，农家乐也不似之前那么冷清，所以，不大的农家院里已经坐了好几桌；为了方便沟通，我们选了一个相对要安静一些的角落坐了下来。 我们都要了啤酒，一起喝了一杯之后，吴罗阁先开口对我说 道：“事情的走向，没有奇迹，也没有意外……所以，是不是该执行你之前的想法了？” 我看着吴罗阁，一时没有回过神。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任然又接着吴罗阁的话说道：“你不是想找个交通便利一点的山沟，做一个农家乐或是度假村嘛……我看，也别考虑农家乐了，直接做度假村吧……毕竟，你已经有了这样的视野，做个农家乐有点过于屈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是自己之前与吴罗阁以及任然说好的事情，却又莫名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还在吉隆坡的邹畅，继而内心消极低沉。 她的偏执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在我们意见没有得到统一的时候，她竟然真的选择了我行我素，并特意强调了我的梦想，可梦想这个词，不该这么沉重，所以，我没有办法无视此刻她所面临的危险，如果她真的遇险，我的梦想不仅沉重，而且充满了黑暗，这样的梦想，不要也罢。 我将自己的杯子倒满，又狠狠喝了一口，这才开口对吴罗阁和任然说道：“哥，然姐……我想放手了。” 吴罗阁和任然同时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继而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不相信这是从我口中说出的话。 我放下了杯子，失神了 好一会儿，这才笑了笑说道：“人生除了有对成功的追逐，也要有接受失败的勇气……在这个小城，我确实是败了……虽然败了，但也轰轰烈烈过……最起码，我和资本斗了，和权势斗了……没办法，这权势和资本就是两座大山，作为普通人，我真的是迈不过去……倒不如洒脱一点，选择放手。” “你确定，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面对任然的质疑，我内心也是摇晃不安，但最后还是以很肯定的姿态点了点头，回道：“是我的真心话……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承受多大的损失……既然没有损失，那这些不甘心又从何而来呢？……相反，我还收获了很多经验……至少，我知道作为普通人，能力的上限在什么地方……至于资本和权势，能交朋友最好，交不了朋友，也没有必要硬碰硬……总结来说，就是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任然和吴罗阁对这个小城并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执念，所以不会过分反对我的决定，他们在短暂的怀疑之后，便放弃了要劝说我的念头，转而又向我问道：“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闭上眼睛想了很久，终于开口回道：“也许，该去第297座城市走走了……296这个数字，已经在我人生中定格了好几年。” 第584章 逃离 直到说起第297座城市，我内心才又泛起一丝波澜，我始终没有忘记那种漂泊在路上的感觉，虽然很多时候也会因为这种漂泊不定而感到孤独，但在这之外，也确实给了我绝对的自由…… 之前，一直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忙碌，曾一度忘记了这种感觉，但决定放下的这一刻，第一个在内心复苏的竟然还是它！而我也没有想到，左小薇费尽心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却被一个实际上相处的并不多的陪酒女做到了，我不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么能量，但她确实做到了…… 我又帮吴罗阁和任然倒满了一杯啤酒，然后举起杯子说道：“放下了，就是放下了……祝贺我重获自由吧。” 任然随我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吴罗阁却没有动，他正色对我说道：“我不反对你放下了这边的事情，但也不赞成你这么急着去找自由……还是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不如和我一起去浙江那边，好好做一个康养项目。” 我的心态难得变的真诚，继而回道：“哥，我真的挺感恩的，感恩生命中能遇到你……因为你的出现，我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感变得轻了很多……因为，就算我混的再不好，也有你管着咱爸妈……现在，你已经成功了，但我在成功的路上还要走很久……也有可能， 这所谓的成功，对我来说，是一条根本就走不到尽头的路……所以，放下了以后，我可以接受自己注定要平庸的命运……说起命运……这东西真的是挺神奇的，我认识一个陪酒女，在我和她说起命运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自命不凡的使命感，但是和你聊起来的时候，我心里就老实了很多，又觉得，即便是平庸也没有什么……人在很多时候，真的不见得有多了解自己……所以，随波逐流，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情……最起码，在我选择随便逐流的时候，还给自己的人生保留了不同的可能性，有时候过于明确，反而会觉得无能为力……就像我在小城做的这些事情……明明连常天明都已经进去了，可对我来说，却什么改变都没有。” 说到这里，我扬起了手，试图让任然和吴罗阁更加理解我心里的想法，可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我自己知道，我选择放弃的真正原因，只是因为那个曾经被自己看得很低的陪酒女…… 说的再多，也只不过是掩饰，掩饰内心的不甘和失落，所以，我最应该说服的，是我自己，而不是吴罗阁和任然。 一阵沉默之后，吴罗阁终于开口说道：“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吴罗阁这才举起杯子，说了一声“喝酒 吧”。 …… 这个夜晚，我喝的并不算多，因为我想保持清醒，并尽快离开这座小城；所以，回到住的旅馆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收拾行李，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等邹畅的回话，为的就是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 终于，她在快要深夜十一点的时候，给我打来了电话，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哥，你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了？”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他已经睡着了，我在阳台上。” “那你听我说，你自己不要说话，听明白了就嗯一声。” “嗯。”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开口说道：“这次，我妥协了……我准备离开小城……你也别耽误，一秒钟都别耽误，挂了电话之后，就立刻换个酒店住，然后跟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国……”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你别回小城了，回国以后，就停在郑州，我接上你妈，和你在郑州会合……但是，你得提前和你妈交代一下，还有你觉得重要的东西，让她帮你收拾好，然后一起带走。” “嗯。” “其他的事情，等见面以后再说，你现在就订回国的机票吧……我看过了，明天早上八点半，就有从吉隆坡飞郑州的航班。” “嗯。” “好，你记得现在就换酒店住……” 就 在我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邹畅用更低的声音，问道：“哥，你是不是要和我一起去个旧？” 她大概是误解了我的意思，但为了能让她尽快回国，我还是顺着她的话，回道：“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你们送到个旧，也可以在个旧待一段时间，直到你们适应了那里的生活。” “真的？” “真的，说话算话。” 邹畅的语气难掩喜悦，当即回道：“好，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去住别的酒店……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个行李包。” “嗯，明天去机场之前，记得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确认一下，只有你上了飞机，我才会放心。” “好。” “那你换个酒店，早点休息吧。” 邹畅应了一声，而我也在随后挂断了电话…… 这一刻，我心里的紧张感终于得到了释放，并因此而轻松了很多，我就站在落地窗旁，望着已经陷入到沉寂之中的小城，平静的同时，又有些许空虚的感觉在内心不断滋生着……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这个地方，这种方式并不光彩，几乎等同于逃离，但又不得不做，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牵扯到了除我之外的其他人。 空虚之外，心里又是一阵后悔，在北京的时候，我就不该对左 小薇这么仁慈，如果当时能够按计划行事，把关羽博逼回国内，不让他们有运作的空间，这个时候的关羽博，恐怕已经被警察控制了起来，我也不会再次失去控制景区的机会。 这他妈该死的仁慈之心！ 我点上一支烟，因为愤恨而重重吸了一口。 …… 我不知道自己以这种姿势站了多久，直到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才猛然回过神，然后又猛然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这是邹畅给我发来的信息：“哥，他突然醒了，我现在没办法换到其他酒店……不过，我已经把回去的机票订好了，他总有睡死的时候，等他睡死了，我立刻就走。” “嗯，对他，你也要有防备之心……他要是个善茬，就不会动去要挟关羽博的心思……反正，一定要小心更小心……还有我们的聊天记录，通话记录，都要第一时间删除了。” “知道，我都第一时间删除了……哥，真的希望时间能走快一点，这样我们就能早点在郑州见面了……对了，他没醒之前，我给我妈也打过了电话，我把该交代的事情都和她交代了，你明天直接去步行街后面的那个广场接她……她很好认的，别人都说我和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接她。” “好，明天见。” 第585章 奇异的梦 在这个晚睡的夜晚，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带着邹畅母女去了我曾经去过的个旧；个旧依旧是那个个旧，城市依附着金湖而建，这些年，除了又多了几栋高楼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变化；我甚至还记得在靠近市中心的那条街道上，有几只造型奇异的垃圾箱，一到风大的时候，垃圾桶上的桶盖就会被吹得像风车一样，不断滚动，并发出尖锐的叫声。 梦里再次复制了这个场景，风很大，垃圾桶桶盖翻滚的动静，是梦里唯一的声音，而我就陪着邹畅还有她妈往街道的尽头走去，那里有一个生活超市，我们要去买一些生活用品。 我在这个梦里丢失了很多的记忆，甚至记不得上次来个旧，曾有栾雨陪着，也忘了乔娇和鹿溪，她们母女仿佛就成了我的全部…… 忽然，邹畅在梦里挽住了我的胳膊，依偎在我身边，问道：“老公，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呀？” “你……喊我什么？” “老公啊……”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她结过婚，可看她的表情如此笃定，不禁有些自我怀疑；这时，她妈又对我说道：“小潮，这个城市挺舒服的，咱们就在这儿买一套房子定居吧。” 我还没有开口，邹畅便接过话题，回道：“妈，买房子就算了，咱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你忘啦，你爸被撞死以后，别人不是赔了一 笔钱……再说，这个地方的房子又不贵。” “哪有赔钱，要是有赔钱，我就不用去陪酒了……” 邹畅就这么和她妈争执着，竟没有丝毫遮掩，便说出了自己在外做陪酒女的事情，何况，我这个被她叫做老公的人也在场，她也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 梦就是梦，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但我还是在梦中接受了个旧这座城市，接受了邹畅母女，接受了自己是她老公的身份，所以在她们争执以后，我表示自己可以出钱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供我们居住。 不过，这个梦并没有把以后的生活展现出来，只记得，我们在超市旁边的米线店各吃了一碗米线之后，我便醒了过来。 …… 醒了，所有的记忆也就回来了，不禁感到别扭，因为在这个梦里发生了一件在现实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竟然会娶邹畅为妻！ 我不讨厌邹畅，甚至充分肯定她的年轻貌美，但是却真的很排斥梦中的内容，我很想深究一番，可也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 至此，我不再相信梦是有暗示性的，回忆起来，这段时间，我好像做了很多类似这种奇怪的梦。 …… 起床之后，我只用了二十分钟，便收拾好了自己在小城攒出来的全部行李，然后早早将车开到了与邹畅约定的那个靠近步行街的广场旁，我将在这里与 她妈见面。 在等待她妈的过程中，我也在等待着邹畅，等她告诉我，已经安全到达了机场，要不然，我这颗悬着的心，就没有办法彻底放下来。 说起来，我对邹畅也有很多情绪上的变化，在我决定接近她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做这件事情的危险性，但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对这种危险性的顾虑可以大于我想达成目的的迫切，所以，我并不在乎邹畅以什么方式去接近卡车司机的儿子；但现在，却出现了情绪上的反转……所以，这个世界上最真实，最虚幻的，皆是人和人通过相处后而建立的感情，也正是因为它又真实，又虚幻，才会出现这么多意料之外的变化。 就在我因为想着这些而恍惚的时候，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终于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因此回过神，赶忙将手机从中控台上拿起，却发现是任然打来的。 “然姐。” “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和你最后确认一下，你真的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我在稍稍迟疑之后，还是以更加肯定的语气回道：“我真的打算离开，以后这个地方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任然似乎有些不甘心，她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低声叹道：“都知道关羽博作恶多端，左小薇为虎作伥，可是到最后，谁也没能拿他们怎么样……所以，这个世界还有公道和正义吗？……说真 的，我心里挺难受的，虽然曾经也在社会上混了那么久，什么样的丑陋都见过了，可是再次面对的时候，还是会被那种感觉，弄得很无能为力！” “那就独善其身吧……最起码，你还可以选择远离这些是非和那些我们没有办法去搞定的丑陋。” “是……这恐怕是唯一的安慰了。”稍稍沉默之后，任然又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我和你哥准备去泰国了……还有你爸妈和朝朝，你哥也要一起带到泰国去，以后可能会长期在那边生活，所以朝朝会留在那边上学……你爸妈已经同意了……不过，他们有点不放心你，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沟通……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希望你也能一起去泰国生活，这样，一家人就不会分开。” 我怅然笑了笑，回道：“我都已经记不得这是你第几次提议让我去普吉岛生活，也记不得这是我心动的第几次……可是，我现在去不了，相比于普吉岛，我还有更想去的地方。” “是新疆吧？那可是你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嗯，想去走走，去看看那里的草原，还有赛里木湖。” “你自己一个人吗？”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是我自己一个人；这次……没有其他人了。” “要我说，你也该去和鹿溪好好沟通一下了，还有乔娇……这三角恋总 得有个结果吧……反正，我是很希望有那么一天，你到泰国和我们团聚的时候，身边能有一个陪着你的人……虽说，金钱名利对一个人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但当你真的看开并选择放下的时候，也就那么回事儿……而且，从我的角度来看，如果人生是一本书的话，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结局了，虽然你渴求的梦想没有达成，但也回归到了最原始的生活中，因为生活而生活。” 我陷入到了遐想的状态中，好半天才开口回道：“是啊，我带着一个最重要的人，我们一起去普吉岛，找你和我哥，还有我爸妈，朝朝……” “不仅是去找我们，我们还要生活在一起。” 我再次笑道：“你是打算和我哥在一起了吗？” 任然一愣，嗔怪道：“为什么每次和你聊天，你都抓不住重点呢？” “对我来说，这就是重点啊！” 说话间，便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中年女人，提着一个行李箱，还有两只看上去显得很繁重的行李袋往我这边走来，快要走到我这里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我注视着她，邹畅的形容并不夸张，除了那夹杂在黑发之中的白发，还有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皱纹，她和邹畅真的很像，很像……她就站在风中，和阳光搅合在一起的风，很暖和也和轻，可吹在她身上，却让她看上去更加单薄了…… 第586章 作恶多端 我已经确认了站在对面张望的那个中年女人就是邹畅的母亲，我昨天曾在梦里见过她，但真实的她和梦里的她却不太一样，梦里的她，有自己的主张，甚至还提议要在个旧买一套房子，但现实中的她，看上去却有些木讷，有些随波逐流…… 我这才想起，邹畅曾告诉我，她因为邹畅她爸的意外离世，精神受到刺激，以至于性情大变，不喜说话，只残存了一些基本的生活能力，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邹畅乡下的姨娘在照顾她。 看着她因为找不到我而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心里莫名一悲，继而又想起了栾雨她妈，她们的命运很像，唯一的区别，她们所遭遇的，一个是人祸，一个是天灾。 邹畅她爸是被人害死的，栾雨她爸则是因为身患重病，不治而亡；于是，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还活着的她们。 我又不禁心生怜悯，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邹畅的决心，只要邹畅能顺利带着她去个旧生活，就算依然摆脱不了命运里的悲剧色彩，但至少还有相依为命的温暖。 …… 想了这些之后，我终于开口对电话那头还在等着我说话的任然说道：“然姐，我这边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晚点再聊吧。” “好，我和你哥也准备去青岛接上你爸妈和朝朝了。” “然后直接从青岛去普吉岛吗？” “也有可能在青岛待个几天……”稍稍停了停，任然又问道：“你要不要也去青岛转转？” 我的内心充满了紧迫感，这种紧迫感让无暇顾及其他，当即便回道：“不去了，等我心静下来以后，我去普吉找你们……” 说完，也不等任然回话，便挂掉了电话，然后又立即打开车门，向站在我对面的邹畅她妈那边走去。 …… “是闵阿姨吗 ？我是邹畅的朋友，我叫韩潮，她应该在电话里和你说过了吧。” 她这才抬头看着我，依旧是一副木讷的表情……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和我搭话的时候，她却笑了笑，说道：“你就是畅畅的朋友啊？” “嗯，我待会儿会带您去郑州见邹畅，她都已经安排好了。” “以后我是不是要离开这儿了？” “是啊，邹畅说要带您换个城市生活……您放心吧，那个叫个旧的地方我曾经去过，是个很安静也很舒服的小城市，您会喜欢那儿的。” “只要能和畅畅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她的爽快，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以至于愣了一下，才接过了她手上的行李，然后一边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一边又对她说道：“那您先和我一起在车里等一会儿，等邹畅到了机场，我们就出发，应该和她差不多时间到郑州。” “畅畅待会儿会给你打电话吗？” “会，我们约好了，等她到了机场就给我打电话。” “那你们打电话的时候，让我也和她说两句……平时，她老说自己忙，我怕打扰她，也不敢给她多打电话。” 我停下了放行李的动作，转头看着她，她的眼神中竟然有一种渴求。 我因此而感到不可思议，和自己的女儿在电话里说几句话，竟然也成了一种渴求，但我却无法责怪邹畅，我知道她的无奈，她多半是因为陪酒女的身份，而觉得愧对她妈，所以，有时候能不沟通也就不沟通了。 邹畅她妈仿佛看懂了我的情绪，她怕我对邹畅有什么误解，又赶忙解释道：“她虽然不怎么给我打电话，但是一直都有给我钱花，她很孝顺的！” 我笑了笑，回道：“阿姨，您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您还和邹畅打过电话呢，她要不在电话里 和您交代，我们怎么会在这儿见面呢？” “不是这个意思，昨天晚上她和我打电话，急急忙忙的交代了几句，我都没来得及和她说话，她就挂电话了……我有话想和她说。”稍稍停了停，她又试探着向我问道：“你是不是也不想让我和她说话啊？” “当然不是，我跟您的心情一样，也希望您能理解邹畅……她虽然平时不怎么和您通话，但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要不然怎么会带您一起去个旧生活呢？” 邹畅她妈又愣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不多说话，就是提醒她，马上换季了，天气忽冷忽热的，宁愿多穿点衣服受热，也别少穿衣服着凉……过年的时候，我在县里见过她，那么冷的天，她就穿个短裙，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跟邹畅她妈聊天，多少有点累，因为她不会顺着你的逻辑说话，但即便这样，我还是能明白她的意思，因为她的心里只有邹畅，就算她说话的逻辑有些异于常人，但还是跳不过邹畅这个话题……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点头回道：“行，也快了，待会儿等她打电话过来，我把电话给您，您想和她说些什么，随便说个痛快。” 她想了想，却又笑着说道：“不说也行，马上不就要在郑州见面了嘛。” …… 等待的过程中，我点了一支烟，然后半开着车窗，一边吸烟，一边望着街道上渐渐变得密集的人流；邹畅她妈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显得有些无聊，片刻之后，便看见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相册，开始翻看着…… 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音；出于好奇，我转头看着她，问道：“闵阿姨，是有什么好玩的照片吗？” 她将相册递到我的面前，我凑过去看了看，只见照片里的 邹畅穿了一身皇后的衣服，眉心点痣，看上去大概七八岁的模样。 “你看我们畅畅像不像是个皇后？” 我点了点头，记忆中，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似乎都有这样一张照片，男孩身穿龙袍，女孩则身穿霞帔，戴凤冠…… 我也笑了笑，那个年代的审美确实很有意思，有意思的不仅是审美，还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执念；实际上，八零九零这一代，却成了相对最为平庸的一代；我们忙着买房子，忙着还房贷，忙着结婚，忙着培养下一代，渐渐迷失，渐渐丢掉了自我，甚至连真诚的爱情都没有了，所以，我身边的很多朋友，只把婚姻经营了几年，便匆匆离了婚，以为能找到更好的，却在那一笔笔烂账中，越来越迷失，越来越焦头烂额。 …… 我继续翻看着相册里的照片，我又看到了一张邹畅在肯德基打工的工作照，那时候，她看上去还很年轻，估摸着只是刚上大学的年纪。 我不知道邹畅有没有上过大学，便问道：“闵阿姨，这张工作照是什么时候拍的？” “畅畅上大学的时候……” “那她是在肯德基做兼职？” “不是，她到了大二就没再上了……” “怎么回事？” “她爸不是去世了嘛，家里就没那个经济条件了……” “当时那个司机，没有给你们赔钱吗？” 邹畅她妈看着我，我又赶忙解释道：“邹畅和我说过叔叔的事情。” 她的神情有些痛苦，以至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那个司机是给常天明打工的，我们就和常天明打官司，常天明是我们那儿的首富，这官司哪能打的过他啊，非说你叔叔违章在先，最后赔了几万块钱了事，刚好够丧葬费……没过多久，又出来一个叫关羽博的人，拿了一 张借条，说你叔叔借了他三十万，要是不还这三十万，就把我们家房子收了……畅畅没办法，就辍学打工了，她先是在肯德基干了一段时间，然后又换了一份工作……最可惜的是她当时还有一个男朋友，我们都很喜欢这个男孩子……可她非说不想拖累人家，硬是分手了……去年，这个男孩子还来我家找过她，说他已经留校做了大学老师，有办法让畅畅再回学校上学……其实，让她回去上学是其次，放不下这段感情是真……不知道畅畅怎么想的，死活都不愿意跟他走……最后，这个男孩子走了，她又自己在房间哭了一整夜……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命，摊上这么多事情，小时候我带她到山上算命，道士还说她是皇后命呢……” 说完，邹畅她妈便一声叹息，再也不说话。 大概率，她还不知道邹畅在外面做陪酒女的这件事情，所以，她更不知道邹畅放弃这段感情的苦衷和无奈；而我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这关羽博还真是作恶多端，他简直是把邹畅碾碎了，还要再狠狠踩上一脚。 …… 风，透过车窗，猛烈地吹了进来，也给相册又翻了一页，这一页的照片，没有邹畅，只有一个贴满卡通贴纸的房间，房间里还有一张粉红色的床铺。 这一定是邹畅的房间，而她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童趣的房间，戴着最沉重的枷锁，痛哭了一整夜…… 或许，就是在那一夜，她彻底接受了命运，甘愿以陪酒女自居，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关羽博给她的。 至此，她的生命中没有了粉红色的床铺，没有了五颜六色的贴纸，只有流落到风尘中的沧桑和痛感。 实际上，她也只不过和左小薇一个年纪，甚至更小！ （高考的孩子们，调整好心态，加油！） 第587章 糖葫芦好看 我终于合上了手上这本并不厚重的相册，说它并不厚重，是因为里面真的没有很多照片，我只用了半支烟的时间便看完了，却也记录了一个曾经有过幸福的家庭；邹畅的家庭成分，真的是简单到没有办法更简单，她妈妈曾经是村里的会计，爸爸是一名老师，他们视邹畅这个唯一的女儿为掌上明珠，邹畅也很争气，最后考上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师范大学；如果没有关羽博，她的人生轨迹是可以被预见的，她会回到小城，也做一名老师，最后嫁一个本分的男人，简单幸福的过上一辈子，可是在关羽博的一再逼迫之下，她竟然带着万分无奈和不甘去夜场做了一名陪酒女…… 天知道她还那莫须有的三十万，还的有多辛苦和煎熬，天又知道，自从她爸走了以后，她妈是在一种怎么样的心路历程中苟活到现在。 至此，我已经彻底动摇了，我相信邹畅她爸死亡的背后，恐怕还有更深的隐情。 随后，我的心里便涌动出一阵伴随着心痛的怜悯，但还是强颜笑了笑，然后在自己的包里一阵摸索，并对邹畅她妈说道：“闵阿姨，我送您一个小玩意儿吧。” “什么小玩意儿？” “挺有纪念意义的……我刚刚不是和您说过，我曾经去过个旧……那天，我在街上闲逛，遇到一个庙会活动，说是捐香火，就会拿到一个开过光的纪念品……然后，我就拿到了一个钥匙扣……您看，就是这个。” 我终于很是费力的从包里掏出了那个一直被我随身携带的钥匙扣，是糖葫芦造型，我将这个钥匙扣展示到邹畅她妈面前，又笑道：“这是个糖葫芦钥匙扣……意味着团团圆圆……您听过那首歌吗？糖葫芦好看，它竹签串，象征幸福和团圆……” 邹畅她妈从我手上接过这个钥匙扣，把玩了一阵之后，也笑了笑回道：“当然记得了……97年的春晚，满文军他们可是唱过……” “您连哪一年的春晚都记着呢？！” “那真是太记得住了……那一年，畅畅刚出生，她爷爷奶奶都还在呢……我们一家人围着火炉，她爸爸抱着她，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春晚……她爸说，97年是一个特别好的年份，因为香港要回归了嘛，沾香港回归的光，畅畅以后一定是一个有福的人……”说到这里，邹畅她妈眼泛泪光，擦了擦之后，又说道：“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送走了她爷爷奶奶，最后连她爸也说走就走了……” 我一时无言，就这么伴随着心里一阵阵的酸楚感，看着她…… 她似乎不想让我跟着她悲伤感怀，又主动转移话题说道：“看不出来，你唱歌还挺好听的，你把这冰糖葫芦再唱给阿姨听听呗……” “行，我唱给您听……阿姨。” 说完，我便在手机上找到了这首歌的歌词，然后一边打着节拍，一边唱了起来：“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 着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糖葫芦好看，它竹签串，象征幸福和团圆；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站得高你就看得远，面对苍山来呼唤，气也顺，那个心也宽，你就年轻二十年……” 唱到这里，邹畅她妈也打着节拍，点着头，附和着我唱了起来，而我也终于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不那么浑浊的笑容，她一直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敢去设想的希望。 唱完之后，她又哈哈笑着，对我说道：“小潮，你说这歌词怎么能写的这么好呢？……尤其那句，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道理虽然简单，可就是我们那一代人心里最忘不掉的事情呐，有了幸福和团圆，肯定就没有愁，没有烦了嘛……” 我若有所思，然后又重重点头，回道：“是，这歌词真的写的好！那个年代的人也真是有才华，写的东西，都是最深入人心的。” 这大概是我生平，说到关于才华这件事情，第一次心服口服的去附和一个人，我喜欢那个年代的简单，喜欢那个年代的憧憬，喜欢那个年代即便摩擦不断，也一定要坚持下去的感情，可惜的是，站在时间的维度，去钟爱那个年代，却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因为时间无法倒流，年少的时光也终究变成了心头最亲切的怀念。 …… 也许是因为说起了团圆和幸福的缘故，邹畅她妈的心情变得很好，她笑 吟吟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之后，又稍稍凑近我，问道：“小潮，你和闵阿姨说实话，你是不是畅畅的男朋友啊？” “呃……不……不是吧。” “哟，现在男孩子都变得这么矜持了？……你要不是她男朋友，你会那么远，把我们送到个旧去？” 我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于邹畅她妈而言是不是一种治愈，但她确实在这短短的接触中变得开朗了很多，或许，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开朗的人，只是抑郁了太久、太久…… 我尴尬地笑着，也不忍破坏她的期待，尽管我知道这样不对，但处在这个情境中，我还是对她说道：“说男朋友有点牵强吧……但我们俩的关系真的是挺好的，特别好的那种。” “那就是以后有戏呗……”稍稍停了停，她又说道：“对了，听畅畅说，你也会待在个旧呢。” “会在那儿待一段时间，等你们适应了那边的生活，我再考虑走不走的事情。” “那不急，那不急……我就怕在那儿太久了，没个事情做，人会焦虑，其他，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能适应的，你也说了，那个地方比我们县城还舒服呢。” “呃，那就找点事情做……” 说到这里，我捏住自己的下巴，想了想之后，又说道：“闵阿姨，您知道酒吧这东西吗？或者这么问吧，您去过酒吧吗？” “酒吧还真没去过，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嘛……我们县城都开了好多酒吧呢， 就在步行街后面。” “那我们去个旧开个酒吧怎么样？就是那种糖葫芦主题的，我们把店铺的招牌做成糖葫芦形状，桌椅也做成糖葫芦形状的，还有吧台灯光什么的，都做成糖葫芦……” 邹畅她妈想了想，回道：“招牌做成糖葫芦形状还能想象，但是桌椅也做成糖葫芦形状，会不会有点硌屁股？” 我愣了一下，又大笑着感叹道：“您想的还真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这么好的事儿，当然要想细致一点了！” “您说的对，那这桌椅怎么设计，等我们见到畅畅以后，再一起讨论。” “开酒吧不是一个小事，可得好好讨论一下。” 我应了一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主动找话题，说道：“您还不知道我会弹吉他吧，到时候，我就在酒吧唱歌，吸引客人，畅畅负责管账，给客人送酒……”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邹畅她妈便抢着说道：“那我就给你们打扫卫生，保证帮你们把酒吧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客人去了还想再去。” “这组合可以啊！我们三个人就能管好这个酒吧，都不用雇外人了。” 邹畅她妈一边重重点头，一边笑：“你赶紧再和畅畅联系一下，我们聊了这么久，她也该上飞机了……我巴不得现在就到个旧。” 我这才回过神，然后低头看了看时间，她也确实该上飞机了！ 第588章 法外之地 在我给邹畅打电话的时候，邹畅她妈一直紧紧握住我送给她的那个糖葫芦挂件，这是关切的表现，不仅关切，还有一种迫切的期待，期待邹畅在郑州与我们汇合，然后三个人一起去那个叫个旧的地方，开一个名为“冰糖葫芦儿”的酒吧…… 我这人身上背负着那么多没有兑现的承诺，但这次，我是一定要兑现这个承诺的，倒不全是为了拯救这一对母女，而是我自己也喜欢这样的简单…… 就这么简单地守着一个属于自己的酒吧，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一天天忙碌，一天天等待着日出日落，再没有俗世间的烦恼和打扰，只有溢出来的酒香，还有大部分时间都会无所事事的轻松。 开一个小酒吧，尤其是生意不好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劳累憔悴，而赚钱也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开心才是。 我们的这个决定，等邹畅接通电话以后，也要告诉她，她一定会很开心，因为从这里开始，她将渐渐摆脱关羽博强加给她的苦难，还有陪酒女的耻辱。 我始终坚信，不管之前的遭遇有多不堪和糟糕，人都是可以涅盘重生的，因为求生欲，向好欲就是人体内一团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焰。 至少，我从来都没有让这团火焰彻底熄灭过，而个旧之行，只是为了暂时喘口气，我还是会回来 的，回来面对这个世界的各种艰难和麻烦，最终目的，是为了成为一个可以站在高处，去肆意挥洒书写的人。 书写最好，最幸福的人生。 …… 电话已经拨通，但却没有得到邹畅的回应，我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早上的七点五十，按道理，邹畅应该到机场了。 我当即心头一紧，而这个时候，电话也因为超时，而自动挂断了。 我下意识转头看了看邹畅她妈，她还是那副关切的模样，甚至连坐姿都没有变，就这么看着我…… 我重重吸了一口气，又重复打了过去，但结果却没有改变，依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我更加心慌，但依旧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有可能她正在过安检，无暇顾及手机，等会儿看到未接来电，也就给我回过来了。 可是，我又明明和她说好，到了机场，就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这事儿非同小可，她不至于这么不谨慎；那么，她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反复想着各种可能性，随后便猛的挂断电话，继而心跳加速，血液不断往脑门处翻涌着…… 这不正常！ …… 邹畅她妈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她拉了拉我的衣袖，满目担忧之色，问道：“小潮，怎么了？” 为了不让她担忧，我强行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继而强颜笑道： “没事，可能她这会有事情，暂时没接我电话。” “她不是说八点半的飞机吗？眼看就要八点半了，这会儿在机场还能有什么事情？” “到了机场也有很多事情的，又要领登机牌，又要办行李托运，还要过安检，可能她手机调了静音，暂时没看见。”稍稍停了停，我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放心吧，闵阿姨，过会儿她就该回电话了。” 邹畅她妈毕竟不知道邹畅是为什么出国的，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危险性，所以也就暂时安心了，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心静气，因为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没有办法得知的，我也有想象力，可以去预知，去判断，去假想…… 而此刻假想的结果，只会让我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沉不住气，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等到一个人的电话，只要邹畅能在下一刻给我回应，那心情绝对不亚于靠彩票中了一笔超级巨款。 但这只是我的欲望，而现实就是一面镜子，所有的欲望在这面镜子里，都是那么的虚幻，那么的不真实；所以，我和邹畅她妈一直等到八点半，那边的飞机已经起飞，也没有等到邹畅的回话。 最后，我又战战兢兢地用邹畅她妈的手机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却已经提示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 我几乎要窒息，此 时此刻，我已经没有任何安慰的说辞，因为只要有思维能力，都能判断出形势的异常；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对邹畅她妈说道：“阿姨，可能那边真的有点情况……您到对面的奶茶店坐一会儿，我现在就想办法处理。” 邹畅她妈看着我，眼里尽是不安和恐惧的神色，她拉住我的衣袖，似乎还有话要和我说，但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松开了我…… “没事的，阿姨……我觉得她把手机弄丢的可能性很大，也有可能手机被偷了，听说那边的治安一直不怎么好……邹畅现在一定也在想办法和我们联系。” “那……那她现在会不会已经上飞机了？” “有这样的可能性……” “那我们现在去郑州吧……要是她上了飞机，待会儿到郑州，就见不到我们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还是先等等吧，就怕她连身份证件也丢了，那她就不可能已经上了飞机。” …… 我把邹畅她妈安排到了广场对面的那个奶茶店，随后便开车直奔警察局而去，我告诉接待的警察，邹畅很有可能在国外遇到了危险，但对方认为这种说法很没有依 据，且不说国外，就算是国内，也需要失联24小时才能报警，走调查的程序。 我又问他：“那假如我朋友就是在国外失踪了，我应该通过什么途径去找她？” 对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们县城很小，一年到头也没多少人出国，所以我们暂时还没有遇到有人在国外失踪的报案。” “那这件事情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吧？不能一个人无缘无故在国外失踪了，连个说法都没有！” 对方这才正色对我说道：“我这么和你说吧，理论上，如果这个人确实是在国外失踪了，可以在户籍所在地报警……但是，流程长，信息反馈慢……因为，我们也需要联系驻地的大使馆，再由大使馆联系当地警方，寻求帮助……你可以想象这其中的办事效率，而且，能不能办好，完全取决于当地的警方，因为各国警察对自己国家领土享有绝对地域执法权，我们在他国是没有任何执法权的……所以，大部分在国外失踪的人口，都是找不回来的，尤其是在那种治安并不太好的小国家。” 我当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面对这样的解释，我可以听懂，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我内心的不安感，在这个时候成倍地滋长着……只觉得，邹畅失踪的地方，对国内来说，就是一个法外之地 第589章 坏消息 正是因为知道，某些东南亚的小国家，存在着国内力量难以干预到的盲区，所以，我才极力反对邹畅去马来西亚旅游，可即便我已经如此谨慎，还是没能改变局势的发展，我觉得，设想中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我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接待我的警察，他再次对我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着急是没有用的，就算想让我们干预，也得等到24小时以后……至于当地的警方会怎么处理，我们甚至连监督权都没有。”稍稍停了停，他又对我说道：“这样吧，你先把她的身份信息，还有相貌特征，提供给我们，有照片最好……等24小时过去了，要是还没她的消息，我们这边尝试和当地的大使馆联系一下……” 我将邹畅的身份信息，还有她的相貌特征都给了警察，在这之后，我突然想到了和邹畅一起出游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卡车司机的儿子…… 这当然是一个不能忽略的重要信息，可是，我心里却有了些许的犹豫。 警察看着我，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我的心里迅速有了决定，最终摇头回道：“没有了。” “那就先这样吧，我手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等你这边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我会和你联系的……你也别太着急，我觉得现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在那边失窃了……要是手机被偷了，一时半会儿肯定 和你联系不上。” 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做回应。 …… 正因为关羽博在这个地方狂言自己是地下皇帝，所以，我对任何人都是有所保留的，但是这种保留对我来说，却是一种煎熬和痛苦；我的内心很恐慌，也很急切，可是又觉得身边并没有值得信赖的人，这会让我有一种无路可走的感觉；这一刻，站在警局的我，却已经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 所有人都可以觉得邹畅是因为失窃而导致失联，但我不可以，我知道这其中的局势变化，从关羽博突然回国的那一刻，我内心便已经充满了忧虑，因为他是光明正大回来的，不仅光明正大，还通过竞争得到了情人谷景区的特许经营权。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收拾他吗，公理又在哪里？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此时此刻，我心中的质疑和绝望，片刻之后，我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个我想得到帮助的地方。 …… 我将原本已经计划要去远行的车子又停在了广场旁边的停车场…… 我打开车门，看着还在奶茶店等着我的邹畅她妈，只觉得双腿更加沉重，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就在刚才，我们甚至幻想了那么多和个旧有关的生活，我能明显感觉到，在设想那种生活的时候，她那因为苦难而浑浊的眼睛，是有光的…… 我没能替她留住那种光芒，我只能旁观 她的苦难，又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在一条更苦难的路上，在这条更加苦难的路上，谁都不能拯救她，也包括我。 …… 我重重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阳光刺眼，却觉得自己被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了，这张黑幕密不透风，为的就是将我彻底吞噬。 内心慌乱不已的我，点了一支烟，沉沉低下了头。 …… “小潮。” 我这才抬起了头，然后木讷地看着邹畅她妈，半晌才开口喊了一声“闵阿姨”。 “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的嘴角在抽搐，竟然连那强颜的欢笑，都做不出来了。 很久之后，我才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道：“我走的这段时间，邹畅给您打电话了吗？” 邹畅她妈摇了摇头，再次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去警察局报案了？畅畅是不是在国外失踪了？” 我按灭了手上的香烟，以人生中最艰难的心情，回道：“嗯，我刚刚是去了警察局，但是因为时间不够，那边还没有正式立案调查……不过阿姨，您放心，一旦立案，这边会向大使馆寻求帮助的……” “国内丢个人都那么难找，何况是国外呢！” 只是这一句话，便让邹畅她妈忧虑到失去了分寸，她的双肩发颤，继而失声痛哭，这让我很不知所措，就这么站在她的身边，任由那些路人，纷纷向我们投来了诧异不解的目光。 …… 过了片刻，我 才终于开口对她说道：“闵阿姨，我们都不要把这件事情想的太悲观……我刚刚去报案的时候，警察也说了，那边的治安条件比国内差了很多，过去旅游的人，经常会遇到失窃的情况……有时候不止是手机和钱包，连证件他们都偷……邹畅八成也是遇到小偷了……要不，我们先去郑州吧，反正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要在郑州落地的。” 邹畅她妈看着我，然后重重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本来我没有往心里去，但现在越想越不对劲……昨天，畅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特意和我交待了她在银行里面的存款，还有她值钱的首饰，都放在什么地方……她心里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要不然，她是不会和我说这些的……” 说到这里，轴邹畅她妈又死死拉住我的衣袖说道：“小潮，你告诉阿姨……这里面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会和我交待那些事情，好巧不巧，今天她就联系不上了？” “我不知道，阿姨……我真的不知道……” 我试图让她冷静一些，可她看上去却更崩溃了，随后便坐倒在地上，再次掩面痛哭。 ……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有了一个来电，是那个接待我的警察打过来的。 在要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我的手指悬停了，继而颤的厉害 ……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给我带来的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我刚从警察局离开不久，那边不会有这么高的效率，除非是国外先有消息传到了他们这边。 …… 不断响起的震动声，让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最终，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我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做着下咽的动作，以至于没有说话。 “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对方一连问了两遍，我才开口回道：“能，我能听见？” “问你个事情……你那个叫邹畅的朋友，是自己一个人去马来西亚的吗？” “我……不太清楚。” “有这么一件事情，你听一下……刚刚，我们接到了驻马来西亚使馆打来的电话，说是在海边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份证件显示是我们这边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 他在稍稍停了停之后，又对我说道：“死者是一个男性……目前死因不明，我突然就想到了你报案的事情，如果她有人陪同的话，那这两件事情完全有联系起来的可能性……所以，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求证这件事情……如果你不知道的话，看看能不能找其他和她关系密切的朋友去打听一下……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我一直沉默着，沉默是因为内心无法平静下来，这个消息，足以将我彻底击溃，足以让我心惊胆战……足以！ 第590章 杀念起 我心里如明镜一般，但此时此刻，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即便对方是一个警察，只要他的根扎在小城，我就不信任…… 一定是关羽博雇凶杀死了那个男人，邹畅的下落不明和他也脱不了关系，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逃脱当时杀死邹畅她爸的罪责，并彻底掩饰自己的罪行。 太恐怖，也太令人愤恨！ 愤恨是因为我感知到邹畅也已经凶多吉少，那样一个没有办法执法和监控的国家，就是最好的犯罪土壤，所以，关羽博没有理由在那里对邹畅手下留情。 他也不会手下留情，他是自从我接触这个世界以来，最凶残的人，没有之一，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腥，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我因此而陷入到了极度的自我怀疑中，不，我不仅怀疑自己，也怀疑这个世界，站在这个浑浊不堪的世界里，我已经看不到一丝光亮，我的周遭只有黑色的恐怖，还有死亡的威胁。 …… 就在我沉默的这段时间，那个警察似乎又得到了新的消息，他再次在电话里对我说道：“我们的同事已经查到了他们的出入境信息，他们两个人确实是乘坐了同一个航班去了马来西亚……所以，我觉得你朋友的情况，可能也不太乐观，你最好得有心理准备。” 我依旧不言语。 他又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低声回道：“比普通朋友更好一点的关系。” 警察笑：“听我的同事说，下面的派出所曾经办过一起嫖娼案件，你和她都是当事人。” “对，我们就是嫖客和妓女的关系……这又怎么了，影响你们调查案情吗？” “你别激动，现在这已经不是一起单纯的人口失踪案件了，我们肯定会在 第一时间立案调查，既然立案调查，肯定会查她的社会关系……” “我没有激动……那你们好好调查，查不出结果也没关系，我只想知道她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有消息，请你们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不管她是活着还是死了，你都不是我们的第一联系人……我们会先和她家属联系的。” “和我联系，一定先和我联系……算我求你了……她家就剩她妈一个人，前些年，她爸车祸离世，她妈精神就已经不正常，如果邹畅再有什么意外，她妈肯定会彻底崩溃的……别对她这么残忍！” “这不符合程序，尤其是我们办案，绝对不能绕过程序。”稍稍停了停，他又说道：“为什么你没有想到，她可能还活着呢？……你是不是已经在心里给这个案件定性了，这是一起凶杀案，邹畅和马关（卡车司机的儿子）都是被杀害的对象？” “给案件定性是你们的职责，你让我定性是不是也不符合程序？” “看不出来，你还挺刺头！” 我再次沉默，沉默是因为我对他没有好感，更不信任，他却不放弃，又说道：“我觉得你一定知道点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觉得我知道，你可以走程序，申请传唤。” “没到那一步，现在案件还没定性呢，有可能他们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比如失足落水了，或者行凶的是当地人，那就不归我们管……但如果有需要，我们一定会传唤你的。” “好，那我就等你们给案件定性。”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再次看向还在另一处等待着我的邹畅她妈，她的脸上依旧写满了忧虑，并一直注视着我，希望能从我嘴里听到一个还有侥幸存在的消息。 我依旧什么也给不 了她，我甚至连让她接受现实的勇气都没有；我的心里只有愤恨和无助，我曾发过誓，绝对不能让她重复栾雨她妈的悲剧，可是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重复这个悲剧。 我快疯了！ 而残存的理智，又给了我最后的预警，我必须要立刻带着邹畅她妈离开小城，立刻；一切等到了郑州以后再说。 于是，我撒了一个谎，谎称刚刚那个电话是一个好消息，邹畅已经联系上了，她会跟明天的航班回郑州；在这个谎言里，邹畅不仅丢掉了手机，还丢掉了回国的证件，所以，只能延迟到明天才能回国。 邹畅她妈没有那么多的见识，所以她没有在这个谎言里找到破绽，正因为没有找到破绽，所以她一直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那就好、那就好”…… 她把一切的好运都归功于上天保佑，如果真的有上天保佑，栾雨就不会死，邹畅也不会。 与其靠天，不如靠自己。 因为这个谎言，我也终于给自己争取到了一天喘息的时间。 …… 黄昏来临之前，我终于带着邹畅她妈离开了小城，并到达了省会城市郑州，我在酒店订了两个房间，自己一间，邹畅她妈一间。 直到关上酒店房门的那一刻，我才真正彻底平静了下来，且不在对邹畅活着还抱有任何期待。 我点了一支烟，仰靠在沙发上，在这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首先，我确认自己是冷静的，而后，我确认自己已经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 我要杀了关羽博，以同样的手段杀死他，来扞卫自己内心的尊严和公平。 我已经不在乎结果，也无所谓好坏。 我只想杀了他…… 同时，我的心里充斥着一股巨大的悲哀，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步步 从一个流浪青年，变化成为一个有杀人倾向的坏种。 最初，我也只是想在小城做一番事业，想有一份美满的爱情，一个和谐的家庭，一点能让别人尊重的社会地位。 可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我只是将以前的痛苦又重复了一遍，甚至更痛苦，苦不堪言。 …… 按灭掉手上的香烟，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拿出手机拨打了任然的电话。 当我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有必要和任然通一个电话，我有一点心思想说给她听，还有一点不放心要交代给她，她和吴罗阁是为数不多，还值得我去信任的人。 片刻之后，任然接听了电话；这次，我先开口向她问道：“然姐，你们到泰国了吗？” “到了，你爸妈很喜欢这里，你哥这会已经陪着他们在附近的沙滩转悠了，还有朝朝，抱着个椰子，都不肯撒手。” 我笑了笑。 任然又问道：“你呢，离开小城了吗？” “我已经到郑州了。” “我记得去新疆，不路过郑州吧？” “还有点其他的事情要办一下，不耽误去新疆。” “我知道新疆是你心里的执念，不去一趟，你放不下这个执念……不过，还是想你早点来普吉岛和我们团聚，少了你，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就没必要自我怀疑了吧。” 我又点了一支烟，走到窗户旁，然后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窥视着这座黄昏下的城市，大概是因为身处老城区的缘故，所有的建筑物都充满了年代感，以至于很有叙利亚的风格，就像我对面的那栋楼，窗户是没有玻璃的，而是被砖头给垒了起来，外墙的表皮也脱落了一大半，露出森森的红色砖块…… 我因此而感到沉闷， 以至于重重呼吸了一次，才对电话那头的任然说道：“我可能真的是一个很喜欢自我怀疑的人……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好人、坏人？……在这个唯利是图的世界，还有谁会做这样的区分呐，一切只有立场和利益。” “还是要区分的……然姐，骨子里来说，我想做一个好人，做一个能让所有人都高兴的好人。” “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自己开心的活着。” “对我来说，很重要……算了，有时候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换个话题聊聊吧。” “你想换什么话题聊？”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开口说道：“然姐，你嫁给我哥吧……我是说，如果你觉得时机对了，就嫁给我哥吧……” 电话那头的任然，沉默很久，问道：“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一想到你嫁给我哥，我就很安心，也很放心……因为，你能把这个家，照顾的很好，我说的照顾，不仅是生活中的琐碎，还有精神上的慰藉，我哥他特别需要你……我爸妈……他们也一样。” “你还是说点实际的吧……这个家庭，更需要你好好找一个女人来点缀……你早点搞定你和鹿溪、乔娇之间的三角恋，回归到正常生活中来，才是正事。” 任然终究还是不理解我的心情，也不理解我的动机，所以，我们没能在这次谈话中，找到共鸣的地方。 我依然感到很难受，因为我也不能说破我的心情和动机…… 他们不会让我心里动这样的杀念，可是，我已经无法告慰我自己，还有邹畅。 直到今天早上，我和她妈一起幻想的，也仅仅是去个旧开一个象征着幸福和团圆的酒吧。 第591章 杀心起二 因为没有找到共鸣，我和任然的对话，也就没有过于深入，可是，直到结束通话的那一刻，她依然期待着我能早点去普吉岛和他们团聚，她甚至还想了一些过年的事情，说今年，一定要一起在普吉岛过年。 扯的太远了，当我被这种恐怖的心境支配着，心里只有活一天算一天的消极，还有杀死关羽博的狠辣。 …… 拉上窗帘，我再次坐回那张离床铺并不远的沙发上，窗帘并没有被拉得很严实，依然有那么一条缝隙，能让我看到外面的世界…… 天黑了，黑夜总是会将一个人的孤独展现的淋漓尽致；还有那在十分钟之前开始下的雨，“滴答滴答”地敲打着这个世界，我因此更孤独了，孤独到仿佛有了人格分裂症。 眼前这个韩潮是一个无人问津的韩潮，曾经的那个韩潮，却有鹿溪和乔娇她们相伴。 是的，总感觉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好好和她们在一起过，也没有好好和她们说说话；可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割裂了自己，还是她们把我割裂了；总之，现在的我，很孤独…… …… 为了不让这种割裂感把自己击溃，我再次闭上眼睛，回忆了很久很久，回忆那些曾经有别人相伴的日子，回忆曾经那个自己的心路历程，我觉得这种回忆，能把现在的我和从前的我缝合在一起，虽然缝合的很勉强，也总比割裂要 好很多。 可是，相比于我心里的邪念，这些回忆又多少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于是，我睁开了眼睛，并娴熟地点上一支烟，娴熟地吸着，在快要吸完这根香烟的时候，我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在通讯录里一番寻找。 我要找一个人，这个人也是我曾经在路上遇到的，他自称老歪，我叫他歪哥。 老歪曾经是个赌徒，因为过于好赌，输的家徒四壁，最后，她老婆受不了没完没了的高利贷，在某个夜晚，站在桥上喝毒药自杀了。 老歪这才醒悟，从此不再赌了，并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了愧疚，为了救赎，他重操旧业，在本地一个修车行专门负责修补轮胎的活儿，我们就是在他替我修补轮胎的过程中相识的。 他说他羡慕我，能带着女朋友四处游玩，不像他，和他老婆结婚十五年，却从来没有带她老婆出过成都。 因为羡慕，那次，他没有收我修补轮胎的钱，而我也因为过意不去，晚上请他吃了个饭；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不少酒，他趁着酒意告诉我，只要能让他好好赚一笔钱，补偿他儿子，就算让他死，他也愿意；他说，只靠修补轮胎这活儿，一辈子只能管他儿子一口吃的，给不了更好的生活，所以，他不甘心。 直到今天，想起这个人，我依然会记得他说不甘心时的那种眼神，充满了后悔和渴求。 …… 我盯着老歪的电话号码看了很久，尽管我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最后还是拨通了；这些年，我因为漂泊而结识了成千上万的人，但在我动了杀念的那一刻，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老歪。 老歪那不甘心和渴求的眼神告诉我，如果能给他一笔足够丰厚的钱，他是敢去杀人的。 我刚好还有一些钱，一直没有花出去。 ……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但老歪的电话一直没有换，我打通了，而他也在片刻之后接通了我的电话，我在电话里先开口对他说道：“歪哥，好久不联系了，还记得我吗？” 他那边有些吵，似乎是车流不息的声音，但他的声音，我却听得很清楚：“记得，记得，你是韩潮，是不是？” “是我，歪哥……你现在在哪儿呢？” “今天不是清明节嘛，给我婆娘烧点纸……马上就好了。” 说完，电话里便传来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而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清明节，清明节一定是会下雨的，难怪晴了一天，到傍晚还来了这么一场雨。 我再次起身走到窗户旁，然后拉开了窗帘，果然，在街头的某个角落，也有人在烧着纸钱，那种烟气遇到雨水，像是形成了一个通道，连接着两个世界，一个住着死去的人，一个住着活着的人。 我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又想起了邹畅 ，昨天晚上，我们还通过电话，今天她就不在了，她和马关就这么一起死在了清明节这一天。 这是命运的安排吗？或是命运的纠缠？马关她爸撞死了她爸，最后，她却和马关死在了一起。 …… 恍惚中，老歪终于又开口对我说道：“弄完了……也不知道这婆娘有没有投胎转世……” 我笑了笑，回道：“歪哥，你也相信轮回转世吗？” “信……但是我觉得她应该还没有投胎转世。” “为什么？” 老歪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开口说道：“你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站在桥上喝药吗？她说，她死了也要记住，不能过奈何桥，不要喝孟婆汤……她要恨我生生世世……如果她已经投胎的话，就该来找我了……” 我也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回道：“歪哥，你现在是不是还后悔着？” 老歪的声音有些哽咽：“后悔……”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毕竟时间不能倒退……”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说点高兴的，歪哥……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没事儿就喜欢喝几口？” “不喝了……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喝了。” “怎么了？” 老歪重重叹了一声，回道：“可能是报应吧，上个月查出来淋巴癌……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倒是不怕死，就怕死了没脸去见我婆娘… …临死了，也没能给孩子留点什么，她得更恨我了！” “淋巴癌是能治的吧。” “治什么啊，不治的话，还能留点钱给孩子考大学。” 我再次沉默，然后问道：“你还在成都吗？” “嗯，一直都在成都……” “那你等我，我最晚后天飞成都，咱俩见一面。” “没事儿，你不用操心我……” “能遇见就是缘分，你等着我歪哥……我这儿有点闲钱，我给你送过去，你先用着。” 老歪似乎没有想到，我们只是这一面之缘，就愿意拿出真金白银去看望他，他愣了好久，才问道：“你小子这几年，是发达了？” “是发了一点小财……别拒绝了，歪哥，就算你用不上，孩子也得用，是不是？” 说到孩子，似乎说到了老歪的痛处，他终于低声回道：“那……那谢谢了。” …… 我就这么结束了和老歪的通话，而后又失神地望着窗外一片潮湿的世界，我的内心突然平静了，平静地想着自己和老歪见面后，该怎么和他说明自己想干的事情。 我想让他开车撞死关羽博，就像关羽博雇佣马关他爸撞死邹畅他爸一样。 这仿佛是一种天意，我觉得老歪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可是却有一个死活都放不下的儿子，如果他能在临死前，给他儿子弄一笔钱，他也就能安心的走了。 第592章 我想审判他 这竟然是一个没有失眠夜晚，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累了，还是愈发的冷血；总之，我的情绪并没有过分的受困于眼前这极其残暴的局面中。 我只是在想起邹畅的时候，内心才会出现波动，我会想起那个夜晚，想起她让我叫她畅畅时，那期待的模样。 我很心痛，似乎那一声畅畅，就是永别的象征；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那个因为自己是陪酒女而自卑的女人。 心痛之外，我也很后悔，后悔自己把她拽进这个漩涡里；我有多后悔，就有多恨关羽博；最终，也是这种恨意，促使我做了这个决定。 我当然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但我已然不在乎，我就这么坐在床上，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平静地看着窗外那被雨水淋得很透的世界。 已经过去了一天，这座城市依然没有能够摆脱阴雨天气而造成的沉沉死气，正如我的内心，渴望光明，却被阴霾淹没了。 是啊，已经过去了一天，我将再次面对邹畅的妈妈；这次，我又该怎么和她撒谎？ …… 起床洗漱之后，我和邹畅她妈在酒店的餐厅见了面，餐厅是自助式的，我装了一碗胡辣汤，拿了两个包子；邹畅她妈要了一碗面条，我们面对面坐着。 我将手机放 在一边，一直低头吃着…… “小潮……” 我这才抬起头，与她对视着，并问道：“怎么了，闵阿姨？” “畅畅今天会到郑州吧？” 我沉默片刻，笑了笑，回道：“放心，会到的……就算今天不到，明天也能到，可能补齐证件需要一点时间，毕竟在国外，效率肯定比不上国内。” “你别骗我了……”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自己突然一僵，继而眉头紧锁。 邹畅她妈又对我说道：“我看到新闻了，说是马关死在了马来西亚……别人不知道马关是谁，我可知道……他爸就是撞死畅畅她爸的那个卡车司机……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畅畅去马来西亚，他也在马来西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畅畅是不是和他一起去的？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你跟我说实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不再有隐瞒的可能性，可是，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她…… “说话啊……算阿姨求你了！” 邹畅她妈的情绪已经接近失控，她的嘴角在抽搐，双手死死攥住筷子，眼神里充斥着痛苦和恐惧。 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说话吧 。” …… 酒店对面的广场上，我和邹畅她妈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确定了说话的保密性之后，我才开口对邹畅她妈说道：“您认识一个叫关羽博的人吗？” “在我们小城，没有人不认识他。”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邹畅的爸爸，就是他雇佣那个卡车司机撞死的……那不是一场意外。” 就这样一句话，如定身咒困住了邹畅她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风中，神情痴呆，而后，又猛然发颤…… 我一直在等她恢复神智，很久之后，才又开口对她说道：“邹畅和马关在一起，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马关他爸只是一个普通的卡车司机，但前些年，却在郑州买了一套房子……这是一个佐证，证明马关他爸曾经得到过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钱……说起这笔钱，那就得说到关羽博和左小薇……左小薇您也认识吗？” “认识，她是畅畅她爸的一个学生……天生好歌喉，畅畅她爸和学校里的老师，经常说起她，说她是小城的希望之光。” “嗯……关羽博曾经和我说过一件事情，他说……邹畅她爸曾经借着补课之名，侵犯过左小薇……左小薇是关羽博心仪之人，仇恨的种子就是在那个时候种下的……” “不……不可能……畅畅她爸不是那种失德的人！” “这些是从关羽博嘴里说出来的话，不能全信……我和邹畅都觉得另有隐情……所以……”稍稍停了停，我又以更加沉重的声调，说道：“但是没有想到马关太过于贪婪，他拿着当年关羽博雇佣他爸杀人的证据，要挟关羽博……促使关羽博在马来西亚对他下了杀手……连带着邹畅……情况可能也不好。” 我的表达有些生硬，但我相信她能听懂，因为叙事的逻辑是清晰的。 邹畅她妈确实听懂了，而我也终于知道一个人悲伤到了极点，会是什么反应……她不哭，也不说话，就像一个石雕立在冷风中，没有灵魂，没有思维，没有想象，没有生机…… 我也不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了多久，邹畅她妈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冷：“是你把这些告诉畅畅的？”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是我……”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和关羽博有一点恩怨，想借这个事情，扳倒他。” “所以，畅畅就是你的棋子……是你的私欲，间接害死了她……” “我……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更不想害死邹畅……知道她去了马 来西亚，我就已经在尽力挽回……可是……” “就是你害死了畅畅……如果没有你，她不会卷进去……你不要和我说什么真相……那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我只想要我的女儿……我们说好一起去个旧的。” 说到这里，邹畅她妈这才失声痛哭……她的哭声，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来回在我的心口上拉扯着，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停止，我才艰难地对她说道：“阿姨，我知道现在和你说对不起，已经于事无补……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以我自己的方式，给你一个交代的……您暂时别回小城，先在郑州等我几天，我办完事情就回来找您。” …… 思前想后，最终，我还是带着邹畅她妈一起去了成都，因为我不确定，她一个人的时候，情绪会不会彻底崩溃，只有将她带在身边，我才能稍稍放心。 可正因为她在我身边，我时时刻刻都会想起邹畅，想起她这一生的悲哀，还有她家庭的不幸，于是那种杀念，便不停在心里翻腾着…… 在我见到老歪的那一刻，这种杀念更是到达了顶峰，我要用关羽博杀死别人的方式去杀死他；以证明这个世界是有因果循环的，我想审判他，赌上自己的一切。 第593章 非要逼我 这是我和老歪在时隔四年之后的相见，老歪曾经是个精壮的男人，但现在，明显比以前要瘦了一截，虽然还没有明显的病态，气色却已经有些萎靡不振。 我们见面的时候，他依然在修理厂替车主修补着轮胎，穿着又脏又破的工作服，一身虚汗。 “歪哥。” 我喊了他一声，然后跟他一起接住了那只刚从一辆宝马车上卸下的车轮。 他打量着我，仿佛也惊叹于在我身上发生的变化，半晌才说道：“你小子现在怎么留了这么短的头发？” 我应付了一句：“短头发显得精神。” 似乎每一个和我在路上相识的人，都会惦记着栾雨，老歪也不例外，他向我身后看了看，又问道：“你那女朋友没有和你一起吗？……不对，现在应该已经是你老婆了吧。” 我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回道：“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 “白血病，去年冬天走的。” 老歪愣住了，也是过了很久，才开口叹道：“人生无常，人生无常啊！” 说完，老歪又拍了拍我的肩，拍的很重，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宽慰自己；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很难琢磨，面对死亡这个话题，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 老歪修好了那辆宝马车的轮胎之后，便提前和我离开了修理厂，我们在附近找了一个餐馆，老歪非说要请我吃一顿饭，除了吃饭，他还非要陪我喝点酒…… 他说，死不死的无所谓，我们两个人在一块，不喝点酒就是不行。 说起来有点可悲，时隔四年之后，我们再次见面，最大的共识，竟然是“死不死的无所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心里渐渐没有了波澜，也不再渴望什么，只有满腔的愤恨。 从我和老歪端上酒杯的那一刻，我已经在想着要怎么和他说出自己来成都找他的真实动机。 …… 老歪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和我说，他和我说起了他年轻时候的那一段岁月；他年轻的时候，可不是一个安分的男人，曾经还因为寻衅滋事罪被判了三年；本来，他这条件是找不到媳妇的，但那个女人没有嫌弃他，一心只爱他，想改造他，可是他却在沉迷于赌博的这条路上无法自拔，最终逼的他老婆喝药自杀…… 我告诉老歪，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最痛苦，最不切实际的一件事情，就是去改造别人，人是不可改造的，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老歪抹着眼泪，连连点头，说“是” ，因为他老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没能将他改造成功；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告诉我，他想拿着这些年攒下的几万块钱，最后再去赌一次，赌赢了，他死了以后，他儿子还能过点好日子，赌输了，就是他儿子的命不好…… 他说，普通人面临绝境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多的选择和办法，只能靠赌搏一搏。 巧的是，在他萌生了这个想法的第二天，我就给他打了电话。 我端起酒杯，一口喝完，然后便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沓用油纸包裹好的现金，并放在他面前说道：“歪哥，如果赌博能够改变你的命运，早就已经改变了，不至于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为了你儿子，你千万不要再动赌博的念头，几万块钱虽然不多，只要你不赌，勉强还能供他读完大学，读完大学，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有自立的能力，你就算是尽到了一些做父亲的责任……我这儿有五万块钱，你也收好……留给孩子毕业以后找工作用……” 老歪盯着这沓钱看了很久，感叹道：“你真的是来给我送钱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回道：“别对不起孩子。”稍稍停了停，我又带着极大的感触说道：“不过有一句话，你说 的很对，普通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真的没有太多的选择和办法……我也一样。” 说完，我便靠在椅背上，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我的脑海里充斥着从自己去到小城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继而感到乏力…… 我必须要这么做，因为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邹畅和马关，与其等着关羽博来收拾我，不如，我先把他收拾了。 …… 回过神之后，我又将目光放在了老歪的身上，我觉得是时候和他说自己的真实动机了…… 忽然，我的心跳便加速了，我有点紧张，因为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一旦迈开了脚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时候还在患得患失的意义在哪里，于是把心一横，就要开口。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也许只是一条垃圾短信，但却把我心里的那股劲儿给破了，我张着嘴，看着老歪…… “你小子怎么了？” “好像收到了一条信息，我看看先。” 我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微信上，已经很久没有聊天记录的乔娇，竟然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那个未读提醒的红标，就像是要复苏我们两个人。 “你个小垃圾，最近有没有干坏事儿？” 就这么一条信息，像是一条强力的黏合剂，硬生生将已经被割裂的我，又重新粘连在了一起，我这才意识到，乔娇这个女人，还在我生命中的某个角落里停留着。 我愣了很久，才回了这条信息：“吓我一跳，你这个微信不是早就不用了吗？” “屁！这个微信的零钱通里面还存了好几万块钱呢……你说不用就不用了啊？……我只是不想理你。” “那你现在又理我干嘛？” “我有一种预感，觉得你又在不干好事儿……你跟我说说，你现在在哪儿？” “说话要讲依据，不能只靠预感。” “呵呵……孩子静悄悄，不是在作怪，就是在作妖……你不觉得你最近有点太安静了吗？” “得了吧，你在国外，怎么感觉到我安静的？” “老娘我法力无边，路上的每一个摄像头都是我的眼睛……” “别老神经兮兮的……我没有作怪，也没有作妖。” “那你干嘛磨磨唧唧的不敢告诉我，你在哪儿？” “那你又干嘛老纠结我在哪儿？” 这次，乔娇没有立即回复我的信息，过了很久，手机才又传来了震动的声响：“非要逼我说……我有点想你了吗？” 第594章 没有后悔药吃 我不知道乔娇的突然联系，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只是在自己恍惚着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海水声，继而又想起了那个秋天，那一场美好的相遇。 人是不能够随便对比的，哪怕是对比曾经的那个自己和现在，也在心里形成了极大的落差，这种落差给了我片刻的清醒，让我扪心自问，为什么就一点点形成了现在这个死局？ 我渴望答案，但又知道，这个答案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因为邹畅已经死了，死在了关羽博的毒手之下，我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就无法改变自己内心的这些想法。 我不能让邹畅死的毫无价值，我也不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因为无能为力而软弱地活着。 有时候，人就是为了心中的那口气活着的，除非，此时此刻，有那么一个人能彻底抹除我的记忆，只要这些记忆存在于我的脑海里，就像是千军万马，肉搏绞杀，一片血腥。 我无法控制我自己，也没有办法熄灭那些已经在燃烧的念头；于是，我又将目光放在了老歪的身上。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向老歪问道：“歪哥，你这病真不打算治疗了吗？我来的时候，特意在网上查了资料，说淋巴瘤是有一定几率治愈的……” 老歪想都没想，便摇头回道：“说了不治就不治……我 不想去赌那一点希望渺茫的治愈率……我问过医生了，这个病就是无底洞，就算暂时治好了，以后也有很高的几率会复发。” 我叹息，苦笑道：“为了钱，你什么都敢赌，为了自己的命，却不敢赌了……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老歪端起酒杯，喝干净了里面的酒，我以为他会借着这股不怕死的情绪，立即和我说些什么，可是他却陷入到了沉思中。 片刻之后，他又倒上一杯酒喝完，才开口对我说道：“我不怕死，就是放不下我儿子……等我死了，他不光没了妈，还没了爸……以后，谁还知道心疼他啊！” 说完，老歪便重重抹了一把眼泪。 我知道时机到了，可就当我再次要开口的时候，乔娇刚刚给我发来的信息就像是一种魔法，让我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她的神情，她在质问我，是不是又在不声不响的干坏事儿。 于是，那到了嘴边的话，就像是石块堵在了我的嘴里，吞不下，也吐不出来。 我下意识用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已经转而说道：“歪哥，带我去看看你儿子吧。” …… 老歪的儿子高中在读，今年已经是高二的学生，学习任务比较重，所以学校都有晚自习，而我竟然从中午忍到了晚上，没有和老歪提出自己真实的来意。 我好像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暗示见到 老歪儿子以后，再说这件事情也不迟。 …… 老歪将他的面包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我和老歪分别坐在主驾驶以及副驾驶的位置上，都点了一支烟；老歪又和我说起了他的这些年。 他说，他儿子和他的关系并不好，因为他老婆死的时候，他儿子已经懂事了，他儿子心里记住了这个恨，并一直延续到今天；所以，老歪只有给他送钱的时候，他才会理一理老歪；因此，老歪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他儿子了，他儿子一直寄宿在学校里。 按灭掉手上的香烟，我向老歪问道：“你儿子学习成绩怎么样？” “偏科有点严重，英语特别不好，他们老师说，要是他的英语能达到平均水平，考个二本没有问题，要是英语成绩一直上不去，也就只能上个大专了。” “这不才高二嘛，还有时间……” 老歪似乎很惦记这件事情，又追问道：“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以前英语也不好，高三下学期才开始恶补，最后不也考上985了。” “你小子牛啊！你真是985大学毕业的？” “我真是985大学……但是最后肄业了。” “什么叫肄业？” “就是没能顺利毕业，半道退学了。” “这么好的学校，你都混退学……你说说，是因为什么啊？” 我叹息一声， 回道：“人这一生，谁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也看开了，咱不聊这事儿。” 说了不聊，老歪还是叹息说了一句“可惜了”，这是一种折射，折射出他渴望他儿子成才的心情有多迫切；说起来，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就像老歪，他不怕死，却怕他儿子不成才…… 其实，人死如灯灭，在死亡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就如同泡影，都会消失殆尽。 死亡，有时候就是一种解脱。 死亡，有时候也是一种公平，所以，关羽博必须要偿命。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依旧是乔娇给我打来的电话；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回应她说有点想我的那条信息。 我不是不想回应，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的想法过于背道而驰，所以，我无法在一条被黑暗笼罩的路上，去平视站在阳光下的她。 我的手指就放在接听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直到震动声停止。 就在我准备把电话放进口袋的时候，乔娇又执着地打了过来，仿佛只要我不接听，她就不罢休……而老歪也在这个时候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电话，而显得如此纠结。 或许，我心里还渴望那么一丝光亮，终于在乔娇第四次打过来的时候，我下车接听了她的电话。 我已经做好了被 她质问的准备。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可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只是向我问道：“你到底在哪儿？” 她的声音甚至有些温柔。 我的语气也终于有了些许感情，回道：“我在成都。” “我想过你会去青岛，想过你在普吉，甚至连你干爸干妈的那个小山村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你会去成都……” “成都挺好的，到处是玩的，遍地是美女。” “你真的还有心情去玩，去看美女吗？” 我愣住了…… 电话那头的乔娇在一阵沉默之后，又说道：“我看到新闻了，说是小城一对男女去马来西亚旅游，一个身亡，一个失踪……失踪的那个就是曾经和你有过接触的陪酒女……之前，我已经证实，你没有和那个陪酒女发生关系，但是你又不会无缘无故去接触她……所以，我心里有一些推断……他和那个男人，一个身亡，一个失踪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和你也有一点关系。” 我依旧不说话。 “韩潮，你在成都等我，在我们没有见面之前，你什么都不许做，什么都不许想……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你会后悔的，而且没有人能给你后悔药吃。” 第595章 女人的第六感 自从上次在昆明和乔娇分别之后，我从不觉得我们在短时间内还有见面的机会；所以，当乔娇提出要来成都和我相见的时候，我的情绪很复杂；我当然想和她见一面，哪怕不沟通，只要我们坐在一张餐桌上，各吃各的，我心里都会感到舒服；可是，我又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 她太聪明了，总是能在不断变化的局势中，找到蛛丝马迹，继而判断出我内心的想法；也或者，她是太了解我了，但这些都以她还在关心着我为前提…… 总之，不管我们怎么吵，她都没有彻底放下我，否则，她就不会在万千新闻中，留意到邹畅在马来西亚失踪的消息。 局势演变到今天这一步，我还能回头吗？还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可以把那虚无缥缈的救赎，带回到我的身边？ 我当然知道我需要救赎，可是，只要想起邹畅是间接因为我而死，我心里的那股怨气就没有办法平息。 这两天，我一直活在恐惧中，也一直在强撑着，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传来邹畅也已经遇害的消息。 天知道我有多心累，天知道我多希望身边能有个说话的人。 我承认，我的心绪有点乱…… …… “韩潮，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太安静了吗？安静到有些反常……你的安静印证了我心里的很多想法，所以， 我一定要和你见面……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次见面……所以，不管你是什么心情，什么态度，我都一定会去成都……也一定要和你见面……如果你胆敢躲着我，我就在成都最大的楼体广告上登一个寻人启事，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在找你……反正，掘地三尺，我都要把你给挖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没必要那么夸张吧。” “你永远都不要怀疑一个女人的第六感……准确说，你永远都不要怀疑两个人女人同时出现的第六感……反正，话我已经和你说到了，我现在就订飞成都的机票，大概明天早上能到……如果，明天早上我没能见到你，我会兑现刚刚和你说的每一句话。” 说完，乔娇便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我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女人的第六感真的有那么神吗？ 如果不是她突然和我联系，我多半已经和老歪达成了共识；我想要关羽博的命，老歪想在死后给他儿子留一笔能够安心混社会的钱，我们是可以一拍即合的。 这一刻，我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矛盾，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和乔娇见这一面；她说，她明天早上就会到成都，我虽然有些犹豫和迷茫，但仿佛她的呼吸和话语，已经在我的耳边缠绕。 …… 回到老歪的 面包车，我又习惯性点了一支烟，老歪就趴在方向盘上，等待着晚自习下课的铃声…… 我吸掉一半的香烟，这才开口向他问道：“你儿子知道你被确诊淋巴癌的事情吗？” “还没有告诉他……我心里有点矛盾……” “矛盾什么？” “不知道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毕竟你们是父子。” 老歪苦笑一声，说道：“那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恨我……”稍稍停了停，老歪又低声说道：“他妈喝药走的那一天，他差一点就拿刀砍死我了。” 说完，老歪便卷起自己的袖子给我看，他的手臂上有一条醒目的刀疤，那狰狞的样子，仿佛就是他儿子对他的恨。 我在短暂的沉默以后，又问道：“你儿子和他妈妈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老歪重重点了点头，回道：“从小都是他妈带大的……所以，没准他心里真的会盼着我去死……我知道这是我罪有应得，可是也没办法真的想开……我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还是希望自己死的时候，会被一个人惦记着。” “他不哭都行，就是想他能送送我……别看着我的尸体，还咬牙切齿的。” 老歪似乎对这段父子感情没有一丁点信心，以至于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脸上 又显现出一片迷茫之色，而我则抬手看了看时间，快到下晚自习的时间了。 …… 下课铃声响起，一直趴在方向盘上的老歪，突然就坐直了身体，然后打开面包车的车门，在我之前下了车；而后，便陆续有一些走读的学生从学校里面走了出来，我也在这个时候，站在了老歪的身边，陪他一起等着…… 我没有刻意去看人群，而是观察着老歪的表情，直到看见老歪的嘴角撇了撇，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时候，我才抬头看去…… 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迈着并不那么轻松的步伐向我和老歪走了过来，我确定他就是老歪的儿子，看上去一样的精壮，一样的憋着一股劲儿，以至于看上去并不那么快乐。 …… 他终于和老歪面对面站着，老歪对他笑了笑，他却冷冷说道：“有话你就赶紧说，我待会儿还得回宿舍。” 老歪赶忙将提在手上的袋子递到他面前，甚至带着些讨好说道：“给你买的衣服……这才两个多月没见，看着又长个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上。” “我跟你说过，你别给我买衣服，给我生活费就行……我喜欢什么衣服，自己会去买。” “生活费也有，生活费也有……” 老歪将没送出去的衣服放在地上，然后又在口袋里一阵摸索，摸出约莫着一千块钱现金，又赶 忙递到他手边，他这才从老歪手上接过，说道：“没其他事情，我就回宿舍了。” “等等，我还给你买了一部手机……” “老师不让用，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回头跟老师说说……咱们家这个情况比较特殊……你得有个手机在身上，要不然没法……” 老歪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儿子粗暴的打断了，他吼道：“你别去找我们老师，还嫌不够丢人吗？……现在全校都知道，因为你赌博，我妈被高利贷给逼死了……你以后别来学校找我！听见没……” 老歪愣在原地…… 介于老歪确实有亏欠在身，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对这样一段父子关系指手画脚，只是说道：“你爸他也不是非要来找你……只是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想……” 依旧被粗暴地打断：“我是医生吗？身体不好就去医院……” 说完，他又狠狠瞪了我和老歪一眼，而后便转身往学校里面走去。 老歪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手上那部没能送出去的手机，强颜苦笑道：“我这毛病，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给他一部手机，就是想着临死的时候，能和他说上几句话……有些话，我要是不叮嘱他，我就没法安心……” 说完，老歪将那只拿着手机的手，别在身后，又往他儿子离去的方向看了看，一脸惆怅和迷茫。 第596章 这不是我的乐趣 我试图去体会老歪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我并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脱离了将死这个状态，得到的一切感知都注定不会是深刻的；所以，我放弃了，而后又以安慰的口吻对老歪说道：“歪哥，你也不用太悲观……我觉得你可以尝试诚实一点，把你现在的实际情况告诉他……他可能会有一点态度上的转变……因为人总是会在要彻底失去的时候，才会去正视另一个人的好……你虽然有错，但是他妈走了以后，你醒悟了，也是真的对他好……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对他更真心的人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事实。” 老歪看着我，想了很久之后，摇头回道：“算了，还是不和他说吧……如果，他惦记着我的好，知道我死了，他还是会难受……他要是恨我的话，我死了，他也不会那么难受……就当是死了一条猪狗。” 我咂舌，半晌才开口叹道：“你真的太矛盾了！” 说老歪矛盾，我自己何尝不矛盾，而两个矛盾的男人在一起，注定不会拥有一个轻松写意的夜晚；所以，我们又去附近的烧烤摊喝了一场，这场酒，一直喝到深夜一点半。 我是有私心的，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诚心劝老歪去医院治疗，如果他有了求生欲，我的计划可能就会产生一些障碍。 我也没有诚心想要修复他们的父子关系，因为一旦修复，他就会有更多的留恋和牵挂，而牵 挂会让人放不开手脚。 我真的是变了，即便看着老歪如此痛苦，我也没有想着要去拯救他，我只想和他做等价的交换；换做是曾经的那个韩潮，一定不会这样。 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这样的变化，所以，这个夜晚，我喝了很多酒，痛苦地活在两个韩潮之间，渴望出口，渴望解脱，渴望给邹畅一个正义的说法。 我觉得我是正义的，但我只能自己举起刀，砍向邪恶。 这当然会让我感到孤立无援，可我还是得举起这把刀。 …… 回到酒店，邹畅她妈还没有睡，她就坐在酒店的大厅，一直在等着我，可是真的等到我回来，她又什么都不说…… 我就这么在她面前站着，一时也不知道该先开口和她说些什么。 这么僵持了片刻，她才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说畅畅她会不会还活着？” 如果马关没有死，我心里当然也会有这样的侥幸和期盼；可是，恶人心里都有斩草除根的狠毒，没理由马关和邹畅去了一个法外之地，杀了马关之后，却对邹畅手下留情…… 在那样一个法外之地，失踪就意味着死亡，这样的案例实在是太多了。 这也让我心里有了一个疑惑，为什么关羽博会知道邹畅和马关去了马来西亚？这也是一个绝对不能被忽略的重点，就算马关想勒索关羽博，也不会愚蠢到自己把行踪暴露给关羽博，让关羽博得到一个绝佳的下 手机会，邹畅更不会…… 那么，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就在我因为这个疑惑而入神的时候，邹畅她妈又痛哭着向我问道：“你说啊，畅畅她会不会还活着？” 我的衣袖就这么被她死死扯住了，我心有不忍，只能违心回道：“会，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她当然还有活着的可能性。” “那我们回郑州等她，行不行？……我不想在这个地方，我们说好在郑州等她的。” “阿姨，您再给我一点耐心……我在这儿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如果，那边有邹畅的消息，我立刻带您回郑州，行吗？”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安抚住她的情绪，我更不确定，如果有一天，突然传来了邹畅已经身亡的消息，我还能不能安抚她的情绪；所以，迟迟没有等到确切的消息，在现在看来，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情，至少，我还有一点喘息的空间，至少，心里也跟邹畅她妈一样，残存了那么一丝丝侥幸。 …… 这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即便喝了不少酒，可我还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迅速清醒了过来，我的脑海里在交替想着那些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女人们，最后只剩下乔娇一人停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她要来成都有关。 如果，她真的会来成都，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我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和乔娇聊天时的一个细节，她说，这不是 她一个人的第六感，而是两个女人的第六感，那是不是意味着另一个女人就是鹿溪呢？ 除了鹿溪，也不会有别人了。 我心里又多了一个疑惑：鹿溪会不会和她一起来成都？ …… 我就这么迷迷糊糊熬到了早晨，酒店楼下，也渐渐有了城市复苏而产生的喧嚣声；我看到了在站台停靠的公交车，看到了站在早餐摊旁，等着鸡蛋饼的学生，还有那安装了红绿灯的路口，也开始有车辆在等待通行的信号。 我突然就困了，在别人开始忙碌的时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伸手去摸，最后在沙发的夹缝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乔娇没有食言，她真的在早晨时分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重重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然后闭上眼睛，将情绪彻底放空之后，这才接通了这个电话，并问道：“你真的已经到成都了吗？” “这是我第一次来成都，跟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我以为这座城市的节奏会很快，可是这一大清早，就在路边看见好几个支起来的麻将摊。” 乔娇用这样一种方式回应了我的疑惑，这让我觉得很舒服，但我不知道这是她刻意为之，还是在她身上也发生了一些我不曾看到的变化。 “这边人都喜欢打麻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年轻人还是很忙的。”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 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对比北京和上海的那种节奏和焦虑，这儿的年轻人真不算很忙。”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为了告诉你，我真的来成都了……但我不打算立即和你见面，因为我在飞机上的这一夜，都没怎么睡……我估计你也没怎么睡，所以，我们俩都先好好睡上一觉，然后晚上以最好的状态见面。”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觉？” “因为你是一个特别喜欢精神内耗的人，你会不断地质疑，不断地推翻，然后又不断地重新建立疑惑……所以，你这个晚上一定想了我很多次，你会质疑我来找你的动机，会想起我们之间经历的那些事情，甚至是青岛这座城市，你也会想起；你一定觉得那是我们三个人之间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不要说的那么肯定。” 乔娇笑：“为什么不能说的这么肯定？……实话告诉你，在飞机上的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想你的好与坏，然后在坚持和放弃之间徘徊了无数次……不过，对我来说，最美好的时光并不是在青岛，而是那座小城……韩潮，就算是肚子里的蛔虫，也不过如此吧，但我却能把你所有的隐秘都看透……那是因为我会把自己想象成你，然后比你更加精神内耗，比你想的更多……可这不是我的乐趣，是我的痛苦。” 第597章 我不想放弃你 在街灯还没有完全熄灭的光影下，我仿佛看到了乔娇在和我说这番话时的表情，也仿佛感知到了她的痛苦……我知道，她还是爱我的，甚至并没有因为中间的分离而有所消退；所以，当我站在人生岔路口的时候，她又回来了…… 她说她比肚子里的蛔虫更了解我，我也承认，可我们之间还是有一些分歧，我觉得在青岛的时光最美，而她却觉得小城的时光是最难忘的。 终究是我有些贪心了，我之所以觉得青岛的时光最美，只是因为那里同时有她和鹿溪…… 任然说，我们这是一段三角恋，让我尽快给这段三角恋一个结果，可是，我却已经没有这样的能力…… 直到这一刻，我才突然觉得，我和老歪殊途同归，因为，只要我去落实那个计划，我很可能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将死之人还扯什么感情，扯什么三角恋？ 我只能把心里的那些温柔，当成是漫天的柳絮，然后点上一把火，烧个干净，照亮天际。 基于这些认知，我终于开口对电话那头的乔娇，说道：“我真的不值得你精神内耗，我就是一堆垃圾，全身恶臭。” “如果你是一堆垃圾，我就是一只扫把，总要给你一个归宿。” 此时此刻，我能感觉到自 己的嘴角在颤…… 我的沉默中，乔娇又说道：“不说了，你好好睡一觉，我也好好睡一觉，然后，晚上见。” “嗯，晚上见。” …… 结束了和乔娇的通话之后，尽管已经很困，我还是没有立即入睡，我呆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总之，刚刚还没有下雨的城市，忽然下起了雨，雨声很细碎，以至于有了一种温柔的感觉，在轻声地抚慰着我。 我这才沉沉睡去。 可是，我没能在睡眠中摆脱现实的残酷，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有人在马来西亚发现了邹畅的遗体，她的遗体就在酒店的水箱里…… 我无法接受这种极其凄惨的结果，于是伙同老歪，趁着关羽博在成都游玩的时候，开车撞死了他。 我以为自己代表的是正义，可最后还是被正义审判了，我被判了极刑…… 就在准备行刑的那一刻，我猛然惊醒，我的汗水已经染湿了床单，我这才发现，面对死亡的时候，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坦然。 我慌不迭点了一支烟，来缓解内心的恐怖情绪，等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才穿上衣服走到了窗户旁；天已经黑了，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 我又拿起手机看了看，在我入睡的这段时间，乔娇并没有 再和我联系，大概率她还没有醒；我的心态因为这个噩梦发生了些许变化，我有点想见到乔娇了…… …… 乔娇大概是个有魔力的女人，也可能，我们真的有某种默契，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她便给我发来了信息，让我把定位发给她。 …… 半个小时后，我们见面了，她背着一个看上去很沉重的箱子，淋着雨水向我走来…… 我想和她说一声“好久不见”，又觉得有些矫情老套，其实，距离上次我们在昆明相见，也没有过去太久，可心理上却仿佛已经分别了好些年……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却主动向我伸出了手…… 我有点摸不清她的意图，她又将自己的右手往我面前递了递，我试探着向她伸出手，也就是在我伸出的那一瞬间，她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软，也很冷…… 而这都是我想紧握住她的理由，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想温暖她，保护她。 她似乎也一如既往地想拯救我，于是，紧握住的两只手，带着我们的身躯，去了这栋大楼的最顶层…… 风吹得很猛，雨仿佛也比地面更冷，但是，我们却可以在这里俯视一切，尤其是我，仿佛开了上帝视角，将这座城市看了个 透彻。 我大概是有些入魔了，心里又想：如果把关羽博从这栋高楼上扔下去，也挺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恐惧那个梦，可回到现实中的我，还是有杀心…… …… 乔娇重重踢了我一脚，我这才回过神，然后看着她，问道：“踢我干嘛？” “你在想什么呢，表情那么阴冷？” “我在想，你干嘛要把我带到这么高的地方，这儿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 “想在这儿和你拜把子，行吗？” 我错愕地看着乔娇……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解决方式也不错？” 我无法作答，乔娇又给了我一掌，说道：“想的美，我已经跟我们家的狗拜过把子了……我是大哥，它是二弟，如果你觉得拜把子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那你做老三。” “你这扯的我，连我爸妈都不认识了！” “你也觉得扯啊？……那我们就说正事儿吧……你为什么要来成都，是不是那个叫邹畅的陪酒女就在成都，你们在密谋什么事情？” 猜测就是猜测，永远也不能等同于真相，但我还是承认乔娇的智慧，因为她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我确实是为了邹畅才来的成都…… 我叹了一声，才回道：“如果，她真的在成都就好了！ ” “你是不是已经认定，她跟那个叫马关的人，一起死在了马来西亚。” 我不置可否…… 乔娇也一声叹息，然后终于将那只看上去很沉重的箱子放在地上，并当着我的面打开…… 这个箱子里面竟然装了一个萨克斯；她抱着萨克斯，站在我的面前，浅浅笑道：“听鹿溪说，你是个乐器天才，她是个几乎不会说谎的女人……所以，你一定也会吹萨克斯吧？” “会。” 乔娇便将萨克斯递了过来，我下意识从她手上接过，她又说道：“我觉得，萨克斯是一种最能让人安静下来的乐器，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个乐器送到你的手上……我要你演奏一曲……我是不是能安静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安静下来……你曾经和我说过，音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治愈……所以，你就用音乐先治愈你自己……想想你的音乐天赋，想想你沉迷于音乐中的充实感，想想那些因为你的才华而崇拜喜欢你的人……如果，这都不能改变你想做垃圾的决心，我还是之前那句话，那我就做一个扫把，给你一个归宿……如果，你想做回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我就变成一个工匠，把你打造成最完美的器具……总之，我不想放弃你，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第598章 一束花的浪漫 我已经有些想不起自己曾几何时，跟乔娇说过“音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治愈”，但这确实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感悟；所以，在我感到人生艰难的时候，我都会沉迷在音乐中，沉迷带来的结果便是精通，所以主流乐器，都是我的拿手戏。 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吹过萨克斯了，我嫌它携带不方便，我的房车又小，所以陪伴我最多的还是吉他，但没关系，即便这么多年没有碰，我依然精通萨克斯演奏，有些曲目，甚至不需要乐谱，关于音乐，我就像个存储机器一样，只要活着，那些旋律就一直在我心里。 可是，乔娇真的会和别人一样，去崇拜我的音乐才华吗？ 在我的记忆中，她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音乐的人，而网络游戏才是她的最爱。 也许，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音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拯救我，在这栋高楼之上，迎着雨水和城市迷离的灯火…… 我一直都觉得人是环境的产物，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即便没有办法实现内心的救赎，但至少，我的心是柔软的……因为，她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就算我没有和她说很多话，可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味道，像是要滋润我心里的那根枯木…… 我第一次觉得 ，我竟然是那么的喜欢她……喜欢到像是心里开了一朵花，这朵花也许是红色的，也许是白色的，但没关系，只要它开着，就有芬芳。 …… 我睁开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开口向她问道：“你想听什么曲子。” “我心里真的有想听的曲子……”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EndOfTheNight……我觉得它很适合城市的夜晚……” “EndOfTheNight？” 我在脑子里的曲库搜索着，然后又尝试吹了个前奏给乔娇听，问道：“是这个吗？” 乔娇看着我…… “不是这首？” “是这首……” “那你不吭声！” “我是惊讶，这曲子很小众，我以为你要看简谱……” 我笑了笑，回道：“曾经有一年多，我每天会花五个小时的时间去听音乐，遇到好听的，我都会把曲子记在心里，只要有曲子，我就能扒谱……” 说完，我便凭着记忆，开始演奏着这首乔娇口中的小众曲子；一开始，我要扒谱，演奏的难免有些生硬，但是一遍之后，我便已经可以做到行云流水，于是，自己也很快沉浸在了旋律带来的快感中…… 在我的感官里，这座被夜色笼罩的城市，渐渐发生了些变化，那些泛黄的街灯，像 是黄昏变成了一张油纸，摔裂在了潮湿的街道上，风一吹，黄昏的精髓，便像面包里的奶油，泄在了那无数碾着地面而过的车轮下，也扬进了我的心里，我的精神仿佛高潮了……一阵愉悦，一阵孤寂，一阵抽空，又瞬间填满…… 以至于，直到尾声，我才睁开眼睛看着站在我身旁的乔娇，她还闭着眼睛，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身体像是被禁锢了，但精神却在出格跳跃…… 以至于，在我放下萨克斯的那一瞬间，她便紧紧抱住了我…… 我因此而猝不及防，双手悬着，而后也抱住了她，我没有她抱得那么紧，却轻轻抚摸她的后背，生怕这朵花开了又谢…… “混蛋，你还说自己是垃圾吗？……一个垃圾怎么会把一个人的情绪，一会儿带到地狱，一会又带到天堂；一个垃圾，又怎么会让一个人上一秒恨得想杀死你，下一秒又恨不能跟你……跟你在床上做一夜。” 我的心在乱跳，乔娇却将我抱得更紧了，她哽咽着说道：“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我们更像是朋友，可以拜把子的那种，我愿意为了你死，你或许也愿意为了我死，但就是不能在一起生活，不能睡在一张床上，不能要属于我们的孩子，不能为了一个目标一起奋斗，更不能生老病死 ，连骨灰都要掺和在一块……我承认，听你吹萨卡斯的时候，我想的就是这些……心里全是回味，可在抱住你的那一刻，又只剩下遗憾！” 说完，乔娇重重将我推开，她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我的后背撞在了高楼的护栏上，一阵疼痛，我终于觉得疼痛了，不再那么麻木不醒。 我不想认同她的话，可她说的又都是事实，不仅是她，还有鹿溪…… 最近，我在想起她们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要先走一步的感觉，因为一个人想做多大的事情，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所以，我敢杀了关羽博，自己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终于忍着这一阵撞击的疼痛对乔娇说道：“别说死，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那你呢？” “我！？” 我的语气很重，可是下一秒又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我不怕死，很早之前我就不怕死了……不过，我心里有一点浪漫，我希望自己死后，能够埋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还要开阔……我喜欢黄昏，如果是个开阔的地方，黄昏的光，就能照在我的墓碑上……我这一生，总是焦虑，总是不开心，只有黄昏的光，是最懒洋洋的，我就顶着黄昏的光，懒洋洋地看着别人焦虑，看着别人不开心……不，还是希望别人能活得开心一点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活一次，真的太不容易了……” “你说够了没有？” 我有些错愕……我当然没有说够，关于死亡这件事情，我真的想了很多，我想过人会因为死亡而彻底消失；也想过，未必会消失，我会在这个世界上滞留一段时间，然后再次轮回，再次焦虑，再次痛苦，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终点…… 可是乔娇已经拉着我，向通往电梯处的那个安全通道跑去。 “萨克斯还没有拿……” “你一个天天不想好好活着的人，还管什么萨克斯！”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 场景转换，等我再次静止下来的时候，我和乔娇已经站在一个花店的门口，乔娇选了一束花，递到我的面前，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死亡这件事情的……趁着你还没死，我送你一束花……我曾经听人说过，一个男人第一次收到花，会是在自己的墓碑旁……我不想你这样……不想你的人生，全是痛苦和遗憾……我更想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不放弃你……我先送你一束花，等你真的死了，如你所愿，我给你找个……找个，有山有水还开阔的地方，让你看黄昏，让你懒洋洋……” 第599章 因果 雨水淋在发热的街灯上，蒸发出一层水汽，水汽是白色的，乔娇送给我的玫瑰也是白色的，甚至连我和乔娇的衣服都是白色的，白色象征着纯洁和净化，我因此而感受到了一股想要将我往回扯的力量，这股力量仿佛就蕴藏在这束花里…… 对比大部分男人，我竟然是幸福的，因为在我活着的时候，就有一个女人送了我一束花，我应该爱不释手的，实际上，我也确实盯着这束白玫瑰看了很久，然后开口向乔娇问道：“白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浪漫、纯洁、天真。” 这些都是日常使用频率很高的词，可在雨中的我，听起来却有些陌生，以至于又将这三个词在口中重复了一遍。 “谢谢。” “谢我送你这束花吗？” “算是吧，有了这束花，我跟大部分男人就不一样了，我是一个为数不多能在生前收到鲜花的男人。” “嗯，是，所以你又多了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去死的理由……但是，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死，因为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死了都想从骨灰盒里爬出来。” “为什么？” “如果你还愿意相信乔娇，如果我在你心中还有一点作为乔姐的分量，你就好好活着，不要问为什么，反正你得好好活着，命运不会一味的去压迫一个好人，只要你是一个好人，总 有一天，它会给你回报的。” 我沉默了片刻，又笑道：“好多心灵鸡汤都是这么说的……你真相信好人有好报吗？如果好人有好报，邹畅就不会死，如果坏人终将自食其果，关羽博就没有继续作恶的机会……你知道关羽博多恶吗？他敢杀人啊，我曾经去过296座城市，遇到了不计其数的人，他是唯一一个敢杀人的，而且不止一个。” 乔娇也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能猜到一些，但是仅凭猜，就想去靠近真相，也不太实际……你的意思是，邹畅不是单纯失踪那么简单，她是遇害了，凶手就是关羽博？” 我沉默，但眼睛里却有寒光在闪，对于乔娇来说，我的表情足够作为答案了；所以，她又拉着我的衣袖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 …… 乔娇将我带到了她住的酒店，她的生活品质依然很高，所以酒店是那种园林式的，而且是个小独栋，这给了我们一个很私密的空间。 乔娇给了我一个干毛巾让我擦干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她自己的湿发则用吹风机吹了吹；尽管我们都还穿着潮湿的衣服，但多少还是显得干燥了一些，以至于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狼狈这个词，不仅狼狈，还很窝囊，我终究还是没有 关羽博那么狠毒，如果当时在北京，我能狠下心去利用左小薇，引诱关羽博在不利的环境下回国，也许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邹畅本不该死的；所以，我对这个错误的决定，变得更加耿耿于怀…… 这也是促使我动杀心的重要原因，我真的不能再心慈手软了，尤其是在对付关羽博的时候。 …… 就在分神想着这些的时候，乔娇又低声对我说道：“我还是愿意相信好人有好报，坏人终将自食其果……你不要忘了常天明，曾经他也是小城的一个恶霸，就算后来做了首富，洗白的那么彻底……最后，不还是得到报应了嘛……” “那是因为对他，我做的够狠……如果不是利用了常余利，也不可能扳倒他。”稍稍停了停，我又咬牙说道：“但是对关羽博，我却有过一念之仁……准确说，是对左小薇……就是这一念之仁，给了关羽博喘息的机会，要不然，不会连累邹畅连命都丢了！” 说完，我重重坐在了沙发上，然后点上一支烟。反复想着那些前因后果。 “你终于承认当时是在利用余利了吗？” “是……如果不是他的亲儿子去揭发他，放眼小城，谁还能扳倒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也是一报还一报？……如果常天明没有进去，有他制约着关羽博，关羽博 是不是也不敢这么快回国？” 我惊愕地看着乔娇…… “如果你这么相信因果的话，那这也是你的因果……所以，你应该换个角度去吸取教训，而不是在一条极端的路上，走的更极端……” 我彻底僵化了，我突然觉得这因果就像是一头面目狰狞的怪兽，而我就被它玩弄于股掌之间，无法逃脱。 “韩潮，你告诉我，你这次来成都，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绝对不相信你是来散心的，这个时候，你没有散心的心情。” 我按灭掉手上的香烟，又慌不迭地点上了一支，一连吸了好几口之后，才抬头看着乔娇，但也仅仅是抬起了头…… 我不可能告诉乔娇，我来这里是为了雇凶杀人，这个罪名太重，重到我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 “你说话啊，别一直沉默着，你沉默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心慌……”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这一次，即便聪明如乔娇，也无论如何都猜不到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敢去杀人的真的没有几个，殊不知，我已经走在了这条极端的路上，蠢蠢欲动…… 是的，如果不是乔娇，这个时候，我和老歪恐怕已经在谋划着了。 我又重重吸了一口烟，这才回道：“我确实不是来散心的，我是来见一个朋友……他的情况 不太好，得了淋巴癌。” “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 “老歪，我叫他歪哥。” 乔娇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这一套说辞，她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也是在路上认识的，大概是在四年前吧……他在修理厂修轮胎，我轮胎被钉子扎了，他没收我的钱，我请他吃了饭，然后就认识了。” “他为什么不收你的钱？” 我又深吸了一口烟，回道：“他这辈子没带他老婆出过成都，他羡慕我能带着栾雨全国各地跑。” “因为羡慕就不收你的钱，你的朋友缘是不是也太好了？！” 乔娇还在企图寻找破绽，可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哪里来的破绽可寻，于是，我依旧以平静的语调，回道：“不一样，他对不起他老婆，他太喜欢赌博了，赌到身上全是高利贷，他老婆不堪忍受，在桥上喝药自杀了……他心里愧疚……说起来，这好像也是一种因果，他造孽太深，自己也得了这么一个绝症。” 乔娇看着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片刻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现在还不算太晚，你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吃宵夜，我和你一起去。” 我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巧合，老歪竟然在十分钟之前，已经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要请我去吃烧烤，然后喝点…… 第600章 正视内心 老歪也不例外，在见到乔娇的时候，误将乔娇当做是我的新欢，而旧爱则是栾雨；老歪和我接触的不多，他只看到了我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所以，他不知道在过去的这几年，我的女朋友还有左小薇和鹿溪；这两段感情的结局，都是伤人伤心，所以，老歪的不知情，反而给了我一种轻松的感觉…… 人生中，有些时光是可以被遗忘的，我不是不爱鹿溪，只是在想起她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被现实狠狠按在地上蹂躏的痛感，以至于很多时候，我已经无法奢望两个人在一起的欢乐。 我们当然有一段欢乐的时光，甚至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可当我的内心因为不断遭遇的痛击而变得幽暗的时候，这段时光也终究跟着黯淡了。 ……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又下意识看了看坐在我身旁的乔娇；这一次，她竟然坐的很端正，她一直看着老歪，老歪也一直看着她。 最后，反而是老歪不自在了，先开口笑问道：“你老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不是也一直在盯着我看……歪哥，你的眼神应该不歪吧……你是不是在看我？” 老歪又尴尬地笑了两声，回道：“我歪的是人品，眼神可不歪……我就在想，韩潮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运气，为什么跟他好的，都是这么漂亮的小妹儿？” 乔娇将目光放在我身上，问道：“韩潮，我真的漂亮吗？” “显而易见的事情，就别问了。” 乔娇这才转而对老歪说道：“可是，歪哥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和是不是漂亮没关系……他不喜欢我，一直都是我在喜欢他……所以，严格来说，我算不上是他的女朋友……但是，我也没什么怨言……人这一生，遇到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容易……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嘛，就和程序一样，如果一个人连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都没有，那不就是个残次品嘛……韩潮的出现，证明我不是一个残次品，所有的功能都正常，该有的欲望也都有……只是命运不愿意成全我而已，我没有做错什么……不过，又有多少人的人生能够圆满呢？但求无过，问心无愧……” 我不知道乔娇为什么会在老歪面前说起这些，而这些，多少让她看上去有些伤感，有些自卑，她可不是一个喜欢伤感自卑的女人……她是个大姐大，刚认识的时候，鹿溪就是这么介绍她的，因为在学校里，没有人能斗得过她，除此之外，这些话里还多了一点成熟的味道，她成熟了，似乎也因为成熟，而试着放下…… 可是，面对老歪这么一个将死之人，我还有什么好克制隐瞒的，于是，我打断了乔娇的话，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说道 ：“歪哥，别听她在这儿卖惨……我没说不喜欢她……只不过……” 乔娇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老歪也看着我，说道：“你倒是一口气把话说完啊。” “只不过……” 遗憾的是，面对老歪这个将死之人，我也没能说出内心的那些无奈和苦楚，最终，只确认了我是喜欢乔娇的，却又没有给出一个能让老歪信服的理由。 这段三角恋，难言，难断！ 乔娇笑了一声，说道：“我不相信你喜欢我，除非……你当着我的面喝两斤白酒。” 乔娇猛然说起两斤白酒的事情，我也因此猛然想起了“韩二斤”的外号，又突然觉得陌生，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再听她喊起这个外号了…… 这个外号，于我而言，有很大的象征意义，象征着我的激情，无畏，以及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追求；这一辈子，我恐怕也不会再为了谁，去喝两斤白酒了。 虽然乔娇对鹿溪只字未提，却处处都是鹿溪的影子…… 是，我已经没有了喝两斤白酒的勇气和酒量，但为了乔娇可以破例一次。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将老歪手边那瓶刚打开的白酒揽到了自己这边，而后又将另外一瓶还没拆开的白酒，也揽了过来，大不了不省人事，大不了胃出血，大不了生命垂危。 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值得 ！ …… 潜意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能够正常喝酒了，可是，当把量确定在两斤，并决定喝下去的时候，我突然就有了想吐的感觉…… 也许，这是身体机能，在暗中保护我，让我别再干这么傻的事情……但我顾不上这些，我重重咽下渗出来的口水，眼睛眨都不眨，拿起那瓶已经被拆开的白酒，就往自己的嘴里灌，仿佛喝的不是白酒，而是白水，也仿佛回到了那个喝了两斤白酒的晚上；至少，内心的感受是一样的，都为了达成一个目的，为了自己的心爱之人，为了她们心中的满足感。 可这次，却只是一个考验，乔娇终究没有忍心让我喝下两斤白酒，以证明她和鹿溪是可以在我心里并驾齐驱的，她在我只喝了半斤的时候，就从我手上夺走了酒瓶，然后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避开了她的目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产生了一阵无法用意识去对抗的晕眩感，我的酒量早就大不如前，即便这次只有半斤，但因为是一口气喝下去的，我还是醉倒了，前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好像丢失了所有的记忆，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做过什么 事情，直到看见坐在我身边的乔娇，才猛然恢复了部分记忆。 乔娇盘腿坐着，没有穿袜子，她做了美甲，粉红色的，在这封闭的房间里，这点点粉红色，就像是一个风景，是我眼里的风景，也是乔娇心里的风景。 她未必是个很复杂的女人，所以，也很喜欢这粉红色。 …… 我尴尬地看着她，我的酒量变得太差了，以至于自己做的这一切，显得很逞强；就在我以为她会嘲笑我的时候，她突然冷声对我说道：“你恐怕也就只有在喝多酒的时候才会和我说点真话……” 我有些惊恐，半晌才问道：“我和你说什么了？” “你喝多的时候，我和老歪聊过了……老歪真的是个很歪的人，年轻的时候，打断了别人的手脚，被判刑了好几年……他倒是不介意把这些告诉我，可能是为了忏悔，也可能真的是要死了，觉得无所谓形象……所以，你来成都，就是想找这么一个歪了的人，去杀了关羽博……你已经给过他五万块钱……下一步，应该就是给他更多的钱，去彻底收买他，因为他放不下他儿子，为了钱，为了他儿子的人生，他真的敢杀人……你知道吗？在你醒之前，你一直在喊，杀了他，杀了他……” “韩潮，你竟然敢杀人……钱没赚到，事业没干成，感情没搞定……竟然先想着去杀人！” 第601章 生与死 乔娇精准的推断，让我的酒意醒了一半，我不确定自己是以什么目光看着她的，只看见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看上去很痛心，也很心疼…… 她大概是在心疼我，心疼我的转变，心疼那千斤重担压在我的身上，却无人分担；可在我看来，这份心疼却来得很沉重，因为这就是一件别人没有办法去分担的事情，邹畅已经是前车之鉴，我不可能再把另一个人拖入这危险的局面中来，更何况，她是乔娇。 可她真的太聪明了，面对她的质问，我不知道还能以什么理由去自圆其说，我只能回避着她的目光，并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但沉默又何尝不是一种回答。 …… 这么僵持了片刻，我才起身找到烟盒，然后点上了一支香烟，靠墙坐着；外面还在下着雨，雨水声不大，却不断震荡着我的心情，我有些不安，有些紧张，有些不知所措。 我肯定是被乔娇算计了，她让我喝酒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证明她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她只是想知道我来成都的真实目的，如此看来，更像是为了告诉我，我在她心里有多重要；否则，何必费尽心机的去做这一些。 “你为什么要杀关羽博，邹畅的失踪是不是和他有关系，他们之间又到底有什么恩怨？” 乔娇依旧盘腿坐在床上，但这次，她却皱起了眉头…… 我依 然不开口，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我以为乔娇要发作，可是她却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而后又微微笑了笑，对我说道：“死亡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意味着永别，意味着必须要放下人世间的一切，可这又是每一个人都绕不过去的话题，所以，我也很认真地想过，想过自己如果是死神的话，会让自己怎么去死……我心里是有结论的，反正别让我饿死，也别让我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了……至于别的死法，我就不那么在意了……我没那么怕死，甚至觉得，如果我们两个人，因为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而死在一起的话，好像还挺浪漫的……如果人死如灯灭那就不说了，假如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不就有人作伴了嘛……我让我爸给我烧一辆房车，你做司机，我们一起去另外一个世界晃荡，没有这边的忧虑，多潇洒啊！” 乔娇好像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她在稍稍停了一会儿之后，又说道：“就是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会不会有国家，一个国家又分为好多个城市……假如也有那么多城市的话，296，会不会也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极限数字呢？……最好不是，我希望我们还有第297个城市……” 我重重吸了一口烟，终于开口回道：“其实，我和栾雨也没有296个城市，之前和你们说的时候，我 忽略了一件事情，我和栾雨是在路上认识的，在我们没有见面之前，我已经独自一个人走了很多城市。” 乔娇瞪着眼睛看着我，半晌说道：“你是故意不想抓重点吧？……我想表达的是，我怕死，但却不怕和你一起死……所以，你心里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也别害怕把我卷进去……相比于你，我可能更不怕死，因为死亡对我来说，也许是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稍稍沉默片刻，她又抬头看着我说道：“如果我们都能逃过这一劫，好好活着……你就和鹿溪在一起；如果，咱俩不幸死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你就和我在一起，不能再三心二意……对于这一段矛盾又伤神的感情，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两个人的感情不应该这么沉重，更不应该以生或死来做抉择，所以，我看着乔娇，呆愣了很久，这才开口说道：“为什么我们要死了才能在一起？” “死亡是最好的终点，也是最好的开始……就赌一赌，还有没有另外一个世界……” 我恍惚了，在恍惚中又想起了栾雨和邹畅，她们一定知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没有另一个世界去安放灵魂。 直到，乔娇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 “死不死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们之间那些扯不清的麻烦也先放在一边……我们还是聊最开始的 那个话题，为什么要杀关羽博？” 心里的不安，让我又点上了一支烟…… 我渐渐冷静了下来，也因为冷静，而对乔娇的决心有了一个深刻的判断，不仅是她的决心，还有她这个人，我也有了更深的认知。 她是我认识的所有女人中，最具有传奇属性的一个，不仅是因为她够聪明，还有她对人生的态度；在我看来，能看透生死，无畏生死，当然是一件很牛的事情，因为已经逃脱了基因的封锁…… 而我还没有做到，我是怕死的，之所以看上去不怕死，只是因为内心那难以消融的愤怒，所以，关于死亡，我没有那么多的幻想，只有真正不恐惧死亡，才会想起浪漫和潇洒这样的字眼；而在我心中，死亡一定是冰冷和孤独的。 基于这些认知，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如果有一点可能性，我都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可是，你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有时候，过于聪明，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我的聪明仅限于对你……换了另一个人，我连电话都不想打，更别说跑到成都来。” 我看着乔娇，重重吐出口中的香烟，说道：“是，我是想杀了关羽博，因为他该死……” 尽管乔娇已经猜到，但在我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呆住了，我知道，这种心理冲击，可以超越一切，因为剥夺的是生 命，而生命却只有一次，不管这个人被定义为好或坏，都只有一次。 我又开口对乔娇说道：“在马来西亚死掉的那个男人叫马关……当年，是关羽博雇佣他爸开车撞死了邹畅她爸……关羽博曾经和我说过这么一件事情，他说，邹畅她爸曾经借着补课的名义侵犯过左小薇……那时候，仇恨的种子就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 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所以，我中间停下了好几次，又重新整理了表达的逻辑，才算是让乔娇听明白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末了，我又补充着说道：“但是，从我和邹畅的接触中，间接了解了他爸……所以，我现在对关羽博说的那件事情，也持怀疑态度……这里面可能还有更深的隐情……可我已经没有能力弄清楚，关羽博在那个小城只手遮天，就像你说的，常天明进去之后，更加没有能够制约他的人……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制裁他……如果我不制裁他，下一个受害的可能就是我……我觉得，他已经开始盯我了！” 说完，我将手上的香烟按灭，然后又看着窗外的霓虹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 这次，我没有因为说出来而获得轻松感，我的心里更加晃荡不安了……我还是不想让乔娇卷进来，我希望她在满足了好奇欲之后，就离开这里，离开我…… 而我，还是按计划进行！ 第602章 完美生活 我不确定，乔娇能不能理解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她在听我说完这些之后，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重重躺在了床上，她的衣裙将她的身体勾勒的极其完美，我不禁多看了几眼，然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之后，便不再看她，我再次看向窗外…… 即便成都已经号称是一座国际型的大都市，但还是在夜深的时候陷入到了沉寂之中，也丧失了活力，以至于肉眼所见，只有雨水是动态的，雨水就从沉闷的天空纷纷落了下来，在地上形成了积水，路灯落在这些水坑里，却没有能够为其增色，只见整个世界更加昏暗了……恰如我现在的心情和遭遇。 我快被冰封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拨动开关的声音，而后，房间里的所有灯便都亮了，我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下意识用手背护住了眼睛…… 等我放下的时候，乔娇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干嘛把灯全部打开？” “不想让你一直活在黑暗中……” 说完，乔娇便盘腿坐在了我旁边的蒲团上，我觉得她会和我说一些心灵鸡汤，来化解我心里的戾气；可是，她却有些无聊地晃着自己的脚丫，像是 要开口，又显得很沉默。 就在我又因为屋子的沉闷而感到不适的时候，她又开口向我问道：“韩潮，你后悔吗？后悔当初没有听我的话，去开一个面包店。” 我顿了顿，回道：“不后悔，那个时候的我，必须要离开小城……” “离开小城是因为你知道了栾雨和鹿洺的关系？” “也不全是。” “好好捋一捋，想想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低头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开口回道：“想不动了，我特别累……特别想找到一个解脱的出口。” 乔娇笑：“你不后悔，是吧……如果我告诉你，在你离开小城的那个晚上，我跟我爸要了一样东西，你还会不后悔吗？” 我转头看着乔娇，她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可是，我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那个时候的我，更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让现在这个我感到后悔。 我讨厌后悔这个词，极其讨厌，但还是迎合着乔娇的笑容，也笑问道：“你跟你爸要了一个什么宝贝？” “一个加油站。” “加油站？” “对，市北区最大的一个加油站，有二十台加油机……我爸说过，他什么生意都可以丢掉不做，但是这个加油站一 定要守住……因为这个加油站可以维持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底线……这个加油站，我爸早晚都会给我的，但那次，他动了要提前把这个加油站给我的念头，并且付诸行动了。” 我有点惊讶，以至于沉默了片刻之后，回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加油站可是你的传家宝，你爸为什么会动了要提前给你的念头？”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记得那个时候，因为要不要出国留学这件事情，你跟你爸的关系还是挺紧张的。” “是，我们那个时候的关系特别紧张，就差断绝父女关系了……但是，你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按套路出牌，所以，在你决定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去告诉我爸……我有了你的孩子……为了让这事儿更逼真一点，我去找做医生的朋友，伪造了一份B超单，我就把那B超单扬在我爸面前，说这是一对双胞胎……要是，他为了心里的迂腐和偏见，不愿意成全我，我就去死，一尸三命……让他知道什么叫家门不幸。” 我甚至没有意识到，在乔娇说着这些的时候，我的嘴一直是张开的……我当然相信她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却不相信自己也是谎言里的主角之一。 我们连男女关系都没有发生 过，又怎么可能凭空有了孩子，还是一对双胞胎！ 乔娇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道：“我爸其实是一个赌性很重的男人，但是，在我身上他却不敢赌……那天，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有十分钟，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转身回书房，把和那个加油站有关的手续证书全部拿了出来，说要和我做变更……我记得，当时我的心跳特别快……因为，我已经无限接近我想要的完美生活……那个加油站，每天都有几十万的流水……这不比什么所谓的铁饭碗要厉害多了，面包房只是一个想要把你留在青岛生活的借口……我不打算把要到加油站的事情告诉你……让你也试试那种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天上就会掉馅饼的生活……我们一起睡到自然醒，下午拉着你和我一起打游戏，晚上就去找一帮朋友在酒吧喝个痛快……这样的生活也会有空虚的一天，但是没关系，我们买一辆房车，如果生活让我们感到空虚了，就开着房车去浪迹天涯……不仅要看路上的风景，还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比如老歪这样的，还有沈阳的山河哥……黑足就算了，我不喜欢死缠烂打的男人……或许，我们在路过小城的时候，也会认识关羽博，我们 当然不会和这样的人有深交，但也可以长长见识，看看一个称霸一方的恶霸，现实生活中，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做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是两块死活都分不开的磁铁，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乔娇像是在总结，总结人生那无数个岔路口，以及无数个可能性…… 最后，她又对我说道：“我的意思是，其实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她这一番对完美生活的描述，让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在过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会害臊的，在你的完美生活中，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付出。” “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付出……你只要记住，你是我完美生活里必不可少的那一个就行了……你千万不要和我讲什么道理，也不要讲公平……如果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有道理可讲……我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找一个像老歪那样的人，先杀了你这个王八蛋……凭什么你要把我变得这么痛苦，凭什么在我无数次想要放下的时候，知道你过得不好，脑子里又只剩下义无反顾的愚蠢……还有你给我的承诺……一夜七次那个……最后，你却把这个承诺给了鹿溪……明明，我他妈才是个好色的女人……好吗？” 第603章 亡命天涯 “一夜七次”真的仅仅是一个约定吗？我用力看着乔娇，看着她那甚至比鹿溪更好看的面容，说她的面容比鹿溪更好看，并不是夸张之言，鹿溪是一种精致，精致到无可挑剔，但乔娇却是一种韵味，这种韵味是性格和面容一起孕育而出的，这让她在我眼中变得无比真实，她就像是一朵娇艳的花，开在了我的心房…… 这一刻，心花怒放不在是一个形容性短语，它变成了一个动词，在我心里生根，发芽，盛放……我快被她填满了。 我呢？ 也是个好色之徒吗？ 一定是，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欲望，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深入融合就是最好的表达；可是，这一刻的我，又像是被什么被东西禁锢了；所以，我能感觉到乔娇的呼吸，却又感觉极其遥远。 我不敢脱她的衣服，更不敢面对什么衣物都没有的她。 我甚至不敢想象，她在我的身体下面因为欲望而扭动的样子。 …… 这是一个极其不舒服的夜晚，雨一直下，风也不停，以至于欲望的火焰烧起来，就被熄灭了。 我就这么看着乔娇，奇怪的是，她说自己是个好色的女人，却又根本在她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情（）欲；我这才惊觉，她介意的是什么。 是背叛，对承诺的背叛，因为那一夜 七次，我已经给了鹿溪，给了她最好的玩伴。 …… 我终于避开乔娇的目光说道：“是我辜负了你……你恨我是应该的，但曾经的那个韩潮已经死了。” “在哪儿埋着呢，我想把他挖出来鞭尸。” 我沉默了片刻，回道：“在我心里埋着……要开膛破肚吗？” 乔娇失了神，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说道：“就当曾经的那个乔娇也和你死在了一块，逝者安息，就不打扰了……” 乔娇笑了笑，又说道：“我人生中最最难熬的应该就是要结婚前的那几天了……我心里有一个幻想，幻想你会在我结婚的那一天，一个人，就像莽夫一样，跟我爸斗，跟我妈斗，跟我那一大群亲戚斗，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带我走……带我去一个没有世俗，没有痛苦的地方……我还在想，你总是跟别人吹嘘，你曾经去过296座城市，如果你带我走，会去重走那296座城市？还是去那个你从来都没有去过的第297座城市呢？……后来，我又告诉自己不重要，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你在我身边就好……想明白的那一刻，我就去了离我家最近的那个鞋店……我买了一双平底鞋……婚礼那一天，我说什么都不穿高跟鞋，我怕跑不掉……” 我的心在发颤，发颤是因为这个世界 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面对乔娇的婚礼，我到底是怎么想，怎么决定的…… 我们的想法终究是背道而驰了，我想的只是干掉小城的两个恶霸，然后成就自己的事业，我没有想过要带她走，甚至连她的婚礼都没有想过要参加。 也就是这一刻，我好像又死了一次！ …… 乔娇跟我说这些，似乎并不是为了让我忏悔，让我内疚，她托住我的下巴，让我抬头看着她，又哽咽着对我说道：“韩潮，答应我，别去杀人，好吗？” “我不杀他，他也会杀了我……他真的敢杀人！” “他要是杀你，我就带着你亡命天涯……你不准杀人。” 亡命天涯？ 难道我的第297座城市就是亡命天涯吗？ 我的内心一片绝望，可是，看着从乔娇眼中掉下的泪水，又仿佛是雨水浇灌了心中那朵希望之花，只要这朵花还有盛开的希望，亡命天涯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我终于向乔娇点了点头，承诺自己不会再动杀人的念头，并对乔娇说道：“我们去看看加油站吧……以前走在路上的时候，每天都要去加油，却从来都没发现，那一个个加油站里面，竟然也藏着过上完美生活的希望。” “小加油站的流水可不行，养不活我的。” “那我们就去找一 个最大的加油站。” …… 雨夜，我和乔娇就这么走在了寻找加油站的路上，我们没有雨伞，淋着雨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终于在一个被大货车碾压得坑坑洼洼的道路旁，见到了一个有十多个加油机的加油站，我们一起停下了脚步，然后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一辆辆重型卡车，在这个加油站进进出出。 我向乔娇问道：“那一辆有五个轴的大货车，加满一箱油，得多少钱？”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乔娇有点迷茫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哪管这些，我只负责到时间了去收钱。” “果然赚到钱的，一定都不是最懂的。” “是，一个人从出生那天开始，就已经被命运安排了……我就是那种什么都不用干，都能躺着活下去的那一类人。” “那你总该知道一升油的成本是多少，去除成本和其他开支之后，利润是多少吧？” “我还没来得及和我爸聊这些，你就已经和左小薇跑得无影无踪了！” 说完，乔娇转头看着我，又说道：“我和你说过……如果你活着，就好好和鹿溪在一起；如果我们都死了，你就一定要 和我在一起……你敢和我一起死吗？……以前觉得这是一个很遥远的话题，可是知道你敢杀人以后，我突然觉得死亡这件事情可能真的离我们很近很近……所以，我想先和你聊一聊……别到死了，你还是把我扔下不管，心里尽想着怎么还阳……” 我重重摇了摇头，回道：“不会，如果还有另外一个世界……我再也不会去像小城那样一个地方了，也不会心比天高，一定要做一番事业，斗完了常天明，又去斗关羽博……我觉得就这么守着一个加油站也挺好的，毕竟是车子就要加油……我们唯一有分歧的，大概只是加油站的大小……对我来说，一个加油站有三个加油机就够了，一台加92，一台加95号汽油，还有一台加柴油……” “傻子，92和95是能放在一台加油机上的。” “那岂不是两台加油机就够了。” “如果你那么容易满足的话，一台就够了，我们也可以选择不加柴油。” “这种任性的感觉真的不错！” 我闭上了眼睛，幻想着自己住在海边，每天无所事事，唯一要做的就是经营一家只有一台加油机的加油站，流水不高，却能养活我和乔娇…… 我累了，累到只想有一个加油机，一个乔娇…… 可等待我们的却是亡命天涯…… 第604章 我要你现在就是我的 风雨中，我和乔娇靠在了一起，看着一辆又一辆的汽车，从这个加油站进进出出；我说，就这么一会儿，加油站的流水大概有两万，乔娇说最少三万，我们因此而产生分歧，其实这种分歧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一定是一个很赚钱的加油站。 我们更应该聊的是这一场雨，它该停一停了。 我讨厌这种潮湿感，像是浸湿了一块破抹布，摔在心口，隐隐作痛，却又撕扯不掉。 这种不好的感觉，让我下意识拉住了乔娇的手，她的手很冷，比我的还冷，雨水就顺着我们的指缝，往地面滴落着…… 她握紧了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握得更紧，好似怕我消融在这雨水里。 我也握紧了她，因为我更怕她在我身边消失，而这或许就是两个人要去亡命天涯的感觉。 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刚刚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没带一把伞？” “是啊，为什么没有带一把伞呢？”说完，乔娇转头看着我，又带着些许愤恨说道：“你就是一个不喜欢带伞的人，还好意思问我。” 我有些诧异的与乔娇对视着，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怪罪，如果是怪罪，那也太过于主观了，因为，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起来要带一把伞。 可这次，我接受了她的主观，我对她只剩下温柔，于是又笑了笑，说道：“好，下次遇到雨天，我一定会记得带上伞。” “嗯……不想看了，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在离开之前，又转身看了看这个即便已经是深 夜，依旧有大车来来往往的加油站；虽然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柴油的味道，令人感到不适，但梦幻却又在这两种气味中产生了，这一个个油枪之间，真是蕴藏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生活；似乎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去劳神，就已经过上了一种高级的生活。 我八成是堕落了，竟然开始喜欢上了这种不劳而获…… 不，我没有堕落，我喜欢的是有乔娇这样的女人在身边，还依然可以不劳而获；就像她说的那样，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一边游戏人间，一边等着日出日落……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爱上了她；爱，是一个充满向往，又背负着沉重的东西，所以，直到栾雨死后，我才真正觉得自己是爱她的；还有鹿溪，那一夜之后，我开始变得冷血，一个人回到小城，斗常天明，斗关羽博，除了为那虚无缥缈的理想，更是因为那爱而不得的愤恨…… 我对鹿溪的爱，终于被付诸行动，可是她也离开了我的生活，我和她依旧没能逃过遗憾的魔咒。 …… 栾雨和鹿溪一个死别，一个生离，关于情爱，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吗？ 现在，我终于觉得自己爱上了乔娇，她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这算不算是悲惨生活里的一抹幸运呢？ 算，一定算！ 我的眼角有点湿润，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慰藉。 “你干嘛呢，愣着不走？” 我这才回过神，对着乔娇笑了笑，然后牵起她的手，踩着泥泞，走在了来时的路上。 …… 回到酒店，我依然和乔娇在一个房间，她躺在床上用手机追剧，我则躺在沙发上，想着那些繁重的心思，我们都没能在这深夜找到睡意。 有个问题困扰着我，既然已经放下了杀心，邹畅的妈妈，该怎么去安排？ 关于这个问题，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要么让她回那个小城，要么带着她去个旧……可这两个都是伤心之地，因为已经没有了邹畅。 我真的很想在能入睡的时候做一个梦，梦见邹畅，就像之前梦见栾雨一样，让她在梦里给我一个主张……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乔娇终于放下了手机，向我问道：“马上就两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想事情，你呢，你怎么也不睡？”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事情。” “你明明就是在追剧。” “揣摩别人的时候，总得有个幌子，要是让你发现了，你就不想了。” 我笑了笑，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我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要更厉害……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从我的身下传来。 我这才察觉，手机一直都被我压在身下，继而又有点心慌，自从心里有了亡命天涯的感觉，我就很恐惧在深夜接到电话。 不，一直以来，我都厌恶在深夜接到电话，因为所有的坏消息都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夜晚，似乎就是罪恶和噩梦的温床。 …… 我的身体不自觉绷直了，然后从身下拿出了手机，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闭上 眼睛，平静了心绪，这才接通，但是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这虽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对方的声音却并不陌生，她向我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成都？” 只是这一问，我的头皮便有些发麻，除了我主动告诉了乔娇，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行踪，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立刻警觉了起来，出于对她的不信任，我否定道：“我不在成都。” 她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如果你在成都的话，立刻离开……很危险！” 我的全身开始变得僵硬，而后又下意识看了看一直在盯着我看的乔娇，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就在这一刻。 “我再说一遍，立刻离开成都，以后不管去哪儿，都不要用你自己的身份证件去登记住宿。” 说完，那边便极其急促地挂断了电话，而我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我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我被盯上了，那是一股我根本没有办法去对抗的力量，我也终于知道一个盘踞小城这么多年的恶势力，是多么的恐怖。 乔娇也终于意识到了，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和我一样的恐惧，我们就这么在恐惧感沉沉压下来的阴影中互相对视着。 先反应过来的是我，我沉声对她说道：“刚刚是左小薇打来的电话，关羽博要对我动手了，他一定收买了内部的人，连我在哪个酒店住宿他都知道……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像是看见了死神的脚步，我无数次表示过，我没那么害怕死亡，可这一刻却有乔娇在我的身边， 我死也不想连累她，而邹畅和马关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关羽博已经彻底丧心病狂了，正如我想找老歪杀了他一样。 …… “走，收拾东西，赶紧走！” 说完，我便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行李包，乔娇却在这个时候呆愣住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呆愣来得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我加大了声调，几乎是吼道：“快点收拾东西，我们立刻离开成都，立刻，现在……” 乔娇终于回过神来，她看着我，问道：“我们会死是不是？就像邹畅和马关那样！” “是，关羽博他已经疯了，彻底疯了……” 说完，我便转身想去帮乔娇拿她放在柜子旁的行李，她却伸手拽住了我，说道：“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如果我们都死了，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可是谁都不知道，人死了以后会不会有另外一个世界，所以……我要你现在就是我的……” 说完，乔娇便脱掉了自己的睡衣，展示出了她的曲线，也是我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到的曲线，她不仅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还试图扯掉我身上的衣扣…… 我推开了她，沉声吼道：“别疯了！现在不是疯的时候。” “别怕，别慌……你现在住的是我的酒店……没有人会找到这里。” 这次，换我愣在这里，我就这么看着她的曲线，任由她扯掉了我的上衣和裤子…… 第605章 去新疆 我和乔娇就这么倒在了地上，彼此疯狂拥抱，撕扯，就在我们快要融入的那一刻，一直神情迷离的她，却突然停了下来，并推开了我，说道：“下雨的时候，一定要有伞……” 说完，她便拿过了我的行李包，在里面一阵寻找，我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想找的是安全套；就算是我自己，也不确定那个跟了我很久的行李包里到底有没有安全套，如果有，那就是很久以前遗忘在里面的。 但大概率没有，因为我告别那荒唐的生活，已经很久很久了…… 是，曾经的我，总习惯在包里或者身上带一些安全套，以备不时之需。 …… 乔娇就这么将包口朝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抖落，她在一阵翻找之后，也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但她却不放弃，又在那些夹层里翻找着…… 因为长期在外漂泊，所以，我买的行李包，是个战术背包，里面藏着很多我自己都会忽略的夹层，我终于觉得，她或许真的有可能在某个夹层里面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如果有，一定是在和栾雨在一起的时候遗留下来的。 那实在是太久远了，我忽然想，安全套也会有保质期吗？ 应该不会有，就算有，也会很长，很长，毕竟它存在的意义就 是为了安全，不会那么轻易过期的。 就在我模棱两可的时候，乔娇突然向我扬起了手，她的手上拿着一只安全套，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拿着这样一只不知道还在不在保质期内的安全套，以这样的表情看着我…… 她在嘲笑我以前的浪荡吗？还是为我和栾雨感到遗憾，或者，她是开心的，因为真的在我的包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下一刻。 于是，她替我戴上了不会被雨淋湿的伞，又紧紧抱在了一起…… 在最原始的欢愉中，我们仿佛都忘记了此时此刻的处境，直到粗重的喘息声盖过了外面的雨声，直到我们紧紧抱在一起，又筋疲力尽地分开…… 我觉得自己虚无了，就算现在离开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遗憾；而乔娇失神了片刻之后，便一件件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若不是我还裸着，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我们开始逃亡了，在这巨大的恐怖下，我们再也不敢浪费时间，我们在我之前住的酒店，接上了邹畅她妈…… 我再次陷入到了迷茫之中，不知道该带着乔娇和邹畅她妈逃往哪里。 我不可能去泰国找任然 他们的，因为有我在的地方，就有危险，何况，那边和马来西亚差不多，都是国内法律无法触及的地方，我不会给关羽博这么好的机会。 邹畅她妈仿佛感受到了我的忧虑，她在我和乔娇都沉默着的时候，先开口对我说道：“小韩，你就把我留在成都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也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要是跟你一起走，反而是拖累，还让你多了一份操心……重要的是你……你一定得好好活着，只有你好好活着，才能帮畅畅和她爸讨回一个公道……” 乔娇比我冷静一些，她点头附和道：“我觉得阿姨说的有道理……那边，是凭你的酒店登记信息定位的，所以，他们肯定不知道阿姨和你在一起……不如就把阿姨留在成都，我在成都有一起玩游戏的朋友，成都到处都有他的房子，让他给阿姨找个房子先住下。” 我冷静思考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这时，邹畅她妈又对我说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畅畅在马来西亚旅游，还能被人找到……她没犯法，又不是被通缉了，哪有那手眼通天的人，能在国外找到她……肯定是她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你留意一个叫郭蕊的人，畅畅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这是她最好，也最信 任的朋友……那天，畅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特意交待过，这个郭蕊跟她借过五万块钱，到现在还没有还，说是如果她忘了，要记得提醒她和这个郭蕊要……我已经上了年纪，人情世故都看透了，最坏的往往就是那些身边关系最好的人……没准畅畅就和她说过自己去马来西亚旅游的事情。” 我凝神想了想，而后，一个面容便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那是我第一次和邹畅见面，酒后，要带她去酒店，曾有另一个陪酒女出言相劝过，让她不要跟我走…… 多半，她就是郭蕊，我相信我的直觉，当时就不太喜欢那个女人，总觉得那样的关切有些言不由衷，反而像是怕邹畅因为出台而赚比她更多的钱，才假意相劝……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又重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这件事情。 …… 将邹畅她妈安置到乔娇朋友的房子里后，少了些许后顾之忧的我们，也算是通透了一些；接下来，我们该面对的就是我们自己了，我们又该去哪里？或者，我更应该去想的是我自己去哪里。 片刻的沉寂之后，我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你想去哪儿？” 乔娇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所以，她不假思索的回道：“去新疆吧，那是你唯 一没有去过的地方，只要我们进了新疆境内，就代表你人生中终于有了第297座城市。” 听到新疆这个地名，我当即就沉默了…… 对于我来说，它当然是心中极其向往的地方，可又伴随着沉重；这么多年了，我一个四处漂泊，且有大把闲暇时光的人，竟然一直没有涉足；就算下定决心要去了，也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而搁置，这次，难道真的要成行了吗？ 我在沉默的时候又习惯性恍惚了…… “怎么，你不想去那儿？……你别忘了，你可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你向往那里的独库公路，赛里木湖，还有伊犁大草原……” “怎么会忘了呢！……直到现在，这些地方都还是我心里最大的向往。” “那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内心一阵挣扎，终于还是笑了笑，对乔娇说道：“不犹豫，你说去新疆就去新疆……去走走独库公路，看看赛里木湖，还有伊犁大草原……” 说完，我便打开了主驾驶的车门，然后又对乔娇说道：“你开车吧……我酒劲儿还没消。” 乔娇跟我完成了交换，继而便开着这辆从她朋友那里借来的普拉多，向通往甘肃境内的那条高速驶去……是的，去往新疆，甘肃好像是必经之地。 第606章 我爱你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便开到了高速上，脱离了城市的光影之后，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和混沌，只有车灯照到的地方，才能勉强看得清，但又一闪而过，所以，车窗外的世界，也没有办法吸引我的目光，我一直低头不语，乔娇也没怎么说话，只感觉到车子越开越快，就要超过限速的临界点…… 这时，乔娇才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为什么左小薇会给你打这个电话？……她不是已经失心疯了吗，甘愿跟着关羽博为虎作伥。” 冷静下来后，我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但我已经无法看透左小薇，所以，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乔娇。 乔娇又对我说道：“难不成她是良心发现了？还是说，又在憋着坏，给你设陷阱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摇头回道：“不会，如果是的话，咱们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从成都跑出来……现在，应该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乔娇笑了笑，回道：“原来这就是亡命天涯的感觉……不过，我好像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我也觉得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儿，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稍稍停了片刻，乔娇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说，人死后的世界，会不会也和现在一样？我们就这么走在一条 空无一物的路上，没有光亮，没有人，没有城市，没有尽头……” “不会的，如果那个世界真的存在，一定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已经在这个世界吃够了苦头，没理由换个世界继续吃苦头……” “那你说，人死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我将车窗开了一丝缝隙，想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也许会是一个跟这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痛苦会变成快乐，快乐会变成痛苦……” “你能不能说的直白一点，我在开车呢，还得分神去想……” “很好理解啊……这一辈子，谁都害怕离别，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离别可能却是一种快乐；还有死亡，我们在这里恐惧的死亡，在那里可能意味着是一种极乐……死亡的那一刻，会伴随着温暖，回忆，向往……因为已经验证过，死亡并不是一个人的终点，也就没有对未知的恐惧……” “死一次还不够吗？竟然死了一次以后，还得再死一次！” “你也可以把死亡理解成一个通道，通向无数个在你认知之外的世界……”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不管通往哪个世界，我都不想忘了……我爱你……” 乔娇的身体似乎僵住了，她想转头看着 我，却又一直不敢转过来，最后，眼里噙着泪水，却摇头说道：“不许说你爱我……要不然我会觉得，只有死了，才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出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可以让我来安排这一切，我还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夜更深沉了，我按灭了手上的香烟，然后又伸手擦掉了泪水，是我自己的眼泪。 …… 天有些亮了，远方的山头上出现了一抹鱼肚白，依然是乔娇在开车，长时间的驾驶，已经让她的精神极其萎靡，她向我问道：“是不是过了星星峡，就快到新疆了？” “嗯，星星峡过去再开200公里路，就是新疆的哈密。” “这个季节有哈密瓜了吗？” “你真是走到哪儿都放不下吃这件事情！” “要不然呢，说到哈密，第一个想到的不就是哈密瓜吗？” 我这才回道：“应该还没到哈密瓜成熟的季节吧……不过，现在不是有大棚技术嘛，你想吃的话，应该也能吃到早熟的那一批。” “说真的，我倒不是特别喜欢吃哈密瓜，但也不排斥……还是说别的吧，星星峡这边是哈密，那另一边的城市呢？” “另一边是甘肃的敦煌，离星星峡210公里路。” “那一年，你和栾雨是 不是开到敦煌停下来的？” “嗯。” “所以，你离你的第297座城市，只有400公里路的距离！” “人的遗憾，有时候可能真的就是这400公里路……”稍稍停了停，我又补充着说道：“新疆太大，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气儿继续走下去了！” “是栾雨不愿意再走了吧？” “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厌倦了漂泊，渴望安稳的生活。” “我突然想去敦煌看看……看看你以前的终点。” 我看着乔娇，内心涌出一阵痛感，然后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 服务区休息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又开着车上了路，经历了夜晚到白天的转换，白天又变成了夜晚的轮回之后，我终于带着乔娇到达了敦煌…… 实际上，到敦煌已经绕路了，是乔娇非要来的。 我们在景点附近找了一个酒店，将行李都放置好之后，又出去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准确说，是一个烧烤摊，毕竟已经到了吃烧烤的季节；别说敦煌了，就算是那个被誉为避暑胜地的小城，也已经满大街都是烧烤摊和啤酒。 天气真的转热了！ 带着些聒噪和拥挤。 …… 我跟服务员要了一箱啤酒，乔娇看着那一箱啤酒，对我说道：“叫那么 多酒干嘛？” “多吗？才一箱而已，我一个人就能喝完……” “那你喝吧，我看着你喝。”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也一起，我一个人喝多没劲儿！” “我太困了，咱们早点吃完，然后回去睡觉不行吗？” “不行，明天就会到达我人生中的第297座城市，说什么都得喝点！” 说完，我便将乔娇的扎啤杯倒满，随后也倒满了自己的杯子，放声说道：“四年，等了整整四年，终于等到了我的第297座城市……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来，咱们一口气喝完！” 乔娇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仿佛看到了一个酒桶”，但最终还是和我碰了一个。 放下杯子之后，我又向她问道：“你会玩喝酒游戏吗？” “我会打网络游戏。” “我教你划拳，你要是学会了，肯定会觉得特别有意思，比你那网络游戏好玩多了。” 我向乔娇伸出了手，她用有些矛盾的目光看着我，迎着她并不太情愿去学习的目光，我渐渐恍惚了，恍惚不代表失去了清醒，我知道，我的人生中永远都不会有那第297座城市…… 第607章 解决恩怨 乔娇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只教了她两三遍，她便已经可以和我玩的有来有回，不过，聪明遇到经验，还是渐渐落入了下风，所以整个游戏过程中，她也比我多喝了几杯啤酒。 乔娇的酒量是个迷，有时候能喝很多，有时候却一碰就醉；今天，我不希望她能喝很多，我只希望她早点醉，早点回酒店，早点卸下所有的防备，踏踏实实的做一个快乐的女人。 跟着我，是没有未来的，亡命天涯也并不浪漫。 可是，乔娇今天却很在状态，她将啤酒杯放下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醉态，她就这么托着下巴往远处看着……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去，那里是一片沙漠，沙漠中央有一片湖泊；灿烂的月光倒映在湖面上，竟也像白天一样波光粼粼…… 几只骆驼就伏在这片湖泊旁，一边休息，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其中一只站了起来，一甩头，脖间的铃铛声又盖过了它们的“咕噜”声，是那么的清脆，也引来了养驼人，他一声吆喝，骆驼便又乖乖伏在了地上…… 我看到的是规则，动物必须臣服于人类的规则，乔娇看到的却是一种美感，她终于开口向我感叹道：“这就是旅行的意义吧？这样的月光，这样的沙漠，这样的骆驼，恐怕只能在画中看到 ，可现实中竟然有……而且比画里还好看……这个时候要是有个飞天仙女从天而降，就更梦幻了！” 我点上一支烟，失神了好一会儿，由衷回道：“要什么飞天仙女，你不就是。” 乔娇看着我，抿嘴笑了笑，我这才发现，她抿嘴的时候竟然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酒窝大多数时候是可爱的象征，但在她脸上，却仿佛代表了性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可爱的女人，相比于可爱，她更风情迷人。 “假不假啊，你？……我要是飞天仙女，就不可能和你坐在这儿喝酒撸串，因为仙女是不用吃饭的。” 我也笑了笑，乔娇放低了声音，又带着些感触说道：“我要真是飞天仙女就好了，我抱着你脖子，朝着月亮的方向飞，带你逃离地球，逃离这个世界和所有的烦恼……” “那不成嫦娥奔月了！” “我的意思是，能活着真好……可是活着，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呢？” 我重重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然后才回道：“如果能好好活着，谁会想去死……可是，人太复杂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利益，有了利益，就有无休止的争斗……所以，值得歌颂的是这个世界，人是不值得被歌颂的。” 乔娇将手放在我的肩上，也不知道 有没有发生共鸣，她只是对我说道：“开心点，兄弟……最起码，今天晚上开心一点……这地方多美呐……别辜负了这么美的相遇……” “确实很美，但也是我296座城市的终点。” “别这么说，过了这个晚上，你就可以去拥抱你人生中的第297座城市！” 我恍惚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追问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兄弟啊！” 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我自己，质疑道：“咱俩是兄弟？” “做兄弟怎么了？” “睡到一张床上的兄弟？” “谁跟你睡到一张床上了？你就是一个地面选手，从头到尾都没上过床。” 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仰头笑着，而后又想起了自己和乔娇发生关系的那些细节，我们确实没有上床，所有的一切都在地面完成了…… 既然落地生根了，那可不就是兄弟嘛…… “好好好，我们是兄弟！”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喝……” 说完，乔娇再次向我举起了扎啤杯，我却被她这句话弄得极其恍惚，但还是重重和她碰了一个，并仰头喝完；等我将杯子放下，又看着乔娇时，她已经哭了…… 可她似乎并不想让我看到她哭泣的样子，于是转过头，用手背擦掉眼泪的同时，又用双 手对着自己的脸扇了扇风，感叹道：“这才几月份啊，敦煌怎么这么热？” 我沉吟了片刻，心里也不确定，所以只是模棱两可的回道：“可能是因为靠着吐鲁番吧……虽然我没有去过吐鲁番，但是有朋友在去吐鲁番的时候发过一条朋友圈动态……他车上的温度计显示外面是45度……45度，放个鸡蛋在外面都煮熟了！” “那要是下车抽根烟，是不是都不用点火……热风一吹过来，连着衣服和烟一起点着了。” 乔娇一直是一个很会调侃的女人，她逗笑了我，我一边笑，一边回道：“那就一起点着吧，烧成灰烬，烧成渣……” “再去哈密吃个哈密瓜……” 我直愣愣看着乔娇，虽然不着调，却竟然接的挺押韵！而吐鲁番和哈密，都是296这个数字以外的城市，它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会不会也和我走过的大部分城市一样，因为没有什么特点，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那些城市的浪潮中？ 为此，我想了很久，很久…… 不会再有答案了，不会再有答案了！ …… 乔娇醉了，如我所愿，她醉了，醉的不轻，以至于，我刚把她送回房间，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我在她身边躺了一会儿，透过屋顶的天窗，望着浩瀚的星空，忽然就想 起了自己在竞拍景区特许经营权的前一个晚上，在景区里做的“萤火虫计划”。 一个萤火虫计划能照亮多少留守儿童的未来呢？ 很难被量化，但是，我真的不该再逃避了，哪怕这个世界只剩下一只萤火虫在微微照着我……那也是我了却恩怨的决心。 这一刻，那已经被乔娇浇灭的杀心，又渐渐死灰复燃了。 我深知，我和关羽博之间的这段仇怨，一天不了结，我身边的人就一天不得安宁。 我并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是局势一直在变化，关羽博已经不打算再放过我，就像他干掉了马关和邹畅一样。 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带着乔娇一起逃亡，更解决不了问题，最后，只能是拉着她一起，沉沉坠入无底深渊。 我不想这样，我要回小城，于我而言，一切从那里开始，一切就从那里结束……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轻轻握住了乔娇的手，握了又握……最后，终于带着自己的战术背包离开了这个有天窗可以看星空的酒店。 是不是有第297座城市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于是，在路上的时候，我又联系上了老歪，我告诉他，我身上还有五十万左右的现金，我可以全部给他的孩子，但他在临死之前，要为我做一件事情。 第608章 置死地而后生 次日的早晨，我跟老歪在成都和敦煌中间的一个城市见了面；城市很小，虽然也是个县城，但这个县城甚至比不上南方某些发达城市的乡镇，以至于，我想吃个肯德基，在城里绕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最后只找到了一个名为啃得鸡的早餐店，跟老歪一起，要了两碗鸡汤，吃了一些油条。 我们上路了，开着老歪的面包车，目的地就是小城，车子启动之后，我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二十万现金，然后打开袋子让老歪看了看…… 老歪忍不住盯了好几眼，才开口说道：“我也就在赌桌上见过这么多现金，但是都跟我没关系……这钱，你真愿意给我吗？” “这钱不是给你的，是我给你儿子的心意……歪哥，这二十万你拿到手以后不要存银行，找个地方藏起来，剩下的三十万，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先放在我这儿保管，等你儿子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他的。” 说完，我点上了一支烟，埋头深吸了两口，老歪又回头看了看那一袋已经被我扔在后座上的现金，他在一阵沉吟之后，问道：“你小子想让我办的不是一件小事儿吧？” “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开车撞死他。” 就算是老歪，也被这句话惊的放慢了车速；他愣了很久，才开口对我说道：“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你见过这么大的玩笑吗？” 老歪终于点了点 头，说道：“我这辈子什么坏事儿都干了，就差杀人放火……要是这事儿也让我干了，想不下十八层地狱都难……”说完，他转头看着我，又笑道：“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好的不彻底，坏的不完全……我就做个坏人，从头坏到脚……要不然都没机会看看那十八层地狱到底是什么样子……” 老歪嘴上这么说，但手却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我看着他，又深吸了两口烟说道：“就算你杀了他，也不一定能下那十八层地狱……他才是真正的恶徒，恶到丧心病狂。” “那我这还算是替天行道了？” 我陷入到了沉思中，半晌也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不是一件替天行道的事情，毕竟法律才更有资格替天行道，但我的行为已经脱离了法律，显得不得已而为之，既然是不得已而为之，那肯定就不是名正言顺的。 我终于开口回道：“你就当是替天行道吧。” “这人是谁啊？” “你不用知道他的名字，我带你去小城，就是为了让你亲眼见一见那个人，你把他记在脑子里，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撞死他……”稍稍停了停，我又补充着说道：“能在其他城市撞死他更好……” 老歪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的越少，干死他以后，就更显得像个意外。” “是这个意思。” 老歪将车速放得更慢了，他也 点上一支烟，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才又开口对我说道：“你那剩下的三十万不想给我，是怕我被逮住以后，把你供出来吧？” “这事儿换谁都怕……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好好活着……”我捏紧了手上的烟头，闭上眼睛笑道：“跟你一样，这个世界上，我也有放不下的人。” 老歪重重叹了一声，回道：“我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像我，有今天没明天的，可以说是死了一了百了……但心里就是放不下我儿子……就好像在他身上犯的那点罪，到死了都不会放过我……”说到这里，老歪停了下来，半晌才又带着些感触向我问道：“老弟，你说人死了以后，会去哪儿呢？真的有那十八层地狱吗？” “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一样……就当生和死都是无解的吧，但一定有一双更高级的手，在操控着我们的生死和命运。” “你说的那是神仙吧？” “对，对，就是神仙！” 是的，神仙本来就是一个代号，只要能凌驾于碳基生命之外，并操控命运，哪怕它只是一个程序，一个没有五官的怪物，都可以称之为神仙。 老歪好似在这一刻突然信奉了神，他由衷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一下就通透了！” 哪有什么通透，不过在给死亡这件事情找一个慰藉罢了，老歪 如此，我也是如此，我们都不想死，可是又不得不这么做。 老歪却真觉得自己通透了，他腾出一只手，重重拍着我的肩，说道：“你找我做这件事情就对了……反正我也已经是一个要死的人……能当交通意外处理最好，真有什么事儿，就算把我架在火上烤，我也不会把你说出来……但是，事成之后，那三十万你一定要给我儿子，要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歪哥……说到一定做到。” 老歪点了点头，然后我们便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沉默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被我留在敦煌的乔娇，那是我永远也走不出的第296座城市，就像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带给我的温暖，我情愿困在这种温暖里，永不超生；所以，我不后悔把她留在敦煌…… 她该醒了，而我也该和她了断了，所以，我关掉了自己的手机，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不过，对于乔娇，我还有一些期望；如果，我真的没有办法从这个劫难中逃出来，我希望她能遇到一个真正值得她去爱的男人，然后好好嫁给他，他们一起在我最喜欢的小港码头买一套大房子，生一个可爱的女儿，每天伴随着潮起潮落，等待日出 日落…… 他们一定会幸福的，因为远离了韩潮，就是远离了痛苦，远离了是非！ …… 因为不想再惹麻烦，一路上，我和老歪都没有选择住酒店，累了就停在服务区睡一会儿，饿了就吃泡面，终于在次日的傍晚时分，回到了这个让我唏嘘不已的小城。 我跟老歪就在关羽博经常会出没的那个酒店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我在房子的窗户旁架设了一台望远镜，时不时在望远镜里观望着，老歪则坐在床上，翻来覆去看我给他的那二十万现金…… 这次，我一边看，一边对他说道：“歪哥，你开过来的那辆面包车，找机会卖了吧……回头再买一辆二手车。” 老歪这才抬头看着我，他突然想明白了，点头说道：“要是用这辆车撞死他，那这辆车肯定会被调查行车轨迹，到时候，从哪儿过来，跟谁一块来的，都会被他们查的清清楚楚。” 老歪自己能想明白最好，所以，我没有出言附和；老歪仿佛被这句话提醒了，他终于将那笔钱放在了一边，自己就在那里想了好几种能天衣无缝的手法。 好似，他得到这笔钱的迫切，已然超过了我想要杀死关羽博的迫切。 是，这是他唯一能改变他儿子命运的机会，所以，他早就已经有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决心；而我也一样…… 不，我们还是有区别的，因为我更想要的是置死地而后生。 第609章 别殃及池鱼 自从将手机关机之后，我好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以至于，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这幽暗的房间时，我竟辨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我就昏昏沉沉地在沙发上躺着，老歪也因为无事可做而变得嗜睡，所以，我的感官里，只剩下那一束光和老歪的打呼声。 一支烟吸完之后，我又起身，用望远镜观察着，我依旧没能在酒店的停车场发现关羽博那辆惹眼的双拼色宾利，但这并没有能够扰乱我的心情，因为，我有足够的耐心去做这一件事情……即便，这已经是自己和老歪来到小城的第二天。 …… 如此反复之后，又到了一天中的黄昏时分，小城也因为黄昏的到来而恢复了活力；所以，渐渐便看到一些车辆，成群结队驶向了酒店所在的山沟里，寻找着喜欢的农庄，喝酒撸串，笑谈人生；其中，要属最靠近酒店的那个28号院的生意最好，所以，只是黄昏时分，原本空空荡荡的停车场里，便已经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车子。 这是小城的一大特色，所有的农庄都会以数字命名，于是这不大的山沟里面，就这么从一到百，盘踞了各种各样的农庄，有的主打炝锅鱼，有些以炒鸡为招牌菜，还有号称小龙虾是一绝的……总之，临近夏天，这里突然就复苏了…… 我承认，我说的有些啰嗦，但在这样一间密闭的屋子里，我能看到、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中午的时候，我甚至在望远镜里看到那个生意最好的28号院，运来了一批冷 冻的鸡肉……可这28号院，最大的卖点却是号称所有的炒鸡，都来自自家散养的山鸡，现宰现杀。 所有的罪恶和欺骗，都发生在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总之，要是能有幸好好活着，我是绝对不会再去光顾这28号院，生意再好都不去！ ……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轮残月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看上去冷清不已，可山脚下的那些农庄却更热闹了，而我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很可能在这个夜晚见到关羽博…… 他是个应酬不断的人，而这些农庄又是小城的一大特色，且只有夏天才开放，如果他要招待人的话，八成会来这里，何况，这儿还有他家的酒店，方便喝多以后，直接安排他的宾客好友。 于是，我振作了疲惫的精神，再次调整了望远镜的角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老歪递给了我一碗泡面，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又是什么时候给我泡了一碗面，我回头看着他，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水，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了…… 这种反常，让我不禁问道：“歪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淋巴瘤的常见症状，时不时低烧，一发烧，这盗汗就停不下来。” 我沉默了片刻，这才从他手中接过了泡面，然后两个人坐在简陋的桌椅上埋头吃着，这次，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辆惹眼的车子，隐约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我才猛然站直了身体，然后又迅速走到了望远镜旁。 …… 是那辆双拼色的宾利添越，车子停稳后，便看见关羽博率先从车子里走了出来，而后便是左小薇；宾利的后面，还跟了一辆奔驰的商务车，停稳后，也从里面走出来了大概六七个人，他们与关羽博合围在一起，气氛融洽，似乎在聊着些什么，而左小薇就在另一边等着他们，表情却并不那么自然，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凝重。 我终于开口对另一边的老歪说道：“歪哥，他来了……” “让我看看。” 说完，老歪便也走到了望远镜旁，在他观察着的时候，我对他说道：“就是那个穿着白色衬衫，梳着大背头的那一个……” “让我找找。” “嗯，看见那辆宾利添越了吗？” “看见了，双拼色的？” “对，他就站在车的旁边。” “找到了……” 老歪倒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也或者，这件事情不容有一点闪失，他又确认着和我说道：“你过来看看，是不是穿着棕色皮鞋，手上拿着车钥匙和黑色皮包的那个。” 我再次看了一眼，答道：“是他，能记住他的样子吗，歪哥？” “能，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不敢说化成灰都能认出他，只要他在我的视线里面，就不会认不出来。” “嗯，找个合适的机会下手，能在外地最好。” “明白。” 说完，老歪又谨慎地对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又对我说道：“他身边那个女的，是他女朋友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左小薇，但还是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才回道：“是。” “怎么看着有点面熟？”稍稍停了停，老歪又问道：“她是不是一个歌星啊？我好像在网上刷到过。” “这个不重要……歪哥。” 老歪并没有过于好奇，再开口的时候，已经转移了话题：“这两人看着形影不离的，要是机会合适，两个人在一块，我就给一起办了吧……” 我的心一惊，继而愣住了，我愣住，并不是因为老歪的心狠手辣，而是我自己对左小薇的矛盾。 我曾经一度对左小薇恨之入骨，可是在生与死的抉择之前，我真的要剥夺她的性命吗？ 我既然能对关羽博动了这么大的杀意，就足以证明，我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可这一刻，却迟迟给不了老歪答复，只感觉到，心里的那些恨意与左小薇纠缠的过往，构成了眼前这个矛盾且复杂的自己。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而后，我又想起了自己在成都时，左小薇给我打电话的场景，是她在那个紧要关头给了我逃离的信号，当时，我已经被恨意冲昏了头脑，所以，我一直没有仔细去想，这对我们两个人意味着什么；但这一刻，我不得不去想一些可能性…… 我终于开口对老歪说道：“歪哥，我不是一个恶魔，所以，别滥杀无辜。” “我也不想滥杀无辜，但这种机会稍纵即逝……可能延误了，就不是一个天衣无缝的犯罪……我也不是非要殃及池鱼，我只是在告诉你，做这种事情 ，最怕的就是心慈手软。” “别……别害她……丢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就等下一个合适的机会……一定不要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下手。” 说完，我点上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然后不借助望远镜，又看着隐约和关羽博牵着手的左小薇，心里渐渐五味杂陈……而老歪也没有针对左小薇再和我多说什么，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人我已经记住了，以后你别再给我打电话，等着听消息就行……” 说完，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从里面取出了电话卡，又笑了笑对我说道：“可能这真是老天爷要帮你成功……当年，给你留的联系号码，是我老婆的……那时候，我们老是被高利贷催债，我就给她办了这张卡，这张卡是买的别人的……这些年，我忘不掉我老婆，一直都给这张卡充着话费……我也没多少日子了，早晚都得去下面见我老婆，所以，这张卡也没什么留下去的必要……” 说完，老歪便当着我的面，掰折了这张电话卡，然后扔在垃圾桶里，又对我说道：“不管他们怎么查，也不会查到这张电话卡，所以，没有人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就查不到犯罪动机……没有犯罪动机，就没办法定罪……” 我看着老歪，过了很久，才对他点了点头；他能把这些事情想的比我还缜密，甚至让我觉得，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惯犯，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要知道，他的缜密对我很有利，就行。 第610章 你一定要教育好他 隔山望去，再也看不到一丝白天的光亮，取而代之的是夜晚的深沉，而那些举着酒杯，用尽一切办法去寻欢作乐的吃客们，就像是用力煽动着翅膀的飞蛾，对抗着夜晚的沉闷和无聊；这大概也是人们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酒和烧烤的原因，因为借助酒和烧烤，总能在这浩瀚的深夜，找到一丝可怜的慰藉和欢愉。 可相比于他们，我和老歪更可怜，因为躲在出租屋里面的我们，连喝酒和吃烧烤的机会都没有；以至于，这么枯坐了片刻之后，老歪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对我说道：“老弟，搞点酒来喝吧，想跟你喝点儿……” 我看着老歪，疑惑他为什么突然不谨慎了，对于已经确定了计划的我们来说，当然是越少在外面走动越好，因为现在的监控系统实在是太发达了，但凡一个疏忽，就有可能被别人找到我们曾经在一起过的蛛丝马迹。 老歪点上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之后，又对我说道：“这应该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也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喝酒……人不就这个德行嘛……但凡涉及到最后一次的东西，总是想干点啥，留点念想……有个词怎么说来着？……让我想想……” 老歪想了半天，也没能将这个词说出口，于是，我按照自己的理解，代替他说道：“你说的是仪式感吧？” “对对对，就是仪式感！” 说罢，老歪重重弹掉了手上的烟灰，而后便显得有些失神，他 似乎想起了很多过往和那些在过往中衍生出的心事…… 片刻之后，他终于又开口对我说道：“其实，我没别人看上去那么大老粗……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画家。” 我看着老歪，不禁笑道：“画家？” “没骗你……我真的有画画的天赋……遗传了我爸……我爸画水墨画是一绝……就是死的太早了，要不然可能也是一个大师级别的人物！” “他是怎么死的？” “忍受不了迫害，跳河自杀了？” “什么迫害？” 老歪摇了摇头，示意不想说，再开口的时候，已经主动转移了话题，他说道：“我的命运就是从我爸死后开始改变的……记得小时候，我家根本不愁吃喝……那个年代，我一点都不夸张的说，连温饱都没有解决，但我们家就是不愁吃喝……因为我爸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我们是可以拿他的画去换米面油的，有时候连猪肉都能换到，比粮票还要管用……可我爸死后，就没这待遇了，反而被扣了很多帽子，被别人指指点点……偏偏我这人叛逆，也没能变压力为动力的能力……就这么堕落了……堕落也是有快感的……你知道吗？最起码不会再把别人的那些废话当回事儿了……我开始混舞厅，跳霹雳舞，打架……然后，跟着一个所谓的大哥染上了毒瘾和赌瘾……最后，替这个大哥背锅，被判了五年……我以为出来以后，大哥能给我好日子过，可大 哥早把我给忘了，说白了，就是人家洗白成功了，摇身一变，变成了大老板，不想再和我这样的人有关系……从那以后，我他妈就更堕落了……我开始变本加厉的去赌，总以为能靠赌翻身，找回以前的自尊……要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了我老婆，结婚以后，她逼着我去跟她哥学了一门补轮胎的手艺……可我竟然没有珍惜，还时不时出去赌，赌的倾家荡产，一穷二白……想起来，我老婆也够贱的……跟什么样的人不好，非得跟着我这样一个人渣，赌鬼……” 说到这里，老歪终于掉了眼泪，他没有立即擦掉眼泪，任由眼泪顺着面颊掉落，而我也第一次看到了一个男人泪流满面的样子…… 跟着老歪一起沉默了很久之后，我才开口说道：“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可能你就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也可能，是她上辈子欠了你的……” 老歪哭着笑：“上辈子，她得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会这样来补偿我？” 我强颜笑了笑，回道：“说不清的。” 老歪这才抹掉了眼泪，在一阵恍惚之后，又说道：“说再多也没有用了……我这辈子，就是这么窝囊！这么失败！……所以，每次喝多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爸和我老婆……要是他没死那么早，我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有点恨他，他既然没那个能力和担当，就别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可是想到我 老婆的时候，我恨的只有我自己，老天爷派了这么一个人来拯救我，我竟然没珍惜……但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我早就失去了这一辈子，唯一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眼前这个因为后悔而痛苦的老歪，所以，一直沉默着…… 很久，老歪才拍了拍我的肩，再次开口说道：“你不是不信我会画画嘛，就送你一幅画吧……你那儿有笔吗？” 我在自己的战术背包里一阵摸索，找到以前做木工时会用到的铅笔，对说道：“铅笔行吗？” “只要是笔都行。” 说完，老歪便伏在简陋的桌子上画了起来，很久之后，才将画画的笔记本扬在我面前…… 我凝神看着，画的真是不错，画中，是一对男女，走在夕阳下，男人的脖子上骑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的笑脸和远处的向日葵相互辉映着，不禁让我无限遐想…… 老歪将这一页撕下来递给了我，笑道：“兄弟，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次改变自己的机会……哥希望你以后，能有一个……” 我知道老歪想说的是幸福，可他吞吐了几次之后，也没能将这个词说出来。 最后的最后，他只是淡然对我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情，哥一定会替你干得干干净净……以后不要和我联系，也不要再找我……好好生活就完了……” 我点了点头，老歪这才又笑了笑，说道：“真的是太想喝酒了，我下去买点酒！ ” “嗯，我陪你喝。”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老歪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又转头看着我…… “怎么了，歪哥？” “这事情过去了，别忘了我儿子……那三十万，你不给他都行，我不指望他大富大贵，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一生就行了，别像我这样……你一定要教育好他。” 说完，老歪便推门走了出去，我却因此而恍惚了很久，我这样一个人，真的有资格去教育好他的儿子吗？我想了很久，心里愈发难过；这次，我怕是要辜负老歪了，我能给的，只是那剩下的三十万。 …… 夜愈发深沉，老歪出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内心不安的我，便一直站在窗户口看着…… 我终于等到了老歪，可是他却没有再上来，他的左手拿着一瓶已经打开的啤酒，右手是几串烤肉，他站在陈旧的路灯下，仰头看着我……突然，他举起了啤酒瓶…… 我懂他的意思，赶忙转头回到餐桌旁，倒满一杯水，想以水代酒，和他干一杯。 可等我再次回到窗户旁时，老歪已经走了，我能看到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于是，我又用望远镜追踪他的身影…… 依旧是个背影，但却看清了他的衣服，是一件破了洞，沾着机油的牛仔服，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渐渐，渐渐，连望远镜也看不到他…… 第611章 请你听好了 老歪就这么消融在了夜色中，只留下了一张送给我的画作，我将这张画摊平放在手上，看了又看；忽然，我就好像丢掉了所有的心情，有一束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光，直直射在了我思想的海洋里，弥漫着无限的暖意，皆因为老歪在临走前，给我描绘的这一幕…… 是啊，我把自己的路走的这么极端，可我还没有结婚，还没有一个能延续自己生命的人，我内心多少会有遗憾，所以，在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这张画作上时，才产生了这种虚幻，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仿佛自己身边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女人，她为我生了一个小男孩；此刻，这个小男孩，骑在我的脖间，我们三个人就这么迎着夕阳和微风，走在一条永远都不需要看到尽头的路上…… 之所以不需要尽头，是因为我不想和他们分开，我只想在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脱离五谷杂粮的束缚，无限徜徉…… 很快，我又清醒了过来，伴随着清醒而来的，是更深沉的夜色；我再次站在窗户口往外面看去，那些农庄也已经恢复到了之前沉寂的样子……只剩下空气里还弥留着些许烧烤的味道，这个味道之外，仿佛还有一些机油的味道…… 明明老歪已经走了这么久，这种错觉，大概是源 于我心中的不舍吧，虽然我和老歪之间也不过是几顿酒的缘分，可总感觉，在这样一个夜晚，面对永远也不会再见面的遗憾，我似乎还有一些话没有来得及和他说。 基于这样的遗憾，我在点上一支烟之后，又盯着老歪留下的画作看了看，直到确定已经深深刻在了脑海里，我才用打火机烧掉了这张画，于是这不大的房间里又多了一种味道，是纸张烧成灰烬的味道……那灰烬，像极了老歪的人生…… 他在给予我厚望的时候，何尝不也是在反思自己，至少，他有儿子，也曾有一个很爱他的老婆，可他偏偏要去赌；直到最后被病魔缠身，他也没能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一条救赎之路，既然无法救赎，那就只能烧成灰烬。 而我也不想在身上留有这么一个曾和老歪相处过的证据；所以，我自己何尝又不是另一个老歪，我们的身边都已经留不得一丝美好。 …… 我终于在一切都归于沉寂的时候，关上了窗户，就在我准备将窗帘也拉上的时候，又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关羽博那辆双拼色的宾利添越，他还没有走，几乎在同一时间，便看见喝得醉醺醺的他，搂着左小薇往酒店里面走去…… 我的精神一恍惚，脑海里便有一辆重型卡车，呼啸 而过，将他撞成了渣的画面，然后又猛然惊醒…… 虽然，这连幻觉都算不上，只是一种预判，可我还是因此而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剥夺一个人的生命，不管他是好人，还是恶贯满盈，所造成的心里压力，都不是言语能够形容出来的，可我已经无路可退，我也曾努力过，可还是因为我的努力，让邹畅白白丢掉了性命，所以，我只能更加冷血，更加不去抱有那不切实际的期待。 冷冷看了一眼将左小薇紧紧搂在怀里的关羽博，我终于拉上了窗帘，并断绝了一切设想。 …… 老歪走了，也就意味着我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于是，我在老歪走后的第二天，终于将手机打开，恢复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我当然不能脱离这个世界活着，否则，会被当做失踪人口去对待，而这个世界上，也总会有那么一小撮人，还会关心我，比如任然，比如我爸妈…… 不过，在我关机的这两天，他们并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给我发信息；所以，两天时间，并不是我和任然还有我爸妈之间的极限，我们的生活是有一定界限的，而我就像一个蒲公英的种子，离开了他们，早晚都会有自己的生活……不管这生活是好是坏，我都不能像以前那样去依 赖他们，反而，他们变成了我的牵挂和软肋，我就是因为不想把祸水引到他们身上，所以才走了这样的极端。 唯一在不断尝试联系我的，只有乔娇，关机的这两天，她给我打了五百多个电话…… 我从来都没有被一个人如此关心过，不，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关心的范畴，她在试图拯救我，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我正在做什么，以及要达成什么目的的人。 很难想象，把她丢弃在敦煌，她是什么样的心情；也更加不能去体会，她在打这五百多个电话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回一个电话的时候，她又将电话打了过来。 …… 我努力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在接通电话后，以尽量平静的口吻对她说道：“我这边有五百多个未接电话的记录……怎么了？我才消失了两天而已。” 乔娇笑，笑的很伤心，笑的很无力，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向我问道：“为什么要关机？” “手机丢了，今天才去补办的卡。”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新疆，去你人生中的第297座城市……可是你却把我一个人留在了敦煌。”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 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我不想拖累你。” “都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这样的屁话！” “我说的是事实。” “你说的是事实，但却是让我感到可悲的事实……”稍稍停了停，乔娇又用显得更加无力的声音说道：“其实，我知道那天晚上，你是在故意灌我酒……我本来可以不喝那么多的，可是，我对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抱有一点希望……所以，我选择了顺其自然……我真的很希望在我喝多的时候，你能变成一个真诚的人，真诚的抱住我，真诚的告诉我，不管怎么样，哪怕在生死的夹缝之间，你也不会离开我……我不怕死，真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带着这样的私心，我向你表明，活着，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死后，一定要在一起……所以，在你接到左小薇电话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你却大义凛然的不想让我死……你身上有大义，我心里也有小情……所以，在你不想一起死，一起面对的前提下，我也不能让你死，让你把路走绝了……那就请你听好了，我现在告诉你……鹿溪有了你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 第612章 一个生命的开始 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我仿佛看到了一场漫天的大雪，一切的一切都被这场大雪覆盖了，所以，没有树木，没有稻田，没有村庄，也感受不到人的气息……而冰雪之下，却有一条河流，涌动着暖意，一个带着尾巴的黑点，在这阵暖意的包裹中，肆无忌惮地朝着深处游去……最终，它撞在了一堵墙上，没有疼痛，却是水到渠成的融合……于是，生命开始爆炸，炸出了无数种可能性，深深埋在基因里，也炸掉了那一场覆盖了一切的大雪，世界展露出了它原来的样子……鹿溪就静静站在这个世界的中央，面带笑容……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们一起经历的所有过往，都被压缩成了一个短片，极速在我的脑海里回放着…… 渐渐，我被打回了原形，回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夜晚：一个落魄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男人，手持啤酒罐，仰头看着在巨型广告屏里闪耀着明星光环的她…… 那竟然是一个生命的开始，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玄奇的事情吗？ 我又陷入到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 “韩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心情？” 我这才意识到，我和乔娇的通话还没有中断，可我没有办法立刻清醒，我还沉溺在那无数个可能性中，难以自拔；以至于，又过了很久，才开口对乔娇说道：“你 是不是为了让我回头，故意编造了这样的事情？”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你们难道没有发生关系吗？” “发……生过……可是，她告诉我，那天是她的安全期。” “所以，我暗示了很多次，你也没有往这上面去怀疑？” “我相信安全期。” “你是要告诉我，你渣了那么久，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竟然会迷信所谓的安全期！” 乔娇这么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感叹了一句，而后又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对我说道：“我对不起鹿溪，也恶心我自己……我明知道她有了你的孩子，还和你发生了关系……我应该会遭到报应的吧……但也无所谓了，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们会死在一起，如果一个人在临死之前，还要压制着内心的欲望，那何尝不是另一种可悲……我情愿去死，也坚决不做那种被打上可悲烙印的人，所以，我不惧怕任何报应……包括死……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你已经没有必然赴死的决心……因为你的生命中，又有了新的生命……” “我也会遭报应的……不，我已经遭到报应了……但我还是很开心……” 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我的声音却在颤抖，因为老歪已经走了，并且出于不引火上身的考量，他断绝了与我的一切联系，也就意味着， 我已经对这件事情失去了掌控力，什么时候报复关羽博，完全取决于老歪自己对时机的判断，而我就是幕后的雇主，这个罪名一旦被落实，足以摧毁我的人生！ 我甚至想过，如果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在被逮捕之前，我一定会先一步了断自己的生命。 所以，在没有办法找到老歪的前提下，我已经是一个游离在生存和死亡之间无限徘徊的人。 这样一个人，又该用什么去迎接那一个带着无限希望而来的新生命？ …… 乔娇依旧在这个时候保持了足够的敏锐，她对我说道：“什么叫你已经遭到报应了？……这两天你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和老歪见过面？”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 乔娇的声音已经显得撕心裂肺：“韩潮，我求你，算我求你……立刻停止你的报复，立刻……老歪一旦做了，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重重坐在了地上，左手无力地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已经联系不上老歪了。” 电话那边的乔娇似乎也僵住了，我能听到她绝望的呼吸声，却再也没有开口，也没有挂断电话。 在这样的沉默中，我再次看向那张老歪送给我，但也已经化为灰烬的画作，在这个画作里，是一家三口，有爸爸，有妈妈，有孩子…… 我的心一阵抽痛！ …… 足足十分钟的沉默之 后，还是乔娇先开了口，她向我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真的没有见面的必要了……离我远点儿，你值得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生。” “这件事情还有补救的余地，我跟你一起去找老歪，去他以前上班的修理厂，你联系不上他，总会有别人能联系上他。” “不行，如果我去找老歪，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暴露在了他的那些人际关系面前，事发之后，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你到现在还在赌，是吗？……赌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关羽博。” “不是，我不去找他，恰恰是因为我不敢赌……因为，就算是和老歪一起共事的人，也不一定能联系到老歪……我不想白白暴露了自己和老歪的关系……那才是真正的灾难，谁也不知道老歪会选在什么时候动手。” “那我去，我去找老歪。” “不行，你也不能去……”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我另外雇一个人去。” 乔娇执着的可怕，我更加执着的对她说道：“谁都不能去打听，只要露了面，留下来的就是蛛丝马迹……除非，你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那些人的嘴里听到老歪确切的消息，而且能确切联系上老歪……我跟你打个比方，就好像两军作战的时候，你不幸踩到了地雷， 但也可能只是一个埋在沙子里面的易拉罐……你敢赌那是个易拉罐，把脚抬起来吗？” 这次，乔娇在一阵沉吟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 “也许会有。” “你别忘了，我就知道你和老歪的关系，甚至连你们的动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惊住了，以至于嘴一直张着，手在颤抖，过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如果因为你变得不完美，我也认了……我对不起你，不……我从来都没有对得起你过……就当是我的忏悔。” “忏悔的代价，就是让你进监狱，度过余生吗？……这不是我想要的……要么一起死，要么你好好活着……”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乔娇似乎也下定了一个决心，在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平和了很多，却也因为平和而显得有些许冷：“这次，我不去找你……你更应该和鹿溪见一面，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们也该见一面了，而不是把事情想象的很美好，总以为，等一等或许就会有更好的结果……实际上，我们谁都没有主宰命运的能力。” “不……我不能和她见面。”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和她说的，你也装作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反正，不要给自己留有遗憾……如果，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发展了，你总要见见她，见见你们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第613章 再次相见 人的情绪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我对关羽博那刻骨的恨意，是从他擅自流掉了我和左小薇的那个孩子开始的，之后又因为邹畅的死亡而被推到了顶峰，但现在，却又因为另外一个生命的到来，而有了要释怀的迹象，甚至隐隐在心里滋生出了一种求生的欲望，我不想用这种可能会同归于尽的方式，了却我和关羽博之间的仇恨！ 可我又是无助的，因为命运的齿轮已经在转动，而我也因此被逼的进退两难；但有一种情绪是清晰的，我想在一切还没有开始发生的时候，见见鹿溪，见见我们那尚未出生的孩子。 基于这种情绪，我终于开口对电话那头的乔娇说道：“我应该见见她……” “嗯……你们就在昆明见面吧，动作够快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就能见到。” 如果说，还有一个地方是能够给我安全感的，那一定是昆明，而我所需要的安全感，并不特指环境，而是在那里发生的美好回忆，如果这些美好的回忆，能够再次发生，我就会有一种够本的满足感。 我突然又想起了我们在烧烤店建立的那个群，名为逃出生天，皆因为那个差点被误诊的大哥；还有栾雨的妈妈，她在去养老院之前，似乎已经要断绝与这个社会的联 系，但即便她已经心如死灰，分别的最后时刻，还是给了我和鹿溪一个期许，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结婚了，她一定会去婚礼现场，为我们送上祝福。 对现在的我而言，这两个期许，难道还不够成为我的美好，成为我的救命稻草吗？所以，我接受了乔娇在昆明见面的提议……她说的没错，如果动作够快的话，今天晚上就能相见，而这也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双向奔赴。 最后的最后，乔娇又轻声对我说道：“不要在鹿溪面前提起我，就算她提到了我，你也不要接她的话……我不配。” 说完，乔娇便挂掉了电话，而我却因为她说的“我不配”而失神了很久，如果她都不配被提起，我又算什么呢？ 我更不配和鹿溪见面，可我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了，赶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之前，我想见见她和孩子。 已经快四个月了，孩子也该有心跳了吧，从他有心跳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是一条生命。 这么一想，我的内心便更柔软了，也更加坚定，哪怕顶着我不配的心理压力，也要见见她和孩子。 …… 我就这么坐上了去昆明的航班，在傍晚时分，炎热和聒噪都渐渐趋于温和的时候…… 飞机上，我见到了人生开始 以后，最美的夕阳…… 在一万多米的高空上，我一直看着窗外，天空也在这个时候有了层次，飞机的下面是云层，飞机的上面是浩瀚无边的天空，云是粉红色的，天空很蓝，于是两者交汇的地方，便显得极其绚烂，而与我平行的，是那依然带着些许穿透力的夕阳……它氲出的金黄色，就夹在那片绚烂之中，看一眼，便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充满迷幻的世界里，我甚至觉得那片绚烂，也许就是生命消亡后的归宿，它太美了，一个历尽磨难的生命，配得上它。 我因为这个结论而得到了片刻的轻松，于是，这么看了片刻之后，便靠在椅背上沉沉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一片幽暗，再也没有了之前看到的层次感，反倒是那人间又亮起了灯火，每一盏灯火都是一个烦恼，也是一个归宿，而我为的就是抛却烦恼，找到那个暂时的归宿，以至于连痛苦和不安都被淡化了，只渴望飞机能够快一点落地。 …… 航站楼里，我跟随着人群往出站口走去，以前，我从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吵闹的孩子身上，但这次，心态上却有了很奇妙的变化，我会刻意去观察那些孩子，然后想象着自己的孩子，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也许很乖，也许不乖……也许他是个男孩，也或者，她是个女孩……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这些其实并不重要，因为都不是我能选择的，真正让我感到难过的，是不能以父亲的身份陪伴其左右，也就是从这一刻，我所坚持的不婚主义和丁克梦，都土崩瓦解了。 我渴望有一个什么都健全的家庭，让我来创造，也给予我安慰。 于是，我停下了脚步，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然后看着那些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从自己的眼前走过……而我想见到鹿溪的心情，也在这些脚步中变得更加迫切了。 …… 双向奔赴的意义就在于一个人不会让另一个人等待太久；所以，我在这个角落坐了不到二十分钟，便看到鹿溪混在人群中向我走来…… 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什么闪光点，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我，一直目不斜视的往出站口走去……她依旧戴着墨镜、口罩和棒球帽，所以，很难通过察言观色辨别出她的心情，正是因为看不到她的心情，我更加觉得：我们真的已经分开了很久、很 久！ 趁着她还没有从我身边走过，我站了起来；这个动作对于她来说，可能有些突然，以至于受到惊吓，不自觉说了一声“呀”，并往后退了一步，直到发现是我，才站定…… 我就这么看着她，而这个世界上，我也是为数不多，能在她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还能认出她的人之一。 她先摘掉了墨镜，我也因此而看到了被誉为心灵窗户的眼睛，她没有很忧郁，所以因为笑容，她的眼睛就像是弯弯的月牙，只一瞬间，对望之中的光亮，便浸入了我的心扉。 我心里憋着很多话，还有那些隐藏着的无限唏嘘，都让我不知道该怎么第一时间和她开口，她却拉住我的手，以一种最轻描淡写的姿态向我问道：“饿不饿？” 我看着她，这才察觉，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半，早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可因为我坐的是廉价航空，不提供餐食，所以，我还饿着肚子。 她一定不会坐廉价航空，可因为是两个人，飞机上的餐食一定是不够吃的，所以，她大概率也饿着肚子。 我再次看着她，想象着不到四个月的孕期，会给女人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她似乎略微胖了一些，但因为穿了相对宽松的衣服，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的明显。 第614章 写本书回答你 夜晚的机场，仿佛全是归来的人，只有我和鹿溪是个例外，昆明对我们来说，最多只是一个可以临时停靠的港湾，所以，我们在这里没有家，正是因为没有家，很多东西都是寻找的，比如住的酒店，比如吃饭的地方…… 有些事情发生以后，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和性格，以至于，在寻找的过程中，我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去看鹿溪的小腹，等她察觉异样以后，我又会迅速转移目光，但这种假意的行为，却不能减少我对孩子的牵挂，也不能减少我心里的愧疚……我开始在想，此刻的老歪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我动了去找他的心思，能不能赶在他动手之前找到他？ 或者更大胆一些，给左小薇一点透露，让她带着关羽博脱离公众的视线，去一个老歪找不到的地方？ 这不切实际，首先，我没有办法百分百信任此时的左小薇；再者，这种透露，无疑是一个信号，关羽博不会感知不到其中的猫腻，在他感知到以后，只会让他更加疯狂的想要干掉我，而我之所以疯狂，也正是因为感知到了他的恶意。 “韩潮……” 鹿溪似乎喊了我一声，我这才回过神，向她问道：“你喊我什么？” “潮哥啊……” “不是吧，你喊我名字了。” “潮哥 ，潮哥，潮哥……”鹿溪一连喊了三声，又对我说道：“这回信了吧？” 昆明夜晚的风，总是会比其他城市要大一些，所以，这大风吹动了鹿溪的长发，也吹动了她的裙摆，我心里怜惜到不行，于是，站在风中，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又轻声说道：“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是想告诉你，那边有个餐馆，好像还不错……” 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是有那么一个餐厅，在城市的喧嚣之中，独自坐拥了一块地方，白墙红瓦，有花园，足以证明这是一个有格调的茶餐厅。 “你想吃什么？” “卤肉饭，你看那边的招牌，他们家主打的就是卤肉饭。” 似乎每个有格调的茶餐厅，都会把卤肉饭当成是必做的餐食，所以，在路上的这些年，我吃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卤肉饭……但我还没有吃够，因为遇到高水平的茶餐厅，真的会把这卤肉饭做的很好吃，尤其是那些碎肉丁，简直就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 我和鹿溪选了一个在露天的位置，这个位置相对要偏僻一些，而且还搭了一个白色的露营帐篷，仿佛就是给那些不喜欢被打扰的人准备的…… 我们当然不止要了两份卤肉饭，还点了小龙虾，以及合适各样的小食和烤串，这才 发现，用茶餐厅来定义这里，着实有点狭隘；老板的野心很大，这不仅是个露营的餐厅，还是酒吧，咖啡店，烧烤集中营，所以，所有你能想象到的餐饮形式，都被这里所融合了…… 这多少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可却一点都不影响它的生意，因为就凭这喧嚣中的一抹宁静，也是别家饭店不能比拟的……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这个老板一定是家里有人，否则，怎么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弄到这么大一块地，来搞自己的餐饮大杂烩？ 我什么都点了，唯独没有点酒，我不想再迷糊不清了，我只想好好和鹿溪吃一顿饭，然后跟她聊一聊我很大概率已经没有机会去参与的未来。 说起来，我要谢谢乔娇，谢谢她给了我这个机会，不至于在事发之后，回想起来，全是痛苦和遗憾。 …… 我又恍惚了，恍惚的觉得：在这个露营帐篷里，不止我和鹿溪；实际上，真的有一个已经有了心跳的孩子，只是他还不能以具备人际属性的方式，陪伴着我们，但这不妨碍我去感知，去设想他…… “点了这么多菜，怎么不喝酒？” 鹿溪的提问，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道：“韩二斤已经是过去式了。” “少喝一点，不说你。 ” 说完，鹿溪便打算叫来服务员，但被我制止了，我突然变得讨厌酒，就在此时此刻；可这酒，也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喝了以后，你会勇于去说一些原本觉得难以启齿的话……所以，我陷入到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情的困境中。 我答应过乔娇，在鹿溪自己没有主动和我说起的时候，绝对不能先开口和她聊孩子，所以，孩子必然是不能聊的；我还答应了乔娇，即便鹿溪主动说起她，也不能和鹿溪聊有关于她的话题，那么，乔娇也是不能聊的…… 基于这两个约束，我还能和鹿溪聊些什么？ …… 想了又想，我终于开口对鹿溪说道：“我想很认真的问问你，我是一个值得被爱的男人吗？” 鹿溪刚拿起筷子，便又放了下来，她看着我……这一次，我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因为我已经在心里把自己给否定了，所以，不管她给我什么答案，我都能接受…… 果然，她显得有些厌烦，并对我说道：“我真的很不喜欢你问这个问题。” 我点了点头，示意接受她的厌烦，她却又带着一丝坏笑对我说道：“既然你问了，我还是会勉为其难的回答你……潮哥，你看着我。” 我低垂的目光，又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她也正色对我说道：“ 潮哥……我爱你……永远都爱你……我厌烦的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爱你……但没关系，我最近都挺闲的，等我想明白以后，也许会写一本书来回答你……” 稍稍停了停，鹿溪又补充着说道：“我知道我为什么爱你，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爱你……你能听明白吗？” 我错愕地看着她，半天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明白了，还是没有明白。 我真的该点一些酒的，这样，就不会让思维太停滞…… 于是，我又用力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明白了……她在告诉我，她在这份感情里面，有自己的迁就，这种迁就甚至突破了她的底线，所以，她也迷茫了，正是因为迷茫，才想去探究，这种不正常的爱意，到底是在什么情境下产生的。 而我，也更愧疚了…… 我竟然跟乔娇发生了关系！ 当时，我们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只要我们没有真的死去，这都不能成为理由和借口。 …… 鹿溪似乎并没有一定要去得到些什么，当我沉默的时候，她也就不再说了，她再次拿起筷子和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刚刚点的卤肉饭。 我心里愈发难过：乔娇、鹿溪这两个女人，哪怕是真的走到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也是我心中无法释怀和放下的！ 第615章 敬畏命运热爱生命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这个饭店的酒吧场又开始了，所以，主要的灯光都被调暗，中间被圈成一个圆的地方，多了一些音乐设备，服务员也开始逐一向各个餐位派发着灯牌，派发灯牌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烘托酒吧的氛围，除了灯牌之外，每个餐位还发放了荧光棒…… 我和鹿溪人手一只荧光棒；我笑了笑，对她说道：“没想到在这儿吃饭，还得到了一个角色互换的机会……以前都是你在舞台上，是所有人眼里的焦点，但今天，你好像也不得不加入这气氛组，做别人的观众了。” “就会大惊小怪，做个绿叶有什么不好的……周杰伦的演唱会我都去看过好多场了。”稍稍停了停，鹿溪又带着些许好奇向我问道：“你去看过他的演唱会吗？如果看过的话，我们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在同一个地方遇见过了。” 这算是驻唱歌手演唱之前的闲聊时刻，可我的思绪却被这可能并没有什么意义的闲聊勾得有些远，以至于想了好半天，才开口对鹿溪说道：“应该没有看过吧。” “看过就是看过，没看过就是没看过，什么叫应该没看过？” 我看着鹿溪，她倒不是嫌我啰嗦，更多的是好奇；于是，我又想了好半天，才开口对她说道：“有一年，他在郑州开演唱会，本来我是不打算绕道再回郑州的，可那是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意味着如果不去看，可能会等好几年，才能等到他的下一场演唱会，经不住栾雨的怂恿，我便从西安绕 道折回了郑州……可是他太火了，一票难求，就算我们提前一天到郑州，也没能买到正常价格的演出票，只剩下一些高价的黄牛票……我们问了好几个黄牛，最便宜的都要八千块钱……我和栾雨两个人就意味着要一万六千块钱……栾雨和我商量，说我那么欣赏他的音乐，一定要进场看看，她就不去了，能省八千块钱……八千块钱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们来说，真的能干好多事情……但我觉得挺没意思的，两个人一起绕道来的郑州，要看一起看，要不看，就都不看……所以，我拒绝了……不过，心里多少有点遗憾，毕竟那是我人生中距离他演唱会最近的一次……所以，那一整天，我都显得有点沉闷……” 说起往事，我又习惯性点上一支烟，郁郁吸了两口之后，继续说道：“那天下午，我一直闷在房车里蒙头大睡，栾雨半天没见人，我以为她是去哪儿闲逛了……快傍晚的时候，她回来了，还没到饭点儿，就拉着我去吃晚饭，我以为她是赶着去下个城市……结果，吃完晚饭，她就把我带到了一个工地上……我这才知道，她花钱买通了塔吊师傅，她想借助那个塔吊去看他的演唱会……那天晚上，我们就挤在那个塔吊里面，远远看着……她手上拿着演唱会的歌单，算着该唱什么歌的时候，就用手机播放这首歌的现场版，尽量营造出在现场的感觉……为此，她还买了一只望远镜……我终于第一次在她买给我的望远镜里看到了他本人…… ” 说到这里，我闭上了眼睛，心里五味杂陈，等我再睁开眼看着鹿溪的时候，却有些不想再说下去了；鹿溪仿佛感知到了我的心情，她轻声对我说道：“对于真心爱过你的女人，你说起她们，我不会介意……正是因为有她们，才造就了更好的你。” 我干笑了两声，心里就只剩下羞愧，因为此时此刻的我，已经偏离了这个“好”字太远、太远…… “潮哥，你继续说嘛。” “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所以，我只能说应该看过……毕竟，他现实中的样子，都是在望远镜里面看到的。” 鹿溪陷入到了沉默中，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很久之后，才又开口对我说道：“那天是不是下雨了？” “嗯，演唱会进行到下半场的时候下雨了，而且风还很大……塔吊师傅害怕承担风险，半道就把我们给叫下来了。” “这么看来，确实很难定义，到底有没有看过！” “那场演唱会，你是不是也在？” 鹿溪看着我，而后点了点头…… “原来，好几年前，我们就在直径几百米的范围内见过了！” 我这么感叹了一句，随即便陷入到了沉默中，很久之后，才又开口说道：“栾雨说的没错，面对周杰伦的才华，我总是自叹不如……可是，却没有拿出全部精力去做音乐这件事情……所以，连尽力都做不到，又谈何超越呢？” “你想栾雨了，是不是？” 我失神了很久，沉沉回道：“……我更想好好活着，仔细想 想，快过去一半的人生里，真的有很多想做还没有去做的事情……比如……” 我没有说下去，却下意识看了看鹿溪那并没有明显隆起的小腹，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不敢多看；虽然，老歪还没有行动，但我已经觉得自己是一只下水道里的动物，阴暗，见不得光，一个没有光的男人，是没有资格顶起爸爸这个身份的。 我再次低下头，并顺势弹了弹烟灰。 “比如什么？” 这次，我没有回应鹿溪的目光，只是以遗憾的口吻说道：“我该和他一样，成为一个有创作能力的歌者……而且应该留下很多可以传世的作品！” “可你偏偏选择了小城，选择了一件自己并不擅长去做的事情。” “所以说，人要……人要敬畏命运……但也要热爱生命。”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敬畏命运，热爱生命……” “嗯，看似矛盾，但却是拿血淋淋的经验换来的……” 我的情绪再次陷入到了低谷中，以至于很久都没有抬头；虽然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承认自己错了，是这辈子最难做到的事情，但这一刻，我的后悔是发自肺腑的，还有忏悔！ 如果能够找到老歪，我甚至可以逼着自己放下心里对关羽博的仇恨，我想好好生活，陪着鹿溪和我们的孩子，然后兑现那一直被别人认可，却被自己遗忘的才华。 恍惚中，手心传来了一阵温热感，我这才抬起头，是鹿溪握住了我夹着烟头的手 ；她笑了笑，又正色对我说道：“潮哥，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不崇拜周杰伦了，以后只崇拜你一个人……所以，别灰心呀……” 我和鹿溪对视着，她眼里有光，可我却难过得想哭，相比于难过，感动好像更多一些，总之，我是想哭的，但还在要强，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掉下眼泪，所以，我故意看向了那个准备了很久，还依然没有歌手的舞台。 大概是出什么状况了。 果然，片刻之后，餐厅的老板便拿着话筒出现在了舞台上，告诉在场所有人，特邀歌手在来的路上，跟一个送外卖的小哥撞一块了，又一块进了医院…… 既然已经变身为酒吧，气氛肯定是要有的，于是老板向在场的客人求助，说谁会弹吉他，会唱歌，能把这场面救活了，就免了今天晚上的饭钱和酒水钱…… 虽然客人不少，但却没人有这样的信心站出来。 老板又开始加码，对着话筒喊道：“我把话放这儿了，谁要是能救了今天的场，我再额外赠送五千块钱的消费券，让你在我们这儿吃个够，玩个够！” 鹿溪看了我一眼，双手聚拢，放在嘴边，喊道：“潮哥……我潮哥可以……他会唱歌，会弹吉他……还有自己的原唱歌曲……” 她这么一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却不顾及这些目光，又竖起拳头，发出了为我助威的呐喊声…… 她可真疯，我从来都没有见她这么“疯”过！别人也跟着她疯，于是起哄声就变得越来越大…… 第616章 等我 因为改成了酒吧场，灭掉了大部分灯光，所以，我们这里灯光偏暗，再加上鹿溪戴了棒球帽，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不想，因为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一束追光灯从另一侧射了过来，眼看众人就要看清她的样子，她的反应却一点都不像一孕傻三年的样子，在我还没有将保护措施落实的时候，她已经先于众人看清她之前，趴在了桌子上。 众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于是起哄声渐渐变成了议论声，而站在追光灯下的我，惶恐了片刻，终于开口对众人说道：“她有点社恐，能不能先把这追光灯给撤了？” “她还社恐呐……” 有人这么感叹了一声，当即又引起一阵哄笑，而趴在桌子上的鹿溪始终不开口说话，可这个时候，我反倒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因为处在风口浪尖的我，比她更尴尬…… 她应该想想后果的，毕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即便已经淡出公众视线这么久，但只要她一露面，别人还是会认出她就是当时那个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 相比于她应该知道的后果，我更应该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太颓了，失去了事业，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理想，失去了自由，这些失去如同大面积的黑暗，把我的世界变得暗无天日，所以，我需 要那一点光亮，来找到突出重围的勇气…… 她和孩子当然是我心里最大的光亮，我也因此有了勇气，可是却再也找不到突出重围的机会。 是的，机会比勇气更加重要，从来都是如此。 这一刻，我下意识抬头望去，天空密布着繁星，城市的灯火如此辉煌，可我却再也找不到老歪，也不敢去找……于是，我更颓，更加不安和晃荡。 “嗨，哥们儿，你到底会不会唱啊？……你要是不会，我可就找别人了，总不能让这场子一直冷着吧，好几百号人呢！” 我这才回过神，跟我说话的是酒吧老板。 我低头看了看还在桌子上趴着的鹿溪，终于向老板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我能行的。” …… 我就这么离开了吃饭的帐篷，站在了那个注定会成为焦点的舞台上，然后从老板手上接过了那把并不属于我的吉他，因为没有事先排练过，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唱些什么歌。 这种迟疑，又让所有人觉得我所谓的会唱歌，只是鹿溪的一个恶作剧，我已然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我在拨动吉他弦的那一刻，也闭上了眼睛，然后开始幻想着另外一种人生。 如果当年，面临家庭的变故，我选择的不是逃离，而是用一种擅长的方式去迎难而上，那么现在过的又是一种什 么样的生活呢？ 我就这么竭尽全力地去想象着，也许当年，我应该趁着创作能力最澎湃的时候，去参加一个选秀节目，然后通过这个选秀节目得到名气，正式涉足乐坛。 那么，做一个歌星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左小薇一定懂，而我的空想却多少显得有些勉为其难和不切实际，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因为这个选择而少了很多痛苦和孤独。 可人生终究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于是，也让这个空想显得是那么的冗长和无力，以至于又引起台下一片嘘声。 我就在这片嘘声中开了口，唱了一首自己的原创歌曲，而这首歌曲是为数不多，我自己填了词的；我依然记得这首歌来自于一个雨夜，在那个雨夜，我爸妈因为我的不求上进，而迁怒于那条被我捡来的流浪狗，我守着流浪狗的尸体，在雨中待了很久，并想了很多生与死的意义…… 命运的齿轮，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转动的。 当我再次唱起这首歌的时候，不禁又想起了那天的心情，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想让人逃离；如今，我也将成为一个父亲，再次想起生与死的意义，我还是当初那样的感受吗？ 不，在我生命的裂缝里，已经开出了新的花朵，我要活着，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不能灭了那求生的火焰。 我 该去找老歪，放下心里所有的负担和恐惧，在他动手之前，找到他。 …… 当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我的思维也不再迟滞，我扔掉了手中的吉他，跑回那个吃饭的帐篷，然后拉着鹿溪离开了这个恨不能把所有钱都给赚了的餐厅。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不喜欢这个餐厅，因为咖啡店就是咖啡店，酒吧就是酒吧，不管是咖啡店和酒吧，都不应该成为吃饭烧烤的地方，就如同我这乱七八糟的人生。 …… 穿过几条巷子，终于看到了一条能让人感到豁然开朗的大道，我和鹿溪就站在这条大道的公交站台上，各自喘着…… “我们还没有结账呢！” 我看着鹿溪，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是啊，忘记结账了，就算不喜欢那个餐厅，也不能成为不结账的理由。” “那我们去把帐结了。” 我摇了摇头，又在一阵沉默之后，强颜笑了笑，说道：“我不去了，等我们分开以后，你去结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既然你厌恶了做明星，就让我代替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吧。” “真的要去兑现自己的音乐才华啦？” 我点了点头，但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件事情，而这也只是我要和她分开去找老歪的一个理由，我没有时间了，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老歪会选在什么时候动手。 忽而，我又想到了左小薇，我们曾在北京有过那么一段时光，她给我买了全套的音乐设备，让我去创作；此刻，我很清醒，那应该就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可以选择去做歌手的机会，而现在，我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自由和生命就足够了…… 是的，有了生命和自由，我才能去拥抱那即将到来的新生命。 我握紧了鹿溪的手，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等我”两个字…… 仿佛感知到了我的心情，她也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而后又轻声对我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潮哥……更要相信黑暗的尽头就是光明……” 我重重点了点头…… “你去吧，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这一次，是鹿溪主动松开了我的手，但她的目光却一直在我身上，这种眷念的目光也触动了我，以至于跑向那个能等到出租车的路口时，也一直回头看着她…… 这一别，虽然带着美好的期许，可也免不了是死别的可能性，所以，我的心里有着无穷无尽的留恋，可让我感到矛盾的是，我必须争分夺秒的离开，或许才能给自己求得那一线不坠入深渊的生机。 第617章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我就这么一直跑，一直往回头看着，看着站在街灯下的鹿溪，那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将我心里那点微弱的火焰吹成了燎原之势，我想自救，只有自我救赎之后，才能化作一束光，去照亮在我生命裂缝中开出的另一束生命之花。 于是，我跑的更卖力了，就像一只不知道疲倦的黑狗，追逐着黑夜里的那一抹光亮；渐渐，鹿溪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而我也终于跑到了那个不缺出租车路过的路口，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便有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了我的身旁，问我要去哪里？ 得知我要去的是机场，师傅言语之间也多了几分客气，对于他们来说，跑一次机场就是一个大单子，有时候在城市里绕上几个小时，都不一定赶得上机场这一单，何况，这里真的离机场很远，足足二十多公里，却又全程高架，没有红绿灯，且因为机场的客流量很大，返程也不怕没有客人……就像是一路坦途的人生，却又不会因为过于顺利而落空。 所以，我希望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好的预兆，千万别让我去了成都，找不到老歪，还把自己给暴露了。 是的，这一次，我不打算走一点弯路，从昆明离开后，就直奔成都而去。 …… 等我到成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两点半，不停地奔袭，让我的身心极其疲惫，于是，步伐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甚至连目光都变得僵直，不愿意去多看一眼那些同样和我在深夜落地的旅人们。 相比于他们 ，我还算轻松一些，我根本没有什么行李，之所以没有行李，是因为至此，我不打算在任何一个城市长留，我又开始漂泊不定了，只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再与那辆房车作伴，为了效率，我不停地往返于各个机场之间，虽然疲惫，但好像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 …… “韩潮……” 我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虽然下意识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四处张望。 “韩潮。” 我这才转头看去，是乔娇，她就站在航站楼的出站口。 她身穿红色的外套，却显得疲惫；这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自我怀疑，难道，在我上飞机之前，曾和她联系过？否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疲惫，让我的记性也变差了，导致我走到乔娇面前，也没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联系过她；我就这么茫然地看着她，她和我一样，没什么行李，也没有笑容，就像是被设定了某种程序，哪怕油尽灯枯，也要去做成这一件事情。 而后，我便有了情绪，因为即便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油尽灯枯的乔娇，还是为一脸茫然的我递上了一杯热茶。从她手上接过这杯热茶，我这才发觉，即便已经是初夏，深夜的成都还是显露着阵阵凉意，风也很大，将机场外面的植被吹得“沙沙”作响。 于是，手上的这杯热茶便更有温度了。 这时，乔娇才开口对我说道：“最近一直熬夜，这是能去火的凉茶，赶紧喝吧。” 我依旧看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我第一次发现，凉茶原来也可以热着喝。” 乔娇也愣了一下，才回道：“所以，看似矛盾的东西，也终究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稍稍停了停，她又对我说道：“不要惊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你……在你决定去和鹿溪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来成都，所以，我又开车从敦煌回了成都，我比你早二十分钟到了机场，所以抽空去买了两杯凉茶，我的那杯已经喝完了……心里舒服了很多……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拯救你那破破烂烂的人生，那只能是鹿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在这场让人感到精疲力尽的感情里，我从来都没有赢过，但是，我却比她更了解你……” 说完，乔娇便陷入到了沉寂之中，我也沉默着……沉默是因为已经找不到言语来抚慰我和乔娇之间的这段感情。 乔娇似乎也没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安慰，她又催促我喝掉她买的凉茶，看着我喝完之后，便拉着我往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走去……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一定要来成都找我：我的酒店信息已经能被获取，所以，我需要一个能给我打掩护的人。 …… 路上，乔娇再也不和我提感情上的事情，她好像突然变得理性，以至于语气都沉稳了很多，她向我问道：“你还记得老歪工作的那个修理厂吗？” “不确定，成都这几年的变化太大了，只记得修理厂附近有一个特别大的垃圾场，当时我找老歪修 补轮胎的时候，正好赶上夏天，还下着暴雨，垃圾场的味道快把我熏吐了！” 乔娇将车停了下来，然后在导航上一阵搜索，又皱眉对我说道：“整个成都一共有一百多个垃圾处理场，一个一个去找的话，一个星期都跑不完，一个星期可以发生太多事情了……我怕我们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 “你不用管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能想到什么办法？……而且，这件事情只要发生了，警方意识到这不是一起正常的交通事故，一定会调查老歪的人际关系……只要查到你曾经找过老歪，第一时间就能想清楚这里面的关系……这不也正是你害怕的吗？” “那我也不能让你卷进来……我自己雇一个人去问。” “你太低估他们顺藤摸瓜的能力了……这件事情必须由我出面，隔着一个人，就等于多了一份保障……何况，我们现在是在制止犯罪，所以，我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说完，她又对我说道：“成都一共12个市辖区，你还记得修理厂是在哪个区吗？这样可以把范围缩小很多。” 我仔细想了想，而后又摇头回道：“时间太久了，真的记不清了……如果实在找不到老歪的同事，我可以去找他儿子，前些天，我和老歪一起去学校看过他的儿子……老歪要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那一定是他儿子。” “不行，你已经去见过他儿子一次，除非逼不得已，否则，绝 对不能再去找他的儿子……只要这件事情被定性为非正常事故，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老歪的儿子。” 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我们会不会选错了方向？……既然老歪的目标是关羽博，那就一定会在很靠近关羽博的地方蛰伏着……按照这个逻辑去想，他会不会还在小城没有走？” “这个逻辑没有问题，但在这之前，他一定会回一次成都的，因为……我给了他二十万现金，为了避免网上交易留下证据，他一定会回成都，将这笔钱妥善安置好……按照时间来算的话，我觉得他现在在成都的可能性更大……但不排除他在办好了这件事情之后，还会去小城。” “嗯，能在成都找到他最好……如果我们跟着他回小城的话，等于又把你暴露在了关羽博的面前，你是不想解决他了，可不代表他就会因此而放你一马……” 说完，乔娇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车窗外，我也跟着她看去，路边有一个休闲公园，公园里最醒目的那块空地上，有一个供儿童玩乐的跷跷板…… 因为这个跷跷板，我们一起失神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却又想起了在小城的那个夜晚，我们趁着夜色，翻进一个幼儿园，坐在跷跷板上聊天的画面。 我已经记不起当时聊了什么，但想起这个画面，我疲惫的精神世界里，还是涌动出了一股欲望：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就好了…… 如果能够倒流，站在人生的分叉口，有些事情，我就不会像当初那样去做选择。 第618章 打断骨头连着筋 因为回顾着自己这一年多来的经历，我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直到身边的乔娇敲了敲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她先是撇了撇嘴，而后又笑着对我说道：“第一次见你在失神的时候不点上一支烟……” 我也笑了笑，回道：“所以，习惯这东西也不是一定不能改变的。” “既然习惯可以改变，矛盾之中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那，我们是不是还可以把以后的生活想象的很乐观？” 我找不到十足的信心，但为了让乔娇有信心，我还是违心回道：“当然可以想象的很乐观，就算梅雨季，连着下一个月的雨，也会有放晴的时候。”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反而不相信了。” “为什么？” “你竟然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是我见过所有人当中，最不兑现承诺的那一个，之前是我爸，自从24岁遇见你以后，才发现关于不兑现承诺这件事情，我爸跟你比起来，就是个渣……” 我摇头苦笑，半晌才开口回道：“当能力和想法不匹配的时候，就会出现这么多没有办法兑现的承诺……” 乔娇跟着我苦笑，然后也在一阵沉默之后对我说道：“你看见那边的跷跷板了吗？” “嗯，你刚停车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你说，这跷跷板只要有人坐在上面，就晃来荡去的，那能 不能把那些让人讨厌的烦恼都从身体里晃出去呐？” “试试不就知道了。” …… 因为是深夜，公园的灯早已熄灭，乔娇就将自己手机的闪光灯打开，放在跷跷板旁边的花坛上，对于空空荡荡的无边黑夜来说，这么一束光亮，实在是有点杯水车薪，但也足够我们看清彼此。 乔娇说，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黑暗，可最躲不过的也是黑暗，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她爸妈就离了婚；很快，她爸又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个人独处的。 我知道，她说的黑暗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暗，而是一种无人陪伴的孤独，黑暗只不过是一面放大镜，突然放大了她的孤独。 但没关系，至少这一刻，我们是互相陪伴的。 …… 我点上一支烟，乔娇摘了一片树叶把玩，我们就这么坐在跷跷板上，互相晃荡着；这跷跷板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晃着晃着，我就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忘记了自己来成都的目的，反而想了很多曾经在路上漂泊时，所发生的事情。 乔娇似乎也想起了过去，所以，她主动和我聊起了鹿溪，她对我说道：“我和鹿溪真的是特别好的朋友，特别好的闺蜜，所以，我们之间也有一些约定……但是人和人之间好像真的有一种魔咒，越是约定好的东西，越是没有办法实现……”稍稍停了 停，她又向我问道：“你知道我们之间最重要的一个约定是什么吗？”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但因为无从得知，最后还是很无奈地向她摇了摇头，我当然可以去猜一猜，可是想起自己那些未能完成的承诺，内心不禁羞愧，也就放下了猜一猜的念头。 乔娇也没打算让我猜，在我摇头之后，她便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当我们知道，男人和女人交往的最终意义是为了走向婚姻殿堂之后，我们就约定，一定要在同一天结婚，同一天举办婚礼……如果婚姻是一种痛苦，那我们就有难同当；如果婚姻是一种幸福，那我们就有福共享……其实，以前都没觉得这个约定有什么问题，直到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才突然发现……好像有点毁三观……只有嫁给同一个男人，才会出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局面……如果嫁给不一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的事情？毕竟男人有好有坏，假如她嫁的是个好男人，我嫁的是个坏男人呢？或者，反之……” 说到这里，乔娇便停了下来，而后又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 我在她失神的时候，想到了一些什么，但却没有敢于将自己想到的事情说出口。 终于，乔娇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又开口对我说道：“所以，那次在我举办婚礼之前，她跟我提到了这个约定…… 我也真是够鬼迷心窍的，竟然真的因为这个约定跟她走了……明知道所谓同一天结婚，同一天举办婚礼是一件根本就不切实际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情绪，所以下意识叹了一口气之后，依旧沉默着。 “韩潮……” 直到乔娇喊了我的名字，我才答应了一声，但乔娇自己已经转移了话题，她又向我问道：“如果这次，我们能够侥幸逃过这一劫，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你会怎么生活呢？” 我想了很久，才开口回道：“你知道，除了唱歌和写歌之外，我还有一件特别擅长的才艺吗？” “什么才艺？” “我作文写的特别好，从小学开始，就陆续有一些作文被刊登在市报上……我的语文老师很认真的和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混不下去了，千万别忘了自己有写作天分这事儿……你可以考虑做一个作家，写写生活，写写人情冷暖，写写你的理想主义……作家也是一种职业，是可以养家糊口的。”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乔娇一脸怀疑之色，说道：“你吹牛的吧，你有那么多才多艺吗？” “你真以为我的985大学，是凭运气考上的吗？……我除了英语稍微差一点，别的学科全部是顶级。” 说完，我便翻找着相册，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当年的那张大学 录取通知书，并展示在乔娇的面前，乔娇凑过来看了看又看，这才开口说道：“我信了，你继续说……” 我重重吸了一口烟，又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如果上天愿意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我就去做一个作家……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太伤人，遗憾也太多了……等我变成作家，我就写一本只有男人，没有女人的小说……只写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兄弟情，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父子情，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战友情……完全没有女人的影子……”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乔娇给打断了：“说起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战友情，我突然想起了一部电视剧。” “什么电视剧？” “士兵突击啊，好像是我小学的时候，特别火的一部电视剧……全剧就只有一个女性角色，最后还因为是个毒贩，被当特种兵的许三多给打死了！” 说完，乔娇便“哈哈”大笑，我也跟着她笑，回过味来想想，这个编排确实是挺有笑点的。 我的笑声还没有停止，乔娇的眼里却含着泪水，并用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目光看着我，直到我和她对视着的时候，她才开口对我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嫁给别的男人……你就别难过了……其实，伤人的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是我们之间总差了点什么，可又难以释怀……所以，总是有一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感觉……” 第619章 代表法律审判他 在乔娇将“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便趴在了跷跷板的扶手上，将自己封闭了起来，而我手上的香烟也仿佛在这一刻没了滋味，我就将其夹在两指之间，任由烟雾弥漫，心里却在品味那“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感觉。 我快窒息了，这种窒息，像是一座桥梁，让我直通乔娇的内心，我知道，这一刻的她，也很窒息。 我很想去触摸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可这原本给我们甩掉烦恼的跷跷板却变成了一个为难，只要我一动，乔娇那边也会动，她就没有办法保持现在这个姿势，可如果我不动的话，根本就没有那么长的手，无视这段距离，去触碰她…… 这真的是像极了两难的人生，而爱情更不是一个可以左右逢源的存在，它是唯一的，更是一种极端的对立，非黑即白。 所以…… 还能所以什么呢？ 我们在以为自己快要濒死的时候，竟然也发生了男女关系，这是不道德的，不道德就一定会付出代价，所以，在这弥散的烟雾中，我渐渐看到了一个破碎的乔娇和我自己。 我终于扔掉了手上这支快要燃完的香烟，并忍住了想要去接近乔娇的冲动，然后又在心里想象着天明以后的样子…… 我渴望日出，渴望阳光，因为在我的经历里，似乎叙述了太多黑暗中的东西，所有的坏事，也似乎都是在与黑暗相伴的夜里发生的，以至于我人生的基 调都跟着变得灰暗，并伴随着雨水…… 实际上，我是见过阳光的，在296个不同的城市，都曾见过阳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自我封闭的乔娇终于起身对我说道：“回车里睡觉吧，我看了明天的天气，是个大晴天……” 乔娇竟然也在这个时候，特意强调了明天的天气；想必，现在的她，也多半和我有一样的心情，我们都已经受够了潮湿和阴暗，不过，有一点她说的不对；于是，在动身回到车里之前，我又开口对她说道：“早就过12点了，就算是大晴天，那也是今天。” “今天不是更好嘛！” …… 乔娇开来的是一辆越野车，后座放平之后，铺上露营用的垫子，也有了一点床的感觉，尽管空间小的让人窒息，但只要闭上眼睛，不刻意去感觉，供两个人好好睡一觉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夜无话，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烈日灼灼，将车里的温度急剧提升了十来度，这当然让人感到不舒服，可那疲惫不堪的身体，还是不愿意因此而舒展开来，所以，我在醒了以后，依旧蜷缩着，而乔娇也蜷缩在了我的怀里，被闷的一头大汗。 她因为不舒服而哼唧了两声，看样子也快醒了。 要说，这才是夏天该有的感觉，干燥，炎热，不想活动，且渴望冰镇的可乐和雪糕来降降体温。 …… 乔娇翻了个身，而后便坐了起来，她以手为扇 ，对着自己扇了扇，抱怨道：“你不觉得这车里很味儿吗？” “你的香水味混着我的脚丫子味儿，是挺味儿的。” 乔娇爬到后座，打开了车窗，这才重重出了一口气，说道：“你几天没洗脚了？” “记不清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乔娇索性将车门也打开了，然后盘腿坐着，过了半晌，说道：“这应该就是漂泊在路上的感觉吧？” “是啊，吃不好，住不好……哪哪儿都不好。” “不行，我得去洗洗……对面好像就有个酒店，我去开个钟点房。” “去吧，我正好去买点早饭。” 说完，我看了看时间，又感叹道：“也就才七点半，怎么就这么热？！” “夏天了，夏天了……已经是夏天了！” 乔娇一连说了好几遍，也恰好有一阵热浪透过车窗灌了进来，可我想到的却是那个被大雪冰封的小城，四季轮回间，竟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我因此而唏嘘不已，可这个有乔娇陪着的早晨，却又是那么的简单和无奇，以至于我们着手去做的事情，也仅仅是买早饭和洗澡。 …… 买早饭的路上，乔娇又给我发来了信息，说她来例假了，让我给她带一包卫生巾，她还想吃点水果，说正是吃哈密瓜的季节，让我买一个哈密瓜，要切好的。 这种感觉，像极了爱情小说里的开篇，仿佛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都是从 这些琐碎中开始的。 可我们之间，却早已经心酸的可怜，我甚至觉得，也许下一个路口，我们就可能迎来永别，而现在的云淡风轻，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 将东西买好之后，我进了酒店的房间，乔娇拿着吹风机，却不是吹自己的头发，而是她刚刚洗过的内衣…… 我知道，她心里也有一样的紧迫感，因为这是要赶着去做事的节奏。 是的，我们还没有找到老歪，所以，那该死的命运之手，也一直悬在我们的心头，迟迟没有给个痛快。 …… 我们都不怎么说话了，在乔娇吃早餐的时候，我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完之后，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和乔娇开始在这座城市，如探索茫茫大海一般，找起了老歪。 ……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导致记忆缺失，所以事情进展的一点都不顺利；转眼，便又到了夜晚…… 夜晚依旧闷热，我和乔娇就这么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坐在地摊上，喝酒撸串，谈笑风生之间，仿佛杜绝了一切的烦恼。 人就是这样，只有失去的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曾经拥有的东西是多么的珍贵；几个月之前，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肆无忌惮的吃喝，肆无忌惮的去挥霍人生中那大把的闲暇时光。 我终于想开口说点什么，乔娇也在同一时间转头看向我，并说道：“你先听我说，现在有两个选 择……要么下车，像他们一样，想怎么吃，怎么吃、想怎么喝就这么喝……” “还有一个选择呢？” 乔娇面色低沉，她在稍稍沉默之后，才开口说道：“时间紧迫，我们可能真的要去那个学校找老歪的儿子了……” 我下意识看向了车窗外的烧烤一条街，想了很久之后，回道：“还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 “你真的有这么好的心态吗？”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回复“作品”，获取所有书txt。 我强颜笑了笑，回道：“不是我心态好……我根本不知道老歪叫什么名字，所以，更不知道他儿子叫什么名字……难不成到了学校之后，大动干戈，让所有学生到操场，让我过一遍吗？” 乔娇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一茬，她在愣了很久之后，才开口回道：“如果不是有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跟老歪可能真的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关羽博……说起来，你们之间也就不过两场酒的交情，你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谁也不会轻易联想到你……”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老歪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如果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在车祸里面和关羽博同归于尽，就更不可能调查到你这儿，甚至连调查的程序都不会启动。” “所以，我能代表法律去审判关羽博吗？” 这一瞬间，我终于在乔娇的神情里看到了一丝丝犹豫之色。 第620章 少了一个灵魂人物 喜欢侥幸仿佛是人基因里最摆脱不了的一种情绪，所以，即便是乔娇，在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之后，也有了要动摇的迹象…… 看上去，能够瞒天过海的解决掉关羽博，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同时也是代价最小的一种方式；可是，另一种声音也存在于我们的心里，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我和关羽博又有什么区别，我们谁都不是执法者，既然不是执法者，就代表不了法律，而法律之外的公正，是不能够服众的，而我也终将带着这样的包袱，继续生活着，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痛苦，所以，这种侥幸也不过是心里的一阵过眼云烟，无法长存。 我们所追求的一切，都将以找到老歪为终点，特别是在我得知自己的生命在鹿溪那里得到延续之后，我心里的戾气突然就消散了，继而爆发的便是那无穷无尽的求生欲。 我想活着，哪怕跟从前一样，漂泊不定，终日在酒吧里摇晃，至少还活着，还有自由，而活着和自由才是产生一切可能性的基础…… 这一刻的我，真的很想看看，看看那个孩子，他是否会像我一样忧郁，像我一样活在这大千世界里，总是会因为眼花缭乱而习惯性迷茫…… 他（她）最好别这样，相比于忧郁和迷茫，我更希望他（她）能延续我的才华，因为才华而快乐，因为才华而获得尊重。 我当然是 一个有才华的人，可是却把路走偏了；所以，我也时常会因为这个而想到我的父母，只觉得愧对了他们，愧对了他们对我的悉心栽培，培养我学各种各样的乐器，培养我的文学兴趣，培养我的歌唱能力和创作能力…… 生命果然是延续的，一代传承一代，一个希望衍生另一个希望，如潮水一般，起起落落，滔滔不绝，我想，这才是我爸妈当初让我的名字里有“潮”这个字的真正愿景…… 生命是一定要延续的，而我的孩子，也注定会兑现他（她）的才华，因为他（她）的妈妈就是一位炙手可热且心有情怀和担当的明星，她一定会为他（她）树立一个正确的价值观，出淤泥而不染。 或者，安安稳稳做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就像秃林和骚猪他们一样，虽然也会受困于人生和痛苦，但恰恰因为普通，反而更容易找到消遣和脱困的办法，也更容易满足…… …… 我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去深刻的想一想生命和传承的意义了，以至于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而乔娇的手机就在这个过程中发出了震动的声响。 乔娇似乎也在想什么很深刻的东西，以至于我回过神了，她还没有回过神。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震动声已经持续了十多秒，她终于将手机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又扬在我面 前说道：“是秃林打来的。” 即便我刚刚因为一个普通人的人生想起了秃林，但当我真的听到他的消息时，还是产生了一种历史感，并因此而觉得久远……可当我真的铆着劲去回忆，又突然察觉，不管是秃林还是骚猪，都是我曾在酒吧相处了一年多的朋友，在这一年里，我们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当然，也包括任然和左小薇。 又是一年过去，流落在普通生活里的他们，还好吗？ 对此，我产生了些许好奇，上次听说他们的消息，似乎在小城，说他们回青岛又开了一个酒吧，名为“老废物乐园”，酒吧的生意不错，因为蹭了左小薇的热度。 乔娇没有避开我，她打开了手机的免提功能，言语中多了一点轻柔，不似当初那么讨厌秃林，她问道：“有事儿吗？” “你在青岛吗？” “最近一直都没有回去。” 电话那头的秃林陷入到了沉默中，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其实给你打这个电话……我真的是鼓足了勇气……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怎么待见我……我却挺喜欢你的……我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人情世故什么的，肯定比你们这些二十多岁的人要更懂一些，所以，我知道什么事情能勉强，什么事情不能勉强……什么东西该放下，什么东西是一定要坚持的……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觉悟，我才和骚 猪倾其所有开了这个被叫做老废物乐园的酒吧……” 说着说着，秃林仿佛没了自信，他在停顿之后，又向乔娇问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不嫌我啰嗦吧？” “不嫌你啰嗦，你说吧，我挺想听听的……听听你们的老废物乐园。” 秃林这才又说道：“可能是因为得到了情绪上的共鸣吧……我们这个酒吧的生意特别好，几乎每天爆满，来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他们就是很喜欢这里，好像在这里找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人可不就是这样子嘛，当你放下了责任和欲望，将自己定义成废物的时候，反而特别容易得到满足……我们的酒，卖的不便宜，乐队和设备也没有其他酒吧那么专业，但是，我们却给了他们在其他酒吧得不到的情绪价值……”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嗯，然后呢？” “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如果你回青岛的话，记得来坐坐……还有韩潮，我和骚猪给他发信息，他都不怎么回……别忘了，当初这个老废物乐园酒吧，还是他提议要开的……他说，酒吧开了以后，一定会很火，因为酒吧的核心，就是做情绪价值……说起韩潮，真的是个很牛逼的人物，除了没正儿八 经赚到钱，人生当中最美的风景都被他看完了……我说的风景可不单纯指风景，是别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去实现的经历……他这一辈子真的值了！” “什么叫他这一辈子值了……这连半辈子都还没过完呢。” 乔娇着实有些敏感了，以至于一句话怼的电话那头的秃林，好半天都没能再开口，而我也陷入到了恍惚中：我这一辈子好像真的值了，我的人生中不仅有296座城市，还有幸遇到了栾雨、鹿溪和乔娇，且个个刻骨铭心…… 等我回过神，秃林才又开口说道：“我真没别的什么意思，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邀请你来酒吧坐坐……后天，要举办开业以来最大的一个活动，会请很多朋友……” 乔娇也放平和了一些，问道：“都有谁啊？” “现在能确定的有山河哥、刘闯、还有左小薇，听说，关羽博也会跟她一起来……然后，任然也是我们必须要邀请的，但任然那边还没法确定，她说，这两天可能会带着韩潮他爸妈去清迈那边走一走……最后就是韩潮了，如果你能联系上他的话，也把我们的邀请转达给他，少了他，就好像少了一个灵魂人物……” 秃林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和乔娇便下意识对视了，我们都抓住了这段话里的重点，他说左小薇会和关羽博一起去青岛，我和乔娇很清楚，这将意味着什么。 第621章 新的决定 此时，正值用餐的高峰期，所以那些烧烤摊位旁，渐渐多出了一些等不到位置的客人，他们就这么站在烧烤摊位旁踱步不前，并时而张望，于是肉眼所见，都跟着变得迟缓了起来，包括闪烁流离的霓虹灯，光线好似变成了一个个小颗粒，甚至是气味，烧烤的气味，也变成惰性的了…… 这种氛围之下，乔娇突然就挂断了秃林的电话，而后又转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对视中，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青岛？……如果，关羽博会和左小薇一起去青岛，老歪一定也会跟着去的。” 我先是沉默，而后，又开口说道：“我的确和老歪说过，最好是在别的城市动手，因为在别的城市，会更显得像是一个交通意外。” “嗯，关羽博的动向不难打听，因为跟着他的人太多了，总会有嘴不严实的……现在，唯一的疑问是，老歪到底在成都，还是已经盯上了关羽博？” “我还是觉得在成都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要把那20万现金给处理好，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20万现金更重要的了，因为在他眼里，这是最后的救赎……何况，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他总要和他儿子见最后一面。” 乔娇在沉默了片刻之后， 问道：“他和他儿子的关系一定很不好吧？” “不好。上次，他带着我去学校找他儿子的时候，他儿子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 “就当他在成都吧，但我们没有必要在成都浪费时间了，我们应该立刻去青岛，给自己充足的时间找到老歪……” 在青岛和成都之间，我有点犹豫，我的直觉告诉我，老歪大概率还在成都，贸然跑到青岛，最后得到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边都扑了个空，因为相比于成都，青岛同样很大，所以我认为，我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做着一件大海捞针的事情。 乔娇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犹豫，她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以轻柔但又笃定的语气对我说道：“相信我的直觉，我们立刻动身去青岛……与其在成都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不如早点到青岛……”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在青岛的话，我能想到一些办法……成都人生地不熟的，做事情太束手束脚了……原本，我也做好了在成都迎难而上的准备，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从秃林那里听到了关羽博接下来的动向……这肯定是一个巧合，但我还是更愿意理解成是老天暗中给我们的一个帮助……因为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作恶的人，甚 至很善良……这一年来，你遇到了太多的不得已，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所以，老天不会把你逼上绝路的……跨过了这个坎，一定还有更好的生活在等着你！” 说完，乔娇便带着一种特殊的情绪看着我，我无法把这种情绪看得很清楚，但我知道，她很渴望我能接受她的判断和提议。 都说选择难做，但这才是我人生中最最重要，也是最最艰难的一个选择，可是我相信乔娇，无条件相信她，于是，便放下了心里那巨大的负担，也在这一刻做出了动身去青岛的决定，而一切的一切，似乎也在这一刻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起点，从青岛开始，也从青岛结束！ 这么看来，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冥冥之中的安排。 …… 乔娇又给秃林打了个电话，告诉秃林，刚刚信号不好，才断了电话，又问秃林，左小薇他们到青岛的准确时间。 秃林给了一个还算准确的时间，说关羽博和左小薇会在后天下午之前到青岛，而且他还提供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说关羽博他们会开车来，因为酒吧的活动需要游街，秃林他们想借关羽博那辆极其罕见的双拼色宾利去给自己的活动造势。 对此，秃林觉得关羽博是个很不错的人，因为他很爽快；他甚 至觉得，乔娇主动在电话里问起左小薇，是一种要冰释前嫌的表现。 人跟人之间，必然存在着信息差，秃林竟然觉得，我们走到现在这一步还有冰释前嫌的可能性；也或者，身在青岛的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小城的那些惊天恩怨。 最后，乔娇难得以一种显得温柔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秃林说道：“你想用好车造势，给我打电话不就行了，干嘛还舍近求远，找到关羽博和左小薇那儿……” 秃林难免受宠若惊，半晌，才开口回道：“我和骚猪认识的有钱人也不多，一直觉得你挺讨厌我的。” “自以为是就是你们男人的通病……作为朋友，难道我还没有关羽博够意思吗？”稍稍停了停，乔娇又问道：“一辆车够吗，不够跟我说……”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那行，我现在就给我爸打个……” 乔娇似乎也陷入到了一种习惯性思维中，以至于话说了一大半，却又突然停住了；当初，她逃婚的事情，还没有跟她爸掰扯明白，她又怎么敢给她爸打这个电话…… 于是，又改口说道 ：“我待会儿给你发个电话号码，是我非常好的朋友，家里做二手的豪车生意，你跟他提我名字就行了，要什么车，他那儿都有。” “好，好……你要是能联系上韩潮的话，记得让他也来啊……当初的那些朋友，真的很难聚到一块儿了！” 乔娇下意识看了我一眼，回道：“我也联系不上他了。” …… 乔娇终于结束了和秃林的通话，她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便失了神，很久之后，终于回过神，但却没有和我说话，而是在手机通讯录里一阵翻找，似乎在找那个做二手豪车生意的朋友，找到之后，便将这个号码给秃林发了过去；这才又开口对我说道：“潮哥，出发之前，要不要喝点儿？” “想喝点儿，但是喝了就没办法开车了。” “我身上来了，喝不了酒……我用果啤陪你吧，咱们都吃饱喝足了再上路。” “好，那我少喝点，能早点换你开车。” 说完，我不自觉看了看乔娇，看到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态，我又想起了那个夜晚，我一直都害怕，她从我包里翻出来的那个陈年旧套，过了保质期，已经不够安全…… 现在看来，着实是有些多虑了，毕竟她来了例假，但凡有点常识，都知道例假就是没怀孕的最佳证据。 第622章 另一种结果 在决定去青岛前的这个夜晚，我和乔娇经历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排队之后，终于在众多的烧烤摊中，等到了一个临河的位置。此时，正值柳絮飘扬的季节，看着在啤酒杯里翻滚的啤酒沫，再看看那在风中盘旋的柳絮，仿佛夹杂在冬天与夏天的裂缝中，时而燥热，时而冰冷…… 是的，我把这柳絮看成雪花了，而我对小城的记忆，也都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青岛则是另外一个极端，是夏天，是喝不完的啤酒，是混不完的酒吧和夜场。 此刻，它们终于碰撞了，在成都这个陌生的城市，碰撞之中，不免涌起了很多的回忆，这时而燥热，时而冰冷的感觉，就是在这些回忆中产生的。 我又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便看着乔娇，她看上去有些无聊，接了一朵柳絮，放在手掌心看着，直到发现我在看着她，她才合上手掌，将那朵柳絮攥在掌心，又笑了笑向我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却没有笑，这让我显得有些认真，回道：“我去过这么多地方，看过那么多别人从来都没有机会看到的绝色风景，但最后的最后，我发现最好看的竟然还是人……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只耳朵……竟然能这么好看！” 乔娇愣了愣，意识到我是在说她，便撇过头，脸有些微红，这让她看上去更有风韵了，我不禁入了神。 乔娇却向我丢来了一粒油炸过的花生米，不偏不倚，丢在了我的脸上，可我还是不愿意从这种欣赏的意 境中醒过来…… 欣赏的同时，也伴随着难过和遗憾；一想起，我们经历的这一些，我就会难过。 原来，除了物质的贫瘠，感情也会让人感到无能为力；我知道，我们之间很难再有结果了…… 乔娇又向我丢来了一粒花生米，我这才很不情愿地回过神，她恨恨对我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开口回道：“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你。” 乔娇笑：“你表达对不起的方式，就是夸别人好看吗？……那你还真是领悟了打一闷棍，再给一块糖的精髓！” 我不言语，只是默默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乔娇张开自己的手，吹了一口气，让柳絮飞走，而后又对我说道：“有时候，我也觉得挺不甘心的，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是你说怎样，它就会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但也不代表我就没有幸福过，你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最幸福的是哪一个瞬间吗？” 我眼眉低垂，反问道：“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幸福过吗？” 当我有了这样的质疑之后，乔娇也不再问了，她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在你和我说起小港码头的时候。你说，你想和我有一套房子，还想和我有个女儿……你会变成一个西装革履的上班人，每天到快要下班的时候，我和女儿就坐在码头的长椅上等着你……你会给我买一双喜欢了很久的鞋子，给女儿买一块她喜欢吃的蛋糕，然后抱着女儿，拉着我的手，一起回家忙晚餐，一起哄孩子睡觉，孩 子睡得早的话，咱俩还能窝在沙发上追一部最近很火的电视剧……你知道吗，当这些画面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我甚至连排卵期都算好了……我觉得我们离幸福的距离，就只差了一个孩子……” 我这才发现，看似大.大咧咧的乔娇，竟然也有这么丰富的幻想，关于小港码头和那个家，她甚至比我想的更细致，更幸福。 笑容渐渐在乔娇的脸上消散，她变得沮丧，然后便将手放在额头上，遮住了一半的表情，摇头对我说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你和鹿溪在一起未必就不好……或许，还会更好……所以，我们之间，也别掰扯，也别毁三观了……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 我看着乔娇，她一直没抬头，只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不说这些了……你吃饱了没有……吃饱了，该出发了……” “还有一个菜没上。” “什么菜？” “你最喜欢的土豆炖牛腩。” “不吃了，不吃了……退了吧。” …… 夜幕彻底笼罩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和乔娇再次迎着城市的霓虹和星光，往成都通往青岛的那条高速公路驶去，我喝的不多，三五个小时之后，应该就能换她开车。 车窗外因为夜幕而变得单调无比的景色，很快就让我产生了困意，似乎在上了高速没多久之后，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开始基于即将会发生的事情，而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我梦见了我们所有人都在秃林和骚猪的“老废物乐园”相聚 了，但时间线很混乱，人物关系也发生了质变…… 在这个梦里，左小薇终于不再是那个因为崇拜而对我心生爱慕的女人，她有点拜金，喜欢金钱，所以，当她将关羽博介绍给我们的时候，话语间总有一种无法隐藏的自豪感；那是我们第一次和关羽博见面，在左小薇口中得知，他是小城最最成功的青年企业家。 任然也没有和林胜恩离婚，他们的感情很好，在我举起杯子，让她畅饮一杯的时候，她掩饰不住喜悦，拒绝了我，她告诉我，她已经备孕成功了，以后不会再碰酒。 秃林和骚猪也没有那么多变故，自始至终都是老废物乐园酒吧的老板，酒吧的生意很好，所以，野心勃勃的他们已经准备将酒吧的生意扩张到其他城市。 自始至终，都没有鹿溪和乔娇，仿佛生命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两个女人。 在这个梦里，我竟然和关羽博变成了相识恨晚的朋友，因为我曾去过296座城市，见多识广，恰好关羽博又是文旅行业的翘楚，所以盛情邀请我去小城，协助他将事业做的更大。 我在经过慎重考虑之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的未来似乎变得一片光明，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却不禁感到孤独，因为自从栾雨和我分手之后，我的情感一直缺失，一直没有得到填补，我已经在这座城市，孤独的生活了近两年…… 我就这么坐在街头的长椅上，手拿啤酒，对着不远处的巨型广告牌发起了呆…… 鹿溪依然没有在那个广告牌里出现 ，却有一辆极其招摇的火红色保时捷911从我身边驶过，因为路上有积水的缘故，我被溅了一身。 车里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她在不远处停了车。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乔娇，她埋怨我不该坐在路边，她根本没有看见我，她说这么坐着很不安全，在她的埋怨声中，我们的缘分就这么开始了…… 我脾气变得出奇的好，把所有错都给认了，还说要请她吃饭。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大结局！ 我们渐渐有了感情，我也渐渐了解了乔娇，这个时候，鹿溪才真正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我通过乔娇得知，她有这么一个明星朋友。 …… 后来，我真的跟关羽博去小城发展了，走的时候，与产生了感情的乔娇变得难舍难分；一个月之后，她终于忍受不了相思之苦，跑到小城去找我，并留在了那里…… 我跟关羽博珠联璧合，以摧枯拉朽之势扫清了小城所有的对手，以至于事业发展的极其好，并因此得到了乔娇家庭的认可，我和乔娇在小城结了婚，婚礼现场很隆重，关羽博甚至动用了他的私人直升机，给我们的婚礼捧场…… 在婚礼上，我再次见到了鹿溪，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 “轰！” 沉闷的雷声，将我从梦中惊醒，看着如黑洞一般的前方，我莫名空虚和失落，直到闪电再次划破夜幕，我看到了身旁的乔娇，这种空虚和失落感才渐渐消失…… 我似乎也不遗憾了，在梦里，我和乔娇总算有了另一种结果。 第623章 另外一种可能性 车窗外，电闪雷鸣，但是雨还没有落下来，所以乔娇也没有刻意降低车速，她只是微微转过头，向我问道：“做噩梦了？” “不是，被雷声惊醒了。” “哦……你要不再睡一会儿，我还不瞌睡。” “我们上高速多久了？” “两个小时多一点。” 我愣住了，那样一个几乎把我人生推到重来的梦，竟然只用了短短的两个小时；可是，不管怎么压缩，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这个梦的时间线和人物关系虽然错乱，但每个事件都是极其清晰的。我不禁怀疑，所谓梦，就是一个桥梁，让你通往另一个平行世界，而那个平行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时间制度，所以，我只用了两个小时，便在那个平行世界开始了另一种人生。 也许，我不该那么快醒来，我沉浸在那种别样的幸福中，一点都不想面对眼前的烦乱。 想起那些悬而未决的事情，我真的很烦乱，于是，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开口对乔娇说道：“下个服务区停一下吧，我想吸根烟。” “你就在车里吸吧，我不说你。” “还是去服务区吧，休息一会儿，我换你开。” 对于这样一件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乔娇也没有太过于坚持，又行驶了十公里 路之后，便将车子开进了一个名为“水磨沟”的服务区。 我终于站在车外点上了从出发后的第一支烟，乔娇也站在我身边透气。 我在吞吐之间找到些许舒服的感觉之后，终于开口对她说道：“我刚刚是做梦了，是一个跟现实完全相反的梦……” 乔娇看着我，她在等我说下去。 我按灭掉手上的香烟，又点上一支，说道：“在这个梦里面，左小薇变成了一个拜金的女人，所以，她理所应当成了关羽博的女人……” 乔娇笑：“我到现在都不觉得左小薇是个拜金的女人……说起来，如果没有她，你就不会去小城。” “但在这个梦里，我还是去小城了。” “你好意思吗？人家都是关羽博的女人了，你还跟着她去了小城。” “不是，我是跟关羽博去的，我们聊的很投机，他需要我的阅历，我需要他的资源，我们决心一起做一番事业。” 乔娇笑的更厉害了，她感叹道：“就算是梦，也不能这么颠覆吧！” “还有更颠覆的……在这个梦里，我先认识的是你……” 还在笑的乔娇忽然就停了下来，她只看了我一眼，便失神了，她似乎也在想，如果是我们先认识，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 我继续说道：“我们认识了很久以 后，我才从你的口中得知，你有一个明星朋友……我去了小城没多久，你也跟着去了，我在小城成就了自己的事业，也在小城和你结了婚……婚礼上，我第二次见到鹿溪，但也只是萍水相逢……然后雷声就把我惊醒了！” 乔娇闭上眼睛，仰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低声对我说道：“一个梦而已，能说明什么呢，还是好好想想现实中的事情吧……明天关羽博和左小薇就会到青岛，你要和他们在酒吧见一面吗？” “我不想自投罗网……我去青岛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老歪，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老歪可能也已经在路上了。” “所以，我们更要赶在关羽博他们前面到青岛……还是不休息了吧，我真的不困，就算我困了，你的酒劲儿也差不多退掉了，你再换我开就是了。” 说完，乔娇便先于我之前，打开了车门，突然，她又转过头向我问道：“对了，邹畅那边还是一直没有消息吗？” “没有。” “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何况，马关的尸体早就被发现了，就证明凶手根本没有毁尸灭迹的想法……如果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没有理由一直发现不了尸体吧……”稍稍停了停，乔娇给了我一个足以震惊我的结论，她又说道：“她会不会还没 有死……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一直没有露面而已？” “可能性不大吧……如果她还活着，在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她不露面呢？” 乔娇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有没有可能，马关根本就不是关羽博派人杀害的？……那个地方，每年都会有很多误入歧途的中国人遇害……凶手基本是本地人……他们很可能在那边露富了……至于邹畅，会不会变成拐卖人口，被卖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不会有她的消息。” “没有这样的巧合吧？”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回复“民宿”查看坦克客栈民宿原型。回复“鹿溪”“乔娇”可以查看角色图！还可查看最新章节 “你设想的结果，我反而觉得更有巧合性……首先，关羽博要知道他们去了马来西亚，才有可能实施杀人灭口的行为……关羽博真的能随时随地找到一个可以去帮他杀人的人吗？……你再想想你自己，在你对关羽博动了杀心以后，你费了多少心机才找到老歪，如果不是老歪得了癌症，恐怕也不会轻易和你交易吧……我的意思是，关羽博已经洗白这么多年了，他身边不可能有这样一个随时随地去帮他杀人的杀手……而且，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杀手 存在，当初他为什么还要雇马关他爸去撞死邹畅她爸……马关一家那么贪婪，最后给自己埋下这么大的隐患。” 我深入想了想，回道：“那我们在成都的时候，左小薇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跑……又该怎么解释？” 乔娇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情，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我也想不明白……可我还是觉得，越顺理成章的逻辑，里面越有可能存在漏洞……因为你能想到的这些事情，都太显而易见了……好似不需要你去思考，就自然而然将矛头对准了关羽博。” “你也不用想太复杂了……马关他爸后来又对关羽博进行威胁敲诈的行为是千真万确的……要不然，马关不会信心十足的跟邹畅说，他很快就会发一笔横财。” “嗯……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复杂了。” “因为你害怕我去承担可能会干掉关羽博而出现的后果……基于这个后果，你就在主观上想到了另外一些可能性……实际上，我比你更迫切……所以，我一定要赶在老歪动手之前，找到老歪。” “那还等什么呢，赶紧上车吧。” 说完，乔娇便坐在了驾驶的位置上，并关上了车门，而我也灭掉了手上那支只吸了一半的香烟，坐上了副驾的位置，然后俩人又不知疲倦的向青岛赶去…… 第624章 变故 成都到青岛，将近两千公里路，因为一刻都不停歇的缘故，一夜一个白天，我和乔娇便到达了青岛；到青岛的时候，恰好赶上了黄昏时分，所以，再次走上留下诸多回忆的“胶州湾大桥”，我不禁对着大桥下面的海面失了神…… 明明是大桥扎根于大海深处，可是我却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是这大海温柔地托起了大桥，而那波光粼粼就是大海的笑脸，它变得无比温柔，与不远处的城市，相互辉映，相互成全，一起构成了我内心最美好的感受。 一切就好像是命运使然，如果没有栾雨，我大概率不会去小城，我还会在青岛，跟任然一起奋斗，一起做工程；即便任然后来和林胜恩离婚，远走普吉岛，我还是会留在青岛，因为，我也曾和乔娇有过一个面包房的约定。 于是，这一年经历的林林总总，好像都只是为了这一刻而产生的内心感受：亲切且温柔…… 我又看了看还在专心驾驶的乔娇，她的神经崩的很紧，仿佛只想早点达到目的地，然后尽早解决那些困扰着我的麻烦和危险。 我想让她放松一些，便主动开口说道：“我想去看看去年和然姐一起装修的那个民宿，现在也该投入运营了。 ” 不知不觉中，我和乔娇产生了一种心意相通的默契，所以，她没有问缘由，直接腾出手将手机递给了我，让我重新设置导航。 穿过数条高架路之后，我们终于赶在夜幕彻底降临前，来到了这个民宿。民宿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这才知道，当初那个不缺钱，一心只想赶进度的老板，给这个民宿起了一个叫“渔火”的名字。 想必，这个老板早年可能是做海鲜生意发家的，所以心里还留了这么一个情怀，也难怪要将民宿开在海边，只有守着大海，才能守住他心里的根。 …… 将车停稳之后，我和乔娇并肩走到了民宿的门口，然后又一起抬头望去，望着民宿的顶楼，这才开口对乔娇说道：“这个顶楼上有一个下沉式的露天花园，夏天的时候，可以环这个露天花园而坐，然后一边欣赏海景，一边吃烧烤喝啤酒。” “你中间来青岛的时候，住过这个民宿？” 我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当初装修的时候，我看过设计图……我还和然姐讨论过，等我们装修好这个民宿，以后再有什么团体活动，就可以来这儿了。” “说来说去，你那些不能兑现的承诺可真多！” “这可不是我 说的，是然姐的提议……话说回来，你人生中那些大.大小小的承诺，都兑现了吗？” 乔娇笑：“所谓承诺就是用来哄人开心的……干嘛那么认真呐。” 说完，乔娇便转身，并盘腿坐在了沙滩上；想起那些没有兑现的承诺，我的内心空洞且无趣，便也随着乔娇盘腿坐在了沙滩上…… 海风还在吹个不停，吹起了乔娇的白色长裙，下一刻，她便用手捂得严严实实，一副防着我的模样，可不管她的长裙开不开，都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我知道，属于我们的黄昏不多了。 乔娇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一袋饼干，问我吃不吃，我示意不吃之后，她便独自吃了起来，而我也点了一支烟，闭上眼睛，感受着海风和海浪的声音，心里愈发平静。 突然，身边的乔娇重重拍了我一巴掌，我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她，她拍我的频率却更快了，我急忙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憋的通红，另一只手则指着自己的嗓子…… 我的反应还算快，问道：“你是不是被饼干噎住了？” 乔娇艰难的点头，我的心跟着悬到嗓子眼，并头皮发麻；好在因为长期游历，急救经验丰富，当即便从后面抱起了乔娇，然后将 手握拳，对着乔娇的小腹狠狠按压了下去…… 可这次，我的急救经验却失灵了，乔娇既没有咳嗽，也没有吐出东西…… 于是，我用了更大的力气，同时，也越来越慌张，仿佛在和死神角力，拖延一秒，乔娇就越危险。 可乔娇还是没有吐出东西，我快急疯了，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倒在地上，还在笑个不停，并用手指着我，仿佛在笑我是个笨蛋。 我因为力竭和过度紧张，也瘫倒在地上，这才惊觉，是她在捉弄我。 “你……” “你是想说，你XX妈的吧。” 我点头，乔娇又大笑，笑着笑着便沉寂了下来，然后很是低沉地对我说道：“我就是想试试，人在濒死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可惜，饼干是噎不死人的……我更应该跳进海里……可是你一定也会跟着跳下去，今天晚上的风浪这么大……” 虽然乔娇在这里断句了，但我知道，她不想连累我跟着她一起玩这个死亡游戏，可我更知道，这么风风雨雨的跟我走下来，她的内心也有很多绝望，甚至超出了生死。 就在我想着好好跟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凑过来，又笑着向我问道：“说真的，你觉得我 演技怎么样，是不是就像真的？” 我有些无语，无语是因为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乔娇的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 乔娇有些漫不经心地将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告诉我是秃林打来的，而后便开了免提功能，接通了这个电话。 她先开口对秃林说道：“我已经到青岛了，但是有点累，晚点再去你的酒吧吧。”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乔娇面露疑惑之色，我也很疑惑，正常逻辑下，秃林关心的一定是乔娇有没有到青岛。 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之后，秃林才又开口，以极其低沉的声调说道：“小薇和关羽博在来的路上出车祸了……很严重的车祸……两人都重伤昏迷，对方司机，当场死亡……” 乔娇的手在颤抖，眼神也充满了恐惧，而我的大脑早已经一片空白……空白之后，便是突然的清醒，这是我曾经迫切想要的结果，它真的发生了，在我改变了想法之后，也未能成功阻止…… 可我明明和老歪交待过，让他不要挑在关羽博和左小薇在一起的时候下手，他也答应了，可在他真的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会违背了对我的承诺？ 第625章 滴水不漏 不知道这么沉寂了多久之后，乔娇终于在我之前回过了神，她向电话那头的秃林问道：“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多小时之前，我们也是在抖音上刷到的……就在下高速前的最后一个服务区。”秃林的情绪几乎已经崩溃，他带着极度的自责说道：“都怪我，要是我不邀请他们来酒吧，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他妈真是个灾星，非说要用他们那辆宾利车，要不然他们就坐动车来了！” 说完，我便在电话里听到了秃林重重敲打自己头部的声音，这个声音震荡着我的灵魂，我已然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这在计划之内，又在计划之外的变故。 乔娇似乎也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后又以一种显得劝慰的语气说道：“你也别怪自己了，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我们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命运……如果可以事先看到结果，你也一定不会让他们来的。” 秃林在痛哭……痛哭是因为自责，自责又是因为他们一直和左小薇保持着非常好的朋友关系；即便我和左小薇闹掰了，却也没有影响他们与左小薇之间的情谊，而他们的酒吧得以火爆，很大程度也确实是因为左小薇给了他们热度，所以，他和骚猪对左小薇都有一种别样的情感。 这时，乔娇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 复杂的心情，让我忽略了乔娇和秃林在什么情境下结束了这次的通话，直到乔娇拍了拍我的肩，我才回过神，她低声对我说道：“你现在能平复心情吗？” 我喃喃说道：“我叮嘱过老歪……在他走的时候，我真的叮嘱过他……这是我和关羽博之间的恩怨，让他别连累左小薇……可他怎么会连左小薇一起撞了呢……还有他自己，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我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最后和老歪分开的那一幕，他穿着满是机油的牛仔服，站在楼下，向我举起了啤酒瓶……也许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定。 他死了，一切也就死无对证了，可他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承诺？ 为什么？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因果循环吗？正是因为我的人生中有太多未能兑现的承诺，所以，才有了老歪的不兑现承诺？ 这一刻，我恍惚的不行，乔娇也失了神，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就当这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毕竟……毕竟生活还要继续，对吗？” 我闭上眼睛，咬牙回道：“是。”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确定乔娇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我听，总之，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又说道：“老歪已经死 了，有个词叫死无对证，只要你自己的脑子不抽筋，这件事情可能真的也就这么过去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再次问道：“韩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这才确定她是在和我说话，可还是在木讷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可左小薇是无辜的……老歪他也答应过我……” 我的呼吸越来越重，不自觉便死抓住乔娇的手臂说道：“你听见秃林说的吗？他说左小薇重伤昏迷了……我没想这么干，我真的没想这么干，我针对的只是关羽博……”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不仅是左小薇，就连关羽博，你不也决定放过了吗？……你说你想好好过日子，你想和鹿溪还有你们的孩子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这些，还不足以说服我，乔娇又说道：“对于关羽博来说，这也是一种因果报应……是他当初雇人撞死了邹畅的爸爸，现在，他也被车撞的昏迷不醒……这就是他自己的因果，是老天借你的手，伸张了正义……没有人能逃的过因果。” 我重重地呼吸着，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也许吧……可我还是不能释怀……” “左小薇，是吗？……我打个电话给我爸的朋友，他那边可能会有答案。” 说完，乔娇便找 到一个号码拨打了出去，她依旧开着免提；等了片刻之后，那边终于接通了电话，问道：“娇娇！……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林叔……我刚刚刷抖音看到了，看见在你们管辖的服务区出了一个交通事故……车上有一个人，我认识……” “哟，你认识的是宾利车上的人吧。” “嗯，叫左小薇，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她现在怎么样了？” “120接走了，我们这边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从现场来看，这个事故可不小……估计是那个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造成的……我们查了他的行车轨迹，已经连续开了六个小时没有歇过……估计也是实在扛不住了，才把车子开到了服务区，结果还是打盹了……” “这疲劳驾驶真是害人啊！” “可不是，我们一再强调，高速路上也全是谨防疲劳驾驶的标语，可每年还是会发生那么多因为疲劳驾驶导致的事故……多少个家庭因为这个而家破人亡呐……真是屡禁不止……也亏了宾利的车子好，要不然车子上的人，估计也跟货车司机一样，当场就没了！” 乔娇稍稍沉默后，才问道：“货车一般不都配两个司机吗，怎么还会疲劳驾驶呢？” “图省钱，加侥幸心理呗……我们打电话核实过了，物流公司缺人手，这司机也是物流公司临时雇的，从成都开青 岛，一个人想拿两个人的报酬，硬是自己一个人开……结果弄出这么大一个悲剧来……”稍稍停了停，对方又以警示的语气对乔娇说道：“娇娇，听你爸说，你没事儿也喜欢开长途自驾，我可真得提醒你了，干我们这行，疲劳驾驶导致的车祸真的是看得太多了，你可得谨慎再谨慎啊，千万不要疲劳驾驶。” “知道了，林叔，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 乔娇终于结束了和这个林叔的通话，而后又在一阵沉寂之后，对我说道：“你应该知道老歪他为什么会连左小薇一起撞了吧？……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正好他找到了一个从成都到青岛的活儿，又正好在快要下高速之前，碰到了关羽博的车……如果错失，就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天衣无缝的机会了……在他心里，左小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最想要的，是你不受一点牵连……你可以说他不兑现承诺，但他为了兑现承诺，也真的是煞费苦心了，把一切计划的是那么的滴水不漏！” 我看着乔娇，她已经比刚才看上去要冷静了很多，可我却没有办法因此而坦然。 这一切的代价，真的是太大了，大到我已经没有能力去承受。 我就这么重重躺在了沙滩上，继而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之中，我审判了关羽博，而我，又真的能够躲过这冥冥之中的审判吗？ 第626章 好人好报 最后一片晚霞，像是挣扎了一下，最后也在天际处隐去，夜晚紧随着而来，海风也在这个时候吹得更大了，卷起了干燥的沙粒，像是飞沙走石；以我在海边生活了一年多的经验来看，待会儿可能会有一场雷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如果不躲一躲，一定会被浇个透心凉；而在这个相对要偏僻的地方，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乔娇似乎和我想到了一起，她对我说道：“估计会有雷暴雨，先去民宿订一个房间吧。” “订两个房间吧，我用自己的身份证订。” “别掉以轻心，你忘了，你后来也没有找到老歪……” “有谁能像老歪那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呢……关羽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什么都该停下来了。” 乔娇想了想，最后还是拉住了我，说道：“不行，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去开房间，你要是觉得住在一起不方便，我就去朋友那儿住。” 说完，她便拉着我向民宿走去。 …… 在乔娇办理登记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外等待着，突然，好似有人在喊我，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让我有点诧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甚至有些心虚，以为这是一个审判的声音，可当我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是巴小光站在我身后，他因为见到我，而面露惊喜之色。 “潮 哥……你怎么来这儿了？” “小光！” 我看着他，只感觉他的精神气相比于以前要好了太多太多，他没有穿工地服，也没有因为干活儿而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他甚至穿了一套看上去还挺正式的商务装。 我不禁又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他：也就是去年秋天的时候，他爸患癌住院，恰好又赶上他媳妇生产，他连为他媳妇做剖腹产的手术费都拿不出来；那次，是我跟他去了医院，我一直担心他的情绪，害怕他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于是跟他说了很多类似心灵鸡汤的话。 此刻，又在这里看见他，我心里已然没有这样的顾虑，因为我觉得他的生活真的变好了，而他也从阴霾中彻底走了出来。 仿佛看到了我心里的疑惑，原本不善言辞的巴小光，主动对我说道：“民宿装修好了之后，还有最后一笔尾款没有支付，今天跟老板约了来结算……” “哦，怪不得在这儿碰到你呢，我也是刚回青岛，今天准备住在这儿。” “那你等我一会儿，做完结算了，我请你去吃饭。” “还是改天吧……今天稍微有点累。” 巴小光坚持道：“潮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之前，给你发过好几个信息，你都没有回我，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不会，怎么可能把你忘了呢……对了，听然姐说，后来民宿水电和木工这块，都给你承包了……没亏损吧。” “没有，今天这二十万的尾款，就是我自己最后能落到口袋里的。” “一个工程赚20万，也算不错了。” “嗯……民宿的老板觉得我们干的活儿没得挑，所以，都没有在结算上面为难我们，今天也是他主动打电话让我来结算的……对了，他还给我介绍了一个房企的活儿，下个月就要开工了，等全部完工之后，估计能赚一百多万呢。” 我拍了拍巴小光的肩，终于笑了笑道：“好好干，你小子以后就是个有钱人了……不过话说回来，民宿的老板怎么这么愿意给你机会？不会有坑吧？” 巴小光连连摇头，说道：“不会，不会……我认给他做干儿子了……老板以前有过一个儿子，可惜四岁的时候夭折了，后来，他跟他老婆再也没能生出儿子，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他心里有这么一块心病吧，所以就认我做干儿子了。” “还有这事儿！……不过，想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和你这么投缘呢？” 巴小光稍稍沉默之后，说道：“有一次，他来工地视察的时候，突然心梗发作了，是我把他送到了医院……后来，他一直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让我做他的干儿子。” 我这才放下心，点了点头，叹道：“还真是验证了那句话，好人有好报……小光，哥真的挺为你感到高兴的，好好经营这段缘分，以后你就不会再受苦了。” 巴小光重重点了点头，而后又对我说道：“如果真的有好人好报，潮哥你现在一定会过得更好……当时，是你救了我，我差点就扛不住了。” 我怔住了，以至于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在我心里，好人和坏人，似乎已经没有了一个很明确的界限，而我，也没有像巴小光说的那样，过得很好。 或许，我会过得很好，因为老歪用一种最天衣无缝的方式成全了我，让我解决掉了关羽博这个人生中最大的障碍，可那是以后的事情，我还不敢轻易下定论。 正因为不敢轻易下定论，便主动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做完化疗和放疗，暂时稳定住了……医生说，如果五年不复发的话，就算是抗癌成功了。” “好人好报，一定会成功的。” “嗯……哥，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做完结算就跟你去喝酒，很快的。” 说完，巴小光给了我一个一定要等他的眼神之后，便往民宿里面跑去；乔娇也正好从民宿里面走了出来，她追着巴小光的背影看了看，问道 ：“这人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以前在工地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后来跟然姐一块做事情，承包了这个民宿的水电和木工活儿……今天是来做尾款结算的。” “怪不得看着眼熟呢。” “咱们在一起吃过一次饭，你见过他。”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新章节！ “嗯……既然这么凑巧碰上了，他没和你约个饭？” “约了，可我有点不想去，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乔娇拍了拍我的肩，笑道：“去吧，多和以前的老朋友接触、接触……找回以前的那个你……眼前的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真的已经过去了！”稍稍停了停，她又对我说道：“正好，你和他去吃饭……我去医院看看左小薇……秃林他们都知道我回青岛了，不管我和左小薇的关系怎么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去看看的话，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我终于点了点头，乔娇便将房卡塞给了我，而后便独自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海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又落下，仿佛在告诉我，她还会回到我身边，而新的生活也即将来临。 随后，她便又回过头，摆出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之后，又大声说道：“知道你担心左小薇，有她的消息之后，我就给你打电话。” 第627章 好男人坏男人 乔娇走后的片刻，巴小光便从民宿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上多了一个看上去就很沉甸甸的袋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他做完这个民宿工程之后得到的成果……工地上似乎一直都保持着这种习惯，喜欢用现金结算，即便现在已经是电子支付的时代，可相当一部分农民工还是保持了原来的习惯，只有现金握在手上才算是踏实，而这个世界，也仿佛只剩下他们还在坚守着那个已经过去的岁月。 …… 我和巴小光去了一个他经常去的烧烤店，这是一个很小的烧烤店，隐藏在一个靠海边的小巷子里。巴小光告诉我，这家烧烤店最大的优点，就是吃完以后，第二天不会拉肚子。 不会拉肚子，就意味着在选材上很厚道，选材厚道的烧烤店，一般都不会太便宜，这显然不太符合巴小光的消费观，至少，我以前认识的巴小光，根本就不会在乎吃一顿烧烤，是不是会拉肚子，他似乎也开始对生活品质有了一定的要求。 跟我想的差不多，这个烧烤店的定价确实不便宜，一条普通的烤鲢鱼都要六十多了。 我还没将菜单看完，巴小光便拿了两瓶茅台飞天放在了桌面上……这简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他笑了笑对我说道：“我干爸说了， 以后干工程，少不了要应酬，这种酒，车上都得常备一箱……对了，我车里还有几条好烟，回头给你拿两条。”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回道：“你干爸说的没错……做生意就是做的交际，做的人情……但咱俩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吃烧烤，配点啤酒更美！” “我点了不少海鲜，还是喝白酒吧……要不然就变成通风套餐了。” 巴小光真的是变了，言语中有了一些小幽默，而这种小幽默出现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改变别人的意志；而作为一个包工头，这也确实是一种必不可少的能力，毕竟没有驾驭别人意志的手段，是不能服众的，如果不能服众，就不能带团队。 还没等我拒绝，巴小光便已经拆开了其中一瓶茅台，然后给我倒了满满一杯；他怕我没烟抽，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九五之尊香烟递给了我。 我有些不适应，但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巴小光他快要领悟了，所以，尽管他一直在谢谢我，但他的干爸，才是他生命中真正的贵人，我和任然都不算。 …… 白酒容易醉，两个人喝了一瓶之后，我便有些飘飘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巴小光正色对我说道：“潮哥，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嘛，说在小城承 包了一个景区，里面有很多民宿项目……你看能不能给我们施工队弄一点活儿干……提成什么的都好说，反正肯定不会让你白帮忙。” 我再次怔住了，习惯性点上一支香烟，才开口回道：“看样子，咱们真的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之前，确实差点就承包了一个景区，可是后来输给了竞争对手……” 我摊开了手，示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巴小光又问道：“那你现在都忙什么啊？” “也没忙什么，跟以前一样，四处晃荡。” 巴小光稍稍沉默之后，笑道：“你还是那么潇洒，真是想羡慕都羡慕不来……对了，潮哥，你现在和然姐还有联系吗？” “有，我们的联系一直都没有断过。” “她之前那个号码好像不用了，你能不能把她的新号码给我……” “怎么了？” “她在没有决定去普吉岛之前跟我聊过……说是在日照那边有一个旅游小镇的项目，虽然她不做了，但老板她肯定认识，看看能不能让她帮忙牵个线……我想把这个项目的水电和木工活儿都吃下来。” “你不是说你干爸给你介绍了一个房企的项目吗……摊子铺这么大，能驾驭的住吗？” 巴小光带着极大的信心回道：“能，我们也有自己的 圈子，大家现在都信我，不管多大的项目，不就是人找人的事情嘛……分分钟就能弄几个施工队出来。” 我笑了笑，回道：“你这是要奔着一年赚一千万去了啊。” “帮帮忙，潮哥……反正只要是你介绍的活儿，我都给你提成，然姐那边我心里也有数。” “你还是别贸然和然姐联系了，毕竟她已经出国这么久，国内的生意她不一定想掺和……这样吧，等然姐下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和她提一嘴，她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再告诉你。” “行……你一定惦记着这个事情啊。” “好。” 我应了一声，而后自顾自端起酒杯，将里面的白酒一饮而尽。 …… 酒后，巴小光又提议去KTV唱歌，说是某个KTV有几个质量不错的俄罗斯陪酒女，他约几个新认识的朋友，陪我喝到尽兴。 我当然拒绝了，临分别时，他又硬塞给我一条九五之尊，说我如果不收下，心里就没他这个朋友，为了让我收下这条烟，他快把我衣服扯烂了。 我收下了这条烟，也突然觉得，我和这个原本老实本分的男人，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 最后，我只是叮嘱他，别酒后驾驶，他告诉我，待会儿有人来接他…… …… 我没 有立即回酒店，就站在海边的岩石旁，吸着巴小光刚刚给我的好烟，吞吐间，我想了一些心事，也想乔娇，想鹿溪，想我们还未出生的孩子…… 回头的时候，看见巴小光和一个夜场打扮的女人搂抱在了一起，然后又一起上了车。 我闭上眼睛，撇嘴笑了笑，到底什么为好男人，什么是坏男人呢？ 答案或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反正，一个人变坏，总是会有原因的，而时间也终将会改变很多，但我依然不后悔，因为我所相帮的，是当时那个巴小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乔娇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她告诉我，左小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关羽博那边，情况不太乐观，直到现在也没有脱离危险。 …… 我终于回了酒店，在酒店里等着乔娇回来，而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了，夜，已经深沉到除了黑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颜色…… 我努力看向窗外，试图在遥远的海面上找到一盏渔火，哪怕它是晃荡的，微弱的……只要火光还在，希望也就还在。 我终于看到了那么一盏渔火，漂浮在海面上，忽明忽暗。 我的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可乔娇还是没有回来…… 于是，又低头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是深夜的两点半。 第628章 你自由了 既然已经是深夜的两点半，那乔娇多半是不会再回来了，于是，我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那盏在海面上忽明忽暗的渔火；可是我却一点困意也没有，也许是因为孤独，也许是因为被昨天发生的事情困扰了，总之，我没有办法躺在床上，我会控制不住的去胡思乱想。 老歪以生命为代价，真的可以换来我的置身事外吗？还有左小薇，她并没有关羽博那么罪大恶极，却因此而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倘若有一天，我和左小薇面对面站在一起，我又是否可以心安理得的去面对她？ 对于我来说，我对左小薇最大的恨意，也不过是让她在歌坛身败名裂，我更希望她能及时醒悟过来，然后循规蹈矩的过一生，并远离关羽博。 结果事与愿违，一场车祸，却将她和关羽博的命运彻底捆绑在了一起，尽管乔娇已经告诉我，她脱离了生命危险，可这不代表，她以后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这么重大的事故，且重伤昏迷过，多少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还有关羽博，如果他不治身亡，在这样一个看似已经完美的犯罪中，我又该承担什么样的罪责？ 我被这巨大的压力，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窗外的天空也在这个时候有了一抹鱼肚白，这是天要亮的信号。 而我的手机也终于在这个时 候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是乔娇通过微信打来的语音电话。 我将原本只留了一个缝隙的窗帘全部拉开，然后站在窗户旁，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接通了乔娇的来电…… 我们一起沉默着，仿佛都被同一种看不见的情绪困扰了，以至于，彼此沉默了很久之后，乔娇以一种极其简洁的方式，对我说道：“你彻底自由了。” “……有多自由？” “你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开着房车，去你没有去过的地方，也可以把你曾经去过的地方，再走一遍……如果你想稳定下来，也可以去普吉岛找你爸妈和然姐……反正，不会有人再约束你……小城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稍稍停了停，乔娇又说道：“你最好还是去普吉岛吧……对你来说，那才是一个可以真正远离是非的地方。” “当我必须选择要去一个地方的时候，那还算是真正的自由吗？……我只感觉一切又回到了那个起点，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但也没有真正的自由……因为有些事情，你不可能真的选择遗忘。” “人生就是一个圆圈，我们都会回到最初的那个地方……” 我因为赞同，而下意识点头回道：“是，就算是死亡，也只是让你回到了你还没有出生前的那个地方……这么一想，人生真的很悲观，也毫无意义 。” “真没有想到，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会在这样一件事情上达成共识……韩潮……” “嗯？” “忘掉以前的一切，你就当又重新活了一次。” “不行，我有孩子了……如果一定要去一个地方，我也只想去找鹿溪和孩子……”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可是另一半，却没有办法对乔娇说出口，既然我们已经在死亡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并不再恐惧死亡，那也不是不可以兑现之前的承诺：如果活着不能在一起，在另一个世界，我们要变成一对爱人，可是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人生也终将沿着设定的轨道继续下去，所以，我和乔娇谁都不会真的去死。 这就是我和乔娇之间永远的遗憾。 “我骗你的……韩潮……对不起，我是骗你的……骗你说鹿溪有了你的孩子……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你那个邪恶的念头……可最后这一切，还是发生了，所以，这样的欺骗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我怔住了，对着刚刚在海平面露出一个尖角的朝阳怔住了，怪不得在那次我和鹿溪见面之前，她一再叮嘱我：如果鹿溪没有主动和我说起怀孕的事情，我就不能和鹿溪提；她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我触碰到这个谎言的漏洞…… 这时，乔娇又对我说道：“直到现在，杨一鸣也没有放弃要 和鹿溪结婚的想法……鹿溪已经快顶不住身边的压力了，这种压力，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你也别挣扎了，难不成再找一个人去撞死杨一鸣吗？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老歪，妥协和忍耐才是人生的主题。”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大部分时候，我也认同妥协和忍耐才是人生的主题，但我依旧不愿意相信这是从乔娇口中说出的话，更不愿意相信，那只是一个欺骗，可是我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因为这些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报应。 坏人是不会有好报的。 回顾人生，我就是一个坏男人，因为我的人生有太多没有兑现的承诺，也曾帮过一些不该帮的人，连累了一些本不该受牵连的人。 “韩潮，我们都好好珍惜这次能够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吧……我也该放下执念了……昨天夜里，我一直没有回去找你，是因为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不坏……因为我爸妈都原谅了我，那个我本应该嫁给他的男人也原谅了我……他约了我明天晚上一起吃饭，我们会再试着找找感觉……对了，如果我能和这个男人顺利结婚……我爸妈也会试着考虑复婚……等了快二十年，我终于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 我低下头，闭上了眼睛，也屏住了呼吸…… 这一刻，我的 人生，好像被一个手握鼠标的人给控制了，他在不断地点击着右键，一次次刷新着我的人生，直到，我走回了最初的那个起点。 可惜的是，那伴随我走过296座城市的房车早就已经被我当成废铁给卖了，与其说是起点，还不如说是终点，因为最后的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而失去也变成了我生命中一个不得不去正视的主题。 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就更没有理由阻碍乔娇去追击她想要的幸福。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大结局！ 我终于开口说道：“祝你幸福。” “嗯，你也要幸福。” 我和乔娇的对话就在这里终结了，我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交集，可是，我没那么容易忘记她，也没那么容易开始新的人生……因为相比于乔娇，我不是一个那么值得别人去原谅的人。 我终于躺在床上，也终于意识到，我确实是彻底自由了。 我真的该收拾行囊，买一张去普吉岛的机票，因为那里有任然，有我爸妈，还有吴罗阁；跟乔娇的选择一样，那里有我的亲情，如果说，我的人生还有那么一点幸福，那必然在他们身上，而他们也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会无条件原谅并接纳我的人。 如此看来，我和乔娇看似殊途，最终的归路却是一样的…… 第629章 她还是会选择你 痛苦到极致之后，我又得到了一种可以超出一切的解脱，我再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得到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我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很通透的人，自由，散漫，无所事事，也不需要方向。 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明朗了，唯一的悬念只剩下邹畅，至今没有传来她的消息，所以，我依旧不知道她是死还是活。 我决定再等等，等个三五天，如果实在等不到她的消息，我也得把她妈安顿好了，才能放心去普吉岛。 …… 我大概是真的解脱了，竟然从早晨一直睡到下午，要不是民宿前台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还要续住，我可以一直睡到傍晚。 醒来之后，我便整顿了自己的背包，我准备在傍晚的时候离开青岛，我还要回小城一趟，因为那里有一辆我之前买的二手车，我想把这辆车给处理掉，并彻底跟小城划清界限，同时，我也需要一些钱，毕竟人生又从头开始了。 我在背包一个不显眼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纸质地图，因为被折叠过太多次，已经有着很严重的折痕，我这才想起，这张地图跟着我的时间，甚至不亚于那辆房车；房车旅行，经常会路过一些没有手机信号的山区和偏僻之地，所以才准备了这张地图，地图上有无数个标记，唯独新疆那片，是干净的…… 点上一支烟，迎着徐徐的海风，我把曾经去过的地方，又在地图上回忆了一遍，我从来都不舍得花费如此长的时间，去做跟回忆有关的事情，但这次是个例外，等我从那回忆的风暴里走出来，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 我盯着没有尽头的海面看了片刻，便扬手将这张地图扔进了大海里，我已经没有了去新疆的欲望，而这张地图却是一艘不应该静止下来的船，它该跟着海浪去更远的地方，直到被风浪彻底撕碎…… 可是，在我打算转身的那一个瞬间，它却被海浪卷回了沙滩上，再次扔进海里，又再次被卷了回来；已经彻底信服命运的我，不得不多了一份敬畏之心，只能将其放在岩石上，晒干之后，又塞回了自己的背包里。 …… 动车以极速往郑州方向奔袭着，快要八点的时候，列车在徐州这座城市暂停，因为徐州是一座交通枢纽城市，所以停留的时间会稍稍长些，足够吸一支烟，于是，我带着烟盒和打火机下了车。 吞吐间，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发出了震动的声响，这是这一天以来，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我习惯性看了看号码，却不是我熟悉的人，我似乎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我甚至怀疑这是一个推销或者诈骗电话。 但我还是接通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对方是一个女人，声音很好听，并且能叫出我的名字。 我带着疑惑向她问道：“你是哪位？” “我们见过面，但我不一定会给你留下印象……但没关系……你只要相信我是小薇在小城最好的朋友就行了。” “左小薇？” 她反问：“你难道还认识第二个叫小薇的人吗？” 在我因为惊讶而沉默的时候，她又说道：“小薇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托我转交给你……你现在在哪儿？” 我下意识看了看悬在高处的站牌回道 ：“我在徐州动车站，中途停下来吸根烟，准备去郑州……” “你就在徐州等我吧，我去徐州找你。” “在郑州见面不行吗？” “安全起见，离小城越远越好……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现在就在郑州，坐动车很快的。” …… 我按灭掉手上的香烟，当即跑回车厢，带上自己的背包，选择在徐州下了火车；然后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个茶社，等待着那个曾经见过面，却没有能够留下印象的女人。 三个小时后，我和这个女人见了面，我记得她，不仅记得，而且有着很深刻的印象，因为她就是我住在常余利那个别墅时，偶尔会见到的那个女人，我戏称她为第二名，因为在小城选举旅游小姐的时候，她以一票之差败给了左小薇。 曾经我和常余利谈论过她，说她是小城最幸福的女人，幸福是一种很难被定义的东西，可却因为那一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我们把自己所理解的幸福，怀着诚意送给了她。 是的，我们在那扇窗户里，看到了她和她老公贴身起舞的样子，如果没有幸福，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浪漫的事情呢？所以，这是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真正原因，我不仅记住了她，也记住了浪漫和幸福该有的样子，何况，她确实是个很美貌的女人，且在小城电视台，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 她就这么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怀着忧伤，盯着我看了很久，这让我有些不自在，但又因为她过于陌生，也没有习惯性点上一支烟，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小薇因为 车祸伤了神经，导致了失语症……” “失……失语症？” “嗯……以后她再也不能唱歌了……不仅不能唱歌，连说话都变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我曾因为不断积攒的怨气，迫切希望左小薇被封杀，且永远无法登台演唱，可这一刻，我却并没有因为这个想法得以实现，而产生一丝丝满足感，因为歌唱是左小薇的灵魂和骄傲；也或者，曾经的一切恩怨，都已经到了该放下的时候，我甚至无比自责，因为这场车祸，我才是幕后的始作俑者。 怨气，真的可以杀死一个人吗？ 我失神了…… 这时，第二名又开口对我说道：“我来找你，多少显得有点唐突，但我确实是小薇最好的朋友……我们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在舞蹈补习班认识了……” “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我也从来不在我老公面前提起她。” “为什么？你们已经是这么好的朋友了。” “看样子，你真的不太了解女人……我不提起她，是因为我“嫉妒”她的才华；她不提起我，是因为她一直都觉得没有我过得幸福，我们都不想把自己弱势的一面展现给自己最爱的人看……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我们私下是最好的朋友。” 为了让我相信她说的话，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相册，相册里面有很多她和左小薇的合照，她们也曾一起去过很多地方，比如三亚，比如大理，还有近一些的西安。 “韩潮，虽然小薇一直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但她却无数次和我说到你；有时候，甚至会打电 话和我聊到深夜……她说，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想嫁的男人，也是她最爱的男人……可惜，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她……”稍稍停了停，她又用更低沉的声音对我说道：“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她最好的时候，你都没有爱过她，何况现在，她已经失语了……还是说正事吧……这是她收集的证据……” 说着，第二名便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了一只文件袋，递到我面前之后，继续说道：“这些都是关羽博的犯罪证据，包括他早年开设网络赌场，放高利贷逼死一个老师，还有后面涉黑垄断市场的证据……这些证据足够判关羽博死刑了，所以，她很谨慎，一直没敢放在自己身边……她叮嘱我，如果有一天，她出事了，让我把这些证据交给你……我问她，为什么不自己交给警察，她说，这是你最想要的东西……”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等到自己出事了，才把这些证据拿出来？” 第二名稍稍想了想之后，回道：“可能她对关羽博还有那么一点期待吧……希望他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她曾经和我说过，她和关羽博之间是一段孽缘，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期待和憧憬……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和关羽博走到了不死不休的那一步，她还是会选择你……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可让我感到不理解的是，最后她却和关羽博一起出了车祸，正常逻辑来说，关羽博可能会因为她掌握了证据而加害她，但为什么要把他自己也搭进去呢？……难不成，这真的是一起意外车祸？” 第630章 人性之下何其惨烈 我终于从第二名的手中接过了那只很有分量的文件袋，然后和她对视着，她对那个车祸有一些自己的质疑，而我对她也同样有那么一点质疑，于是，我在她的注视中，说道：“是，如果真的因为她掌握了这些证据，让关羽博有了加害之心，也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你要知道，越是作恶多端的人，越是惜命……所以，我也觉得这是不符合逻辑的……除了这一点，我还有一个不理解的地方，你明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帮小薇去做呢，我可不相信女人之间会有这种两肋插刀的友情。” 第二名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那就得说起我老公了……小城最大的酒店，就是我老公家的产业，但这几年，关羽博在文旅行业如日中天，我们的家族企业，也成了他打压的对象……只有关羽博倒了，我们才能在日渐残酷的市场环境中，找到一点生存的空间……所以，经过深思熟虑，我答应了小薇的这个请求……你说的没错，真正让小薇信任我的根本原因，就是我们和关羽博之间存在的对立关系，所谓两肋插刀的友情，在小城那个地方是不存在的……小城首富常天明和关羽博家的恩怨，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应该知道，常天明和关羽博他爸也曾是在一起打天下的两个异姓兄弟。” 稍稍停了停，她又带着些许感触对我说道：“等家里的生意稳定之后，我和我老公也准备离开小城去上海定居了，虽然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小城人，但至今也不能适应那里的人情世故和生存体系……说起小城的生存体系和人情世 故，你应该也有不少感受……小薇曾和我说过，你是最有希望打破那套生存体系和人情世故的人……可现在看来，对于这座小城，你应该也有很多的遗憾和力不从心的地方。” 说起小城，我已经习惯性乏力，以至于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我努力过了，但规则和体系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是，自从人类有了历史以来，每次变法，都伴随着流血牺牲……所以，关于改变规则和体系，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就是惨烈！” 第二名能有这样的感悟，足以证明她是一个很有内涵的女人，至少，熟读历史；想起历史，想起自己在小城遭遇的种种，我也不禁低声叹道：“是啊，实在是太惨烈了！……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会改变一个地方的生存体系和人情格局……我一定会权衡再权衡的。” “别这么说，你已经很棒了，至少，你曾不顾一切去尝试过……我想，这才是小薇把你视为今生挚爱的真正原因……可是，她也有她的矛盾，她在某种程度上，把你视作心里的英雄，但又希望……她告诉我，你们曾在北京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她想把你留在北京，永远留在她身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她也就放下心里的那些恩怨情仇，再也不回小城了……但这两件事情，是没有办法共存的，你做了她心里的英雄，就会失去在北京的幸福……所以，她告诉我，从你决定回小城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注定会惨烈无比。” 我因为惊讶而沉默了很久，我没有想 到，最后能纵观全局的，却是左小薇，难怪，当初她会如此反对我重回小城。 第二名在我的沉默中起了身，临走前，她又带着几分诚恳对我说道：“作为那个营商体系的受害者，我还是要真挚的谢谢你，谢谢你为创造新体系而做出的努力和牺牲……也许，真的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 我没有给予回应，只是在第二名打开门的那一刻，又低声向她问道：“关羽博的伤情有消息了吗？” “大概率会变成植物人。” …… 关羽博和左小薇，一个变成了植物人，一个患上了失语症，又想起生死不明的邹畅和已经死亡的马关，我不禁失了神…… 人性之下，何其惨烈！ 我下意识抱紧了那只装着关羽博犯罪证据的文件袋，我知道这很重要，可是关羽博已经变成了植物人，这种迟到的追究还有意义吗？ 恍惚中，手机再次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猛然回过神，又呆坐片刻，这才拿起手机，这是任然打来的电话，想必，她也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了，除此之外，她也许还有其他一些事情要和我说。 “韩潮，你听说了吗？” 面对任然的震惊，我有些无所适从，即便，我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小薇和关羽博在去青岛的路上出车祸了，对方司机当场死亡，小薇神经受损，导致了失语症，关羽博大概率变成植物人！” “我知道，早你一天我就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没有和我说？”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任然先是沉默，然后又重重叹了一声， 说道：“虽然之前有过那么多的不愉快，可听说了之后，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失语症啊，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她不能唱歌了，甚至连话都说不了？” “嗯。” “想起，这些年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可能，这就是每个人的命运……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说到这里，我看了看那只被抱在怀里的文件袋，只觉得该还给左小薇一个公道了，于是，又低声说道：“你也别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小薇还是以前那个小薇，她一直没变过，只是她心里有她的矛盾和无奈，所以才发生了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能说的更详细一点吗？” “没必要了，我有点累，然姐。” 任然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我知道你累，特别累……这一年来，真的发生了太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铁人也会扛不住，所以，就算这次你真的选择了逃避，我也不会反对……”稍稍停了停，她又说道：“给你打这个电话，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决定和你哥结婚了，以后我们会在国内生活……因为你哥一直想把事业重心放在国内……既然决定嫁给他，那自然要夫唱妇随……你哥说，小城那边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去浙江，把康养小镇的项目带到那个一样很宜居的县城。” 夜晚的风，透过窗户，阵阵袭来，我不禁又失了神，很久才开口说道：“你真的要和我哥结婚了吗？” “嗯，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对了，我和 你哥准备明天回青岛，让双方的父母见一面。” 我愣了一愣，才意识到双方的父母，其中也包括我爸妈……吴罗阁的父母已经在那场火灾中身故，是我爸妈给了他新生，所以，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示，他对我爸妈的感情不亚于自己的双亲。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决定开心一点，因为，总算有一件事情，遂了我的心愿，我终于和任然变成了亲人，变成亲人就意味着永远都不会分开，我早就已经受够了离别的苦痛，而当下，对于沉没在混沌中的我，何尝不是一种来得很及时的安慰呢。 我终于笑了笑对任然说道：“新婚快乐啊，嫂子。” “嗯……你会和我们一起去浙江做康养小镇的项目吗？” “去……一定要去。” “那太好了，这样一家人才算是真正在一起了！” …… 放下手机之后，我就这么失神地看着窗外，窗外的风卷起了纸片和塑料袋，还有一件不知道从哪栋楼上掉下来的女式内衣，它们都被霓虹射出的光线给穿透了，但整座城市却依旧沉闷，风里夹杂着火车行驶时发出的“轰隆”声……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大结局！ 我突然想去北京看看，看看左小薇给我租的那套房子，里面有她给我买的音乐设备，也装着她的梦想，我不是要缅怀什么，她的梦想死于我的选择，我的选择已然变成了一个错误，所以，那套房子，还有我们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是唯一能把错误具象化的存在，我想看看当错误被具象化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面目。 第631章 我看到了满屋的汽车模型 次日清晨，我便从徐州改道去了北京，北京还是那个北京，繁华、拥挤、人如沙粒，只不过比上次来的时候，要热了些许，于是，如沙粒一般的人们，也纷纷轻装上阵，男人们穿着短裤，女人穿着吊带装，聚集在公交站台，聚集在地铁口，而我就混迹在这些人群里，再次来到了我和左小薇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小区。 左小薇和我说过，她会一直留着那个房子，只是我不确定，她是在等我回心转意，还是因为里面的音乐设备太多，搬起来太过于麻烦。 仔细想想，这两个原因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我就这么站在了门口，然后在一阵静默之后，按下了记忆中的密码；门是被我打开了，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屋子里面已经看不到那些音乐设备，取而代之是满墙被拼凑好的乐高汽车模型，地上散落的则是一些还没有被拼凑出来的。 拼凑乐高汽车模型，是我的爱好和乐趣，可在这段分道扬镳的时光中，左小薇却把它做到了极致，谁也不知道，她为了这些已经变为成品的模型，用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逆着刺眼的阳光，我仿佛看到了左小薇因为拼凑而忙碌的模样 ，好像，她拼凑的已经不是积木片，是破碎的生活，是破碎的梦想，也是破碎的我。 我终于坐倒在了这一堆积木片里，原来，这就是错误被具象化后最真实的模样。 她失语了，对于一个视歌唱为生命的女人来说，这只会比四肢残缺更难受，而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当初那个选择。 也直到我和第二名见面，深入聊了聊小城，才猛然惊醒，不管我怎么努力，也只是在做一件很徒劳的事情，所以，我的失败早就已经注定了，因为我的对手，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种习惯，一种规则，一种环境。 此时，再去回想跟左小薇回到小城的第一个夜晚，真像是一场梦，一个晕眩。 也直到这一刻，我才将那只文件袋从自己的战术背包里拿出来，并打开，这一个个证据，足够让我触目惊心，也让我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只要这些证据被公布于众，绝对会在小城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为了敛财，他干过太多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事情。 对我来说，这些证据也算是一种安慰，至少，没有错杀好人。 …… 夹杂在这些证据里的还有一封信， 是左小薇写给我的信，还没有打开，我的手指便已经颤抖，我知道，但凡需要用信件来沟通的话语，都是触及灵魂的，正如当初栾雨留给我的那封绝笔信。 我艰难地打开了这封信，然后又下意识逆着光看去，我仿佛看到左小薇就坐在我的对面，她想要和我说一些心事。 “韩潮……你觉得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才会主动去回顾自己的一生呢？……一定是因为绝望，或者，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这种感觉，我人生中有过两次……我是一个被性侵过的女人，在人生中最该美好纯洁的年纪……我曾不止一次想过，一定要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献给那个最爱的男人，如果他不出现，我就一直为他留着，留到大学，留到走上工作岗位，留到自己变成一个老女人，我想要的就是那样一份纯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大概就是最大的理想主义了吧……可惜的是，理想主义的光辉，终究会被现实的丑陋所掩盖……当那肮脏的一天，猝不及防出现在我人生中的时候，我想过去死……虽然最后没有得逞，但那种阴霾一直笼罩了我的整个人生……直到后来，自己在夜场唱歌，这才突然 惊觉，世界早就变了，所谓纯洁没有那么重要，因为酒吧里有太多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别人根本没有那么在意……而我们就是在这种环境中相识的，你也进一步验证了，因为你就是一个会搞男女关系的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是不是第一次……说起来挺搞笑的，自己被拯救，竟然会是因为一段乱搞的男女关系……可我并没有因此而堕落，不幸之中的万幸，就算这是一段乱搞的男女关系，我也是爱你的，即便你不爱我，我也要强加给你……所以，才会发生后来你和我去小城的选择……很难定义，我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谁改变了谁的人生，但这确实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北京，是我们之间唯一一次纠正错误的机会……可惜的是，你大概只是想利用我，虽然最后你没有这么做……也正因为你没有这么做，我才毅然决然也回了小城，我比你更了解关羽博……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不要被那个秩序所伤害，那个秩序是关羽博的父辈用了几十年时间经营出来的，并遗传给关羽博，你根本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去改变，去打破……为此，我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包括伤害了然姐……说起关羽博， 我也说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噩梦，除了占有欲之外，他对我真的很好，从学生时期开始，一直都很好，并无条件满足我的一切需求，我就像是一只被他保护的很好的笼中鸟……可最后，我才知道，当时性侵我的人是他，并且嫁祸给了我们的老师，最后又对邹老师痛下杀手，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那该死的占有欲……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第二次回顾了自己的人生，突然觉得自己活得真的很没有意思，可我还有那么一点信念……因为在北京的时候，你曾说过，要带我去平潭的海边，看看那些建在海上的风车……那么，现在的你又在哪里呢？在小城，在青岛，还是在你一直没有去过的第297座城市？……好想你，想死在你的怀里，然后彻底忘了那些根本不值得去期待的爱情……” 一封信，不足以概括左小薇，她也没有尽其所能的去诠释她的痛苦，可是，我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的痛苦，这种痛苦，完全可以等同于绝望，一种完全没有光亮的绝望。 我终于收起这封信，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在北京，就在我们曾经住过的这个房子里面……我看到了满屋子的汽车模型……” 第632章 开始新的人生 点上一支烟，手拿一罐啤酒，一个人晃晃悠悠走在北京的街头……我以为夜色会掩饰一些伤感和遗憾，可路灯的光亮却又让它们变得无处可藏…… 如果，左小薇能早点把这份证据交到我的手上，也许邹畅就不会死；说起邹畅，我依然痛心，我终于在左小薇给我的信里面验证了我们当初的猜想，她爸依旧是一名德高望重的人民教师，一切的一切，都是关羽博这个恶魔设的局。 可惜的是，人和人之间，并没有严丝合缝的默契，我终究还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才得到了这份证据，即便有了这份证据，我心里也依然有很多的顾虑，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戴罪之身，是我雇佣老歪制造了这场车祸，在已经造成了事实之后，我曾试图阻止，似乎也不能改变什么。 或许，我真的不该埋怨自己和左小薇没有那严丝合缝的默契，有可能，左小薇也是近期才整理出了关羽博的这些犯罪证据，那只能说，命运弄人，造化弄人。 …… 两个星期后，我参加了吴罗阁和任然的婚礼，这是在我选择浪迹天涯之后，所参加的第一个婚礼，并做了吴罗阁的伴郎。 一场喜事，多少能冲刷掉心里的一些痛苦和阴霾，我渐渐也不再纠结了，我已经做好了和吴罗阁还有任然去浙江做康养小镇的准备。 至于小 城，就当是做了一场梦，现在，这场梦也该醒过来了。 说起来，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原本，我是打算去普吉岛找任然和吴罗阁的，可是，他们却将生意的主战场又搬回到了国内，这普吉岛就如同我数次搁浅的第297座城市一样，终究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 …… 又是一个下午，我们一家人，正有序往吴罗阁新买的商务车里搬运着行李，任然的行李最多，这已经是我帮她搬的第二个行李箱，就连朝朝也帮她拿了一个行李袋，我看着已经能当一个劳动力用的朝朝笑了笑，然后又对任然说道：“嫂子，今天晚上咱们就停在常州吧。” “听你叫我嫂子，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总要习惯的吧。” 任然撇嘴一笑，又问道：“干嘛要停在常州啊？” “那边不是有个恐龙园嘛，你看朝朝那么卖力的帮你搬东西，你不投桃报李，回馈一下孩子？” “行嘛……不过说真的，一家人在一起真的是挺幸福的……尤其是你，感觉你在朝朝身上得到了很多幸福，以至于做什么事情，都会先想着他……记得，你以前可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孩子的人。” 我将箱子放进了后备箱里，而后便有些轻微失神，我似乎真的改变了，变得喜欢孩子……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却又一度当了真 ，所以，我和鹿溪之间并不存在的那个孩子，很大程度激发了我的父爱。 我终于开口对任然说道：“我确实很喜欢朝朝，但如果以后你和我哥有了孩子，我会更喜欢！” “那你干嘛不自己生一个？” 我大笑：“我自己跟自己生吗？……你还不如让我克隆一个呢。” 任然白了我一眼，而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稍稍犹豫，向我问道：“马上就要离开青岛了，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小薇吗？” 一阵沉默之后，我问道：“她还在青岛吗？” “嗯，关羽博已经转到北京的医院了……但她却执意留在青岛，其实，到北京之后，有更好的医疗水平，说不定能治好她的失语症。” “是。” “你要是想去看看她，我们可以多等你一天。” 我一阵心慌，心慌是因为无法面对左小薇，因为我心里很清楚，那场车祸是怎么造成的，虽然我完美的逃避了责任，但却没有办法抹除掉那一段记忆。 我终于摇头对任然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开始新的人生，干嘛还要和以前牵扯不清呢？” “说起来也是遗憾，最后的最后，你竟然还是孤身一人！” “遗憾不是人生的常态么。” “说遗憾也不严谨，毕竟你遇到过那么多用真心爱过你的女人……人生能有那么多段可歌可泣的爱 情，也算是尽兴了！” “她们能过得幸福就好。” “就算没有和你在一起，乔娇和鹿溪也有幸福的资本……唯一可怜的就是小薇，前几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她一直都不说话。” “她患上的是失语症，还能说些什么呢？” “所以，我才说她可怜……” 我一声叹息，而后又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很想去看看左小薇，但最后还是倒在了身不由己的无奈中。 “你俩在聊什么呢？” 吴罗阁笑着走了过来，任然看了看我，回道：“我们在聊朝朝呢，反正一天也开不到浙江，咱们今晚就停在常州吧，说是那边有个恐龙园，非常适合小朋友玩。” “行啊，今天搬家，小朋友跟在后面忙前跑后的，没少操劳，是得好好犒劳一下。” 说完，吴罗阁摸了摸朝朝的脑袋，又正色对我说道：“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虽然以后事业的重心要放在国内，但是美国那边的生意也不能丢下，我需要一个最信任的人，全权代表我去处理那边的事务，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了……” 吴罗阁的话还没有说完，任然便打断，并说道：“不是说好一起去浙江做康养小镇嘛，怎么又变卦了？” “韩潮擅长的是运营，康养小镇还没开始投建，这中间至少有两年的空档期……所以，在康养 小镇还没有投入运营前，我还是更希望他能帮我稳住那边的投资和生意……当然，我这也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我肯定也不会勉强的。” 吴罗阁说完，任然便和他一起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甚至没有犹豫，便点头回道：“行，哥……我去美国帮你稳住那边的生意和投资。” “韩潮，你可得想好了，这一去，至少就是两年呐！” “两年没什么大不了的。”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大结局！ 吴罗阁拍了拍我的肩，又笑道：“对于你来说，换个国家重新开始，才是真正的新生……美国那边华人很多的，没准你能在那边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以后留在那边都不想再回来了……” 我也笑了笑，而后问道：“你准备安排我什么时候过去？” 吴罗阁微微沉吟，说道：“这事宜早不宜迟，签证什么的办好了，你就过去吧。” “好。” 我这么应了一声，任然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之前和我说过，这次，就算是选择逃离，她也不会再制止我，因为她比谁都知道我心里的那些伤痛和无奈。 或许，找一个在万里之外的国家生活，才能真正远离这一年以来，残留下来的是非。 所以，我很感谢吴罗阁替我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第633章 这就是命运 这半个月，我一直在忙着办理签证的事情，终于在大暑这一天，办妥了去美国的全部手续，并准备从上海出发，直飞美国纽约…… 任然和吴罗阁所在的浙江县城，离上海还有200多公里的距离，所以，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个中饭后，便准备为我送行。 吴罗阁将最大一个箱子递给我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说道：“到那边以后，你直接跟我在那边的助理对接就行了……凭你的能力，我相信很快就能上手。” “放心吧，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边的生意，我一定会帮你稳住的。” 吴罗阁点了点头，而后又拿出一串钥匙递给我，说道：“这是我在那边的房子，郊区有一套别墅，靠公司的地方有一套公寓，想住哪边，看你的心情……对了，我在那边还有几辆车，都在郊区别墅的车库里停着，特别是那辆63年的雪佛兰，一定要记得按时做保养。” 我从他手中接过那一大串钥匙，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收藏古董车的爱好。” “经济条件成熟之后，总得让一部分情怀落地吧……你也一样，希望在美国的这两年，你能有新的收获，新的情怀。” “嗯。” 我应了一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妈和任然一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们的手上也拿着一些我的行李，任然在其中一个行李袋里一阵翻找，然后又向我妈问道：“妈，我给韩潮买的老干妈，还有装榨菜的那个袋子你看到没？” “不是被韩潮装进他那个大行李箱里了嘛。” 任然又看着我，想让我确认，生怕我忘了这些东西；我这才笑了笑，回道：“是在我那个大行李箱里面……老干妈这些东西，那边不是都能买到嘛，真不用给我准备这么多！” “国外的版本哪有国内这么原汁原味呐……对了，还有一些那边不好买的日常用药 ，我也给你放在那个白色的袋子里了，你可别弄丢了。” “知道了。” 任然挽住了吴罗阁的手臂，有些红了眼，吴罗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说道：“等空出时间了，我们去那边看他就是了……” 任然已经哽咽，她说道：“我难受的不是两年见不到他……他这人看上去挺神气，身边也没缺过人……可到了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孤身去了美国……” 任然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中，但心情却不尽相同，最终，给这场我本没有太放在心上的离别，增加了一些沉重感。 这种沉重感，让我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并不能如此轻易的结束；至少，我还没有去见左小薇一面，也没有等到邹畅是死是活的消息，就连老歪的儿子，我也没敢去见上一面…… 我依然在逃避着，就像当初逃避那无法调和的家庭矛盾一样；所以，漂泊不定，似乎也成了我人生中挥之不去的阴影，我有些不甘心。 就算我狠心卖掉了那辆曾陪我走过296座城市的房车，我也依然没有得到一个属于自己，并安心坐落在某座城市的家。 我的青春似乎变得毫无意义，就如同一场玩了命的逃亡，我有些累，也有些沮丧，可是又毫无办法，我只能去国外，或许，只有在这么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我才能忘记那些罪责和责任。 …… 我走了，没有回头，也没有叙述太多，即便身后站着的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我就这么独自开车驶上了去往上海的高速，旅途很安静，安静到数个小时的行驶中，只有车里的音乐在陪伴着我…… 我终于在快要傍晚的时候，到达了上海。 去往纽约的航班是明天早上的，意味着我还要在上海停留一夜。 我去了外滩，独自一个人站在黄浦江边，那些高到夸张的建 筑群，就这么搅合着霓虹灯，一起倒映在江面上，江面因为船只的穿行而晃荡不定，似乎在诉说着这座城市在历史长河中，根本就道不尽的落寞与繁华；就好像我们每个人，怎能仅凭在这里的匆匆一眼，就看清他的全貌和全部经历呢？ 所以，没有人知道，此刻站在黄浦江边的我，其实是一个有重大罪责在身的人，只是老歪把这一切做的太干净了，所以，我才侥幸逃脱，但这不代表，我能坦然地想起左小薇…… 她失语了，不能唱歌了，以后，她该怎么去继续自己的人生？ 我愈发感到沉重，最后，又点上一支烟，失神地看着，而那滔滔的江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荧幕，在这个荧幕里，我的故事还在继续着，似乎永远都不会终结；于是，我又想起了栾雨，想起了鹿溪，想起了乔娇…… …… 安静了一整个下午的手机，忽然在这个时候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有些心不在焉的从口袋里拿出，却是一个境外来电。 境外来电多为诈骗，我本想拒接，但内心又突然莫名一震，继而想起了那个在心中曾想起过一千次的可能性。 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香烟，我终于接通了这个电话，而后，电话里便传来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她喊了我一声“哥”。 我几乎快窒息了，半晌，才试探着问道：“邹畅？” “是我，哥……” “你……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境外……你放心，我现在很安全。” 我的心里翻腾着各种情绪，然后又重重舒了一口气，说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哥……” 我在等着邹畅说下去，她却突然静止了，我能听到的只是她的呼吸声。想必，她跟我一样，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以至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于是，我再次开口问道：“你知道从你出事到 现在，过去多久了吗？” “过了明天，就是整两个月。” “整整两个月啊，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这就是我心情复杂的真正原因，我至今仍不能忘怀，当初是因为什么而怒发冲冠的，可她竟然还活着；我当然希望她活着，于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在此刻变得比什么都更重要。 “说话啊，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吼完，我便呆住了，我竟然因为邹畅活着而发了怒，之所以发怒，是因为我心里并没有真正放下，也无法释怀，我有了一种很不好的直觉……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邹畅终于开了口，她说道：“对不起……哥……是我利用了你。” “利用我？” “马关……他，是我杀的……然后又制造了自己失踪的假象……目的就是把你变成我手上的刀……因为，我很清醒……凭我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给我爸伸张正义……因为小城的规则是没有办法打破的，只有你是一个例外……” “嗡”一声，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而后又猛然清醒，那些和邹畅交集的细节，如泉涌一般，一泻千里，回忆起的同时，也把我彻底淹没了。 我终于开口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在你第一次和我说起我爸的事情后……我心里隐隐就有了这种想法……我一直在等，可等到最后，发现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以常规手段扳倒关羽博，所以……不得已之下，才走了这样的极端……” “你……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机！” “一个混夜场的女人，一个被人性折磨成这样的女人……你希望她是一个单纯的人吗？或者，她该是一个单纯的人吗？” 我陷入到了深深地沉默中…… “哥，你觉得还有比现在更好的结果吗？……马关死了，撞死我爸的那个老混蛋，这 一辈子都不会好过；还有关羽博，生不如死，才是他最应该得到的下场……虽然我不知道最后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从事情发生这么久，你都没有受到牵连来看，你也已经完美的逃脱了责任……以后，我们都可以好好生活了！” “那只是对你来说，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活着……在这场车祸中，我死了一个朋友，就连左小薇也因为这场车祸患上了失语症，她这一辈子都毁了。” “既然你已经狠下心做这件事情，又何必在意左小薇的结果呢？” “你XX妈的放屁，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牵连到左小薇……对她来说，这就是一个意外，一场无妄之灾……你知道吗？如果，我们都能再耐心等一等，就能拿到关羽博犯罪的证据，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证据……左小薇留在关羽博身边，一直在做的就是这件事情……可现在，全他妈毁了！” 这次，邹畅的情绪也受到了震荡，以至于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很自责，也很难过……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谁又能算到分毫不差呢……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我们谁都逃脱不掉，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命运的框架内，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 我心如死灰，渐渐感到无话可说…… “哥，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彼此最透明的人了……我们没有秘密，命运也被彻底捆绑在了一起，所以，我有一个请求……近几年，我不可能再回国内生活，境外这边，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所以，希望你能带着我妈，一起来这边找我……”稍稍停了停，她又笑道：“听说，你跟我妈有个约定……说要一起在个旧开一个糖葫芦主题的酒吧，糖葫芦象征着幸福和团圆……至于是在个旧，还是境外，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能不能在一起……所以，我已经租好铺面了，就等你们过来……” 第634章 兑现一个承诺 对于不能兑现的承诺，通常，我都会怀着愧疚的心情，但这次，我却产生了严重的心理不适感，我竟然被利用了，而现在，这个利用了我的女人，却在和我大谈特谈，谈幸福，谈团圆，谈完美…… 我的人生早就已经被撕扯的七零八落，无法修补，人性更是让我疲惫不堪，于是，心里产生了一阵想自我毁灭的冲动…… 我挂掉了邹畅的电话，心情彻底破碎，直到一阵燥热的风从对岸吹过来，我才回过神；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我的左手边，驶来了一艘五颜六色的船，船上似乎有个聚会…… 游船渐渐靠近了一些，我终于看清楚了挂在船头的横幅，原来是某个小朋友的十岁生日聚会，他似乎有很多好朋友，所以被人群围在了中央，而从这群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都是这座城市的精英名流，也正是这群名流聚集在一起，才有底气在这样一个繁华的地方，举办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宴会…… 那五颜六色的船体伴随着灯光的释放，真的很致幻，我仿佛又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也曾在过生日的时候这样风光过…… 可是，我还能回的去吗？ 我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直到那艘游船上的泡泡机，打出了大量且密集的泡泡，我才如梦初醒…… 何必执着于回到过去呢？就像这些泡泡一样，曾经绚烂精彩过， 就已然不悔，而人生的尽头，一定是破灭的，或早或晚罢了。 我终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挂断了邹畅再次打来的电话，而后便买了一个小时后从上海开往青岛的高铁票，并将手机彻底关机。 我要兑现一个承诺。 …… 深夜，我再次来到青岛这座城市，一切是那么的安宁和平静，徜徉在这种安宁和平静中，我的心情也平稳了很多，我站在医院的门口吸了一支烟，而后便径自向里面走去。 左小薇还没有睡，她倚在病床的背靠上，用手机放着一首纯音乐，那是我写的歌，也是唯一一首没有被她收录在专辑中的歌。 我隔着病房的门，与她一起听完，这才推门走了进去，而她也在恍惚之间发现了我，我们的目光就像是正负极磁场一般，触碰在了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理所应当的和她见这一面，但却切切实实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惊喜之色…… “小薇……” 她艰难地张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这一瞬间，我们都悲痛到无以复加，但最后，我还是强颜对她笑了笑说道：“我是特地从上海赶过来的……在你心中，不，在很多人心中，我都是一个喜欢给承诺，却不愿意兑现承诺的人……但这次，我想改变自己，想兑现一个承诺……你一定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平潭岛吧……” 说起平潭岛， 似乎已经是我心里最大的期待，所以，摊开手，做出一副很努力的样子，又说道：“就是那个在海面上建了很多风车的小岛……一到起风的时候，全是风车转动的声音……特别律动，就算你有再大的失眠，也能听着这些声音睡过去……” 左小薇点了点头。 我又往她身边走了走，竟有些紧张，以至于嘴角颤了颤，才又开口问道：“你愿意和我去吗，我们租一辆房车，明天就出发……” 左小薇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然后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了“愿意”这两个字…… 似乎，她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和别人沟通。 …… 尽管医院的治疗还没有彻底结束，但左小薇还是义无反顾的跟我走了，我们开着房车，从青岛出发，只为追寻那个风车遍布海面的小岛，也是我必须要去兑现的承诺。 很幸运，到达平潭的时候，正好赶上傍晚，且是一个好天气，只见蓝天和海面相互映衬，使得夹在两者之间的若干风车，也变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站在沙滩上，平心静气地放眼看去，就好像置身于一个梦幻的世界，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只有炊烟袅袅，安居乐业。 …… 买了两瓶椰子水，我和左小薇并肩坐在沙滩上，海风一阵阵吹过来，让我们都放松了，所以将腿放平，身体微微后仰，迎着风，迎着落日的余晖， 迎着看不到尽头的海平面…… 左小薇微微闭着眼睛，我从来都没有见她笑得这么甜过，而我也在她的愉悦中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让我相信，每一个被兑现的承诺，都是有价值的，更值得被铭记于心。 我终于拉住了左小薇的手，轻声对她说道：“如果当初选的是平潭，而不是小城，我们现在会不会很开心呢？” 左小薇点了点头。 我还是不能适应这种沟通方式，以至于有些悲伤地看着左小薇，我的内心深处，对她有一种无法弥补的愧疚；我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我才是那场车祸的幕后黑手，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 左小薇用双手轻触我的脸颊，而后又指了指夕阳快要落下的地方，示意我不要错过…… 我终于抬头看去，天色将晚，那一抹光，是天地之间唯一的光亮，看上去已然力不从心，但却又像要把海面照透似的…… 于是，整个小岛，整个海面，美得愈发让人心碎，而我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那一抹光，渐渐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左小薇轻轻靠在了我的肩头，仿佛要告诉我，她想和我一直这么坐着，感受着她的气息和柔软，我突然觉得，所谓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不是一句荒诞之言，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会这么期待着…… 但我已 然没有这样的资格，于是，在一阵沉吟之后，终于开口对左小薇说道：“对不起，小薇！” 左小薇看着我…… 我愈发心慌，我想告诉她，那场车祸，我就是幕后的黑手。 左小薇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用手指在沙滩上写了起来：“不恨你……” 所谓不恨我，只是不恨我对她的辜负，所以，我更加心慌，也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坦白…… 左小薇却没有停止，而光线愈发昏暗，我凑近才看清，她又写了一行字：“怎样都不恨你。” 我瞬间两眼模糊，是夜幕吞噬了这个世界，也吞噬了我，我因此而低下了头，沉声问道：“你真的不觉得我是个坏男人吗？” 左小薇又在沙滩上写着……而我已经彻底看不清，需要借助手机的光亮。 她说：“不要纠结于形式，只要你心里有一道永远也不会熄灭的光，你就不是一个坏男人。” 我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在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笑着说道：“我想去一个地方，可能需要好几年才能回来，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左小薇看着我，看了又看，而后便紧紧抱住了我，她似乎在我后背写着什么，我用此生最大的专注力去感受着：可终究未能感受出……只感觉她寥寥几笔之后，便将我抱得更紧了！关注我的喂信公众号：坦克的书摊儿，可查看最大结局！ 第635章 救赎之光大结局 对于我来说，眼前选择的这一条路，也许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上去，并伴随着恐惧和无望…… 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左小薇说了，我的心里还有一道光，在微微照亮着，只要这道光不灭，也许，它就能照亮一条救赎之路。 这一夜过后，我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因为我终于兑现了一个原本以为并没有机会再去实现的承诺，我总算让左小薇坐上了我的房车，也总算来到了这个她想看看的地方…… 但人生的遗憾无处不在，即便心怀天大的愧疚，我所能为她做的，也就仅仅只剩下这一些了。 …… 黎明破晓前，我独自离开了平潭，带着左小薇搜集的罪证，踏上了去往小城的漫漫长路。这一路真的很漫长，我先是坐了动车，而后又坐了公共汽车，等我到达小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而一个轮回，就这么在黎明和傍晚之间诞生了。 我站在这个轮回的终点，面对着庄严的国徽：相比于我心中那一丝微弱的光亮，这才是真正的太阳，面对这个太阳，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对的选择。 可我还是会恐慌，对未知的恐慌…… 这时，一辆警车在我身边停下，里面的人，打开车窗向我问道：“看你在这儿站半天了，有什么事情吗？” 我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而后回道：“你好，我要自首。” …… 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进来的第几天，这里有些 昏暗，有些无望，我一直在无望地等待着…… 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袁颂，我叫他袁律师，今天，我们又见了面，他告诉我，这是审判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袁颂是业内最顶尖的律师，是吴罗阁和任然花重金聘请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我这种情况，需要酌情考虑的程度比较重，所以，最后到底怎么判决，很难给出一个准确的评估。 这次，他似乎乐观了很多，他郑重告诉我，有把握往五年以下去辩护。 我隔着窗户，盯着他看了很久，心里却在算计着，五年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似乎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算短。 他又开口对我说道：“关羽博变成植物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这是除非法剥夺生命权利之外，最严重的伤害……但是，乔娇愿意出庭为你作证，你在实施伤害之前，有过制止的行为，为此，你们特意去了成都，走访了很多修理厂……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基于酌情来谈，这是非常有利的一点；另外，最近小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之前那一批官员大量落马，新上任的领导，非常重视营商环境，正在不遗余力地整顿旅游市场，所以，现在的环境，已经不是你之前经历的那样……而这一切，都是在你自首之后发生的，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恰当，但这一切的发生，确实是你推动的……在铲除了常天明和关羽博这样的害群之马之后，小城的民间还 是挺感谢你的，因为垄断的口子终于被打开，民间有了很多公平创业的机会……对于酌情考虑来说，这又是一个很大的加分项。” 我点了点头，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对了，你哥和你嫂子，让我转告你，他们经过慎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把康养小镇的项目带回小城。” 我有些惊讶，因为在我看来，去浙江投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袁颂先是笑了笑，而后解释道：“你哥和你嫂子觉得，这是你搏命换来的营商环境，作为你的亲人，他们是最不应该辜负的……他们的投资，给新的领导班子带来了非常强的信心，也让外界打消了诸多的疑虑，所以，新的招商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可以说是如火如荼……”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那已经麻木的心，终于有了一丝丝波动，这种波动是基于感动发生的，我下意识长长出了一口气…… “对了，还记得你之前弄过一个萤火虫计划吗？” “记得。” “你的目的是为了关怀那些留守儿童吧？” “嗯。” “那这对你说，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了……乔娇把你这个计划发扬光大了，并且找到了一笔资金，鼓励那些在外打工的农民工，回景区创业……这就意味着，随着时间推移，景区里的留守儿童会越来越少……”稍稍停了停，袁颂又感叹着说道：“这么看来，只要有心去做，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啊！” 我也终于笑了笑，继而又想 起了自己和乔娇经历的那些过往…… “正是因为你们诚心去做了，再加上关羽博也确实在小城作恶多端，所以，这段时间，小城的公检法收到了很多为你求情的联名信……这才让我更有信心，往更短的刑期上去辩护……” 说到这里，袁颂看了看时间，继而语气变得匆忙，他又说道：“时间快到了……最后告诉你一件事情……那个杨一鸣的野心太大，竟然想吞并小城最大的钼业集团，他差点就成功了，但是遇到了鹿洺这个对手……找到了他非法操作的证据，现在已经被省厅督办，市公安局经侦科立案调查了……” 我重重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知悲喜，而袁颂也在这个时候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 我猛然回过神，赶忙问道：“袁律师，最近有左小薇的消息吗？” 袁颂看着我，似乎在想着要怎么开口……但当值的狱警却不让他说了，因为这里是一个把时间卡的极其严格的地方，时间到了就是到了，不会留有一点余地。 于是，左小薇又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悬念，就像那次在平潭岛上，她抱住我，至今我也没有猜到，她到底在我的后背写了什么字。 …… 这似乎是一个秋天的早晨，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于是，那微弱的晨光，便显得极其卖力，卖力地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好似带来了暖意，也好似为了让我看清这一张张脸庞…… 我终于还是走在了即将被审判的路上，而这些，都 是为我送行的人…… 透过挂着铁丝网的车窗，我多少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脸庞，其中孩子最多；回忆在这个小城的过往，似乎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些留守儿童，他们永远守在景区门口的路边，我去过多少次景区，就见过他们多少面，所以，渐渐就记住了这些带着稚气的面孔…… 车子启动的那一刻，他们纷纷看着我，他们一定是翘课来的，因为脖间还挂着红领巾，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仪式感的话，我觉得他们会…… 我猜错了，只见他们握起双拳，放在眉眼之间，我这才恍然，这是一个举着望远镜，遥望星空的动作。 星火之光，终究是燎原了，我想给与回应，可手上的镣铐终究是束缚了我，最后只能做了一个变形的动作，这多少让我感到沮丧…… 也就是在这个沮丧的瞬间，我看到了两个身影，她们穿着…… 我有些辨不清，辨不清是婚纱，还是礼服……一红一白。 是鹿溪和乔娇…… 她们在涌动的人群中跟着我，跟着我跑了很久很久…… 忽远忽近的距离中，我无比渴望借到那么一束光，一束能让我看清楚的光…… 于是，我又努力地看着挂在遥远天际处的朝阳…… 那是光的源泉，可是，我却没有能够偷到，因为这束救赎的光，只愿意落在我的身上，忽而将这个世界照得很亮、很亮…… （全书完） 我是超级大坦克科比，这是我的第七本书，终结或许也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