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闲妻》 第1章 穿书傻子? 花自闲穿书了。 起初她的意识难以控制,困在傻子原主的躯壳里活了一年。傻子与她同名。 死前正缠着村口的酸秀才不放,结果撞破了秀才与王寡妇偷情,被二人合力打死。也就是在这时候,花自闲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哎。”花自闲叹息一声。此时已是深夜,更深露重,流水声盖过了虫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哗哗的流水听来反倒有些可怕。 “傻子你,你要干什么!” “你这是杀人知不知道。” 她脚下正躺着一对男女,他没有特意往他们嘴里塞东西堵住声音,夜色深两条白花花的人影却被若隐若现的月光照的有些反光。 花自闲冲二人一笑:“喊,喊得再大声点把村里人都喊过来,看看你赤条条的样子。” “阿闲我错了。”自己理亏孙秀才不敢再说什么狠话,放软了声音,“都是王寡妇勾引的我。” “姓孙的你他娘的不是东西。”王寡妇大叫起来。 被绑成麻花的二人一个叠一个用嘴打架,不一会儿就扭打到了岸边。 花自闲冷冷看着那白花花的两坨,抬脚猛地一踹,哗啦一声。那二人齐齐掉进了河里。 几日前下了大雨河水湍急,二人被脱光了又没脸叫救命只得在水里浮浮沉沉,挣扎了一会儿就飘到了下游去。 他们杀了小傻子,干脆的死飘便宜他们了,最好是社会性和人体的双重死亡才能解恨。 送走了那两人,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事儿,王寡妇做的孽还没处理干净。那天杀的女人在霍家的米缸里下了毒。 想到这儿,花自闲调头往村子奔去。 路上她一边回忆着小说里的内容,这是她看的唯一一本种田文,但很可惜穿的不是主角而是一个炮灰。 还是个给男主造成了阴影的终极大炮灰。 傻子本是京都花相国家的嫡女,被指给太子为妻,大婚之日被恶毒姐姐敲晕,大命不死却伤了脑袋,事后为了毁尸灭迹长姐把傻子丢到了西山村附近的一个山崖底下。 被上山拾柴的西山村村长捡了去,起初看原主漂亮村长本想着给自家儿子做媳妇。 请柬都发出去了才发现原主是个傻子。 大婚之日,药晕了霍拾昀和脱光的傻子原主放到了一张床上。婚礼当天出了这样的丑事,霍拾昀也说不清楚,只能娶了原主为妻。 这个霍拾昀就是这本种田文的男主。 娶了她以后日子才是真的不好过,原主是个傻子还总是时不时的发疯打人,他过继的三个过世表兄家的孩子时常被打骂。 霍拾昀起初并未因此一蹶不振,奈何腿疾怎么也不见好。愈发无望之下,原本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君成日郁郁寡欢。 小说中霍拾昀与三个孩子的生活的转机,便是傻子死了,村长给他寻来了一个外乡人做娘子,这位美艳的女子便是书中的女主。 她感化孩子,解开男主的心结,走入他们的内心完成了对父子三人的救赎。 花自闲记得她被组织围捕时,坐在逃亡的汽车上刚看到了大结局。原主是笼罩整个小说的阴影。 其实她并不是坏种,只是没有行为能力。那日傻子撞破了王寡妇和孙秀才偷情,王寡妇刚得了镇上颁发的贞洁牌坊容不得一点污点,便往霍家的米缸里下了毒。 早晨小傻子特意把放了肉的米饭喂给了霍家的大儿子,那是她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看霍祁太瘦了才给了他。没想到霍祁中毒吐血,霍拾昀因此认定是她下的毒。 小傻子虽傻可她也会委屈,跑出去后便遇上了那对奸夫淫妇,就被这么打死了。 二人还想埋了她,就是这时花自闲苏醒掀翻了二人。 小说里霍家大儿子霍祁因这次中毒,伤了眼睛一生看不见。 她回来时,霍家的院门敞开着,看来是霍拾昀照顾霍祁顾不上关门了。 霍家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霍祁此时正躺在霍拾昀怀里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二女儿霍云跪坐在一边不停摇晃着哥哥的身体,小女儿霍灵在角落里恐惧得两眼通红。 看见这场面,花自闲心里有些犯怵,人不是她毒的可原主怀疑还未洗清霍拾昀恐怕不会轻易相信她能救人。 她刚走进了门内,俊美男子看见她便是一个:“滚。” 见她还继续朝前走,男人又咬牙恨恨到了一遍。 “若是祁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偿命。” 花自闲叹一口气,又思索了一番就朝屋外院子后面走去。 那儿正好有一株皂荚树,平日里洗衣服都用它,吃了有催吐作用。 奋力爬树取下皂荚后,她又回到了屋里。 霍拾昀见了她便破口大骂,那表情像是恨不得掐死她:“祁儿才八岁,对幼子下毒手。你如此歹毒,就不怕遭报应。” 她心疼的看了眼孩子:“你再吵吵他可就真的死了。”说罢她把孩子从他怀里抢过来,将碾碎的皂荚装在碗里就要给他喂下去。 忽地霍拾昀死死抓住她的手腕,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她一般:“你又要给他吃什么,毒他一次还不够,你还想再害他第二次。” 花自闲表情冷静道:“你放心,我能救他,这次中毒真的是一次意外我对天发誓。” 听到此处,霍拾昀这才将信将疑,仍不愿松手。 花自闲也不顾他同不同意,夺过孩子就把皂荚捏碎喂进了霍祁的嘴里。 皂荚成功灌下去后,原本还一副死相的霍祁猛地弹了起来,伏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 花自闲抚弄着他的背:“银杏叶子,木炭,牛奶不想他死就去寻来。” 闻言霍拾昀深深蹙眉:“你在说什么?” “哥哥,呜呜....”她身侧小女孩睁着通红的眼睛放声痛哭着,她便是霍家的老二。 花自闲猛地抓住她的胳膊:“不想你哥死,就去找银杏,或是牛奶。” 小女孩看看花自闲,又看看霍拾昀,得到了点头后她便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她捧了一大把银杏回来,花自闲把银杏叶子剁碎了喂给了霍祁,号过脉确认没事后她瘫坐在床上重重出了口气:“没事了,眼睛和性命都保住了。” 霍拾昀瞧见孩子看上去好了许多,悬着的心才放下,他看向花自闲的眼神却依旧是阴冷的,说:“你又玩什么花样。” 她给孩子盖好被子,起身说:“没玩什么花样。”顿了一会儿,她又说,“可有银钱?” 霍拾昀深深望着她,沉默不语,许久他从贴身的里衣里掏出一枚一两不到的碎银轻轻放到她手心。 竟然这么爽快? “你放心,我给孩子买完补药就回来。”她说。 霍拾昀有些阴冷的声音道:“这些银子就当是当做散伙的银两,拿了银子后你便走吧,别再回来。” 第2章 空间 花自闲深吸一口气反手把银子放了回去,那锭盘得包浆的银子怕是这个家里最后的一点银子了,她不能要。 “我不走。”她说。 霍拾昀微微皱着眉,她这是还要害他们父子三人到什么时候。猛地把手抽回来:“那便安分守己,莫要再做害人之事。” 捂着那只微疼的手,花自闲隐隐觉得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次日,日上竿头。 初到这个世界,莫说适应,有些事情怕是都难以接受。 人生五愿吃喝拉撒睡,霍家一条也没法满足。吃,家徒四壁灶台边的老鼠都搬家了。 喝?水井里长驱虫。拉,茅厕比旱厕还不如。睡,霍家家贫就一间屋子,墙上两扇窗户糊窗的纸都是破的。屋子中间用布隔开,花自闲睡左边的大地方,霍家父子三人挤在右边的小床上。 陋室下雨时漏雨,几番修补也无济于事。 生活不易啊,感叹了一句。她蹲在水井边用烧开的水加上点井水清洗了一番。 原主长得还是很不错的,鹅蛋脸、鼻子小小眼睛是大大的杏仁眼,柳叶弯眉朱唇露粉不点自红,一头长发洗干净以后乌黑柔顺,她折了一只院门口的梨花树杈把长发扎起来。 水中的女子看着精致不少,没了蓬头垢面和一身恶臭,看着更像个人了。 乡间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的,方才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一朵乌云飘来就把太阳给遮住了。 “咚咚”棍子杵着地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侧过头,两根拐杖撑起两条悬空的腿缓缓的朝前“走”去。 他停在晒衣裳的衣杆前面,腋下夹住拐杖,单手取衣杆上面的衣服。原主自己的生活都无法自理,不可能给他洗衣服这些衣服只能是他自己洗的。 这么看来井边那个高脚圈椅也是他的,方便坐着洗衣服。 虽然身残,但是霍拾昀当真没有麻烦过一次原主。 长得好,身残志坚还自力更生,原主怕是瞎了眼才瞧不上这样的丈夫。不,她是傻。 霍拾昀从她身侧“走”过去,冷眼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那眼神,像是看牲口。 花自闲明白原主为什么不喜欢他了,这男人固执脾气还不好。 霍拾昀出去了,也不知去做什么。实然她也不想管,刚好趁着他不在出去瞧瞧霍祁的状况如何。 孩子高烧了一夜,现下已经好了,只是这一夜把被子都捂湿了。她找了一床新的被子给他盖上。 霍云此刻在霍祁身旁熟睡,被她的动静搅扰醒了,见花自闲给霍祁掖被脚还以为她要掐死他。 哼哧就是一口咬在了花自闲的手背上。 “啊啊!”她大叫出声,动手打孩子她下不去手,只得等霍云自己松嘴。她瘦瘦小小的手本就没什么肉,被这样一咬皮破开了都能看见骨头。 霍云也有些纳闷,她咬得这么用力傻子居然不反抗? 要在平时,头上恐怕要被打开花了,霍云心下奇怪但护兄心切她管不了这么多,这女人一定在找东西准备打她,不行要赶紧松开。 想着她一个弹跳扑倒了霍祁身上,一双黑黑亮亮的大桃花眼满是警惕和惶恐的看着她,好像说敢过来就不是咬她手背这么简单了。 花自闲压根没功夫生气,她疼得两眼冒金星,谢天谢地这小丫头小时候没被狗咬过否则去哪儿打狂犬疫苗。 “你,你敢动哥哥,我就咬死你。”霍云说,她的声音有些轻颤还带着少许哽咽,放狠话但自己却委屈得不行。 霍灵也醒了,迷迷糊糊迎合姐姐:“对。” 霍家有三个孩子都是霍拾昀收养表兄的孩子,因自小养在身边,他们都只当霍拾昀是父亲。最大的就是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儿子霍祁八岁,老二霍云七岁,老夭霍灵刚满五岁。 三个孩子长得漂亮,浑圆可爱,亏得原主狠心虐待他们。 她对三个孩子生不起气来,他们过得比自己苦。随便找了块布包扎了伤口,临走前她把霍祁的脚塞进被子里。 大病初愈醒了一定会饿。 出了屋子后,花自闲又到屋子东侧的露天厨房转了一圈,只见一个土灶台,一口大石锅,几捆柴火外,就剩一个米缸却不见一粒米。 可说是家徒四壁揭不开锅。 难怪霍拾昀要出去,应是给孩子找吃的去了,但以他的脚程怕是走上一天都未必能要到吃的。 水井里的水不干净,她提上木桶和帘子朝小路往后山走,那儿有干净的山泉水。 通往后山的路有许多,原主名声不好,怕遇上路见不平的乡亲平白挨一顿打,花自闲选了条僻静的人烟稀少的路走。 没走几步,就听前边篱笆底下传来说话声,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喊:“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救济这个,救济那个!要真活不下去了,一家老小吊死了干净!” “豁。”头一次听见骂这么狠的,被骂的那个估计不好受,花自闲腹诽道,左右雨他无瓜她提着水桶优哉游哉的继续向前走。 偏在这时,噗的一声,前头篱笆底下有人摔了出来。 “哎呀!媳妇儿你少说两句,积点德吧。霍兄弟之前帮过我们许多,他不过想来借点米。”篱笆里头的男人说道。 摔出来的那人不是别人,她的便宜丈夫霍拾昀。 “借米?今天借米明天借肉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哪来这么多米肉可以借。” 篱笆里女人骂骂嚷嚷,篱笆外头,霍拾昀狼狈地趴在地上,满地的泥泞沾湿了他白皙的面庞,一双五指修长分明的手扒着泥巴艰难撑起上半身。 他的眼里没有光亮,只执着的盯着落在远处的拐杖。 那样执着,那样坚定,宁可惹满身的污泥也不求他人。 花自闲心里小小触动了一下,他在受伤前是村里出名的好猎手又通文墨,众人都说往后他能考上武状元。 如今他这般,怕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给你。”花自闲拾起地上的拐杖递给他。 本是好心,可霍拾昀并不领情,一把夺过去甩过脸:“不用你管。” 好心当成驴肝肺。花自闲心底有些气,却还是把拐杖放到了他够得着的地方:“你好自为之。” 一开春山上的野菜不少,深山野林忌讳多,许多地方西山村的村民不敢进去。 可就是越不敢进去的地方好东西才最多。 西山上海拔很高,有山崖峭壁,虽说是一处架空的世界可现实世界里有的东西这里也都有。 她沿着山崖地下走,踩过一片又一片的荆棘,果然在前方瞧见了一朵又一朵的黄色小花正是野菜之王蒲公英。 煎炒煮炸,包饺子涮肉,做成泡菜就没有不好吃的做法。 花自闲一蹦三跳的走过去,拿出小铲子开挖,鹅黄色的花朵和绿叶很快和其他东西一起把带来的竹篓塞满了。 她看着满满当当的篓子,又看看前方大片未探索的区域,长叹一声:“要是空间能跟着一起来就好喽。” 话音刚落,眼前便滴的一声:“您的武器库已装备。” 花自闲心中止不住惊诧,她的空间“武器库”跟着她穿越了?前世她背叛组织后,组织派了一千人围堵她,为的就是这个植入意识的随身空间。 没想到,空间一旦认了主人就是永久的,与她一起穿越到书中世界来了? 第3章 野菜 花自闲用意念打开空间查看,一切都还是上辈子的模样,空间中是一片平原平原的中心是一片药池,蓝天之上白云漂浮,微风拂过草坪小草被吹低了头。 药池旁边是一顶休息用的帐篷,放了干净的被褥和席子。 空间中的景致是可以随意切换模式的。她想象武器库的模样,眼前的草原立刻变成了由一个又一个柜子组成的空间,这个空间里背景与那些陈列在展柜上的枪支一样都是黑色的。 她数了数,枪支、刀具的数量没变,步枪二十把、手枪十五把、长刀、短刀、虎头刀等等。 这些她都不想碰,过去已然过去了,她不想再触碰他们平添痛苦的回忆。 她看向整排柜子里最高最大的那个,在那个柜子顶上用银制的架子架起了一把狙击枪,长长的枪口至今散发着寒光。 “以后都不会再杀人了吧。”花自闲喃喃着,眼前已经出现了锁定武器库模式的确认页面。 在确认之前,花自闲看向武器库角落的一个玻璃柜子,那里头装着一双内置鉴定功能的芯片。 利用注入器把芯片注入大脑后,花自闲离开了空间。 因为是植入在意识里,只要她想一想动一动念头,空间就会自然打开。 她心满意足的把野菜都装进空间里,想象着晚上吃香喷喷的炒野菜。 “这会儿要是有兔子和野山鸡路过最好了。”她自语着,野山鸡最滋补也是最好的疗伤药。 起风了,天色莫名暗了下来,像是要下雨。花自闲收拾好野菜准备离开,却忽然眼睛无意的一扫,落在东边一片茂密的森林。 森林可比草地长的东西多多了。 她背起背篓一阵小跑过去。一进林子,视线就昏暗了不少,好在刚才植入的芯片已经启动具有夜视的功能。 “啊。”花自闲看着满目的郁郁葱葱大喜,“是构树。” 构树是做宣纸的原材料之一,汉代没有改良造纸术以前,纸张多粗糙且产量稀少因此极其金贵,她前世在短视频上如何制作宣纸,若是能做出品质高档的宣纸她还吃什么野菜愁什么肉吃。 但造纸需要工具,这事从长计议,为今之计得先填饱肚子反正树不会跑。 想着她又往前走,没几步便在一颗大树底下发现了一株一米多高的五味子树,红色的果子娇艳欲滴格外诱人,可惜生果很酸。 山上瘴气浓郁,等闲人不敢进来,这才让长势这么好的五味子树留到了现在。因为空间的关系,花自闲对山中的瘴气免疫。 五味子晒干后便是很好的药材,能治咳嗽,久喘久咳等等。 她放下篮子快速从树枝上把果实都摘了下来,掂量了一下大概有十斤,再多她要提不动了。 稍作休整后,见还未下雨,她还想在林子里多走走便四处看了还真就瞧见了一处崖壁。 上头青苔草木爬行,还有许多黑一块白一块的地方。 花自闲看见那黑一块白一块的东西后,心猛地提了起来,难道是岩耳?因生长在悬崖峭壁,营养价值极高,一斤要卖到两千元的岩耳? 岩耳炖鸡。 她脑海里立刻出现了菜名,新鲜的岩耳配上滑嫩的鸡肉,鸡肉是先要炒出黄色的油脂,在放入岩耳加入高汤只需简单的调味就美味无比还是滋补药膳。 花自闲放下刚拿起来的框子,从一旁的杂草里找出几根藤蔓把它们揉搓在一起,便沿着崖壁找寻上去的路。 彼时天边雷声炸响,林子里愈发昏暗。她顺着岩壁一路攀爬上去,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花了半个时辰才上到了长着岩耳的地方。 没摘多少,豆大的雨点便掉了下来。都怪这个身体太羸弱,否则她爬上岩壁那需要半个时辰。 好不容易摘到了两斤,她从崖壁上下来时还险些因为湿滑摔下山去,好在及时抓住了藤蔓,但也磕到了膝盖。 这具身体太弱了。 岩耳摘到了就差一只大肥鸡了,然而她想再往深处走走找鸡时天上大雨倾盆而至,林子深处容易遭雷电她不敢久留。 走进村子时雨小了不少。 正是春种的时候,下雨了不农忙。几个妇人相约聚在吴婶家,围在一起剥豆子,瞧见她远远的走回来脸上还乐呵呵地不由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她没有理会,径直走过去。路过来时捡到霍拾昀的地方,他已经不在那里想来已经回去了。她上山也有一个时辰了。 “不要!不!哥哥救我,阿爹救我!” 第4章 收拾三姑 距离霍家不远,就听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声传了过来。 霍云哭嚎的声音很响亮,霍家老三则躲在院门后面红着小眼睛看着不敢出去。 她距离霍家还有一段距离,只得小跑着过去。 霍家门前两棵槐树前,不知何时来了三个男人,为首那个单手把霍云抱在腋下,又一脚踢开了扑到自己面前的霍祁:“你们阿娘欠我银子,说好的拿男孩抵债可都病成这样了我只能抓你妹妹了!” “你放了孩子,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霍拾昀杵着拐杖,他一身的泥土,手里提着一只不知哪弄来的野鸡,皱眉怒视几人。 男人呸了一声,一脚踹在他的拐杖上:“卖了你,都给不起。” 花自闲见状,心猛地跳了一下,怎么忘了这茬花自闲为了送李念生辰礼物向地下钱庄借了钱。 可也才五十文,也不是正经借的,是门口带头的小混混当是施舍给她的,这会儿来此就是欺负她是个傻子找夫家的麻烦。 “呜呜呜,求求你阿叔我身子很好,我可以顶替我妹妹。”霍祁趴在男人脚下哭嚎说道。 霍拾昀勉强撑住身子,但只有一只拐杖的他无法支撑起自己,他眼中满是愤愤和怨恨。 那三人仿佛寻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趁他去够地上的拐杖时将拐杖抬起来在空中抛着。 “瞧瞧他废物的样子,难怪娶了个傻子。” “你们!”霍拾昀怒不可遏,这时他的身子向后倒去,那三人发出刺耳恶笑声。 花自闲见状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过去一拳头砸塌那臭小子的鼻梁。 却没等她先动手,倒在地上的霍拾昀单手撑的一个扫腿,带头的瘦高混混王麻子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头狠狠磕在结实的沙地上。 “哎哟!”王麻子连声哀嚎。 那两个跟班忙上前把他搀扶起来,王麻子却还不领情指着霍拾昀道:“扶什么扶,还不把他给我打死。” 不能再等了。花自闲怕霍拾昀吃亏忙冲了过去,湿漉的裙摆抬起来时水滴撒得到处都是,她一脚踹在其中一个跟班的胸口,满是泥土的鞋底在男人前襟留下一个清晰的草鞋印子。 另一个跟班背头抓住手臂给了一个背摔。 三个混混就这样整齐地摔在了地上。 不多时又爬了起来,挥拳直冲她面中,花自闲闪过伸手捏住混混的鼻子,手握拳打了出去。 被打的那混混捂着鼻子双眸圆睁:“血!” 花自闲冷冷扫过三人:“不想死的还不滚。” “我就不信了。”王麻子鲤鱼打挺跳起来,双手握成拳大喊一声朝她打过来。 却被她轻松绊住脚,脸朝地摔在地上。 两个跟班被揍得在地上打滚,自己的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王麻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花自闲,这傻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走。”王麻子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颤声说。 雁过拔毛想走没那么容易,花自闲抱起胳膊冷笑:“你为了五十文强抢我家女儿还打伤我夫君,就想这么走了?”。 她眼神阴狠,瞪得王麻子腿肚子打战。 “还不掏钱,一两银子没有不许走。”花自闲道。 闻言霍拾昀难免诧异,这傻子变聪明了? 王麻子不愿,她的镰刀掩耳不及就砍过来了,他只好认栽颤颤巍巍交上银子一溜烟跑了。 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花自闲心里美滋滋,回身见霍拾昀还坐在地上,忙上前单手揽住了男人瘦弱的肩膀:“你没事吧。” “不用你管。”霍拾昀甩开她的手说。 花自闲想,二人的关系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 花自闲便真的甩手不管,转身要去扶孩子们,霍拾昀从地上把拐杖捡了起来走向两个孩子。 霍云坐在地上哭得哽咽,揉着小眼睛,见爹爹来了趴到他肩膀上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嚎啕了起来。 另外一个也是,霍祁见妹妹哭,他抱着霍拾昀大腿也哭了起来。 花自闲看着父子三人依偎着往屋里走去,自己像个费力不讨好的外人被扔在了门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也只是一瞬,她就又提着满载而归的篮子进了露天厨房。 先将采摘好的野菜放入水盆里洗干净,把烂的部分摘掉,再把洗净的野菜剁碎。 光是干炒恐怕不好吃,她瞧见地上那只已经死了的鸡,方才顾着哄两个孩子霍拾昀把鸡忘了。 她把鸡拿进来,用热水先烫软鸡身上的毛发,随后一点点的把鸡毛拔干净掏空内脏洗干净切成小块。 两个鸡腿她特意切得很大方便孩子手拿着啃着吃。 刚要下锅,却发现没有葱姜蒜,便洗干净了一斤野菜到了十步外的邻近老吴家换了些葱姜蒜。 花自闲前脚刚走,就见霍家三姑哼着小曲从篱笆外路过,吴婶喊住她像是说奇事地说:“霍三姑你侄媳妇要吃鸡哩。” “就她?她哪来的银子吃得起鸡。”霍三姑闻言嗤笑一声。 “真的哩,她刚还问我借了姜蒜回去了。” 霍三姑先是蹙了下没,说:“霍拾昀那个扫把星还说家里没钱,没钱还吃得起鸡?胆敢骗我,非叫那一家子好看。” 第5章 吃鸡 葱姜加盐给山鸡肉去了腥便加油下锅,直到炒出了黄色的油脂泵发出香味来,她把岩耳下进去翻炒一遍直到裹上鸡油再倒入干净的山泉水熬煮。 剩下的就静等着鸡汤出锅了。 还未出锅,鲜香的味道就已经飘了出去,霍拾昀这才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打来的鸡就这么被煮了。 他拄着拐杖追出来,脸色不由一黑:“谁让你煮了这鸡。” 语气冰冷,吼得花自闲心颤了一下。回过头,霍拾昀脸色发黑,手都握成了拳头,平日里什么吃的只要落到这女人手里就没有两个孩子一口,他一个大人不吃也就算了可孩子才刚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现下都饿着肚子。 “我看那鸡再不做就不新鲜了,你放心,我没糟践很快就能吃了。”花自闲说,语气和软。 霍拾昀:“你。” 爹爹辛苦打来的山鸡就这么没了,霍云小小的手握成拳头,喃喃自语地说:“一定得给这坏女人一点厉害瞧瞧。” 霍祁的病刚好并没有精力瞎胡闹,却也并不想拦着自己妹妹,反正他也看不惯那个时不时发疯的傻子。 就见霍云趁着花自闲做饭的功夫悄默声地走进了花自闲单独的房间。 院外啪啪啪地传来几声脚步声,不多时篱笆上的门便被狠狠地推开:“霍拾昀你个丧门星还不给我滚出来!” 闻声她也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看过去,那是个中年发福的老女人,两个腮帮子掉到了下巴上,斑白的头发盘成一个圆髻,却很违和地戴着一朵大红花。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遍,是霍拾昀的三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刻薄泼妇。 霍拾昀见到妇人后淡漠的脸上多了一丝惧色,他皱着眉:“姑母?” “好小子,这都吃上山鸡了还骗我说没钱给德华添嫁妆,呵忒。”霍三姑恨不得吐在霍拾昀脸上。 霍拾昀稍显无奈,叹息一声说:“我确实没钱了,这鸡是拜托我朋友带我起到山上用陷阱抓的。” 腿脚不便上山还能抓到鸡,霍拾昀挺厉害的嘛。花自闲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霍三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我告诉你,你给我什么都是应该的都是你爹欠我的。” 说着她闯进了厨房,一下推在霍拾昀胸口上,他被推到墙上险些摔了。 霍三姑又抢过一旁坐在板凳上花自闲手上的汤勺,用一旁准备用来盛汤的大碗接住勺子打出来的汤。 一边打还一边絮叨:“喝鸡汤?吃鸡肉你们配吗?” 花自闲压着的怒火噌冒了起来,她起身一把握住胖女人的手:“还没到能喝的时候。” “你个贱蹄子。”霍三姑扭头瞪她,咬着牙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撞上了花自闲那双要吃人的眼睛,那眼神阴狠冰冷宛如一头护食的狼。霍三姑心底不由一惊,这还是那个傻子吗? “你骂谁贱蹄子?”花自闲声音冷了三分。 霍三姑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颤:“你,就是你怎么了。” 花自闲冷哼一声,手滑到女人手掌上紧紧握住了她的中指向下掰:“你再说一遍!” 骨头折断一般的疼痛让女人忍不住叫了出来,她手中的锅勺掉进了大锅里,霍三姑瞪着花自闲:“你你你,你个傻子居然敢打我,哎哟啊哦哟我的手。” “你敢再说一遍你骂我什么?”花自闲的声音阴冷。 一旁的霍时昀和霍祁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呆住了,这疯子平日最怕霍三姑怎么今日反倒不怕了?难道她当真好了? 花自闲拧着霍三姑的手腕,只听得骨头咔嚓:“他爹欠你,你去找他爹去,找他算怎么回事?” 实在是太疼了,霍三姑只得半蹲着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侄媳妇,你饶了我吧。” 花自闲见好就收,抢过她怀里盛出了一半汤的大碗,把汤又倒回了锅里头:“家里今夜就不留三姑吃饭了,走吧。” 见鸡没要到,钱也没要到,霍三姑紧抿着唇无比屈辱却被花自闲恶狠狠一瞪:“还不走!” 她那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吃人了。霍三姑不敢久留,在大门口才敢放狠话:“小....你不慕尊长你当心我去族长那儿告你去。” “去就去。”她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锅铲搅弄着里头的汤汁,又往灶台下方加了柴。 霍拾昀看着像没事人一样的花自闲,皱起眉:“你究竟是谁?” 第6章 治腿 “我就是我,花自闲。”花自闲坦然说道。 “花自闲不会做菜,她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花自闲更不会在面对姑母时一点恐惧都没有,你根本不是她。”霍拾昀字字珠玑条理清晰,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她不是花自闲。 花自闲沉着一口气,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病好了,我就叫花自闲,今天是花自闲明天是花自闲,永远都是。” 闻言霍拾昀凤眼上的一对剑眉蹙起来,良久他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回了屋子。 鸡炖好时,她一点一点地把鸡汤打出来,却见霍拾昀和两个孩子已经在餐桌上坐下了,三个人吃一碗野菜,手里端着的碗里没有一粒米。 这是觉得她把鸡给抢了?就吃野菜?觉得她不会给他们吃? 察觉到花自闲在看着他,霍拾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多时他迟缓地朝她看来,很难开口一般说:“能不能给孩子们一点,我...今后再去打就是了。” 其实这山鸡难打得很,他的腿好的时候还好说,腿坏了在山上干蹲着一下午也就打来了这么一只。花自闲护食定是不愿意给他,见花自闲没有立刻回答,霍拾昀悬着的心也就死了。 “你要吃便吃吧,只是以后再有吃的我们便都避着你。”霍拾昀说,恨恨地夹了几根野菜。 花自闲暗暗叹息一声,抱着一大缸子鸡肉走到了矮桌旁,把野菜推到一边把那一大盆鸡汤放在中间。 四人眼神诧异,似有些难以置信, “你?”霍拾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 花自闲撇撇嘴没说话,反倒是从拿大勺子往霍祁的碗里打了一勺汤,又夹了一只鸡腿到他碗里:“岩耳炖的鸡肉最滋补好吃,阿云大病初愈当然要好好补补。” “哪来的岩耳?”霍拾昀皱着眉迟迟不动筷子。 “我自己上山采的。”花自闲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桌子矮她虽不高可坐下来的时候膝盖还是高过了桌面。 看着她膝盖上破了裙子渗出的一点猩红,霍拾昀不禁低头紧皱眉头 霍云也盯着花自闲的手瞧,她真的为了给他们摘岩耳受了伤,那她的她睡觉的地方放虫子会不会不太好。 她正想着,花自闲也往她碗里夹了一根鸡腿。 之后又往霍祁的碗里也夹了鸡腿,把鸡翅和翅中给了小霍灵。 霍祁不敢动筷子,那恶毒的女人可才毒过自己,他才不信傻子真的变好了。 谁知下一秒,花自闲就往山鸡腿上浇了一勺汤汁。 饱满紧实的鸡腿躺在碗里,鲜滑浓郁的鸡汤泛着淡淡金色的光泽,在夜色之中冒着热气。 霍祁眼睛亮晶晶,看起来太好吃了,就是被毒死他也认了。 小少年将整张脸都快埋进了碗里,花自闲看着他这吃相,忍不住笑了笑,又看向霍拾昀见他迟疑这没有动筷便往他碗里夹了一块。 霍拾昀皱眉,眼神从极快上一刀她脸上:“你又要像以前一样给我们吃了东西,后又说我们偷的,动手打我们吧?” “哈?”原主居然这么疯,花自闲摇头,“不会,你吃我再去炒两个菜。”说着她起身继续向露天厨房走去。 她走以后,霍云端着碗凑到哥哥身边:“哥,儍娘是不是真的变好了。” “你懂什么,她那是虚情假意,定是要把我们喂肥了再卖掉。”霍祁小声地对妹妹说,他不敢说得太大声让霍拾昀听到,怕爹生气。 这顿饭就霍拾昀吃的拘谨,他视线总死死盯着花自闲,防备着她。 夜里几人都吃好了饭,花自闲端着一盆洗脚水进来,手还未碰到霍拾昀垂下的脚,就听那微微发冷的声音道:“干什么。” “拿来,放进去。”花自闲丝毫不理会他的挣扎,径直抱着他的脚放进了热水里。 两个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冲过来把手伸进盆里试探水温,原以为是滚烫的竟然不是。 “你水里放了什么,你又要害父亲是不是。”霍祁皱着细细的眉毛,眼睛瞪着她。 花自闲倒是不在意,说:“热水可以活血化瘀对你的脚恢复有好处。”说着便走出了房门。 原着霍拾昀的脚是被一个大师给治好的,她觉得未必要拖到那个时候,出去拿进来了一根锤子。 霍拾昀原本还因为她刚才的话安心了下来,却见她拿着一根锤子进来,心开始狂跳,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警惕:“你要干什么。” “泡,接着泡。”花自闲一边说,一边再他榻边坐下,“泡好了我再同你说。” “不必说了,滚出去。” 患者不配合,这就有点难办了。 花自闲勾唇道:“我便同你直说吧,我的治疗方法是粗暴了些,胜在好用。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你的腿和原来的一样。” “你究竟要干什么?”霍拾昀皱着眉瞪着她。他的腿真的能好吗?这个女人行径太过怪异了决不能信。这般想着霍拾昀抱紧了自己的右腿。 花自闲把锤子举了起来,不多时她握住了霍拾昀的脚踝。 霍拾昀:“你!” “咔嚓。”锤子猛地砸了下去,只听得一声骨头碎裂,霍拾昀眼中的恨意更加显露出来。 “你胆敢,竟然!” “爹!”霍云哇的一声哭出来。 霍祁见状上前推了一把花自闲:“你走开,滚出这个家。” “反应还挺激烈。”花自闲早料到会有这个反应,从口袋里取出一早准备好的纱布重新正骨缠上了霍拾昀的脚,他伸手要来抓她的领子反被他反手给制住。 “放心好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最好别乱动,当心又成跛子。” 第7章 不是回光返照吧 次日一早,霍家小院便没了人,只留一个霍灵睁着个大眼睛警惕地瞪着她。 她二十年来跟着师父学来的习惯,便是早晨要打一套太极,她在院子里拳拳生风险些把霍灵给看傻了。 儍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竟然还会打拳。 忽然咕噜噜几声巨响,花自闲的肚子不争气地打起了鼓来。 闻声,霍灵捂着小嘴嘻嬉嘻嬉地笑了起来。 花自闲被她笑得脸热,但看看日头确实要找些吃的去了:“要不要出去吃好吃的。” 她突然和自己搭话让霍灵警惕了起来,她才五岁,哥哥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她不许跟后娘乱跑否则会被卖掉。 “我才不去。”小手扒着门框,又说,“你才找不到吃的,你又笨又儍。” 这小家伙想跟来还要找借口。花自闲忽然来了兴致,把手比成张牙舞爪的样子,阴深道:“你要一个人在家里,哥哥、姐姐爹爹都不在,当心藏在屋子里的熊瞎子突然跳出来把你吃了。” 霍灵被她这话吓到了,小脸刷的红了起来,眼睛黑亮黑亮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你骗人。” “呵呵,谁知道呢。”小孩可太好玩了,她撂下这话便朝外走,不多时老三霍灵便一阵小跑追了出来。 肚子正饿着,这时候上山怕是会体力不支,她打算去隔壁的柳伸家先借点吃的吃饱了再拿昨日晒的五味子干到镇子上换银子。 柳婶家的情况在村子里那都算是不错的,在花自闲的记忆里即便是对又疯又儍的原主柳婶也极其温柔时不时的还会嘱咐她穿好裙子别被骗,有吃的也会分给她一些。 松木的木门顶上盖了一顶棚子,棚子周围用木头扎起了篱笆,篱笆用到此封住能保证不露风,透过篱笆往里瞧能看见三间屋子围成的院子。 花自闲敲了门,许久都无人应门,她便又敲了几下院子里传出女子低哑地声音,像是哭过:“谁呀。” 不多时木门被推开,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妇人站在门前把着门,妇人头上梳了一个圆髻没有首饰妆点只缠了一根蓝色的布条。 柳婶见是花自闲,原本有些忧伤的脸上没什么好神色:“是你啊,快走吧,今日没空招呼。” 木门将要关上之时,花自闲抬手把门抵住。 这个举动像是惹恼了柳婶,她没好气起来:“死傻子,你找打是吗” 她本还想说的更难听,却见她带着孩子,便没多说摆摆手让花自闲走人。 “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柳婶平日待我不薄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花自闲也不恼,手抵着门不让关上。 闻言柳婶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能帮什么忙?你个傻子。我家老头子这病,县里的大夫来了都是摇头走的,直说让我准备后世。” 原来是柳叔得了病,刚好自己自穿越以后无处施展手艺,花自闲便没多想夺门便进去了。 柳婶见她往里冲,连忙上前拦着,可她到了老头子跟前看见他半死不活的那模样便不管了,掩面哭了起来。 床前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也泣不成声,只当傻子是来见老头子最后一面的。 花自闲把过老爷子的脉,又探了鼻息看过眼球的颜色,就知道老头子还能活。 她上手就要去掀老爷子的中衣,两个儿子见此才回过味来一把抓住了她,大儿子道:“我爹病重,你一个傻子在这儿是要做什么?” “我就看看,就一眼。”她说,甩开大儿子的手掀开老头子的衣裳,只见他肚子上手臂上都是被虫子咬过的疤痕。 这是感染了蚊虫叮咬的疟疾。 “有针吗?绣花针,艾灸的针都可以。”花自闲环视着屋中的人道。 柳家的大儿子一看就是暴脾气,见她在此胡说八道怒上心头:“你看够没有?看够了还不给我滚出去。” “大哥,你且听听她怎么说吧。”说话的是柳家的二儿子,“你究竟要做什么?” “管她要做什么,她一个傻子她懂什么别白白让公公不得安宁。”都说不是一家门不进一家门,大儿媳妇哭哭啼啼地说的话却一点不留情面。 眼看就要被赶出去了,花自闲只好说:“我知道个土方子能救人,” 闻言溜老大的眉皱得更深了:“你?救人?” “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蠢顿食秽,一遭清醒了竟还疯了?”老大媳妇尖酸道,“你若能救人,母猪都能上树,别在我家现眼,感觉给我滚。” 见她说话不客气,花自闲冷哼一声:“我说能救就能救,二位这样阻拦,莫不是不想救?要谋杀亲生父亲!” “你。”柳大媳妇闻言怒不可遏。 “是要个活蹦乱跳的爹拼一次还是要个死人你们自己选吧。”花自闲便又说。 此话一出柳家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信。 不多时柳大媳妇冷哼一声:“让她救,若是救不活,便押她到村长那儿告她草菅人命。”方才花自闲那样说他们夫妇二人,柳大媳妇心里觉得又冤又气,便只好顺着她的话。 老二看了眼床上奄奄一息的爹,也咬咬牙同意了。 见他点头花自闲松了一口气,不多时老二媳妇把家里的针都找了过来,花自闲食指拇指捏着银针,分别在老头子左手虎口和头顶的穴位上都扎了针。 长长的绣花针,尖锐的没入柳叔的皮肉,一边看着的几人都不由得皱起眉来像是为老爷子疼。 柳婶被大儿子抱在怀中低声问:“这能行吗?” 老二叹气。 能不能行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了。 原本几人都不抱什么希望,却忽然床铺上本已经奄奄一息眼睛都抬不起来的老爷子柳叔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神了。”大儿媳妇脱口而出。 老大也是欣喜若狂,可仍指着老爷子道:“这,这不是回光返照吧。” “老头子哎哟你可吓死我了。”柳婶哭着扑倒床边。 花自闲松了口气勾了勾唇:“没事儿,这病容易治,拿着我的药方到镇上抓药吃三天便能下地了。” “多谢,多谢花娘子。”柳二朗躬身向她作了一个万福礼。 她忙回礼,写了药方让二儿子拿上去抓药,她和霍灵则被盛情邀请着到院子里坐下吃东西。 柳婶对她感激不已,把家里珍藏多年的老腊肉都拿出来炒了菜。这都是普通人家平日里舍不得吃的东西。 她就着小米粥吃着炒腊肉,一旁的霍灵小姑娘也吃得开心,昨日吃了鸡今日又吃了腊肉,傻娘怎么总能找到这些好吃的。 “今后要是饿,你就来柳婶这儿,柳婶这儿什么没有吃的管够。”柳婶正打算和面做馒头。 屋子里两个媳妇和老大照顾着父亲,喂了半碗米粥后一脸死相的老爷子脸上渐渐红润了起来。 二儿媳妇掩面而泣:“公爹活了,可把我们几个吓坏了。” “是谁救的我?”老头子哑着声音道。 老大媳妇忙给老爷子掖了下背脚:“您定是想不到,是隔壁那傻子媳妇。” 院儿里,和好的面正在醒发,柳婶生火热锅。 花自闲放下饭碗的功夫,就见院子西边的石磨子上摆着一筐醒发好的黄豆便问:“柳婶有豆浆吗?” “你吃那玩意干啥?”柳婶道。 花自闲:“尝尝呗。” 柳婶不禁一笑:“那里头渣多又苦,可不好喝,但你想喝婶个你拿。” 花自闲喜不自胜,来这里这么久了,总算能吃到现代有的东西了。 豆浆刚上了桌后,柳家老二便回来了,却是一脸的愁容。 “小花让你抓药,你怎么什么都没抓就回来了。”柳婶说,弄脏的手抹在了围裙上。 柳老二面色明显不悦,他紧抿着嘴唇把那药方推到花自闲面前:“妹子,你给我的药方怕不是错的?” 第8章 真老豆浆 花自闲喝了口豆浆,不多时呸了出来,没味道还一堆渣。 “绝对没错。”学医的背书就是要命,背错一篇师父都要把她的手脚打烂,她绝不会记错。 柳老二皱眉:“那怎的我拿着药方去了药铺,那伙计非说没有这些药材。还说我被骗了。”他高兴的去,灰溜溜的回来,怀疑就是傻子胡乱写的骗他的一路上憋着怒火。 闻言花自闲也觉得奇怪,仔仔细细又端详了一遍药方,确认没错。脑海中又出现了一个想法,许是这个架空的朝代,有些草药并未被医学界发现。 她赶紧有拿来了布,用木炭又写了几味药的特征,怕不好认又画了出来交给了柳老二。 让他去山里按照这些药材喜欢的环境、长得什么模样去找。 直到傍晚,柳老二才找来了草药喂给了柳叔。 柳叔喝下了药才觉得好多了。 “好在没白忙活。”柳老二送了口气,端着碗从屋里出来又朝画自闲作揖道谢。 柳婶见状抹了下眼角的泪水,又忍不住抓起花自闲的手:“婶子不知如何谢你了,你清醒了不傻了竟还会治病,真是老天开眼啊。” “婶子也别不知道如何谢我,给我几框豆子做豆浆就好。” “你竟喜欢吃那劳什子?我给你就是。”柳婶这么说心里却奇怪,豆浆这东西平日做出来他们也不痴,豆子都是用来做豆腐的,豆浆口感不好加盐难喝,加糖又加不起,是以没人吃,“可你要做豆浆给谁吃?” 花自闲勾唇一笑:“自然是拿去卖。” 闻言柳婶不禁皱眉,这小傻子即便是清醒了看来也不聪明,但她也没多说什么。 “哎,说到治病,我在店铺似瞧见了你家相公。”临走时,柳老二忽然道,“他可是病了?没说几句他听说西街有武举便去了,也不知得了什么名次。” “武举?”她把桌上夹的肉全往嘴里塞,就这样要走,临出门前回过头来疑惑地说。 武举与文科科举不同,既要文试也要武试,一般得考过科举的院试之后才可报考,大康律法武状元需得文武双全。 自小长在乡下,霍拾昀若是考过了院试成了武秀才,西山村里竟无一人知晓? 武举的科场在衙门门口,今日只是报名,两个孩子扶着他进入大门时。角落里不时能听见有人低笑。 “跛子也来科考?站得起来吗?” “回去种地去吧。” 参加武举的多是些富家子弟,自是看不起穿着朴素又有腿疾的霍拾昀。 行至中庭,一蓝衣男子小跑着迎了上来,他衣着华贵身形颀长而挺拔,一脸浩然正气,与那些奚落霍拾昀的武举子不同,蓝衣男子上前一把便握住了他的手:“你怎么才来。” 见他行动不便,不禁蹙了下眉:“你怎么,你的腿不是快好了吗。” 霍拾昀闻言面色随即冷了下来,两个孩子将花自闲的所作所为告知青年,他义愤填膺道:“这个傻子,你不休了她作何。” “江千,我自有我的苦衷。” “罢了,先报名要紧。” 填报了基本信息后,交了银子后便算是正式报名。 “一两银子报名费。”桌子后登名的衙役道。 霍拾昀面露愁容:“可否等些时日,听闻武科可在入考场时补交银两。” “你没钱报什么名。”那衙役面色不好,讥讽说。 闻言江千掏出银子砸在了桌上:“他的银子,我给。” “这银子我一定会还你。”霍拾昀朝江千深深作揖。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江千连忙扶起他,“我认识个医术了得的大夫,据说不论怎么样的跌打损伤在他手里都能好,只是这大夫四处游历平日里不好见到机会难得。” 说着江千便拉着他直奔医馆而去。 那大夫看了他的腿却说:“你这腿没事,比之前好多了。” “这怎么可能。”霍拾昀急着对大夫道。 江千也不禁皱眉:“林先生你再仔细看看?别误了我朋友的病情啊。”霍拾昀的脚如何他最清楚,昨日之前就是好了也是跛足,又被砸断了一次怎么可能好。 那大夫捋着胡子一笑:“砸折后,你的腿不但没坏,反而有恢复如初的可能。这样的接骨手法我前所未见,不知是那位圣手的手笔?” 二人听后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难道真让那傻子歪打正着了?霍拾昀眉头深锁着,一时心里也没底,自从那傻子醒后,怪事越来越多。 老做怪事的花自闲,现下借着月光正洗豆子,黄豆用水洗干净在放在阴凉处泡发一晚上明早就能磨豆浆了。 洗豆子难免就要用水,她爬到井里将底下的污泥都挖干净,把腐败的脏东西都用水桶运上来后,撒了明矾她才罢休。 现在这水才是真的能喝的时候。 花自闲满意的盖上水井的盖子,便招呼小霍灵出门。 “儍娘,我们去哪儿?”小霍灵怯生生地问。因为儍娘的关系,她今天又吃到肉了,霍灵觉得她有必要对儍娘好一些。 花自闲笑笑,牵起她的小手。记忆里这附近长着野生的甘蔗,甘蔗是很好的造糖原料,她的豆浆得放糖才是豆浆。 走了一小段山路后,到了村子后面果然发现了一大片的野甘蔗,青绿色的枝干上包裹着一层青色的外皮,带锯齿的叶子从顶部长出将植株衬托得很高。 她向下抱着甘蔗的根部,看倒了三四根,扒皮后放进嘴里嚼了嚼甜滋滋地汁水立刻在嘴里爆开。 是甘蔗没错。 一旁的霍灵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抿了下嘴唇:“好吃吗?” 她切了一小块递给她,霍灵伸出小手抓住只是含了一口便笑了起来。 月光下,她两个小脸蛋肉乎乎粉嘟嘟,像是一捏就要捏出水来笑起来就更是可爱了,像是年华挂历上的小福娃。 花自闲忍不住揉了两下霍灵的小脸蛋:“以后跟着阿娘,阿娘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做糖吃好不好?” “糖?”霍灵嗦着甘蔗块不大明白她说的意思,但也大致懂得跟着儍娘总能吃到好吃的。 花自闲扛着一大框的甘蔗往回走,距离霍家小院还有段距离时,就听院子里传出吵闹地声音。 公鸭似的嗓子扯开了的泼妇,骂出口的东西丝毫没有斟酌。 “你这狼心狗肺的腌臜东西,我可是你亲姑姑,纵着你那傻子媳妇打我...哎哟,我现在脸还是肿的,村长老爷你今日必须给我给说法。”霍三姑在里头声泪俱下说。 第9章 今后绝不委屈 花自闲掏了掏耳朵:“我当是哪来的野狗到处乱吠,原来是三姑。”她到了门口,把身上的框子放到地上。 院子里此时站了四五个人,有两个是来看热闹的村民,其余的分别是霍拾昀和他的朋友。 村长站在霍三姑身旁,一手拿着烟斗眉头深锁着,见她来便厉声呵斥了一句:“花自闲!瞧你干的好事!” 花自闲初到西山村的时候村长便对她颇为照顾,他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起初他也是把花自闲当自己的闺女在照顾,是以才会保了媒让她嫁给了霍拾昀。 傻子配瘸子,多般配。 今日之事他本也不想理会,若不是霍三姑在他家院子里哭了一天一夜,这破事他还真不想管。 “我干了什么好事?我哪个不晓得。”花自闲故作懵懂地说。 霍三姑闻言撅着嘴,眼睛滴溜溜一转便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就是这个傻子,我昨日前来探望我那侄子,竟被她说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我与她争辩她却上来便打我,瞧瞧我的脸现在还是肿的,我的手都断了现在还是疼的。” 她这一嗓子,喊得附近的村民都忍不住上前瞧,不多时霍家小院门前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宛如审判。 “这霍家的傻子不管着迟早出事儿。” “可不是吗。” 霍三姑见此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小样跟我斗。 村正眉头锁着长叹一声:“我看这事儿,霍家哥儿给三姑一些银子看伤去,这事儿就算了了。” “怎么就算了了,银子哪儿够瞧我这儿伤的,霍二必须日日给我抓山鸡补着。”霍三姑揣着手说。 花自闲闻言气笑了:“见过无耻的,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死丫头你说什么你!”霍三姑朝她走近了一些。 “哎哟!三姑怎么打人哪。”花自闲扑到她身上,又忽然往地上一座哭嚎起来。 霍三姑愣了一瞬:“乡里乡亲都看着,我何时动了你。” “你嘴臭,臭气打我脸了。”花自闲挑了下眉,随即捂着脸哇地哭了出来,“三姑要怎么样都可以,银子我家是半点没有,你若是觉得您一个外嫁的姑母必须让我家郎君养着您,您说就是了。” “哼呜呜.....”她哭,“昨日您来便要我郎君好不容易打来给生病孩子做的鸡,我没给您,那是因孩子饿了许多天了,您不能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呐。” 她说着拉开嗓子便大哭起来,“我这好不容易清醒了,从前是什么都不懂,您非要和我一个傻子计较不成吗。哎哟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家里本就穷得吃不起饭前日郎君去要吃的还被打出来,如今又都了个姑母要养着日子真是没法活了。” “不是,你哭什么....”霍三姑被这一幕冲击得一事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花自闲一个飞扑抱住了她的脚:“我们一家小的小,残得残,三姑母给条活路吧!” “我我我...” “啧啧,霍二郎可真是可怜,媳妇儍病才好,自己的腿有有疾竟还摊上这样的姑母。” “就是啊,霍三姑你和一个傻子计较,你不也是傻子吗。” 霍三姑见此,忽然结巴了:“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傻子平日里不是最怕她,何时变得这样伶牙俐齿。 “三姑不走,那便在我家住下,家里这间小房子就给了三姑母家的德华妹妹做嫁妆。”花自闲低头掩面啜泣,“我们一家自搬出去睡窝棚就是了。” 院外众人闻言不时朝霍三姑翻白眼:“他三姑母,你连人家房子都占啊?” “有没有点良心。” 霍三姑急了:“我何时说要你的房子了。” “呜呜呜三姑母,给我们留条被褥,夜里五个人睡也还能暖和些啊。” “真是作孽。”霍三姑猛地把花自闲踢开,逃也似的跑出了门。 门口聚集的村民指着她的背影骂几句,霍三姑只得埋头往前走,心里直到晦气。 送走了瘟神,花自闲拍拍屁股站起来,又抬眼看向村长。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抽了口烟斗:“阿花,你好歹也已为人妻,也该敬敬尊长啊。” “有人倚老卖老祸害我们一家,这事儿我是绝迹忍不了。从前我懵懂痴儍,不懂。”花自闲冷冷看着村长,“以后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杏仁眼睛黝黑黝黑,却不知为何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村长只觉得胆寒。他放下嘴上的烟斗,干笑两声,随即快步出了院子。 第10章 甘蔗做糖是技术活 “这傻子何时这般厉害?”目睹了她如何处置了霍三姑,江千也觉得诧异,从前花自闲也会发疯,可都没有章法撒泼打滚折磨得人头疼。 可如今看她,说话时条理清晰,撒泼撒得恰到好处这根本就不是傻子简直是人精。 斜眼一瞥,瞧见她从地上拿着一大捆野甘蔗往厨房走,江千忽地嗤笑一声:“傻子果然还是傻子,那些甘蔗又硬又难嚼,村里人拿来喂猪的东西竟也拿来食用。” 花自闲也丝毫不做理会,径直去了厨房。 江千并未久留,瞪了花自闲便走了。 “今日没做什么吃的,隔壁大婶给了些腊肉我去炒了。”花自闲道,总不能让几个孩子饿肚子。 霍拾昀却不领情:“不必,我们都吃过了。你既然清醒了,今后我们便各过各的吧,房子你随住着,吃食...我们自己吃自己的。” 闻言花自闲愣了一瞬,抬眼去瞧他,才发现自己自来了这里便没有正经打量过这个男人。 实际他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身量颀长又挺拔,一双凤眼高鼻梁格外好看。就连左眉毛眉尾处那一点美人痣都长得恰到好处的秀气。 虽不是真夫妻,可是这样一个丈夫带出去多荣耀,就是放在身边养眼也是好的。 花自闲放下装甘蔗的框子:“夫妻一场,哪有各过各的道理,说出去反倒叫人笑话。你可以和我各过各的,孩子们我却是要管的。” 闻言霍拾昀深深望了她一眼,不多时又低垂着眸,淡淡道了句:“随你。” 霍家家贫,霍拾昀腿脚好的时候是好猎手,一家子不愁吃喝。可他腿坏了难以捕猎,便只好换了营生,到街上卖草鞋勉强度日。 一家子吃完饭,霍拾昀便坐在榻前编起了竹筐草鞋。 各过各的也好,到时等女主逃荒到此,她也好找由头离开。 把甘蔗剁碎,放入锅中煮沸,再把煮好的甘蔗汁到进木桶里沉淀一夜,过滤之后便是白糖浆了,烘干过后便能得到结晶。 她盛了一碗甘蔗汁水,放了些五味子做了简单的糖水,本想着给霍灵尝尝。 霍云警惕地看着那碗糖水,拉住妹妹道:“谁知道有没有毒。” “没毒,儍娘带我吃了肉,还给我甜甜的甘蔗吃。”霍灵笑嘻嘻地说。 话音刚落就被姐姐瞪了一眼:“甘蔗是喂猪吃的,你是猪吗。” 自打原主给霍祁下了毒,霍家三兄妹便处处防着她。花自闲倒也不弃,原主名声不好,霍家三兄妹防着她也情有可原。 她坐到灶台旁边,大口喝了一口糖水抹去嘴角的汁水:“哎呀这么好喝的糖水,可就这一碗,旁人想吃我还不给呢。” “哼,谁稀罕。”嘴上这么说,霍云的小眼睛却不时的朝花自闲的方向瞟着,哪个孩子不爱吃糖,她当然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可不行她才不会向坏女人低头。 花自闲早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越发大口的吸溜糖水,使坏似的勾着嘴角。 不多时霍云不堪其扰,拽着妹妹躲到了屋子里。屋子里是昏暗的,家里就一盏油灯,摆在院子的矮桌上,夜里月光明亮能让烛火的光更亮一些能看得更清楚。 霍祁正在一张草纸上用炭棒练字,草纸不多霍祁练完了还得给两个妹妹继续练。 他把炭笔放在一旁,将草纸拿起来端详,像是很满意脸上扬起了淡淡地笑容:“阿爹,我写好了。” “写的不错嘛,认识几个字了?”花自闲不知何时到了父子二人身后。 霍拾昀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地没理会,视线从她身上挪到霍祁手中的草纸上,片刻他皱眉指着一个字刚要说话,就听身后花自闲嚼着甘蔗道:“性静情逸,心动神疲,守真志满...千字文啊,性静情逸写错了,不是异样的异是飘逸的逸。” 霍拾昀伸出去的手指僵在半空,猛地扭过头看向她:“你读过书?” 被他这一问,花自闲愣了一瞬,显摆出事故了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说:“啊,失忆前学过,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突然想起来的。” 霍祁闻言也不禁皱眉:“阿爹,她说的对吗?” 沉默良久,霍拾昀点头:“嗯,改过来吧。” “背好了千字文,我是不是就可以去村里的学堂了?”霍祁在那个错字上画了个圈,他低垂着双眸,语气不大坚定。 花自闲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期待,霍祁八岁村里的孩子七岁便进了学堂他却拖了一年全因为村里学堂的脚上先生苏秀才忌恨霍拾昀,霍祁入学的束修是旁人的三倍。 “去....” “那样的人也配为人师吗?你自会有更好的老师教导不必总年长村学。”花自闲抱起胳膊说,她是看过小说的,不久后老太师会辞官回乡到此小住。 便是那时他会收一名弟子,自然收的是霍祁。 霍家父子只当她是说笑话,霍祁轻哼一声:“你懂什么。” “明日我再去一趟村学。”霍拾昀揉揉霍祁的发顶道。 霍祁闻言后才露出笑魇。 看着父子二人对入村学这般执着,花自闲也不好说什么,随他们去。她还要去做她的甜豆浆。 艳阳东升,西山村多树,又靠着西山是以这个坐落在东边的小山村每早都会起大雾。 花自闲睡了个懒觉,等雾散去了才起来。她走出门,就见院子里的小桌旁两个小丫头握着炭笔正练字。 见她出来霍云抬眸瞥了她一眼,撅着小嘴又把头地下轻哼了一声。 “你爹和你哥呢?”花自闲上抬起手臂打了个哈欠问。 霍云没好气地说:“你管得着吗。” 这小毛孩子。花自闲撇撇嘴,倒也不气。 “爹爹和大哥去村学了。”小霍灵说,她小手握过炭笔,似乎又拿黑乎乎的小手擦过脸,脸上有一小片乌黑。 花自闲走过去,轻轻用拇指替她擦去脸上的污渍笑意温柔地:“好,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吃过饭没有。” 见妹妹和她这般亲近,霍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嘟着嘴立马把妹妹拉到自己身边带着怒气说:“练字,不许不专心。” 霍灵迫于姐姐的淫威不敢多说,她转过身子,小眼睛却不时看向花自闲。刚才的儍娘好温柔,就像真的是她的娘亲。 谁知没过一会儿,霍云的肚子便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家里本就吃食很少,为了凑霍祁上学的银子,父子三人一早估计都没吃东西。 花自闲听着她小肚子的叫声,笑着走到厨房旁边晒着的五味子干那儿,用布袋子把十斤五味子干装好。 又对霍云姐妹二人道:“带我去趟镇子,作为报酬我给你们买好吃的?” “你去镇子做什么?”霍云警惕问。 花自闲叹息一声:“不卖你们,我去卖这些果干。” “你那些果干又酸又难嚼能卖得出去吗?”霍云撇着嘴说。 花自闲:“你只说想不想吃肉?” 斟酌了一会儿,霍云还是妥协了:“你敢耍花样,我不会放过你的。” 小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倒是会放狠话。 第11章 花家大傻子 西山村最近的镇子便是南水镇,常驻人口有大约两万人,她们到达的时间刚刚好,正是镇上赶集的时候,镇子东边的吉庆街上站满了来卖东西的小贩。 南北杂货各式吃食应有尽有。 进了镇子后,花自闲带着两个小姑娘直奔药铺去了,手里的包袱一摊开放在柜台上,药铺掌柜便立刻走了过来。 他拿出叆叇仔细看过那些五味子,喜笑颜开:“成色真心不错,你自己晒的?” “正是。” “手艺很好,既保留了五味子的药性又维持了色泽,一两银子这十斤我都要了。”掌柜的说,他抬手捋着胡子,倒三角的眼睛微眯着笑着。 花自闲勾唇,这是以为她不懂想拿一两银子就打发了她,没门。她收起包袱便要走。 霍云见状有些急了:“一两银子呢,你凭什么不卖。” “正是啊娘子,咱们好商量嘛不然我多加十文。”掌柜的从柜台后面绕出来道。 花自闲扎紧包袱:“一两银子,您还是买个拨浪鼓玩去吧。” “一两银子呢,买十斤猪肉都够了。”霍云的眉毛都要拧成麻花了,这女人是疯了还是傻了,一两银子可够他们花用半年了。 “走。”花自闲才不傻,即便是在现代五味子也要七十块一斤,怎么可能一两银子十斤就打发了,他们前后去了三四家店铺比了价格,才打听到现在一斤五味子市价最低都要一百二十文。 加上今年南方有灾情中药减产供不应求,最高能卖到二百文一斤。 霍云跟着花自闲东走西走的,听到了不同的价格,最后一家出价是最高的一百五十文。 “就在这儿卖了吧。”霍云道。 那药铺的伙计见状笑说:“娘子,你就是到了别家也不会有比咱们这儿更高的出价了。” 花自闲又扎紧了包袱,笑说:“那可不一定。” “你还要去哪儿?”霍云跺着脚,走来走去的她都有些急了,她到底会不会卖东西。 花自闲抱起霍灵朝外走:“去第一家店。” 她是疯了不成,霍云显得不情愿,可见花自闲径直往前走她又只能跟上。 掌柜的见花自闲回来了喜不自胜,却还要故作不屑道:“小娘子,您这东西卖不出去还是得来我这儿,我给的价格童叟无欺。” “你给的价格是所有药铺里最低的。”花自闲直说。 掌柜的被揭穿一时语塞,“那您又回来做什么。” “三两银子,十斤五味子您拿走。”花自闲道。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儍了眼。 掌柜:“你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花自闲不慌不忙,嘴角上挂着抹淡笑,眼前一个光圈在药柜上移动着显示是空的。花自闲会心一笑:“我闻得出药箱里的气味,您后边的柜子里所剩的药材不多了吧,五味子在市面上那般稀缺,别家可都还有存货你家可是一点不剩了。” “闻出来的?”掌柜的听到这话呆住了。 “物以稀为贵,南方闹灾又缺药材供应不上来,您也不想药柜里一直空着吧,这点银子对您来讲不算什么。”花自闲巧笑倩兮,字字句句说得像流水一样轻快,叫人不得不听。 掌柜的垂眸思索,一拍大腿:“罢了,若不是店中急缺,又实在买不着。若是往后还有好药材,娘子记得拿来。” “好说。”花自闲轻笑,她正要收起装银子的袋子,一旁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好在她眼疾手快,把银子快速塞进了胸口。转头看去,她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眉清目秀一米八几的青衣男人。 男人上下扫了她两眼,嘴角朝左边勾起,邪魅一笑:“花家的大傻子,是你打了小爷的手下吧。” “听说你发疯打了你长姐,此后便下路不明,原来是嫁人了。”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瘦瘦窄窄的清秀脸蛋,眉心有一枚血红的朱砂痣。 花自闲在回忆里搜索了很久,才从那枚朱砂痣上想起来,他是京都许国公家娇惯长大的纨绔子弟,在竹丛里出生的许竹丛。 “哦....” “想起来了?”许竹丛满眼期待。 花自闲假笑:“不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许竹丛挡住她要出去的路,“装不认识是吧。” 他话音刚落,药铺门前从左右两边跳出了三个人,这三人各个鼻青脸肿,为首的老大是被打得最狠的脸肿得像个猪头。 花自闲险些喷笑出来,当时打的时候没留意,回去以后没有治疗这三人脸更肿了。 “九四(就是)她打的我们。”中间的那个说。 小跟班补充道:“老大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小跟班二号:“老大做主啊。” 霍云见这样,心里有些不悦,这傻子怎么这么能惹麻烦。她拽拽花自闲的衣袖:“我们走吧。” “不行。”许竹丛大张着他套着金袖子的两只手臂挡在三人面前,“你打人你还有理了,给我三个小弟道歉。” “道歉?”花自闲险些被气笑了,“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没等她继续说,那三个便抢话的,颠倒黑白道:“就是这个女人欠了我们的钱不还,还和她男人联手打了我们一顿,老大我们三个上有老母下有弟弟生活贫苦可你瞧这个女人随便卖点东西都有三两银子,老大我们好可怜哦。” 一旁柜台边,药铺老板一副看戏表情:“哟哟哟,是啊娘子,你怎么还欠人钱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 许竹丛也是个没脑子的,真信了三个混混的话了朝花自闲伸出了手:“把钱拿来,多的当是给伤药钱了。” 这二傻子。花自闲连白眼的兴趣都没有,要不打他一顿得了。 她还未说话,身旁的霍云先开口为她辩解道:“这些果干是她上山摘来的,为这个还伤了膝盖,又跑了四五家药铺好不容易卖了这么多钱,你凭什么说伸手就伸手。” 闻言花自闲微微怔住了,原来这小家伙都知道还记在心上了,想到这花自闲微微一笑。转头拍开了许竹丛的手:“起开。” 说罢她们丛许竹丛面前走过。 “花自闲!”少年在她身后叉着腰大喊她的名字。 第12章 污蔑 花自闲没有理会,扫了两眼挡在面前的三个混混,知道花自闲不好惹混混们低下脑袋让出了条路。 “对了。”走出药铺大门后,她像是想到什么,回头又对许竹丛道,“你才是傻子。” “你你你,你个傻子你再说一遍。” 霍云意味深长地看着身后的男人,又看向傻娘,不由得若有所思起来。 三人走后,许竹丛气得直跺脚。 “老大不然还是算了吧。”混混假意委屈的说。 许竹丛沉思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你放心,你们是我在这镇子里交的第一批朋友,我绝不会让你们受委屈。不就是花自闲吗,她从小最怕她姐姐,花自怡如今可是太子妃,弄死她还不是像弄死蚂蚁一样简单。” “太子妃?”三个混混在他听不见的角落窃窃私语。 “这估计也是个傻子。” 桃溪镇十里地外的这个镇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春酒镇。 是水乡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镇,长街很长被流水包裹其中,尽管街道行人处处人声鼎沸也盖不住那潺潺的流水声。 三人经过一个酒摊,霍云憋了一路没问出来的话终是忍不了问:“你叫花自闲?是哪三个字?” 花自闲沉吟了片刻说:“落花虽频意自闲的花自闲。” “落花虽频。”霍云喃喃着,低头把妹妹从迈不过去的砖缝处拽过来,“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 “怎么好奇起我的名字了,是不是喜欢上我这个娘亲了?”花自闲把手背在身后笑着看向霍云说。 霍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脸转到一边去道:“你少得意,不就赚了三两银子吗,爹爹养了你一年多你吃的早不比赚的多了。把钱拿来,我放着。” “你想当管钱婆,会算账吗?”花自闲说。 原以为她不想给,那毕竟是她自己赚的钱,霍云要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花自闲糟蹋钱的手段不一般再给弄丢了,三两银子呢。 霍云试探着伸出手,没想到花自闲竟丝毫不迟疑的就把钱袋子放在了她的手心。见此霍云稍稍惊住了大眼睛瞪着,不可置信却又有些欣喜。 怕她改主意,霍云立刻把钱袋子放进了怀里。 “既然我拿钱,那就由我决定怎么花。”霍云挺起小身板昂起头说。她指了一下米面店的旗子。 花自闲跟在她身后一蹦一跳走着,拿到钱第一时间不是为自己买东西,而先为家里考虑,这个小傲娇倒是很懂事。 三人到了粮食铺,霍云包袱似的装了三个布袋子的大米,称下来又二十几斤。 米店老板是个和善的老爷爷,瞧见她们一家三口都是女孩便多送了半斤米,说:“一共三十文。” 霍云拿出钱袋子给了银子,又面露愁容:“怎么贵了半文。” 米店老板帮着把米装好叹了口气说:“这还只是一斤贵了半文,往后还要涨呢,边境那边战火四起朝廷征税也多了。” 花自闲默默听着,那边霍云乐呵呵地没当回事:“只要不打到咱们这儿来就行。” “买三斤面吧。”花自闲从伙计那儿要了个布袋子,打了三斤小麦面粉给老板称量。 起初霍云有些不乐意:“你会做吗?”但还是乖乖掏了钱。 二人又去了几家肉铺,买了二斤猪腿肉好三斤的猪油膘。 霍云还是有些不高兴:“猪油膘又不好吃,你还买那么多,快五十文钱呢。” 花自闲却笑得更开了,这个小守财奴。 二人回了霍家,屋子里黑灯瞎火的。 花自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直到进门后就听见隐隐的哭声。 “怎么了?”她提着米面袋子站在门口。 霍祁一见是她,有些难以开口,霍云推了他两下他才肯说:“苏先生污蔑阿爹偷东西,阿爹被两个听差的带走了。” 桃溪村村学就村北面,背靠着座低矮山丘,稻田绿油油的围绕在周围。 门边一株百年榕树下,立着一根挂灯笼的竿子。 霍拾昀被一点点吊了上去。 “她说的对,这样的人根本枉为人师。”霍拾昀咬牙忍着疼痛,嗤笑说。 他的手脚被绑住,双手举过头顶,艰难的低垂着下巴。 “诸位可都听见了,霍拾昀拒不认罪还辱骂本村秀才,这种人就该罚。”苏执挥舞着手里的扇子,指着被吊起的霍拾昀道。 他从来看不惯霍拾昀这幅清高自诩的模样,今日叫他落入自己手里定叫他有来无回。 村学的学堂外有颗大榕树,见有热闹看早早的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多都是农忙回来的不明就里。 “霍郎君偷窃?不能吧。霍郎君的品行十里八乡可没人不清楚,何况人家仪表堂堂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瞧着像假的。” 苏执听见了瞪了那二人一眼:“俗话说人不可貌相。”随即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砚台道,“这就是从霍家搜出来的证据。” 闻言霍拾昀嗤笑。 见他还不知死活,苏执就觉得心里不痛快,拉着两个官差说:“偷窃当处以割手之刑大盛律法明文规定,他若是不招就该施以鞭刑。” 听差的看着竿子上吊着的霍拾昀露出奸笑,可又被他用眼神一瞪,给吓住了。 那双眼睛看着可不想俗人,傲气非凡。 听差的有点打退堂鼓了说:“苏先生,要不吊几个时辰算了吧。” “你们若是不听,我便告诉我那准岳丈,治你们个玩忽职守的罪。”苏执一把揪过其中一个捕快的领子说。 “是。”捕快低低说道,随即看了眼同伴。 同伴朝他扔去了一根鞭子,解开后那就是一根五丈长的鞭子。 “你不过是知道关大人即将返乡,不愿让霍祁入学拜师罢了。”霍拾昀视线落在苏执那张瘦削的脸上,低低笑了起来,“你害怕了。” 像是被戳到了痛楚一般,苏执咬牙切齿:“还不动手。” 两个捕快连声道是。长鞭子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却在将要打下去的时候被人当空截住。 “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她的手心。 花自闲却一声没哼,她冷冷看着两个捕快:“即便是偷窃审案子也该是县令大人来审,你们算什么东西。” “哪来的小娘子,不知死活。”苏执骂道。下一瞬他便愣住了,她是把全村的人都叫来了吗。 第13章 她是那个傻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村正被扶着到了榕树下,他看上去已垂垂老矣,花白的头发下长着青黑色的老斑饶是如此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十足的。 不多时村正眸光扫向身侧的村长苏宏,他立刻警醒起来看向自己儿子:“阿执你说。” 还没等苏执开口,花自闲冷哼一声道:“这还用说,两位难道没有眼睛看?有人仗着功名欺压良民。” 闻言众人皆是一震。 霍拾昀望着下方的女子心中意外,她竟会为自己出头。原本他并不觉得被人冤枉有什么,可眸光落在她藏在身后紧握成拳的右手,他的心难免被触动。 帮他,为什么。 “休要胡言。”苏执朝村正行了个大礼,村正那可是次于县丞大人的人物他不敢造次,却转过头来对花自闲厉声呵斥,“今日村学收生,我正为学子记名,谁知有人交不起束修竟还偷了教案上的砚台。” “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就诬赖好人。”花自闲没好气说。 小娘子模样挺俊俏,他一时却想不起来和她有什么瓜葛:“你是谁?” 一旁榕树地下瞧热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这不是霍郎君那个傻子老婆吗。” “哟这么漂亮呢。” “听说是神志恢复了。” “什么?”苏执猛地一惊,“她是那个傻子?” 花自闲请柳家兄弟把霍拾昀放下来,丝毫没有理会对她的改变震惊不已的苏执:“劳烦两位阿兄了。” “你们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我阿爹腿上还有伤怎么能绑住他的脚。”霍云既委屈又难过,对苏执几人吼道。 被放下后霍拾昀险些没站稳,花自闲扶着他的腰把他拖起来,原以为下一秒他便会将自己推开。 霍拾昀却只是深深看着她方才接住鞭子的那只手,一双柳眉深锁。 “霍拾昀品行不端,偷窃财物,理应受罚。”苏执见二人亲昵的模样不禁皱眉,该死的霍拾昀,若不是他这样貌美的女子该是自己的。待他娶了县令千金,那她可就是自己的妾室。 村长抽了口烟斗道:“霍家处境艰难,村里人是都知道的。” 这话暗里的意思就是他已经站在自己儿子苏执这边了。反观十里村正,他捋着胡子并不想表态。 花自闲面色平静:“苏执素来就不喜霍拾昀,今日你说他偷了你的东西,你有证据吗。” 闻言苏执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村正老爷是跟着他爹一起来的,到时也定会站在自己这边。他又怎么会轻易叫花自闲好过,说:“若是证实了霍拾昀偷了我的东西,你当如何。” “若是霍拾昀真偷了东西,我自请退去外衫替他赎罪。”花自闲抱起胳膊斩钉截铁说。闹呢,男主角品行不端在小说圈里可是大忌,何况以霍拾昀那个桀骜的个性才不屑于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段在书里出现过,苏执看不惯霍拾昀想借着私刑打断霍拾昀的腿好叫他这辈子都好不了,霍拾昀欲辩无方只能默默承受,后来这事儿还成了阴影加深了男女主的感情。 不就是脱衣服吗,她可没有受礼教桎梏过,脱一件衣服换他不受折磨这买卖并不亏。 看着为自己据理力争的花自闲,霍拾昀眼中闪过一丝触动,她就那么相信他?为什么。 “这尊砚台,可是从霍家搜出来的,价值三两。”苏执面露得意,看向花自闲,“你还有何话好说。” 三两?霍云听见这个数字不由一惊,怎么这么巧花自闲卖了药材赚的也是这么多。她不由紧张的看向花自闲。 花自闲脸上看不见一丝慌张,反倒坚定地说:“敢问在此之前这尊砚台放在何处?” “自然是我的教案上早晨还在,霍拾昀一走便没了,你说如何不是他。”苏执抬起头来轻蔑看向花自闲。 闻言花自闲嗤笑一声:“这么说,前日你去了趟你表姐家,你表姐在你走后临盆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孩子就是你的了?” “就是啊,这如何能做依据。”柳家大嫂说,“苏先生几日前也来了我家,家里的鸡没几日就下蛋了,那蛋莫不是苏先生生的。” 在场众人被她这话逗得笑了起来。 苏执有些急了指着众人:“俗不可耐,有辱斯文。” “我看有辱斯文的是你。”花自闲说,“空口白牙便污人清白,这样的人教书育人只会误人子弟。” “今日霍拾昀偷了你的东西,谁亲眼看见了,你说这东西是从霍家搜出来的,若是你趁着搜家的由头放进去的,你让我霍拾昀如何自辫。”傍晚夕熙如血染就她瘦弱的肩头,花自闲个子不高却自然而然的给人以安心的感觉,“你与我夫君不睦十里八乡都知道,霍祁想要入学你便滥用职权几番拒绝,如今事情不明便滥用私刑。大盛国法律难道是你苏执一人定的。” “是啊,苏先生从来就看不惯霍郎君,今日霍郎君送儿子来求学吃了闭门羹回去的。”榕树旁有人说。 霍祁从愤恨中回过劲来,指着苏执道:“父亲一早就来了,苏执却说什么也不肯让父亲进门,我和阿爹在门外听了一早上的读书声。” “这,苏执也太为难人了吧。” “正是的,就是再厌恶也不能这般侮辱人啊。” “霍郎君真是受委屈了。”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吵嚷起来。 苏执被这些话堵住了嘴,不由恨恨地看向花自闲。这女子是铁了心的要把污蔑的罪名按在他头上,现在再说什么旁人也不会信了。 “咳咳”这时村正开口说了话,“但这东西终究也是从霍家搜出来的,即便....” 第14章 道歉 连村正都为自己说话,苏执又昂起头得意挑眉道:“正是,左右东西都是在霍家找到的,任你怎么狡辩霍拾昀也摆脱不了嫌疑。”等死吧,霍拾昀。 花自闲听了这话却并未多慌张,反问两个捕快:“你们是什么时辰,在哪里抓住了霍拾昀?” 捕快耿直,当即就说:“午时三刻在霍家门口。” 苏执:“那又如何。” 村正静静听着,不由瞪了苏执一眼对花自闲道:“娘子是想说,霍拾昀根本没有时间藏东西。” “正是,”花自闲说,“我来之前问过阿祁他们都去哪里,午时三刻霍拾昀去了胡大叔借了一斤米。” 闻言,霍拾昀面色微红,似有些惭愧:“自打腿受了伤,家中处境艰难,今日苏执说了要十两银子才肯让祁儿入学我便只好求了胡大叔。” 众人闻言恍然。 村正:“胡郎君可在?” 不多时,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胡大叔和胡大婶就站在后头,听见又借出去了一斤米,胡大婶揪住胡大叔的耳朵便是一顿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夫人饶命,”胡大叔一边躲避着夫人的铁拳一边说,“二郎确实来我这儿借银子,我给不起便给了米,他回去的时候更漏才滴了三次确实是午时二刻多一点。” 花自闲朝着村正拱手行礼:“大人,我夫君腿脚不好。他离开学堂时已经是午时一刻,若是从学堂走着回到霍家藏了东西再去胡大叔家,出来时恐怕已经是午时四刻了,两位官爷如何能在午时三刻抓到人又在午时三刻找到藏起来的东西?” 闻言村正抚着胡子犹豫不决:“这....” 苏执不说话,把头悄悄地转向了另一边。这女子说起话来一个又一个的坑,根本无可辩驳。 见村正已有了怀疑,村长苏宏看向自己儿子,他什么德行自己是知道的从小就不喜欢霍拾昀,今日又弄出这一出来若自己不为他擦屁股恐怕这事儿难以收场。 想罢村长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个误会,许是阿执寻物心切误会了霍郎君了。” “我阿爹被吊起来折辱,一句误会了就过去了吗。”霍云向来心直口快,得知阿爹被污蔑心里更是抑郁不平说。 村长闻言冷笑一声:“那不然还能如何,霍郎君左右没少块皮不是。我家阿执那可是要娶县令千金的人,若是闹到了衙门不好看哪。” “好个村长。”柳家二郎道。 在场众人都对霍拾昀的遭遇感到不平,奈何都不敢说什么那毕竟是一村之长。 “既然说不清楚倒不如到了府衙辫个清楚。”这时花自闲突然说道,“苏秀才滥用私刑打了武举人的事,也在府衙说说清楚。” “武举人?”苏执惊诧。 花自闲冷笑:“霍拾昀已经交银子报名了武举,如今也是个准武举人,你如今对着准武举人滥用私刑,县令大人有权消了你的功名。” 两个捕快闻言有些犯怵,这小娘子竟连律法都知道,着实有些厉害。 相视一眼后,个子矮一些的捕快说:“这,娘子这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花自闲看向两个官差:“你们是朝廷的捕快,还是他苏执一人的捕快,如此颠倒黑白枉顾人命就不怕我告到县令那儿去革了你的职。” 闻言两个捕快不敢再说什么了,忙朝她作了一礼连声说:“府衙里还有公差,霍郎君是清白的,我二人就先回去了。” 苏执:“你们!” 这哪里能让县令知道,若是真革了苏执的功名,那桃溪村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许久不敢插嘴的村长忽然开了口:“许就是苏执放错了地方,误会了郎君。” 苏执面色不悦,他本想杀杀霍拾昀的威风,怎么中途杀出了个花自闲。万一闹到了县令那儿恐难以收场,还是适时的认怂吧:“是,我放错了地方,误会了。” “一句误会就像了了此事?你当我好欺负。” “那不然你还要怎样。”苏执皱眉道。 花自闲抬起头,一字一顿:“给霍拾昀磕头道歉。” 她的声音飘过山川林梢落入他耳中,掷地有声的敲开了一谭枯水。从未有人像她一样,为他据理力争。 苏执:“我....” “你如今辩无可辩还不认错。”村长说,他现在只觉得脸疼,最好是别把事情闹大免得扰了和县令的这桩婚事。 “诬赖人清白,竟连错都不肯认还是不是君子。” “敢做不敢当啊。” “跪吧,麻溜的。”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地讥讽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血红的夕阳落在山尖,红光笼罩这整个村子。 苏执死死咬着下唇,双手在大袖里捏成拳头,终是在一声声催促中喊出来:“是我错了。” 那声音空谷回响。 而他此刻眼中只有她,那背影已经单薄,着一身浅紫色麻布衫裙,分明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又很不一样。 或许是常年未梳理的发髻收拾过,随意折下的梨花枝把头发盘起来,那朵馥郁的花给她添了些许颜色。 也或许是神志清醒后与之前判若两人,这才让他觉得她很独特。霍拾昀回过神,垂眸:“罢了。” “不够。”花自闲一字一顿说,“霍拾昀的手上脚上都是伤,光道歉不用赔医药费的吗,还有霍祁本就到了规定年龄按律只要过了考核就该准他入学。” 苏执怒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好好好,我欺人太甚,咱们去衙门公堂上讲吧。”花自闲抱起胳膊,一副毫不退让的表情。 “就是上了衙门又如何,县令他可是我未来岳父。”苏执拂袖说道。 花自闲斜睨他一眼:“下聘了吗?纳吉纳采做过了吗?八字还没一撇你就狐假虎威不怕县令大人否了你的亲事、” 村长只能拉住自己的儿子,往花自闲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小娘子莫再说这话,都说好了不是,郎君自可去医馆看看若是有问题我再补。” “霍祁可以入学,前提是他能考得过入学试。”苏执冷声说道。 花自闲收起银子,对三个孩子说:“回家吧,回去做顿好吃的给你爹压惊。” 父亲被证明了清白,三个孩子都开心不已。尤其是霍祁和霍云。霍云见苏执跪下的那一刻心里舒爽得很,小脸蛋笑开了点头说:“嗯。” 霍祁前一刻还为爹爹受的委屈,下一秒便笑了出来。他奋力吸起鼻涕扶起霍时昀,心里庆幸还好有傻娘在,爹爹才没有受更大的委屈。 没热闹可看了,也到了回家吃饭的时间,村民鸟兽散去。待人都走了许竹丛跳下榕树,支着下巴露出一抹邪笑:“原来这就是花自闲的男人,放下太子不嫁,嫁个瘸子,若是让花家老太君知道,得关多久的禁闭呢。” 第15章 瘸子丈夫竟还有两面 “我瞧苏执那狗样跟着他也学不到什么学问,闲妹子你还是别让阿祁去村学了,我可昀朗教得就很不错我还想着让我家那个龟儿子去跟着昀朗学呢。”柳家老大的媳妇憨憨笑说,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但说的话确实在理。 霍祁就跟在柳家人后面,听到这话他捏紧了衣角嘟囔着:“可只有入了村学才有参加童试的资格,过了童试才能考功名,只有考了功名才能见到京先生。” 他嘟嘟囔囔的说话声全被花自闲听见了,没想到这小不点还有偶像呢。但小说里霍祁的老师姓关,原是礼部尚书。她记得和这位礼部尚书同行回乡的还有一位重量级人物,前任百官之首京蓟道。 奈何死在了回乡路上,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他说的京先生难道是他? “阿闲来家里吃饭吧,你柳叔身子骨越发硬朗了说要当面谢谢你呢。”柳婶突然说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花自闲莞尔一笑:“柳婶我卖药材赚了点银子,今天都来我家吃饭去。” 柳婶闻言挽住她的胳膊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啊。” 他们走得并不快,但霍拾昀无奈还是落在了后头,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女子他眸光逐渐深沉,不多时忽然捂着腿发出了一声低吟。 “很疼吗?阿爹。”霍祁见状往回跑了过来蹲下身问。 霍云霍灵紧跟着也跑了过来。 她闻声回过头去,就见男人单手撑在一株路边的小树上,他眉头紧锁着额头上满是汗珠像是疼得走不动了。 昨日她才把霍拾昀的腿给砸折了重新接过,还未恢复又被吊了半个时辰。恐怕是不好受吧,花自闲不由得有些愧疚,朝后跑了回去对霍拾昀道:“你走不动我背你不就好了。” 她原以为霍拾昀会拒绝,谁想他只是静默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嗯。” 花自闲有种客气客气对方却说好的窘迫感,但背个人而已她还是有力气的。 “我背你。”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把手放在他身上时霍拾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很快的他结实的胸膛便紧贴着她的脊背。 二人沿着黄昏时分铺满了碎金的田间小路往家走,微风拂过路边的水田鸟鸣于林。 走过一方小桥,小桥下流水潺潺,指头大的鱼儿越过不足一尺高的瀑布跳进种着浮萍的小池塘里。 村民道别回家,走进路旁、稻田边的院子。彼时已是黄昏,各家各户升起袅袅炊烟。 不时地能在路过的田野里瞧见忙着收拾农具的乡亲,父亲喊着儿子快一些说慢了当娘的就要把他的鸡腿吃了。 人间烟火气,在此刻具象化。花自闲深吸了一口田间清新的空气,享受此刻平静的生活,这是她上辈子做梦都想要的日子。 “今天吃馄饨,再做一道糖醋排骨,一道素炒野菜、地三鲜、肉包子。”花自闲跨过一个水洼一边笑着说。 霍云在前边给二人探路,一边嘟囔着说:“这么多菜你真的会做吗。” 柳婶:“既然是一起吃,我们也不能空手去,今早你柳叔刚抓了条大鱼我一会儿就拿去做蒸鱼。” “今日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话一行人便到了村子最南面,大片大片的稻田围绕着三四间院子,霍家的小院就在其中。 替霍拾昀看过了脚伤,没什么大碍。花自闲便去了厨房忙活了,这时霍拾昀让霍祁打了盆水在屋里沐浴。 小屋的门窗紧闭,烛光熹微地把影子映在窗户上。 她熟练地给草鱼剖鳃刮肚,庖丁解牛她自闲解鱼,没一会儿一条六斤的大鱼就被她开了背切了花刀。 两位柳家的嫂子看傻了眼,不由地连声赞叹着。 柳大嫂说:“阿闲妹子你刀法不一般哪。” “这是要做什么菜。”柳二嫂笑问。 柳大嫂又说:“这切得这么漂亮不管做什么铁定好吃。” 切鱼的时候小吃货霍灵早就等不急了,她和姐姐蹲在灶台边上,奶声奶气地说:“好吃,阿娘做的糖好吃。” 小丫头奶味十足的声音逗笑了几人。 厨房旁边的正屋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柳大嫂不由的往屋子看了一眼,噗地笑了起来:“阿闲呐,你夫君沐浴你怎么也不去照顾着,万一摔了可别心疼啊。” 原以为她会害羞,花自闲却很坦然无知地:“他洗澡我去也不太好吧。” 柳大嫂和柳二嫂相视一眼都笑了出来。柳二嫂说:“阿闲才多大呀,哪里懂什么。” 两个正搭着土灶台的男人各白了自己老婆一眼。 “土灶台搭好了。”柳大说。 花自闲给鱼裹上面粉,把洗净的猪油膘用大锅装着放到了灶台上,猪油炒什么都是香的。 等待猪油被榨出来这段时间,她又去跺了肉馅,新鲜的猪肉放入少许盐调味姜丝去腥后剁成肉泥,再放入葱花胡椒粉调味。 胡椒粉是稀缺东西,这个世界也只有达官显贵能用,是她从空间的厨房模式的橱柜里拿出来的。 她一个杀手本来用不到厨房模式,但谁叫她是个吃货。 柳婶和柳叔坐在院子里的小桌里帮着摘菜,回头看了一眼花自闲后,柳婶不由地对自家老头子笑说:“瞧瞧阿闲那一手的好刀工,又会医术,二郎真是好福气。” “之前你还管人家傻子傻子的叫呢。”柳叔道。 柳婶红了脸:“那是之前。” 正屋里,霍祁本是和霍拾昀一起洗的,不知怎么打起了瞌睡。他把霍祁裹起来放到了床上,霍拾昀穿上干净的里衣却没有急着出门,而是打开了正屋朝着后院的窗子。 霍拾昀跳出窗户后轻轻把窗户合上,披上外衫翻过了院墙。 苏执大概是受了今日之事的刺激,去了镇上喝了好一顿酒,迷迷糊糊地走在旷野里,前方家的方向亮着微弱的灯火。 他瞧见身前站了个高大的人,乌云蔽月黑灯瞎火看不清脸。只从身形上看,对方足有九尺高,肩宽窄腰长腿。 刚想喊他别挡道,肚子上猛地就挨了一拳。 霍拾昀这一拳力道重把他喝进去的米酒打了出来,浓稠恶臭的吐了一地。他嫌弃地往旁边闪了闪,在苏氏喊出来前又是一拳打在了肚子上。 “你他妈....”苏执还未来得及说完,就疼得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他奋力睁着眼睛想看清是什么人,却只见夜色中霍拾昀披着的长发被风掀起来,面目却看不清。 当他还想继续看的时候,霍拾昀猛地踩住了他的左手,草鞋地步磨蹭着男人的手心一下比一下更重。 苏执疼得浑身颤抖,只能求饶:“我错了,好汉饶命。不知哪里得罪了好汉,还请好汉放过。” 打他那人却一言不发。直到在苏执的手心留下一道血痕,他才抬起了脚朝来时的路走回去。 第16章 一张粗草纸一两白银?发达了。 猪油榨出半锅油的时候,她打了一些出来放入厨房灶台的锅里,等锅中出现小气泡用筷子插进去只要看见气泡裹满了筷子后就是油温到了。 裹满了面糊的六斤大鱼下到油锅里,发出油花爆开的声音,给两个女孩看得眼睛发亮。 霍云的眼睛里像是落入了星星一样亮,火光在她瞳仁里跳动着:“好香啊,我都等不及想吃了。” 花自闲得意一笑,用大勺往鱼身上淋热油一边昂起头来说:“这还只是半成品,淋上酱汁撒上玉米粒青豆腰果仁才是真正的美味。” 众人闻着香味,又听她描述口水流了三尺,个个翘首以盼。 正屋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院子里几人的目光不由地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霍拾昀着了一身墨绿的粗麻长衫,内里的中衣有些紧反倒把他结实匀称的身材勾勒出来。 松下的长发懒懒地披在肩头还有水渍未干,刀削似的浓眉上也染了水汽,氤氲着下方墨色的眸子,那张脸似刀削斧凿棱角分明,他与夜色熔融一体却又难掩风华。 花自闲一时忘记了翻动过里的鱼,险些被油花爆到了手上,她忙低下头把鱼翻了个身。 见状柳家的嫂子们又私语起来了。 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的拉着霍拾昀的手喊他去做。霍云这小丫头一见到阿爹便笑成了花,一遍遍说着花自闲今日做的菜有多香。 霍拾昀转头迟疑的看向厨房里的女子,眸光从她额头上的密汗挪到她裹着布的手,白布上似乎还留有一片浅浅的红色。 她伤了手,还这么热络的做吃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厨房这边,花自闲从空间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腰果、玉米粒和青豆,用炸鱼剩下的油炒了一盘。 最后调配松鼠鲫鱼的灵魂酱汁。锅中留好底油,油烧后下入浓稠红艳如血的番茄酱,大火快速将其搅匀化开趁着番茄汁还没滚开。 倒入一勺白醋一勺橘子汁,半勺的白糖一勺的清水,一边用大火烹煮一边用勺子搅动直到浓稠的状态。 这时候酸酸甜甜的味道便在院子里散开了。 “这,这味道从前没闻过。”柳叔吸了一口空气,说。 柳婶不禁咋舌:“可不是吗。” “这白糖可是好东西,闲妹子不便宜吧。”柳二是个走南闯北的商贩,这么多人里就他认得白糖。 花自闲翻搅着锅里的酱汁一边说:“不值钱,我自己做的。” 闻言柳二眸子一震:“你说真的?妹子。” “是,我自己做的不值钱。”花自闲说。 柳二忙道:“这一大罐子少说有五六斤呢,不如你给我一些我拿去帮你卖了。” 花自闲想想做油条和豆浆也用不了那么多糖便说:“您拿去吧,卖了钱我们四六分。”应该也卖不了多少,她想。 “我哪能那么昧良心,就三七分你七我三。”柳二说这话眉飞色舞的,像是格外高兴。 她把煮好的糖醋酱汁打出来,可要淋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了把炒好的腰果和豆子倒在炸好的鱼上。 “需要帮忙吗。”霍拾昀不知何时过来的,只看了眼她所看的方向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他把那碟五颜六色的豆子倒在了鱼上。 花自闲笑笑,往松鼠草鱼上淋了酱汁。浓稠的酱汁和酥脆的面皮一合散发出极其诱人的味道。 “大功告成。”她笑说,搬着鱼放在圆桌上。 接下来是糖醋排骨、素炒野菜、古代版简易地三鲜。 排骨用盐巴和酱油调味,再微微煎到焦黄捞出,糖醋酱汁则是和松鼠鲫鱼完全不一样的调法颜色更红也更香甜。 裹满酱汁的排骨翻滚到盘子里,红艳艳的排骨撒上青翠的葱花。野菜事先用盐水泡过下锅的时候会更爽脆,用猪油炝炒去除了部分苦味保留了更多的鲜味,而地三鲜虽然简单确实最下饭的。 这顿饭是她来了这个世界后吃得最满意的一顿,也是众人这一年吃得最好的一顿。 霍拾昀是内敛的人,好吃也只会多吃几块,他又是个克制的人吃了几口后便开始往孩子的碗里夹了。 不时的看着吃得正欢的孩子们露出温柔的慈父笑。 柳家兄弟是庄稼人,他们很实在,筷子一下一下的就没停下过。才一会儿的功夫六斤多的松鼠鲫鱼一半已经被他们吃没了。 气的柳叔在饭桌上教育起两个儿子:“瞧你们这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饿死鬼投胎。” 柳大躲开柳叔的筷子指着那鱼说:“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这没一道菜都好吃,就是在镇上的醉仙楼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吧。”柳二郎把脸埋进碗里,边快速拨弄着筷子边说。 “妹子你可一定要教我们怎么做。”柳大嫂一边吃,一边发出了哭腔。 柳二嫂也连连点头:“太好吃了,这是妹子自己的配方吗?哪里学的。” 这话问得花自闲一愣。霍拾昀瞧见她垂眸了一瞬不知在想什么,不多时花自闲又抬起头咧开嘴笑说:“跟师父学的。” “妹子还有师父呢,那一定是厉害人物。”柳二郎说,转头又给自家娘子夹了一块排骨,然后狼吞虎咽的嚼起大米饭。 霍云往自己碗里打着腰果,小吃货霍灵埋头艰难嚼着排骨,霍祁刚睡醒却是吃得最急的那个。 餐桌上大家各忙各的,霍拾昀却思索着花自闲方才低眉的动作久久出神,不知为何他从她的眼里似乎看见了忧伤。 饭后霍家人同柳家人道了别。 霍祁招呼妹妹收碗筷,三个孩子一个收大碗一个收小碗一个收筷子忙得不亦乐乎。 花自闲偷闲躺在了院子里一张破旧的躺椅上,阖上眼帘假寐,春夜里云散窗明微风轻抚带来丝丝凉意。 霍拾昀拖来板凳在她身边坐下,骨结分明的手轻柔的解开她缠在手上的纱布。 为了不扰了今夜的气氛,她回来后就只用布随便缠了一下手掌就去做菜,手心虽没再继续渗血可伤口捂在布里捂白了。 手心里的血也糊成了一团,干涸结块还沾了点油。 霍拾昀并未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替她把手洗干净,把草药敷在她受伤的手上。 那草药像是新鲜摘好又新鲜碾碎的,裹在手心里冰冰凉,倒叫她觉得敷上这药后她的伤就一定会好。 “谢谢。”她说。 霍拾昀替她缠好了布,收拾好剩下的草药,便起身走到了刚收拾好的桌子旁。 拿出珍藏的狼毫笔、一卷显得有些粗糙的纸张,把纸张铺开在桌上后他用笔点了下墨盒里的墨水摊平纸张写了起来。 灯火微弱,他一手捏着袖子,右手手腕微微抬起一些写得谨慎又小心。 花自闲有些好奇他在写什么,凑过去瞧,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写得一手好字。 苍劲有力,笔画规整得像是印刷出来的。不愧是未来考上了武状元的人。 花自闲心想,眸光又落到了纸上:“你在写兵书?” “嗯。”霍拾昀应了一声,“江千想看一本前朝的兵法但找不到拓本,正巧我看过一次,他请我帮他默写下来。” 好家伙,过目不忘啊。 “不愧是男主角。” “你说什么?” “没什么。”花自闲讪讪笑,“给江千的默写一本不就好了,这怎么还有这么多纸。” 霍拾昀:“别碰,很贵。” 花自闲闻言皱眉:“能有多贵。” “一张一两。”霍拾昀一字一顿道。 花自闲惊得大喘气:“就这。”颗粒粗糙触感硬手,用来上厕所都嫌剌屁股居然要一两银子一张。 “这种粗纸就要一两银子一张,若是更好的纸张岂不是可以卖到二三两?”花自闲笑着,两只眼睛像两枚弯弯的月牙。 霍拾昀视线在她身上轻轻扫过:“最多也就卖二两,这世上没有比蔡纸更好的纸。” “万一有呢。”花自闲意味深长。 第17章 偷梁换柱 夜里入睡前。 霍祁端坐在对着门的那张小桌子上,借着桐油点的灯用炭笔在白树皮上练着字。 这两父子一样用功。 “你把帘子拆了做什么。”霍云抱着胳膊站在屋子中间,她那个位置正对着门,朦胧月光透过门框照进来让没灯的屋子里亮堂了不少。 不多时一抹昏黄的光缓缓移向门前,是霍拾昀端着灯回来了,他进门后把灯随手放在了对着门的桌子上。 屋子一览无余,帘子摘下来后能清楚的看见花自闲平日里睡的是什么地方。 一张草席子一张看起来还算厚实的被褥,只是那灰扑扑的不知是脏污还是.... “那不是弄脏的,那本来就长这样。”像是知道了霍拾昀在想什么,花自闲脱口而出。 被子是组织统一发的,她用的其他东西大多数也都是统一发的包括空间,一个靠杀人和窃取情报发家的组织怎么可能有正常的审美。 霍时昀似乎并不打算深究她被子的颜色,只淡淡问了一句:“你确定要把帘子摘掉?” “太挡着光了,空气也不流通,还是摘了好。”她伸了个懒腰说。 霍拾昀没说什么便走回了孩子们那边,小床也很小,四个人只能横着睡个子高的有大半的腿露在外面。就连霍拾昀都只能缩着身子才能睡。 花自闲窝进被褥里,看来还有许多要改善的地方。 “阿云灵儿,来跟我睡吧。”她说。 霍云当即就拒绝了:“才不要。”她抱紧了自己的那一脚被子。 “来嘛来嘛。” 霍灵最先跳下了床,不一会儿就钻进了她的被子里。 见状霍云嘟囔了一句:“小叛徒。”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瞧见霍拾昀微不可察的笑了:“去吧。” 霍云只好不情愿的往她这边挪过来,嘟着小嘴说:“你过去点。” 灵儿乖巧的窝进花自闲的怀里,小声念叨着:“阿娘好香。” 是啊,好香好软好暖好干净。霍云在心里感叹,面上却还故作矜持嘟着小嘴很不满意似的。 两个孩子过来以后,霍拾昀和霍祁有了更大的位置,终于能睡得舒服一些了。 “好,被子盖好。我给你们讲故事吧。” 霍祁:“什么故事。” “这个故事叫小王子。” “切,能好听吗。”霍云一边睁着好奇的眸子,一面又不屑说。 “一颗美丽的星球上,住着小王子和一朵玫瑰....”她的声音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淌过屋子流向夜色里,不知不觉的连霍拾昀也忍不住听了下去。 霍祁:“可是玫瑰是什么?” “呃,月季?” 次日,霍祁入学试。 与他一起的少年来了不少,大多和他差不多大。霍祁在榕树底下检查着笔墨是否带齐。 他们身边陆陆续续有家长领着孩子来考学。 不多时苏执和里正都到了,他仍穿着那身青衿面色有些憔悴,有气无力道:“本次考学意味着童试的资格,诸位可得认真一些。入学了兴许有机会见到回乡的老首辅,那个是文坛巨匠。” 里正抬头瞧了眼他问:“苏先生,你老捂着肚子作甚。” “我,”苏执面色铁青,“闹肚子。” “振生可得好好考,让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看看你的厉害。”他们身后,一对家子领着个肥头大耳的小子到了大门前,说话的是个女子同样的腰粗如桶脸圆的像个包子。 是村长家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 她若是不招惹自己,花自闲倒还觉得她憨态可掬,谁知女子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嗤笑道:“可别像某些人,家里穷得叮当响,丈夫又是个瘸子还想着考什么武状元。” 胖墩少年闻言得意笑道:“娘你就放心吧,我可是十里八乡第一聪明人。” 闻言花自闲挑了下眉,要说聪明哪比得上主角的儿子。她理了理霍祁的领子,同他说:“好好考,记得写名字。” 霍祁嗯了一声。 村学学堂简单,几张竹子做的椅子,桃木的桌子。 学子们纷纷拿出自带的笔墨在桌子上摆好经师长检查。 里正走到霍拾昀的桌子时,花自闲的心不由提了起来,那个不要脸的苏执不会在这时候给霍祁使绊子吧。 好在并没有,里正只是看了几眼他的笔墨便走了。 题目就写在一张绢布上,所有人都是同一个题目:中庸之道何为?何用? 看着这道题,花自闲有些汗颜,小学就要理解这么深奥的题目了。 “好难啊,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里正这时站到了台上:“大家莫急,只需说出中庸二字的意思即可。” 听罢众学子纷纷展开墨盒,答题用的都是村学准备的木片杜绝作弊的可能。 霍祁在两尺见方的木片的右上角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籍贯,便埋头奋笔疾书。这道题并不难,爹爹教过他。 监考的有两位,一个是里正一个便是作为先生的苏执。 苏执得意看着中庸的题目,这题是十里八乡最难的入学考题,量霍拾昀也教不出什么学问来答不出来照样入不了学。 一个时辰过去,里正敲响了木片,学子排着队交上木片。 待到众人走后,苏执看着写着霍祁名字几块木片恨不得把牙咬碎,这竟然是霍拾昀的儿子能写出来的东西,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小小年纪就懂得用类比法对证道理。 他在霍祁这样小的年纪都未必懂得这些,凭什么霍拾昀那个瘸子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再反观自己的侄子,明明是跟着霍祁一起交上来的通篇错别字句子也写的狗屁不通。 “不行。”苏执突然说道。 里正瞥了他一眼:“如何这次的学子有可教之才吗?”说着便拿起了他放在教案上的木片,看过霍祁写的那一块后不由的赞了出来,“可塑之才当真是可塑之才,没想到我小小的桃溪村竟有这样的人才,这必定是下一届童试第一。其他的木片呢可写了名字没有。” 苏执心下一惊,手快速在两个写了名字的木片上交换,写有苏振生名字的木片被递了上去。 “苏振生?是你侄子?不愧是你的侄子,可塑之才。我这就想办法递到关大人手上,他向来是惜才的人又不看门第出身,定会收这孩子做关门弟子。”里正越说越兴奋不由的大笑了起来。 第18章 造纸大业第一步 因纸稀缺,乡下村学大多用特质的木片做答题用,是以考生须得写上姓名标号序号。 想到一两银子一张的纸,花自闲信心满满她的造纸大业正式提上日程,到时宣纸一定会大卖。 “笑什么呢。”霍祁不知何时出来了,收拾好墨盒和毛笔问她。 花自闲笑笑:“现在有空不如帮我个忙。” 要造纸首先就是扒树皮。桃溪村后面的几座大山里有一整个山头的构树,是最佳的造纸原料。 只需拔下树皮,切掉外皮上的杂质和黑点浸泡在流水里一个月,待到树皮变软就可以进行第二步捣烂的工序。 她穿越这几日的观察来看,盛国造纸的技术并不发达,她这一批宣纸做出来绝对惊艳世界。 不敢保证一次性成功,所以她打算多泡一些树皮。 “你扒那么多树皮,吃的完吗。”霍祁一边把树皮从树上拔下来,一边抱怨。 花自闲把构想同他说了一遍,少年却只是哦了一声。 “你态度也太冷淡了。”花自闲说。 霍祁淡淡的摇头:“天方夜谭。”顿了一会儿他又说,“答应给我买笔墨不许反悔。” “好好好。”花自闲连声应着,山上的忙完后便带着霍祁下山买了笔墨,笔只是炭笔墨是他给霍拾昀带的。 只是这些便花了足足一两,更坚定了花自闲开展文创行业的决心。这个世界读书可太贵了。 二人走在黄昏时分的山路上。 霍祁抱着一大捆树皮不禁撅起了嘴巴:“都泡了这么多树皮了,你干嘛还要拿树皮回家。” 这小奶音。花自闲止不住笑起来:“做多一点赚了钱可以给你买更多的笔墨。” 霍祁是标准的瓜子脸,许是父亲和母亲的基因一样突出,他的长相在他这个年纪可说是倾国倾城。尖尖的小下巴,高而挺拔的鼻梁薄唇微微透着健康的粉色,脸蛋虽圆润可也有了分明的轮廓。 一生气整张脸便鼓起来,眉毛皱得一高一低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花自闲想,若是放在现代也不知道有多少姐姐会说“等弟弟长大”。 “你又在笑什么....”霍祁觉得她一笑,自己的背后进毛毛的。 忽然远处传来微弱的呼救声,起初听不真切,这下霍祁停下仔细听。河边的林子里传来一声声微弱的:“救命啊!” “有人呼救。”霍祁丢下怀里的东西朝声音的方向走了走,前边是一片湖泊,他便往前面有石桥的位置跑过去。 说是石桥也就是几个石墩子垒在河面上凸起来一条看起来像桥的地方罢了。 花自闲也紧张了起来,她跟在霍祁的身后穿过河道,一股阴冷的气息穿过竹林扑面而来。 她本能的打了一个寒颤,几乎是下意识的折断了路边一根手指头粗的竹子握在了手里。 “就在前面。”霍祁说,他突然停下吸了吸鼻子,一惊。 风里飘来温热的锈铁的气味。 花自闲身上每一根毛发几乎都立了起来,她几步到了霍祁面前,面色冷峻的直视前方。 不多时林子深处传来阵阵刀剑声。 “快走!再不走孩子和你都要死在这儿!” “夫君。”女子咬牙看着身后的男人,“我们一起走。” “京大人于顾家有恩,我不能弃他不顾。”男人说道。 透过层叠的竹子,数十道黑影围在一辆褐色的马车周围,几个家丁的尸体倒在马车旁身上扎着几只箭。 马的身上,马车的后面都被箭矢射中。 箭在古代是管制兵器,除皇室外下官不可持箭。 “还愣着做什么,去救人啊。”霍祁焦急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林子里风声鹤唳,弥散的血腥味更浓了。 花自闲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对霍祁说:“那儿什么也没有,我们走吧。” “你不去,我去。”霍祁咬牙恨恨地说,随即小跑着冲向了围杀现场。 看着霍祁的背影,她叹一口气。即便要杀马车里人的不是皇室,也绝迹不是他们这个小村庄出身的农民惹得起的。 “啊啊啊。”霍祁举起了一块石头大喊着冲向了一个身着黑衣的歹徒。 被黑衣人围住的男人先是一愣,下一瞬就看见少年的石头砸在了身前朝自己挥刀的男人身上,他不由的心头一热:“小公子多谢。”男人大喝一声,抬脚踹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歹徒。 这时黑衣人被砸了一石头的黑衣人爬了起来,转而把怒火指向了霍祁。 霍祁毕竟是个孩子,即便刚才英勇现在面对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提刀大汉也吓傻了,他两腿发软猛地坐到了地上。 那把三尺长的虎头刀在他眼前逐渐逼近。 男人见此朝他大喊了一声:“小公子小心。”可他心里却知道,这个距离他来不及救援,只能给这位小壮士挖一个好坟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竹条从侧面飞了过来,直直戳进了黑衣人握着刀的那只手的小臂上。 竹条是穿过骨头出去的,这一瞬间竟连一丁点的血都没滴下。 黑衣人的手像是被抽掉了关键零件的机器,一瞬间就失去了活力软趴趴的垂了下去,他像对疼痛后知后觉一般大叫起来。 霍祁趁着这个时候躲到了马车后面,惊诧的看向花自闲,刚刚是她扔过来的那根竹条吗。 “叫你别逞英雄。”花自闲抱着胳膊走到了人群之中。 被围杀的人和围杀别人的黑衣人看到她后都愣住了。 黑衣人看向黑衣人:“是高手?” “你是什么人?” 花自闲:“是你妈。” 黑衣人:“她就一个人我们一起上!” 说时迟那时快,七八个黑影齐齐朝她扑来。 花自闲从手上的竹枝上拔了几片竹叶,拇指和食指发力飞射出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人的血液与夜色相融时看上去就像泼在地上的水。 咻咻几声,从她身侧跑过的黑衣人分纷纷捂着重要部位到底,忍痛时还不忘骂她一句:“无耻。” 花自闲捋了捋头发,随口一问:“还来吗?” 那剩下的黑衣人面面相觑,齐声说:“撤。” 第19章 救人一命 许久几人才从震惊中醒过来。 “摘叶飞花真乃神迹。”提刀的男人双眸圆睁着,难以置信。 霍祁瞪大眼睛,紧抓着马车的手因紧张而发白,就在刚才她仅用了一根竹子便救了自己她何时这般厉害。 “咳咳咳。”马车里传来声音,老态龙钟中气不足,应是一个老人家。 他的眸光不由的被吸引了过去,下意识的把手伸进了帘子里想要看清楚里边的景象,就见一只羽箭正中里边的人心口箭身没进去了三分。 男人向花自闲作揖自我介绍说:“在下郭敬,娘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啥?”她想想古义未必就是她理解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郎君是说许我将你做牛做马?” 男人把剑往前拱了拱:“正是。” 不多时方才抱着孩子躲起来的女人冲了出来,一个滑跪在她面前连磕了两个头:“多谢娘子救我夫君,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不必了不必了。”花自闲汗颜,看来这个以身相许的意思是以身许诺的意思。看这二人来往奔袭又拖家带口想必日子也不好过,她便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忽然霍祁放下帘子朝这边喊了起来:“流血了,出人命了。” 三人皆是一惊。 郭敬猛地跑过去,一跃上了马车。 马车里皆是血腥气,倒在里边的男人胸口上下剧烈起伏已经陷入了昏迷,那是个年过花甲的男人头发已经花白但却打理得一丝不苟。 一根根发丝贴着头皮束缚在一顶银色鹰冠中,长长的眉毛不经修剪的垂下,胡子丝丝缕缕打理的相当干净。 花自闲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马车狭小她只得蹲在老人身侧,先探了一下脉搏面色不由皱了下眉。 过了一会儿她对一旁的男人道:“郎君有无匕首。” 郭敬迟疑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把银鞘匕首要递给她又缩回了手:“娘子这是要?” 她不多解释撕开老人前胸的衣襟,许是动作大了一些老人在昏迷中皱了下眉头。 撕拉两声,老人前襟被扯开露出大片被血染红的胸膛,箭矢已完全没入胸口距离心脏不过三根手指的位置。 情况危急她只能简明扼要说:“想活命就得做手术,手术有风险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活命且不留下后遗症。” 闻言郭敬眸子圆睁,一时他不知作何反应,左顾右盼面色焦急得难看:“什么是手术?小娘子你说的这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霍祁跪坐在马车门前也对此不明所以,为难之下她拉住了花自闲:“我们还是去找大夫吧。”万一耽误了病情,那可是一条人命。 就在几人商讨时,老人猛地挺起了背一痉挛,偏头吐出了一大口血。 箭矢会随着人的呼吸不断往体内深入,再尽一分老人都有生命危险。 花自闲脸上难得出现了严峻的神色,她一把抓住了男人厉声问:“我只问你要不要救人。” 救不救人?郭敬低下头咬牙犹豫着,身下老人的身体不断痉挛抽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他猛地咬住下唇大喊了一声:“救。” “我需要亮一点的地方,一碗酒,火、针线。”花自闲条理清晰的说着。 马车外郭夫人把孩子放在了马车后面一个打开的箱子里,又从箱子里拿出蜡烛油灯、针线端了过去。 “把灯全部点起来最好。”花自闲说。 蜡烛和油灯都点起来后,她调整了一下灯光的角度,便开始手术。先把匕首用烈酒消毒,在用烈火炙烤。 她把手压在身下意识已进入了空间之中,杀手总会配备一些药物、麻药、抗生素之类的。她快速切换着药库模式,取出麻药后装作是从口袋里拿出来的。 注射了麻药以后老人的痉挛便缓解了不少,她先将箭射入位置的皮肉割开,好在那把匕首足够锋利伤口很平整。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间车厢。郭敬睁大了眼睛看着刀子一点点划开了老人的胸口深入下方,层层叠叠的皮肉组织映入眼帘,那是他从未看过的光景。 他的胃里不由的翻江倒海起来,险些拿不稳用刀架起来的一排蜡烛。 相比之下霍祁却冷静多了,他虽并不信任花自闲的医术,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老人的家人在知道这件事后不让他们全家陪葬。 正当二人都觉得老人必死无疑的时候,当啷一声,花自闲把匕首丢在一边。 她俯身双手握住了那支箭,一边用手感受着箭倾斜的角度,顺被射入的方向把箭拔出来才能减小伤害。 当箭拔出来的时候,花自闲浑身瘫软,她松了口气用沾了血的手抹了把汗。 “没事了?京老先生可以活命吗?”郭敬颤声问道。 花自闲点点头,手里穿针引线缝上了伤口,直到伤口不再渗血再用纱布把伤口抱住。 “手术很成功,老人家过两个时辰应就能醒。”花自闲卷好线包说。 车厢里郭敬和霍祁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神色依旧是一副吃了仙丹似的难以置信。 “这就...好了?”霍祁说。 郭敬两眼直直的落下泪珠,噗的磕在她身前:“娘子大恩无以为报....” 花自闲忙让他打住:“以身相许真的不用了,给点钱比较实在。” 听到这话,霍祁帅气的脸蛋刷的黑了下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收钱就是唯利是图。” “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花自闲抱起胳膊抵着他额头说。 霍祁嫌弃的躲开。 郭敬又哭又笑:“哪里,都是应该的。就是外面坐堂的大夫也是要收费的,何况娘子医术堪称好华佗再世扁鹊临凡,神医是也。”说着他又跪了。 她一个受现代杀手教育的人真受不了这个,忙把人扶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郭敬依旧是千恩万谢,把身上有的家当都翻了出来要给她,她挑了个小钱袋说这就够了。 郭敬朝她作揖,随即把身上一块貔貅玉佩摘了下来,说:“这是家传好玉,上面刻有我宗姓氏,娘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可持此玉往乾州太康郭家,无论大事小情无有不依。” 这是个人情,收了绝对有好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花自闲说道。 第20章 落榜 江千连声说:“就是这个,和原版一模一样脸字迹都是九成的精髓,”不多时他又顿了一下说,“可我喜好的东西旁人未必喜欢,也不是谁都跟我一样是个武痴。” “无妨,卖不出去我另想办法。”霍拾昀朝江千施了一礼说。 江千反道:“实在不行我给你不就好了,孩子的束修总是要教的。” 霍拾昀没说话,把人送上了马车。 马车卷着尘土离去,不多时花自闲与霍祁的身影出现在了马车后。她染了一身的血,即便在河岸边清洗过霍拾昀还是在第一时间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他皱眉,朝二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却见花自闲笑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绑了一个包袱包袱里又新鲜的白菜和猪肉。 霍祁跟在她身后怀里抱了一个大包袱,不知装了什么。 见状霍拾昀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这二人莫不是打劫了商铺。 一进家门,花自闲便兴高采烈的给他们分发起了东西。霍家的三个孩子每人得了一块麻布,相当于一人一身衣服。 她给霍灵买了一袋子关东糖,小丫头一拿到便蹲在门口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霍拾昀看着这些大包小包微笑着说了声:“多谢。” 花自闲却只是笑笑,把他拉过来:“我也给你买了,一双新鞋牛皮的透气性也好双层底。” 闻言,霍拾昀显得有些意外,他耳根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爹你就收下吧,都是她赚的诊费,傻娘会治病呢。”霍祁说,小脸上洋溢着开心。 霍拾昀倒也不是很意外,淡淡说:“原来是真的。”勾了勾唇角。 这么久以来,花自闲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还破天荒的笑了两次。她也不由的跟着笑了起来,哥两好的搂过他的肩膀:“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亲姐弟,我主外你主内。” 孩子们面面相觑,没记错的话这两人拜过天地吧。 霍拾昀皱了下眉,无言地把他推开:“不必了。” “怎么还生气了。”花自闲嘟囔着。 次日。 村学放榜,花自闲起了个大早领着三个孩子到了村学门前,在公告栏上找了一个时辰。 没有霍祁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花自闲喃喃着。 而霍祁把眸光从公告栏上移到了自己的脚背上,落寞地说了一句:“我早知道了,反正我也不想到村学来上学。” 昨日还说只有上了村学才能考取功名去见偶像的人,怎么可能不想入学。 “一定是他们暗箱操作,改了哥哥的成绩。”霍云气恼的说,她手里牵着霍灵,小丫头看见这幅混乱的场面无助的低下了头。 花自闲一把掀翻了公告栏,霎时间村学前面的空地上尘土飞扬。 里正这才闻声赶了出来,看看到底的公告栏,再看看花自闲说了声:“放肆。” “我请求公布所有考生的答卷,重验成绩。”花自闲冷冷说道。 她圆圆的脸蛋冷了下来,那双眼睛看上去能把人给撕了,里正不敢和她争辩直截了当的说:“这次考生的答卷,是回乡的礼部尚书关大人审阅过的,名单也是他老人家拟定的他老人家的眼光怎么会看错。” 花自闲还想说些什么,左手的袖子却被霍祁拉住了。 他显得有些低落,只说了一句:“走吧。”便转身朝回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回到家后连着三日,霍祁兴趣缺缺。 不忍他继续低沉下去,霍拾昀只得说:“若是想考童试未必一定要去村学,镇上的学校也一样可以。” 闻言霍祁失了神采的眸子才再度亮了起来:“可是镇里的书塾束修是村学的十倍,阿爹我....”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霍拾昀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说。 霍拾昀虽然过目不忘能靠默写兵书赚钱,可谁能保证人人都喜欢兵法,花自闲思索了一番拍拍手叉起腰来说:“不就是银子吗,我也能赚。” 父子四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她:“你?” “瞧好吧。”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花自闲把面团揉搓成一个长条,又摘下一小块用擀面杖快速的擀成薄薄的面皮。就这么做了一百两个面皮,把调味得当的馅料包裹进面皮里压出漂亮的褶子做成了个肥胖又规整的饺子来。 听闻她要做好吃的,柳家人一喊就都过来。 柳家的媳妇们都看傻了,又不由得对她生了一股崇敬的感觉。 只见花自闲做好了饺子又做了二十个包子,又用剩下的面团扯了五斤的面条。 那面条根根分明,又软又劲道。 雪白的面条下到骨头熬出来的白汤里,撒上葱花那就是美味一道。 “太香了。”柳大朗趴在厨房门口疯狂嗅着里头的味道,“阿闲妹子,你这么厉害,饺子包子面团做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做好了,比我家那个不知贤惠了多少。” 柳大嫂闻言堕了自己男人一脚,又对花自闲说:“别理他,但你这手艺我是得学学,得了空阿闲教教我。” “好。”花自闲笑说,把饺子也下到了骨头汤一个锅里。 趁着煮饺子和面团的空档,她蒸了包子。柳家嫂子都坐下了,接下来只要等吃就行了。 花自闲却闲不下来,只见她又重新做了一个面团,醒发后将面积子拉成长条用筷子沾油在面团上压出一条痕迹。 又架起了一个简单的砖灶生了火,她问柳婶借了锅子,这会儿猪油刚刚熬好。 她先把猪油渣打了出来,剩下的猪油在锅里加热到适合的高温。 这会儿花自闲拍了下脑袋:“差点忘了,糖。” 说着她一遍走向厨房边上一个坛子处,坛子里榨汁烹煮后的甘蔗汁已经静置好了,烛火一照晶莹的颗粒闪烁着点点星光。 花自闲满意的笑笑。 柳婶不禁凑过来问:“这是什么?” “这是白砂糖,也就糖。”花自闲说,打出了一勺放进面粉里,又重新揉了一个面团。 “我知道了,上次你给二郎的那个,原来叫白砂糖呢我只听过关东糖。” 做成长条的面团后下入了滚烫的油锅里。 不多时一股甜香的味道就飘得满院子都是。 霍云抱着妹妹坐在离油锅很远的地方,她本想凑近了看可花自闲不让。 “你这是在煮什么?” “油条。”花自闲说。 霍云有些不解:“这么一大锅猪油煮出来的东西能好吃吗。” 霍灵抢答:“好吃。” 霍云捏捏她的鼻子:“你懂什么。” 不多时油条就浮了上来,这就算是做好了。 她把第一根分了许多块挨个请众人品尝。起初院子雅雀无声,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似是都有些难以置信。 直到霍灵说:“好吃。” 大家便都笑了起来。 柳婶和柳叔对油条赞不绝口,连脾气火爆的柳大哥都说:“这东西还真是好吃,甜甜的又油滋滋的,原以为吃多了会腻却越吃越想吃了。” “什么时候能好,我都迫不及待想再吃一根了。”柳大嫂说。 柳二嫂:“这油条是哪里学的,教教嫂子我。” “别急配着豆浆一起更好。”她说,走到厨房里假装早东西,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了昨夜过筛后的豆浆,撒上白糖。 空间里没有时间流逝,也没有细菌,只要把温度调节到适宜保存的温度就能保证放进去的东西不坏。 她把豆浆端到桌子上,一面问:“这两样东西在集市上卖几位看好卖吗?” 第21章 挖煤去,早餐摊 “好啊闲妹子。”柳大一拍大腿,“这东西我们吃着都觉着好吃,若是人人吃的那还不得卖翻了。” “啧,”柳大嫂皱起眉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哪有娘子抛头露面的,别胡说快坐下。” 闻言花自闲不由一怔,不说她都要忘了这个世界礼教森严的设定了。 “我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不丢人。”花自闲拍拍自己的胳膊道。 柳大嫂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不好看,不由得她又看向霍拾昀:“你出去了,只怕不知道的还以为二郎死了你守寡了。” 这话,花自闲回头看向霍拾昀。他端坐在木桌前,借着太阳落山前最后一点阳光抄书。抬起头来时,正巧对上了她的视线。 “做生意也没什么不好的。”霍拾昀说完又低下头写字去了。 闻言柳大嫂没再说什么,众人也都寂静无声。 霍祁却捧场地抬起头来说:“你要去摆摊记得告诉我,你是为了给我筹集银子读书才出去的,我理应帮点忙。”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去帮忙。”霍云也说。 霍灵抱住她的大腿,一蹦一蹦地说:“好吃好吃。” “嘿嘿。”花自闲昂起头,双手叉腰宣布,“那就开个早餐摊。” “哎。”柳二嫂嫂止不住叹息一声,相视一笑,“我算是看出来闲妹子的个性了,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沉浸于笔墨之中,霍拾昀也难免地被她这不顾形象的大笑感染,抬起头时刚好日落西斜日光穿过平原山丘斜斜地把金光撒下。 那金光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了光。鬓角的梨花早谢了春光,无需任何雕饰,她自熠熠。 夜里把人都送走了,花自闲上身卧着石桌睡出了呼声。 他向柳家的几位作揖道别。 霍祁说:“那傻娘怎么办,总不能让她睡在这儿吧。” “拿床被子给她盖上,或者叫醒她就好了。”霍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说着就要上手去摇人。 奈何伸出去的小手被另一只大手半空轻轻握住,霍拾昀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无妨、” 震惊的小眼睛,看着霍拾昀打横抱起了她,若不是这一抱还难以显得她身量这样的娇小。后来想想也是,花自闲今年也不过十七八,饿的只有十四五。 “爹的脚不是刚受过伤吗?”霍祁瞪着眼睛,眼神呆滞。 霍拾昀抱着花自闲走的虽不快,却也稳健,像是怕晃醒了她。 “傻娘日日给阿爹泡脚,想必是药水起了作用吧。”霍云说着,去厨房抓住偷吃的小妹铃回了屋子。 他们回到屋子的时候,就见躺进被褥里的花自闲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霍云看着她这不雅的水渍忍不住白了一眼。 霍祁搬来了洗脚水,又从对着门的那张桌子上取下一个药瓶,那是几日前看过大夫后大夫开的药酒。 给霍时昀撒到了水里,霍祁想了想还是说:“阿爹,我和傻娘今日在竹林里救了人。” “所以他们给了你银钱?”霍拾昀把霍祁拉到了床上,又替他盖好了被子。 霍祁点头:“但是...傻娘她会武功。” 闻言,霍拾昀掖被角的手不由一僵,看着他的脸色霍祁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沉吟了一会儿他说:“兴许只是歪打正着。” 霍拾昀始终皱着眉,他把手抽回来,原本已经化开的冷峻在此刻又重新封上。 “阿爹,我觉得傻娘很好。如果她也会武功我们的生活就不怕再被打扰了。”霍祁看了眼霍云,凑到霍拾昀的耳边说,这话不能让他人听见。 霍拾昀阴郁的神色却始终化不开,却又不想叫他担心,他扶着霍祁躺下哄他入睡。良久他看向化自闲,烛火之下女子悠闲安睡着。 沉默着霍拾昀用一粒石子击灭了油灯,屋子陷入黑暗之中。 第二日,花自闲起了一个大早。准备一个餐车在这个年代不容易,得有一架手推车一口油锅一口煮汤的锅子,移动的能烧煤的灶台。 其余都好办,煤要去哪儿找? 她正思考,脑海里忽然穿来叮的一声,那是鉴定系统启动的声音。 “我怎么把你忘了。”她自嘲的笑笑。 “今天干什么?”霍云打着哈欠道。 花自闲:“挖煤。” 闻言霍云兴致缺缺:“不是说要出摊吗,再说这个节气哪来的梅花。” “是煤不是梅花。”说罢她手指点在唇上思考,“是啊,你们可能不知道什么是煤。”小说的年代是架空的,作者只设计了古代的世界观,若是小说里没有出现过的对于角色而言就是没有的。 但是这个世界又是真实的,不知道的东西不代表没有。 “又要发达了。”花自闲喜不自胜,拿上篮子便推着两个孩子往外走,霍灵迈着小碎步跟在他们后面。 鉴定系统在她大脑里运作,光圈扫过每一寸桃溪村的土地。 “含有煤矿的地方土地富含硅铁镁只要大规模聚集的地方,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找到煤。” 霍云把背篓往上提了提:“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什么是百分之八十?”霍祁问。 这时鉴定芯片有了反应,就在水田对面一座小山丘那儿。 花自闲欣喜若狂,大笑着就朝那儿飞奔过去。煤矿就在山谷后面。 远远的霍云和霍祁看了眼她跑去的方向,心中暗叫不好。 穿过杂草丛生的林子,花自闲腿上沾了许多带刺的植物种子,皮肤上也被划了好几道口子。 好不容易到了煤山前面,霍云拉住她道:“那是鬼山,村里人都知道。那里一大雷火星子落到山顶的时候就会发红光。” 霍祁也拉着她乞求道:“你是不是傻病又犯了,那里没有什么梅花。” “梅花。”霍灵说。 “行了,不会有事的,你们要害怕就在这儿等我。”花自闲把两个孩子丛自己身上扒拉开,她沿着杂草丛生的地方往前走,硬生生就踩出了一条路。 两个孩子不敢进去又不想离开,踌躇了半晌还是跟了过去。 霍祁把霍灵背到肩上嘱咐她不许下来。 看着满山的墨一样的黑色,花自闲嘴角的笑容压不下来:“哪里有什么鬼火,全是银子。” 话音刚落,她敏锐地听见身后传来长剑破风的声音。有人攻击她? 第22章 豆奶油条称霸集市 剑在出鞘的一瞬间会与刀鞘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属于职业杀手的敏锐,花自闲凭借第六感闪身躲开了那一击。 一道黑影在阳光下从孩子的头顶掠过,霍云第一时间发出了一声惊慌,下一秒她用手捂住了眼睛。她确信傻娘一定躲不掉这一剑。 下一秒花自闲一个跟头落在了他们面前:“去躲起来。” “他是什么人?”霍云见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她紧盯着黑衣人,以防他有下一步动作。 霍祁拉着妹妹们躲到一处石头后面,黑衣人舞剑打了过来。 他戴着盖住了全脸的面具,只是与她交手了五个回合便忽然一跃而起,跳到一棵树上后身影便消失了。 “莫名其妙。”花自闲揉着打疼的手,方才为了接住黑衣人那一剑她的手腕磕在了男人的手臂上,那人浑身结实如铁。 送走了黑衣人,霍家兄妹二人相视一眼,但都默契地没说话。 花自闲扭头看二人这样,想是刚才他们吓坏了,便喊他们过去挖煤。转移注意力就不会再想害怕的事情。 霍家小院。 煤挖好以后已经时晌午,她往土灶里放了一些煤加上几块木头,打火石打出火星子这样一点起来。煤就缓缓燃烧了起来,它的温度经久不灭,因为新鲜挖的烟也小。 简直是绝佳的烤火工具。 “居然这么有用。”霍祁原以为她的傻病又犯了,现在看来是不仅没有,还变聪明了。 有了煤以后她的早餐摊计划算是完成了一半。 她拍拍手站起来,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不见霍拾昀。 “你们阿爹呢?” 霍云拉过霍灵在水井边清洗着黑乎乎的小手一边说:“兴许在屋子里。” 话音刚落霍拾昀便走出来了,花自闲把自己遇到黑衣人的事随口提了提。 霍拾昀在平日写字的那张桌子坐下,一边理着袖子问:“可看清那人的招式了吗?” “招式,什么招式?”花自闲不明就里。 霍拾昀稳住心神:“就是分辨出是何门何派?哪家路数。” “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她打架难道靠的都是蛮力。霍拾昀没有继续再问下去,看来她当真不识江湖武功。 下午的时候花自闲上街买了食材,早餐摊的计划算是准备就绪了。 为了赶最早的集市,她早睡早起,天不亮便推着推车拉着锅子灶台和一堆食材出了门。 霍祁和霍云跟在她身后拿东西,霍拾昀在家看孩子,可实然他也并没专心看着霍灵。 小霍灵才四岁夜里调皮睡不着,早晨便睡不醒。 他把霍灵用被子裹住放到了架子床上,为了不让她掉下来放得很里面,又用被子做了到围墙后翻窗出去了, 距离桃溪村不远有一片竹林,清晨雾气重,雾不深竹不见颇有一番意境。 沾了露水的竹叶潮湿,是以有人落在上面的时候上方的水滴便会落下。 霍拾昀闪身躲避着滴下的露水,他的身躯在空地上几乎闪成了虚影。 “实影步?”上方男人的声音传来,像是庙里敲的钟那样低沉,“许久未见你技法并未生疏,只可惜瘸了一条腿,腿法的功力大不如前了吧。” “等在这儿半年了,有什么任务拿来就是。”他道,始终背对着那人。 上方洪钟一样的声音叹息一声:“你一年多来没接单子,我没生意做可不得时时守着你。” “不做大的,打听消息即可。” “怎么杀不动人了?” “你只说有无。” 男人道:“有,可钱少介绍费也少。” “那便算了。”他说,转身便要走。 男人立刻出声挽留:“别别别。”过了一会儿又叹息一声,“好过没有。” 说罢向他扔来了一枚竹简。 集市。 春酒镇的集市尤为热闹,在镇子入口的牌坊底下摆满了卖东西的摊子。有新摘的野菜,新酿的酒各色甜点、花绳、簪子。 花自闲往早餐摊那儿看,没多少摊子在摆摊,有的也只是卖一些包子。 她利落地把摊子支起来,小桌子小板凳先摆了一桌。再把灶台摆在右边锅子架上,一口油锅一口豆浆锅做得像模像样。 不一会儿摊子前面就来了人,想看看她这是卖什么的。 花自闲朝霍祁道:“把昨日买的碗拿出来,打一些豆浆让大婶尝尝。” “哎。”霍祁边应声一边照做。 不多时来了个买菜的大婶:“这卖的是什么白不拉几的?还怪香的。”大婶吸了吸鼻子。 花自闲热络说道:“豆奶,甜的饿了您尝尝不好喝我不收钱。” “哎。”小守财奴霍云揪了一下她的袖子,“送上门第一笔生意,你想赶跑了不成。” 她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大婶来了兴趣,既然是免费尝尝也没损失就当解渴。谁知只是一口便爱上了,这味道醇香甜蜜回味绵长叫人忘不掉啊。 “这叫什么?”大婶喝光了一整晚捧着碗问。 花自闲微笑:“豆奶。”叫豆奶比豆浆好听。 “再来一碗。”大婶说,“多少钱?” “豆奶五文。” 旁边的客人:“真好喝?白花花的莫不是放了面粉?” “才没有,这都是现磨的。”霍云有些激动,她是看着花子闲凌晨便起来磨豆子的。 花自闲忙打了一碗递给那位男客人道:“大爷尝尝。” 男人接过,喝了以后本还觉得不高兴心情一下豁然开朗,墩墩喝完了一整晚一滴不剩:“真甜,加了蜜了吧?再来一碗。” “真那么好喝?” “这有好喝的。” 一呼百应。 花自闲借机安利起了油条:“甜豆奶沾着脆油条,保您笑口常开一整天。” “这说的我得尝尝。” “加油条十文。”花自闲说,把推车上的罐子拿出来,里头放着油泡着的面积子。 油条都实做,现炸吃起来才好吃。 本想着五文有些贵了,可油条一下锅浓浓的面香和糖香便散了出来。 “这一闻就好吃啊,才五文钱一根。” “来碗豆奶再来根多油条。” “我也一样。” “给我们一人一份。” 花自闲喜滋滋:“阿云收钱,阿祁招呼客人。” 有几位没位置坐的就在路边随便找了个石墩子坐着大口吸溜着热腾腾的豆奶,一边油条蘸着豆奶地吃。 不多时牌坊底下便站满了人都是来喝豆浆吃油条的,花自闲这儿还能打包一时火爆的不行。 人都来了镇子口,自然没人去镇子里头。 春酒镇的鼎丰宝子堪称丰州一绝,从来没有生意不好过,可平日里辰时就该人满为患的铺子竟一时不见来人。 掌柜的站在门前招呼了一声:“刘员外吃包子。” “等会儿,镇子口买豆奶一会儿再来你这儿。” 小二不禁拧眉:“这一上午了人来人往的,竟没一个人停下。” “去打听打听是谁在镇子口抢生意。”掌柜的说。 豆浆见底,才过去了两个时辰。 “老板还有吃食吗?” 花自闲抱歉的冲那人笑笑:“没有了明日再来吧。” “还是老地方吧?我朋友说得叫我尝尝,来晚了。” “明天您来我送您一碗豆奶。”她说。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她把油锅放凉了以后放到了车上,两个孩子帮着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几人正要走,就见前面街上浩浩荡荡的来了四个人。 “是上次那三个混混?”霍祁对上次妹妹差点被抢走的事还心有余悸。 花自闲:“走,离他们远点。” 第23章 下毒 “小妹年幼又心智不全,空遭人囚禁,若是许公子有空可否帮我多多照拂一二。” 许竹丛手里紧握着一支小玉瓶,脑海中回忆着花自怡的话,不由得有些奇怪:“说是照拂,她自己怎么不来?还给了我一支药瓶。托我悄悄给花自闲吃下,这就能让她想起自己是谁了?” 嘀咕着,忽然混混二号指着前头一个小摊子道:“老大花大傻子。” “好啊,居然在这儿,不用找了。” “一个时辰,就卖了五百文。”霍云说这话是眼睛熠熠地,“明天再多准备一些卖的一定会更多,我们明天再多带一些过来吧。” 正午的太阳有些足,霍祁帮着她把装豆奶的铜锅放到车上,嘴角不由地勾起淡淡的笑意。赚到了钱父亲的担子也会小许多。 正当他用绳子固定好铜锅,抬头朝前方镇子看去,就见青石板路上大摇大摆地走来了三个人。 “是那天来要债的混混?”霍祁的心不由提了起来,才刚赚到了五百文不会又要被抢走吧。 正当他忧虑时花自闲加快了收拾的速度:“离他们远点。”说罢她推着小车子背对那四人往前走。 “不是说这儿有卖那什么油条的吗,那呢?”许竹丛手捏着折扇四下张望。 花自闲下意识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站住。”许竹丛喊了起来。 花自闲没理,就听他继续喊道:“花自闲,我看见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冲了过来,一把堵住了三人的去路。 他一脸的得意放肆,指尖拨开小推车上的东西,嗤笑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卖油条的?哈哈,相国千金当街卖油条说出去你不怕被人笑话。” 闻言霍云霍祁齐齐看向花自闲。 霍祁:“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相国千金?傻娘? 花自闲轻轻对霍祁摇头,又凑到他耳边说:“他脑子不好。” 闻言霍祁将信将疑。 见许竹丛不肯让路,霍云甩双手叉起腰:“那你又是什么东西,纨绔子弟。整日闲着无事满街乱晃和混混称兄道弟,我看你就是个小废物。” “臭丫头你骂谁是废物。”这话像是碰到了许竹丛的逆鳞,他甩手就险些掀翻了花自闲的小推车。 她把车稳住,霍云胆怯地抓着她的衣角躲到了她身后去。 “我要吃油条。” “不卖了没有了。”她指甲落在男人穿着白长衫的肩膀上,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他忽然倒地,浑身颤抖:“救命啊,打人了,来人啊快看看啊。” “你。”霍祁眉头蹙起,对此甚是无语。 好一个登月碰瓷。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不多时牌坊地下正收摊的小贩纷纷朝路中央聚集,眼见人越来越多,许竹丛开始了他的表演。 “瞧瞧,这位小娘子。先前欠了我的银子不还,如今当街对我大打出手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许竹丛用扇子指指天,又用扇子指指地口口声声,声泪俱下。 花自闲丝毫不给他继续表演的机会,她给小推车拐了个方向,就跟此事与她无关一般径直推着推车走了出去。 “不管吗?”霍祁心有余悸。 花自闲轻哼一声:“面对这种碰瓷的要么别给眼神,要么就真的撞过去,怎么选?” “就是,谁让他这样凶人。”一走远,霍云便松快了许多。 三人不知,身后许竹丛拍拍屁股从地上起来,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不禁露出一抹邪笑。还愁找不到机会把药下进去,幸亏他手快在查看那些铜锅的时候把药下了兴趣。 “等她喝了药,想起我是谁定吓她。” 走了半个时辰回到了家里,霍祁将铜锅从小推车上卸下,看着铜锅里还剩下一碗的豆奶:“这还剩下一碗。” “倒了吧,沉底的一定都是渣渣。” 霍祁:“嗯。” 米白如米汤的豆奶被淋在厨房旁边的地上,几块豆腐渣被倒了出来。 花自闲想到个注意:“拿银子去村里问问有没有下蛋的母鸡卖。”桃溪村地广人多,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村里人也会以物换物互相交易。 “我去吧。”霍云拿了小钱袋子往外走。 回来时带回了一只小母鸡一只脱了毛的大公鸡。 “三十文就买了个这?”霍祁看着笼子里的两只鸡有些无奈地说。 霍云摊开手:“村子里就只有这两只卖的,胡大婶一见我想买鸡便把门关上了,说我压根没钱。” “没事,养一养过些时日就肥了。”花自闲一边说,一边往笼子里撒了写稻壳和大米,又把空间里的药泉水倒进了竹子做的水碗里。 两只小鸡吃饱喝足后,花自闲打开了笼子。 “哎,万一跑了呢。”霍云的小手挡在她前面说。 她笑笑:“不会跑的,小鸡吃了东西就是这个家的了。” 肥母鸡像是早被笼子关够了,一出来便埋头快步四处走,像是在熟悉环境。 霍祁盯着那只公鸡不由一笑:“你瞧他,就剩几只毛了还翘着屁股。” 花自闲又径直去了厨房,打算多揉一些面团,明日再卖一些。 空空几声,院门被敲响没一会儿便被推开的,来人想柳二。 “妹子,我给你送豆子来了。”他嘿嘿笑着,那笑意背后似乎还藏着些什么,见他送完了豆子不走她便猜到了。 给柳二倒了杯茶:“柳二哥有什么事儿直说便好了。” “实不相瞒,却有一事。”说着他把一袋子钱放到了石桌上,“这是卖白砂糖赚来的。” “说好的三七分,您这给我的也太多了。”花自闲把钱袋放在自己手上掂了掂后说,足足二两。 柳二闻言忙摆摆手:“哎,不多这就是你的那份。” 听到这话霍家兄妹也是一惊。 区区五斤的白糖卖了二两银子! “这次来就是想问问妹子这儿还有没有,我帮着卖。”柳二呷了一口茶说。 三七分那岂不是说原本卖的就比二两还多,霍云在心里的小算盘里敲着,她活生生让出去了一一两多的油水。 第24章 错认恩人 区区几斤的白砂糖竟比卖油条还赚钱。 花自闲心里欣喜,笑说:“我这儿暂时没有了,还得重新做,柳二哥不如等我几日。” 听她这话是答应了,霍云有些不高兴,她果然不会赚银子倒不如让她来。小丫头心里有了个想法。 霍祁对于银钱一类并不怎么在意,傻娘能赚到银子对霍家来说也是好事,他心里是为她高兴的。 “那太好了,我回去等消息去。”柳二说。 不多时就听厨房边上一声嘶鸣,刚买来的那只公鸡头一歪吐起了白沫。 众人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两个孩子皆被吓了一跳。柳二手里的茶杯险些摔在地上,他仓皇稳住杯子手指抖着指向那只鸡:“它是吃了什么?” “貌似是豆腐渣?”花自闲皱了下眉。 柳二骇然:“豆腐渣吃了有毒?” “怕不是豆腐渣有毒,是被人下了毒。”花自闲扶着下巴思索道,回来路上就见过那一个人。 闻言柳二只觉得心有余悸,他们都是踏实本分的乡下人,平日里别说有人上中毒就是有人得了病传出去也会掀起不小的风波。 柳二皱眉思索了一番道:“妹子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唯恐引人非议影响咱们的生意这事儿可可不能传出去,卖吃食的家里出了毒死人的东西那可是大忌。” “我知晓。”花自闲向柳二笑说。 把人送走,花自闲才去看了那只公鸡,灌了些药之后便又活过来了。 霍祁:“药性不大?” “现在怎么办?” 花自闲捏紧拳头站起来:“找人算账。” “老大真是机智,居然能想到在她的铜锅里下药。”茶楼里,三个混混围着倒在躺椅上的许竹丛,一个扇风一个倒茶。 被三人伺候的许竹丛惬意的把自己瘫倒躺椅上:“我是谁国公府的小公爷,即便不是在京城,在这儿我也是说一不二。” 话音刚落就听哗啦一声,他连人带椅子飞出了窗外。 “怎么回事?” 此处茶楼的二楼,窗外是深不见底的河水,花自闲抓着他的胳膊把他吊在窗外眼神冷漠。 一见是他,许竹丛的嚣张气焰便沸腾了:“花自闲,你敢这么对我,你信不信我让我爹踏平你相国府。” 花自闲撇撇嘴:“你都死了还怎么叫你爹踏平相国府,何况相国府的死活与我何干。”说罢她顺势就要松手。 “别别别别松手,我怕高。” “是不是你给我家的铜锅里下了毒。”她松开一根手指。 许竹丛吓得发抖:“下毒?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不说?”她作势要松手。 三个混混见状慌了,忙跪地恳求起来。 “女侠你放过我们老大吧。” “他再也不敢了。” “我呸。”许竹丛骂道,“那只是一瓶治疗记忆的药,是你姐姐说那能让你恢复记忆我才下到了锅里,谁让你对我这么不尊敬,我当然想给你些厉害瞧瞧。” “真的?”花自闲垂眸思索,如今知道她还活着的就只有偶然遇见的这个二傻子,他又把这件事告知了花自怡,看来花自怡是不想让她活下去了。 那便找个机会整治她一番。 许竹丛伸出那只拿扇子的手奋力扒住了窗台:“我都说了你可以拉我上来了吧,我真的不知道你姐那么狠。” “哦,那就这样。”她说,松开了手。 许竹丛:“啊。”大叫一声,身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花自闲转身出了厢房,那三个混混想到此前被打的阴影不敢阻拦。 只听哗啦一声,许竹丛掉进了水里,混混们一个一个地跳下去救人。 她走到河边,望了眼河中央的少年道:“下次不许再找我的麻烦,否则我再扔一次。” 许竹丛:“胡噜噜噜” “老大你坚持住。” 从镇上往村里走的路上,碰巧路过一片竹林,远远地能瞧见不远处村庄里升起的炊烟。 乌云盘旋在远处的山峦上,山雨欲来风满楼,狂风吹拂这竹林竹子宁折不弯在狂风中起起伏伏。 几声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山谷间回想着,那声音时停时走高低错落,在前面的人似乎腿脚不好。 花自闲微微蹙眉,凝神看去,果然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是霍拾昀抱着霍灵在前面走。 走进后,她喊了一声:“霍拾昀?”听柳婶说他带霍灵出去了,应是去找江千,他就这样徒步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还抱着个孩子。 想到这些,花自闲心里有些触动,不由朝他小跑了起来。 “阿娘。”他肩头小霍灵率先看见了她喊了一声。 花自闲嘴角绽开了一抹笑意,忽然她顿住脚。 一股血腥味被风吹来,那味道很淡,若不是前世闻惯了这个味道很难察觉。 越是往霍拾昀靠近,那味道便越发明显。 “你受伤了?”她脱口而出,他一个书生肯定干不出杀人的事,只可能是受伤了。 霍拾昀下意识挡了一下袖子里的软剑,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她,淡淡地:“嗯,去找江千的时候……” “爹爹和他们打架了。”霍灵突然开口说,抢了霍拾昀的先,“爹爹很厉害。” 闻言花自闲心下一紧,眸光抬起时与他四目相对:“发生了什么事吗?” 霍拾昀叹息一声说:“去找江千的路上遇到歹人抢劫,我随手帮了个忙。”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 “那就是见义勇为。”花自闲笑了。 她居然这么轻易地就信了?霍拾昀有些意外:“你不打算多问几句?” “你还能骗我?”她往前走了几步,“哪儿受伤了,我回去帮你治治。” 霍拾昀怔了怔,下意识藏了一下右手,用内里催动起软剑划伤了自己的手臂。几滴血顺着他的袖子缓缓滴落。 “呀,定是伤口裂开了。”花自闲忙把霍灵抱到自己背上,扶着他在路旁找了个石头坐下,“先止了血咱们再回去。” 霍家。 木门被推开,一道绿色身影进了门。 以为是花自闲回来了,霍云忙跑了出来,见到来人后她显得有些失望:“德华姑姑。” 霍三姑那个爱贪便宜的小女儿。 霍德华一进屋便自顾自地在院子里坐下,拨弄那一篮子果干:“表哥和那傻子呢?不在家?” 闻言霍云面色难看:“德华姑姑,你要没什么事就走吧。” 霍德华没理会,不多时霍云被哥哥喊了进去。 院子里便剩下霍德华和两只鸡了。 话说那日郭敬被花自闲救下后,他把手术的时告知了京老先生,他醒后便想来当面谢谢花自闲。 奈何身上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弟子不愿他多走动,便自作主张来了桃溪村。 绿衣男子根据郭敬所说的找到恩人所住的那间小院。 确认了下院子的方位,点头:“就是这儿了面前两棵树。” “你找谁?”霍德华见男子鬼鬼祟祟的,她下意识站了起来。 男人走近了一些她才看清,原来是个俊俏的公子,他头顶戴的是绿玉冠,身上穿的是绫罗。 还是个有钱的公子。 霍德华心里不由的有些悸动:“公子是要问路吗?” “娘子家中可有位叫阿祁的小弟。”绿衣公子朝她作揖道。 霍德华:“你找阿祁吗?” “娘子必定是医术了得吧。” 那女子神色懵懂,思索了一番说:“我会一些药理,公子可是生病了?” 绿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容貌迤逦没有郭敬说的那般倾国倾城,头上同样戴着一支木簪子。 与郭敬描述的别无二致。 “原来就是你。” “什么就是我?” “你叫什么?” 绿衣女子勾唇:“我叫霍德华,我娘姓霍,我爹早亡跟着娘姓。” “家师想当面谢谢姑娘,重金酬谢。” 第25章 出摊 “这是从山上寻来的?”霍拾昀指尖揉捻着网纱纱布,轻声问。 他的声音就像穿过林间轻柔的风,花自闲手上的动作不由地慢了下来,该编一个什么谎回答这个问题,组织秘制的药物纤维绷带直接把药物混入纤维中。 一款还有用的外用药物绷带。 “这是我在集市上买来的。”她编。 这种布料不是棉线也不是麻线闻上去有药香,看上去是把药物与织物混合过,霍拾昀不禁勾了下唇:“包上这个就不用上药了?” 这都能看出来?花自闲眼神躲闪:“哈哈,应该是吧。”说罢绷带绕到最后一圈,不必打结包裹得很紧实却又不至于不透气。 “缠好了吗?” “好了。” “回去吧。”霍拾昀语气平淡,起身后他抱起已有些昏昏欲睡的霍灵,缓步朝竹林外走去。 花自闲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看着二人的背影:“好歹说句谢谢,真冷淡。”她背起手来,缓步跟在父女二人身后。 今日日暮没有斜阳,走出竹林后便是水田,几只白鹭立于水中他们走过时白鹭飞起。 远处的村子升起道道袅袅的炊烟,徐徐地汇聚成天上的云。 霍家的小院不比别处亮堂,家中的油灯也就两盏。厨房里点了一盏,屋子里点一盏,门前便是一片黑暗。 她进门的时候在门前的石阶上磕了一下,一抬头见石桌上刚晒的五味子干被吃了大半,花自闲几乎是飘到桌子前的。 “我的药材,谁动了?不是鸡给吃的吧。”她猛地扭头看向刚从屋子出来的霍云。 霍云噘着嘴:“你别瞧我,又不是我吃的,方才德华姑姑来寻爹爹在那儿坐了一会儿。” “这个又吃又拿的有没有点礼貌。”花自闲把五味子收好。 霍云见她往外走便说:“上哪儿去。” “找那死丫头要钱。” “德华姑姑和一个男人走了好一会儿了,说什么德华姑姑是那人的救命恩人。”霍云一边说,一边一边耸耸肩。 霍拾昀进屋后把霍灵抱到了屋里,出来时手上提着一个布袋子,不多时他布袋子轻轻放到了桌上道:“拿去再买一些吧。”说罢他径直坐下。 那是一袋子铜板,沉甸甸的足有五钱,还有几枚一两多的银锭子。 “你是怎么弄的这么多钱。”花自闲嘴角绽开了一抹笑,正要伸手去抓,从旁伸来一双手把银袋子拿走了。 霍云把钱袋子搂进怀里:“说好了我管钱。” “小气鬼。”花自闲冲她道。 霍拾昀伸手在大袖里握住簪子,梨花簪子上的白玉在烛火下闪着晶莹的光,迟疑了片刻他把簪子推回了袖子里。 “哥哥的束修加上这些也还剩五两,白云书院几日后便要入试了,这些也要加入束修里。”霍云当真像个管家婆似的计划着,分明才七岁半便已经很精明。 也不知这小丫头除了管家还有没有别的爱好。花自闲想着,刚要开口就听一旁霍拾昀怀里又传来了铜板当啷当啷的声音。 不多时他把一只带补丁的灰色钱袋子放到了石桌上,若无其事地呷了口茶。 “你哪来那么多的银子?”花自闲盯着桌上的钱袋子两眼发亮。 霍拾昀放下茶盏:“兵书卖出去了,那是我儿子我自然不会不管。” “几本兵书能卖这么多钱?”花自闲意外道,两个钱袋子少说四五两但是按成本来说少了,“一张一尺长的粗草纸就要一两,你这儿最多四五两是不是亏了?” 信了。霍拾昀沉吟着道:“剩下的存在江千那儿。” “那既然银子有了,过几日就可以之间参加入学试了。”花自闲在小院里踱着步,“给师长送礼要二两左右,束修一学期五两,读书还挺贵的。得做个长久的生意才行。” “你其实不必太过上心。”霍拾昀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花自闲双手叉腰义气道:“名义上你我是夫妻,但实际我俩算是搭伙过日子的,你要实在觉得欠我什么以后还我不就是了。” 她竟是这么想的。霍拾昀垂眸思索。 不多时霍云从旁说话了:“她让哥哥误食了毒物,本来就该赎罪。” “那是个意外,我那时确实不知道米缸被下了毒。”花自闲两手撑着石桌辩解道。 霍拾昀闻言抬眸看向她,她的神色不像是作假,难道真有隐情。 “那后来你是怎么知道的,米缸里又是谁下了毒。”霍云昂首说,“就是不是你下的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哎呀,不说这个了。”花自闲摆摆手道,“还是说说钱的事儿吧,我现在也有赚钱的门路了,想把院子重新修缮一下,加盖一间屋子。” “既然霍拾昀也能赚钱,咱们就定个数额,当做是目标如何。” 霍云嘟起嘴:“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多时霍祁也凑了过来,道:“我倒是觉得傻娘的想法不错,家里确实需要修缮了,也不能总让她睡地上吧。” “那就定五十两,怎么样。”花自闲五指张开说。 霍拾昀:“嗯。” “嗯。”霍祁道。 霍云小眼睛盯着屋檐瞧了一会儿,迟了一会儿说:“好吧。” 小霍灵:“娘,吃饭。” 第二日他们照旧推着小车出去,牌坊底下买菜的、卖红薯的、卖首饰簪子的应有尽有。 花自闲把小车子放好,没一会儿便来了人,是个戴着包巾的小哥。 “你就是那卖油条的?”小哥打量着她车上的东西道。 霍云见来客人了,忙招呼了起来:“阿叔坐吧,豆奶还是热乎的。” “我不喝。”小哥道,揣着手朝花自闲挑了下眉,“小娘子你这用什么做的?” “商业机密,要吃不吃这边请。”花自闲尽力挤出个笑脸,做了个往右边请出去的手势。 小哥:“不就是个小贩,神气什么。”说罢,他神神叨叨地走了。 小二回了包子铺,便将油条的形状味道形容给了掌柜。 “就是炸粗面,加了点糖罢了。”小二道。 “加点糖,一个门面都没有的小摊子能有糖,你还没点危机感!”掌柜的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带一份回来。” “不就是个小摊,还能比咱们包子卖得好,掌柜的你别太敏感。”小二道。 掌柜的敲了一下小二的脑袋:“我们已经两日没生意了,还不趁着人没走给我把东西带回来。”说完又趁着小二没走把人人拉住,“我得亲自去瞧瞧。” 第26章 争抢秘方 制完了糖,到了辰时花自闲便推着小推车去镇子口摆摊去了。霍祁闲来无事,也被拉来做了小壮丁。 花自闲把小桌子摆好,往灶台里加了煤豆奶锅很快便冒起了热气。大批客人寻着味找了过来,有些还是前日没吃着的。 “好在是起得早,否则还吃不到。” “小娘子来跟油条,能拿着路上吃吗?” 花自闲拿出准备好的油纸包好了油条递过去:“不光油条能拿着吃,豆奶用竹筒装了也能带走,您要吗?” 女子莞尔一笑:“来一套。” “那我也要带走,蹲着吃累着了。” “来两份。” 花自闲一边收银子,一边把油条下锅,忙得不亦乐乎收钱收得也不亦乐乎。 不多时来了几位穿子衿的少年,像是附近书院的。 “你们听说了吗?关老先生来了镇子,说是要收徒。” “收什么徒?” “一个九岁的小胖子,我前日见他被带来了书院。” 花自闲端了四碗豆奶到他们桌上,借机打听消息。几个少年见多了四碗豆奶不由地推拒起来。 一个道:“娘子这我们没点。” “这是阿姐送的,瞧你们的装束定是白云书院的?”她问,“入院时都是测过学问的吧。” 少年笑笑:“自是已经考过的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几位可否同我说说白云书院入试的考题。”花自闲又把桌上的豆奶往前推了推。 少年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花自闲又道:“你们告诉了我,往后来我这儿免费喝豆奶。” 几位少年合计划算,便把题目都和她说了。 这些都是历年的题目,虽不一定会考到但也能给霍祁做个参考练习。 他们说的时候,霍祁便在一旁听着。 他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忧愁:“这么难,村学我都没考过白云书院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书院,我能考得进去吗。” 花自闲把这话给听了进去。 收摊时已到了晌午。 红薯摊的摊主拿来了五个红薯放到她车上:“娘子拿着,给阿弟阿妹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花自闲本想婉拒。 红薯大婶格外热情,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哪里,因为你的油条摊子,我这今日的生意格外的好别跟我客气。” “那我明日还摆在您边上。” “那我就谢谢您了。” 其余的几位摊主也投来了羡慕的眼神,他们摊子的生意也还不错,就没红薯摊的好。 算了算今日入账,足足三两。 花自闲美滋滋的把银子递给霍云,小丫头麻利的收进了口袋。 霍祁看着她问:“接下来呢?回去吗?” “去买几件衣裳吧,你马上就要入学了,阿云和灵儿也好好久没换新衣裳了。”花自闲给他磨平身上的衣服的褶皱,小少年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麻布长衫,是霍拾昀用自己的旧衣服改的。 针脚功夫不好,因此显得有些肥大不合身。 霍云身上那件呢,是年前的时候买的成衣也已经旧的不成样子了。 “上次买的几块布,拿出来做衣裳就好了,不要太破费。”霍云又听她要花钱便觉得不好,说好的赚五十两现在才刚赚到三两就要花掉,何况买成衣多不实惠。 花自闲把霍云拉过来,双手捏住她的小脸说:“你才七岁,别满脑子都是银子。” “好疼啊,松手啦。”霍云撅起小嘴道。 霍祁见状忍不住发笑。 就在三人正其乐融融的时候,摊子前面又来了人,三道影子黑压压的盖过来把阳光都挡住了。 难道又是许竹丛?她转过头,是三个不认识的男人。 中间的那个膀大腰圆两个腮帮子鼓起来,活像个包子脸。 “有事?”想到可能是来砸场子的,花自闲脸色不太好。 “你不知道春酒镇是谁的地盘?敢在镇子口卖点心,不想活了。”为首的高个男人阴狠道,他抱拳沙包大的拳头关节处发出嘎嘎的响声,“识相的赶紧消失。” 一旁的小贩见到这场面不敢停留,快速收拾起摊子的东西。 “惨了小娘子惹上狐头帮的人了。” “快走快走别惹一身腥。” 霍云看着方才还都是人的镇子口如风卷缠云般什么都不剩了,她叉起腰嘟着小嘴:“怎么这样。” “傻娘,我们快走这帮人看着不像善茬。”霍祁扯扯她的衣角低声道。 花自闲轻笑了一声朝前走了一步,抬眼注视着高个儿男人的眼睛。 恍惚间那双娇俏的杏眼,瞳仁忽地变得猩红,高个男人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竟不由退后了一步仔细一看那双眼睛黑亮黑亮并无异常。 见了鬼了,为何在这女子的眼里瞧见了弑杀之气。 身后两个小跟班见状忙上前把大哥扶住:“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弄她啊。” “奶奶的秋,臭娘们。”高个左边的跟班喊道,说着便拿出了藏在后腰的棍子就朝她的摊子打了过来。 花自闲抽出擀面杖,给了霍祁:“来上。” “我?你是当真的吗?”霍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花自闲:“少年,你可是这儿唯一的男子,怎么舍得我们两个弱女子受伤。” “哥哥不行我来。”霍云说着就要去抢擀面杖。 霍祁嘴唇紧抿不多时双手拿过了擀面杖:“啊啊啊——” “小毛蛋。”跟班嗤笑到,这个小东西他一棍子就能打死。 一根子乌云压城一般的打过来,霍祁猛地把眼睛闭上完了这一棍指定躲不过,可忽然他的上身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 花自闲轻轻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放在他的胯上,在他耳边轻声道:“记住了,挥棍子要腰马合一,脚尖点地后脚跟抬起来。” “啊!”霍祁跟随着她说的动作,把擀面杖挥起来。 就听邦的一声,跟班捂着鼻子到退了一步,低头看着奔流而下的血迹惊恐喊道:“血——” “接下来怎么办。”霍祁喊道。 花自闲就站在距离他一步远的位置:“看准他的鼻子,打出去。” “臭小子。”高个扑上来,躲了两次霍祁的棍子一下砸在他的左脸一下正中眉心。 花自闲趁机踢了个回旋踢,正中高个小腹,他飞出去一米屁股砸在一块路面凸起的石头上。 “我的尾巴骨。”高个哀嚎起来。 “老大你没事吧?” “撤撤撤!快到我去找大夫。” 霍祁不可置信的看着几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手中的擀面杖没握紧滚到了地上。 “你瞧,人你都打得,区区考试怎么就过不了。” “你还说,差点被你害死了。” 花自闲浅笑,一边揽一个的哄着他们进镇子。 第27章 这书你买不起 “郎君,买只玉簪赠娘子啊?”当铺门口的首饰摊上,陈列着各式簪子,花簪是活生生地摘下来又用蜡塑性的要便宜一些但容易化。 通草花簪好看但也容易坏,回忆中女子抡起斧子砍木头的场景,他摇了摇头。 正要走怀里的小娃娃忽然一弯腰,两手冲着一只簪子张开,像是想要。 小贩是个会看颜色,一看就知道这位郎君想为娘子买簪子又犹豫不决,当机立断把摊子上最贵的一只玉簪递了上去:“小娃娃喜欢,拿回去送给阿娘吧。” 那是一只白玉梨花的形状的簪子,花瓣特意雕得很薄阳光之下看花瓣格外清透,花瓣中心镶嵌着一枚红山湖做的花芯。 霍灵嘿嘿地笑起来,阿娘喜欢梨花,阿娘天天戴梨花。把把簪子递到爹爹面前,奶声奶气地:“这个。” 他无奈叹息一声:“多少钱?” “三钱。”小贩接过银子,“多谢郎君。” 面具之下,男人的眸子微亮缓缓叹息一声,彼时当铺门前帘子被掀开一个浑圆身材的男人走了出来与他对视一眼后他收起簪子走了过去。 春酒镇卖吃食的多,南水镇便是好吃好玩的多。 河渠里小船晃晃悠悠的飘荡着,文人墨客坐在船上饮酒吟诗,不时从船上传来琵琶嘈嘈切切的乐声。 伴着这乐声,花自闲领着两个孩子在街边买了三串冰糖葫芦。 货真价实的冰糖葫芦,糖是不粘牙的,红果要酸甜适中才好吃。 “我不喜欢吃甜食。”霍祁盯着糖葫芦嘀咕道。 花自闲叼着糖葫芦,问老板要了张糯米纸递给他:“包起来拿回去给灵儿,你喜欢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我不要吃的,我想买些书简。”霍祁面颊微红,提这个要求让他有些不好意思,那毕竟是她赚的钱。却又期待,她会给自己买吗? 花自闲应下后,霍祁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他拉着花自闲朝书店去,这个世界的书店卖的都些竹简、牛皮、羊皮做成的书。 进门前她特意抬头看了眼门口的匾额,这店叫“南水书局”。 “店面布置的到还算雅致。”她背着手在门口的博物架上观赏了片刻。 霍祁一进店便奔着写有孔圣墨宝的架子去了,一些没包起来的书简和羊皮书是可供客人随意看的,他在书简顶端挂着的书签上找名字很快便找到了想看的翻看了起来。 门口柜台这儿没人,书局更里面的位置似乎是一间茶室,这会儿在招待着什么人。 “有人吗?”她试着喊了几声。 伸出手来说话声。 掌柜的看了眼门口的小二道:“出去招呼客人。” 小二走了,掌柜给面前的三位分别倒了两杯茶,笑说:“怠慢贵客,今日苏秀才和关老弟子能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哪里,我这小师弟童试之时所要学习的书籍还需店家找寻。”说话的黑衣男人,头上戴着规整的黑网幞头,身上穿着玄色子衿。他两指握住茶杯大袖挡在脸的前面饮下了茶,不多时黑衣公子垂眸看向身侧二人。 那位秀才倒是有礼,可这师父新收的小师弟.... 苏振生随意抓起茶杯就一饮而尽,第一口先被烫到了,第二口又被苦到竟把手指头伸进了嗓子眼里想把苦茶水抠出来。 自己侄子竟做出这种丑事,苏执脸色一黑,忙朝男人作揖致歉:“却惊举人,莫要怪罪。我这个小侄子年纪尚轻,不知礼数。” “能写出那篇庸赋之人,不像是大智若愚之人。”旬却惊淡定品茶,这哪是大智若愚分明是大愚弱智。 苏振生压根听不懂二人话里的意思,径直把茶杯给推倒在了桌上,看着茶水四散奔流哈哈大笑起来:“难喝死了,颜色就跟尿一样阿叔你快瞧。” “放肆。”苏执面色黢黑,一抬头就见旬却惊身上也被撒了一大片茶水,不由心咯噔了一下。那可是上好是丝绸,他忙把侄子拽起来压着他的头向旬却惊赔罪。 关老大弟子,当朝举人就这么被这臭小子得罪了,他这侄子怎么就这么烂泥扶不上墙。 君子守礼,旬却惊当场并未发作,他冷着脸从蒲团上起身道:“在下出去透透气。” “公子莫怪,我这小侄子不懂事。”苏执一遍遍作揖说道。 “举人看看店内的书籍如何。”掌柜的随即也起身追了出去。 花自闲等霍祁找自己喜欢的书时,百无聊赖地拿起了一本论语,上头写:“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正当她把上面的内容念出来时,掌柜的正引着旬却惊进到前店,一转头瞧见三人不由皱了下眉。 一个打扮粗俗的小妇人,两个穿的破烂补丁衣裳的孩子?掌柜得瞪了一眼小二,轻声道:“瞧见这样的你怎么不赶出去。” 他转头瞧见花自闲手上拿的那是——论语?不禁浑身一震。掌柜的快步上前,把那本论语竹简从花自闲手里夺了过去,有人在他不好做得太过便挤出笑来说:“小娘子还是到别处走走吧。” “凭什么?你这的书我难道还瞧不得了?”花自闲抱起胳膊说。 那掌柜的又打量了她几眼,看着就不像有钱的:“我就实话同娘子说了,这书您买不起。” “不就是为政篇通篇不过四五十字,还能卖上天去不成。”花自闲止不住要同他辩论一番。 那边,霍祁沉浸在书卷里,全然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在他的世界里水墨成画,汇聚山河,山河之中又有乾坤。 不多时一道黑色的人影在他身侧顿住了脚,一道声音随即从头顶传来。 “公羊一脉佶屈聱牙,小公子竟也能看得这般兴趣盎然?” 他抬起头,就见是个模样端正的阿叔,国字脸眉毛有些粗戴着黑木发冠。霍祁朝那人行了一礼,手握书卷道:“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刻意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春秋即是史书,读之自可以史为鉴。” 旬却惊闻言不由一怔,良久他对少年勾唇一笑问:“你叫什么名字?”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若这孩子是他的师弟。不,若是他的徒弟,便不往此行。 第28章 震惊四座 “不就几本破简子吗,若不是里头的几行字能那么值钱?”花自闲两手叉腰,“再说了,你着简子里的字又不是你写的,你凭何替学问定价。” “就凭这铺子是我的,山头的字是我一笔一划誊抄下来的,娘子若是不服也可在肚子里装知识来卖。”掌柜的揣起手,嗤笑一声,“就怕那些字你认识它,她未必认得你。” “这小娘子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谁不知道南水书局的掌柜手握藏书千万满腹经纶,镇上的人哪有敢跟他叫板的。” “我说小娘子,你要是没钱还是今早离开吧。”店小二道,“铺子里一筒简都抵得上两顿饭的了。” “这么说来,我若是也能又一肚子知识也能拿来卖?”花自闲说,猛地一掌砸在柜台上,“你当学问是什么东西。” “你一个小女娘知道什么是学问吗。”掌柜的指着她道。 霍云见状面色难看起来,她忙拉住花自闲往外走,偏偏花自闲还不乐意。 她站住脚,勾了下唇:“不就是论语。” 再耳聋也很难不听到了,霍祁捧着书卷慌忙走了过来,把手里的书卷放下扯她:“书我不要了,”说罢又转头对掌柜的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就走。” “掌柜的,敢同小女子我比一场吗?”花自闲昂着下巴笑道。 口出惊人,不多时店铺外面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店铺里面几个小厮听到了声音也都走了出来。 对此最惊奇的还是旬却京,本朝礼教甚严不许女子入书塾,她这样子又不像是有钱请的起先生的。估计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罢了,没想到这个丫头竟和那孩子有关系。 有这样不知礼数口出狂言的家人,那孩子前途堪忧。 想罢旬却惊摇摇头,罢了为那一家解解围倒时少年感激他也好说起拜师一事。他往前走,却见花自闲在博物架前踱了两步摇头晃脑起来。 “性相近习相远,唯有上知与下愚不移....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她逐字逐句背诵,从前被师父逼着学,没想到一点没忘。 在场众人无不惊奇。掌柜的瞪大了眼睛,咽下一口口水,她已经背到了阳货篇。 “不得了啊,才女啊。” “这小娘子学问如此了得?莫不是文曲娘娘。” “我认识她,她不是镇子口卖油条的娘子吗。” 什么?闻言书局掌柜面色铁青,一个贩夫走卒竟干和他叫板,若是真让她把全篇背出来了他书局掌柜的面子往那儿搁。 掌柜的深吸一口气道:“这论语后几篇释义早有遗失,即便是背出了全篇又如何。” 在场几人,旬却惊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不由地垂眸思索:“确实一字不差。” “怎么?掌柜的不满意?”花自闲背着手神色轻松。 一旁听完了背诵的霍祁眼中闪烁着金光,不由的看向店掌柜。 书局掌柜努力挤出笑容:“若你能说出,论语为政篇的含义,这一卷论语我...一折卖你。” “足足省了二百文呢。” “三百文的竹简一百文就卖了,掌柜也舍得。”场外观众议论纷纷。 花自闲抱起胳膊:“说好了免费送,你想递来不成。” “说得仿佛你真能说出来。”掌柜的嗤笑,为政一则向来深奥这世上的大儒从未有过把其中道理说透的,她一个妇道人家认识几个字说出的道理恐怕也难让人信服。 头发长见识短的死丫头,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 思索了片刻,那掌柜又道:“若是娘子说得出道理来,在下白送你一本论语又如何,那位小公子方才读的羊皮卷春秋我也一并送了。” 不多时有人喊道。 “羊皮卷虽便宜,可春秋繁复一两张羊皮可写不完,掌柜的这是下血本了。” “我瞧娘子也未必说得出来吧。” “若我说不出来?”花自闲问。 掌柜的轻笑:“也不为难娘子,就请娘子从此不再出现在这儿镇上即可。” “我们是做生意的,方圆百里就这两个镇子,你要我们到哪里去。”霍云情急下说道。 书局掌柜轻笑:“那与我无关。” “好。”花自闲利落应了下来。 霍祁霍云齐齐瞪大了眼睛。霍云小脸一皱,蹲在地上便要哭出来,好好的安稳生意现在又要没了。 “傻娘,算了我不买书了咱们走吧。”霍祁面露愁容,扯着她衣角说。 花自闲朝他眨了下眼睛,神情淡然地:“为政以德,当如北辰,居其众星之中当以身作则。乱时安然以示众人,以政令治国以刑罚束民,以道德相引以礼法束心是为为政之道。 “这....”书局掌柜闻言双目圆睁,竟忽然觉得脚下虚浮。 旬却惊伸手扶了他一把:“掌柜的,答应了的事可要言而有信。” “是,是,大人。”掌柜的正身朝他行了一礼。 “怎么是她!”这时苏执领着苏振生才从茶室里出来,见到花自闲第一眼便一怔。 旬却惊瞥了他一眼:“相熟吗?” “不熟,只是同村罢了。”苏执忙说。 “是吗,这么巧?” 苏执一时语塞,干笑两声问:“公子答应的要替小侄购书和笔墨一事。” “去挑吧,我会替你付钱的。”旬却惊道。 掌柜的眼含热泪把架子上的书简,一整套羊皮做的春秋拿了下来和论语的竹简一起给了她。 霍祁拿到喜欢的书后开心不已,看向花自闲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崇拜。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赢了吗。”花自闲捧着霍云的小脸柔声细语道。 不多时旬却惊胆怯上前,先是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又朝她作揖:“小生这厢有礼,娘子博学多闻令人叹服不知...” “哦,也没什么啦。”说罢她牵起两个孩子朝外走。 旬却惊本想追过去,却又被苏执给挡住了去路。 他把书简双手举高,挡住了旬却惊的视线道:“旬举人我选好了。” “你且让开,刚才那女子你认识吧?那孩子可是你村学的学生?” “霍祁粗笨,父亲是个猎户,不通文墨。” 第29章 收编小弟 “霍祁父亲还行偷盗之事,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孩子。”苏执瞥了眼花自闲离去的方向,“旬公子还是瞧瞧我给振生选的书要紧。” “那样蕙质兰心之人竟所托非人。”旬却惊摇头感叹着。 街道上,霍祁把得来的羊皮卷和竹简都好好收进怀里抬头:“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女子垂下的鬓角随风轻飘着,她眸光转向一处:“买衣裳去。” 她口袋里揣着今早赚来的三两银子,从奸夫淫妇那儿和混混那儿抢来的一两多钱,总共五两买两三件衣服应当是够的。 “马上要入夏了,我们身上的衣服还能穿,何况你不是请柳婶做衣裳了吗。”霍云的小算盘又敲了起来,她当真觉得衣裳首饰那都是外物。 花自闲却不管那些拉着两小只进了成衣店。成衣店里不光有衣裳,还有配套的鞋子首饰。 打扮小女孩就像打扮娃娃,她兴奋的给霍云换了好几套衣服和发饰,最终择定一款石榴红上襦加藕荷色下裙的小套装,扎上双丫髻再戴上两朵小花。 霍云本就精致可爱,这一打扮更显得活泼俊俏。 只是换下那一身破烂衣服后,她显得有些不自在,心里虽然喜欢可是那价格……她舍不得:“我不想穿着走回村里,换我之前的衣裳就好。” “那一身扔了。”花自闲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一身补丁的补丁破洞的破洞早不能穿了。 给霍祁选的则是一套绢布子衿,青色的上襦灰色下裳。他穿上后成衣店的店家两眼都看直了:“这小公子日后定是做大事的人。” 霍家的孩子都不像是农户,反倒透着一股世家的气质。 “万一我无法入学,穿子衿会不会....”霍祁揪着衣摆,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已经让父亲和妹妹失望过一次了,难道还要空欢喜第二次。 花自闲瞧出了他的顾虑,她低垂的眉眼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阿祁,读书是为了什么?” 霍祁猛地抬起头,思索了片刻说:“是为考功名。” “那考功名又是为了什么?” 霍祁皱眉:“做官。” “做官是为什么?”她抬手给他把腰带束好。 “我不知。” 花自闲闻言一笑:“那便带着这个问题,去书里找,书中没有那便去瞧瞧这个世界。我希望,阿祁能找到你自己想走的路。” 站在铜镜前看着身着子衿的自己,霍祁有一瞬恍惚,最终他还是换下了那一身子衿。 花自闲给三个孩子各买了两套衣裳,总共花费了五钱,更要走出成衣店便瞧见店铺右侧墙上挂的那套男子长衫。 墨绿色的,领子上绣着青竹的纹样。料想这一身穿在霍拾昀身上定是养眼,她抬手一指要了。 春酒镇与南水镇接壤之处有一座市集,街道两边的房屋组成了这条巷子,两边的屋檐伸出来形成了这条巷子的荫蔽之源。 在巷子最伸出,有座黑衣庙,里头常有黑衣人出没。寻常百姓只要到了巷子口必定加快步子。 今日,巷子外的店家惊奇的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进了巷子。 男人走起路来一高一低,虽则他已尽力在掩饰,可在黑衣庙的剑客眼中他就是个笑柄。 父女二人戴着青色的面具,成了巷子里最独特的风景。 “瞧瞧,瘸子也来接任务。”几个刀客坐在门前貔貅石像上,说话的男人蹲在貔貅头顶手中转着一把银月弯刀。 他走过时,几双猩红的眼睛不时向他投来戏谑的目光。 穿过人群密集的前院,到了庙口。 坐在桌前的庙祝打量了两眼父女二人:“接任务还是交情报。” 在他身后的公告栏上贴着几张任务简报,上面画着对象的面容。 男子拿出一块令牌推到庙祝面前:“交情报。” 庙祝神色鄙夷,眸光落在令牌上却在拿起的一瞬间身子一僵。 众人纷纷将目光汇聚在庙祝的脸上,却惊讶地发现他身子轻抖,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辛苦了大人,这是这次任务的报偿。” 只见秃头庙祝从桌子底下搬出一麻袋的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男人收起令牌,道:“存了吧。” 瞧见那一袋子银子,几个刺客面面相觑。 “赏银这么多,真的只是情报任务这么简单?” “赏银超过一千两的情报任务封州之内只有三个,都是地狱级的难度,据说就在这三四天内有人一口气便做了两个。” “他?” 情报任务不需杀人,可也不会比杀人简单,能完成任务的都不是小角色。 几个刺客把视线收回来,门口那个口出狂言的男子一跃上了屋顶跑得没影了。 他看着庙祝身后的公告栏,视线落在一张女人的画像上。 庙祝很识趣地把画像取了下来说:“这是盛京转来的任务,听说对象是个农妇,刺客都不愿意接。嫌弃没有挑战性。” 男人张开五指,画像是画在细草纸上的是以并不便宜,却在一瞬便被他用内力震得四分五裂:“我接了。” “好嘞,买主要求必须死,还得瞧见尸首。”庙祝拿起笔在一本册子上划了条杠。 男人没说什么,抱着孩子缓步离开。 长街上商铺林立但大多都闭着门,有些挂着食店的牌子门口的台阶上却积了厚厚的灰。 花自闲三人从成衣店出来,路过春酒镇上一家包子铺,还没走过去便被人给挡住了去路。 “早上那三个混混。”霍云惊到,伸手抓住了花自闲的袖子。 见是那三人,霍祁捏紧了小拳头:“你们还想怎么样。” “之前是凑巧让你们赢了,现在呵呵...我们人多看你如何应对。”说话的还是那个高个男人。 都见过两次了花自闲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他,穿着麻布短袄梳着辫子头,脸上有条显眼的刀疤。 刀疤混混鼓了下掌,不多时从旁边巷子里便蹦出了七八个男子,都穿着普通的粗布短袄,个个凶神恶煞。 霍云抓住她的袖子:“怎么办呐。”这么多人怎么打得过。 不远处茶楼里,王麻子朝屋子里的几人招手:“老大快来瞧,姓花的惹上狐头帮的人了。” “哪儿呢?”许竹丛移到窗子前,他头上戴着抹额,落水后受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 瞧见被十几人围住的花自闲,他勾唇阴险一笑,“不用我出手,大傻子自找麻烦。” “她这下死定了,狐头帮可是本地有名的帮派,据说头领还是从地牢逃出来的杀人不眨眼。”他身边的小跟班一号道。 许竹丛:“大傻子做了什么惹着他们了。” 第30章 混混变小弟 “你们找我?”花自闲环抱双手,“想打架?” 刀疤混混双手叉腰:“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南水镇和春酒镇上我们狐头帮的名号,那是百花杀闻之丧胆不良人闻之头疼,惹到我们你算是踢到铁板了。” 说罢刀疤混混指着她,歪嘴邪笑。 花自闲看了眼旁边的巷子,又看向两个孩子。 霍祁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拉住妹妹的手腕躲到了旁边的巷子。 “上。”刀疤混混下令道。 茶馆二楼,许竹丛欢呼雀跃,等着看她好戏。 她转动僵硬的脖子,抬起手臂做了一个伸展运动,紧接着侧身运动,跑跳热身。 混混面面相觑。 刀疤:“这什么路子?”她快速又灵巧的动作把这几个混混整懵了。 “上啊,看什么呢。”茶楼许竹丛挥舞着大袖说。 混混们仿佛受到了鼓舞从腰带上拔出棍子刀子大喊着朝花自闲冲过来。 这场面兄妹二人看得揪心,不多时霍祁拉着妹妹看向旁边的铺子,似乎在混混们出现的一瞬间这些铺子便把门都关了起来。 “报官吧,阿兄。”霍云两眼通红说。 霍祁用力点头。 正当二人要跑去报官时,就见长街上混混们裹挟着花自闲,二人几乎看不见她的身影。 花自闲先是抬手握住了第一个朝她冲来的男子下巴,捏住关节处向下一拽,男人霎时间疼得眼冒金星捂着下巴连连推开。 她趁机夺下棍子,一棍子又一棍子打在冲到自己身上的混混脑袋。 才过去不到一炷香地上便倒了四五人,花自闲把棍子扛在肩头朝剩下那几人挑了下眉:“还来吗?” 刀疤混混咽了下口水:“你等着,你别走我叫老大来弄死你。” “狐头帮的大哥要来了?那花自闲岂不是死定了。”王麻子奸笑地看向许竹丛。 许竹丛朝几个混混喊道:“你们是好样的。”下一秒便梆的一声被棍子砸中了脑袋,额头鲜血直流。 “啊啊啊。”他哀嚎着被两个跟班扶进了屋子里。 不多时刀疤混混便把传闻中狐头帮的老大叫来了。 男人留着虬髯粗得像猪毛似的的胡子上不知用什么染成了红色,他把外衫披在肩头上山空无一物下身着一条棉布长裤。 “老大,就是这个女人欺负咱们弟兄。”刀疤混混指着花自闲道。 花自闲环抱手臂淡淡说:“不是你们来我摊子上找麻烦的吗。” “我们那是那是好言相劝。”刀疤混混道,缩着身子退到了老大身后。 那位虬髯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眼花自闲,不屑一笑:“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不过是....” 还没等他说完,花自闲便闪现到了那人眼前,一把揪住男人的耳朵左卡住男人右腿上身朝后一扭。 虬髯男子以一道美丽的弧线被揪住耳朵摔在了地上。这几日来磨豆子、推推车她力气大了不少,加之前世学习的暗杀技巧对付一个小混混轻轻松松。 不多时众人只见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被按在地上,砸在他脸上的拳头分明很小却拳拳刀肉,白拳头下去红拳头上来看的几人目瞪口呆。 狐头帮的众人更是傻眼,他们的老大面对一个弱女子的拳头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合着她刚才打我们根本没用全力。”刀疤混混抱着一个兄弟痛哭。 那边虬髯大汉被打成了猪头,再坐起来时鼻子塌陷两眼血红门牙哗啦啦从嘴里掉下来,他无力地用手挡在脸前面哭道:“女侠饶命,我错了。” 花自闲不听,又是一记重拳:“小小年纪的学不良少年,想过后果吗?” “我错了,大姐我真的错了。”虬髯大汉匍匐在地重重朝她磕了几个响头。 这时花自闲眼前跳出一行字:空间升级成功,鉴定芯片升级成功。 还没等她细想其中的问题。 就见男人跪着爬到她面前双手举过头顶大拜了一次道:“从今往后您就是狐头帮的老大,小的甘愿做您的狗。” 被打肿了脸后男人说话有些含糊,但这声老大喊得极为清晰。 “老大!” “老大!” 虬髯大汉一跪下,其余人便也纷纷跪了下去。刀疤混混见状扑通一声膝盖着地跪倒,痛哭:“小的被猪油蒙了心,但其实和老大真没什么仇怨,都是鼎丰包子铺的掌柜给了二十文钱让小的干的。” “鼎丰包子?”花自闲蹙着眉扭头看向路边的包子店,原本开了一条缝的大门快速被合上。 屋子里的人浑身激灵了两下:“这丫头怎的这般厉害。” 花自闲垂眸,原以为又是花自怡搞的鬼,没想到罪魁就在眼前。她缓步走上前去,抬手敲了敲铺子的门,那门里的人装死不出声。 “我那摊子小本只想混口饭吃不与人争,奈何如今有人看不过眼找麻烦,那就休怪我抢生意。”她提裙走下阶梯,用整条街都能听见是声音说,“诸位南来的北往的,我家油条铺子就开在镇子口的牌坊底下,吃过的觉得好您明日来买一根油条我送一根。” “小娘子有胆识。”这边打斗停了,巷子里猫起来看热闹的人也都出来了。 不多时有人指着包子铺的大门道:“那鼎丰包子打压其他铺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勾结狐头帮搅乱别人的生意害得镇上的其他包子铺点心铺统统关了门。” “杨老板这回是遇上对手了。”鼎丰包子老板便姓杨。 “我就觉得每日只买一根不够吃,去晚了又都没了这回好了买一根送一根那岂不是人人都有的吃。” 不多时巷子里有人朝花自闲喊道:“小娘子说话可要算数。” “掌柜这可如何是好。”店小二急道。 杨掌柜狠狠拍了一下他脑袋:“急什么,她不过是个小贩治她的法子有的是,我就不信咱家在镇上开了这么些年比不过她一个只开了几日的。” 第31章 生意比拼 今早下过了一场雨,泥路难走讲究的人都不愿脚底沾泥。鼎丰包子铺天还没亮便开门了。 “早早喂饱了镇上人的肚子,我看你如何卖得出去你的玩意。”杨掌柜站在雨帘前捋着胡子大笑。 天上原本细雨淅沥,忽然电闪雷鸣。店小二忙把蒸笼盖上转头看向自家掌柜:“您说那么早开门做什么,雨下着又没客人,我还不能多睡一会儿。” “我都没客人,花自闲那儿更不会有客人。”杨掌柜嘴角上翘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 过了一会儿,雨渐渐停了街道上陆陆续续有了行人,不多时一位男客拿手做伞挡着头发进了店里。 杨掌柜脸上绽开了抹笑意:“客官吃些什么?”说罢他掀开蒸笼。 “在这吃什么,花娘子出摊了听说还有新鲜玩意。”方才跑过去的行人又跑回来了对男子说道。 男子立刻摆手道:“不吃不吃了。” 瞧着客人走远的身影姓杨的恨得直跺脚。 另一边,镇子口。 雨虽然小了但依然在下着,却拦不住闻着味来的人。 为防下雨出不了摊,她用空间里的两把雨伞改装了一顶防雨的雨帘,虽然小了一点但好在挡雨是够的。 “当心路滑,踩在茅草上。”虬髯男人指引着来人说道,他把人引到小桌前坐下朝前喊道,“大姐来碗免费豆浆。”喊罢他转身把菜单双手递给男人。 七八个混混一齐在她的摊子前面招呼着,这场景让后来赶到的客人看到了都不由一怔。 “这不是狐头帮的人吗?从前还凶神恶煞的,现在怎么乖得跟群猫似的。” “花娘子治人有方。” 有了伙计帮忙,霍家两兄妹的工作轻松了不少,花自闲给二人拉了副帘子让而在在后面写字。 “写好了。”霍祁掀开帘子,把红布递给她。 花自闲绽开红布满意一笑:“今日爆品:红糖发糕。” “娘子真出新东西了,都是什么好东西?”很快便有排队的客人问。 打开蒸笼,奔腾的热气升上来,氤氲着散开后众人便瞧见竹编的蒸笼里铺满了五颜六色柔软的糕点。 浓浓的米香混合着水汽蒸腾出来,伴着微微的甜蜜。玉米、小麦、红糖的香气混合其中。 问得人不由喉头发紧,口腔里不断分泌出口水来。 “好香啊。” “是啊,甜蜜的味道。” “这花红柳绿的都是什么?”有人朝花自闲拱了拱手问。 她一一指过来道:“这褐色的是红糖做的,这绿色的是斑斓口味,紫色的是紫薯都是甜的。” 围观的男客人道:“平日里总吃些咸口吃甜的那可是世家大族的待遇啊。” “可不是吗那一斤糖便要一钱多银子,咱们老百姓如何吃得起。” “托了花娘子的福,蒸笼里的甜糕给我各来一份多少银子?” 花自闲嘴角上扬:“一块十文,五种口味您买的多我送您五杯豆奶一共五十文。” “划算太划算了。”男人立刻笑道利落地给了银子。 不多时后面的人也挤了上来。 “娘子我来两块。” “十块,谁敢跟我抢。” “二十块。” 花自闲:“都有都有。” 这日镇子口热闹不已,狂风骤雨也拦不住镇上的人涌到牌坊底下。瞧着一波又一波人往镇子口走,杨掌柜一拳砸在桌子上。 “我看她要嚣张到几时,”杨掌柜看向小二,又在他耳边低语,“去把那人找来。” “掌柜的那位老先生病重怕是来不了。” “叫你去便去。”他狠狠踢了一脚小二的屁股。 小二捂着屁股跑出去的时候,一位公子正领着三个根本朝这儿走来。 杨掌柜见状忙迎了上去:“公子吃些什么?” “来个羊肉包子。”许竹丛道。 包子从蒸笼里热腾腾的出来,到他手上刚咬了一口许竹丛呸了一声,把手里的包子扔到了路边:“难吃,一股膻味。”自从尝过跟班从花自闲那儿买来的点心他便吃不下其他东西。 杨掌柜:“....” “你们再去镇子口瞧瞧,还有没有剩的油条豆浆。”许竹丛道。 三个跟班些许犯难。 王麻子道:“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姓花的认识咱。” “那便乔装打扮。”许竹丛揽过他肩膀,展开的扇子挡住半张脸,“我和你们一块儿。” 四人身后,杨掌柜眼神怨毒:“这位花娘子还真要和本掌柜过不去,那便别怪我无情。” 才过去了半个小时,大雨转成了小雨,林间水气化作了浓雾。 “娘子发糕还有吗?” 花自闲擦拭着锅子没抬头:“没有了,明日再来吧。” “那油条呢?” “卖光了。” “那豆奶。” “送完了。” 那人只得灰溜溜地走开。 花自闲把几个混混都招呼了过来:“每人二十文算是今日帮忙的报酬。” “嘿嘿,大姐客气了我们哪好意思收银子。”虬髯大汉说道,“小弟阿生,往后就是大姐的人了。” “多谢大姐。”刀疤混混说道。 今日赚得比前几日都多一些,六十钱换算过来便是六两。花自闲把银子收好,收拾好后便和两个孩子回去了。 又是那片竹林,那条小路霍拾昀在前面走着,两个孩子一瞧见他便飞快的奔了过去。 正值午后,竹枝坠影从他肩头掠过,男人俊俏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只在看见孩子的时候露出淡淡的笑容。 隔了一会儿他回过头看向花自闲,脸上的笑意又淡了几分。 许是察觉她没跟上来有些奇怪,说:“你还在此做什么。” “砍些竹子做席子。”她拔出柴刀劈起了路边的竹子。 霍拾昀蹙眉:“你会编?” “这不是有手就会吗。”花自闲说,又一刀砍在了竹子上。砍下来的竹子是用来做造纸的帘床用的,除此之外她还需要石臼、石碾等等。 石碾、石臼和盛放木桨的桨池都能之后找工匠做出来,但这竹帘她得自己做省银子。 几人回到家时见院门洞开,两顶轿子等在门口。 花自闲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32章 大获全胜 果不其然,一进屋就见霍三姑正在院子里。霍家的小院虽然陈旧,但却被霍拾昀规制得整齐干净。 推门进来瞧见霍三姑,花自闲便觉得一阵头疼。 果不其然,来者不善。 “瞧瞧夫妻二人一起不归家。”霍三姑冷声笑道。 闻言霍拾昀皱眉:“姑母今日来所为何事?” “表哥。”德华勾了勾唇,随后起身向他行了一个蹲礼。她看向霍拾昀的眼神里带着眷恋,多日不见表哥越发俊朗迷人。 他周身透着股与世无争的气质,清冷淡然,在这乡土村庄内显得那样超凡脱俗。 花自闲打量了二人,母女二人像是发达了身上穿的都是上等的绫罗,头上的发饰也从普通的桃木簪子变成了镶嵌翠玉的宝石簪子。 她朝前走了一步:“二位穿的这样得体,不会是盛装打扮来打秋风的吧。” “打秋风?”霍三姑低笑了一声,“你瞧瞧你们这破烂院子有什么值钱的。” 她说这话时才看见了三个孩子,不由的一怔,那三个孩子身上竟穿了新衣服?霍拾昀何时有钱的。 “若是姑母无事,坐一坐便走吧。”霍拾昀冷言冷语道,他径直朝屋子里走去,一步一顿的走得并不快。 半到上被霍三姑给拦住了:“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家德华不日便要高嫁世家公子,倘若知道又你们这一家穷亲戚太丢人了,劝你们趁早搬出桃溪村。” “什么?”花自闲皱眉,瞥了一眼德华。 德华也正瞪着她,她和表哥自小青梅竹马若不是这个傻子半路杀了出来,说不定她与表哥早就。她又转念向,无妨反正现在有了那位公子区区一个表哥也没什么惋惜的。 “表哥莫恼,就是换个屋子住罢了。”德华上前轻轻揽住他的胳膊。 霍拾昀冷着脸把手抽回来:“姑母这是何意?” “你爹生前对不起我,你给我什么也都是应该的。”霍三姑冷冷说道。 花自闲勾唇冷笑,脚尖勾起地上的翠竹轻轻一抬,几丈长的竹枝便飞了出去。 穿过妇人的发髻把她钉在了屋子的墙面上。 “我从前是个傻子,现在是个疯子,做出什么事儿来可都难以预料。”花自闲左手握住竹子,阴恻恻地冷笑,“可别惹我生气。” 霍拾昀面色同样冰冷:“三姑母还是和表妹一同出去吧。” “表哥....”德华的眼神里带着恳求。 “咔嚓”一声,她握住竹子的手生生把竹子捏得裂开:“赶紧滚。” “好啊,反了。霍拾昀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霍三姑散开头发从此逃脱了竹子的禁锢,指着二人谩骂,“你会遭报应的,此事后果你可想好了。” 看着母女二人走远,花自闲轻哼一声甩开竹枝。 不由的她看向霍拾昀:“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不知。”霍拾昀淡淡摇摇头。 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小院,霍三姑狠狠咬牙说道:“霍拾昀,花自闲。你们会后悔的。” “娘,怎么办呀。万一公子发现我不是那家的人,会不会反悔。”德华摇晃着霍三姑的手面露愁容。 霍三姑恨铁不成钢的甩开她:“慌什么,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要把这谎圆过去。” “我把自小定的娃娃亲都退了,若是暴露可就什么都没了。”德华沉吟道,看着身上这身干净华贵的衣裳她暗暗下了决心,“花自闲必须死。” 次日。 花自闲照例推着推车出门摆摊,在牌坊下和狐头帮汇合后,阿生焦急跑来说:“大姐鼎丰包子卖了新包子,异常香甜镇上的人都去买包子了。” “我买来,大姐快尝尝。”刀疤脸小跑着过来递来了包子。 花自闲把推车安置好,擦干净手结果油纸包住的包子大咬了一口,第一口就吃到了满满的肉汁喷香油润美味无比。 一个鲜字在她脑海里蹦了出来。 “好吃。”她说。 霍云叉起腰:“你怎么长他人志气,客人都跑了。” 她三两口吃光包子,吧唧嘴品尝着味道闲淡释然的一笑:“出摊,桌子椅子摆好。” 几个小弟听话摆出了桌子椅子。花自闲架起炉灶,一口热豆浆一口炸油条,推车上还放着一个蒸笼。 热气蒸腾香气四溢,周围摆摊的大爷大妈纷纷来买了一块发糕,但从镇子里出来的客人却少了。 “都去买时新的包子了,人都是图新鲜。”隔壁红薯大婶道。 众人都以为今日花自闲生意惨淡,鼎丰包子的小二回去把这事儿同掌柜的说,杨掌柜笑得脸上的皱纹都都了两三层。 鼎丰包子铺,门口聚满了来买包子的人。 “掌柜的,我做完了银子何时给我结?”说话的男人声音苍老头发花白。 杨掌柜收起笑意,从怀里掏出几十枚铜钱放到老汉手里:“去吧,回家照顾你孙女去,但是此事你若敢说出去我便让你有来无回。” 老汉连声称是收起银子悄悄从鼎丰包子后门走了出去。 牌坊口来了个拿着包子边走边吃的客人,他拿出五枚铜钱投进花自闲收银子的罐子:“娘子来碗豆奶打包。” “稍等。”她说,一边打开蒸笼的盖子。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男人咬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盯着蒸笼里那碟清透如白玉似的的东西问:“小娘子这是什么好吃的?” “这是肠粉。”花自闲说,随即便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试吃品递给男人。 男人随即把包子随意放在了一边,尝了一口后便赞不绝口:“这咸的酱汁裹在柔软的米皮上简直是神来之笔,还有内里的肉沫鸡蛋也极为香甜,娘子这肠粉真是厉害啊。” “多谢公子夸赞。”她笑着朝男人行了个礼。 “来一份。” 花自闲:“加点辣?” “加。”说罢男人便径直走到了路边的桌子前坐了下去,迫不及待的拿出了筷子。 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反倒越来越多。 霍云见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老汉从鼎丰包子出来后,本是要从镇子口出去,却见一家小摊前站满了来吃东西的客人便没忍住停下观望。 他是个厨子,平生醉心厨艺当看见那一盘盘精致美味的点心时,老汉不禁来了兴致他指着蒸笼里的肠粉道:“这时米皮淋上熬煮了两个时辰恶酱汁,又裹入了腌制过的肉沫做成的?成色极好,色香味俱全。” “阿叔尝尝吧?”花自闲笑。 这时老汉的肚子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可他却捂着肚子窘迫一笑:“不必了。” 花自闲淡淡一笑招呼后面的阿生腾出一张桌子来,她扶着老人坐下又给她端去了一盘肠粉一碟米糕:“阿叔似乎对厨艺颇为精通,帮我尝尝有何不妥吧,我不收您银子。” 第33章 白云书院,漂亮小公子 才过去了一个时辰原本还挤在铺子门口的客人便散了。 阿生脖子前挂着一个放着几碟试吃肠粉的碟子走过,边走还边吆喝:“花娘子新品鲜肉鸡蛋肠粉先到先得每人限量一份,美味不可多得。” 起初那些客人也只是好奇地上前打量几眼,之后见有人吃过后赞不绝口便一窝蜂地把他围住了。 杨掌柜见状一把打开了蒸笼:“包子鲜肉包子皮薄馅大只要两文。” “便宜啊。” “来两个吧。” 阿生敲敲带来的鼓道:“这包子什么时候都能吃,肠粉娘子可不是日日都做的,再不去可就吃不着了。”说罢他转身就走,那些个客人随即便跟着他走了。 “抢客人都抢到家门口来了。”杨掌柜见自己昔日的打手都倒戈了心中五味杂陈,他一把揪来小二道,“叫张老头多做些新样式的包子来。” “掌柜的,包子再新它也是包子啊。” “我不管,去把他给我找来。” 见自家掌柜越来越疯魔了,小二不敢怠慢跑出去后便没影了。 早餐摊上,往来的客人更多了。有的吃完了还有打包的,有的是吃了还想再吃了。 忙到最后摊子上七个伙计都有些忙不过来了,有些客人回家搬来了椅子吃完了又把椅子带走。 “好在今日带来的米浆足够多。”霍云擦着额头的细汗说。 花自闲瞧她这样有些心疼,替她把额前打湿的碎发梳了起来:“累了就去一旁休息着。” “我才不累。”霍云笑道,“能赚银子怎样都开心。” 她有些佩服这七岁的小姑娘了。 不多时镇子口前面的小路上,穿着一身浅蓝色短袄的霍祁抱着打扮成小福娃的霍灵来了。 见到他们花自闲起初还有些意外,不多时小霍灵就一下子扑进了她怀里,软糯的声音喊她:“阿娘。” “见你还不回来,灵儿就想来接你。”霍祁说懂事地折起袖子,“我来帮忙。” “谢谢啦。”花自闲笑。 又忙了一会儿,摊子迎接客人的频率终于小了。她正坐在椅子上休息,老汉便端着碗朝她走来。 “娘子。”吃光了肠粉和点心老汉捧着碗朝她作揖,“多谢娘子,在下姓张不知娘子名讳?” 花自闲接过碗筷:“我姓花。” “花娘子真是个好人啊,这是我的饭钱。”老汉颤抖着手把一小串铜板递到她面前。 花自闲抬手推开,问:“阿叔觉得我这肠粉做得如何?” “色香味俱全,可若是米皮再薄一些口感会更佳。”老汉真心说道。 她闻言一笑:“这就够了,这正是对我的手艺最大的评价,您这句话比银子值钱。”说着她又把银子塞回了老人怀里。 老汉不知说什么只能千恩万谢。 三个孩子把她此举看见了眼里。霍祁心下想,花自闲当真变了许多,就好像重新换了个人。 霍灵则对娘亲更加喜欢了,终于不用跟着爹爹奔波她很是开心,虽然被爹爹抱着在天上飞也很开心但是她还是最喜欢阿娘了。 这里有好多好吃的。 “花娘子这儿花样可真多。” “明若我可还要来。” 临近午时早餐摊的客人仍是络绎不绝,就这么连着卖了两三日。 花自闲有些忙不动了,算算日子明日便是霍祁参加白云书院入院考核的日子。 “大姐,不好了大姐。”她正数着这几日赚的银子,阿生便一路小跑着回来了。 她刚数到了十五两,漫不经心道:“把气喘匀了说。” “呼……大姐姓杨的不知哪找来的大师傅,做了个生煎包子客人都被吸引过去了。”阿生连说带比道。 “是吗?”她把一箱子铜板在箱子里晃了晃,表情没什么波动。 阿生见状胡子都在抖:“大姐他抢咱生意你咋一点不焦急呢。” “急什么,忙了四五日我也累了,索性就休息几天。”花自闲笑说,最后一笼肠粉和油条也都卖完了。 她把今日的工钱分给了几个混混,便去东街租了辆马车。 入院考核这日。 她一早便给霍祁打扮得漂亮干净,就连霍拾昀都穿上了那件给他买的墨绿长衫。 霍拾昀的那张脸扎起冠以后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多谢。”他说。 花自闲心里小小的得意,用胳膊撞了一下他的手臂眨眨眼道:“我们算是盟友了吧,以后可别防着我了。” 漂亮眼睛抬起来,视线轻柔地从她的脸上扫过:“少得寸进尺,祁儿中毒的事虽然过去了,可若是你还敢做出任何对他们不利的事我依旧不会放过你。” 花自闲撇撇嘴,这人平日里看似很温顺生起气来却像是只咬人的猫。 “我不过是想让我们的关系近一些,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她耸耸肩道。 另一边,霍祁将二人的举动看在了眼里。他其实早不怪傻娘了,或许真如她说的那样是个误会。毕竟会贴心请没钱的大爷吃东西,又小心呵护住他的自尊心,这样的花自闲要他怎么相信她是坏人。 逢春必有书院收人,新晋的学子也会像是春笋一般冒头。 到了白马书院前面后,花自闲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仰头看着白云书院门前两只石狮子稍稍感慨了一下:“不愧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书院,就是气派。” “真不明白你,租车做什么。”霍拾昀掀开帘子的一瞬,这整条街的女子都忍不住驻足了。 花自闲盯着他的脸,心中忽然有股庆幸,庆幸这人与她有一层关系。这么漂亮的人,在身边舔舔看多养眼。 “这可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书院,一定有不少名门子弟当然要给祁儿造好声势才不会让他被人小瞧嘛。”花自闲说得理直气壮。 他却依旧皱着眉。 扶着霍祁从车上下来时,书院门口便陆陆续续停下了几辆马车,几乎把路给堵了。 “还好没停得很前面,否则还出不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把霍灵抱起来。 这时一辆白色马车疾驰着到门前停下,险些撞到了左边的石狮子,从车上下来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小公子。 花自闲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可真是漂亮,陶瓷似的白皙肌肤五官小巧又精致像被精雕细琢过的陶瓷娃娃一般。 许是她的目光太灼热,小公子朝她看过来,冷冷地丢下一句:“看什么看土包子。” “我?”花自闲道。 小公子没理会她,径直上了阶梯。 霍祁看着那位白衣小公子皱了下眉:“我进去了。” “一定要加油,考不好也没关系。”花自闲冲着霍祁的背影喊道。 走出去一段后,霍祁有些无奈地喃喃:“知道了。” 第34章 入院考核 “关阁老,这次回乡可寻得心怡的弟子了?” 一座假山林立万花朝春的庭院里,死角亭内玄衣中年男子在棋盘落下一枚黑子。 老先生右手执白子敲如棋盘,闻言勾唇一笑:“却有一心怡的孩子,却是村学出身也无世家背景,写的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赋。” “旁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若是能作一声咏鸭便是名垂千古了,他却作了一手绝佳的赋?”玄衣男子笑笑,“关老是见到宝了。” “哈哈哈”老先生大笑几声,“首辅大人也一同回了乡,日前染了病近来才好些我便约了他来看看白云书院的入试。” 闻言玄衣男子神色一滞:“当真?” “当真。” “若得首辅京大人坐镇白云书院必定名垂江南,多谢关老提携吴某。”男人朝老先生作了一个大礼。 书院大堂内。 学子们三两成群站在各个角落,霍祁找了个能看到大门的位置,春风把他的袖子吹皱了他一点一点的吧淡蓝色长衫的袖子磨平又对着影子自正了一下衣冠。 无意间他打量起殿内的人,那些衣着华贵的子弟大多腰间会佩有勾玉,他们自小便被教养的识得那些高贵之物所以会不由自主的走到一起去。 而那些衣着普通的少年大多各自站一个角落,尽量不惹纷争。 偏偏其中有一人很不老实。 “论语我念到二十五则了,这桌子真有意思,怎么没有椅子。”少年着一身粗布蓝衫袖子卷起露出半截手臂,他在殿上乱走一会儿碰碰那个书卷一会儿动动墙上的窗户。 殿内几人对他避而不及,霍祁也皱了下眉头,可就在这时胡乱走动的少年撞到了一位白衣小公子。 他倒退着走路,后脚跟就这样无情地踩在了那位小公子白色暗花的缎面靴子上。 白衣小公子惊叫了一声。 “对不住,对不住,我帮你揉揉。”蓝衫少年连声道歉蹲下就要去碰白衣小公子的脚。 白衣小公子面色阴狠,抬腿便朝蓝衫少年的肩头狠狠踢了一脚。 “哎哟。”蓝衫少年跌坐在地上,被磕了一块。 见状白衣小公子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喊了一声:“来人,给我把这个臭小子拖出去打死。” 他话音刚落就见两个黑衣人从外面进来。 霍祁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对白衣小公子道:“本就是无心之失何况他也道歉了,你又踢了一脚,这就两清了。你若再要他性命,就是你不对。” “我不对?”白衣小公子胸膛起伏得厉害,“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说我的不对,给我把他也打出去。”少年指着霍祁。 霍祁盯着那根指头丝毫不惧怕:“君子当上善若水,你要打便打我无愧于心,若是圣人知道也只会觉得你嚣张跋扈。” “你!气死我了!”白衣少年跺着脚,低头却见霍祁对自己视若无睹他更气了。 他伸手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又替他掸去身上的土。 蓝衫少年冲他拱手一笑:“多谢这位小公子出手相助,我叫楚风清。” “我叫霍祁。”霍祁同样回了一礼道。 白衣小公子:“你们两个胆敢不理我。” “我话尽于此,这里是书院不是你家里。”霍祁冷声说道。 就当白衣小公子还想继续发怒的时候,钟声敲响。两个护卫忙在他耳边说:“少爷院长就要到了,还是入院要紧。” 他这才咬牙退去。脸蛋气鼓成了球,眼睛却斜斜盯着角落里的霍祁。 “等着,我定叫你们好看。”白衣小公子低声道。 一袭玄衣的中年男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揣着手眸光从殿内的少年身上扫过,不多时落在了右边靠窗的位置忽地眸光一震。 霍祁收回视线,这时师兄已将一块写有名字的木片放递给了他。 院长正色说:“诸位依据木片上所写的位置坐下,就题目在帛上作答用时需在一个时辰内,若无异议便都坐下吧。” “诸位切记不可抄袭剽窃他人所答内容,也不可窥视。”方才给他们发木片的白衣师兄道。 依照拿到的位置坐下后,桌上已经有了笔墨书帛,他只需研磨提笔即可。 坐下时右边距离他两丈远的位置,楚风清朝他挥了挥手,又朝他点了下头。 书院外面,花自闲带父女三人找了个茶楼坐下。 茶楼里玉龙混着,江湖事朝廷事在这儿都能听见,她尝了一口这个世界的绿茶苦得浑身发抖。 奋力咽下去后说:“真怀念珍珠奶茶。” “什么奶茶?娘子是对这茶不满意?”说话的正是店里的茶博士。 花自闲挤出一抹微笑:“没有,只是我是粗人吃不得细糠罢了。” 一旁的霍拾昀递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把一碟桃花糕推到她面前:“觉得苦就吃些糕点。” “你们听说了吗?”她拿起一块糕点还未放进嘴里就听见了熟悉的开场白,不由地竖起耳朵倾听。 说话的就坐在他们隔壁,三个穿着像是侠客的男人。 “百花杀十二杀主之首的渡影重现江湖了。”说这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当事人听到一般。 不多时他同伴说:“那个曾凭一人之力力战四十二门派的神人?” “哇塞,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的人物?”花自闲听得颇好奇,拖着椅子靠着屏风坐着这样听得更清楚。 “四十二个门派除去那些不入流的其中有二十家可都是顶级江湖门派,你就说那金缕衣吧,那可是前朝皇帝的暗卫十二金楼各个功夫了得,竟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咳咳咳....”霍拾昀不知被什么呛到了使劲的咳嗽。 霍云忙递给爹爹一杯茶。 彼时楼下一辆刷了红漆的马车在书院门前停下,茶楼里的客人不由地便被吸引看去。 “黑厢红漆,那可是贵人才有的待遇。”有人说道。 花自闲不由的也被吸引了目光,就见有人扶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下了马车,二人拾级而上随后进了书院。 第35章 冤枉作弊 苏执是从后门进的白云书院,瞧见殿内坐着的霍祁后他心里忐忑,决不能让关老先生瞧见他。心下想着,小厮已将他领入了后殿。 “这位是村学的先生,庚子年的秀才苏执。”里正向院长介绍到。 关墨卿上下打量了一眼苏执:“听闻我将收的那孩子便是你的侄子?” 闻言苏执肩头一阵哆嗦,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微笑:“是的大人。” “虽是农户出身,但也不没门楣啊孺子可教。”关墨卿捋着胡子说。 不多时门口又来了人,他衣着玄青头戴玉冠虽已白发却依旧气度不凡,京蓟道先是扫视一眼屋子里的人。 白云书院院长、里正、苏执和那位年老归乡的关大人都在其中。 见到他,关墨卿径直迎上前行了一个大礼:“京老首辅。” “别,已经辞官了还是叫我一声老京头吧。”京蓟道笑说身侧跟着他那位穿绿衣的弟子。 “今年入试的学子品貌俱佳啊。”关老透过垂着的帘子看向正在伏案的学子说。 不多时他眸光落向三纵十二号位置,少年了一件淡蓝色上襦,头发在脑后汇成了一根马尾。 关老不由点头:“那孩子坐姿端正,执笔有力,气度不凡。” 几人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苏执一眼就看见了霍执,他忙拱手上前:“那少年便是我向您提过的,父亲行偷盗之事的孩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院长说。 京蓟道:“也不尽然。”他眸光不由深深望向霍祁。 太阳升到了头顶,到了正午是收卷的时候了。 书院的师兄负责收卷子,木片上没有署名只写了座位,卷子收上去以后由院长和其余师长审阅。 期间众人都不得离开座位。 霍祁端正坐在位子上等待着宣读结果,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身后把他提了起来。 “干什么!”他惊叫一声,不多时便把男人放在了门外。 落地时没站稳还摔了一跤,扔他那人正是那个白衣小公子的护卫。 “叫你得罪我,还未出结果便离座有作弊之嫌,你完蛋了。”白衣小公子挑着漂亮的眉得意说道。 霍祁站起身,他时刻守着君子之礼不愿与他计较,缓步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你怎可擅自离座。”玄衣男子从屏风后出来,瞧见了他厉声说。他头戴纶巾,人高八尺有这一张标准的国字脸。 “回师长是有人把我从位置上拖出去的。”霍祁认出这便是白云书院的院长,他恭敬的将手平举过头顶,一切动作合乎礼仪。 “这孩子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气度实在难得。”京蓟道双手背在身后点头说,他的视线不由地和关老聚了一下。 关老却摇头说:“还未出结果便离座坏了规矩。” “何必如此循规蹈矩。”京老说。 苏执见此心不由咯噔了一下立刻附和道:“离座等同作弊,殊不知他是否何人勾结。” “你说你是被人拖出座位的,有谁可以作证?”院长说道。 殿内默然一片。有人要起来却又被邻座之人喊住:“你傻了,他得罪的那位白衣少年可是晋北大将军嫡子博闻西,他父亲动动手指都能令天下震动和他作对你不要命了。” “可……”那为好心少年最终没能站起来. 博闻西瞥了一眼霍祁,得意挑眉:“他就是自己从位置上出去的,企图和别人交换座位好作弊。”心想,谁让他对自己不敬,这都是报应。 “你说我要与其他人交换座位,是谁?”霍祁皱眉回怼。 博闻西却嗤笑:“就是那个楚风清喽。” “什么?”简直不可理喻,霍祁眉头紧锁。屋外太阳已经照到了殿内,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温暖。 院长背着手冷冷扫视殿内:“谁是楚风清?” 不多时他目光落在靠窗位置一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身影。 连被喊了几声楚风清这才从梦中醒来含糊呢喃:“考完了吗?” “简直烂泥扶不上墙。”院长冷哼一声,这样的孩子必定做不出什么大学问,心中不由更坚定了霍祁企图作弊的决心。 他摆摆手:“把这二人从我的书院里赶出去。” 楚风清被师兄拽住了胳膊,他还未睡醒就要被拖出去了当下有些发懵:“我就是在这睡了一觉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就当霍祁也要被拖出去时,他起身端正地朝几位师长行了一礼:“倘若连师长都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处置他人,白云书院不配做学子表率,自不配让我留下。” 他话了,便转身走了出去。 行止有礼,那些话也掷地有声。 京老不由得对这孩子刮目相看,他又重新拿起了卷子,确认了位置:“那孩子就坐在三纵十二位,你可看过他的卷子?” 闻言院长这才回过神来,他拿过卷子一看不由一怔:“他竟是这次入试第一?” “什么?”苏执不由惊叫。 关老接过卷子看了一眼:“这字迹看着有些许眼熟。” “许是模仿的哪位名家的字迹。”苏执担心关老看出猫腻,忙插话。 他并未得到两位大人物哪怕一个眼神。 京蓟道看向白衣小公子,那小公子像是也认出了他慌忙地把头低下,见状他摇头轻笑把另一张卷子交给院长:“你失了两个优秀的弟子。” 接过卷子后,院长眸子不由一颤:“楚风清竟是本次考核第二。” “即便二人有些才学,但也坏了规矩。”苏执忙上前拱手说道。 京蓟道轻笑:“为了这点小事便错失两位天才,不值当。” “去,把他们找回来。”院长对小厮道。 重新回到大殿里,楚风清彼时还是懵的,一脸的茫然:“又留下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倘若师长也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之人,霍祁不愿留下。”他垂眸冷冷说道。 院长见他这个态度,实在拉不下脸面来,只能硬着头皮道:“事情已经查明,误会了你二人现许你二人入院。” “我瞧白云书院内,也无甚学问可学。”霍祁道。 “放肆。”院长指着他厉声呵斥道,“白云书院能收你那是你的福气。” 他越是大声,霍祁便越是冷静道:“我敢问先生,读书考功名是为了什么?” “.....”院长忽地被这话噎住了。 霍祁掷地有声:“读书是让人懂道理明是非,倘若满腹经纶却依旧不明是非,那不过是为自己披长衫。” “这样的书院,教导不了我。”他什么也不怕了,也无需向他人自证什么,只需坚定走自己的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此话一处全场寂然。 京蓟道的瞳仁一震,苍老的面容上不由多了一道笑出来皱褶:“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第36章 放火烧宅 “师长说能进白云书院是我的福气,何不说白云书院有我是你们的福气,我虽出身寒门却也有自己的傲骨容不得也受不了这样的摆布。”霍祁朝殿内的几人行了一礼,“霍祁告辞。” 众人听得此言一片哑然。小小年纪便说得出此番话来,可见他的学识和教养。 先开口的却是苏执:“此等狂徒简直孺子不可教。” 后殿的几位只透过帘子看着霍祁离去许久一言不发,关老与京老相视一眼,意味不明地一齐露出了微笑。 “好帅的小孩哥。”楚风清笑笑,他提起长裤便追着霍祁的背影出去了,等追到了人他一把揽住霍祁的肩膀二就这么消失在阶梯下。 殿内此时才爆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白衣小公子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一股浓烈的委屈和不甘涌上心头,分明是自己赢了,为何一点实感也没有。 “小孩哥咱以后做好朋友吧,你以后叫我阿清,我以后就叫你阿祁怎么样。”楚风清是个闹腾的人好像时时刻刻都很开心,也不知为什么开心。 霍祁一从书院出来就见到等在门前的一家人,看着他们他不由的勾了下唇。 “考得如何?”花自闲一脸欣喜地迎上来。 见着她霍祁抿了下唇,轻轻摇摇头。 花自闲大张着嘴:“没考上,怎么可能是不是这破书院....你拉我做什么,霍拾昀!” 作为他的父亲,霍拾昀当然知道霍祁脸上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你说。” 霍祁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在书院的遭遇告诉了他们。 花自闲掏出砍刀就要冲进去找院长算账,被霍拾昀死死拉住。 这时紧闭的书院大门打开了,国字脸院长一眼看见霍祁喊道:“霍祁,你等等。” “等,我——”花自闲朝那人扔去了一只鞋子。 那只草编的鞋子鞋底还沾着泥,就这样直直砸在院长那戴着纶巾的头上,他痛呼一声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这时花自闲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平日割树皮用的刀子:“你们这帮误人子弟的东西。” 霍祁见状连忙抱住她的腰和霍拾昀一起把她往马车上拖:“你别动粗。” 楚风清:“这是你娘?好有意思,马车我能上吗?你住哪儿我能去找你玩吗?” “阿爹,你快拦着她。”霍云一边把霍灵抱上马车,一边焦急道。 场面异常混乱,霍祁却勾着嘴角,心里有什么温润有力地生长着。 回去的路上,花自闲倚着窗户唉声叹气,过了一会儿她瞧见路边打折的肉铺又好了下去买了二十斤打算回去做腊肉。 “我家就在这儿,明日我就去找你玩。”楚风清咧开嘴笑道。 霍祁低下头抿了下唇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你其实可以同意去白云书院的。” “我去那儿就是想看看自己所学的知识还记得多少,并不是真的想去那什么狗屁书院。”他勾勾唇,“你我很是欣赏,咱结拜吧。” “我要回家了。”霍祁转身便走。 “哎别呀。” 去镇上还了马车,一家人又在镇子上走了走。 花自闲看着霍拾昀平稳有力的腿,抱起胳膊得意道:“我的医术不错吧,重新接骨以后腿恢复的就是快。” 他没说话,轻笑了一下。视线从她光着的脚上轻轻飘过。 “不过你的骨头才刚愈合,不能走太久从这里到镇上还是太远了,不然还是再租一天的马车。”说着就要喊老板说不还了。 霍拾昀伸手抓住她举起来摆动招呼店家的手,淡淡说:“不必了,我还能走。” 他的掌心有些温热,指尖却冰凉的。花自闲不自然地扯扯嘴角:“哦,那好。” 离开了车行又去了菜市,一斤白菜二十文,地瓜十文,野菜都要五文。 “卖这么贵,抢钱啊。”她为了一斤白菜和摊主理论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最终那一斤白菜以一斤十八文收尾,摊主含泪收了银子。 她把新买到的白菜、蘑菇都给了身后的霍祁,直到菜市场逛完了她伸着懒腰在路边的石墩子上坐下:“休息一会儿回去就做白菜炖猪肉粉条。” 天上白云飘荡,微风穿过屋檐砖瓦,远处重檐的屋顶上长满了檐草此刻也染上了昏黄的光。 不知不觉都逛到这个时候了。 “回去....”她说,怔怔地发现霍拾昀不知何时蹲在了自己身前。 帕子擦去她脚底的脏污,一只棉布厚底的绣花鞋被轻柔地套在了她的脚上。 她怔愣着,良久才挽了一下鬓角说:“谢谢。”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刻意不去看她的眼睛站起身。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会不会很贵?你抄书不容易要不然我还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霍拾昀那双好看的眸子定定看着她,“怎么了...” “我总不能让你光着脚走回去。”霍拾昀说,把手伸向她。 她微微怔住了,良久她握住那只手借势站起身。 回到村里时,仅仅只隔着一里地,他们便已瞧见了滚滚升起的浓烟。 那烟色不似炊烟,不似田埂里烧稻草。 霍拾昀只是微微皱着眉,把买来的东西交给她:“待在这里。” 他仅仅跑了几步便一跃上了一棵路边的梧桐树,旋身一飞在空中以一个完美的忽地落在二百多米外一处农家院墙上。 “他?”花自闲震惊不已。 霍祁替她分担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眼神忧虑说:“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阿娘。”霍灵两手紧抓着她的裙子眼眶有些微红。 霍云站不住提起裙摆就跑了出去:“我要去看看。” 等他们回到霍家小院时,那儿已成了一片废墟,倒塌的房梁在废墟之中还冒着火柳大叔朝那上面泼了一桶水后才熄灭。 也让我家的小屋子彻底塌了。 “我们发现的时候火就已经烧起来了,还好你们一家下午都不在否则....”柳婶抹了一把汗叹气说。 霍云紧咬着嘴唇好不让自己哭出来:“我们是不是没家了。” 第37章 一火两清 “南方的天气并不干燥,又正值春深露重怎会起火。”花自闲皱着眉喃喃着,她在墙垣附近摸索,指尖忽然沾到了一丝油腻之物。 是桐油。 “怎么办,睡哪里。”霍云揉着小眼睛嘀咕着。 “好香。”霍灵奶声奶气地说,小手就要往一个一块烧黑的瓦片抓去。 霍祁忙从身后把霍灵抱起来,用脚踢开瓦片那下面是已经英勇就义的母鸡。 花自闲在围墙后面找到了逃亡的公鸡,她说:“这大概是火灾的最后目击者了。” “咔嗒”一声,一股浓烟后面霍拾昀走了出来。 透过一阵烟雾,花自闲看见了一抹反光像是金属的反光,上辈子习惯了通过不是反光辨认隐藏的杀手她对这抹光亮很敏感。 可当她走近,霍时昀又把手放在了身后再拿出来时两只手空空如也。 “你进去做什么?”她问。 霍拾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里头是一些铜板和碎银子。 原本还哭丧着脸的霍云立刻喜上眉梢,她跑过来从他手里接过银子便数了起来:“还好还好。” 花自闲两手环抱在身前:“看来那个纵火犯不缺钱。”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前一日霍三姑才来警告他们搬家,第二日屋子就着火了。她想着,眸光落在倒塌的厨房和冒着烟的废墟上,当务之急还是想想今晚睡哪儿。 “先去我们那儿挤一挤吧。”柳婶拉着她说。 花自闲摇摇头:“那就麻烦柳婶了。” “没事儿,房子没了再盖就是了,大叔我有个好友就是做木匠的明日我便把他找来银子满满给就是了。”柳大叔说,这一家都是热心的人。 花自闲和霍拾昀相视一眼,她说:“若是找不出放火的人,盖好了房子也一样会被烧了。” “这天杀的纵火犯,这不是要你们的命吗!若是找出来了,定要送交官府。”柳婶义愤填膺道。 她话音刚落,花自闲便飘到了一个身影从院门前一闪而过,她一个健步冲上去在墙头底下把那人给摁住了。 “哎哟!你个傻子要弄死我!”那声音是霍三姑。 花自闲面色当即便冷了下来:“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就是看见霍家出了事儿来看看你们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三姑孩子们的姑奶奶不是。”霍三姑被压在地上,一边哀嚎着一边说。 花自闲稍稍松开手,目光下移到她攥起的手心,使劲掰开后她怒意升腾:“你说你只是来看看,手里怎么会有桐油。” “我,我来的时候打翻了油灯。” 众人都朝着门口聚过来,一些来帮忙救火的村民也都看了过来。 花自闲指向墙角抓起她的手公示给众人道:“乡亲们瞧瞧,这一手的桐油和我家墙角下的是不是一样,她素日就薄待我夫君昨日还来逼着我们一家搬出小院今日屋子就起火了。” “这火不会就是霍三姑给放的吧。” “这老货一直不安好心,平日里又吃又拿人家现在还放火杀人。” 闻言霍三姑心怦怦直跳,纵火可是大罪绝不要能就这么认了:“你说我放火?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说不定是你自己点了油灯忘记灭才让屋子起火的。” 霍云忍不住替她说话:“你胡说。” “起火点在墙角,我没事把油灯放那儿照什么。”花自闲冷哼一声,“我看多说无意,直接送交官府让官府来定夺。” “你敢!”霍三姑吼起来,“霍拾昀我可是你三姑母,你爹当年进山遇袭若不是我丈夫豁出一条命救了他能有你,你们一家狼心狗肺的东西。狼心狗肺的你娶了个狼心狗肺的老婆。” “啪!”花自闲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再敢说他一句我扒光你的牙。” 霍拾昀瞳仁微颤,眸光落在花自闲脸上时润润的像沾了水。 “哎呀爹娘,你们在天有眼看看啊霍老大生的这个倒霉儿子,他爹克死了我丈夫又克死了你们到如今还要害死我。”霍三姑哭嚎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癫婆子。”花自闲咬牙骂道。 这时一直修长的手臂从身后勾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花自闲奋力挣扎看向身后的霍拾昀:“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扒光她的牙。”说着她身子前倾,张牙舞爪的。 霍拾昀却面色平静:“今日之事就当是还了父亲当年欠您的恩情,他老人家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和父亲都不欠您什么。” 闻言霍三姑没说话,在一众村民的骂声中她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土,就这么走了。 “霍拾昀!你能不能别那么好欺负。”花自闲气的一张脸通红,甩开他后径直走进了破败的院子。 这大概是她在清醒后第一次真的发脾气,霍拾昀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一丝不知所措,他看向孩子们。 霍祁耸耸肩,霍云吐了下舌头转身去追花自闲去了。小霍灵呢则抓着两只大鸡腿嘿嘿傻笑。 “脏的。”霍祁上前去抢她手里的鸡腿。 “我不,阿兄要偷吃。” “我偷吃什么,你快给我。” 目睹了一切的柳叔和柳婶相继上前,一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媳妇要哄。” 今夜一家人都搬去了柳家,柳大和他媳妇宋妞把自己屋子让了出来。 霍拾昀被推着往屋子里走,柳大拍拍那张大床道:“你和闲妹子就睡这儿三个孩子和我二弟家的小儿子睡。” “不用我...” 柳大:“客气什么,没事儿结实得很。” “结实...”霍拾昀脸色更难看了。 “我懂,都是过来人了我和你嫂子不介意。” 霍拾昀:“.....” 柳家的厨房里,花自闲给几条猪肉裹上盐巴又拿出一大桶酱油往盆里倒,再放上花椒八角等其他香料。 柳家的两个媳妇都凑了过来。 “妹子这是在走什么?” 花自闲勾唇:“开水白菜。” “开水煮白菜那不就是水煮白菜吗?”两个媳妇相视一笑。 柳二媳妇林氏道:“那不用你我也能做。” “那可不是简单的白菜。” 就见她把那只被火烧得英勇就义的老母鸡从废墟里挖出来洗干净,切干净后冷水下锅把血水煮掉,之后把肉捞出来重新烧一锅温水下入锅中。 熬煮一个时辰后下入鸡胸肉沫,小火熬煮一会儿下入白菜。 开水白菜一出锅,诱人的味道便在院子里弥散开来。 “好香啊。” “谁家在做菜?” 离着几户远都能闻见那股香味。 第38章 新菜肉片大卖 “这真的只是白菜?怎会如此香甜。” 用鸡汤熬煮了一个时辰的白菜能不香甜吗。花自闲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多亏了短视频才把这道穿成千年的国宴送入普通人的视野。 “我学不到精华,这还只是简略的版本。”她说着挨个给桌上的重任打了一勺清汤,“开水白菜的精华就在这清如开水的鸡汤上。” “妹子有这手艺不开个馆子可惜了。”柳二媳妇林氏说,双手捧着碗大喝了一口,第一口便香得说不出话。 新鲜鸡肉本源的骨香和肉香,与白菜独有的新鲜味道融合,这一口喝了仿佛能成仙。 宋氏舔着下唇,回味着那第一口的味道不知不觉便喝光了,还想去要却发现人人都只打了一碗:“我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好喝我下次再做。”花自闲笑笑。 她左边,霍拾昀浅尝了一口鸡汤,眸光不由一亮视线从女子身上轻轻飘过又落回了碗里:“二嫂说得对,你不去开店确实可惜。” “你也觉得我可以开个馆子。”她两手撑在桌子上向他投去探求的目光。 垂下的长发从他指尖划过,霍拾昀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勺子,装着无事地点头。 柳大媳妇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对花自闲道:“从前是嫂子狭隘了,总觉得小娘子出去抛头露面的丢人但如今房子毁了郎君的腿脚又不好,是该寻一个别的出路。” 左右丢的不是她家的人,她也管不着。柳二见自家大嫂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囫囵吞了一口汤后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袋子。 那袋子足有两个拳头叠起来那么高,柳二擦了擦嘴说:“这是妹子你给我卖糖得来的钱。” “这么多呢。”花自闲大喜过望,有了银子盖个新房就不是问题了。 “糖本就是金贵之物,白砂糖质地又好用起来方便,许多富贵人家喜欢用。”柳二笑说把袋子递给她。 制糖是个不错的生意,倘若能形成工厂销往全国,那一定是一笔大生意。 花自闲勾勾唇:“那不如柳家的二位嫂子跟我一块做糖如何。” “当真?可我们不会呀。”林氏看看宋氏尴尬的笑笑。 宋氏想想只是做糖不用抛头露面还能拿钱,露出微笑:“我们粗手粗脚的也能做吗?” “我给二位工钱,闲暇时候便来帮我做糖,卖出去了我给你们提成。”花自闲说。 雇佣工人都是要给钱的,那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 两位嫂嫂闻言相视一笑。 乡下日子简单又没什么娱乐活动,吃完饭众人便各回各屋睡去了。 靠山的小村子一到夜里便水汽重,肉不盖被子便有些凉。沐浴后,花自闲拢着湿润的头发走进屋子,却见床头霍拾昀正握着一本羊皮卷,修长的骨结分明的手指握着卷轴,垂眸时他的眼睫长而柔软。 散开的发丝顺着耳侧垂下,慵懒的搭在他的肩头。花自闲有一瞬呼吸一滞之感,人瞧见美丽的事物时便会放缓呼吸,就像不愿竟然落在指尖的蝴蝶。 许是她在那儿站得太久,霍拾昀很难不注意,他微微抬起头打开的眼睫视线落在她身上:“怎么不进来。” “你真的要和我睡在一起,要不我在....”她想说在椅子或是地上挤一挤,但这地是砖的又没有席子恐怕会硌得慌,椅子只有一把圈椅。 霍拾昀视线又落回了手中的羊皮卷上,淡淡的:“你睡里面吧,床很大用被子隔在中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两手垂在身前揪着里衣的腰带在手里转圈:“你能对我做什么。”做什么呢,这大帅哥,若不是她这心理年龄都能当她妈了自己怕是要把持不住。 这长相,就是放在身边当个雕塑日日看着也是心旷神怡。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独处一室能做什么。” “哈?”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霍拾昀跟前,愣神之际男人大手伸过来胳膊挽住她的腰一拉一掀。 她感觉霍拾昀的手拖住了她的后脑,翻身把她压倒在了床上,花自闲猛地反应过来他刚刚是不是抱住了自己反倒在了床上?单靠上身力量。 “你挡着我的光了。”正当她的防御机制即将启动的时候,霍时昀起身离开,手从她身后抽出来。 花自闲身子僵直,他这是在撩她? 抬眼朝霍拾昀看了过去,这个角度逆着光烛火微弱的光在他身上打了一层光圈柔软的黑发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在发光。 修长的手指握着卷轴,视线数着每一个豆大的字,他神情专注视线没向别处移动半分。 不多时他下了床,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柳大嫂的梳妆台,一把桃木椅子。他在椅子上坐下,手手肘支撑着桌子指尖翻动着羊皮卷垂眸看得认真。 花自闲有些纳闷:“你去那儿看做什么。” “那儿灯太暗,” “有吗。”她有些狐疑却也没多问,盖上被子蒙头睡去。 次日醒来,熹微的日光透过薄纱的窗户照进来,洒在男人厚实的肩膀上。花自闲放下伸懒腰抬起的胳膊,眸光定定地看向他。 他竟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她觉得心下一暖,勾着唇走过去把还成椅子下的长衫捡起来给他披上。 春酒镇。 包子铺门前客人络绎不绝,杨掌柜很是得意,他躺在铺子蒸笼后面任由小二给他揉着胳膊捏肩捶腿。 “小丫头片子还是不经事,咱掌柜的一发工她便怕得连着几日不出摊。”小二一边给身材浑圆的掌柜捏着胳膊,一边瞪向后厨揉面的老汉:“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揉面做包子,当心掌柜的不给你工钱。” 老汉擦了把汗,走出来对着杨掌柜躬身恳求:“我已经几日不回家了,家中的小孙女病重无人照顾,还请掌柜放我回去吧。” “把最后一笼包子做完才许走。”杨掌柜睁开一只眼睛。 老汉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连声应着退到了后厨。 没等他高兴一会儿,狐头帮的那个阿生敲着梆子便来了。 “花娘子回来了,又出新品了大家快去尝尝鲜。”门外有人吼道。 第39章 花娘子! “肉片,好吃的肉片”花自闲把手比成喇叭喊道,不多时她扒拉了一下身侧的男人,“愣着干什么快喊起来。” 霍拾昀目光落在她脸上,又无奈看看镇子出口不断涌出的人,耳根子臊得发红却还是听话地学着她把手举起来喊了一声:“好吃的肉片。” “哈哈对对对就是这样。”花自闲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向来倨傲的霍拾昀来帮她叫卖这大概是老了想起来都能笑出来的事吧。 霍拾昀垂了下眸,像是笑了一下随后他又抬起头提高了音量:“新鲜的福鼎肉片,快来尝一尝。” 看他如此卖力为自己叫卖,花自闲不由勾起了嘴角,平日里臭着一张脸惜字如金忽然一反常态的说要来帮她卖东西倒叫她有的刮目相看。 这个闷葫芦好像也没那么古板嘛。她想着,摊上很快来了客人。 “娘子这肉片...啥做得好吃吗?”是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客人,说话时不经意地用眼睛瞥向她身侧的霍拾昀,那眼睛像是要粘在他身上。 花自闲麻利地打了一碗:“是肉糜做的,加上熬了一夜的骨头浓汤别提多好吃了,加上胡椒粉和辣椒。” “娘子油条还卖吗?” “有,油条、发糕都有。”霍拾昀替她答话。 男客人打量了一眼他,忽地笑了出来:“小娘子这是你...阿兄?” 二人其实长得并不像,许是看她平日带着孩子今日又带个俊朗男子,她年纪这么小众人没往别处想。 花自闲和霍拾昀相视一眼,正犹豫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便听见霍拾昀面色淡然地:“是。” 闻言她不由一愣,他这话是不向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她端着碗的手僵了僵,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她心里隐隐的有些不悦。 但她并未在意,转头又乐呵的招呼起了客人。 肉片里有汤,为方便吃她叫狐头帮特意摆了二十张桌子,镇子口外都摆满了。 霍祁写了个食字用竹竿挑着插起来,又在那张食字下面挂了一副大大的花自招牌,虽是布做的却也是她的第一张招牌。 不多时镇子口便挤满了人,客人吃完了早餐便顺便在一旁的菜摊上买蔬菜,久而久之便带动了小贩们的生意。 也有不少学她来摆摊的,用木头烧总是烟大容易灭成本就高,久而久之就只剩下买熟食的摊子。 “杨掌柜的铺子包子又降价了。”坐在小桌上的客人拿出筷子筒里的一根筷子,对同伴道。 同伴切了一声:“花娘子手艺好花样多,咱都爱来。何况花娘子这儿又不卖包子,他非跟人家过不去。” “肉片汤多少钱一碗。”花自闲卖了一早上难得想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就听一个孱弱的女孩声音飘了过来。 她又无奈站起来,打开铜锅的盖子:“二十文一碗。” “有点贵。” 找了好一会儿在高处没找到女孩的身影,她低下头就见一个豆丁似的小丫头双手捧着几枚铜钱犹豫不决。 小丫头很是可爱,肉乎乎的小脸梳着两个总角,嘟囔着小嘴。 看年纪应该跟霍灵差不多大。 “小妹妹你家人呢?”她在周围找了一圈没见着有大人跟着她。 女孩气若游丝道:“阿爷去做工了几日没见到,他们说阿爷不要我了,我不信要来看看。” 看着她光着的脚上满是污泥,花自闲的心都忍不住揪了起来,这是走了多远的路才能把脚磨得这么厉害。 “没事儿阿姐请你吃,”她蹲下身把那还扶住,这才猛地发觉小女孩浑身发烫,转头对帘子割开的位置喊道,“阿祁,阿云。” 那边霍拾昀正收拾着桌子,听见她的喊声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了:“出了何事。” “阿祁和阿云看着店,霍拾昀带我去最近的医馆。”她快速说着,之所以叫霍拾昀是因他刚来还不熟悉调味,霍祁和霍云跟着她卖了这么多天比他熟练。 霍拾昀点点头,从她手里抱过了孩子。 二人飞奔至药铺时,药铺掌柜一眼便瞧见了她:“娘子今日又来送五味子了。” “别废话瞧瞧这孩子。”花自闲帮着霍拾昀把孩子放到药铺进门右侧的木板床上。 掌柜上前翻翻眼皮又探探温度叹息一声:“这温度怕醒来也是个傻子啊。” “哎呀没用。”她骂了一句,俯身先掰开了女孩的嘴从空间找出布洛芬塞进她嘴里。 掌柜见状眸子一亮:“娘子这是什么神药?” “退烧特效药。” “特效药...”掌柜的揣起手,在她看来这孩子就没救了,烧成那样醒来估计也是个傻子。 谁知才过去了一个时辰,原本脸蛋身上热得火红的女孩温度降了下来,就这么奇迹般地好了。 她动动手指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阿姐。” “醒了就好,喝完粥吧。”她说,走到药铺外面原本用来烧药的砂锅处,百米已经烧开了肉沫混合着葱花的香气在整条街上散开。 不少人路过了都要咽一口口水,药铺对面便是餐馆,掌柜的是一个身高七尺的女子。走街串巷的都得叫她一声风大嫂。 她闻着味走出来的,瞧见那碗剔透的米粥咽下一口口水:“小娘子,你这米粥里放了什么。” “你要尝尝吗,这碗您拿着。”她说把碗递过去。 “那多不好意思。”风大嫂笑着结果小碗,先是用舌尖浅尝了一口,随即双眸发亮捧起碗便大快朵颐了起来。美味,真不是一般的美味。 这粥要是在她店里卖,还不赚疯了。 “小娘子。”女人似乎想说什么,但花自闲急着给女孩喂粥只冲她微微一笑便走了进去。 风大嫂见状也跟了进来,就见一张小小的木板床上躺着个瘦弱的女孩,花自闲扶着她坐起来又一口一口地把粥喂给她。 细致得像在照顾自己的亲妹妹。 霍拾昀不由多看她几眼:“没有人会这样细致地对待一个陌生的女孩,你天真得让人意外。” 闻言花自闲一愣,前世她没有被人温柔的对待过,又做了许多错事今生自然是想弥补一下前世的遗憾做个好人。 “她一个小姑娘又生了重病,我举手之劳照顾一下又有何妨,是我天真还是你无情。”花自闲朝他拱了一下鼻子。 霍拾昀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是啊小娘子真是个心善的人,在下风清月,不知娘子名讳。”风大嫂说,即便是不能问道配方交个朋友总没坏处。 一旁的药铺掌柜把她拨开,自己上前道:“花娘子您用的药可是好药啊,不知是哪家圣手不传迷药。可否告知我一声。” 这两人就像两只麻雀,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花自闲蹙了一下眉:“我就在镇子口摆摊,有什么事儿之后再到我那儿去找我就是。” “原来你就是和姓杨的打擂台的花娘子!”风清月惊道。 第40章 救少女自闲得机缘,搭帐篷拾昀动真心 “原来你就是那个和包子铺老板叫板的花娘子,那你可要小心了,姓杨的表弟在衙门工作平日里又结交了一些做监市的好友当心他给你穿小鞋。” 风清月这般说时她并未把这话当回事,都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她想不到姓杨的会这般无奸不商。 仲春之际,微风吹来还有些清冷,淡淡药草的香卷入鼻尖。门外车水马龙,不时传来走卒叫卖货品的声音。 女孩缓缓睁开眼睛,就见高高粗粗的房梁在眼前,青瓦之下不见一点缝隙打开的天窗时不时有凉风吹进来。 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阿爷。” “你醒了,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你阿爷是谁?”身侧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 不多时又被一道娇媚的嗔怪打断:“花娘子你问这么多问题叫人家如何回答。” 她呆呆的不知说什么,这时左侧又传来一道磁性好听的男人声音,是个俊俏的阿兄。 他说:“她身上穿的粗麻一副是前两年的花色想来家境不好,脚底磨损的破皮恐怕走了近十里地,脚背上有被荆棘麻刺一类的植物刮破了,裤脚的位置又沾了些许苍耳。”顿了一会,“方圆十里内有林子又长着这种苍耳的地方只有东山,靠山而建的只有两个村子,一个是桃溪村一个是隔壁的望山村。” 他说完身旁再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那道娇媚的女子声音赞叹道:“郎君好厉害啊。” “你是望山村的?叫什么名字,阿姐送你回家如何?”花自闲听罢对女孩轻声说。 她高烧刚退眼下还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我是来找阿爷的,我叫阿暖。” “好可怜的小姑娘,你阿爷姓什么叫什么?”风清月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凑过去道。 女孩想了想:“阿爷姓古,大家都叫他古老汉。” 之后又询问了半晌,阿暖说是阿爷在镇上做工,却又忘了是做什么工的也忘了是在哪里做工。 “要不我还是先送阿暖回家去吧。”她说。 风清月道:“她家眼下就剩她一人了,回去了她吃什么,万一又病了呢。” “那....”花自闲有些为难,若是把阿暖带回去睡那儿,他们一家还暂且接住在别人家。 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风清月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要不就让她暂且住在我这儿,你得空了来瞧瞧她,这样也好让她在城里等他爷爷的消息。” 闻言她勾勾唇:“那便谢谢你了风老板。” “哎,花娘子那是你阿兄吗?”风清月忽地把她拽到一边,眼睛是不是意有所指地看向右侧霍拾昀站的地方。 花自闲抿唇,最后还是僵硬的点头。 “我的酒楼就在对面靠近医馆,孩子一有事我就抱过来,咱这就算认识了吧。”风清月冲她微微眨眼,“记得日后多来往啊。” “好。”她点头应下。 临走前风清月还抱走了她那一大坛的肉粥。 从药铺往摊子走回去的路上,他们走在两边都是小楼屋舍的巷子,路边有人叫卖着绣品、玩具。 不时有卖花朗从他们身侧走过,伸过来一朵花问她要不要。 霍拾昀走在她后面,视线落在她用来簪头发的树杈上,那只被灵儿求着买来的簪子一直没机会给她许她也不会要。 “你怎会知道阿暖裤脚上的苍耳是在东山上才有。”她没话找话似的问。原以为他不会认真回答。 霍拾昀把袖子里的东西收好,轻声说道:“从前打猎时在东山上见过。” “哦。”之后又是长久的静默。 他们似乎总是如此,即便是两个人时也无话可说。 她在一个卖虎头娃娃的小摊子前停下了,身后牛车撵着石砖开过来,只是颠簸了一瞬车上一桶木炭便朝着她头顶倒下。 霍拾昀展开袖子在空中一扫,木炭落入石桶里,他扶住木桶推回了车上。 车夫本欲道谢,却只见霍拾昀摇头随后他转身拍了一下驴屁股,驴子撒开了蹄子跑了出去。 花自闲对此全然不知,转身时瞧见霍拾昀把乌黑的手往袖子藏,不由疑惑了一瞬。 “老住在柳家也不好,不如咱们去些牛皮羊皮做顶帐篷,再买两张小榻在房子盖好前也有个能安身的地方。”她说,只是一个提议没想过霍拾昀回同意。 男人的眸子抬了抬,淡淡道了声:“好。” “那现在就去。” 霍时昀还是把她给拽住了道:“先回摊子上看看。” 二人回来时,就见狐头帮的弟兄已经帮着把桌子椅子收好了,几人看上去在和摊子前的什么人对峙着。 “你们娘子这是在埋没小公子的才华。”推车前面一道玄衣男人道,他头发被纶巾包裹着别了一支象牙的簪子。 见阿生说什么也不放自己过去,院长挺起胸膛双手叉腰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男人,就像一只小鸡和大鹅干瞪眼。 不多时在后面的霍祁掀开帘子道:“苏先生还是回去吧,我是不会进白云书院的。” “阿祁你且仔细想想,只有进了书院才有学籍有了学籍才能考功名,再者说了白云书院是这整个丰州最负盛名的书院到时你去了京城以书院的名号也能引来不少世家注意,对你的仕途是有保障的。”院长扒着阿生的胳膊踮起脚看向推车后面。 霍祁慢条斯理地折了一卷羊皮书没说话。 不多时花自闲走了过来,瞪了眼男人:“阿祁也是你叫的。” “花娘子?” “阿生送客。”她说。 阿生立刻卷起了袖子作势就要赶人,院长还不死心地嘶喊着什么。 急着远离那个院长,买牛皮的事情便暂时搁置了,谁知只是她做了一顿晚饭的功夫霍灵便跑来告诉她帐篷已经搭好了。 她撂下锅勺过去一瞧,一顶和原来的屋子差不多大的帐篷在霍家破败的小院里支了起来,里边已经放了两张软蹋一顶柜子一张书桌。 霍拾昀对着石钉敲敲打打,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对视一眼时,她怔了一瞬,他竟真的把她的话放心上。 “你哪来的那么多牛皮。” “花了点钱让江千置办的。” 第41章 抢生意包子铺出新招,解危机麻糍裹油条 她有时觉得霍拾昀的这个朋友办事效率有点太快了。 牛皮帐篷很大,放下了两张软蹋还绰绰有余,她又在一旁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土灶。做土灶剩下的黏土还很多。 天还没黑,花自闲蹲在土灶边好一阵忙活,小霍灵一蹦一跳的走过来蹲在她身侧看她编竹片。 这也免不得吸引了霍云和霍祁的视线,三个孩子便都被她吸引得放下了手头的伙计。 霍云打量着她用泥把砌起来的方块大为不解道:“你这做的是什么东西?” 竹子顶架最后一根竹子也用麻绳捆好了以后,她把长得像一个圆圆锅盖一样的竹筐放在方形的地台上,固定好位置再糊上泥巴。 这是一个简易的土烤箱,一共分两层,下面烤火上面架上铜网便能烤肉说不定还能烤面包。 “就这个东西能烤肉?镇上又不是没有卖烤炉。”霍云从旁嘀咕着。 花自闲给做好的土烤箱生火做最后的陶化说:“那不一样。” “现在可以烤肉了吗。”霍灵奶乎的声音说。 她笑笑:“等明天就能用了。” 霍祁:“真麻烦。” 花自闲却胸有成竹,等他们吃到香喷喷的烤面包一定会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的。 今夜和柳家人一起把酒言欢到深夜,霍云已经贴心地给两张软榻上都铺好了新买的被子,她又数起了赚来的银子。 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满是愁容:“阿兄不必交束修了,但剩下来的钱也只有二十五两,要盖新房害得多挣些银子。” “没事,很快就会有了。”她醉倒在了石桌旁含糊地应着,口中时不时说着,“烤吐司、泡芙、蛋糕....” 对霍家人而言就是些意味不明的话。 “你又犯傻病了是不是,起来了别睡在这儿。”霍云下了软塌上前去拉她,本想把她拉醒可见她身子一歪要往地上摔也没醒来。 霍云倒吸了一口寒气,上前想把人接住却被另一只手抢先一步。 抬头向霍拾昀看去,父亲在她眼里身上镀了一层光,他大手接住女人垂下的脑袋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 花自闲的脑袋枕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薄唇被酒色染红,头发上的树杈掉下来如瀑的头发松散开来在月色下盈盈有光泽。 少女在他怀中安睡着,霍拾昀缓步走向软榻,他想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会显现出与年龄相符的稚气。 次日,早晨的山头便被染上了一层暮山紫。 “孙女呢,孙女不见了!”古老汉一早从包子铺做完了包子离开,又从望山村一路奔袭回到镇子,敲开包子铺大门时他两只脚上的布鞋被磨破满脚的水泡。 他却顾不上疼,他唯一能找的可能帮他的就只有杨掌柜一人了。 “掌柜的我孙女不见了,您帮我找找吧。”他从嘴里发出的声音是颤抖的,担心杨掌柜听不清,他便又跪下恳求道,“掌柜的您帮我找找孙女吧,我回了家却怎么也找不见我孙女,乡亲们说她跑出来定就在这镇子附近您手下多帮帮我。” 杨掌柜一把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任由老人匍匐在地上他抄着一口困倦的嗓音:“你孙女丢了与我何干,知不知现在是几时,去去去别来吵老子休息。” “掌柜的求求你了,看在我给您做了那么多包子的份上。”老汉朝地上磕了个头。 却只眼见面前的木门合上,晨曦未露的石巷里只余他的哀嚎。 就在绝望之时木门打开,杨掌柜居高临下道:“让我帮你找也可以,你得答应我做一件事。” 花字的招牌一立起来,布帆迎风摆动。她把蒸笼打开热腾腾的肠粉透着股诱人的肉香,包裹着肉沫和虾仁的米皮清透地能看见内里的馅料。 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得出咬下一口会有多香,再加上浓稠咸香的秘制酱汁,这可是穿越了千年的祖宗严选很难卖得不好。 往日她的摊子一出现在镇子口便有人闻风过来了,花自闲看着这越升越高的日头,再看看人影稀疏的小路不由皱了下眉。 霍云等着也很是焦急,时不时地往镇子的方向前进几步想看看有没有人。 几个狐头帮的小弟闲地坐在餐桌旁推起了牌九。 “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花娘子这摊子竟一个客人也没有。”几个小贩议论纷纷。 “大姐,不好了。”阿生跑来时气息都还未喘匀,两手撑在膝盖上才堪堪把话说全,“鼎丰包子...铺...出了新菜色,出了一款和肠粉极其相似的粿条好吃得很把客人都吸引过去了。” “粿条?”闻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但也并未惊讶多久,古人是古不是傻厨艺精湛的动动脑筋便能研发出好吃的来。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用扇子给炉子里的煤扇出火星,铜锅上的蒸笼冒出腾腾热气。白色的武器飘散在早晨的风里。 “你就不着急吗,都没客人了。”小霍云撅着小嘴,委屈得双眼通红。 阿生:“可不是吗,那粿条不仅好吃还卖得便宜呢,咱们的二十文一份他家的才十文一份。” “这是打算搞恶意竞争了。”花自闲喃喃说道,她重新起油锅,气定神闲揉面团拉面团下油锅。 她越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霍云心里便越是心急:“要不咱们也降价吧。” “不用,不必给眼色就好,随他们做去吧。”她淡淡地应着,不多时她朝阿生扔了一袋银子,“去给我买些麻糍来。”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年糕。”霍云小丫头撅着小嘴叉着腰冲她说。 她伸出一只干净的手揉了一下女孩的头发。 年糕买来,她用铜锅煎了一下等到年糕变软加在油条中间撒上花生粉白砂糖。 砂糖遇热融化进油条里和油混合后更增添了香味。 一出锅周围的人便闻见,几个小贩凑过来,她一人分了一块不大就只是给尝个味道。 “真香啊,还很甜。” “是啊。我在这儿坐了一早上,早饿得头晕眼花吃了这以后眼睛清明了头也不晕了。” 花自闲勾了勾唇:“大爷你这是低血糖了。” “糖,对就是糖的味道,甜滋滋的还有些脆有些香。” “贵不贵我买一份吧。” “我也要一份。” 油条麻糍她只卖五文钱一份,做好了以后让小弟们到镇子里边走边卖,很快名声便传开了。 “油条麻糍吃完了热得来一根甜滋滋。” 他们就这么大咧咧地在包子铺前面叫卖,几个吃完了粿条的客人闻到这一股甜香都忍不住要来上一根。 杨掌柜气得牙痒痒:“这花自闲,是逼我动真格的。” 第42章 风清楼巧伸橄榄枝 “油条麻糍香香甜甜五文一根,斑斓发糕两文一个,瘦肉肠粉二十文一碗。”小弟脖子上挂着试吃的箱子走街串巷边走边喊。 不多时便传遍了两个镇子。 “花娘子竟一点不减价钱,不怕没生意?”几个行人把阿生给拦下,试吃了一口油条麻糍。 阿生:“怕什么,我家大姐是靠手艺说话的。” “这油条麻糍真是又香又好吃,撒在上面的芝麻尤其香。” “是啊,五文也不贵我跟娘子定个五条,香香甜甜的孩子们定会喜欢。” 阿生:“好嘞,我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你这还能外送呢?” “小事情,娘子说了以后买吃食只要喊个下人过去,娘子会记下给诸位送到府上。” 巷子前几个街坊闻言面露喜色,一文又一文的定银送上来。 阿生分发了号码牌,记下对应的菜色便回来了。 那满脸的胡子一笑起来颤得厉害:“大姐这些都是定了餐的客人的要的吃食。” “嗯,叫他们在布上写住所和要的吃食、忌口了没有。”她一边把油条下进油锅里,一边说。 阿生举起胳膊肱二头肌上的肌肉一股一股的:“都叫他们写上了,我办事大姐放心。” “这是跑腿的工钱,往后一单我给你们分成四分之一,多劳多得。”她从推车上的布袋子里取出几枚铜钱放到阿生手里。 接过银子的一瞬,阿生眼角垂下两行热泪,他双手捧着铜钱哽咽着:“大姐,你真是我的再造恩人,阿生无以为报。” 花自闲勾勾唇:“先别急着哭,脚上你那七八个兄弟去给我送货去。” “从今往后您就是咱们的主人,娘子我们几个定为您赴汤蹈火。”阿生擦着眼泪哽咽说。 几个小弟在他身后老泪纵横,他们都是些游走在大街上的混混,家境大多不好没学过什么本是从前也只靠打劫偷窃为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做正经活计。 “有了正经伙计就能娶媳妇了。” “娘子真是个好人啊。” 花自闲把竹编的外卖盒挨个递给他们,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镇子不大竹篮密封性不错他们跑完两个镇子菜也不会凉。 “总算把订出去的吃食都做好了,把帐都记一下吧。”她把手举高伸了个懒腰,伸手到推车上去拿时,另一只手从旁把竹简递了过来。 她随手接过翻开,今晨每一笔入账支出都标记好了,还标注了几时几刻所剩的食材、哪家哪户订了外卖给了多少银子。 记录详善,清晰可见。 “这都是。”她转过头,视线与他相撞。 霍拾昀弯着腰好让自己能听清她说话:“我都记下了,应该写得很好。” 哪有人自夸自己写得好的。 花自闲:“那...你也要奖赏?” “嗯。” “好吧,把手伸出来。”她笑笑,从钱袋子里取出几枚铜钱放在他宽大的手心里。 霍拾昀接过铜钱,看了一眼又抬起眼盯着她的眼睛。 女子得意一笑,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干得不错。” 他把铜钱收起来,沉吟了片刻道:“武举明日便要应试了。” “应试?莫不是要比试了?我能去看吗。”应试时衙门门前应该会来许多人吧,到时把传单往那里一发,不能在衙门门前摆摊可也不妨碍客人在衙门门口吃席。 又是一笔银子。 想着她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我一连七日都需住在考院安排的帐篷,到时孩子们劳烦你照顾。”霍拾昀朝他行了个万福礼。 花自闲稍稍愣了一瞬,过了一会儿她勾唇轻笑:“那么客气做什么,咱们是搭子嘛。” 日头升到午时,南方的暮春天气逐渐转热,日风和煦天朗气清。 小弟们送完了外卖会来了,她摊子上的吃食也都卖没了,几人道了别回去等明日再来。 “这么早就卖完了,娘子怎么也不给我留一份。”身后传来一道娇媚的音色。 她转头看去,是风清楼的老板娘风清月。她身侧跟着的是那日捡到的女孩。 “风娘子怎么来了。” “这不是丫头想你了,就带她过来瞧瞧。正好我也想瞧瞧闻名春酒镇的花食摊到底都卖些什么好吃的。”风清月大咧咧地拉着阿暖找了张桌子坐下。 不多时霍祁掀开帘子走出来,他手中还握着书卷,抬眼瞧见摊位上还有人不由一愣:“不是到了收摊的时间了吗。” “正要收呢,风娘子便来了。”花自闲扇热了煤炭起锅热油,“正好,风娘子是开酒楼的帮我尝尝新菜。” 风清月:“这感情好,我等着。” 日风里,阿暖定定看着对面的霍祁,这小哥哥长得可真好看细长乌黑的眉毛深邃的瞳仁,精致如雕琢一般的面庞。 就像爷爷常说的俊俏公子,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众人都未注意,前面的街巷探出了一颗脑袋,视线落在阿暖身上一瞬便转身朝镇子里跑去。 鼎丰包子铺。 “当真我瞧见你家孙女就在花娘子的食摊上。”小二添油加醋的对古老汉说。 古老汉闻言身子轻颤:“这可如何是好。” “保不齐那女人虐待你孙女,定是知道你为我做事她这才绑了你孙女。”杨掌柜压低了声音说。 古老汉听闻后身子不住的颤抖,噗的一声他跪下磕了两个头说:“掌柜的还请您一定要帮我救出孙女啊。” 猪骨熬制的浓汤在铜锅里翻滚着,半个时辰过去了浓汤由清汤转为奶白色的浓汤,阵阵浓郁的肉香飘散开来似乎远在十里外都能闻见。 “真香啊。” “这一闻就知道是好汤。” “真想来上一口啊。” 花自闲用擀面杖把面皮擀得很薄,再裹上新鲜的肉沫,里头有猪肉鱼肉鸭肉混合三种肉沫又提前用胡椒粉加烟腌制放入大骨浓汤里泡煮捞出以后放入碗中淋上骨头汤。 还要再加上一勺煮熟的肉沫,撒上紫菜和葱花才算好。 她把馄饨汤端到风清月面前:“娘子尝尝吧。” “哇——”风清月两只眼睛扑闪扑闪,有些难以置信,“当真给我的?还有这种好事。” 花自闲勾唇:“请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风清月说,木勺子起一枚馄饨薄薄的面皮在日光下透出光来,就像是奶白色透亮的果冻。 粉红色的肉馅裹在白色的面皮里,一口下去咸香的汁水迸溅在口腔之中,肉质弹嫩紧实层次多样是她从未品尝过的味道。 风清月沉思着,就是京城的泰和楼也未必做得出这样的美味,而她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摊贩。 第43章 霍祁才子各方争夺,花自闲新创外卖服务 “花娘子,你来给我做厨子?不我把我的风清楼分你一半,如何。”风清月一把拍着桌子站起来说。 她这举动把身旁的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 花自闲干干笑了笑,没反应过来。 一旁看热闹的客人便说。 “风娘子的风清楼生意也就那样,怕是还没花娘子的摊子好做。” “可不是吗?挂着正店的牌子,却不做正店的吃食光卖酒了。” “风娘子的酒可是丰州一绝呢。” “倒也不必。”花自闲揣着手,思索了片刻道。 风清月:“娘子这是不愿吗?”是啊,谁会愿意和她一个寡妇做生意。 她的情绪一瞬低沉了起来,花自闲沉吟了一会:“风清楼若分了一半给我,是娘子太客气了,我也实在是无功不受禄。” 顿了一会儿,她又说:“不如我做些吃食到娘子那里去寄卖如何?” “当真!”风清月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 花自闲点点头。 “好啊好啊,就这碗馄饨,还有那日你做的粥。”风清月开心得有些找不着北了,“要不现在就去,你给我拟一个菜谱咱好好商量商量定价什么的。”说着便拽着花自闲走了。 霍祁看着收拾到一半的摊子有些不知所措,想喊人人已经走远了。 “真是的。”他喃喃着,一个转头就见摊位上不知何时坐了位老人。 老人家气度不凡,留着长而浓密的胡子几乎把下巴都盖住了,霍祁盯着那张脸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印象却又想不起来。 “老先生,我家打烊了。”他朝那老人行了一礼。 京蓟道捋了下胡子,抬手指了一下霍祁手中的书简:“小公子这在看的是墨子吧。” “您识字?” “识得一些,可就是没钱买不起。” 霍祁垂眸,之后他抬起头来把书简递了过去:“既如此老人家与我一起看吧。” “墨子道理中,兼爱非攻小公子可有见解?” “治天下需知乱之所起方能治之。”霍祁说道。 老人捋了下胡子:“说得不错,所谓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 他听着老人对道理的讲解,不由奇怪这也不像是没钱买书只识得几个字的人,可听着这些道理他又觉得受益匪浅。 白云书院的院长是卡着点来的,就是要等着花自闲不在的时候,可偏偏竟有人抢先一步把霍祁给拦住了。 “该死的,是哪个不识好歹的。”院长喃喃着,就在这时注意到了老人的样貌他不由浑身一震。 当朝首辅怎会在此。 震惊之余,他视线不由被另一道人影吸引,那人一身黑衣大袖上绣有白色的纹样气度不凡。 只见黑衣男子行至摊子前面,先是向里面的人行了一礼问:“不知霍祁小郎君可在。” 旬却惊本在镇子上四处搜寻着当日在书局见过的孩子身影,却被老师中途叫了过去,说什么去镇子口的食摊上找一个孩子把他亲自誊抄的河图洛书交与他。 且不说粗草纸金贵,光是老师亲自誊抄的书本便是价值千金,怎可随意给一个孩子。 “你有客人了。”内里传来个老者的声音。 原本还在为老师不值,旬却惊抬起头见到来人的面容后,面色不由一喜:“是你。” 霍祁朝男人行礼:“打烊了,还请郎君回去吧。” “你便是霍祁小郎君吧。”旬却惊面露喜色,“小郎君这是家师所赠还请务必收下。” 霍祁视线落在他双手递来的东西上,不由一惊:“这太贵重了。” “哈哈,看来有人赏识小公子的才学啊。”老人捋着胡子笑说。 摊子上的热闹花自闲并不知道。 风清月执意要和她立下寄卖契约,还不许她反悔,在风清楼寄卖食物的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下午回去的路上,她便拟好了食谱打算明日给她送过去。 坐在驴车上,花自闲眸子不由地落在风清月塞来的钱袋上,二十两的雪花银呢。 “你好歹也是个女儿家,得好好打扮才是,这就当是脂粉钱我是你东家你可别跟我客气。” 想到风清月的话,她不由地笑了笑。看看自己身上满是油污的粗布麻衣,也确实该好好打扮了。 回到霍家小院时,柳婶便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 两家人交往久了,便已经不分彼此,柳婶没有女儿花自闲也没娘两人的关系心照不宣。 霍家人不在的时候她便帮着喂喂鸡看看门。 “柳婶。”花自闲进门喊了一声。 柳婶见到她眸子亮了起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阿闲回来了,快来瞧瞧我给你做的衣裳。” 说着她把缝好的上襦展开,一件绢布做的绿色上襦,下裙用的虽是绢布却在裙角绣了一圈鹅黄色的小花。 这一套裙襦精致又秀气,高腰的下裙配上短上襦又是这样鲜亮的颜色十里八乡的媳妇可都没有。 “柳婶你手艺真好。”她赞叹道,裙子做工到走线都是规整的,甚至瞧不见一根线头。 柳婶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挽了一下鬓角:“年纪大了,手艺不比从前你喜欢就好。” 闻言花自闲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两银子塞进她手里。 “丫头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这个。”见到银子柳婶有些急了,忙把银子往回塞。 花自闲:“我知道,可您帮了我这么多您若是不收我良心不安,你且拿着。” “你这丫头。”柳婶叹息说,“罢了,快去试试。” “我去沐浴再把衣裳换上。”她说。 后山上有一处小溪汇聚成的瀑布,水源干净又清澈,村里人若是没空烧水便都会去那儿洗。 既然要洗就别她自己洗了,正好柳婶给他们一家人做的衣裳都做好了。 她便哄着霍拾昀也到后山洗澡换衣裳,不知怎么柳家人便都来了。 瀑布底下一块大石头从中间隔开,男人在左边女人在相对隐蔽的右边,石头很大天色又黑是以看不清什么。 湖水凉爽,触及湖底的时候又有些温柔,泡着很舒服。不知不觉她就在湖水里泡了很久。 柳家的媳妇们都回去了,霍灵闹着上茅厕,霍云便背着她往家里赶。 等她回过神,瀑布底下便剩她一个了。 “也泡了许久了,起来吧。”她摸着岸边的石头往岸上游,就在要上岸的时候,手上摸到了一根长条的湿滑的物件她吓得大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她踩到了湖底的石头上,脚心一滑便要往湖水里栽,她暗道不好这个角度她没法脱身。 要摔到湖里去了! 正当她做好了喝饱湖水的准备时,右手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拉住,此时乌云密布看不清人脸。 “什么人。”花自闲冷声问,她现在一丝不挂万一他想做点什么。 男人只是低声说:“是我。” “霍拾昀?你怎么。”她借力站稳了脚。 霍拾昀确认她站好后从松开了手:“我多泡了一会儿。” “你?”花自闲朝他凑过去,借着微弱的夜光盯着他紧闭的眼睫,“你就这样闭着眼睛来找我的。” “听见你的叫声,猜想你是遇到了什么便来了。” “那儿有条蛇。”她一边说,一边捡起岸边的衣裳穿上。 霍拾昀等她穿好了一会才睁开眼睛,转头捡了一根树枝走过去,挑起地面上那根长条东西:“是根树枝。” “哈哈原来是根树枝。”她笑笑,彼时乌云散开月影重现,淡蓝色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女子柔软的头发松散下来,虽沾了些水却依旧飘逸。 鹅蛋小脸,细柳弯眉,人间绝色。 霍拾昀呆了一秒,回过神来:“走吧下山去,夜里蚊虫多。” 换上了青绿颜色的上襦和鹅黄的裙子,花自闲整个人看着艳丽了不少。早晨来买吃食的客人都不由的在她身上多看两眼。 竟把镇子口堵得马车都难以通行了。 “瞧瞧,人美做点吃的又好吃。”风清月一早就来占了位子,摇着蒲扇浅笑着。 花自闲送走一位客人,对她说:“你要的菜我做好了,这会儿正在家里的烤炉里烤着一会儿霍拾昀就会送来了。” “就等你说这话呢,等了我一上午了。” 忽然她身后那张桌子上,男子忽然捂着喉咙歪倒在了地上,扑通一声把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啊!!花娘子摊上死人了!” “这菜不干净!” “大家都别吃,这菜里有毒。” 第44章 治诬赖,做烤鸭 “菜里有毒。”一老太颤抖着用手指着面前的一碗肠粉道。 花自闲微微皱着眉,眼前老太双手锤大腿哀嚎起来,她身旁地上老头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人群围了过来,又有人跳出来说报官,一个说喊大夫场面热闹不已。 霍云忧心的看着倒地不起的人,转头扯住花自闲的衣服:“怎么办呀。” 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安慰着,面色有些凝重。 “花娘子,我家老汉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他。”老太太哭嚎道。 花自闲快步上前,手刚要伸到男人脖子前试试脉搏,就被老太给抓住了:“你要做什么!来人啊!来人啊要杀人灭口了。” “花娘子怎么这样啊。” “就是啊,今后可不敢在这买东西了。” “咱们这就告到衙门去,今日东西里掺了毒被吃了出来明日还不知道死的是谁呢。” 此话一出便有人应声。很明显有人在带节奏。 她冷哼一声,起身走到桌子前坐下,两碗肠粉还剩下几块并没有毒物的气味她随即捧起了碗。 “干什么。”霍云惊道。 就见她把碗里的东西都吃下去了,支着下巴看着二人:“我死了吗。” 老太太眼珠子乱转:“那兴许是你吃了解药呢。” “哦好,”她冷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小瓶子,“我这里有一瓶剧毒的砒霜,倘若你家郎君真中了毒吃下以后以毒攻毒便可以解毒,试试吧。” “砒砒霜!不你别过来。” “来嘛,解毒。”她冷笑,上前一把钳住了男人的下巴,瓶口抵在了他的嘴唇上。 就在众人嚷嚷着要去报官时,男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花自闲面上的冷色更重了:“诸位都看见了,这个死人生龙活虎都能吃下一头牛了。” “那你那砒霜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 她把小瓶子拿起来喝了一口:“酱油而已。” “好啊,是来碰瓷的。” “这帮人也太缺德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辱骂着二人。 那对老夫妇见势不对便要跑,被阿生带着小弟围了起来。 挨了两个拳头后,二人才说。 “是杨掌柜让我们来的,说只要搞倒了您的摊子便给我们一人五两银子。” 阿生呸了一嘴:“这姓杨的真不是东西。” “他既然做了这下三滥的事情,礼尚往来我得送他一份大礼才是。”花自闲勾唇笑笑。 春酒镇。 “掌柜果真机敏,想到让人装死的办法诬赖那小女子,她一个小娘子遇到这样的事情怕是都慌了吧。”小二一边给他锤着肩膀一边谄媚道。 杨掌柜吸着烟斗勾唇冷笑:“跟我斗。” 后厨,连日忙碌下古老汉身形日渐消瘦,他机械的揉捏着面团双眼几近无神。儿子死后将这唯一的孙女交给他,他竟没守住,这都是报应。 正当包子铺内掌柜正畅想着日后花自闲灰溜溜离去的模样时,店门外忽而响起了一阵敲锣声。 “杨德福生了个儿子会打洞,包子包的是臭猪馅,面饼蘸的是臭沟油。人人吃,人人臭。”几个小乞儿在店门前转圈唱着。 老乞丐在一旁敲锣打鼓,不一会儿便被这朗朗上口的莲花落给吸引了过去。 “这唱的是什么呀?”路人问。 小乞儿嘿嘿笑说:“我们整日睡在那边的巷子里,唱的自然是见闻喽。”他指了一下包子铺的巷子。 “啥,都是真的?我今早还吃了一个。”路人闻言面皮不由皱了起来,伸手就要抠嗓子眼。 小乞儿又嘿嘿一笑:“不光如此,他背着他媳妇在外面养了个二房,日前那二房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便想着休了他老婆呢。” 众人骇然。 杨掌柜听了下巴都险些掉下来:“这他们是如何知晓的。” “今早包的包子是昨日剩的猪肉现做的,加了料酒和生姜给猪肉去了味道,这日头晒得猪肉早就坏了。”小乞儿挨个对着路人说,“长了虫的就把虫子挑出来继续用。” 闻言路过的行人退开了三尺远,仿佛能闻见里头的臭味了。 自己用臭猪肉的事儿只有店里的人知晓,他们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真是虽在他家后巷里。杨掌柜面色铁青,午时还没到便气得关了门。 可门外那莲花落的声音却不见离去,依旧唱着“人人吃,人人臭。” 风清楼。 “让他得罪我。”花自闲听完了阿生的汇报,叉着腰轻哼了一声。 红木楼梯处,风清月勾着霍拾昀的胳膊往上走,一边往他身上靠:“郎君你瞧,我这楼全是去年就翻新过的,你家妹子跟着我干定不会错。” “郎君年岁几何?可有家室?做什么工作的。” 这相亲似的说辞,风清月来来回回重复了无数遍,霍拾昀依旧是一副他是被迫的臭表情。 今夜他便要住进考院了,也不知衣服吃食准备了吗。 她思索着,不多时小弟从后院跑来喊她。 他给了瓦匠图纸,盖一个能考上十只鸭的烤箱,才过了两个时辰便已经做好了。 最后验收的时间,花自闲围着烤炉绕了一圈,内里和外面都裹了厚厚的泥。 里边为了方便悬挂鸭子还做了四根铜做的架子,到时只需把鸭子挂在上面即可。 进风口可以调节火的大小,下方放入木炭到时只需加些柴火就能让烤炉源源不断的产生热源。 “做好了?”风清月拉着霍拾昀过来,她松开手走了过去,“这就是你说的秘密武器?看着很普通嘛。” 花自闲勾了勾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新杀的鸭子,用铜钩子穿过鸭子的脖子,第一步先对鸭子进行烫皮。滚烫的热水从上到下把鸭子淋透,再用融化了的麦芽糖水浇透鸭子。 风清楼本有自己的厨子,一听说老板娘请了个丫头片子来便很是不服。 “我头一次见也开水烫就能把鸭子烫熟的。”大厨嗤笑一声同身侧的两个伙计说笑。 风清月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有了收敛。 鸭子挂上糖水后,挂在室内用扇子把表面的水分吹干,要等整只鸭子都风干了还需要半个时辰。 等得几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掌柜的您真是老眼昏花了,我瞧这个小娘子压根便当不了酒楼大厨的料。”伙计说。 风清月:“你懂什么,还不给我下去。” 手中的扇子上下摆动着,不多时她的手腕都有些酸了。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后面伸来接过了她手里的扇子给鸭子扇起了风。 “风再大一点。”花自闲揉着自己的手说。 霍拾昀便加大了力度,拖他的福鸭子很快就干了。表皮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黄色,那是麦芽糖凝固后与油脂发生反应的颜色。 “娘子,实在不行咱明天再试。”等的时间长了,风清月有些怀疑,自己不会是真的请错认了吧。 花自闲把鸭子取下来,轻笑说:“放心吧,很快就能吃了,美味是需要等待的。” “娘子木头到烧透了。”阿生喊道。 她把鸭子挂上了炉子,火焰在炉子里迸溅着,盖上铜盖静等烤鸭出炉。 第45章 风清楼烤鸭烧鹅,大赚钱了哈哈哈 空气中弥漫着荔枝木被燃烧发出的香气,不多时一股独特的油香从土炉里渗透出来。 风清月嗅着空气里独特的香味,口腔里不由分泌出唾液,她感叹道:“好香啊,好想尝尝这味道。” “是啊,怎么会这么香。”一直和她叫板的大厨也不由说道,不一会儿又切了一声,“闻着香吃起来未必就好吃。” 在打开火炉的铜盖子时,一股热气优先从出口跑了出来,之后便是一股夺人心魄的香味。 新鲜的鸭子炙烤过后油脂化成了浓缩的汤汁融合进皮肉里,麦芽糖独有的甜味与鸭肉的油脂混合,光是闻着就知道这吃上一口得多么美味了。 嘎吱嘎吱,她用夹子剐蹭着鸭子的脆皮,听到这清脆的声音便知道火候到了 在鸭子出炉以前,院子里几乎没人说话。 她把热腾腾的鸭子摆上菜饼,扯开鸭子肚子上的绳子,一股褐色的透着香料气息和肉香的汤汁从鸭子的肚子里流出来。 在场的几人,从孩子到大人,从老板娘到伙计都忍不住咽了口水。 “好香,是难以言喻的香味。”霍云几乎扒着桌子说。 霍祁也同意地点点头。 小霍灵伸手就要去抓,故作气恼的眼神给吓退了。 汁水都放出后,她用刮骨刀从鸭子腹部切了下去。 咔嚓嘎吱,脆皮被刀刃压得裂开,那声音宛如冰裂。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 她一片一片地把鸭肉片出来,不多时便已经切好了递到众人面前,不知何时这帮人已经准备好了筷子。 “让我先吃我是老板娘。”风清月瞪了一眼抢先掏出筷子的厨子说。 筷子夹住脆皮的一瞬,嘎吱一声。那声音像是往心上敲,她咽了一口口水,快速将一片烤鸭肉塞进嘴里。 烤鸭脆皮迸溅出的油香立刻充满口腔。 “嗯。”风清月嘴微张着,眼眶红润颤声说,“太好吃了。” “我尝尝。”大厨说一边夹了一筷子烤鸭,原本还一脸的不屑,一入口后立刻被打了脸。 这味道,已经不能单用好吃形容了。 “我做了那么久的厨子,白活了。”大厨喃喃道。 两个伙计吃过后也是赞不绝口。 霍祁先给两个妹妹一人夹了一块,自己最后才吃,第一口便被惊艳道了。确实是好吃,一种吃了还想吃,想舔舔吃的味道。 三人吃肉时,阿暖便在一旁看着,她在这里一无亲人二无朋友不敢太过放松。 霍祁瞥见以后,用小碟子夹了几块递给她:“吃吧。” 女孩有一双很大很亮的杏仁眼,抬起时水汪汪的。阿暖手轻颤着接过小蝶,抿了抿唇说:“谢谢你小阿兄。” “好吃,太好吃了。”霍云蹦起来说。 花自闲小小得意了一下,把准备好的白糖拿出来,还有春卷皮青瓜萝卜和大葱丝她说:“像这样把肉葱丝青瓜丝卷在饼里,沾上一点甜面酱。” 她包好了一个,扭头看向身侧始终没动的霍拾昀,把鸭肉卷递到了他嘴边。 霍拾昀愣了一瞬,俯下身张嘴任由她喂进了嘴里。 “好吃吗?”她问。 男人咀嚼着嘴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点头:“嗯。”俊朗的眉眼上染上了一层淡淡地不可查的红晕。 “那快尝尝。”风清月说,眼疾手快的找准了肚子的位置夹下去。 霍云:“哥我要吃鸭皮。” “我也要,我也要。”小霍灵吃不着急得说。 渐渐地月升日落,镇子上的街坊各处都升起了炊烟。 花自闲把东西用布袋子装好,递给霍拾昀:“你在考院里没什么吃食,我准备了七天的法棍、面包和牛肉,你饿了记得吃。” “阿娘,这个黑黑的饼子是什么。”霍灵扭着一根条状的东西问。 花自闲笑笑:“这是面包,咖啡味的。” 包袱里满满当当全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东西,霍拾昀捏紧了包袱,视线停留在女子姣好的眉目上。她一件一件的为他准备的。 几人套了马车把霍拾昀送出镇子,考院将考场设置在了州府衙门。 霍云难得红了鼻子。 “别哭,等过几日我们就去找爹爹,武举比试时是允许百姓在城楼上观看的。”她说完,小丫头才抹了一把鼻涕。 霍云:“那你说好了,一定要带我们去。” “好。”她笑道。 大清早,公鸡刚打鸣,抬眼才堪堪爬上了山崖风清楼便喧闹了起来。 几个伙计打着灯笼站在门前,掌柜风清月指挥着大厨在斗拱地下挂绳子,一会说:“左边。”一会儿又说右边。 就这么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挂好了,她上前一扯绳子,一幅长画卷登时掉了下来。 用灯笼一照,那是一幅足有三丈长的烤鸭插画。 画上的烤鸭红润饱满有光泽,画师甚至把烤鸭鼓起的肚子上那一点油光都画了出来,在旁边有点缀了一些葱姜图画和一个风清月的Q版肖像。 “您别说这画的是真的好。”伙计说。 风清月颇为得意:“那当然,否则我怎么会天没亮就挂出来。” “就是这模特找得不怎么样。”大厨说。 她抡起扇子便追着人打了起来。 后厨。 花自闲和几个伙计一起把宰好的鸭和鹅都拔毛清理了一遍,肚子里放入葱香去腥又放了一些香料。 烧鹅又是另一种做法,但步骤都大差不差,但又是一种风味。南方的烧鹅讲究皮脆肉嫩汁水丰富,酱汁用确实酸梅酱和咸烧汁,南北差异大抵就在甜咸上。 刚出炉的第一只烧鹅就被后厨给瓜分了个干净,风清月赶来时就剩一个腿了,但看看一早被动静吵醒的阿暖。 秉着紧着孩子的想法,风清月把鸭腿给了阿暖。 “这孩子的爷爷一直也没找着,也不知是....”她没把死字说出来,看看阿暖,“她的爹娘似乎已经不在了。” “会找着的。”花自闲笑着安慰道。 风清楼一开门,等候许久的客人便迫不及待的挤进了大门,乌泱的险些把门槛给踏破了。 “烤鸭三百文一只首十只打八折是不是真的。” 风清月一出大堂便被人给拦住了,她喜笑颜开忙招呼伙计:“快给客官讲解一下咱们的折扣,来两个人去把楼上的客房整理出来,再来一个把酒热了去。” “开张了开张了。”后厨热火朝天。 大堂里挤满了来吃肉的客人,这都还不是饭点五十只烤鸭便被定了出去,迫不得已连阿暖都做起了送菜的小妹。 “一只烤鸭三百文,烧鹅五白文一只,哈哈哈赚翻了。”风清月在柜台里敲着算盘笑出了大门牙。 家里没人,花自闲便把霍家三兄妹带在了身边,霍云跟着风清月站在柜台里。 瞧见她一副掉钱眼里的样子,霍云皱了下眉:“风姨娘,小心把下巴笑掉。” “哈哈哈哈,我和你姐姐对半分。”风清月说。 霍云:“哈哈哈哈一起笑吧。” ..... “堂下之人古德状告风清楼厨娘花氏窃取秘方....花氏可知罪。” 第46章 打不过就绑你儿子 “咱们还有限量的三八八烧鸭套餐,能得到一只烧鹅三个肉菜两个素菜一碗汤,”伙计给堂中的客人介绍,把新做的菜单也递了上去,“四六六的烧鹅套餐,同样是一只烧鹅三碟肉菜一碗素菜一碗汤。” 菜单上用工笔手画了每道菜的图画,惟妙惟俏又很吸睛。 堂中来的都是些镇上的居民、也有途经镇子前来歇脚的客人。 “套餐,头一回听说这么有意思的事儿。”客人对身侧的同伴说道。 女子勾唇:“这一只烧鸭便要三百文,若是按寻常的价格再点三分肉菜两道荤菜一碗汤便要七百文呢,这么算下来套餐划算呐。” “可不是吗,我要一份套餐。” “我也要一份烧鹅的,大致咱们走南闯北地花力气就得吃肉。” 伙计:“的嘞,马上来。” 风清楼一共两层,一百二十多个堂座,二十间包厢。一日之内全坐满了客人,这可是平日里风清月想到不敢想的景象。 听着楼里不尽的喧闹声,风清月嘴角扬起,丈夫死后她开店的这一年来受了夫家多少冷言冷语今日算是扳回一局了。 隔壁街上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不时又有更多的人挤进去。相比之下鼎丰包子铺生意更加冷清,自从那些乞丐开始唱莲花落他这生意便一落千丈。 杨掌柜对外一脸的怨恨。 小二见他一脸的黑,说:“定是那姓花的搞事情。” “你都知道我能不知道吗。”杨掌柜看着面前的包子,“去买几斤肉回来,看见这些包子粿条便觉得心烦。” “那我买什么?” “鸭子鸡鱼随便。”杨掌柜说。 不多时小二出去又空手回来,指着对街那热闹的人流。 “掌柜的对街的风清楼出了新菜。” 杨掌柜:“那你怎么不买回来。” “听闻厨子是花,花娘子。” 看看喧闹的对街,又看看自己冷清的档口,一股怒意升上了心头。 霍祁在风清楼里无事可做,便和楚风清约好了去书局,从拥挤的人群里蹿出来霍祁抹了把汗。 傻娘的烤鸭是真的好吃,却没想到一早上便有这么多客人。 知道他要去书局,大方地给了他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这么多拿着真是不心安。”他喃喃着。 不多时身后传来小跑的声音,一双小脚穿着绣花踩在石砖地上啪嗒啪嗒的。 他转过头,是阿暖。小丫头梳着漂亮的双丫髻两个圆环似的发髻上还簪了绒球似的花,这还是早晨霍云给她扎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八岁的霍祁背起手来像个小大人似的。 阿暖抿了下唇,缓缓在他身前停下:“阿兄,我可以跟你玩吗。” 看模样,阿暖应该和灵儿差不多大,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妹妹。 霍祁想想楚风清应该不会介意:“那好吧。” 二人不知,远处已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二人。 楚风清在书局门口等着,见到了霍祁便立刻小跑着追了上来:“你怎的这么慢,这丫头是谁?” “一个阿妹。”他说。 阿暖拘谨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楚风清:“嘿嘿,小妹妹好可爱。” 此话一出,霍祁便跺了一脚他的脚面:“对女儿家不可无礼。” “对不住,对不住。”楚风清挠了挠头。 三人一齐朝书局走去,还是早晨书局里人并不多。霍祁却在进门后瞧见了一抹有些眼熟的白色身影。 起初他并未当回事,走到他身侧伸手去拿高处的书。 白衣少年却忽然侧身撞在他身上,霍祁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不由地抬头带着怒意看向少年。 “哎呀你怎么没站稳呢。”白衣少年说,他微微抬起下巴挑衅似的笑着。 霍祁垂下眼睑,道:“无妨。”他起身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尘,又整理了一下衣襟。 那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他根本没认出自己。白衣少年面色发红,皱眉喊道:“喂,你不记得我了。” “你?”霍祁狐疑地打量他,“谁。” “霍祁!”白衣少年跺了一脚地,胸膛因气愤上下起伏着,“那天在书院,你对我无礼,现在在书局你又这般无礼。” 他竟记得自己的名字,霍祁挑了挑眉:“想起来了,你是那日考试还带着护卫的。” “记住了,我叫博书鸢。”白衣少年抱起胳膊说。 霍祁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你。”博书鸢面色更难看了。 听见了动静楚风清找了过来,他一眼便认出了这身白衣服,嗤笑说:“这不是那日书院里耀武扬威的白毛鼠吗。” “你说谁是白毛鼠。” 阿暖上前:“阿兄这位是你朋友吗。” 霍祁摇摇头:“不认识,我的书选好了咱们回去吧。” “白白您嘞。”楚风清对博书鸢做了个鬼脸。 三人一齐朝外走,走到了书局附近的巷子口,博书鸢不知怎么也跟了过来。 “霍祁你给我站住,给我道歉,无礼小儿。”他上前刚抓住霍祁的袖子。 天空中忽然降下一张渔网,刹那便将四个孩子网住了。 “糟了不会是遇到人贩子了吧。”楚风清心急说。 第47章 危! 天色暗了下来,只有些微的落日余晖罩在西边的山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霍祁走后过去了四个时辰他依然没有回来。 “你别急,兴许是回家去了。”风清月试着安慰她。 阿生从外面回来,喘着气说:“回村里看过了,没回去。” 闻言原本镇定的风清月也有些慌了:“你别急,孩子那么大了他又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花自闲面色阴郁,情绪却还算平静:“打听到霍祁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了吗。” “他和阿暖进了书局,出来后进了附近的巷子就再没出来过。”刀疤脸说。 眼看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清楼里的客人仍络绎不绝,众人却已经无心收钱做生意。 “狐头帮所有的外送小厮都在这了,大姐你吩咐吧。”阿生跑遍了镇子把小弟们都叫了回来。 霍云得知哥哥丢了哽咽着,连数银子的心情都没了,她把小丫头揽进怀里面前一共来了八个小弟她一一吩咐了下去。 “分八个方向搜索,歹人一次绑架三个孩子一个人完成不了,注意出镇的车马和可疑人员半个时辰内回来汇报。”她说。 几个小弟提上灯笼四散了出去。 书局。 大门前被一片的黑衣人给站满了。书局掌柜面对着穿着轻甲的将军,缩着肩膀弓着腰不敢抬头:“将军,那位小公子当真是出了书局,我就是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绑架小公子啊。” “我相信你没有。”身着轻铠的男人说,声寒如铁,“彼时和他一起的还有何人?” 掌柜垂眸思索,犹豫着开口说:“楚员外家的小儿子,还有...镇子口摆摊那位花娘子的大儿子。” 男人闻言皱起了眉,深邃的眼里似是隐藏着什么。 眼看过去了半个时辰,几个出去的小弟陆陆续续回来,有人回报说:“在书局旁边的巷子里,有人瞧见两个男人抓住了四个孩子,往东边去了。” “东边有什么便于藏身的地方吗?”花自闲问。 风清月在镇子上也待了多年了,不多时她便想了起来:“东边有座道观,千年被雷击中一直得不到修缮,道长出观筹钱至今还是空着,因没有什么贵重东西便一直没上锁给来往商客歇脚。” “一对人和我去东边,另一对人在附近转转继续找线索。”花自闲从椅子上站起来,要往外走时霍云和霍灵拉住了她。 二人齐声道:“我们也一起去找阿兄。” 她皱了下眉,蹲下身:“你们两个留在这儿,万一哥哥回来了就来和我报信。” “可是。”霍云双眼微红。 花自闲:“我不想哥哥找回来了你们反而丢了吧,听话。” 两小只只得乖乖听话。 这时外头的伙计提着灯笼跑进来,慌慌张张险些摔了灯笼:“不好不好,娘子外头来了几十号当兵的。” “什么?”风清月柳眉深锁,她本本分分做生意从未得罪过什么当兵的,还偏偏是在这时候找来。 沉重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很快便到了酒楼门前,楼内的宾客见此慌乱起来,从未见过这个场面。 轻开和铁骑因起步走发出铛铛的声音,不多时他们发出一声低吼。 齐刷刷站在了风清楼大门两边,为首的男人一声令下:“搜。” 士兵冲入楼内,列队散开寻找,从一楼到二楼再到后厨。 “兵爷我们可是良民,就是再位高权重也不该擅闯我的酒楼啊。”风清月见他们楼上楼下的恐吓客人止不住挥起袖子说。 男人一点不领情,冷眼抬起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就像要吃人。 风清月像只打柳的小狗夹起了尾巴:“你吓到我客人了。” “将军,并未找到。”小兵来报。 不多时男人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谁是花自闲。” “我。”花自闲冷声回答。 铁刀从刀鞘中拔出,咻地一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众人骇人,提起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把刀锋利的刀刃距离她的肌肤仅有一指节的距离,她清晰的感受到铁刀的寒冷。 “我家小郎君,不见了可是你走的。”男人声寒如铁。 他着一身漆金的铠甲,甲片用红绳缝合,肩头护肩是虎头吞肩护臂篆刻虎头纹样,中衣黑色的领子从铠甲领口露出来。 没戴头盔虎牙金冠束着他的头发,右斜的发髻代表他在军营中官阶极高。 花自闲尽力稳定心神:“你家小郎君是谁。” “有人见到他和你儿子在一起。” “我儿子也不见了,再者你不去找人反倒来此兴师问罪就不怕错过了救援时间。”她是头一次这般生气。 风清月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将军我们都是守法的良民啊。” “哼。” “我没工夫跟你浪费时间。”她说后退一步躲开长刀,从男人身侧过去。 就在这时,长刀朝她挥了过来。 她翻身躲开,刀锋摧开了旁边的一张桌子。 男人将刀扛在肩头,斜着头一脸痞气:“区区农妇竟善武义,很可疑我怀疑你是混迹在镇子上的细作,来人给本将军抓起来。” “你要抓我,随便你。”花自闲说一个起跳跳到一张桌子上,躲开朝自己扑来的官兵转眼便到了门前。 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追”。 花自闲不敢停留,一路朝东边跑去。 东边道观,早剩下了断壁残垣唯有一间供奉祖师的屋子还算完好,此时却被两道大锁牢牢锁着门。 “呜呜哇,啊啊——阿娘,阿姐鸢儿好怕。” “哎呀好了别哭了。”身侧少年的声音苦涩说道。 霍祁缓缓睁开眼睛,耳边一阵嘈杂让他有些难忍,只觉得头疼。 “祁阿兄你醒了吗。”是阿暖的声音。 霍祁:“我们被绑了?是谁。”这里四下一片漆黑,连月光都很难透过屋顶照进来。 不多时门口传来了锁头被打开的声音,一道老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光亮透过大门照进来。 “做的不错。”女人窈窕身影出现在门前,月光将笼罩她全身的帷帽轻纱照得发亮,影影绰绰地能看见女人在面纱之下朦胧的面容。 见到来人,男人立刻迎了上去:“娘子万安,怎么亲自赶来了。” “自然是来瞧瞧你如何把那傻子给引过来。” “娘子放心,等她赶来便是她的死期。”男人说。 霍祁的心怦怦直跳:“姓杨的!你要对我娘做什么!” 第48章 厚赏! “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博书鸢大哭。 楚风清:“我实在忍不去了,那边的能不能先把我弄死算了。”他在自己耳边已经持续哭了四个时辰了。 门外女子帷帽下的柳眉蹙起扭头瞪视男人:“你还绑了其他人。” “这不是怕他们跑出去报信吗。” “尽早处理掉,免得节外生枝。” 男人道了声是,抱拳向女人行了一礼。 转过身朝屋子内,阴影宛如乌云压顶,把四个孩子小小的身影笼罩。 院墙外脚步声逐渐逼近,梧桐树上的鸟儿被惊得飞起。 帷帽女子勾唇一笑:“来了。” 花自闲左手放在了墙壁上用力支撑起身子,两只脚甩过了墙头稳稳落地,直直地与女子来了个面对面。 “你是谁,”她眉头缩了一下。 不多时便听见屋内孩子的哭声。 将要进去,却见女子没有回答倒退了几步。很快墙头屋顶院中立刻出现了数位黑衣人。 她对此时的场面大为不解,只能将目光转向戴着帷帽的女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女子抱起胳膊,轻笑了一声:“这个世界有我就不该有你。” “哈?”正当她不解时,黑衣人已从四面八方围剿了过来。 数十把利剑散发着冰冷的寒光,如剑雨一般朝她刺来。 “没有武器看你如何应对。”帷帽女子轻笑道。 屋内。 男人掏出匕首,阴笑着看着四人。 博书鸢猛的剧烈咳嗽起来,她有些喘不上来气,许是刚刚哭累了。 “你别过来,你再别过来了。”楚风清红着眼眶道。 霍祁面色严峻,身侧阿暖紧紧靠着他问:“阿兄怎么办。” 就在男人竖起匕首朝他们过来时,啪的一声,身后的麻绳断开了。像是一根断裂的弹簧,麻绳一圈圈地松开。 霍祁脱身后猛地用头朝男人的肚子撞了过去,他双手抓住男人的双腰脚奋力向前蹬:“啊啊啊。” “好样的阿祁。”楚风清说道。 男人始料未及当真被推出去了好远,只是那点动作并未伤害他分毫,重新站稳后他双眸猩红看向他们。 屋外传来打斗的声音,霍祁几步冲到窗前一把拽下了窗棱,那院中厮杀的女子正是花自闲。 他心中有一瞬欣喜,却在看见那数十位黑衣服后没了表情。 “傻娘。”他喊道。 花自闲只匆匆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人多欺负人少,这是逼她出大招。 她闭上眼睛,帷帽女子嗤笑:“怎么,要等死了吗。” 脑海中的声音响起【模式转换,是否开启武器库】 花自闲毫不犹豫选择了开启,脑海中想象着想要的武器形状。 【根据您目前所处的环境已为您匹配:红袖刀】 一把红色刀鞘长三尺的唐刀缓缓在她手心显现。 女人见此身子不由抖了抖:“你也是。” 花自闲冷哼一声,长刀横劈出去当即在敌人身上留下了一道血口。 马蹄卷地而来的声响逐渐逼近,许是猜到了不妙,帷帽女子身影一晃消失在院中。 那个着轻铠的将军破墙而入时,花自闲已经打完了,地上倒着七八具黑衣人的尸体。 有几个见势不对跳上屋顶跑了。 “看来是来晚了。”将军说。 花自闲没空管那些,提着刀踹门而入。男人挥舞着匕首正要朝霍祁刺下去,花自闲从身后斩断了他握着匕首的手。 “啊啊啊——”男人哀嚎着捂着手腕退开。 很快就被闯进来的将军一脚踹开了,将军看向角落里,不由一喜匆忙上前:“主子。” “没事吧,受伤了吗?”花自闲关切问着,手在霍祁的胳膊上上下摸索找寻伤口。 少年紧紧抿着嘴,似乎酝酿了很久的情绪,他猛地扑进她怀里两只小胳膊搂住她的脖子:“阿娘。” 是啊,他虚岁也不过九岁。遇到这样的事情定是吓坏了。 花自闲回抱他,手在他单薄的背上轻轻拍了拍:“没事了。” “真好,我也想有娘抱抱。”楚风清道,扭头看向一旁同样落单的少女,“不然我抱抱你。” “走开。”阿暖说。 “主子?你!快去找大夫!”就在众人沉浸在得救的喜悦中时,角落里将军忽然吼道。 一个官兵立刻蹿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哈哈。”在那将军怀中的少年双目紧闭剧烈地咳嗽着。 这是哮喘。 她起身朝少女走去:“让我看看吧。” “站住。”将军忽然拔出刀,“他身份尊贵,有任何闪失你担当不起。” 说话时少年的喘咳得越发厉害,咳嗽的声音就像一口气卡住了脖子就是上不来。 花自闲用刀鞘打开他的长刀:“那你就看着他死不成。” “放肆。”男人站起来继续用刀刃抵着她的后脖颈。 霍祁忙上前:“阿叔莫急,我母亲会些医术,小公子看上去是急症大夫就是赶到也需要时间不如先让我母亲看看吧。” 闻言男人的脸色才和善了许多。 花自闲默不作声,她先是解开了少年胸口的扣子,让他侧躺下来。 侧躺以后少年面色好了许多可依旧喘不上气,她装作是从怀里取东西,从空间里拿出了哮喘喷雾。 从前师父便有哮喘,那是娘胎里的病,她便替他配了这个喷雾本是想做礼物送他没想到.... “来张嘴喊住吸口,我说呼吸你便吸内里的东西。”花自闲把喷雾的吸口送到少年嘴边。 少年听话的含住。 “呼....吸。”话音落地一瞬摁下喷雾顶部的按钮。 咔咔两声,湿润的气体灌入鼻腔,博书鸢一瞬清爽了。她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救了自己命的小物件。 将军见他醒了眼含热泪地冲了上来:“主子你可吓死我了。” 博书鸢没有理他,而是一改以往的骄纵起身朝她拜了一拜:“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你这病伴随终身,这个药瓶就给你吧,里头的药应该还剩不少。”她说,地上了喷雾并亲手示范了一下用法。 将军冲花自闲抱拳:“之前多有得罪,回去我定会回禀大人让他厚赏您。” “厚赏就不必了,我只想好好做生意,不会再被人拿刀架着脖子逼问。” “是是是。” 第49章 金子! 那被她断了手的男人招供。 “是东街的鼎丰包子让小的这么干的。”他这话一出,官兵才停下了挥戒尺的手,只见他整张脸都肿成了猪头说话闷闷作响。 将军立刻带人围了鼎丰包子铺,为此甚至惊动了县令,不必开堂便定了罪。 “花娘子竟还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瞧见那位三品顶戴的将军了吗?那可是乙丑年的金科武状元顾池。” “入了宁王麾下的那个顾将军?” 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临近中午,顾池才收了队却从包子铺里带出了位老人家。 “在仓库里发现的他,饿得不成样子,许是被迫害的良民。” 花自闲盯着老人那张脸:“这位大爷我见过的。” 原本在守着霍祁,阿暖一见到老人便激动地大喊了起来:“阿爷!这是我阿爷。” 老人似乎听见了声音,悠悠转醒:“是阿暖吗!” 爷孙俩相拥而泣,阿暖把自己的遭遇同他一说。 “我是黑心肝,信了那狗东西的竟与恩人作对,我不是东西。”老汉匍匐跪下,朝着花自闲便要磕头。 她忙上前把人扶住:“我也只是随手之劳。” “若是娘子不嫌弃,老身愿意为奴赔罪。” “真不用。”花自闲抓住老人的胳膊想把他抬起来,他反倒跪得更狠了。 “老身有罪。” 僵持不下,花自闲只好答应了下来,拜托风清月让爷孙俩暂时留了下来。 临走前,顾池不忘向她抱拳致谢:“明日顾某定当亲自送来谢礼。” 她没想到那位将军说的厚赏竟是这样的。次日一早,她把推车停在牌坊底下便见他早早带人等在了牌坊底下。 也不知是哪里知道了她在这儿摆摊的事。 “来来来每人一碗肠粉两个油条四块发糕,记得给钱。”换下了铠甲,男人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随性气质。 花自闲扶额,合着他是以为自己不好意思,这是把大盛国三军都叫来了吗。 冗长的队伍从镇子口一路排到了镇子北面,长达两里地。她也只有在核酸检测的时候才看见过这么长的队伍。 “我说这位将军,实在不行算了吧。”花自闲说。 将军:“花娘子别客气,我这些弟兄们平日练兵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今日就当犒劳他们了。” 说完又转头招呼新兵排队去了。 花自闲:你这是谢我还是要我的命?千人的军队,这泼天的富贵要了对她的身体实在不友好。 直到傍晚,黄昏将天色染成橙红。送走了一众兵士她难得躺下,摊在临时买来的老人椅上一跟手指头都动不了。 小弟们趴在桌子上累得说不出话。 唯有那位将军依旧朝气磅礴,他咧开嘴笑露出八颗白牙齿,把一个锦缎做的钱袋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给娘子的饭钱,这下您总不会拒绝了吧。”他说,男人不穿铠甲时身材也依旧魁梧,明明魁梧却长着一张娃娃脸,不同于初见时那一份吃人的表情。 现在的将军更像是吉娃娃。 “多谢顾将军。”花自闲哑作声说。 顾池:“那明日我再带弟兄们来。” 这次是众人一起开口:“别来了。” 顾池所带的这只军队特殊,丰州既不是京城也不是边境,他们却驻守在此像是在保护着什么。 花自闲沉思着,说起来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不知大盛过究竟处在一个什么地理位置上。 小说中主要展现的是普通人女主在农村的生活,有过一次战乱逃亡的经历但也很快化险为夷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国情。 “顾将军为何会驻军在此?为了你家那位小公子吗?”她把蒲扇从脸上挪开。 青年将军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们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卖菜的卖糖葫芦的卖红薯的。人来人走,或说或笑。 她瞧见男人上扬起的嘴角,他看着日暮下来往的人们说:“丰州属盛国东部,距边境只余三千里,虽不是边境但若是边关失守这便是盛国最后的防线。” 顿了一会儿。 “京大人被迫离京,宦官当政,陛下体弱。盛国就是在悬崖上的鸟窝,任何风吹雨打都有倒塌的风险。娘子可要记得及时行乐。” 彼时的她并不明白他这话后的隐喻,她想着怎么研究新菜,很想吃螺蛳粉。 正好那日泡的笋也好了,她便回了趟家把笋坛子挖出来,叫人把柳家人也请到了风清楼。 回来到风清楼时她才想起顾池给的钱袋,打开一看金光闪闪。 “哈——啊”她猛地把口扎上,好家伙真金足足十斤重的真金。 “阿娘,你怎么了。”霍祁打量着他,手里拿着从风清月那儿借来的搜神记。 博书鸢不知何时来的,小打人似的背着小手说:“怎么样,我的诚意很够吧。” “你来干什么。”霍祁微微皱了下眉,听闻她的那位阿兄曾拿到威吓过花自闲,他心有不悦。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是风清楼又不是你家。”博书鸢说着坐在了大堂正中的桌子上,“听说风清楼的烤鸭名扬春就镇,给我上来吧。” 风清月:“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市侩。”她这话刚一出口便感觉背后发凉,一个黑衣护卫正凶神恶煞看着她。 她不敢说话,借口去拿上菜溜了。 次日,她请柳叔找来了泥瓦匠。 老妇人和一众徒弟看过了花自闲给的图纸都不由一惊。这泥瓦行主事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身子,一身的腱子肉脸上也不见疲态平日里就属她最出力气手艺也最好。 认识的人都喊她一声屠娘子。 “怎么样,这循环一周的下水道和马桶,能做吗?”她紧张询问。 屠娘子沉思着:“倒也不难,可是陶瓷嵌在三合土上,做什么用的。” 该怎么解释,花自闲思索了片刻道:“这是个马桶如厕用的这连接粪池的管子也是陶瓷只是会加上砂砾要厚一些。” 屠娘子:“这玩意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但粪池咱有经验,到时做的时候娘子来瞧就成。” 见二人相谈甚欢,柳叔道:“屠娘自的手艺十里八乡都赞不绝口,娘子且放心。” 院子的建设工程算是开工了,那他们一个大人三个孩子便没地住。风清月本想着让他们搬到风清楼来。 花自闲转念一想:“干脆去看霍拾昀比武去。” 当即便带着几个孩子去了马行,这里的马儿大多是战场上退役下来的,即便如此也相当于现代的劳斯莱斯。 只是拉拉货,跑跑路也足够了。 “娘子您瞧这匹,刚上了战场一个月不到便受了伤,治好以后因受了惊跟主人尥蹶子便被卖到了我这。”马行老板请她到了马厩前亲自去看,一匹黑背白床的公马,鬃毛格外油亮只是眼睛无神,“马儿还年轻,只是见不得刀剑,你要愿意一口价五十两。” “得了pdsd的马你卖我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她说。 老板:“什么滴?” “他得了病万一以后发了狂呢?”花自闲抱起胳膊,“一口价二十两我要了。” “不行,太少了。” “那就十五两。” “四十五两不能再低了。” 最终这匹黑背白床以三十五两成交。 第50章 出发大城市 手里有了金子,她在古代好歹算是个百万富婆了。 花自闲把银子收进空间,对霍祁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我得先去向我的朋友道个别。”霍祁说。 花自闲:“咱们很快就回来的。” “之前约好了去他那里看书,爽约了自然要去赔礼。”他说。 “阿楚应当不会在意这些吧。”花自闲套好了马绳。 霍祁闻言却摇摇头:“不是他,是一位忘年交。” 看着霍祁小跑着离开,花自闲打算上马车等他,却被霍云又给拉了下来。 “你就想戴着着一头的草标去见阿爹吗?”霍云叉着腰说。 花自闲摸了摸头上的木头簪子:“这不挺好的吗,头发也不乱吗。” 她刚一这么说,霍云便鼓起了小脸,像个青蛙似的。她把手放在花自闲的腰上,推着她又回了屋。 压着她在风清月卧房里的镜子前面坐下,不多时风清月从屋外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妆匣。 当着她的面拉开了抽屉。 风清月说:“这些都是我新买的,岁都只是些银饰总比你的那些草标好多了吧。”说着她拿起梳子为她梳头发。 不一会儿便替她辫好了发髻,即便是古人风清月的审美也很高级,她把头发分成了两部分,上上半部分挽成一个云头固定好后用两根银制的棍簪点缀。 下半部分的头发榜上五色绳辫了一条麻花辫。 做好以后,她把妆匣推给她:“都是你的。” “风娘子这么大方。”她看向她。 风清月勾唇:“这几日你的手艺给风清楼赚了三百两,这点小首饰都是为了留住你,你可前往别一去不回我往后的生意也全靠你了。” “烤鸭的秘方我不都给你了吗?还有烤鸡烤鱼和八大菜,没我你也能把酒楼经营得很好吧。” 风清月抱起胳膊:“我是那种不知恩图报的人吗?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你的那些秘方这酒楼我早就开不成了,谁让我只会卖酒。” 道别了众人,由阿生赶车把他们送到州府去,奔波了三日眼看就要到了。 “不知道霍拾昀见到我们会是什么表情。”她勾着唇想着。 车门外赶车的阿生:“大哥见到了娘子自然是开心的了。” “什么见到我,我说的是见到我们。”她狡辩。 阿生说:“好好好。” 她怎么感觉他话里有话,花自闲蹙着眉。 “还不知道阿爹参加的拿什么武举是怎么比的呢。”霍云趴在窗口往外瞧,一眼便瞧见了远处的城楼。 阿生一边策着马一边说:“这武举啊,说是武举其实就是比试,笔试虽比文举简单但这武试可难得很。” “许得君子六艺全都比过,举人名额每周都只有一百位,前十人要靠比试定三甲。可据说光是参与武举之人便有一千之众,文试筛掉一批六艺时又筛掉一批,可不好考。” 说罢他又想花自闲眨了一下眼睛:“大哥这么久没回来,想必是考得很顺利。” “他这人做什么都是一股牛劲,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好。”她喃喃。 霍祁却将她此时的神情看在了眼里,他捏着书卷的手用了些力,书卷因此皱了。 州府全名丰府,城楼足有十五米高,城墙上立着一座炮楼重檐叠瓦红窗白墙格外壮丽。 她趴在窗前不住感叹:“不愧是省会城市,还有城门。” “马上就要进城了,一会儿咱们找个客栈歇脚吧,郎君正在府衙准备的猎场比试那儿是许百姓远远观瞧的。等郎君比试完了,咱便可探视了。”阿生用马鞭轻轻拍马屁股,却不知怎么马儿就是不愿抬蹄。 霍祁皱眉:“黑耀怎么了。” 黑耀是他给马儿取得名字。 花自闲掀开帘子往外瞧,城门口站着两个着轻铠的卫兵,手里拿着红缨长矛。 “这马怕刀枪。”她说。 “还有这样的战马。”阿生嘀咕了一句,下车连拉带拽的才把马车带了进去。 丰府城内市井繁华,一进城便是林立的铺子沿街摆摊的小贩和来往行走贩卖的走卒。 选了个距离府衙最近的客栈停了马车,一行人便上了街,走走看看。 “牛肉、羊肉大肥肠。” “胡饼又大又香的胡饼。” “馄饨,烧麦。” “包子肉包菜包嘞。” “冰糖葫芦。” 街上小贩叫卖着,热闹非凡。 “前边就是府衙,今年的比试场地便安排在校场上,在城东边。”阿生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花自闲在路边看中了一把漆扇便买了下来,正当她付钱的时候,卖扇子的大娘笑说:“娘子是来看比武的吧,今年的热门可多了,不少人下了重注。” “谁赌谁赢?”她问。 大娘回答:“通州水师的统领嫡子,叫什么谢怀安。” 她闻言皱了下眉,大官儿子不会对霍拾昀不利吧。大娘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倒觉得那位俊俏的霍郎君更胜一筹,只是他貌似腿脚不好,前日还被人伤了腿。” “您能同我说说究竟出了何事吗?”花自闲猛地把手压在了桌子上急切询问。 大娘这才说:“貌似是场上一位考生在骑射时将箭射向了霍郎君,可霍郎君不但得了骑射第一还让那人出了局,只可惜被箭射伤了腿也不知会否有所影响。” 她收回手,眉头有一层化不开的忧愁。 府衙门口,木门打开两个衙役提着一张布帛走了出来。 不多时身侧的人便喊了起来。 “出名次了。” “快看看今日的排名。” 霍祁拽了拽她:“阿娘去瞧瞧吧。” 彼时霍云已经跑了过去,瞧见霍拾昀名字时恨不得跳起来:“是阿爹。” 妹妹霍灵也高兴得不停挥舞着小手:“是阿爹。” “御术榜首。”花自闲念出霍拾昀名字后的几个字,不由欣慰一笑。却又在霍拾昀的名字之外,瞧见了个冤家——“许竹丛?” 这个冤家不会给霍拾昀使绊子吧。 第51章 真是不知死活? 石狮子的牙齿崩裂,剪开的碎片险些打到她的眼睛。 让她意外的事挥棍子的居然是个女子:“谁许你押霍拾昀。” 她皱眉朝那女子看去,一副男子装束,看着不到十六却束发戴冠胸前挺起的丰腴却暴露了她的性别。 “我为何不能投霍拾昀。” “谁让他和怀安哥哥作对。” 原来是个迷妹,还是谢怀安的迷妹。 她向来是对这种以势压人的不感冒的,向空中抛出一枚银子后接住说:“若我偏要押霍拾昀呢。”说着便把银子丢在了红布上。 女子面色一拧举起棍子:“那我就打到你放弃。” “快来看有人和唐三娘子打起来了。” “有人敢惹她?真是不知死活。” “那位娘子功夫看着也很不错。” 众人口中的那位娘子,连着做了两个后空翻,踢女子的棍子像是踢毽子一样简单不多时就听咻的一声棍子飞了出去。 唐三娘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花自闲:“你,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还敢打你的屁股捏你的鼻子。”这种任性蛮横的小姑娘大多没遇到什么硬茬,碰到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只见慌忙退后了三步:“你知道我谁吗,你敢这么对我,唐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怎么对你了,踢你的棍子,又没踢你的人。” “你给我等着,我定叫你好看。”唐三娘子说,知道打不过她后退了几步上了一旁的马车,车夫扬起鞭便走了。 徒留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摸不着头脑的她。 方才卖扇给她的大娘招呼了她两句:“小娘子,小娘子。” 大娘说:“你还是尽早离开丰府城吧,那位娘子可是江南最大的纸商唐家的嫡娘子,权势大着呢。皇商啊。” “多谢大娘,不过我才不怕。”她勾唇一笑,嘟囔:“我的宣纸做出来了谁的权势压谁还不一定呢。” 校场。 州府设立的武举场地就在城中一片山林里,常年伐木开出来的空地,远离人烟相对僻静。主考官每州都有一位,多是进士出身。 今日比试休了,霍拾昀走出考场后从包里取出吃食并未急着回营帐,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了。 他把那又大又肥的包子似的东西拿在手里,说是包子面皮又是脆的内里蓬松酥软有许多个小孔,想到她似乎叫它面包。 撕下一小块后,他又拿出了一个陶瓷宽口的小瓶子,把里面紫色的果酱倒到面包上。 是桑葚,酸酸甜甜很好吃。 “霍拾昀?阿昀兄你在哪呢?” “去那边找找。” “阿昀兄银子我都准备好了。” 那帮小子又来抢吃食了,就是拿刺参鲍肚来他也不换。就这么几块,才几日而已便要吃没了。 霍拾昀咬了一口面包:“早知不给他们分了。” “我这儿有上好的野山参很滋补的哦。”外面又有人在喊,好在这儿有许多灌木遮挡,暂时安全。 就当他又撕下一块面包打算沾着果酱吃的时候,胳膊的树丛里忽然发出树枝断裂的声响,咔嚓一声。 许是知道自己暴露,男人没打算藏之间蹿了出来:“阿昀。” 是江千。 “你来了。” “快给我尝尝你的好东西。” 江千以手撑地在他身边坐下,霍拾昀刚给他分了一块面包,就听前面传来说话声。 “明日考核长枪,给姓霍的枪木换成柳木的看他明日如何比试。” 便听见铁物落地的声响。 闻言江千皱眉低语:“柳木易折他们当真是无耻。”说着便要站起来冲上去跟人理论。 霍拾昀拉住他,不多时又来了人。是个着青绿长衫的男子,手上绑着银甲的护腕。 男子双手环抱于兄:“临试换人装备你们要点脸。” “武安候家的小世子?你不是和亲去了吗。许候爷可知你来参加武举?” 许竹丛冷哼一声:“你们管得着吗,识相的把东西放回去。” 那二人见计划败落,便只好灰溜溜把枪拿了回去。 “许竹丛与我们并没有交集,他竟好心帮你,真是稀奇。”江千咬了一口面包说。 霍拾昀沉思着没说话。 次日。 天刚熹微,比试便已经开始了。在校场外面,有州府衙门为观看比试特意建造的看台。 说是看台,其实更像一座架起来的廊桥,呈现一个凹字。左右两边设有更高的了望台,廊桥上设桌子的、品茶的人极多。 阿生带她们找了个能看见校场的位置,因廊桥设得高从这里无论任何位置都能很清晰的看见校场的草地。 播报赛况的人也是个大嗓门,能清晰听见:“第一试谢怀安对阵曾之为。” “娘子喝茶。”阿生说,他把随身带着的茶叶和茶壶拿出来,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炭炉。 花自闲看看四周:“这附近有许多贩夫走卒,不怕影响了武举吗?” “离得远着呢。” “果然古今都一样,只要有人的地方少不了生意。”她勾勾唇,屁股还没坐热便起身了。 霍云:“去哪儿。” “我马上回来。”一边说她从阶梯下去,从空间里取出卡式炉米面、肉蛋调料香料。 抱着这一大堆又回到了廊桥上。 看着她拿来的瓶瓶罐罐,霍云抱起胳膊很是不满说:“你不会是要在这儿摆摊卖吃食吧。” “怎么不行,桥下不都是吗。” 霍云皱起小眉头:“会有人买吗。” 她伸手捏捏她的小脸:“没人买你就不吃吗?” 想想花自闲做的吃食就没有不好吃的,霍云咽了下口水:“那我要第一个吃。” 这时小霍灵也忍不住说话了:“我也要吃。”她手里拿着花自闲私藏的棒棒糖。 哗啦一声,油锅里打入鸡蛋,滋滋的声音很快传遍了整座廊桥但是鼎沸的人声又很快把这个声音盖住了。 一口气煎了五个鸡蛋,花自闲又在锅里倒入水,将面粉用水化成浓稠的面糊。面糊通过漏勺上的孔洞下进滚烫的热水里变成了面条。 她又用面团扯了些面,一部分做炒面一部分做汤面。 虾仁、打散的鸡蛋加上肉沫爆炒出香味下入面条简单调味后继续爆炒,浓香的气味很快便出来了。 “好香啊。” “是啊,什么这么香。” 第52章 做赌,你输定了! “炒面、汤面。”阿生在廊桥上招呼了起来。 很快便有人闻着味找来了。 “娘子你这儿摆摊呢儿?怎么卖的。” 花自闲打开骨汤锅的盖子:“二十文一碗。” “还不便宜。” “猪骨浓汤,不腥不膻,面条劲道。”花自闲简单介绍自己做的面。 少顷,有人说:“这般香甜就是三十文也值啊。” “瞧瞧这炒面油香爽滑这蒜头下得吓到好处,淡淡的胡椒的清香肉沫炒得到干干脆脆,我要来一碗。” “太香了,这汤头是怎么调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这锅也奇特,什么材质的?银的?还泛着光呢。” 花自闲笑笑:“祖传的。” “大清早的就赶了过来确实也饿了,小娘子来一碗。”男人数了二十文扔进她收钱的金蟾罐子里。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 “小娘子来一碗,加点辣。” “炒面,不要葱花。” 花自闲忙得不亦乐乎,三个孩子——霍祁一边捧着面碗一边看着校场上的状况,霍云和霍灵都好好地坐在桌子上吃面。 过去一个时辰,霍祁眸子一颤指着草地上的一个人影说:“阿爹,阿爹出来了。” “阿爹!”两个小丫头趴在栏杆上挥舞着双手叫喊着。 场上的霍拾昀听不见,风从他身上拂过,吹乱了枪上的红缨和他的鬓发。男人俊朗的眉目透出一个坚毅,眼神冷淡地注视着眼前的对手。 花自闲做完最后一碗汤面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抱着金蟾到围栏边坐下,鉴定芯片有放大视野的功能。 在她眼中的霍拾昀,双手紧套着两个皮护腕,从前松散的长发梳成了高马尾在风中轻摆。他今日着了一身黑色中长袍,是她日前为他挑选的布料由柳婶的巧手绣成,绢布轻软的布料上蜡染了淡淡的金色。 黑色很衬他的气质,银护腕红缨枪黑长袍,她不由视线追着他起落。 只见对手的枪尖自下而上挑起来,对手半蹲着身子但很快便一跃而起,霍拾昀抬起下巴躲过枪尖扭身使出一记回马枪。 对手也不简单竟堪堪躲了过去。 武举考的便是武人的十八般武艺,想要成名便都得精通。 对手将长枪朝下,枪尖桶刺霍拾昀双脚,许是知道他的脚有伤他此次对准了霍拾昀伤处。 好在霍拾昀很快便调整了战术,一击立枪甩尾正中对手胸口,对手落败。 霍拾昀反手收枪,微微偏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正当花自闲看得起劲的时候,身后咣当一声,她猛地转身。只见铁锅掀倒,里头的汤撒了一地。 洒出来的汤汁溅到了离锅最近的霍灵身上,小丫头猛地被烫到大哭起来。 兄姐连忙上前哄着她。 霍云脾气是最前压不住的:“谁那么不长眼睛。” “哎呀不好意思,脚滑了。”是府衙门前的那位唐三娘子,她梳着双环髻头发上点缀着橙色的绒花衬得她娇艳可爱。 路人惋惜地盯着地上的奶白色的浓汤:“可惜了这一锅好汤。” 花自闲冷着脸站起身,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狠狠甩了女子一巴掌,笑起来:“哎呀,手滑了。” “你!你敢动手打我!” “打你就打你,也不是第一回了,只许你挑事不许人还手吗。”花自闲轻哼一声道。 唐三娘子捂着脸咬牙切齿吐出一个:“你。” 她身侧的丫鬟喊道:“来人,把这贱蹄子和他们一家都打出去。” 花自闲皱眉:“这便是世家教养?打不过就摇人。” 五个家家丁捏紧拳头上前,虽特意修炼得满身横肉在她面前也是不够看的,花自闲三两下便撂倒了五个男人。 围观人群众多,见此有人对她的拳脚功夫赞不绝口。 见自己带来的人都不中用,唐三娘子捂着红肿的脸气得跺脚:“没用的东西。” “好了雪寻。”唐三娘子身后传来一男子磁性温和地声音。 循声看去,一道淡蓝身影拾阶而上,男子眉目如画貌若潘安,行止间颇有君子气度。他有着一双剑眉,吊梢眼,像是古画走出的偏偏公子。 “玉镜公子?!” “唐家那位二十岁入仕的嫡长子,据说虽公杯仙师寻访仙山去了,没想到竟会在此见到。” “玉镜公子向来护短那小娘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花自闲警觉地看着男人,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时她能隐隐地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流,这种气流她在霍拾昀身上也有感受到。 大概就是武侠小说里的内力。 男人先是看似有礼地向她行了一礼:“小妹无礼在先,娘子所为无可厚非,这有些银两先带小女娘前往医馆医治医治。玉镜替小妹说声不是。” 说着他又俯身行了一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花自闲双手环胸:“你妹妹伤了我家孩子,我也打回去了,这事儿便算了。但是...”她视线凝向男人,“你家妹妹若是不依不饶,可休怪我无情。都是来看比武的,别闹得太难看。” “阿兄!你怎么帮她说话。”唐雪寻皱着眉嗔怪。 男人却只是轻笑了一声:“娘子说您也是来看比武的,不知主意哪位公子。” 唐雪寻抢了他的话:“还不是霍拾昀那个死瘸子。” “你不许这么说我阿爹。”霍灵红着小眼睛抽嗒嗒地说。阿姐又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安慰着。 闻言唐雪寻笑得更厉害了:“原来是那姓霍的家眷,他在校场里处处针对怀安哥哥,他的家人在场外这么欺负我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花自闲有些无语,谁欺负谁大姐。 “既都是来看比试的也都有属意的一方,我这妹妹脾气不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娘子与我兄妹二人做赌。霍郎君赢了谢怀安你我恩怨一笔勾销。”玉镜勾了勾唇,手里的蒲扇轻摇着,他的那双眼里仿佛时刻都藏着什么。 花自闲面色平淡:“若是输了?” “输了,娘子便对我妹妹行叩拜大礼,还要为奴为婢伺候我妹妹一个月。” 不愧是护妹狂魔,果然不会让自家妹妹受委屈。 第53章 输赢 “唐公子莫不是在胡搅蛮缠。”花自闲面色冷峻,“我凭什么跟你赌。” “就凭,”男人勾唇,指尖点了下她身后。 身后霍灵的声音传来:“娘亲。” “小妹!”霍云霍祁二人齐声喊道,可是下一秒便被人用到架住了脖子。 是什么时候到孩子们身边的,难道是刚才他故作客气拿出银子的时候?该死。 阿生本想上前阻拦,被猛地踢到了一边,等他爬起来三个孩子都被控制住了。阿生:“你们也太欺人太甚了。”说着他挤出两只胳膊上的肌肉冲上去和护卫搏斗,却被其中以为护卫一刀砍下了胳膊。 “啊啊啊!” “阿生!”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从未像今日这般愤怒。 “无耻。”花自闲扶住阿生咬牙说。 玉镜公子用蒲扇挡着下半张脸,露出扇面的一双眼睛阴狠、狡黠像一只阴谋得逞的狐狸:“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今日这赌局你不跳也得跳。” “你就这么笃定谢怀安会赢?”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身后三个孩子被两个护卫牢牢控制着,若不是胜券在握他不会一心逼着她做赌。 廊桥上议论纷纷,却没有声音敢盖过玉镜公子的声音。 “怀安一定会赢,枪术上他无人出其右,况且以我唐家的手段他又怎不会赢。” 她忽然想起一句经典台词“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赌,可以。倘若我赢了,你的这位小妹得给我磕头认错你的护卫也要断一臂,我还要你们二位从此只要见了我和我的家人三跪九叩行大礼。”花自闲抱起胳膊嗤笑说。 此话一出,廊桥之上人声鼎沸。 “那可是唐家人,百年皇商。这小娘子太大胆了。” “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听听周遭人的议论声,唐三娘子冷哼一声:“我答应。” “既然娘子答应了做赌,唐某必不会推辞。” “那我便告诉你们,不论你们使什么阴谋诡计,霍拾昀必赢。”笑话小说男主区区武举考核怎么可能不过,小说里霍拾昀可是拿了大满贯并且是丰州的乡试第一。 全场寂静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唐雪寻仰面大笑:“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啊,等死吧你。” “那便坐下,静待结果。”玉镜公子说道。 三个孩子被放开,齐齐跑到了花自闲身边。她拢着他们,两个黑衣侍卫站在了道路两边,前面唐玉镜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去了望台上看吧。”他笑说,又恢复了那一副虚假的彬彬有礼的模样,笑里藏刀。 花自闲冷哼一声,她让霍祁把阿生断掉的胳膊捡起来,众人一起上了了望台。 在众人侧目下,她取出急救包,先在阿生的伤口上抹了麻药做了止血的处理。 阿生疼得唇色煞白:“大姐,罢了。我的胳膊,怕是不会好了。” “阿生叔叔。”霍灵蹲在他身边眼泪像是脱线的珠子。 霍云说,她眸中泪光闪动:“阿生叔你别怕,阿娘的医术是最好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阿生叔,谢谢你舍命相护。”霍祁说。 阿生:“我本就是春酒镇街上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混混,爹娘嫌弃我,原以为一辈子都要靠打劫为生是大姐给了我体面的生活。我始终感激大姐。” “阿生叔。”孩子们啜泣得更厉害了。 花自闲却平淡地把阿生的胳膊对准了他的断臂:“来个人扶一把。” 话音刚落,众人都在发愣时,一只手从旁伸了过来替她搭了把手。 竟是唐玉镜。 “娘子这是要做什么?我替娘子请位大夫可好。”他说这话时两眼微眯,笑容狡黠。 花自闲瞥了他一眼,他的护卫断了阿生的手他为阿生端一下胳膊也无可厚非。收回视线她拿出针线:“不必了,有我在他的手会和从前一样好的。” “快看,前三甲比试了。”廊桥喧闹了起来。 “阿爹进了三甲,先在在比谁是榜首....阿爹赢了。”霍祁实时播报,“现在和阿爹比试的就是那个谢怀安。” “啊...”阿生发出一声痛呼,即使上了麻药针刺皮肉的痛苦依旧清晰。 众人看比试,过了一会儿又止不住往了望台上瞧。 “头一次见断臂还能接上的。” “两边都很精彩看哪边好。” 忽而有人喊道:“不好!霍郎君的枪要折了。” “阿爹。”霍祁喃喃着,心不由提了起来。 见状,唐玉镜看向花自闲,原本扶起的笑意在看向女子时黯淡了下去。她竟一点也不关心比武,难道就这么相信霍拾昀吗? 校场上。 对手双方分立两边,看比武的人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二人。 紫衣公子空中旋转红缨枪三圈重新背在身后,嘴角上翘:“你的枪要撑不住了吧。” “打你足够了。”霍拾昀说道,他手上的长枪枪身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痕,捏住枪身一震那道裂缝仿佛又粘合在了一起。 谢怀安见此面色严峻:“口出狂言!看枪!” 天色骤变,像是为了这场比武增添一些紧张的气氛。 谢怀安的枪尖直指霍拾昀面中,他双手握住枪身向上挡去成功把谢怀安的枪截住,没想到正中谢怀安下怀。 他借机上挑枪头想让霍拾昀的枪断的更彻底。 “不好,霍朗君的枪要保不住了。”廊桥上有人直呼。 “可惜了。” “我都不敢看了。” 三个孩子抱在一起,就在这时众人看见震惊的一幕,霍拾昀在谢怀安上挑枪头的时候松开了一只手,枪的后端击中谢怀安腹部。 霍拾昀使了一记绕龙柱将长枪完好无损的拿了出来。 众人惊呼了一声“好啊!” “太精彩了。” 随即连刺、龙头擒月。霍拾昀用枪尖直刺谢怀安,动作之快想成了无数虚影。 谢怀安的阵脚因此乱了。 唐家兄妹二人的脸色霎时变了模样。 “好了,不必托着了。”花自闲说。 唐玉镜收回手,眉头紧锁,这次乡试为了捧谢怀安唐家废了不少功夫。无妨,考官已被买通霍拾昀注定与榜首无缘。 “天啊!” 人群惊呼起来,有些人为了看得更轻整个人爬到了围栏上。 “谢怀安竟发了狂直刺霍郎君的眼眸。” 霍拾昀皱眉躲闪:“比武点到为止,你这是何意。” “少废话。”谢怀安冷声说。 霍拾昀冷哼一声,长枪双手举起虚晃一枪后下滑躲开攻势,尖头刺出抵在了谢怀安的咽喉上。 谢怀安因此动弹不得,然而比武截止的钟声却迟迟并未敲响。 第54章 三拜九叩道歉! “呵呵。”谢怀安冷笑一声,“锣声未响,比武还未结束。”长枪在他手中旋转他转身朝霍拾昀刺过去。 “怎会如此,锣声为何不响?难道是我们看错了霍郎君并未制住谢怀安?” “我分明也看见了。” 唐雪寻不屑勾唇:“怀安哥哥怎会输给一个瘸子,定是你们都眼瞎了。” 不是眼瞎,两炷香的时间早都过了。 最后一根线头缝合好后,她剪断桑皮线。在众人侧目中,取出一根针管将内里的液体注射到了阿生体内后,包上纱布时阿生已经昏了过去。 校场上战况焦灼,二人已经打了一个时辰,二百回合难分胜负。 “大人若是再不喊停,此事可就瞒不住了。” 考官:“你当我不知?谁叫霍拾昀如此难缠,若是完不成唐家的吩咐你我都得完蛋。” 廊桥上,了望台。 霍祁忧心看着阿爹,喃喃了一声:“不好,谢怀安在攻击阿爹的旧伤。” 力战多时双方都已经力竭这最后比的就是谁的耐力更强了。花自闲放倒阿生叫他安睡,转头看向校场上,鉴定芯片扩大了视野让她看得更清楚。 霍拾昀在忍痛。 他额前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谢怀安一枪将其扫倒之时。 观战众人屏息凝神。 唐玉镜露出得逞的笑容:“小娘子,你输了。” “未必。”花自闲淡淡道。 他皱眉看向她,就这么自信吗。 这时,廊桥上又起了阵阵呼声。霍拾昀立刻撑起身躯,攻势更加猛烈。 抬枪、花枪、扫枪一套枪法行云流水,不多时之间红缨飞起。 廊桥中有人高呼:“谢怀安的枪头被打落了!” “什么!”唐玉镜。 唐雪寻眸色慌乱:“这怎么可能!” “咚!”锣声敲响。 “赢了霍郎君赢了!” “霍拾昀赢了!” 三个孩子齐声高呼:“爹爹赢了。” 花自闲却并未沉浸在喜悦之中,她凝着眸子看向校场上的他,他的腿伤恐怕更重了也不知道贡院里有没有大夫。 “依照赌注,二位可要记得往后见到我们一家三叩九拜,现在就拜一个吧。”霍云环抱着胸抬着小下巴说。 唐雪寻咬牙:“你们找死。” “哟哟哟堂堂皇商竟连这点敢作敢当的担当都没有,原来品行也不过如此。” “就是啊,还自称大家呢。” “玉镜公子闻名京城不会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吧,可是你们逼着人家母子答应你们的赌约的。” 廊桥上人云亦云,唾沫星子纷飞。 唐玉镜面色难看,只得拦下准备发怒的妹妹:“道歉。” “阿兄。”唐雪寻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 唐玉镜最后厉声呵斥了一句:“马上。” 女子被吼得肩头一颤,双眼微红着扑通一声跪下,双手相合平举到眉心叩拜说:“是我错了。” “大声一点。”花自闲淡淡说道。 唐雪寻一脸屈辱,还是咬牙忍下了:“对不起——” “这是一百两银票,权当是赔礼。”唐玉镜道。 花自闲把钱手下,塞进了阿生的手里,这是他断了一臂的补偿。 不多时她看向男人身后的护卫:“还不够。” 唐玉镜捏紧拳头,震动内里从袖子里掷出一把飞刀。嚓,护卫的手臂从肩头坠下。 “满意了吗。”唐玉镜道。 花自闲与他相视眼中只余冷漠:“一臂换一臂很公平。”她撕下一块布写下了治疗方法交给那个护卫,“他能好你自然也能好。” 竟有人关心一个护卫死活,唐玉镜冷哼一声,拂袖朝廊桥下方走去。 “这个仇,我唐家记下了。”唐雪寻冷声说道,她跟上哥哥二人身影消失廊桥下。 花自闲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校场上,霍拾昀倒下前被江千扶了下去。 枪术之后修整三日便是文试,霍拾昀有三天的休息时间,文试的场地在府衙内但校场内的帐篷可以让考生随意休息。 她带着三个孩子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校场内找到霍拾昀住的那间帐篷。 江千正在床边给霍拾昀喂药,见阳光透进来,不由循着光看去。见到花自闲第一眼便拧起了眉头:“你来干什么。” “阿爹。”三个孩子从她身后跑出去围到霍拾昀床前。 见他未醒,霍云关切问:“阿爹怎么了。” “还不是和姓谢的比试,考官竟刻意加长了时间,导致他力竭。”江千说。 花自闲紧皱着眉,缓步走到霍拾昀床边坐下,伸手去探他的脉。 “你干什么?装什么大夫。”江千道。 花自闲又看向霍拾昀的脸道:“他这是中毒了。” “啥!”江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祁:“怎么会。” “阿爹会怎么样。”霍云说。 霍灵红了眼眶:“阿爹会死吗?” 她从空间取出银针,封住了霍拾昀几个穴道,再在他的小拇指上扎了一针挤出血滴:“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会昏睡五日。” “五日?他醒来文试都结束了。”江千惊诧不已,不由打量起花自闲,“你不会胡说的吧。” 霍灵双手叉腰嘟着小嘴替她辩解:“阿娘才没有胡说,阿生叔的手断了是阿娘治好的。” “那你便是有法子治他了?”江千一改之前的怀疑说。 花自闲替沉睡的男人拭去额前的冷汗,柔声说:“法子自然是有,但未免幕后之人得知他清醒令起杀招,霍拾昀这几日的待在帐篷里无论何人来探都只能说他昏睡着。” 闻言江千垂眸沉思:“明白。” 可她不明白,霍拾昀频繁被针对,真的只是因为他有可能夺魁吗。又是谁在害怕他夺魁。这个世界里发展的故事和小说里太不一样了。 他们把霍拾昀抬进了先前定下的客栈,替他盖上了被子,她转头对几个孩子说:“阿娘要你们帮个忙。” 她说:“到大街上,见人就哭说爹爹得了怪病再也醒不来了。” 第55章 救灾民见女主 “听说了吗,霍拾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明日可就要文试了,他怕是要错过了。” 茶楼里人影错落,三五成群的议论,说的都是些城中新鲜事。 不多时,就见一脑门上缠着布条的少年捧着一个翁,站在一桌客人旁:“是真的,阿爹病重难治,阿娘说需得募集好心人的一点善心方可为父亲祈福。”少年手半握着用手背擦拭着眼角的热泪。 “好可怜的娃娃,来阿叔这又些许碎银拿去给你父亲祈福吧。”不多时便有好心人往他的翁里扔了一吊钱。 几只手从他身后伸过来纷纷往翁里丢着碎银。 “我这有。” “我这也有。” 茶楼雅间,二楼敞开的木门看出去便能看见那捧着陶翁。不住哭泣的少年。 男人展开收起的折扇,冷哼一声:“这几日霍家那几个小毛孩子日日出来卖惨,想必霍拾昀是醒不来了,大人或可放心。” “放心?”他对面的男人,顿出两个字,“你不觉蹊跷。” “那霍家娘子瞧着机敏,实则秉性卑劣,这等下贱的女子怎会有那般的城府。大人多虑了。”唐玉镜说,给男人奉过去了一杯茶。 男人却嗤笑一声,接过茶杯时他手腕上的狼牙白玉髓磕到了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可我瞧她那日与你对赌时的气韵,倒更胜你一筹,城府藏得深才叫厉害。” “今日收获,我五千文。” “六千文。” “二十斤烧饼。” 霍祁扶额:“小妹,你要那么多烧饼怎么吃得完。” “小妹还真是喜欢吃呢。”霍云把她托在地上的那二十斤烧饼拿起来。 三人走出小巷子,直奔去往客栈。身后的几双眼睛才有所收敛。 “竟借夫君病重牟利,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老婆,怕又是一个潘金莲。” “古之爱财者无状之人,多是卑劣之徒,这下大人当放心了吧。”唐玉镜一手撑着护栏,一手拿着折扇,浅笑道。 三个孩子回到客栈,才进到大堂便闻到一股美妙的油香,纷纷循着味道小跑着上楼。 阿生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前,见他们回来上前去接过他们手中的重物。 霍祁推脱不让:“阿生叔你的手还没好呢。” “好的多了,我不用右手就是了,左手照样可以帮你们。”阿生说拿过了那二十斤烧饼。 屋内桌上摆着一盘拔丝地瓜,一碟清蒸狮子头,一碗锅包肉和两碟时下蔬菜。那香飘满楼的味道便是那一盘清蒸狮子头发出来的。 “娘子知道你们回来时定会饿,一早借了厨房给你们做的。”阿生把东西放好挨个帮他们摆好了筷子。 “好香啊,阿爹吃了吗。”霍祁坐下扭头看向床铺。 架子床上,霍拾昀正靠在床架上一口一口吃着花自闲亲手喂的肉粥。 霍灵爬上床,嗅着那碗肉粥的味道:“爹爹的肉粥好香。” 霍拾昀勾了勾唇,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还有许多,一会儿叫阿兄盛给你。” “啊,现在吃一口吧。”花自闲把嫂子递到霍灵嘴边,小丫头把整个勺口都含了进去,腮帮子鼓鼓囊囊。 她替她擦了下嘴巴,沉吟说:“说来你的吃食都是我准备的,怎会吃中了昏睡的药物。” 闻言霍拾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说:“你做的点心太好吃,几位同窗整日追着我要,我没法子便同意了交换,本以为不会有事没想到竟是在武试的最后一天出了岔子。” “今年的秋闱提前了吧,听闻朝廷罢黜了许多官员,所以才会将秋闱提至初夏好多多选贤任能。”花自闲皱眉思索,“这么看来是有人不愿你当官,又在武举上做手脚都失败了便选了你武试后疲累松懈之时,好让你错过文试。” 霍拾昀点点头:“却是如此。” “看来他们眼光不错,知道你必定会夺得榜首才百般阻挠。”她说。 闻言霍拾昀却垂下眼睑没再多说什么。 像是刻意转移话题:“你让孩子们去乞来那么多银子当真是为了给我祈福?” 花自闲看向门边两个陶翁和一袋子饼,勾了勾唇把碗给了霍拾昀:“募集来了这么多,这要是送出去应当会集来许多福报吧。” “嗯?”霍拾昀不解。 丰府城西面,有座常年盘旋云雾的深山,据说曾有龙影出现故也称龙影山。自北向南逃荒而来的灾民大队近日才逃荒到此。 村长羸弱的身躯强撑起来,鼓舞村民:“乡亲们再坚持坚持,前方二十里便是丰府城,吃些树皮垫垫肚子很快咱们便有吃食了。” “听闻秋闱提前,州府衙门在筹备秋闱,哪有闲心理会咱们这些难民逃荒至此都走过多少州县了也不见朝廷发粮赈灾朝廷莫不是放弃咱们了。” “别胡说,定是进度慢了一点,朝廷不会不管我们的。”一个奶孩子的妇人说道,这并非她有多信任朝廷,只是在给自己一点安慰。 穆花从山坡上下来,悄悄塞给了妇人一颗鸟蛋,便在妇人感激又震惊的眼神注视下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生火会引起注意,到时只会引来哄抢那她好不容易得来的鸟蛋自己也吃不到嘴里,她背着人把鸟蛋双手捧着:“仙人,这鸟蛋也可以以一换二吗。” “....” “真的?那我要换两个。”她欣喜不已,一个换两个,那她就有两个鸟蛋一个今晚吃一个后天晚上吃。 她耳边的仙人又说话了:“你说,会有恩人前来很快就不用饿肚子了?” 马车驶过乡间小路,路旁青草萋萋,山间层峦叠嶂。 阿生虽只有一只手能动,赶车却还是游刃有余的:“娘子,咱们为何要带上这么多粮食走二十里地去什么山坳。” “你看到前边杂草里的人影了吗?”花自闲的鉴定芯片放大了视野,她能清晰地看见山丘背后或坐或躺的人影。 不多时那群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呼喊声在山间回响。 “有人来了,快看啊。” “给点吃的吧,好人家。” 阿生:“这些人似乎饿得不成样子了。” 第56章 除他功名 这绵延一里地的逃荒队伍,还只是最先逃到丰州来的第一批。 整个山丘上放眼望去皆是人头,饿了许久的人为了一口吃的是不讲道理的。 “给些吃的便放行。”几个汉子拦在马车前面挡着路,一共有三人,为首的那个看上去壮一些穿着一身短打梳着寸头。 想必平日没少抢弱者东西吃。这些灾民,壮得很壮瘦得极其瘦。 “这些灾民也太不知好歹了。”阿生皱眉说道。 花自闲掀开车帘,视线在灾民中搜寻,没找到想找的人她缓缓垂眸。 这时马车前面蹿出了个瘦弱身影,是个女子,长发在脑后随意扎了辫子圈。她双手摊开挡在车前,面对着拦路的三人:“仙人说了,马车里的是恩人,她是来救咱们的。” “穆花?”寸头男抬起下巴,“你个疯子,成天仙人长仙人短的,起开别挡道。” 寸头大手掌拍在她脑袋上,少女身子趔趄支撑不住摔在了路边。 “仙人?”花自闲掀开帘子出来,穆花?她就是女主。那个仙人想必就是系统。 她跳下马车,缓步走到少女身侧。 穆花的手摔下时划伤了手心,手掌被砂砾划出了大片血痕。疼痛使她双眉蹙起,逃荒路上最忌讳受伤,一点小伤口若是遇到瘴气便会腐坏。 一只手从右侧伸过来,手帕露出的那一脚绣着一朵精致的梨花。 她怔愣的不知作何反应,抬眼时花自闲与她对视,不由心下一颤。读书时便幻想过女儿的样貌,果然也一样好看。 “把手给我。”她说。 她轻轻扫去穆花手心里的尘土,丝绢手帕轻柔缠在她的手上,穆花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的,这就是仙人说的恩人吗,当真是一位美人姐姐。 “好香啊。” “是肉的味道。” 方才出来时掀开了车帘,那肉粥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了。 她把穆花扶起来,转身便对众人道:“大家都别急,人人都有。” “还真是来送粥的?” “那疯子难道真没说错。” 几位村民议论起来。 众人皆是难以置信,花自闲便把车帘掀开,只见车厢内放着几大个大桶打开其中一个的盖子肉粥的气息便迎风飘出来。 饿了许久了,平日里别说吃肉就是偶尔打到一只山鸡野兔什么的也都是十几号人分着吃,这下终于都能吃到肉了有几位热泪盈眶。 她喊来两个人替她把车里的木桶都搬出来,穆花抢着上去帮了忙。 “真的是来送粥的。”寸头喃喃着。 不多时他便被村长赶到了一边:“平日里争强老弱的吃食,现下有差点误伤了好人,还不到队伍后面去。” 虽已经暮年,可村长在村里也是有威望的这次也是靠他众人才逃荒至此,寸头可不想因此成了众矢之的。 派粥时需要人手,穆花便自告奋勇上前帮忙,她喜滋滋地派粥。 “娘子大恩,我等无以为报。不知可否有帮得到娘子的地方。”村长朝她拱了下手说。 花自闲笑笑:“却有一事。” 不多时她将几位村民都叫了过来,同他们说了几句话。 村长朝她拜了一礼:“娘子所托我等必定尽心完成。” “那便多谢了。”她头一次用了这个世界的礼仪。 虽不知娘子与他们在说什么,穆花却还是躲在一旁静悄悄地观瞧着,她的手帕还在她这里得寻一个好时机将东西还给她。 “这样好的刺绣一定很贵吧。”穆花喃喃着。 突然身后传来她的声音:“不贵,只是普通的绣样。” 女子像是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匆忙站起来时还有些手忙脚乱:“我还不知道娘子名讳。” “我叫花自闲。”她勾唇答道。 得到了回答,穆花显得更紧张了:“我,我叫穆花。” “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花字,也是缘分。这些银子,你拿着。”虽然给的有些牵强,但是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改变了进程,当初穆花嫁给霍拾昀便是为了几两做生意的本钱。 而今自己没死,难保她不会为了银子另嫁他人,虽说她也想过和霍拾昀和离可总忙着生意渐渐地就把这件事给搁置了。 穆花见了银子慌忙摆手推脱:“不行,太贵重了我怎么敢要。阿姊为何要给我银钱。” 她和霍拾昀毕竟是男女主,若是把她带在身边,说不定二人日久生情她也有机会和霍拾昀谈和离的事儿。 把小说的故事扭转回原来样子。 “这就当是我的聘银,我想雇你做我的副手,你可愿意?”花自闲抓着她的手,把银子塞进她的手里。 穆花怔了怔:“副手。” “便是生意上替我打打下手。” “阿姊会做生意。”穆花闻言眸子亮了起来。 果然是女主,一谈到做生意便兴高采烈。花自闲笑着点头:“嗯。” 穆花手捧着钱袋,心里欣喜不已:她给我安身的银子还让我待在她身边,阿姊真是个好人。 “我愿意。” 次日。 灾民临城下。 守城军拒不放行,称科考在即不可扰乱城中安定。 “花娘子一早便想到了,”村长喃喃,走回城门又掏出了几两银子,“还请官爷收下。” “你们可是灾民,饿了几日了万一在城中闹出什么乱子,你想我死不成。”那守门的兵士说。 村长讨好地一笑:“官爷放心,就只让几位老弱妇孺进去,她们最是温顺必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您瞧瞧,这些孩子都饿了几日了,求您通融通融。这一共也才几人。” 只见他身后站着以为抱着婴儿的妇人,几个老妇人和三五个孩子,黄脸皮包骨精瘦骇人。 几个妇孺应不会出什么大事,两位官爷互看了一眼,收了银子:“进去吧。” 村长:“多谢。” 文试在即,府衙门前早早地便来了许多考生。 “霍拾昀果然不在。”唐玉镜站在石狮子后面打量过在场众人。 鼓声响起,考生陆续从正门接受勘验进入考场。 谢怀安皱眉:“万一,他乔装打扮混入其中。” “无妨,即便他上了榜我也有法子把他的名声搞臭,德行有失朝廷便会抹其功名。” 第57章 信我,带你发家致富 “请将斗篷摘下吧。” 男人放下兜帽,将斗篷脱了去,面容露出来一瞬间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叹。霍拾昀将带来的篮子递给核验官,通过核验后他被放行。 “霍拾昀怎会赶得上。”谢怀安眉头深锁。 一条街外,有一座名为相依坊的花楼。弹词吟唱歌舞升平,她特意选了这里最高的位置,从这里一眼就能瞧见府衙。 一张小方桌,摆在围栏处,一旁的月台上歌舞升平。 舞跳的是敦煌飞天,曲唱的是太平歌词。 “这小娘子也真是奇特,逛花楼不装扮一二也就罢了,还专挑美人舞蹈。”老鸨摇了摇头,嘴角挂起笑容走了过去。 她支着下巴远眺府衙门口,学子们陆陆续续进了门,府衙的青门关上贴上了封条需得三日后方可解。 “果然和阿娘说的一样,唐家人自认为阿爹错过文试并未在核验阶段动手脚,这三日应该可以放心了吧。”霍云端着只小杯子抿了口酒。 花自闲支着下巴,勾着嘴角:“那可不一定,只是今日之内无事,后两日就看你爹自己了。” “嗯。”她点点头,视线转向不远处那个蹲在月台边的女子身上,“阿娘真的要留那位阿姐在身边吗?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多相处相处就知道了。” “别平白浪费粮食,赚钱多不容易干嘛养一个不相干的人。” 自己说是不相干浪费钱,穆花身上的衣服首饰可都是她花钱买的,住所都安排得很妥帖。小云云果然还是那个傲娇属性。 她微微一笑,握住马蹄杯,刚要抿上一口便被一声巨响震掉了杯子。 “限你三日内交出翠袖,否则我便砸了你这相依楼。”是个男人的声音。 “翠袖虽自小出身青楼,可她是清倌,卖艺不卖身。”老鸨朝前拱了拱手,“恕我不能答应。” 男人闻言唾了一口:“花楼就是花楼,挂了个清雅的名号就高贵了?我呸,婊子搭牌坊。” “我等虽陷泥沼,也不是你可以随意指摘的。”老鸨说,紧握在腹前的手指甲都快把自己的皮肉扣下来了,“还请公子曲公子自重。” 男人一巴掌扇过去,“啪”的一声。 “妈妈。”姑娘们惊叹。 不多时老鸨被人扶住,她却沉声让姑娘们退后,两手揣在腹前面色冷漠:“本楼有府尹公函,曲若是不满大可去衙门告我一个店大欺客。” “府尹撑腰了不起,你还能是府尹老相好不成。”男人双手环抱于胸,嗤笑说,“我告诉你,这整条街都是我的,若是不把翠袖交出来,我便收回你的相依楼还要把这楼里的姑娘统统抓回去折磨个遍哈哈哈哈....哎哟!” 正当他得意之时,一支茶杯穿过人群直直砸在男人的脑门上。 他怒道:“是谁!茶杯?” 花自闲缓步走过去:“辱骂女性,还造人黄谣,你是公狗吗?见人就咬。” “臭娘们,长得还挺俊俏,花楼里的烂货色也敢跟小爷放肆。”男人龇牙嗤笑,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我瞧你是故意想引起小爷注意吧。” “拿开你的脏手。”霍云朝男人扔去了一颗橘子。 穆花慌了起来:“阿姊。” 男人看过去又嗤笑一声:“哟还有个雏的。” “这位娘子只是来此饮茶,还请曲公子莫要胡言污人清白。”老鸨见客人受辱面色不由慌张了起来,正想得如何帮她脱困。 就见,花自闲抓住男人的领子,左腿绊住他的右腿将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小子你骂谁呢。”花自闲狠狠咬牙,抬脚用力踏了下去。 哗嚓一声,红木的地板竟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男人在地上奋力挣扎,咕哝着说:“你敢打我....你可知我是....” 她揪起他的头发,拖拽着到围栏前面把人拉出了护栏吊在半空:“我打你?谁看见了?分明是你自己失足掉下楼的。” 方才妈妈被打,在场的姑娘们都被他侮辱了个遍,她们巴不得他挨揍纷纷说。 “就是,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 唯有穆花还有些理智在:“阿姊他看着像是厉害人物,万一得罪了他背后的势力....” “啊啊啊——”花自闲已经把手松开了。 他掉到下方的屋檐上垫了几下,落地时还能动。 花自闲冷哼一声,坐回了原来的座位上。 姑娘们围到护栏前面往下看。 “活该,叫他欺负我们。” 老鸨见此却面色难看。 她走到花自闲跟前,拜了一礼说:“娘子还是尽早离开丰府城吧,曲家势力复杂,若是因维护我们受了牵连不值当。” “那个曲家是什么来头?”她问。 老鸨叹息一声:“曲家是城中首富,这南坊的十二条街都是他的,要躲避他便只能弃楼离去。可离了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哪里又有我们这些乐人的容身之处。” 花自闲沉吟了一会儿,说:“他既是相依楼的房东,不如花钱在他手里买下相依楼,你们也能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老鸨叹息一声。 她身侧的黄衣姑娘替她开口:“那狗东西每每都同我们说好了价钱,让我们费力去凑银子,临了却又改主意。一千两变一万两,一万两又变两万两,根本就不守信用。” “是啊,现在她又看上了翠袖,还不知道要想什么法子折磨我们。”蓝衣舞娘说道。 说着又叹息了一声。 霍云:“阿姐们真是可怜。” “娘子还是快些离开吧,姓曲的已经被人抬回去了,想必不久后变回来刁难。”老鸨说,“我们几个应付他已经习惯了,交给我们就好,多谢娘子今日出手相助。” 花自闲沉吟了片刻,说:“妈妈可听说过春酒镇?” “听,听说过。”话头变得太快,老鸨一时没反应过来,“风清楼的迎风酒乃是丰州一绝。” “那么春酒镇的烤鸭你可曾听过?” “烤鸭?那是什么?”老鸨不解。 花自闲尬住了,看来她张扬得还是不够啊。她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倘若我说,我有法子让相依楼的姑娘们能得到相对的尊重,还不必卖笑陪酒,妈妈可相信?” “娘子真的有法子?”老鸨双目圆睁不敢置信。 她勾勾嘴角:“我能让相依楼也成为丰州一绝,让你们即使在贱籍也一样受人仰望。” 顿了一下,“你们可愿信我。” 第58章 救风尘 “娘子的心意恕妾身无法接受,且不说此事是天方夜谭,我等身处贱籍早就不报被世俗认可的期待。”老鸨摇头叹息,“再受不得一切空欢喜一场。” 在场的舞娘纷纷把头低下,原本晶亮的眸子现在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老鸨摇着头便要走,却听身后银铃般的声音淡淡开口:“若是连你都不拼一把,你这些姑娘们还有什么倚仗。” 花自闲支着下巴:“人生在世不过短短一百年,红颜薄命者也不过活到三十岁,有什么人可豁不出去的。” 老鸨:“.....” “是啊妈妈,就听娘子的吧。” “我们试一试。” “妈妈。” 舞娘围上来恳求道。 老鸨彼时还有些犹豫,这时右侧楼梯处传来女孩带着哭腔的恳求:“娘子说的对。” 众人抬头看去,美人拾级而上,美目流盼面容姣姣。花自闲没见过西施,却觉得眼前的姑娘若是让她演一个角色,西施最合适她。 她披散着头发,眉心处点了一个海棠花花钿,标致的鹅蛋脸。五官单拿出来都不算出众,偏偏在一张脸上时显得那般超凡脱俗。 “翠袖?”老鸨喊道。 翠袖上前朝花自闲福了一礼:“小女子翠袖,见过娘子。” “丰州第一美人。”花自闲勾勾嘴角说。 翠袖摇摇头:“小女子不敢当。” “今后,你便是了。” 闻言,翠袖微微一愣。 “今后,相依楼内所有女子单凭娘子吩咐。”老鸨像是下定了决心,福了一礼对她说。 花自闲起身走到护栏边:“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 “现在?”众人面面相觑。 “第一步,更名。”她来回踱了几步,“得让人们看见名字便知道,你们虽在泥沼却依旧向往光明,位卑未敢忘忧国,干脆就叫赤伶。” “赤伶?那是什么?”翠袖不解。 “伶便是伶人,贴合你们的身份,赤便是赤胆忠心。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花自闲两手背在身后,“今日起便开始造星。” 第一步,出圈。 “来来来都拿好,赤伶楼今夜演一出裴言之,有人的捧个人场,先来无事都去瞧瞧。”邻近傍晚,天边日暮残阳红似火,阿生背着个斜挎包见人便把扇子往人手上塞。 连三个孩子和穆花都加入了发传单的队列中。 “娘子这招真是高明,扇子不是无用之物,人人都想拿一把。”老鸨,也称永娘,她垂下眼睑,“只是不知今夜会不会有人来,我们这些人大多给一些达官贵人唱唱曲,这般唱给平民听还是第一次只怕百姓会觉得我们...低贱。” 花自闲看着楼下街市上来往的人,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她轻笑了一下:“只要是人,便都有一颗赤心,只要让他们看见你们与他们也无不同百姓怎么忍心责怪。” “啊呀——”一声戏腔,撕裂黄昏。 重楼阑珊灯火亮起,这夜少女一袭红衣赤热如火。 “蛮军入城,万民陷落,偏偏只点吾名。”红衣少女一甩水袖,掩面而泣,“小女子自幼家贫,为换良药将此玲珑身献于泥沼,自此清荷染泥去日苦多....” 戏只唱到了第一折,言之受迫献唱于蛮军,彼时的大盛北方大旱南方受南蛮进攻百姓苦不堪言这一曲唱得正是时候。 “好啊,唱得好。” “该死的南蛮狗贼,放了那姑娘。” “呜呜呜。” 第二折,言之孤身潜入敌营与被俘虏的将军相见,二人联手搅得蛮军军营天翻地覆生出患难真情,后二人逃离军人将军远赴战场言之独守空城。 第三折,城门失守叛军入城,言之假意受降搭台为敌军唱起凯旋曲实则在城中埋下炸药,趁着敌军听戏入迷之际。将军入城救出被俘百姓,逃出城中与言之约好城外相见。 第四折,众人苦等言之不来却只听见,城中轰隆声起整座城沦陷,言之与敌军同归于尽。 “小女子生来卑贱,仅以此身献海晏河清,还天下太平....”红衣美人唱到此处,正如戏折子里写的那般一阵轰隆声响彻天地。 “快快快放烟火。”姑娘们虽着急却竟然有序咻咻几声。 戏台上言之喊出最后一句铿锵的台词将背影献给观众,宛如她将炮火抵挡在了身前,以弱小之躯解救万民。 随着白色浓雾将红衣吞没,楼下看客之中无一人敢吭声,彼时激荡的哀乐响起烟火绚烂于天际。 无人欢呼,无人呐喊,余一片死寂。 翠袖回来时眼角的泪才刚刚拭去:“是我唱得不好吗?” “等等。”她说。 众人屏息凝神,都有些心慌。 这时台下爆发出一声哭嚎,“位卑未敢忘忧国,我辈嘟往啊可恨我等在此苟且偷生竟比不得一个伶人!” “唱的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特别是那最后的绝唱。” “好!” 掌声雷动,竟一时盖过了烟火的声音,彼时楼上的众人这才发现楼下已经被占满了。 “再来一曲吧,我们还都没听呢。” “是啊,再来一去吧。” 陆陆续续有人赶来听戏,翠袖燃起了斗志朝她又福了一礼:“我还能唱。” “我是头一次见她们这么有斗志。”永娘眼圈含泪,嘴角始终勾着一个弧度,“即便最后换不来什么好结果,有今夜在前往后她们也会更有盼头,多谢娘子。” 花自闲嘿嘿一笑,她朝楼下走,微风吹拂着长发上的飘带:“这还只是个开始。” “阿姊真厉害。”赤伶楼下,穆花刚发完了扇子回来,看着台上水袖起落台下阵阵叫好喃喃。她手中还握有一把竹编的团扇,上面写着那首陆游的位卑未敢忘忧国。 事后访谈。 “翠袖娘子,表演这出戏您有何感受?”丰州日报小记者——霍灵。 翠袖端坐着:“我觉得很荣幸,能够演绎裴先生是我自幼的梦想,他一直是我的偶像。” 小记者霍灵:“那么您和演绎的角色有什么共通之处吗?” “嗯...际遇很像吧,我年幼家中突遭变故跟随祖父流放千里,虽得以大赦保命但父母也死在了流放路上,后来为了给奶奶买药我将自己自卖进了花楼幸得遇到了永娘才保全了清白之身。”翠袖含泪说,“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如裴先生那般,勇敢、坚毅。” “做成连环画,你看可行吗?修竹姑娘?”花自闲把手搭在画师的肩膀上,在她身前是一副写意的翠袖被霍灵采访的画像。 画师修竹竖起个大拇指:“没问题。” “还好有台打印机。”花自闲打开空间,这台打印机还是前世为了答应客户报告特意买来的,当夜她就用台机器打印了三千多份。 第二日全城的乞丐便都出动了。 “翠袖原来有这么悲惨的身世。”街上有人拿着小报说。 茶馆里人手一份丰州小报连环画。 “翠袖的年纪,她遭的变故莫不是当年受了辛将军之事的牵连?” “当年辛将军叛国一事疑点重重,我一早就觉得有猫腻了。” “不论怎样,翠袖一家遭此劫难真是难为她了,难得她还有一片赤胆之心。” 不多时听了这话的人纷纷点头。 有一人忽然站起来喊了一声:“我要永远追随翠袖姑娘。” 丰府虽大,可传扬一件事也不过一天时间,为了这句位卑未敢忘忧国不少人是特意千里迢迢赶来看这一出。 翠袖名声大噪,难免地把不该吸引的人也吸引了过来。 “不好了,姓曲的知道咱们唱戏的事,要来砸场子了。” 花自闲:“无妨,借力打力给翠袖和赤伶楼的名声再添一把。” 第59章 闹事 文试第二日。 赤伶楼白日不唱戏,自然白天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容浪费。一早,花自闲就叫人在门口立了块牌子:听书免费酒水十文起。 “听书免费酒水十文起,白天也不无聊了。” “自打翠袖姑娘唱了那出裴言之相依楼改了名,有趣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可不是吗。” 赤伶楼的大堂重新装点过,楼内是圆筒形结构,方形大堂四周皆是房间二楼走廊正对着大堂是以站在那上面也可以清晰的听见大堂内的说话声。 客人走进第一眼便瞧见了中心用帷幔罩起来位置,那帷幔布料轻薄光从穹顶上打下来照得轻纱微微泛着光。 待到众人落坐,惊堂木、点锣鼓一响,长线把轻纱拉开现出一张四角的长桌一位身着鹅黄锦缎长袍佩凤钗珠环的姑娘。 “哟不是翠袖姑娘。” “但也是位美人。” “女子说书能有趣?” 听着下方一众客人不大满意的样子,永娘紧张地捏紧了袖子。 却听惊堂木一响,少女握着扇子的手朝前拱起:“在下赤伶楼说书先生天寒,这厢有礼。今日讲段,美娇娘陷落成孤魂俏书生夺命夜行川。”啪的,惊堂木二次响起。 堂中的景致霎时便变了模样,白雾升起一束光打在天寒身后,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就见后方平白无故升起了一扇门,门上写着‘兰若寺’三字。 只听台上,少女并未张嘴,却能听见脚步声、风声、鸟声、野兽的低鸣。 她一个抵得上一台混响。 随着少女的口技变化,身后的场景也出现了变化这时出现了一位背着行囊的书生。 自书生出现,堂下的质疑声便没,永娘捏着袖子的手松了松她找了个地方坐下聚精会神地听着。 “阿姊,十文一次会不会太便宜了,万一赚不着钱咱不是亏了吗?”穆花给她递来了一杯水,她们在赤伶楼最高处,不仅能清晰地看见舞台还能看见观众的反应。 花自闲勾唇:“不会的,你瞧。” 只要是人都一样,看书听书的时候都喜欢吃点什么,底下的观众亦是。 穿紫衣的男客人聚精会神盯着前方,彼时正讲到兰若寺内传出悠扬动听的琴声可在这琴声里却又夹着隐隐的哭声,气氛烘托到此吊足了胃口男人抓起面前的一盘小食里的一根鸭爪子只一口便被惊艳得瞪圆了眼睛。 周围的人也和他一眼,只吃了一根便连着吃了好几根停不下来,要吃的只需勾勾手堂内的丫鬟便会去后堂取在悄无声息地送进来。 已有一位客人要了三四壶茶水了,啃了五六盘的鸭脖鸭爪、尤其是泡椒凤爪吃了足足三大碗。 光是这一桌他们便赚了一两多钱,桌上都有明码标价灯光虽暗但涂了荧光粉是看得清的。 一上午结束,客人心满意足地走了,不少还订了下次的票。 “听得真是畅快,就是卡在了黑山老妖强娶聂小倩,明日我还来。” “我明日也要来,那桌上的小吃可真是好吃的很别的的可没有卖。” “还有那甜水,甜滋滋的还有球球软软弹弹似乎叫什么珍珠奶茶?” 几个客人边说边笑出了楼。 楼里,天寒娘子大口喝了好几杯水把杯子往桌上一砸说了声:“畅快。” “是啊,我还从没试过不用买笑讨好也能赚那么多银子。”翠袖欣喜说。 永娘朝花自闲福了一礼:“这都多亏了娘子。” 她连忙把人扶起来:“不必谢我,我答应了会帮你们的,再者说我也有我的目的。” 众人:“?” 正当大堂送客时,门口乌泱挤进来一群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麻布家丁服饰,各个凶神恶煞。 永娘忙推着翠袖让她先去躲起来,自己先迎了上去。 “打我的那贱人呢。”曲成东喷出几滴唾沫恶狠狠咒骂道。 他身后又跟来了三个人,手里拿着棍子,人高马壮。 贱人二字一出口,一根棒槌便扔了过去,正中曲成东眉心。 身侧的人大喊了他一声:“少爷!” “您没事吧少爷。” “这次我的人可都看见了,就是你打的我。”曲成东说。 “棒槌打棒槌,是它自己飞过去的。”花自闲双手环胸道。 曲成东揉着生疼的额头:“你说谁是棒槌。” “谁应我谁就是棒槌。” “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曲成东一声令下。 家丁举着棍子便上前,永娘急着说:“娘子我们报官吧。” “不用,报官了我今夜的计划可就泡汤了,”她嘴上说,脚上狠狠踹在一个家丁的胸口,那人高马大的家丁一下便飞出了两米远。 楼里的一众姑娘们躲在柱子后面目瞪口呆。 三下五除二,半个时辰后还站着的便只有花自闲和两腿直打战的曲成。 “今夜翠袖姑娘在赤伶顶楼表演,你若是想息事宁人可以来瞧瞧,若是要闹事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花自闲说,捏起沙包大的拳头。 身边没了家丁保护,曲成东屁也不是,一扭头撒丫子跑了。 “好啊,翠袖。我不会叫你们好过的。” “娘子是有意告诉他的?”永娘蹙眉不解道,“为何?” 花自闲轻笑:“他不是喜欢反悔吗,那就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反悔不得。” 暮色未收,空中泛着层浅金色,今日赤伶台上唱的是另一出戏,但应戏友要求加唱了一曲裴言之。 台上丁零当啷唱着,台下挤得满满当时不时升起一阵欢呼声。 “呵忒,一群婊子,唱曲跳舞?就该给老子跳。”曲成东骂骂咧咧,他刚到后巷。 不多时就在赤伶楼下见到了个臂弯里挂着篮子的妙龄女子,她面前放着一把梯子,像是刚从上面下来。 “从这儿爬上去,便能见到翠袖姐姐真好,还好带来了梯子。”说着她又要往上爬。 曲成东冲上去把少女从上面拉下来:“走开,去去去。” “你要干什么!”少女哽咽,“这里可以直接到翠袖姐姐跳舞的台上,你想对她做什么。” 男人邪笑:“要的就是见她,翠袖...你且等着吧,哥哥来了。” 第60章 解决! “好!” “翠袖娘子跳得真好。” “唱的更好” 台下众人高举着横幅扇子欢欣雀跃,就在一曲终了之时,翠袖身后忽然窜出了一个男子。 翠袖惊呼一声:“曲公子。” “原来你在这,叫我好找。”曲成东一脸的邪笑。 翠袖一步步向后退,后腰已经抵在了栏杆上:“曲公子,翠袖已经明确拒绝你,小女子虽在泥潭可也自尊自重,你我绝非良人。” “良人与否,得由我来说,过来。”曲成东大步向前一把往抓住了翠袖的手。 翠袖惊叫连连,台下观众看得又气愤又焦急,不多时便有人喊了一声:“快放了翠袖姑娘。” “姓曲的,你平日便欺压良民而今竟还强抢民女。” 曲成东:“她算哪门子民女。” “翠袖是官伶,即便是最低等的,那也是由官家掌管哪有你说抢就抢的。”说话的是个身着黑色紧身长袍脸上戴着面具的男子。 曲成东一手抓着翠袖看向男人:“你又是哪根葱。” “识相的快把翠袖放开。”男子背负长剑冷声说。 翠袖泪如雨下,不多时在曲成东面前跪了下去:“曲公子,还请您放过我。” “翠袖别和他低头。” “狗东西!还不滚下来。” 见台下骂声一片,曲成东急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丰府首富!你们敢辱骂我小心我告到我爹那里。” “一个丰府首富便可越过了王法吗!”黑袍男子带头喊道。 “就是啊。” “还不把翠袖姑娘放了。” 曲成东骂了一句什么,往前踏了一步,一脚踢翻了盏灯。“这怎么放着盏灯。” “啊!曲公子你要做什么!”翠袖大喊一声扑过去接灯,可惜没接住。 火便这样燃了起来,熊熊德在三层花楼的顶端,几乎点亮了整座街市。 台下众人大喊起来,“走水了!” “不!是姓曲的放火了!” “姓曲的放的火!” 曲成东让后慌了阵脚,却在这时他手一松翠袖从他手上掉了下去,二人都没注意那儿有一块踏板塌陷了。 “啊——”翠袖惊叫一声,回过神来她已经甩出了栏杆顺着瓦片滚到了屋檐最边上,“救,救命啊。” “快拿水龙来!”有人喊道,场面一片混乱。 赤伶楼里的姑娘全体出动安抚观众情绪,疏散众人逃离到了安全处可翠袖却无人管。 不多时眼看着她身子摇摇欲坠,有人捂住嘴不敢惊呼,有人捂住了眼睛。 有人喊着:“快去拿梯子。” 有人指着发愣的曲成东:“火灭了!姓曲的你救人啊!” “快救她啊!” “曲公子....”翠袖眼含着泪珠看向曲成东却只见他退后了一步。 “跑了?” “这胆小如鼠的王八羔子。” “翠袖姑娘要掉下来了!” 阵阵惊呼中,翠袖涂了凤仙汁的指甲滑开了手,她眸子圆睁:“啊——” 众人屏息凝神心惊胆战。 就在都以为翠袖就要坠地香消玉殒时,一道黑影咻地飞了出来,从空中截住了下坠的女子。 红衣蹁跹落入黑袍怀中,霎时间漫天的火星宛如纷飞的花瓣,也适时地不知从哪儿飘来了凤凰花瓣。 点缀着二人悄然的消失在月色之中。 “没事了?翠袖姑娘得救了。” “还好还好,这不就是话本子里英雄救美吗?” “是啊,真是太动人了。” 楼前众人从震惊中又陷入了对美好幻想的向往里。 楼后面,花自闲把翠袖放下,摘下面具时头顶适时地燃起了烟火,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她微微一笑:“没事把翠袖娘子。” 翠袖许是还未从刚才的恐慌中回过劲,好一会儿才猛地跳了起来:“太刺激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玩过,花...我可以叫你阿闲吗。” “随你喜欢。”她说。 梳了男装后,本就漂亮的脸蛋反倒多了几分英气,说是英气或许可以说是俊朗。 她从未见过什么人,会因为他们这样的花楼女子这样煞费苦心,翠袖紧抿的嘴唇松开悠悠地喊了一声:“阿闲。” 解开面具把汗擦掉后,不远处曲成东也落地了,他从梯子上屁滚尿流的爬下来一下就被穆花给抓住了。 “想跑?你放了火,赤伶楼损失惨重,就想一走了之。”她又重新戴上了面具。 曲成东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火又不是我放的....我是无心的。” “想走也可以,签下这份字据,把赤伶楼的地契交出来承诺再也不骚扰楼里的姑娘们,我就放你走。”她阴冷地说道。 曲成东还想挣扎:“我不呢。” 她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往巷子外面拉:“那边拖你去衙门,纵火着轻则砍手重则下狱流放百里,何况翠袖的戏迷说不定也想见见你待你被他们撕成粉碎我再拖着你的尸身去衙门。” “不不不,”曲成东说,“我,我签还不行吗。” 穆花:阿姊真帅气。 看着曲成东签字画押完毕,花自闲才放了他,他便灰溜溜的走了。 她把字据交给翠袖:“今后你们日子会过得好一些了吧。” “娘子大恩,我代姐妹们谢过。”翠袖说着半蹲着福了一礼。 花自闲忙把她扶起来。 这一夜赤伶楼一战成名,歌好舞好人也好的口号打了出去,翠袖丰府第一美人的称号也传扬了出去。尤其是她与那位黑炮公子的邂逅故事,坊间一晚上便传出了十多种版本了。 其中小部分是花自闲贡献的戏本子。 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武举文试以后,等着放榜的段日子要花上十几日,他们便又在丰府城里留下了想等着放榜了再走。 她是亲自去接的霍拾昀,负手朝他走过去:“你可知我这几日....” “知道。”霍拾昀叹息一声,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虽隔着两条街听不见声音,但温习之余也有不少学子登上屋顶去看拿出戏。” “一看便知是你的手笔。”霍拾昀又说。 她努着嘴:“你怎么知道。” “那般特立独行的,就只有你了。” 第61章 灾民被困城外 “也不知霍郎君会在文试中得一个什么名次。”府衙门口的石狮子前面,也不知是谁提出了话茬。 不多时便有人应声:“我赌,霍拾昀三甲。” “他武试出挑,未必文试就....” “你们还不知道吧,霍拾昀祖父乃是多年前勾结外邦被满门抄斩的辛老将军的部下。”忽然一句话像是一根针,刺破沉寂。 “这等祸国殃民的败类子弟有何颜面投身科举,倘若将来当了一官半宰大盛危矣。” 花自闲转头看过去,松散的拳头立刻攥了起来,将要过去和他们理论时被霍拾昀拽着胳膊又拖了回去。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回了客栈,花自闲一坐下便开口问。 霍拾昀却只是平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真假与否,很重要吗?” “我得知道是真是假才能帮你啊。”她说。 闻言,霍拾昀愣了一瞬抬眼定定的看向她:“你有凭何帮我?” “我们是盟友,再不济也是朋友吧。”她说。 霍拾昀怔了一瞬,随即勾了下唇角:“那便罢了,随你。”他顿了一会儿,便又说,“牵扯到了辛老将军,这在大盛本是个禁忌,连皇帝对他都是讳莫如深。你想扭转我的风评怕是不容易。” “总是听见这位辛将军,这位辛将军究竟是谁?” “辛川,乃是陛下当年北征时的一员猛将,后封镇国大将军。多年前,有人举证辛将军叛国书信人证俱全,陛下便不问原委杀了辛家满门。” 闻言花自闲把杯子往桌上一砸:“年老头昏了不成。” 此言一出,霍拾昀猛地一怔,这世间敢直截了当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恐怕只有她了。 “真该捂住你的嘴,外面的人害不死我,你先把我害死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热气从紫砂杯上方升起,淡绿色的茶水映着男人深邃的瞳仁。 朋友.... 赤伶楼正在修缮,众人便都以为今夜没有戏看了,设置邻近傍晚便听见了敲敲打打的唱声。 原本朝前走的脚又顿住了,纷纷朝赤伶楼走了过去,今日唱的不是戏而是舞。 舞伶赤脚踩在巨大的宝相花鼓面上,随着舞步踩出阵阵清脆的鼓点,脚上的铃铛同时发出悦耳的声音。 “当郎朗”一声铜锣响起。 大鼓上的五位美人如烟尘一般转瞬消失了。 “啊?”看客之中发出一声惊呼。惊叹于突然消失不见的美人。 周遭一瞬暗了下来,人们不由骚乱起来。 “这是怎么了?” “谁把灯熄灭了。” “风萧萧兮....”便在这时,悠扬的乐声炸破凌空。穹顶的宝相花灯骤然亮起,人们只见空中落英缤纷,五位着敦煌服饰的女子从空中翩然落下。 不由得有人发出一声喟叹,一道金光从穹顶的中心撒下,在五位美人中间一道白色悄然落下。 那姣若云月的衣裳,将美人肤如凝脂衬得更加白皙,她宛如月宫里降下的嫦娥白色披帛在她身后扬起时宛若烟尘。 又是一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悲情的声调,将送别之意悠然送了出来。 听者动情闻着落泪,楼内人头攒动却无一人敢大声说话,就是带着孩子来的也尽力捂住了小儿的嘴巴,生怕打搅了这场歌舞。 这舞剧讲述的是刺客荆轲的奇遇故事,内里歌颂的是爱国精神。 荆轲月夜与女神相遇,女神受他神兵利器定下约定誓要杀了秦王不复还,后半段便是女扮男装的舞伶与男扮女装的秦王殿上对决。 看着秦王绕柱的狼狈模样,楼内爆发出一阵阵笑声,看到荆轲险些被秦王拿住时楼内众人屏息凝神。 就这么直到终了,荆轲喊出那句:“吾虽死,吾刺王之心不死。” 众人仍意犹未尽。 关了门后,永娘捧着算盘时嘴角就没压下来:“光是今夜一夜,酒水吃食就赚了二十两。” “好多银子。”霍云蹦跶了两下心下也是无比的高兴。 花自闲勾勾唇角:“一夜二十两你们就高兴成这样,倘若一夜一百两岂不是要高兴疯了。” “二十两咱们对半分一夜就赚了十两,回去能买不少好东西呢。”霍云说。 闻言,花自闲抿紧了嘴角:“我只是帮永娘出出主意。” “哦。”霍云嘴角上扬,听到这话缓缓降了下来,“你做这么多一分钱都没有!” “主意本就是娘子出的,娘子就是全拿去也无妨。”永娘捧着算盘愁上了眉梢,“娘子这般反倒叫我难做。” 她被霍云吼了这一下耳根子生疼,她哎呀了一声:“我自有我的打算到时,赚的只会比现在多,何况那些小食酒水只是暂时不收你们的钱,到时等赤伶楼的收益稳定下来那时我肯定一分不少的收。” 永娘其实知道,歌舞未必就能吃一辈子,楼里的姑娘们会老会累那些吃食反倒能让人念念不忘。歌舞与吃喝是相辅相成的。 “待到赤伶楼收益稳定,永娘必定会偿还娘子的恩情。”永娘双手举高,朝她行了一礼。 花自闲把人扶起来,说:“一日一次的歌舞虽然吸引客人,可你们每天这么跳赚到的钱也是有限,倘若能一月做出一场大戏售卖门票赤伶楼的流水必定不低。” “大戏?”永娘斟酌着这两个字,“门票又是什么?” “就是一张只有拿到了才能进入楼内观看的东西。”花自闲负手走到栏杆那儿,“到时再制作一些周边当做纪念品贩卖也是一笔钱。” 越听越觉得有意思,永娘笑起来:“这个办法好,可如何做?” “这第一场得请些名人前来打响名声,想要打响名号光靠翠袖现在的影响力不够,需得更上一层楼才行。”花自闲用食指点着唇,思索着,不多时她便想到了。 正好两件事,可以一起做。 次日,城门。 清晨,鱼肚白还未露出。 城门便被拍得震天响。 “开门呐,我爹病重,开门求药。” 这一声一声,传遍了城内,清早茶楼酒肆里便传开了。 “北方灾民逃难致此,府衙却拒不开城门真乃狼心狗肺。” 第62章 被指责害人 “大胆刁民胆敢在此闹事。”夜色还未彻底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燃烧发出的淡淡木香味道,米粥熬煮后点点的清香。 还有死亡的气息——浓烈的血腥味。 男人拍打着木门的手早已被鲜血然后,就连那厚重的褐色城门最终也留下了两道可怖的血痕。 “求您开开门吧,救救我父亲。” 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喊简直是砸在人的心上。 城楼上,守城士兵齐齐把头低下,过了一会儿又齐齐看向守将。 不多时一名士兵走了过去。 “将军,不然就把人放进来吧。”士兵说道。 着红色内衬银装铠甲的男人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端起了茶盏:“如何能放,南边战事水深火热,谁知灾民里是不是藏了细作,丰州乃南北关隘之地放入一个细作都是灭顶之灾。” 说罢他手掌压着茶杯扣下去:“我也得为了南边的百姓考虑不是。” “可....” “可是什么?在这丰府城内,府尹不在老子就是王法。” 他的声音自上而下传下来,男人闻言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咬出了一口鲜血骂道:“丰州人便是如此不义,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这事儿传到花自闲耳朵里时,她正为赤伶楼改建的事和永娘商议。 穆花冲进屋子里,两行热泪把小脸都哭得像是淋过了水似的:“阿姊,我知道你给了我们被褥吃食已经是仁至义尽,可是...阿姊救救阿通叔吧。”说罢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起来慢慢说。”她伸手去扶人。 穆花使劲摇着头:“阿通叔自小看着我长大,他现下病在了城外危在旦夕,还请阿姊救救他。” “我救我救,别急。” 众人不知,彼时的城门口。 黑衣小兵给守将点了一支烟斗,吹灭了火折子后说:“但凡是急症也没有这样的急症,将军瞧瞧他们这一个个面黄肌瘦,别是得了什么大病。” “什么大病?”守将眸子上下一抬,狐疑问。 黑衣小兵附到他耳边:“这帮人北边讨来的,途经两个州为何一个州府都没有接纳?朝廷也无公函说明拿他们如何,不就是说这帮灾民已是弃子了吗。” 此言一出,红衣守将眉毛抬了起来,觉得他说得极对。 “倘若把人放进去害了城中的百姓您也是难辞其咎,倒不如就将他们弃之城外,待他们自生自灭等朝廷公函下来再考虑去留到时您只需说上面没话自己不敢有所作为,全推干净即可。” 红衣守将:“你说得极对。”他本就是被下派到此,只要不节外生枝对他没什么影响,不做不错好过多做多错吃力不讨好。 二人相视一笑。 这时从左侧的阶梯跑上来了个小兵说:“将军城门楼下有位娘子说自己是大夫要出去治病。” “这正好,人若不死到时候也有推脱的理由。”黑衣祭酒说道。 将军连连点头,勾勾手指说:“放行。” 她们拉来了一车的药材,到门口时永娘朝她递来了一块令牌说:“这是通关文牒,府尹亲授或许有用。” 花自闲接过令牌,冲永娘和来送行的霍家人微微一笑,便和穆花一起推着小推车从打开的城门出去了。 殊不知身后,霍拾昀看着她的时眸色变了又变。 “大夫来了!”刚一出城门,营地里便有人喊道。 不多时,帐篷两边的过道上走出来了个老汉。 “是您病了吗?”花自闲微微皱了下眉,这老汉身子听罢可不想得了病的。 老汉勾着唇角似笑非笑,摇了摇头:“我带二位前往。” 他领着花自闲走过成排帐篷,不一会就在一顶白色的牛皮帐篷前停了下来,隐隐的哭声透过门帘传出来。 花自闲掀开帘子进去。 男人抬起头对上她:“怎会是个女子,女子如何救得了我父亲。” “阿通叔和勇哥是后来跟上的,所以没见过阿姊。”穆花解释道,她朝男人走过去,“勇哥这位是救了咱们村子的恩人,神通广大。阿姊一定可以救阿通叔的。” “救什么!”勇哥猛地把穆花推倒在地,“连你都是个灾星,从前在村子时村子大旱颗粒无收,如今已出现我父亲的病情便恶化了。” “这怪得了她?”花自闲怒不可遏。 穆花却冲她摇了一摇头,这是让她别生气。 一旁领着他们过来的老汉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叹息一声道:“如今营地之中并无男大夫,若是能治病女大夫又如何?你且让娘子看看再说,若真出了什么事再商量也不迟别耽误了你父亲的病情。” 老汉把这话一说,男人还真的认真思考起了他的话。 过了一会,男人抹了把眼泪说:“我父亲几日前便发起了高热,这几日连米水都喝不进去了。” 穆花和这位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有的虽不多,她上前轻轻抚了下男人的背道:“阿兄放心,有娘子在阿通叔一定会没事的。” 诊病需望闻问切,她专心致志,先切过了老人的脉。脉息微弱,腹部中空。 “老人家可是吐过了?”她问。 男人收起了哽咽想了想说:“是。” “吐出来的东西在哪儿?”她话音刚落,男人便慌忙起身走出去端进来了一支痰盂。 天热暑气重,里头的东西呕了一天早烂的恶臭难闻,身侧的二人就是闻到一点都忍不住一阵阵的干呕。 花自闲却正色往痰盂里面观瞧,又找了根树枝往里头捅,终于是在一片浓稠中发现了不对:“这是剧毒的断肠草,好在都吐了出来应该吃下不久还未消化只要洗胃就好。” “洗胃?那是什么?”男人不解。 花自闲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长管子和一个长条气球一样的东西,把管子从老人嘴里塞了进去。 不一会老人便剧烈痉挛起来,一股污浊的液体从他嘴里接连被呕出来,花自闲抽出管子时老人呕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把整颗心都吐出来。 男人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和那个灾星果然是一会的,用这东西是要害我父亲!” 第63章 被困城外 “小兄弟,你莫急且再看看。”老人抓住青年队的手臂。 许是碍于老人的威严,青年悻悻松开了手。 花自闲把阿通叔放平,从带来的推车取出了药材熬煮好后给阿通叔喂下不少时老人家便睁开了眼睛。 “阿爹!”青年一下扑到了老人病床前。 “多谢老人家出手相助,否则我得让这小子给撕了。”她说,虽是玩笑话可是借着这件事套近乎却是真的。 青衣老人只是哈哈一笑:“娘子医术了得,今日遇见也是一种缘分,老身姓苏。” 依照礼仪花自闲自报了名讳,方才还对自己颐指气使的青年忽而起身朝她拜了一拜:“在下狭隘了,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你狭隘到也无妨,阿花一心念着你父亲的性命,就是在慌乱也不该对她这般无礼、可见你们平日都是如何说她的。”花自闲提起药箱,“我花自闲不是什么善人,肯来帮忙是看在穆花的面子,你有什么话跟她说罢。” “阿姊。”穆花面上闪过一瞬紧张。 花自闲却只是拍拍她的手,掀开帘子出去了,与村民难以和解一直是穆花的心结就当是给她一个和过去和解的机会。 出来后她扫了一眼排成排的帐篷,比先前领着村民过来的时候更多了,看来是听到了消息都从北边逃到了这里。 这么大的量若是没有特许官府不给开城门也情有可原,只要不再做别的过分的事就好。 她心念,叫来了村长托他把人到叫来她给他们诊一遍。 “我们村子的人到是不多也就二十几人,可这后来者有一两百人了,娘子累着了怎么好?再者说诊金怎么算?”村长左手叠在右手上,替她担忧。 花自闲自己搬来了一张桌子坐在路中间:“诊金看着给就是,我帮你们把病都看完了,到时进了城城里人也无话可说。” “娘子是咱们村子的恩人啊。”村长说。 不多时穆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喊了她一声:“我也来帮忙。” “神仙娘子来治病了,诊病不要钱看心意,快都去看看吧。”村长走到一顶帐篷前面就说,见人出来了又去下一顶,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队伍排了一长溜。 花自闲缓了口气,还好带来的药材都够了。 希望小说里那段一笔带过的剧情不要发生吧。 “舌头伸出来我瞧瞧,平日里总熬夜神经衰弱了,我给你开服药记得喝。”她说。 “多谢,多谢娘子。” “神仙娘子身边的那个不是北村的扫把星吗。”队伍里忽然有人说道。 很快就有人应声:“可不就是那扫把星。” 她抬了一眼,远远地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布粥那天打了穆花的那三个混混。 穆花递出药包的手僵了一僵,不忍去听远处传来的声音,却又不得不去听,她害怕哪怕一句不好落入花自闲的耳朵会成为让她离开的理由。 可花自闲只是淡淡地,诊脉、看相似乎并未在听,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到城外营地里的人都诊完了,花自闲瘫在了椅子上,一把腰累的直不起来。 穆花斟了一杯茶手忙脚乱的递给她,又显得有些郑重,盯着她喝下。 砸吧了下嘴巴,花自闲忽觉得眼前一亮:“甜甜的,还有点花香。” “阿姊不惜苦茶,但是苦茶又能提神,是以我准备了一些花茶又加了蜂蜜和糖浆。”穆花说这话时眼睛晶亮晶亮的。 这就是女主的力量吗?不经意就做出了现代卖座的一类花茶饮品。 她品着花茶揉了一揉少女的脸蛋:“花花真聪明。” 闻言,穆花垂眸勾了勾唇角。 不多时,二人头顶盖下了一道影子。 花自闲抬头看去,对上了男子那双锐利的凤眼,那俊朗的面容在杂乱的营地里显得那样凸出简直是不该有的:“霍拾昀?” 闻声穆花抬起头,面色不可查地沉了下去,怎么又是这个人。 “你怎么出来的?城门开了?”她转头回去看城门,那门还死死合着。 霍拾昀面色低沉,寒声说:“进不去了。” ...... “她要救人就让她救,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守将吃了颗葡萄对祭酒说,“等秋闱结束,便开城门,但那时可要注意没有通文别把人放进来。” 祭酒点头:“是。” 不多时他又盯着地下的营地思索起来:“他们自北向南地逃过来,按理说路过的城郡不少,早该有人接济呈报朝廷了怎么到了南北关隘之地仍无人接纳。” “听闻赈灾款早就下去了,在去年的六月便下了。”祭酒说。 二人相视一眼,都觉其中有什么不对。 与此同时城墙之下,花自闲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城门,身侧霍拾昀沉声说:“城中有传闻,京城早在六月便发放了赈灾款,灾民仍逃亡了南边。” “有人怀疑灾民暴动?”花自闲脱口而出。 穆花闻言面色大变:“怎么可能呢,我们村的人是九月逃的荒,倘若六月便发了赈灾款怎会两月未到。若不是赶在腊月之前逃来南边,村里人就都死了。我们根本没拿到银子。” 她情急之下两眼通红,花自闲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坐下说:“银子没到百姓手里,那便是到了别人手里,有人想吞银子又不想此事暴露便一定会....” “杀人灭口。”花、霍二人齐声说。 花自闲缓和住穆花的情绪:“若是真以暴动之名镇杀了灾民,那就是造了大业了,这件事绝不是一城一人可为背后必定牵扯大人物。” “那可怎么办,怎么办呀。”穆花倚在她怀里哭的身子轻轻颤了起来。 花自闲叹息一声:“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蓝天白云之中,越过一道雪白身影,咕咕落在城楼凹凸的围墙上不多时便被守城的士兵抓了去。 守将只是拆开了鸽子腿上的信筒看了一眼便只觉天旋地转,浑身瘫软。 “你猜鸽子带来了什么。”霍拾昀淡淡看着城楼上飘扬的旌旗说道。 小说里并未细诉,毕竟重点都在穆花来到桃溪村后与孩子们斗智斗勇、赚钱发家致富的桥段。对于她的苦难只是一笔带过的说:她逃荒至此,贪官贪了赈灾的饷银伏诛后朝廷早没了钱她家中无兄无长千里迢迢地回去也无用,不如就暂且随意找个人嫁了.... 一个女孩的命运,就在这一笔定下了,成了个后娘一个瘸腿郎君的妻子。 或许她还有许多故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花自闲看了一眼穆花,轻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哄着她说:“也未必就没救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先试试看,还能不能回去。”霍拾说道。 花自闲蹙眉瞪他:“你出来了,孩子们怎么办你怎么出来的?” 他淡淡地:“翻墙而已。” 好,你好样的。花自闲叹了一声,把穆花塞给他:“我去去就回。” 说着她起身朝城门走去,走出去一段又故作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二人似乎对视了一眼小说里男女主可是对上一眼就相爱了。 比小说里见得早了一些,宿命之人或早或晚见了应该都一样吧。 二人像是触电一样弹开了,花自闲勾勾唇封建社会的小哥哥小姐姐就是害羞。 穆花冷着脸:“抱歉。” “你是何人?”霍拾昀问。 “自然是阿姊在意之人。” “你算哪门子,来路不明之人。”她说,他答。 二人你一言我一言就这样对着。 忽而齐齐嗤笑一声:“哼。” 穆花心道:叛国之军帐下之人的后人,这样的名声迟早会拖累了阿姊。 而霍拾昀心中却有一丝气:花自闲难不成连一点防人之心也无,哪里又冒出来了妹妹。 第64章 送信,动心 “花自闲请求入城,烦请开一开城门。”她两手叫我举过前胸高声说道。 城墙之上有人探出头朝下看了一眼,又对里边的人说了什么,回道:“不允入城。” 花自闲蹙眉:“秋闱已过,只待放榜为何不可进城?” “你与那些个流民待在一起,本将怀疑,你已深染恶疾故不许进。”墙头上那人说。 如她所料,当真不许进去了。 “我是大夫,有没有恶疾难道我自己不知?北地灾民我全都诊治过,只有一些身弱之症并无恶疾。”花自闲又再次把手抬起来郑重说道。 城门前是一个小小的山谷,声音撞到山壁上又弹回来空谷传响,不多时帐篷里的百姓便都走出来想瞧一瞧发生了何事。 就听城楼上那人说:“接到密函,灾民之中或有...或有染了疫病之人,未免伤及城中百姓和都城安定故不允放行也不许离开城门口半步。” 说罢城门打开,一众官兵从内里涌出来包围营地散开,又在通往北边的出口停了下来。 守将锤了一下砖墙,面色冰寒:“消息来得太慢了,若是能早来一些在城外三里地就该把人截住,现在到了城下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 “将军英明,相爷必定感念大人,到时加官进爵指日可待。”身旁的祭酒说道。 守将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别说加官进爵我脑袋不保,相爷这是逼我送命。” 闻言祭酒面色一沉,眸色晦暗:“将军切记,您的家人可都在相爷手中,那两岁大的小公子,四岁大的小娘子和您那娇滴滴的美人夫人生死可在您的一念之间。” 守将又锤了一拳砖墙:“我知道。” 也不知要死多少人这个情节才会走完,花自闲立在城墙下面色晦暗,她使劲去回忆小说里的情节可实在没有了。 “到了这个世界,剧本就该由我自己写。”喃喃着,她往营地里走回去。 营地里似乎因为刚才的事喧闹了起来,有人去找官兵理论,有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从北走来没有城池愿意接纳我们,听说丰府城有吃食我们才来的,怎么连丰州也不愿接纳我们了吗?” “是啊,我不想再吃树皮野菜了。” “好想回家去。” “家里大旱怎么回去。” 吵闹声震天。 穆花忐忑地站在道路一旁,她身子轻颤,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听见什么不好的声音了。也如她所想的那般,嘈杂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了一句:“都是扫把星害的。” “对,是扫把星说丰府城有吃食我们才跟来的,去别的地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是之前打过穆花的村霸。 听得此言,穆花咬牙吼了出来:“阿姊一早就告诉你们不要来丰府城,你们一心以为阿姊骗了你们执意要来,现在被困在此地也是你们活该。” 她此话一出,绑的一声,一块石头朝她砸过来正中眉心。 “好啊,扫把星本事大了。”扔石子那村霸阴狠说道,又拿起了一块石头要朝她扔来。 花自闲抱住穆花后背朝着那块石头,就在那一瞬,霍拾昀上前捏住了男子的手腕:“对一个女儿家施以暴力,是懦夫之举。”男人吃痛,手臂在他的手里扭了九十度手里的石子被迫掉在了地上。 怀里穆花身子晴颤,鼻子抵在花自闲肩头哽咽了好一会儿,她从未被如此真心相护也从未有人替她出过头。人一旦有了依靠便想要多靠一会儿。 “阿姊。” “你怕他们,他们就是洪水猛兽,你不怕他们,他们就什么也不是。”花自闲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 “疼疼,大爷饶命。”那村霸求饶。 霍拾昀松开手,又拿帕子给自己擦了一擦冷哼一声。 “他们无非是不想赈灾款被贪墨一事在此了结罢了,以为只要阻止了灾民到达京城声音就传不出去。”花自闲淡淡冷哼一声,她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牌,几月前救了郭敬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把令牌用在这儿。 她写了一封口信和令牌绑在了一起,同霍拾昀说了玉佩的来历。 霍拾昀泼起了冷水:“丰州到乾州远隔千里玉佩送到这儿的人都死绝了。” “那你说怎么办。”花自闲怒道。 这时一道声音却从帐篷外传进来:“老身或有一计。”是个老者声音。 对方掀开帘子进来,花自闲这才看清是早些时候她前来救人时见到的那位苏老。 “苏老有办法?” 苏老负手而立轻笑着说:“丰州前往乾州却是相隔千里,可若是从丰州走水路前往京城却只要三天。” “恐怕要诬赖灾民的罪魁祸首就在京城,早就在水路上设了关卡。”花自闲摇头说,“何况到了京城要给谁送信?” 苏老拿出一封信函:“拿着我的信函,往京城南巷永乐坊找吏部尚书胡商大人,他必定会相信。” “好,我去。”花自闲站起身。 霍拾昀却在这时把她压着坐下:“还是我去吧,我会轻功也走得快一些。” “还是我去,你腿脚不好。”花自闲说。 二人互相包揽,谁也不让谁。 苏老哈哈一笑:“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夜黑风高,霍时昀换了一身衣服从帐篷里出来,站在水槽前盯着自己水中的倒影眉头紧锁。 “你哪里别是来这样伤风败俗的衣服。”他说。 这是她存在空间里的纳米夜行服,潜行用的,面料贴身又有弹力可以容纳下任何体型的人。 是以穿在身上的时候,身上任何轮廓看得都很清晰。盈盈烛火下,能清晰看见霍拾昀结实的胸膛形状和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 当然下身轮廓也很明显.... “咳,你白天就穿自己的衣服,这衣服只是方便隐藏于夜色之中戴上头罩保证没人看得见你。”开玩笑,布料采用的可是隐形战机的材质。花自闲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想当年为了搞到这件装备她可是连肝了半年的业绩。 半年内击杀了数百个国家间谍,取得年度第一杀手称号。 霍拾昀面色有些无奈,低头寻找头罩放哪儿了。 她忽然朝他凑了过去,额头只差一点就要碰到男人的下巴,指尖伸出去在他脖子圆形按钮的位置点了一下。 霍拾昀的喉结上下滚动,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她说:“面罩按喉咙的圆扣,手套和胶套如果想解开就按手腕上的圆扣。” 他眸色慌乱,视线一会儿停在她脸上一会儿又停在她手上,胡乱应了一声:“嗯。”随后身影纵身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自闲盯着空无一物的天空感慨了一瞬:“隐形战衣果然是厉害,竟然连移动时都看不清身形。”不得不说,在这个时间重力形同虚设。 第65章 暴乱与镇杀 清晨,她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打斗声搅扰醒的。 “若非羁押,为何可进不可出。”营地出口处,传来个声音,像是有人揪住了官兵的甲胄,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不多时又听他吼道,“若非囚禁为何不许出去。” 官兵道:“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将军的命令。” “楼上那个不过区区一个守将罢了。”男人说,眸色狠厉地看向身后的城墙。 城楼凹凸有秩的垛口后面缩着个半露不露的人,听得这一声吼他又猛地把身子缩了回去。 花自闲收回视线,重重打了一个哈欠。 “阿姊,我们怎么办?”穆花长叹了一声。帐篷里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三言两语的议论着时不时向姐妹二人投来怪异的目光。 “自从那女子从城里出来,我们便在这儿困了两日,眼看食物所剩不多守将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至少给我们一句准话吧。”几个村民围到了一个看起来能说得上话的官兵身旁。 那官兵讪讪笑着,狭长地眼睛微眯起来有些汗颜说:“这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要找出疫病之人便可放大家离开了。” “花娘子为我们诊治过,没人得疫病啊。”有人说。 那官兵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疫病,姓楚的就是想随便寻一个由头把人都困在着,按我说就杀出去。”说话的男人是个暴脾气的剑客,他背上背着一把三尺长剑,披头散发额头上束了一条抹额。是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营地里的,本是想歇歇脚没想到一歇就走不了。 花自闲见状扶额:“这个刺头不是正中城楼上那人的心意吗?太过鲁莽了。” “守将名叫楚威川本是京城御林军副统领手下一名小军士,后来得了恩赏才来了这儿,”那位苏老不知何时站到了姐妹二人身后,“想来他是想借着这次武举提升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不想也陷入了这场党争之中。” 穆花自小生于民间,党争什么的她不懂,只能将探究的眼神投向花自闲。 花自闲轻蔑地扯了一下嘴角:“这个什么楚威川是被人当枪使了。” “娘子也看出来了。”苏老叹息一声,“倘若灾民当真做出了什么暴乱之事,他就有理由以镇压之名除去灾民,届时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穆花道:“楚威川无耻。” “无耻的不止是他,还有他背后的人。”花自闲看向群情激愤的灾民,“首先稳住他们,等霍拾昀回来。” “北地之人怎可如此窝囊,是爷们的现在就跟我冲出去,咱们上京城敲登门鼓和那狗娘养的理论个清楚。”那拿三尺长剑的汉子说,他一边把手举起来只想远处的城楼垛墙。 北地民风本就彪悍,再听了这一席话,难免群情激愤很快就有一波汉子受了鼓舞纷纷站出来喊对。 “就是,朝廷怎会有欺压我们的道理,定是那姓楚的自作主张我们要上京城和天子理论!” “对!” “让我去吧,我去劝劝大家。”还没等她把人拉住,穆花便已经蹿了出去。 花自闲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她把村长和几位认识的村民拉到一起才说了几句,嘈杂的人群之中便听见了响亮的巴掌声。 “你胡说!”打她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叫嚷了一会儿便被自家老婆给拉住了。 那老婆饿得面黄肌瘦,眼含热泪对穆花吼道:“你就给我们点念想不行吗,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么难以承受的事情。” 穆花低下头,双拳紧握:“不要有任何动作,只要安然处之即可。” 一旁看戏的官兵忽然说:“几位别听她的,那姓楚的是要造反啊,我们几个早就看他不顺眼待诸位和我等冲将上去取了那狗贼的狗头为民除害说不定将来,天子要赏咱们哩。” “听口音是同乡?”长剑剑客拱起手说。 二人攀起了关系,说来说去谈好了冲上去取楚威川狗头的事。 苏老见状连连摇头:“罢了。” 花自闲看着他将两只手背在身后,面对着城楼的方向,在他身后穆花正挡在村民前面苦口婆心的说着:“不能去,不能去啊。” “别听她的,杀上去夺了楚威川狗头。”喊话的正是那个煽风点火的官兵。 她转头看向城楼,鉴定眼睛锁定红衣银甲的将军,从他的脸上看见了一抹邪笑像是阴谋得逞了。 现在这情况,若是她出手便会落了把柄说不定楚威川就更有理由杀人灭口了。 她长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到穆花身后,穆花双臂张开拉高了声音喊道:“诸位要真的上去了那就真的中计了,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即便楚威川真的是叛贼与他争斗真的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斗的起的吗!” 此言一出,后面有些许胆怯的村民顿住了脚。 却听剑客嗤笑一声:“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大不了老子自己去。” 身后三尺长剑出鞘,阴暗的天空下那把剑闪着寒光,衬得男人那宛如恶鬼的面容更加狰狞。 他朝前走了几步,穆花一步不让,她把头别到一边胸膛起伏得厉害。就在男人要抬手推她的时候,花自闲的红刀出鞘。 一息之间刀刃紧贴着男人的脖颈。 她说:“几位官爷看好了,我们自己内斗可不是反叛,你们当中若是有一人敢动刀兵你们的将军都有屠杀灾民之嫌。” 好快。剑客心中腹诽,这世间还会有如此快刀。 花自闲视线转向剑客,嗤笑一声:“你究竟是傻,还是和楚威天是一伙的,想把这营地里的人全都害死吗?” “哼。”剑客冷笑一声,“你既不信我不如以我剑心以正我名。”说罢他大喝一声,双手握剑朝她刺过来。 三息的功夫,花自闲便把人敲晕了。 她收刀入鞘翻了个白眼:“花里胡哨。” 方才那刀剑碰撞只是一刻钟不到的事情,她以女子之身胜了九尺男儿,对众人而言就是威慑。 霎时间空地上无一人敢再上前,毕竟谁也不能说比方才的剑客厉害。 取楚威川狗头的事便算高于段落了,剩下的便是城内的事。 “希望阿云好好办事。”她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路中间,又去喊穆花。 经过方才的比武,穆花对她这个姐姐崇拜更深了,她搬来炉子又去找柴火又去找来了锅子熬起了猪骨粥。 “女主亲手做的猪骨粥,可是天下第一美味。”她手里握着勺子翘首以盼。 殊不知身后,几人聚在一起不知又在密谋什么。不管其他,她只管一会吃。 城内,客栈大堂。 霍云叫来了几十个小乞丐,站在排好队的乞丐面前俨然一个小大人:“任务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乞丐们说。 霍云:“要说清楚明白!” “清楚明白!” “没人一叠,拿好了一定确保每个拿到小报的人都看见第一行字。”霍云一边说,一边把脚边成摞的传单发出去。 霍祁彼时停下写字的手,额前以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虽然用了娘亲教的印刷方法,可短期内要发出那么多传单,还是手写快一些。” “奸相当道,欲杀灾民。”永娘把传单拿在手里时,声音都在颤抖,“花娘子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我们费劲发这些做什么。”霍云双手叉腰说。 永娘面色愈发难看:“这可是构陷朝廷命官。” “放心,他们找不到来源。”霍祁找出对应的刻章涂上墨水把字印到纸上一边说。 永娘朝他走过去,盯着他身侧那一沓纸张不由出神,纸张价格昂贵一张可抵千金何况这样细腻的纸,他们用起来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位花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66章 得赏识 “小女子?快刀?”男人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坐起来,一双金鱼眼瞪得老大,怎么也不敢相信脑海中自己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一个刀柄撂倒了的事。 “哗啦”流水声。木勺子把滚开的砂锅里的汤水打到了木碗里,鲜美的鱼儿经香料调去了腥味只于一股清香。 “醒了?”女人清脆的声音从不远传来。 花自闲放下勺子,走过去把碗放到了男人床边的方几上:“吃点东西。” “你....”男人诧异地抬起头,视线从她似笑非笑的脸上扫过,“娘子用的是什么刀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经能将我都撂倒。” 花自闲又走回去,翘起腿坐下漫不经心道:“胡乱挥地,现在能冷静下来听我说了吧。” 她将楚威川可能要杀光灾民的事告诉了他,以他的号召力号召几位勇士抵御一波楚威川的攻击应该不难。 入夜前她又把剑重新擦了一遍,今夜恐有一场大战。 城楼,垛墙后。 楚威川一下瘫倒在了躺椅上。身侧,祭酒叹息一声道:“大人早做决断,城中都是些未来的进士举人若是真让他们知道了原委此事可就推脱不掉了。” “开门。”不多时,一阵喧闹声从城下传来。 出去打探的军士来报说:“是参加了武试的那些举子,吵着要开门。” “他们又在闹什么。”楚威川浑身一抖,“难不成已经知道了。” “将军,还成趁夜将城外的百姓都处理了吧。”祭酒说道。 楚威川此时心乱如麻,终是下令:“去吧,斩杀他们。” “诸位乡亲,只做抵抗切记咱们不能先动手。”剑客双手攥成拳头说。 不多时,城楼上方传来喊声:“城外北地灾民暴动,先奉将军令出兵镇压。” “啊,我们没有暴动。” “救命啊。” 原先出城的官兵步步逼近,长矛对准了那些手无寸铁之人。花自闲叹息一声,她本是不想用这件东西的。 眼看灾民被追杀得四散逃亡,花自闲从空间取出那把封锁起来的狙击枪,划开保险扣动扳机只听见咻的一声,再砰的一声。 子弹击中城门栓板,城门后的举子们眼睁睁着头顶上方床板那枚宽的栓板咔嚓咔嚓两声断裂。 几个士兵见状呆愣在原地。 “栓板怎会裂开?” “定是老天都知道你们狼心狗肺,降下了天罚。”举子中有人喊道。 三五人上前赤手空拳制服了几名士兵,冲了出来。本就是些武功了得的武举人,很快便使者轻功落到了灾民之中。 城楼上,楚威川抱着脑袋面露惊恐:“他们是如何得知的。” “将军,这是这几日在城中发的到处都是的东西。”军士捧着一张细腻的纸张递给他说。 他一把打落:“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拿出来。” “似乎有马蹄声....”祭酒忽然竖起耳朵说道。 楚威川猛然起身趴到了垛墙上去倾听,大军行进时马蹄声同样便是如此:“难道是相爷前来接应?” 可就在他极目远眺时,远处飘扬起愈发接近的旌旗,看见那上头的王字楚威川浑身颤抖霎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统统住手。”很快王师便兵临城下。 一道曙光划破厚厚的云彩照了下来。铁马长骑,在营地外筑起了一道高墙,不多时一道高大的身影骑在马上缓缓走出来。 “楚威川你好大的胆子。”那位大将军说道。 铁骑进入营地将灾民中的军士都抓到了马上带了回去,有的被架着脖子控制住。 灾民面露喜色,这场厮杀终是结束了。 花自闲收起狙击枪,呼出了一口气,从帐篷后走出来。她的视线在铁骑中寻找着霍拾昀的身影,不多时他便驱策着黑马从铁骑中出来了。 “我说霍拾昀去了哪儿,原来是去搬救兵了。” “腿脚比不得人家快,报信的速度也比不得人家。” 几个举子自嘲起来。 不多时,大将军策马走进营地环顾四周喊道:“苏老,我知道你在还不出来见我。” “哈哈哈。”从营地后方传来一道笑声,不多时那道紫色的身影便从帐篷里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也只是凑巧,从南阳县私访回来,不想自己的守将竟会做出这样的事作为郡守苏天倡愧对百姓。”说着老人朝受惊未退的灾民拜了一拜。 大将军轻笑:“多亏了这位霍郎君送信及时,还领了一条最快抵达这里的路,乡亲们不必害怕了!不论楚威川身后究竟是什么势力,本王都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王爷谬赞了。”霍拾昀两手抱拳在马上向男人行了一礼道。 等进了城,花自闲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便被喊去治伤去了,从早忙到了晚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躺下她便瘫在长街上收留灾民用的帐篷里。 不多时,帘子被掀开。 一束光照在她脸上,她迷迷糊糊地看见霍拾昀像是叹了口气,“这套夜行服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啊?”花自闲翻了个身,“你让我睡会儿。” 霍拾昀没有搅扰她,他把夜行服放在她枕头旁边,又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几天前的夜晚穿上这件衣服后他耳边出现了一道声音,替他规划路线甚至只要戴上头套他就能清晰看见方圆百里内的地形地图。 这根本就不是凡间能有的技术。 可他并不想多问,只是确信——眼前这女子并不是他熟知的那个傻子。 “你不愿说我不逼你。”霍拾昀说完,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才睡了一会儿,就听见帐篷外又传来了一声:“好好好!这治疗刀伤的方法简直就是有奇效,医师在哪儿?我要请他做本王的随军医师。” “王爷....”副将面露为难,该怎么告诉他医师是个女子。 瑞王是个五大三粗的个性,越是不回答他反倒越感兴趣:“医师?医师再哪顶帐篷。” “喂,”这是一道奶味十足的小女孩声音闯了进来。 瑞王放下掀起来的帘子,转头看去,就见三个孩子。一个稍大一些的男孩扶额面露无奈:“你客气点。” 站在中间的那个女孩,脸蛋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她手中提着一只篮子一只手叉着腰皱着细细的柳眉说:“这里那么多受伤的百姓需要静养,你怎么能这么大声说话。” 还有一个最小的孩子,怯怯地缩在阿姐身后一双杏仁眼水汪汪地盯着他们。 瑞王转身时铠甲上的铁片当啷响了起来,他勾了下唇觉得很是有趣,便学着小丫头的模样叉起腰:“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们是....”那少年拱起手来想要行礼。 被少女打断,她轻哼一声说:“我娘就是你要找医师。” “小小年纪气势不俗。”男人身侧的副将笑了起来。 瑞王却皱起了眉:“医师竟是个女子。” 这时,霍拾昀掀开一顶帐篷的帘子走了出来:“孩子年幼不知礼数,王爷莫怪。” “你认识这些孩子们?”瑞王指指三个小毛孩。 霍云又轻哼一声:“你面前这个就是我爹。” “霍郎君和花娘子竟是一家人?” “花娘子医术了得又颇为忠义,霍郎君为瑞王领路救了灾民二人真乃是神仙眷侣。” 见到百姓对二人赞不绝口,霍云小小得意:“你想让我娘做你的医师,还得问问我爹同不同意。”说罢她提着小篮子钻进了花自闲的帐篷。 瑞王轻笑了一声,抬手在霍拾昀的肩头拍了一下:“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带我回去秉明天子,陛下定会厚赏霍郎君。” “多谢...”他还未谢完。 瑞王便又拍了他一下:“你这样的人才,不必等武举放榜,我现下便将你收入帐中此话你便在我帐中做名百户你看如何。” 闻言霍拾昀身子一僵,应了此事便是有了军籍,便无法再继续武举。此后再想殿试夺魁便不可能了。 倘若他多的榜上前三名,进了军营最低也是位副将。 第67章 榜一大哥 “不去。”花自闲直截了当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王爷的好意我替郎君心领了。” 瑞王乃是嫡子出身,虽未登上皇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从未有人敢这么直截了当打断自己的。他先是一愣,随即失笑:“不知是哪位在说话。” 花自闲掀开帘子走出来,姣好的面容在拥挤的长街上又添了一抹靓丽颜色:“我家郎君志在千里,不在履履还望王爷海涵。” 怔了怔,瑞王那手指头指着她又看向霍拾昀:“大娘子?” 霍拾昀垂眸,身子朝她身前挡了一挡:“内人口无遮拦,乡野村妇不知礼数王爷海涵。” 闻言他却大笑起来:“你们二位倒真是情深似海,竟都叫我海涵,我这肚子一下怕是能撑下两条船了。”说罢他抬手在霍拾昀肩头拍了一下,“霍郎君志存高远确实不该早早停止仕途,待到你金榜题名本王再来寻你就是,倒是大娘子....” 说着瑞王看向花自闲,他盯了一会儿便眯起了眼睛。 花自闲作势只好朝他福了一礼:“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眉宇之间像极了我熟识的一位娘子,她也如你这般艳丽夺目,倒是不如大娘子桀骜不驯有雄鹰之资。”瑞王说。 花自闲皱眉,这人不是在骂人吧。 “这么说我倒是有些好奇,是哪位娘子。”她说。 瑞王道:“你不知道?她可说是冠绝京城,不仅有着一副好样貌做点心的手艺更是惊人,诗才在文坛也拳打不少名门公子。” 听这话,花自闲嘴角抽了抽:“这位娘子不会也姓花吧。” “哟还真是,花相国家的长女叫花自怡的,倒是个好名字。”瑞王说。 花自闲呵呵哒,她不在这位长姐倒是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看来也是因为这样忘记了除掉她的事。 “京城很是繁华?” 瑞王道:“那自然是无比繁华,万国来朝千人千面。” “不知瑞王殿下可直到,什么生意在京城走得远?”好不容易见到个见过世面的她自然要好好问一问。 瑞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不惧怕自己随意同自己话家常的平民,为了他平易近人的人设,便也没小气:“什么生意都好,吃食玩乐赌坊乐坊,什么好玩来什么。怎么娘子也会做生意?” “不瞒您说,小女子恰恰做了本城赤伶楼的顾问。” 二人这般攀谈起来,霍拾昀便被晾在了一边,他吸了几口气有无声地吐出来胸膛上下起伏捏紧地袖子口暴露了情绪他却全然不知。 “这个别扭哟。”男人说,今日他不蹲竹林改蹲屋顶,“帮帮你吧。”说罢绿衣人翻身下了屋顶。 晚上赤伶楼大摆宴席,开设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雅间,又设了四君子做雅间名。 瑞王这样的大人物,她必定是要请来做噱头的,果不其然今夜来的人便比平日更多些。 “这四象雅间和四君子都有什么门道?”瑞王递来酒杯。 永娘坐在二人中间亲自斟了酒,解释道:“娘子特意设了这八间雅间都各有各的门道,这四象要安静一些便于商谈,生意往来云云。这四君子便是应了文人雅士的喜好,里边琴棋书画四样俱全,想听歌舞琵琶舞乐自有伶人奉上。” “真是个不错的所在。”瑞王斜靠在椅背上,换下了那一身繁重的铠甲他整个人看上去轻快了不少。 花自闲自己品了一杯酒:“王爷若是疲累可去隔壁的小死堂休息,那儿有温泉酒肆。” “小死堂?小憩等同小死,娘子倒是很会把握意境。”瑞王斜靠在椅背上饮下了那一辈葡萄饮。 花自闲借机拉开了对着中堂的门,这时乐声如打开了封印一般传进了雅间,身披披帛的美人自空中飘舞落下翻飞的花瓣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女子的动作飘舞成不同的弧度。 不由得让人看直了眼睛,才过去半晌瑞王便大拍大腿道:“好,这舞乐真乃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比之京城,还有比这更厉害的舞乐吗?”花自闲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问。 瑞王大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舞乐形式仿佛九歌里的画面在现实中展现。我倒是好奇下一出是什么。” “王爷且看看后面。”她说。 那位瑞王还真就从晚看到了半夜,直至结束送他离开时他仍意犹未尽,若不是急着将丰府成城的事上报陛下恐怕还想一直待在楼里。 秋闱放榜不过两日,清晨旭日东升,不少学子半夜便等在了衙门门口一放榜便满城皆知。 “霍郎君果真是榜首。” “武义比不过人家,人缘也比不过人家,认识大人物就是好瑞王刚走第二日便放了榜。” “可不是吗,人家出城救人一声不响便把瑞王给叫来了,哪像咱们哪无声无息的只得个举人能不能谋个一官半职还未可知。” 石狮子前酸味极重。 几步外,谢怀安一掌拍碎了一枚核桃。 “怀安哥哥你别气,他那是投机取巧才得的榜首,必定不实。”少女捏紧了手里的鞭子狠狠说道。 实与不实谢怀安自己怎会不知,他低垂着头朝外走去,正是因为这个才气愤。 唐雪寻握紧鞭子,视线紧盯着画布上那赤色的霍拾昀三字,跺了一脚转身跟上了谢怀安。 “谢怀安也是个不中用的。”茶楼,远眺着府衙门前,手腕上挂着勾玉玉佩的男人叹息一声说。 唐玉镜朝男人拱了一拱手抱歉道:“此番是我办事不力,银两会悉数退回。” “罢了。”男人轻笑,“请来了瑞王这座大山,霍拾昀的仕途必定是斩不断,你就是买通了学政也无用。”说罢他转身下楼,“银子便让唐家留用吧。” 客栈后院。 “砰”地一声。 霍拾昀猛然警觉,削着请瓜皮的手握紧了水果刀,头顶轻飘飘落下几片彩色布片他看着那些布片先是怔了一怔。 “恭喜夺魁。”她说,背着手一蹦一跳走到他面前,“今晚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青瓜就很好。”霍拾昀淡淡说道。 花自闲觉得扫兴,撇撇嘴:“好歹说个有技术含量的。” “既然已经放榜,也该回去了。”说罢他便将削好了皮的一碟子青瓜端着进了厨房。 与她擦肩时更是看也不看一眼,她也不知哪来的一肚子气,将打完的礼花炮筒扔到了一边。 出去时还正好撞上了来找她的穆花,一肚子气又化成了风,也是她急什么她又不是女主。 “阿姊不是要给公子做大餐吗?”穆花有些许不解道。 花自闲摇摇头:“某人不需要,咱们自己吃。”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做饭自己吃,也该去尝尝别人做的菜了。 第68章 花自闲被绑武林盟,霍拾昀大战武举人 丰府城本就是大都市,酒楼邻里食店也不少,她拉着穆花在城里赚了一圈。 先是买了秋冬的衣服,又去挑了几件首饰,最后才找了家食店坐下。点了一盘素炒牛肉,一盘辣炒鸡丁,一盘桂花鱼。 吃食名字听上去倒是很好吃,吃到嘴里也还不错,只是少了几味香料让她这个现代人吃起来有些食之无味。 “土鳖子就是土鳖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她对着桌上几道菜挑挑拣拣的时候,身后传来女人声音。 她回过头,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站着个环抱着手臂的女子,她腰上挂着一把长辫。 前几日他们就见过,花自闲还不至于认不出她,便直说:“唐家娘子啊,真是巧,要不一起坐下吃点。” “谁稀罕吃你的,我跟了你一路了,今日来就是要借你替怀安哥哥出出气。”说着唐雪寻拔出了她那条三米长鞭,一鞭子挥过来她身前的桌子霎时间裂成了两半。 柜台后面老板双手拍着双腿:“要打出去打啊,我的店。” 唐雪寻却依旧不管不顾,又一鞭子横甩了过来。 花自闲眼疾手快,抬脚踢开了穆花的椅子随后又挡在她身前:“去搬救兵。” “阿姊。”穆花面露担忧。 她坚持:“快去。” 穆花便跑了出去,她这么做不过是想引开她自己好无所顾忌,在穆花走后她便一把抓住了鞭子朝前一拉一拽便把人撂倒在了地上。 “还愣着干什么全都给我上啊。”唐雪寻对着楼上几个发愣的护卫吼道。 不多时穆花刚提着裙摆跑了出去,便一头扎进了一个少年怀抱,只听少年身边的小厮喊了一声:“小公爷。” 有人捏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倒在地,那人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撞到的是谁,乡野村妇。”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急无意冒犯。”穆花跪下一个劲地磕头谢罪,眼角不由泛出了泪光,这时一双手从上方伸下来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拉了起来。 少年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我认得你,花大傻子这几日一直带着你。” “您是?”她惶恐得如同受惊的小兽。 他身侧的小厮说:“我家公子乃是许国公嫡子。” 国公府?皇亲国戚? 现下想不了那么多,穆花欠身一拜只来得及看轻少年白衣白冠手握折扇便夺路狂奔。 身后,花凌翻了个白眼:“花自闲教出来的丫头真是无礼。” 许竹丛起身时,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绣有桃花的手绢,撇撇嘴收进了怀中。 不过过去了半晌,食店内便横七竖八的倒了五六个家丁。 唐雪寻看着地上不中用的手下,再抬头看向花自闲,胸前堵着一口气冷哼一声大踏步走了。 她知道留下也打不过不如跑。 主子走了手下自然也走了,花自闲在地上捡了个唐家掉下的钱袋子便朝老板扔了过去,就当是赔偿了。 她刚想找个椅子坐下歇歇,大堂角落黑炮男人朝她举起了酒杯:“娘子英姿飒爽,在下可否请娘子喝一杯。” 杯中酒水因递出的动作泛起涟漪,一枚勾玉从男人宽大的袖口掉出来,垂坠在他的手腕上。 鉴定芯片并未有异动。 “好啊。”她轻笑着接过喝下。 耳边有丝竹管乐之声,并不重琐,也不宏大。像是背景音,与潺潺流水清风碎雨一同进入她耳中。 她睁开眼时,天色已黑了。 碎雨坠珠在青瓦上,廊檐下只点了一盏高脚的灯笼,身侧似乎坐着什么人身上有淡淡地清香,清寒的像冬日被雪水侵染过的松枝。 “邦”的一声,水滴到更漏上。 她身子猛然弹了起来:“这是哪儿。” “哟,醒了。”身侧传来男人声音,轻蔑玩味的。 她抬眼看过去,眼前天旋地转脑袋也混沌不堪,一时看不清眼人的样貌。 只记得他手腕上的勾玉,正是昏迷前所见到的那一枚。 “你想做什么?”她冷声询问。 紫砂壶里倒出茶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不多时一只杯子被推到了他面前,男人说:“不做什么,就是想见一个人。” “你要见什么人见就是了,抓我算怎么回事。”她揉着胀痛的脑袋,合上眼睛想试着缓和一下不适。 那人又把杯子往前推了:“喝吧,喝了就不难受了。” “万一你再给我下毒,你当我傻?”花自闲把脸转向了另一边,这是由一座楼阁两个半月形状的抄手回廊组合而成的院子。 在抄手回廊中间的红地上有一个月牙形状的湖泊,湖泊旁栽着立人松和满地芍药,雨水淅沥落在湖面上掀起片片涟漪。 天边一声惊雷巨响,闪电几乎点亮黑夜。 “我武功可不低,要不比画比画?”花自闲从袖子里拔出唐刀说。 男人语气依旧不疾不徐:“你服了软筋散运不了功,不然你可以站起身试试。” 花自闲还真就站起身,左边一个伸展运动右边一个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随后她猝不及防一个转身。 唐刀闪着银光挥了出去,当地一声,刀尖撞到了什么硬物。 花自闲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好家伙,空手接白刃。 他弹了一下食指,强劲的力道通过刀身传递到她的手掌,霎时她便觉得五指手筋像打了麻醉一般麻痹了。 红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逆天。”打不过她放弃了,一屁股坐了下去,“你们这些武林人士都不用遵守牛顿定律的吗。” “牛炖?听起来很好吃。” 花自闲:“.....” 唐家所住驿站。 唐玉镜捂着肚子瘫坐在门口地上,他左边谢怀安双手撑地,双眼空洞看着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像是失了魂:“怎么可能,你这么强,又何必来考什么武举。” “花自闲,在哪。”霍拾昀握紧刀柄,冷声问。 他身前唐雪寻连一分一毫到不敢移动:“我发誓,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 “你无故挑衅阿姊,在丰府城里阿姊唯一得罪的就是你,若不是你还有谁会对阿姊不利!”穆花面色激动说道。 唐雪寻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掉,急得哭了出来。 他却在此时收了刀,垂眸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睑轻抬起来。 第69章 测真情,奈何她不懂 “辛丑年3月,被困绣床得作新良。” “4月病妻癫狂,欲打....”花自闲有些念不下去,往后跳了几行,“六月下旬买桃花玉簪一支。”她皱下眉,移开书本抬眼看向对面。 男人黑炮黑衣,披散着头发,精致眉眼弥散开一抹淡淡地笑意:“如何?” “他买簪子给阿云?” 男人一口水险些喷出来,他咽下茶水把茶杯端正放好,又轻笑:“娘子莫不是不知道吧。” 她视线盯了一会儿纸张上的内容才抬起来:“知道什么?” 他告诉叹息了一声,摇摇头。 不多时一声爆破从楼后面传来,掀起的狂风险些把她的发丝卷乱掀起来。 “这是怎么了?”她问。 男人道:“来了呢。” 银杏绿叶被一股内里震得颤动,铃动一般的声音响彻耳畔。 高矮胖瘦四人从高到低在他身前排开,手中的武器各异,高的拿长剑、矮的拿两个圆月弯刀,胖子手拿两个流星锤,瘦子手上抓着两只匕首。 四人眸色坚毅,下了死心一般。 “听闻渡影大人剑法了得,不知我等可否领教一二。”瘦子微眯双眸,狡黠说道。 霍拾昀目不斜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叫阿印出来见我。” “没打过怎么知道打不过。”胖子低吼一声。 随即四人齐声大喝,从四方朝霍拾昀扑了过去。 花自闲是被拎着领子带到屋顶上的,堪堪才站稳就见到了着场面险些喊出来。 “嘘。”黑炮男人比了个手势说。 转头看下去,四打一有来有回,霍拾昀丝毫没有应接不暇反倒是游刃有余。不多时他一脚踢在瘦子胸口,瘦子飞出去后背撞在二人正下方的黑柱子上。 花自闲喟叹了一声:“真实版武侠剧。” “这小子明明可以干幕后工作,非要入什么仕途,仕途哪里是他这个一根筋的人能走的。”身侧黑袍男子下巴压在交叠的手臂上,二人趴在屋顶上,他叹息一声说,“待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应该就会多一些顾虑,到时也好打消了入仕的想法。” “你似乎很了解他。”花自闲也跟着趴了下去。这帮人像是某个神秘组织,但行为处事似乎又与普通人不太一样。 少顷,男人指指下方乱战的霍拾昀:“他,我养大的。” 闻言花自闲一愣,出神之际那四个已经倒在了地上。 一阵清风刮来淡淡清香,不多时银杏树下缓缓走出了位佳人,她身姿窈窕穿着红黑相间的紧身皮衣,黑色长靴将她的腿衬得修长。 一头长发梳成了马尾垂在身后,额前留下了一缕编成辫子别在耳后,整个人潇洒又恣意。 “师弟难得回来一趟,便是这般和同门打招呼的?”那红衣女子说。 花自闲聚精会神。 就听霍拾昀震了一下刀,冷声说:“我早已脱离师门。” 这话一出,她不由想起自己过去也说过类似的话。 ‘组织一定要赶尽杀绝,那不如同归于尽。’ 那时她被数百名杀手围攻,狙击枪的红外线对准了她身上每一个致命的关节,彼时的她为了脱离组织甚至做到了自爆。 想到这些她不由皱眉,扭头看向身侧的黑炮男人:“你们是不是虐待他了?” “那便要看标准是什么了。”黑炮男人说,“若说是为培养他的刀法浑身绑满铁块和石头,还是阴雨天泡在瀑布底下,被师兄姐打得满身伤痕?这些算是历练吧。” “没有比他亲手杀了他最好的朋友,没有让他和自己的老师反目,也没有给他下达屠杀无故之人的命令吗?”她问。 此言一出,男人沉默以对。 下方,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刀剑碰撞之声震耳欲聋。 两人分跳开,女子落在左侧的银杏树顶,霍拾昀提着剑站在院中央。 女子仰着下巴,冷声说:“你即便是打赢了我也救不了她。” 听见她,霍拾昀手中的剑仿佛都锐利了几分:“你们想怎样?” “你自断筋脉,废了这一身内力,师父自会放人。”女子合了一下眼睑说,原以为会因此事和他做一番纠缠,免不了一会儿还要再打一场。 谁知霍拾昀却真的提剑断了左右手的筋脉。 女子微张着嘴,细眉蹙了起来:“她当真值得你把这二十年来所练的武义都废了吗。” 彼时躲在屋檐上的她,也被惊得说不出话。 “她与霍家并无渊源,却愿意为霍家奔波劳碌,抛头露面不辞辛苦我不能负她。”说着又要抬掌打在自己心口废自己内力。 花自闲一时没忍住喊了出来:“等等。” 黑炮男人也没拦住。 花自闲从屋顶翻下去,一阵小跑过去,先为他把血止住快速缠着绷带。 “我瞧你就是个傻子。”女子说,“为了武举你背叛组织,逃跑不就是为了保下这一身功夫吗,竟为了一个女人宁可放弃自己的追求。” “我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只是为了她,”霍拾昀抬眼,二人四目相对。 花自闲看不明白他眼中的情绪,但真心觉得这人讲义气。 “她与我们并无任何关系,却愿意留下,与我同甘共苦。”霍拾昀低下头,“我感激你。” 黑炮男人也从屋顶上下来了,只是不同于花自闲那么狼狈,他是轻飘飘地落下来的宛如谪仙降世。 “你可要想清楚,这是为师最后一次帮你了。”黑炮男人说。 花自闲稍稍震惊住了:“竟然是师徒关系。” “嗯。”霍拾昀点头。 须臾花自闲在他耳边道:“我数三二一,你带我逃。” 他轻蹙了下眉。 “三...二一!” 话音刚落霍拾昀便把她打横抱起,起飞的一瞬间,霍拾昀便瞧见她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罐子。起飞的一瞬间,罐子扔出去砰的一声炸开。 桃花般的粉色平地炸了起来。 霍拾昀抱着她一路飞出庭院,又落入竹林转瞬便消失。 待到二人驱散了烟雾,庭院中早已不见二人的身影。 “哈哈哈哈”她笑起来,享受着身体在空中起落的快感,下意识便抬手搂住了霍时昀的脖子。 二人到了一片竹林,他在竹林之中飞驰,落叶从二人身侧翩翩飞过。 花自闲兴奋的不行:“你真的能飞,这要是让那帮科学家知道肯定得给你解刨了,还能再跳高一点吗。” 许是被她所感染,一向冰霜似的人嘴角竟也挂上了一抹笑意:“你还想飞多高。” “越高越好,去更广阔的天空。”她说这话时就当是个玩笑话,却不想霍拾昀看她的眼睛深深的想要把她盯穿了,却在她转过头来时他把眼睛转向了别处。 第70章 回村验房 霍拾昀落在竹林里一处空地上,他把她放下时,手上的绷带松开了一些。 “方才在那儿只是随意地弄了,我再替你好好看看。”说着便拉着霍拾昀找了个石头坐下,恰好有两块石头,一高一低。 她坐在矮的那个,看他时还需仰视。把背带拆开时伤口出随即便有鲜血涌出来,像是夹心爆浆蛋糕喷出来的浓浆。 花自闲不由皱起了眉:“人家叫你断筋脉你还真的割筋脉,不知道随便划两刀糊弄一下吗,再说了一师门的师兄弟你师父难道还能压着我不放。” 说罢她又觉得不对,“我与你虽是盟友,关系也还没铁到你要为我做到这样吧。” “有。”霍拾昀冷不丁道。 她抬头看过去,他垂下眼睫说:“你于孩子们而言很重要。” 原来只是这个重要,花自闲摇摇头:“你这手腕得缝针,不怕疼吧。” “疼?”霍拾昀皱了下眉。 “你方才划拉自己胳膊的时候可不像是会怕疼的样子。”花自闲白了他一眼,从空间取出医药包,拿出针管和麻药瓶,“针扎进去的时候会有点疼你且忍着点。” 枕头扎进皮肉里时,霍拾昀肩头缩了一缩,她转过头他又佯装无事发生。花自闲不由得轻笑了一下:“我会轻点的。” 闻言他低下头,轻笑。 “别乱动,当心扎进骨头里。” 自小受过多少伤,他早就忘了疼是什么感觉,现在又好像一点点拾了起来。 “你就那么想考功名吗?”花自闲穿针引线,“考取了功名做了武官,之后要做什么?” “或许...上沙场,保家卫国。” “志气很伟大呢。” 霍拾昀视线落在女孩的侧脸上:“那你呢?想做什么?” “我不想那么远,只想眼前的事。” “什么眼前的事?” “开个书院。”她说,给缝线处打了个结。 回去后,修整了几日待到霍拾昀胸口好一些了,众人便打算就此起程回去。彼时惠风和畅,枝头的鸟雀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穆花帮着把东西搬上马车,七八个箱子垒得高高的,险些高过了她的头上车时轻轻一抖最上面的箱子便险些掉下来。 “啊。”她惊叫一声。 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把盒子压住,穆花从嘴里呼出一口气:“还好,盒子里可是姐姐最喜欢的那枚琉璃球碎了她会不开心的。” “花大傻子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妹妹。”许竹丛把盒子拿在手里瞧了一会儿,没瞧出什么特别的。 穆花一愣,皱眉:“请公子把盒子还给我。” “我瞧你不是妹妹,是丫鬟吧。”许竹丛把握着那只盒子的手举高,勾着嘴角邪笑。 她还没蠢到跳起来去够那东西,穆花冷下脸来一脚跺在许竹丛的脚背。 “你这刁蛮丫头。”许竹丛单脚跳起来,手上的盒子险些掉下来。 穆花怀里的东西放到车上,眼疾手快接住了盒子又是一脚踩在了他另一只脚的脚背上:“阿姊救我于危难,容不得任何人揣测我与阿姊,即便是做个丫鬟又怎样只要能留在阿姊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 说罢她又冷哼一声,转上了马车。 昨夜花自闲为了收拾东西睡得晚了,穆花进来时她正抱着毯子枕在霍拾昀腿上呼呼大睡。 瞧见霍拾昀,穆花愣了一瞬。 花自闲抱着毯子打了个滚脑袋险些要磕到马车地板上,被霍拾昀兜住了移到了他大腿的位置。 瞧见这一幕,穆花没说什么,只觉得些许羞涩。她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言不发。 不多时霍祁领着两个妹妹上来,小霍灵一上来便挨着花自闲坐下,霍祁和霍云见她睡着也不敢出声,互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多时阿生策着马车朝前行驶,大家都找到了位置坐下了,忽地马车一个急刹。 颠簸了一瞬,花自闲也给摇醒了迷迷糊糊坐起身:“怎么了?” 阿生:“大姐外头有个衙役捧着个盒子不知要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我家府尹大人命我给娘子送来谢礼。” “谢礼?”她掀开帘子,那衙役不知何时已到了马车旁边,递过来一个一尺长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头放了一支玉镯和一封书信。 信上说:“娘子解救灾民有功,特将此玉佩赠予娘子当做谢礼,万万珍重。——苏” “我家大人公务繁忙不能来此相送,特让我同娘子告别。”衙役拱起手说。 花自闲把镯子拿出来戴在了右手上:“多谢苏老。” 马车再次行进,霍拾昀视线落在了那镯子上一瞬:“苏老为官多年,必定不会随手送人贵重的东西,你当心往后要还人情。” 花自闲勾勾唇:“他既然认为我还得起,收了又怎么好拒绝。” 花费了三日回到桃溪村,霍家的小院经历了这一个月的事件修缮得也差不多了。 “都是些成品木材做的梁柱陈木用得最是结实,东厢房和孩子们住的西厢房也都做好了,两进的院子现在就能拎包入住。”屠娘子一边引导众人跨过门槛,一边说,“南面的角房是厨房,茅房在东厢房左边,一共有十间屋子都可以住人郎君若是要划一间做厢房西面那背靠树荫的那边采光好最合适不过了。” “娘子若是喜欢刺绣,西二间做成绣房也很是不错。” 屠娘子领着他们一一从各个房间门前走过,新院子五脏俱全,厨房、厕所下水道马桶都有。 花自闲很是满意,当即付光了尾款。 “早听说你回来,我一早在楼里准备了宴席。”风清月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上来就拉住她的手,“去了那么久,我可想死你了。” “你是想死我做的烤鸭了吧。”花自闲拆穿她。 风清月撇撇嘴:“你也知道,酒楼没了你转不了,虽然你把做烤鸭的法子告诉了我,但我那蠢出参天的厨子就是拿不到精髓。” “好,我之后手把手地教。”花自闲拉住她,“正好你在,同你商量一下,借我几个厨子呗。” “你要做什么?” 第71章 酒宴 请柬欢欢喜喜的便发出去了,村里人拿到孩子们给送去的请柬时都是不由一愣,怎的原先家贫如洗的霍家也有银子盖房子办酒席了。 “这倒是件奇事儿,拍是也吃不到什么好席面,凑合凑合给给面子。”胡大嫂来时遇上了村里的几位邻居,三人不由的攀谈起来。 三人一个拿了一碗米,一个拿了一碟菜,一个拿了一盘青菜。都是奔着凑合吃去的,到时就吃自己的即能当礼金又能吃饱。 “她家也不会有什么好菜,到时咱各吃各的,我也没带什么东西。”胡大嫂说。 另外两个应和:“是,霍家都贫成那样了他娘子还花钱盖什么院子,怕不是被人骗了,到时换不起怕还是要四处借钱咱们到时就装没钱。” “就是,霍家偏僻得很平日也没空看看院子盖得如何。” “估计就是个土屋子。” 三人说说走走,很快便到了一片田地,从这儿就能看见霍家新盖的院子。 哪里是什么土屋子,山间云雾缭绕,远远望去门口两只石松鹤栩栩如生仿佛隐在云雾里。黑瓦飞檐重檐叠障,那高出院墙的屋脊上还立了脊兽。 白墙将楼屋瓦舍包裹在其中,青黑色的大门上两个门环都闪闪发亮,这哪里像是被骗了才盖出来的屋子,就是他们全村人都给霍家凑银子怕是都凑不起这一栋院子。 “霍家这是发达了?”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再看手里这菜如何拿得出手。 “我鞋子脏了回去换个衣裳。” “我头发乱了回去重新梳。” “哎。”胡大嫂看着自己手里这盘酸笋炒肉,可都是她春天做的酸笋自己做的腊肉炒出来的,平日里她们一家可都舍不得吃够给霍家面子了。 她便提着食盒过去了,这门口一片冷清,胡大嫂嗤笑一声:“盖那么大房子有何用,还不是要打水漂。” 刚一敲门,便听见院子里传出了欢笑声,院门没锁一推便开了。 两进的院子,进门后首先看到的是一条长巷子,跨过了一门便是二门走过二门还需踏上两级的台阶这可是普通农户没有的。 她走的这两步心里又是震惊又是羡慕,推开垂花门的红门一进去便是一座四水归堂的院子。院子中间栽着一株俯首美人松四边的院子瓦片滴雨处都雕刻着吉祥花纹,别说屋檐地下的挂画了一看就是能工巧匠亲手雕刻。 刻着富贵吉祥八仙送福,用的像是檀木站在地下都能闻见异香。 大清早只有柳家人到了,柳二家媳妇瞥了她一眼:“哟胡大嫂来了,还带了自己的菜呢?今日可没人瞧得上你的菜,阿闲把镇上风清楼的大厨请来了还要自己下厨给咱们做闻名镇子的烤鸭呢。” “烤鸭?”胡大嫂蹙起眉,但又想到这是在别人家里,虽是心里不悦但很快挤出了笑容。可是那个烤鸭谁不知道,镇上一两银子一只,日日被抢空,这花自闲能做?就她那个傻子。 柳二媳妇手上摘着豆子笑起来:“可不是吗,风清楼的东家可是阿闲的好友,那烤鸭就是咱阿闲做的瞧瞧才不到一年便盖了这么大院子。” “这钱能使一个小娘子赚的?”胡大婶勾住自己的菜篮子。 不多时柳二媳妇白了她一眼:“怎么?你还嫉妒上了。” 此话一出院子里便爆出一阵笑声来,她这才看见厨房前面不知何时做了四五个媳妇,手上都忙碌着摘菜。 她没脸待下去,平日里自己便不待见霍家人,再听院子里的媳妇这样编排自己胡大嫂脸上挂不住看谁都像是故意找她不痛快一跺脚走了。 走到村口,路上撞着了个人找茬似的哎哟叫了一声:“你走路没长眼睛。” “胡大嫂?”说话的是个男人,打眼一瞧书生一个。 胡大嫂想起来了村长家的儿子苏执:“苏先生好。”她一脸臭的说。 “这是怎么了?” 想到苏执平日里也和霍家不对付,胡大嫂冷哼一声:“还不是花家那傻子,盖院子就盖院子摆什么宴席,请的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不知那钱是拿来的,我听闻她家还要办什么私塾我呸傻子媳妇瘸腿相公他们也配。” “办私塾?”苏执皱眉这不是抢他的活计吗。 等他赶过去时,陆陆续续有人到霍家门前下轿,隔着一片农田看去门前两棵梧桐挺立着。 轿子、马车陆陆续续到霍家门前停下。 不多时又有一辆,从苏执身前开了过去溅了他一裤脚的泥,还未等他张口开骂便见那马车刷的是红漆。 苏执登时闭了嘴,视线紧盯着马车在霍家门前停下,老人被书童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木门敞开,一道小身影走出来朝老人行了一礼便请他进去了。 先前从轿子上下来的,一个姿容艳丽衣着华贵看着像个富贵人家的女子,一个是两个护卫领着一个孩子。 虽只是个孩子可他身上一件衣服能换他一个狗头。 “花娘子,我带了上好的五粮液还请郎君同我喝一杯。”策马赶来的男人翻身下了马后说。 霍拾昀亲自出来接的人,朝男人行了个抱拳礼。 这一院子人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谁都不知苏执在外头一拳砸在树上,震得树下落叶纷纷。 宴席不是没请村长一家,都顾着礼仪把人请来了,只是村长一家碍于面子坐在餐桌上左右不敢声张。 即便不声张,还是有人提了一嘴:“想当初霍二朗的婚事还是村长一手操持的,把天上掉下来的媳妇拱手送了人。” “花娘子这样能干,某些人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哪里的话,不光花娘子能干二郎也很是能干年纪轻轻便是武举人了,武举人可要文武双全比文秀才可高不少呢。” 众人越是聒噪,村长的脸色便越是不好,他看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又下不去起身走的心思。、 这可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光看菜单他便已经两眼放光了。每桌一只的风清烤鸭,两条松鼠鲫鱼,两盘时蔬一碗高汤,炖排骨、糖醋里脊、粉蒸肉、梅菜扣肉。 样样让人走不了,他的两只脚像被地底下的手给抓住了。 厨房里,当当当铁锅在她手里翻炒出油花,爆炒腰花芹菜和鸡胗的在锅里不断翻滚很快便罢厨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娘子的手艺就是比起咱们主厨也是绰绰有余。” “别抬举我,我可比不上花娘子” 又是一阵当当当,花自闲把菜倒出来:“按我刚才的调料和翻炒手法对各位来说应该不难,我把食谱就挂在窗棱上。” “跟着娘子又能学到一道菜。” 闻言花自闲勾唇:“今天的菜谱以后你们尽管用。” “那是花娘子和咱们娘子可是好友。” 好友风清月抱着胳膊站在厨房门口:“你很是不地道。” 花自闲抹了下手说:“我怎么了?” “你和霍郎君分明是夫妻,却不告诉我,我还以为那是你阿兄。”风清月佯装不悦。 这可是她的大钱袋子,花自闲连忙上前拉住她哄道:“我与他关系有些复杂,不说是因为实在不知怎么开口,你若气恼我给你开发一道新菜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风清月闻言笑了起来,她一个寡妇过来人哪里看不出来这两人的猫腻,想着瞥了一眼席面上敬酒的霍拾昀,“你呀真是好福气。” “那是我聪明机敏,否则哪来的银子盖院子。” “我说的不是这个。”风清月说。 男人视线抬了过来,敬酒时心思却全不在酒杯上,他透过举起的手去看她好似只有挡住了便不会被发现他在看。 不多时,女子转过头像是不经意的冲他这个方向露出了个微笑,在他发现那笑便是给他的。霍拾昀放下酒杯时小指头缩了起来,嘴角多了抹微不可察的笑。 “老师,这便是我的父亲母亲。”霍祁将老先生请了过来。 花自闲看着掌脸。不由一怔:“是您啊。” 第72章 下岗宰相应聘 “娘子识得京某?”京老先生捋了两呷发白的胡子问。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就听门外妇人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下便把老先生拉住了:“不认识,京大人我家女儿你那徒弟媳妇好像是病了你且去看看吧。” “等等。”花自闲上前把人拉住。 院内的村民很快便认出了她:“这不是霍家的三姑吗,自家侄子办酒席怎么不坐下喝一杯。” “就是啊,三姑坐下喝一杯吧这可都是好酒好菜啊。” 霍三姑嘴角抽了抽:“不了不了。”一边想把自己的手从花自闲的手里抽出来。 花自闲反倒越抓越紧:“三姑母与京大人认识?” “霍夫人我是受邀赴宴的,这徒然走了不符合礼数啊。”京老先生把自己的手从妇人手里抽出来叹息一声说。 这老妇人也太不知礼数了,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想着京蓟道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厌恶不过是她的女儿救了自己一条命便如此挟恩图报。 席面上的人看出气氛不对纷纷静了下来。 花自闲抱起胳膊:“三姑母是如何认识的京老先生?” “我怎么认识的他你别管,”霍三姑道,说罢他凑到京蓟道身侧,“我家女儿可救了你的命,她如今病重你难道看都不去看一眼。” 闻言京蓟道面上闪过一丝不悦:“霍夫人,你家娘子于我有恩我以命徒弟娶了她,恩情我早已偿还你休要再胡搅蛮缠。”本想给她留一丝体面,看来现在是没必要了。 说罢他拂袖站得更远了一些。 “我当是什么,原来想挟恩图报。” “霍三姑你做的也太不地道了。” 闻言霍三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如何,我家闺女为救这老头清白都没有了,挟恩图报又怎么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你胡说什么!”京蓟道涵养极深的大人尤被这话刺激得无地自容,怎会有如此蛮横无理之人。 霍三姑嘴角上翘得意,反正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实情事实如何还不是任由他去说,看花自闲也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她便愈发得意了。 “那可不是吗,我家闺女为了救你连你这老男人的膀子都看过了,你赔一个徒弟给我哪里够自当是要照顾我们娘俩一辈子。”霍三姑得意说。 京蓟道脸色不好,铁青着脸冷哼,与这种人压根不必多言。 “你家闺女是如何救的大人?”花自闲试探问,她朝霍祁看了一眼。 霍祁便立刻会意:“京大人同我说过,他剑入肺腑险些毙命,是德华姐姐拔出了三尺长的霜刃剑。”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你德华姐姐骗你的。”二人唱双簧。 霍三姑也不知德华有没有同霍祁说什么,脱口而出:“那自然是真的,德华废了大力气才把剑拔出来,止血药救人累得她呀半条命都要下去了。” 闻言母子二人齐齐笑了起来。 京蓟道拧起双眉指着那妇人:“我受的分明是箭伤,是箭矢所致。”这老妇果然是在欺骗他。 穿帮了。霍三姑脑袋嗡的一声,一时竟不知如何圆回来。 只得胡乱说:“我记错了,德华告诉我的就是箭矢所伤。” “这话听着怎么像假的。” “你看她的脸色多难看。” 宾客议论了起来。 霍祁轻哼:“三姑奶奶既然说是德华姐姐救的老师,在哪里救的老师,当时追击他的黑衣人是如何被打跑的三姑母应该知道说说看德华姐姐一个弱女子如何打倒了黑衣人?” “我....我”霍三姑答不上来,心想若是女儿在便好了。 不多时院外还真就走进来了一男一女。 “是在竹林里救了大人。”德华抢话说。众人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妇,梳着云鬓面若桃李。 身侧的绿衣男人丰神俊朗,扶着她的胳膊。 不多时德华上前扶住了霍三姑,瞪向花自闲道:“哥哥嫂嫂这般欺负我母亲,她是你们的长辈,你们如何使得。” “欺负她?她欺负我们一家的事还少吗。”霍云气不过说。 花自闲冷哼:“若真的是德华妹妹救的京大人,你又是如何打跑那些功夫了得的黑衣人的?” 闻言德华低垂下头,该死她哪知道什么黑衣人。死来想去只好扮哭:“夫君,我没有。” 她身侧的绿衣男子听罢便瞪向花自闲:“娘子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良人?是何居心?莫不是也想攀上我师父。” 好一个顾左右,花自闲轻笑:“且不说你家娘子说不出她是如何救下的京大人,她怕是连当时守在京大人身侧的郭敬郭大人都没见过吧。” 德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娘子知道郭敬?”京蓟道说。 花自闲拿出那枚写有郭字的玉佩递给他:“这是郭大人当日交给我的信物。” 接过后京蓟道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勾唇:“确实是郭大人之物。” 听到这话,德华彻底死心了,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是握不住。 “即便如此,你不也是个弱女子如何打得过那些厉害的杀手。”德华的丈夫貌似还不死心。 花自闲冷笑,随手拿过霍拾昀递来的筷子,指尖一弹筷子飞出去射中德华一缕发丝。 她吓得缩起身子蹲了下来。 筷子直直钉在了三人身后的白墙上,看着那墙被筷子扎穿,席间宾客发出一声惊呼。 花自闲心疼的走过去:“新做的墙啊。” “这霍三姑自小便喜欢挟恩图报,霍家老父亲便是被她给讹诈死的,没想到这回讹诈上大人物了。” “谁惹上他们算是惹上了一身骚。” “不是这样的,”德华哭了起来,“夫君,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绿衣公子无言以对,甩开手走了出去。 京蓟道见状连连摇头:“你们二人今后好自为之吧。” 事情败露,母女二人自然没有脸再留在这里,霍三姑拉起自家闺女灰溜溜地出了院子。 “真没想到救我之人竟是娘子。”京蓟道举起一杯酒,“错认恩人是在下老眼昏花,自罚一杯。” 花自闲连忙拉住他:“大人当日昏迷不醒,没见过我认错人也正常,再者我并不在意那些俗礼该报的恩郭大人当日就报过了您不欠我什么。” 听罢京蓟道险些老泪纵横,这才是真正高尚之人。 “请诸位来,一是庆贺新居落成二是我打算在家里开一间私塾,方便自家孩子读书诸位若是看得起小女子把孩子送到我家来我也十分欢喜。”花自闲说,举杯向众人又一口饮下。 “花娘子这私塾要多少束修?”不多时席间有人起了兴趣。 花自闲笑笑:“只需带些米面肉食给孩子们当做午饭即可,自然来我这儿读书的我不会饿了孩子们的肚子。” “这是好事啊,明日我就把我家那混小子送过来。” “娘子我们家也是。” 宾客纷纷说。 不多时京蓟道哈哈一笑:“花娘子办私塾不知老身可有那个荣幸前来找份活干。” 第73章 造纸大业 京蓟道妥妥地一个退休老干部加北大清华博士毕业,几个孩子要是得他指导说出去不仅好听,对他们的仕途也是极有帮助。 花自闲当即一笑:“京大人若是不嫌弃,我单独给您设间屋子休息如何。” “好好好,如此这般甚好。”京大人连声说道。 当夜散了宴席,邻里帮着洗了碗筷众人又吃过了晚饭,便在院中喝茶小憩。 霍拾昀在檐下找了个位置仰头看星星,她在他身侧坐下时,他稍稍正襟危坐。 少顷,花自闲拿出药盒又顺势拉过了他的手解开他手腕上的纱布。 棉签从他伤口上轻轻抹过药膏,霍拾昀缓缓低下头道:“多谢。” “谢我?”她抬起头。 霍拾昀放在桌上的右手,五根手指缩了一缩,棉签触碰到手腕时有些许的痒:“你本应与霍家毫无瓜葛,却做到如此,我应谢谢你。” “我就是想让日子过得更好。”她抹好了药,给他重新把绷带缠上说。 霍拾昀却垂下眼睫不再说话,精致的眉眼染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次日,满山染上了雾山紫。霍家小院里便传出了朗朗读书声。 几个孩子颇为上进,一听说今日要上课早早便起了床。 不一会儿霍家的院门便被敲响,几个妇人带这孩子前来,梧桐树下云雾林绕田间飘荡着清凉的雾气。 炊烟散到云里雾里,有淡淡的烟火气。 “花娘子我家两个毛孩子便拜托你了,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妇人将提着的两斤腊肉塞进她手里,推辞不掉她便只好收下。 等送走了送孩子前来的几位娘子,她便去了厨房,彼时厨房里已经热火朝天。 穆花给大锅里的米饭上扎了孔,又放上打好的鸡蛋的碗,腊肉腊肠盖上锅盖蒸煮。 见她进来,穆花嘴角咧开,迎了过来:“姐姐我做了吃食,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打。” 看着眼前这个十七不到的丫头忙前忙后,花自闲便觉得罪过,竟然让女主给自己打杂说出去怕是要挨雷劈。 花自闲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回来,不是让你做这些的,你也不必做这些。” “可是我不做这些,如何对得起姐姐让我留在家中的恩德。”穆花低下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花自闲叹息了一声,拉着她到私塾里坐下:“你这个年纪首先要读书。” 读书?那是大户人家孩子才能做的事情,她真的配吗。穆花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再看看花自闲。 瞧见她的笑颜,她又做不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便抬起头看向桌上的木片,上头写了一行字,她不大认识但心下却觉得很是漂亮。 私塾里用的还是木片,她盯着厚厚的木片不免觉得这样利用率太低了,孩子们连书本都没有。 也是时候把纸张做出来了。 她进到空间时惊讶发现,空间竟升级了,树皮变多了空间也变大了。 把浸泡好的树皮从空间里取出来,她便去了后羿,也就是从茅房门前走出去外面安置了一个水池。 泡软的树皮经过研磨捶打就能放入水池中混匀,帘子与木片组合成一个纸帘,所谓无帘不成纸。 纸帘也决定了纸张的大小。为了一次做多一些特意将纸帘做的很大。 纸浆在纸帘上铺满后,便可通过柔软的细竹帘把纸张取下来,成堆叠放在纸榨下榨出多余的水分待到水分榨取干净就能在墙上糊板。 一张完整的纸张便做出来了,现代造纸技术经过外多次改良,但古法造纸依旧存在。 纸不仅可以方便学习,还给文学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媒介。 她糊满了一墙的纸,待他们稍稍风干便挂到了竹竿上晾晒。 “这是。”身后响起声音,她转过头视线对上了霍拾昀不可思议的视线。 不多时他抬眸看向她:“这些纸,是你做的?” 这个时代造纸术还未经过改良,她一个小小女子几个时辰便做出了比市面上更细腻的纸张来难免让人震惊。 花自闲正寻思用什么法子蒙混过去,就听几声哗啦啦的脚步声从回廊上传来。 “哇!”孩子们瞧见这满院子飘荡的白纸发出感叹。 雪白的纸张宛如一张张白布,层层挂在竹竿上,随风飘荡。 就连京蓟道在看到这满院子细腻雪白的纸张都止不住瞪圆了眼睛,为官数十载学文半生求的不过是笔下的兴亡,他不敢想这等宝物若是问世会多么轰动。 “花娘子,这都是你做的?”京蓟道上去抚摸上那些纸张时,手不由的轻颤。 花自闲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霍拾昀,得找个说辞蒙骗过去:“有幸曾得以为世外高人传授造纸术,今日看孩子们还在用木板授课便忍不住想做做看。” 她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他这话能让他们信几层。 京蓟道倒是并未怀疑,彼时他沉浸在一下见到这么细腻纸张的喜悦中哪里还计较许多。 花自闲取下了几张干透的纸张,用铡刀裁剪成人两手那么宽半截胳膊那么长。 “花娘子你裁剪得少一些,这样贵重的东西浪费了可不好。”京蓟道说,这样细腻柔软的宣纸世间第一,他生怕用完了就没有了。 花自闲轻笑:“无妨我再做就是。” 将切好的一摞厚厚的纸张拿在手里,京老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摸了一遍依旧难以置信,但又不由感慨:“若是世上的文人都能用上这样的宣纸,还愁文坛难以传承,学问难以保留吗?得着下多少文章,花娘子你这纸张卖老身一些如何。” 她本就想拿出去卖,若是京老这样的前宰相带货,她的纸张不愁卖不出去。 “好,您要多少尽跟我说。”花自闲朝他欠了一欠身。 京老哈哈一笑:“那我可得拿给我那些个老朋友瞧瞧。” 只要有了销路就有了钱,有了钱便可以批量生产,到时她还得找一些信得过的匠人绝不能让他们透露出去造纸的技术,还要让宣纸传扬起来。 银子银子数不清的银子。花自闲心下暗喜,转过头却见霍拾昀转身进了小门入了回廊。 他一言不发,像是藏了什么心事。 第74章 私塾 霍家私塾连着几日门庭若市。门刚关上便又有人来敲门,她干脆就把门开着人一来便喊孩子悄声从学堂后门进去自己找位置坐下。 渐渐的小小的学堂二十个位置便已经坐不下了,来晚的孩子就盘腿坐在地上听。 “这也不是个办法,学堂里坐不下了。”午饭时京老同她说。 花自闲沉思了片刻,她本是想着给家里的孩子上课顺便让想读书的孩子都来听听,没想到村里的孩子读书的欲望这么强。 “那不如定个课表,京老先生一人上课也疲累,不如我和霍拾昀也一起来教咱们轮着上课。”她说,说罢她又看向霍拾昀。 他笑笑答应了。 京老捋着胡子哈哈一笑:“这个法子不错,课表?我还是头一次听。” 就这么花家小私塾便开起来了,笔墨家中有条件的便自己带,没条件的私塾也可提供都是花自闲自己做的成本倒是不高。 这日,私塾门前却来了一波叫她有些意外的学生。 “这里真是偏远,若不是看在花阿姐的面子上我才不来呢。”白衣小公子闯进学堂里,挑了个顺眼的位置,那个顺眼的位置便是霍祁身旁。 可那位置早就有人了,做的还是个七八岁小少年。 博书鸢抱起胳膊:“你还不起来,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的位置。” 小少年被她严厉的语气给吓住了,眼眶刷地就红了起来:“是我先来的。” “我不管。”博书鸢道。 跟随他来的两个护卫有些汗颜,再看看案台后面京老埋怨的眼神,便觉得脸疼。奈何他们家这位小公子执拗的很,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便偏要干,他们也没办法。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一方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时候。霍祁合上书本,扭头看向博书鸢:“先来后到,是妞妞先来的今日就该她坐,你若不满意可以离开。” “我....”看着霍祁变了的脸色,不知怎么博书鸢就是反抗不了,她抿紧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学堂后面找了个地方坐下。 两个护卫难以置信地互看了一眼彼此,他们家的混世小魔王竟也有听话的时候。 “花娘子可真是个好人啊。”桃溪村乡间小路上,几个妇人干完了农活正往家走,路过书院时说话声缓缓飘了进去。 入了苏执的耳朵,他只听出了霍家人不给他活路。 “苏先生的村学虽好可束修收的也太高了,人家霍郎君考中了武举人我可听说比文举人可难考多了。” “可见啊还是霍郎君不霍先生有学问一些。” “在理,且那位京老先气质谈吐都不一般定也是会做大学问的。” “孩子跟着他们学,说不定来年就能考过童试。” 妇人郎君们有说有笑,书院里苏执对着零星的几个学生掀桌砸碗,吓得众人连连往后躲、 不日,花自闲便把课表拟定好了。数学、物理她都会一些便揽下了,还给孩子们安排了个课外实践课。 这日霍家门前停下了顶轿子,旬却惊下了马车打量起眼前的景致,不由疑惑了一瞬。 老师让他来寻京老,听镇上的人说花家就在桃溪村门前种着两颗梧桐树,是一个土墙围起来的院子。 这里也没有土墙围起来的院子。旬却京蹙了下眉,见门开着他朝里喊了一声没人应,他只好进去到时见到了主人再当面道个歉。 一进院子便听见了朗朗读书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旬却惊心下一惊,本想过去看看一偏头被一道白光晃了眼睛,他皱了下眉抬步走过去。 绕过一条长廊后出了院子,便见满满一空地飘荡的白色,微风轻轻起吹来阵阵木质芳香。 他心中大恸,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双眸圆睁着。 不多时一阵流水声传来,循声看去只见女子婀娜的身影正弯腰在身前的水池中捞起什么。 他缓步走过去,就见一张完整的纸张从帘子上被取下来。 “这。”他忽然出声。 花自闲吓得一抖,回过身:“你要吓死我。” “得罪了,小生向你道歉。”随即他从怀里取出一叠纸,“敢问娘子,这纸张可是娘子所制?” 她看了看说:“是。” “娘子真乃神人,不知可否向您多买一些。”旬却惊猛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恳求道。 生意上门哪有不做的,她笑笑:“可以倒是可以....”话还没说完,二人便被一道阴影给笼罩了。 旬却惊抬起头,就见一身高八尺的俊朗男人正站在花自闲身后死死盯着他,那眼神像藏了两把刀子。 不多时霍拾昀从她身后把手伸过来,大手拢着她的手把男人推开:“公子若是想要预订先交付定金,定下契约签订好交付的时间,到时来拿就是。” 旬却惊尴尬地收回手,罪过罪过他险些非礼了别人的良人:“咳咳,对不住娘子在下失礼。”轻咳了一声他又说,“不知....这纸张多少银子一张?二两如何?” “二两?”花自闲稍稍惊住。 “那不然两千五百文一张,我定一百张如何?”旬却惊说。 定价太高普通老百姓怎么买得起,买不起纸又怎么买得起书本,买不起书本如何读得起书。这有背她帮扶教育的初衷。 “不必这么多。”她把银子推回去,“就二两一斤纸。” “什么?”旬却惊睁大了眼睛,“这么便宜。” 这纸质比起名扬全国的唐纸都显得细腻,不浸墨不散墨竟还是论斤卖,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好事他简直不敢相信。 反复和花自闲确认过,才付了银子。 临走旬却惊不由说道:“娘子将纸张卖得这么便宜,到时卖到了大街上恐怕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恐怕会给娘子惹来麻烦啊。” “我不怕麻烦。”花自闲笑笑,“多一个读书之人,便多一个为万世开太平之人。” “为万事开太平,为往圣继绝学。”旬却惊轻笑,朝她拜了一拜。 她目送马车离开,不经意转头便对上了霍拾昀的眸子。 见他看过来,男人又装作不经意的别过了脸去。都好几次了,这人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又说不出口吧。想着她踮起脚尖,朝她靠过去:“霍拾昀,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眼看躲不过:“世间少年就算都读了书也未必都能为万世开太平。” “就算不为万世开太平,也能读书实理不做愚昧之人。”花自闲把手抵在门框上,把男人圈在她与门之间,“再说,还有女子在,也能为万世开太平。” “女子?” “巴清、邓绥、班淑、李娘子吴明珠等等女子,都做出了一番事业,邓绥更是垂帘听政做了女君,武曌延续盛世当上女皇帝,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优秀女性。”她朝他凑近了一些,“怎么你瞧不上我们女子?” 霍拾昀别开脸,耳根红得能滴血:“哪有女子像你这般。”他嘟囔。 “什么?” “刷”她的手反被抓住,不多时便毫无反抗之力堵在了墙上,唇上湿润了一瞬。 “哪有女子像你这般,让人推不开也忘不掉。” 第75章 我心悦你 自那之后又过去了几日。日子好似没什么变化。 只是这日,霍灵下了学后照例去村子里找伙伴玩耍,回来时便哭卿卿地冲进厨房里抱住了她:“阿娘,毛毛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她连忙蹲下替她把眼角的泪擦掉。 霍云追着妹妹跑了进来:“毛毛想读书,她爹不同意二人争执起来打了毛毛,毛毛一生气便跑上了山。” 山上满是毒瘴就是经验老道的猎人进去了都会迷路,怪不得小丫头这般着急,花自闲轻轻拍着霍灵的背:“你别急,毛毛一定会没事的。” 小丫头一哭一个嗝,抽噎不止。 她看着心疼,但没法子。忽然院门口有人闯了进来,冲到院子便大喊起她的名字:“姓花的你给我出来。” 还没等她出去,就听女人骂道:“你闲出蛋来了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儿,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胡大嫂,你有什么话同我说就是。”是霍拾昀,他刚给学生上完了下午的课,这会儿刚在后院打完了一套枪正要去休息便听见了院子里的吵闹。 花自闲听见他声音时稍稍一愣,原来毛毛是胡大嫂的女儿。 “哟怎么,你家如今发达了你那傻子媳妇我骂也骂不得了?姓霍的你可别忘了,你没饭吃可都是我家男人帮扶着你。”胡大嫂叉起腰破口大骂,“如今开了什么狗屁书院就想拿我家的乔门都没有,想搞得我家不得安宁,你们一家就没安什么好心。” “这疯婆子今日是发什么疯。”院外看热闹的人里有人说道。 霍拾昀并未还嘴,她说的这些话还不至于伤到他,他只淡淡道:“你女儿丢了,应当去寻你女儿,免得误了时辰。” 就像一脚踢在了棉花上,胡大嫂反而更气了,两手叉腰吼了一声:“花自闲!给我滚出来。” “怎么着。”她灵动的声音传来,厨房门口纤纤玉手拨开挡住了脸的门帘,鹅蛋脸露出来杏仁眼先是将目光落在了霍拾昀身上,随后才看向了胡大嫂,“胡大嫂究竟是更担心女儿的死活,还是更担心我。” “都是你!若不是你说什么私塾也手女子我女儿怎么会和她爹闹这一场,”说着她忽然那手指向她,“你就是有意想害得我家不得安宁。” 刘氏丢了女儿又和丈夫吵了一架,想到霍家宴席那日村民的议论认定了花自闲背后嚼舌根,定是她和毛毛说了什么,毛毛才忤逆了丈夫。 花自闲蹙眉懒得再同她废话:“我上山去找孩子。” “一起去。”霍拾昀拉住她。 她怔了怔,点了点头。 山上瘴气重,夕阳透过茂密的树叶,斑驳地洒在蜿蜒的山路上。 瘴气在山谷间缭绕,仿佛一层轻纱,若隐若现。 霍拾昀走在前面,手中的长枪在丛林间轻轻划过,为二人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花自闲紧随其后,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山路陡峭,她不时需要霍拾昀的搀扶,两人的手在不经意间触碰,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一处开阔地,霍拾昀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花自闲。 他的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在决定。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花自闲,轻声说道:“自闲,我……我……” 莎莎。身侧树丛传出响动。 霍拾昀警醒过来,长枪在他手里转动了一圈,随即尖端对准了草丛的方向。 山间人烟稀少,野兽众多说不得就遇上老虎或狼。 二人屏息凝神,却在这时一只瘦小的影子从灌木从中蹿了出来钻入他们身后灌木没了影。 看了眼头顶的天色,花自闲愈发担心起来:“先找孩子要紧。” 霍拾昀朝她坚定点头。 很快其余的村民也上了山,火把的光亮渐渐在林子里多了起来。 天全黑了却还是瞧不见女儿的踪影,胡大嫂也顾不得其他了举着火把一边落着泪一边在山上搜寻。 夜色如墨,悬崖边火光摇曳,众人的心跳声与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 突然,一声微弱的呼唤打破了这沉寂,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悬崖边,一个瘦小的身影摇摇欲坠,正是失踪的毛毛。 “毛毛!”第一个发现的村先喊了起来。 众人围过去,胡大嫂和胡大哥跪在悬崖边心急如焚。 毛毛一只手抓着一块岩壁然而那块岩壁已经松动,就差一毫便要裂开了。 “毛毛别怕,娘去找绳子。”胡大嫂慌忙说道。 “来不及了!”有人喊道。 毛毛的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她的一只手紧紧抓着峭壁上的岩石,身体悬空,随时都有可能跌落。 花自闲的心猛地一紧,她来不及多想,立刻冲向悬崖边。火光映照下,她的脸庞坚毅而决绝,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了毛毛下方的岩石上。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毛毛的手,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传递着彼此的力量与希望。 “别怕。”她说。 这时她感觉手上的支撑正一点点松懈,抬起头就见刚才她用匕首钉入的岩壁裂开了。 咔嚓几声,她身子一重正往下掉。 千钧一发,一道身影从高处落下飞跃到她身边,长枪刺入岩壁摩擦之下发出刺耳的嘶鸣。 他勾住了她的腰把她抱住,花自闲则紧紧抱着已经晕厥的毛毛。 众人屏息凝神拥到了悬崖边,火把往下照的时候漆黑一片。 胡大嫂以为女儿没救了疯狂拍打这丈夫,一边嚎啕大哭。 就在众人都以为三人一起掉下去了都没救的时候。 三人从悬崖下方上来了。 她从他怀里下来,毛毛因为惊吓已经昏厥了过去,见到女儿还在胡家夫妻二人扑了过来。 毛毛被唤醒后喊着多娘哭了出来,夫妻二人这才如释重负一家人抱头痛哭起来。 “你的枪拿不回来了。”她朝悬崖下方看了过去。 霍拾昀一言不发,朝她伸过来一只手。 她看看自己因抓匕首割伤的手,把手伸了过去。 指尖葱白似的手上被血染得通红,手臂上袖子也破了露出大片的擦伤肌肤。 霍拾昀一言不发的替她被磨进了皮肤里的沙砾取出来,动作很轻柔像是怕她疼。 看着霍拾昀,她心想霍拾昀的骨相极好,若是在现代必定迷倒不少小姑娘。 鬼使神差的她问道:“方才上山的时候,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答:“我心悦你。” 第76章 过往 这个回答她猝不及防。 “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霍拾昀耐心替她处理着伤口,语气平静又淡然,“我们和离吧。” 只有这后半句话,让她如同冰雕冻住了。 过了一会儿,哭完的胡家夫妇抱着女儿走来。 胡大嫂抹了把眼泪对她说:“妹子对不住,嫂子太激动了出口伤人,你要怎么罚我都行。” 她一来难免就打断了二人对话,花自闲不得已转过头说:“你让孩子来私塾就当是惩罚了。” “好,去。一定送她去。”胡大嫂道。 直至回了家里,花自闲仍未从他的话里缓过来,霍拾昀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心悦我但是要和离?她把自己泡在澡堂里时,闷头在水里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 水纹在浴池里轻轻拍打着高出一截的池壁边沿,近日来天气渐渐冷了下来,水汽蒸发到了半空氤氲了整间屋子。 格纹窗棱上封了很厚的窗纸,自从做出了纸张以后,她又特意做了一种涂了桐油的防水纸来糊窗户这样既避免了浪费还能防雨水。 许是泡得太久了,她脑袋有些发晕,思绪又如同乱麻一样解不开。为何会解不开?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霍拾昀说心悦她,是喜欢的意思吧,可这不对他应该喜欢的穆花。应该?什么是应该,穆花喜欢霍拾昀吗?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如何选择应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哗啦——”花自闲猛地一愣,身子浮出水面快速感受的了寒冷身上的汗毛立起来,转过头霍拾昀正瞪着一双惶恐的眼睛注视着她。 语气虽还是温柔的,却听出了慌乱:“你在做什么?” 一刹那,从他眸中闪过了一丝悲痛,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连连摆手:“不是,我没有寻短见。” 霍拾昀猛地闭上了眼睛跳出了浴池,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一丝不挂,忙转过身从池边取来衣服穿上。 “对不住,我看你进来了半个时辰都没出来本,敲了门你也不应声进来就见你没在水池里....以为。”霍拾昀沉声说,那带磁性的声音浴室里回荡。 他这是以为她想不开?她背对着他,心口一阵起伏。 良久才淡淡说:“无妨,” “我先出去。”他说,不多时身后就听见了一声巨响,转过头霍拾昀的脑袋才刚从撞到的那面墙上移开,“我没...我没事。” 找对了房门的位置,他夺门而出走了还不忘重重把门关上。 出来后,身上在浴室里染上的热气还未散,甚至还有愈发强烈的趋势。他快步朝房间走去,倒映在回廊檐下蓄水沟水面上的影子,他满面通红气息热烈。 必须把一切都拉回正轨,花自闲踏出水池,心下想着。 下晌,梧桐树上来了几只喜鹊吵闹了一下午。 “来喜鹊是好事儿,我拿些果子喂给他们,叫他们以后常来。”穆花笑说,往篮子里放了几枚红果。 不多时霍云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她说:“阿娘让你过会儿送些点心到书房去。” “姐夫下午不都在书房吗?为什么让我去送。”穆花两道柳眉皱在一起,对这个说话深表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霍云吃完最后一块肉下了凳:“我哪知道,娘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呗,我要出去找二蛋他们玩了。” 二蛋是村里农户的孩子,几人在学堂里上课关系越发好,便玩到了一块。一个月里每上五天课放两天假,几人越好了也一起玩。 穆花有些不明所以,是以端着点心过去的时候,从院墙下面走过。忽然一颗红果从头顶掉下来,她猛地抬起头,瞧见个着白色上襦青绿下裙的少年。 她认得他素来和姐姐不对付,叫什么竹丛。 “你来我家干什么。”少女鼓囊着一张小脸说。 许竹丛嘴里叼着一支草,笑说:“你瞧瞧我站在院墙上何时进去了。” “识相的赶紧给我下来,否则我就拿竹竿子捅你下去。”她说,虚张声势真要转身回去拿竹竿。 却听身后少年戏谑道:“你个傻子,要被人拿来当小妾了都不知道,还当这里是你家呢。” “你胡说。”穆花急了。 许竹丛:“若非如此花自闲干嘛让你给她夫君送吃食?还无缘无故的留你在家里这么久,不是为这这个缘故还能是什么。” “你胡说你胡说胡说。”穆花这下是真的急了,转身扔过去了好几块点心,最后她一扭头跑了。 虽然心里气,穆花倒不忘花自闲交给她的任务,拿着只剩一半的果子盘进了书房砰地重重砸在了霍拾昀的桌子上。 出来后,撞见了从西厢房出来的花自闲,她一言不发便从她眼前走了过去。 “啧啧小丫头片子脾气挺大。” 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花自闲猛地把头转过去:“你同阿花说什么了。” 许竹丛险些从墙上掉下去,但下去前还不忘恶心她一句:“说了你要拿她给霍瘸子做妾。” “你。”花自闲着实气到了,可那人身子一翻没影了。她正愁怎么去哄穆花,扭头就见霍拾昀站在了她身侧。 俊朗的面容五官棱角分明,可那双眉眼在看着她时却多了一分落寞。 “你让我娶穆花?”霍拾昀道。 花自闲:“不是。”不是,她真有这个心思,她该死。 “今日之事就是个误会。”花自闲赶忙解释道。 霍拾昀却好似已经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了:“即便你与我心意不相通,堂堂正正拒绝我就是,何必侮辱我。” “霍拾昀。”她在身后唤他,男人头也不回径直回了书房。 日头正暖,梧桐树上的喜鹊还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她心乱如麻。 好不容易在后院捣纸浆的池子后面找到了哭泣的穆花,花自闲缓步走过去,蹲下时她把脸背对着她不愿与她交流。 花自闲叹息一声,最后只得强劲的把她板过来:“你生我气了?” “阿姐救我当真是要我给姐夫做妾吗。”穆花哽咽着问。 她立刻摇头:“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我一无是处。”她低下头,现在想来许竹丛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她一个农女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有什么值得旁人对她这么好。 穆花自小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七岁时父母双亡,弟弟被掳走自那以后全村人便都认为她灾星。虽是小说女主的标配悲惨身世,但还是造就了她自卑的性格。 花自闲抿了下唇,语重心长道:“旁人对你好,是因为是你才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有什么。我对你好,是因我想对你好。” 她认真听着,吸了吸鼻涕:“阿姐....” “我尊重你的意愿,只要是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逼你。”花自闲说。 穆花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和我学造纸如何,也能有份安身立命的手艺。” 闻言穆花心中不由一惊,纸张一斤就要卖到二两银子,这样赚钱的手艺她竟真的愿意交给她。 “阿姐真的愿意教我?” 花自闲想明白了,让穆花平白住在这只会让她内心不安,不如让她帮些忙。 “从今往后你造出的纸张卖出的收益都是你的,另外我还给你每月两钱银子的工钱。” 她一听,脸上的愁容都散去了一把扑进她怀里:“阿姐真好。” 花自闲勾着唇角,心下却无比忧愁。这个哄好了,剩下的那位可就难哄了。 第77章 贴身丫鬟 连着两日她在饭桌上没瞧见霍拾昀,他像是故意躲着她。 书房是二人共用,只要她在霍拾昀必不在,她叹息一声。桌面上放着她给酒楼设计的图纸,在酒楼图纸的下方则是一张文具店图纸。 按如今的收益,生意可以扩大规模了。 扩大规模得有钱。她朝空中哈出一口气,还不是数九寒天的时候,靠山的地方温度却降下得很快。 她命人把村长叫了过来,一进屋子村长便对霍家的变化震惊不已,从前那个破破烂烂的草屋而今变成了这样富丽堂皇都只因娶了这个媳妇。 想到这儿村长看向花自闲的眼神都不由多了层惋惜:“娘子找我来所谓为事?” 她品了口茶尽量不紧不慢说:“不知村长可有后山那片黑土的地契?” “那本就是一片荒山,说什么的契不得契的倒是没有。”村长喝了一口桌上的茶笑笑,“但若是娘子想要那片地倒是能让里正同县令大人说一说。” 她从桌上推过去一枚银锭:“那便麻烦村长帮我同里正说一声,事成之后我会再给报酬。” 五两银子!村长两眼放光,他们这些普通人辛苦半年可也才有三两不到,果真是做了生意的就是不一样。他收下银子,连连点头:“你就放心吧。” 煤山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批量化生产纸张的事情。封建时代有奴仆买断制度,只要签下死契便生是主家的人死是主家的鬼了。 在某一方面也是一种保障。她把阿生叫了来,让她送自己去牙人所,出门时路过霍拾昀的屋子。 他不在。 阿生扶着她上马车,忽地一笑:“郎君一早就出去了,许是本地的参军请他去商量事情。” 是了,霍拾昀现在虽无官职可也是有官身的人了。 想着她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娘子也是时候该找个贴身丫鬟了,不然呐来来往往的不大方便,也没人伺候您穿衣打扮。”阿生一边挥动马鞭一边说。 轱辘滚动起来,从稻田边上快速驶过。她想想也是:“到了地方再仔细留意吧。” 每个州镇都有牙人所,也就是现代的人才市场,只不过这儿的不是被别人卖来的就是自己把自己卖进来的。 大盛如今说不上是盛世,但还算安定也依然有人吃不上饭。 “旁的人家都是把牙婆叫到家里去,您怎么自己来了。”牙婆笑呵呵的把她领到了里屋喝茶。 她看着那桌上的果子没动,只说:“把人都带来我瞧瞧吧。” “这些啊都是为娘子精挑细选来的,”牙婆拍了一拍手,便有小厮领着一对人排成了队进到屋子里,随后她挨个说,“这位年芳三十生养过,虽是个寡妇可在大户人家府里做过工,做事最是稳妥。” “在上一个户主家中做了几年?”她慢条斯理问。 妇人打量了她几眼,虽瘦弱可皮白肉嫩,但这只手竟磨出了茧子怕是平日里自己还做粗活跟着她怕是没什么前途。她便只轻轻一笑:“回娘子,做了十多年了。” “旁人在这家里干了十几年大多会在府中找个顺眼的嫁了,或是签下死契约,离了那家也该是存了些家私才出来的。”花自闲不紧不慢道,“娘子可有上家的手书?” 手书即是证明自己在上个户主家是自动离职,而不是犯事儿被赶出来的。 女人闻言慌忙把头低了下来,半晌不说话。 “你怎么办事的,竟把这些个不入流的东西拿出来给娘子瞧,还不换一批去。”身侧牙婆指着小厮骂道。 花自闲渐渐看出了里边的门道,她这是故意把在上个雇主家里犯事儿的拉出来,倘若她不懂行把人买了去她便能从中多捞一笔。 “这盛朝为奴的大多是祖上犯过事儿被贬为庶民的,还有一些是近几年家中犯了事儿的,大多都是犯了事儿的娘子莫急。”牙婆说,好一招偷换概念。 当她傻呢?花自闲轻笑。 那之后又看了几批,都没满意的。 “娘子这些丑些可不会爬了郎君的床。” 她摇摇头:“你这要是实在没有,我便去别处去。” 好不容易来了一单生意牙婆哪有不赚钱的道理,一咬牙朝外头喊了一声。不多时两个小厮便推搡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进了屋子。 花自闲瞧见那张满是刀痕的脸挑了下眉,古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脸上有伤之人迷信的还会认为灵魂不得安息,能把脸伤成这样的大多都有故事。 “跪好喽。”小厮一脚踹在了她的腿弯迫使女子跪下。 这女子是个硬骨头即便跪下了也一脸的不情愿,眼神中满是骄傲和不屈。 牙婆面露难色道:“这丫头是半月前送过来的,面貌丑陋没几个人家想要她,又因为脾气爆送出去也被退回来多次了,像匹疯马。她若是愿意同娘子走,娘子便带去吧。” 她走过去在女子面前蹲下,钳住她的下巴瞧了瞧,女子恶狠狠瞪着她抗拒着她的动作。 见她这样了都不说话,花自闲食指拇指一扣打开了她的口腔,一股酸味跑了出来。 牙婆挥动着手帕其他挥开那股臭味:“她被送来时就不会说话,舌头齐全也不知是不是喉咙出了问题。” “无妨,她我要了。”花自闲轻飘飘道。 此话一出连牙婆都是一愣:“娘子可要想好?这丫头发疯起来可是会打人的。” “无妨。”她说,丢给了牙婆一袋银子。 “哈哈!”女子朝她吼叫可发不出声音,她就像个哈气的猫。 花自闲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女子忽然面露惊色,眼中的厌恶转变为了期待。 她便命人把绳子解开,女子并未反抗。 “娘子真是厉害,这样难训的丫头都能收服。”回去的路上阿生一个劲的说。 哑女朝她笔画:“你真的能治好我?” 花自闲勾勾嘴角:“能,放心。” 用钱买的忠心终究只是一时的,她要的是对她心怀感激一辈子不会被背叛的,与其用钱来买不如用恩情让人死心塌地,做救世主比恩人更好。 第78章 颠覆世界 村长和里正的办事速度倒是很快,地契很快便到了她手里,也才过了三日。 里正放下茶盏轻笑了一声:“娘子要一片闹鬼的荒地是为何?” 打量里正的模样,想必他是觉得这件事里有什么猫腻。花自闲勾勾嘴角:“也没什么,开出来种些花生瓜子什么的。” 这话是糊弄人的,里正也不傻他不说他也懒得多问,毕竟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那片黑土打雷时冒鬼火前些年哪里一片山洞还炸死过人,这花自闲定是傻了。 花自闲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想的是有大银子赚了。 她让阿生到街上贴了告示,发了传单没几日便叫来了几个找活的汉子,一拨人在煤山前面排成了队。 一共选了七个人,大多是镇上或是隔壁村的汉子。 说了几句后,她便和新雨作势离开了,绕到了几人看不到的位置。新雨是她给新哑巴丫头取的名字。 “你说一个小娘们在这儿充什么主子,回去还不得听男人的。”七人当中那个高个儿的说,他是隔壁村的汉子,从前也是跑单帮的,后来行情不好就不做了。 阿生选了他也是看他曾跑过单帮,叫大壮。 其余几个听了他的话也都应承了起来,只有一个身材有些瘦削倒是不单薄,站在一旁没说话也不吭声。 她记得他叫高通。 过了一会儿,一旁的人推了一把高通:“你怎的不说话,哑巴了。” “我觉着,娘子给我们机会养活自己是大善人...不该...不该背后嚼舌根这不地道。”高通低垂着头,说起话来并不怎么有威严。 难免地叫其余人嗤笑:“你的道,说这话哄娘子开心去,她说不定还能赏你一个嘴呢。” “你怎可对主家无礼。”高通哑声说道。 几人哄笑起来,高个大壮上前推了他一把,他身子一晃险些摔了。 只听一声:“新雨。” 新雨得了命令上前一把揪住了大壮便是一个背摔。 几人仓惶失措:“娘子恕罪。” “我虽是个女子好歹也是几位的雇主,记住了,我瞧着面慈心善但不代表我好欺负。”花自闲冷眼扫过几人。 大壮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起身。其余几个一声不敢吭,纷纷把头低了下去。 他让阿生拿来了几袋钱分给了他们,花自闲对着几人冷声说:“这是你们这一个月的工钱,能不能做下去看几位的表现。” 如此恩威并施下来,几人多少也有些福气了。 剩下的最后一步,她看了眼高通道:“从今天开启这一个月高通便是你们几人的工头,若是做不好他代我罚你们。”说着她给了他一块牌子,让他挂在身上就当是做工头的信物了。 其余六人互相对了几眼,面上都有些不服。可对上了她的眼睛又都把头低下了。 “不服也可,做得比他好你也能有个工头当当,工头一月工钱一两,其余人一月八钱饿了我包吃,困了也有住处,病了我请大夫你们只需把手头的活干好。” 众人道:“是。” 她的低规模煤炭开采队就这么成立了,等市场打开了就可以多招一些人。剩下的便是打开销路。 之后她又让阿生去找了一批做纸的工人,两个工厂也算是最初运营了起来。 剩下的便是销路问题。 ..... 下了马车,关老打量着眼前这座黑瓦白墙的院子,颇为感慨。这屋舍排列颇有韵味,却又从未在别处见过。 “不知娘子关这座院子叫什么?”关老询问。 花自闲引他进了二门,笑笑说:“叫四水归堂。” 昨夜刚下过雨,屋顶上的雨水正从房檐上流下来因为重力关系汇聚在了庭院中心的两个养着睡莲的大缸中。 “四水归堂。”关老喃喃着。 这个世界的发展还处在秦汉以前,因此这类建筑比较少见。 一进屋捡到窗前糊着的纸,饶是见过了大世面关老也止不住一惊:“早听闻娘子精通造纸之术,却不想已经研究出了这许多用途,那,,,那是什么?”他忽然指着廊檐下的一把油纸伞问。 这个世界的雨具用皮伞和斗笠居多,草纸价格昂贵即便是贵族也不会用纸来做簦。 花自闲勾唇一笑,正巧穆花收完了做好的纸张从后院打着油纸伞回来,那把竹做骨油纸做伞面的油纸伞上画着径直的荷花图。 彩色的颜料描绘出了荷花在夏日绽放的姿态,一只蜻蜓振翅飞起,虽并不是多么栩栩如生的画作但好就好在意境独特。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关老看了不禁赞叹:“原来纸张还有诸多用途。”他是士族文人出身,又怎会不知竹简于文坛的局限。 “若是有了纸张做赋论书便不必省去字词,大可放手去写了。”旬却惊从旁说道。 “何止,誊抄书籍也不必堆砌几十斤的竹简,前朝书帛遗失便是因为竹简过多运输途中难免遗落。倘若能用宣纸书写成书,还能誊抄多份薄薄一本便囊括词海妙哉妙哉。”关老一边说,一边大笑,“娘子可否多买老朽一些纸张。” 花自闲微微一笑,拿出了个盒子:“今日请二位前来不光是为了让二位瞧我这一屋子的纸,还为了这个。” 说着她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块一块的小方块,上面反刻了汉字。 只见她取出了一个竖长条的木槽,将小木块塞进这根长条木槽内,再在上面涂抹上墨水。她拿来了一张纸印了上去,再移开时雪白的纸张上已留下了一行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二人齐齐瞪大了眼睛,瞳孔一缩,不由相视一眼。 “这!娘子此等奇术你如何得来?” 花自闲嘿嘿一笑:“造纸术乃是蔡纶上人处得来,这印字的方法乃是活字印刷,多年前一位世外高人所授,二位看我这项技艺能值多少银两?” “这如何是银两可以估量的,这简直是颠覆时代”旬却惊激动不已。 唯有关老面露喜色,却依旧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小小女子知晓如何造纸已经是很了不得了竟还知道活字印刷真乃神人如何能不打好关系。 “哈哈哈。”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阵笑声,“我的这位小友如何,是否令二位刮目相看。” 第79章 上京 京老上课时便瞧见了二人往这边来,打眼看有些眼熟,下了课便来瞧果然是这两人。 他与关老是老朋友了,两人在朝堂上斗权,下了朝堂斗旗就这样斗了一辈子老了都想清净反倒少见面。 “你这老东西,几日前去信喊你下棋你不来,原是在此教书。”关老捋着胡子笑道,“花娘子究竟使了什么法术竟把这雷打不动老乌龟请到这来了。” 两人是老朋友了说话没什么忌讳的,正经聊天反倒是不开心。 “这不是谋算开一家文墨铺子,便拖旬先生请关老来此让我讨一副墨宝。”她给新到的京老斟了杯茶。 三人听了都是一惊。 关老:“旁人都是求些石刻娘子去求墨宝。” “既然是要开头,那自然要请最有名的开个好头,若是连关老都能来我这小铺子还愁吸引不来文人墨客吗。”她笑说。 关老不由地与惊老对视了一眼,心中惊叹于小娘子的聪明。 所谓文墨店,便是卖一些笔墨纸砚的文具店,本朝虽还未脱离竹简帛书的时代但文学发展鼎盛。读书依旧是唯一的出路。 她这家文具店卖的却完全和别人不一样,她卖的是纸扇、油纸伞、纸风筝等等,当然还有一些古玩字画。 为了摆这些东西她还找了屠娘子做了几个博物架,工时要一个月。这个空挡她刚好把店铺的选址定了。 关老不由提了个意见:“娘子这样好的东西,若是留在这穷乡僻壤难免埋没,也无人识货倒不如去京城。” 茶水又续了几杯,她斟酌着这个提议不多时淡淡了声:“好主意。” 窗户外传来当当的声音,那是剑穗上的玉佩敲在剑鞘上的声音。 花自闲当的放下茶壶,同几人道了几声对不住,提裙跳过门槛出去了。 他依旧穿着浅绿的长衫长袍,提着剑的手轻轻摆动,像是刚回来他鞋底还沾着泥。 “霍拾昀。”她习惯喊他的名字显得亲近。 霍拾昀顿住脚,转过头时他鼻尖沾着一滴血,那是刀尖划过带出的一条杠。他的眸子冰冷,可在对视时像是怕那双眼伤到她一般,霍时昀低垂下眼睑:“何事?” 她抿着唇,斟酌了许久,忐忑问:“明日陪去去趟京城如何?我想选个铺子开店。” 男人沉寂了一会儿,依旧淡淡地,转身时她以为那是拒绝了不想他顿住了俯身在回廊上的鹅颈椅上放了一个袋子。 袋子很高看着也很重,里头有二百两纹银。 “你开铺子需要钱,就当我合资了。”霍拾昀背对着她,淡淡说道。说完便提剑朝前走,他走得已经很稳,金光树影里他的影子轻轻晃了一晃。 花自闲蹙了下眉头,呆着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你受伤了。” “只是小伤。” “我帮你瞧瞧。”她朝门前走了几步。 霍拾昀回身逼近,高了她一个头的身高靠近时稍稍让她感受到了压迫,不多时他把她抵在了圆柱上那双凤眼半露着哀愁。 良久他悠悠说道:“你是个无心之人吗?不明白?你近我一分,我的心便要颤一分。” 一阵风刮过,梧桐叶子金灿灿落了满地。他推开后转身进了屋子,木门合上下晌又是寂静无声了。 她这是被嫌弃了? “你就是块木头。”午后风清楼做烤鸭,授课。风清月戳着她的脑袋一通骂:“我且问你,你是如何想他的?” “我原先以为我知道,”她瘫在风清月闺房软蹋上,“现在我又不知道了,心里像是裹了一团麻,乱糟糟的。” 尤其是那日他平白吻了她,她便觉着自己不对劲,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风清月翻了个白眼:“你讨厌他靠近你?” “并不。” “讨厌与他亲近?” “也还...还好。” 风清月拍了下大腿:“你心悦他。” “你这定义下的未免太随便了吧。”花自闲翻了个身改趴在了榻上,抬头看她。 风清月摇着一把刺绣娟扇白了她一眼:“不讨厌可不就是喜欢。” 沉思了一会儿她说:“可我与他不应该。” “什么才是应该?你欢喜他他也心悦你,那就是应该。” 次日坐上了马车,花自闲的脑袋里仍想着这话,她难道真的喜欢上霍拾昀了吗。 车帘掀开,一袭绿衣上了马车,他找了个离她远些的位置坐下二人客气梳理的模样叫新雨都不明所以地多看了一眼。 新雨到了马车外面和阿生坐在了一块,车厢里只剩下两块木头呆呆地面对面坐着又不说话。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 “你的脚。” “你的铺子。” 二人齐齐开了口,又尴尬地顿住了。 她实在不喜欢现在这样,扭扭捏捏索性车子一颠簸便借机坐到了他身边。穿过镇外竹林,便出了丰州,京都距离丰州也只需两日路程。 “霍家的马车出了州石。”暗处有人躲在树上紧盯着马车说道。 不过另一人道:“怕什么,他只要敢出州就是一个死。” 花自闲正在马车里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车内便颠簸了起来,摇摇晃晃险些将她抛出去, 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却也颠簸不仅人没扶住,自己还因为重力朝前扑了出去,等回过神两人已经拥在了一起。 霍拾昀压在了她身上,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际,胸膛结实起伏着。 她并未嫌恶地推开他,耳根些许泛红,她这是羞赧了。想到这个可能后,霍拾昀的心跳的便更快了,赶忙坐起了身。 不多时马车在山路上停下。 他清了清嗓子问:“出了何时。” “郎君,前边有辆翻倒的马车。”阿生回道。 闻言车内二人齐齐皱眉,对视一眼后,花自闲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只见翻倒的是一辆厢车,两匹马跑得剩了一匹,一对母女相拥着抱在一块警惕看着她的马车。 见是女子,花自闲提起的心才放下了,还以为是土匪装成失事拦路打劫呢。 她下令停了车,帮着母女两人把翻倒的厢车扶起来。 二人感激不尽连连致谢。 “若不是娘子与郎君好心路过,我们母女二人怕是要赶不及入京了。”女人说着朝她欠了欠身,她头戴一支挂着七片金叶子的缠枝步摇,容雍华贵,上身是菡萏色大袖上襦,下穿绢布长裙。 她已经尽力打扮得朴素了些,可依旧能看出腰缠万贯,这样的二人又是两个女子在路上就是今日不被抢很快也会被抢了。 “正巧我与夫君也要上京,不如同行如何。”花自闲提议。 霍拾昀猛地转头看向她,听到这话眸中闪过一瞬喜色。 女儿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母亲还在犹豫之时,是女孩道:“马夫去寻马还未归,不如就听这位阿姐的,待,马夫寻马回来咱们便一块儿走山高路远也好有个照应说着女孩便轻咳了起来。” 母亲斟酌片刻还是答应了。 第80章 杀机暗藏 露营便是原地升起一堆火,再搬来几根木头做椅子,就着茶水吃几片肉干。 在遇到花自闲他们以前,母女二人都是这么吃的,虽然车里也带了一些水果可天干物燥水果也不易保存许多生虫子丢掉了。 是以在看见花自闲从满箱子的冰里拿出两颗橙子时,二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野外蚊虫居多,一会儿都到帐篷里睡。”她说,丫鬟新雨给橙子切了块放到了盘子又搬出了一张折叠桌摆在了三个女人中间。 很快便在母女二人艳羡的眼神中,桌上多了一盘水果,两盘牛肉眼下还有几条鱼正在烤。还有一盘外壳红艳艳的瞧着喷酥脆像是鸭肉又像是鹅肉的东西。 母亲丽娘盯着桌上那红皮烤鸭问:“这是什么?” “这是烤鸭,京北的一道名菜。”她解释说,又夹了两块让二人尝尝。 原本他们还未从看见冰块的震惊中出来,便又陷进了烤鸭绝美的味道之中,母女二人看了对方一眼怎会有如此好吃的东西。 “这个是娘子自己做的?”小女孩惊喜问道。 花自闲翻动了一下烤鱼:“是,我在春酒镇上的风清楼里寄卖,二位若是有幸来一趟记得去尝尝。” “风清楼的烤鸭我是听过的。”少女莞尔一笑说道,“父亲曾派人去带回来过。” 像是害怕她说多了,母亲赶忙拉着她坐下,女孩也因此闭上了嘴。 须臾女人勾唇冲她笑笑:“我夫君是做香料生意的常年走南闯北。” 方才她还止着女儿说话,现在说这番话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不多时霍拾昀已经把帐篷搭了起来。三人齐齐把头转了过去,就见那是一座三角形带尖顶的皮革帐篷,不同于母女二人所见的任何一个形制。 少女还是第一次见到新东西,很快便兴奋了起来起身跑了过去:“我家也算是富庶,但是和阿姐相比倒不算什么了,这样大的一张皮子做的帐篷和月亮的颜色一样真好看真是前所未见,必定也是宝物吧。” 她该怎么告诉她们这是人造皮革做的?罢了还是不说了。 “宝物?”花自闲莞尔,“只是寻常的帐篷罢了。” 二人进到里面,打眼一瞧里头的空间极大,地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就算底下都是石块也不硌手垫子是厚毛毯织成的毛用的是漂洗过的羊毛和牦牛毛。 母女二人一见便眼前一亮。少女心下嘀咕,父亲的商队走南闯北若是能得一件这样的垫子和帐篷便不用餐风饮露那般辛苦了。 “阿姐,”少女转过头,“可否将这帐篷和垫子卖给我,我出二十两。” 这帐篷和垫子是柳婶知道他们要出门提前一星期做出来的,用的虽都是她给的图纸可也颇废心意,花自闲想想摇了摇头。 还没等她说话女孩咬咬牙说:“不够,那就八十两。” “虽则我也很心动不过这帐篷是一位长辈特意为我所做不好拿来卖钱,”她垂眸思索了片刻说,“不如这样,我此番去京城便是去找商铺开店的,不知小娘子京中住处在哪儿我开好了店新做一顶一样的帐篷和毛毯给你送过去。”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沮丧的女孩离开面露喜色:“那是极好了,我家就住在吉庆巷院落最大的就是我家。” 吉庆巷。花自闲点头记下了,心中却不由嗫喏起来,这女孩年纪轻轻出手便格外阔绰而且这巷口的名字听起来也不像普通人家住的,想必她家中一定很富庶。 一个家境优渥的富家女出行竟不带护卫?她没细想。 转头又问了女孩另一个问题:“小娘子家住京城,想必京中不少趣事小娘子都知道吧?我初来乍到的一个土包子,想取取经到时进了京城也不至于丢面子。” “好说好说。”少女笑笑,移步进了帐篷里。花自闲找来三个软垫让二人坐。 坐下前,妇人仔细给垫子检查了一遍,又揉捏得柔软了一些才让少女坐下。 她取出果茶给二人倒上,妇人也要先喝过一口才给少女喝。而少女对这些事好似习以为常。 花自闲想到了什么,但并未说破,笑笑喝茶。席间知道了少女闺名晓儿。 “月初晓,何姣姣。是明亮美好之意。”她说。 晓儿莞尔一笑说:“你问我京中的趣事,近来我的确知晓了一见趣事。” “哦?” “说京中拔地而起了一座阳光城,将京中一些有名的铺子都纳了进去,还请了一些名厨开什么食店。”晓儿品了口茶道,“那食店专卖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什么长沙臭豆腐,鸭血粉丝汤,螺蛳粉,生意倒是很不错。” “那些个平民富商倒是乐意去逛,内里还卖一些衣裳首饰什么的,皮影戏木偶戏也着实有趣。” 这不就是百货大楼吗,花自闲轻笑,原来这个世界不止她一个穿越者。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白衣女人的身影,那句‘有我便不该有你。’原来是一语双关。 看来这次去京城要撞上了。 她气定神闲一笑:“我倒是很期待去逛一逛。” “那些个腐朽恶臭的东西属实难闻,再好吃我也不爱吃,还有那些衣裳都是什么款式裙不裙衫不衫一件还贵出了天去,衣裳首饰形制太过普通做工略显粗糙了些。”晓儿止不住同她吐槽道。 盛京城中的人大多是些士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金银古董的工艺领先现代千年繁琐有奢侈现代为了方便大多不会复刻。 毕竟人工更贵啊。 有钱人家大多会有自己的裁缝来订做衣服,颜色形制必须依照规矩来,想必那栋阳光城里卖的衣裳都是批量生产的同个款式颜色所以才不入她这样的士族人家的眼。 两个时代的东西凑在一起也未必好。 花自闲渐渐摸清了女孩的脾性,当夜做了顿烤肉,新鲜的牛肉撒上空间里存着的孜然香料放在猛火上烤。 油润又带着一股浅浅奶香味道在山谷里飘散开。 树林里两拨蹲守的刺客,隐于一片黑暗之中不多时一声:“吸溜。” “太香了。” “嘘——” 第81章 灵堂救人 “滋啦——”牛肉在平板铁锅上煎出阵阵香味,她又撒了些香料给肉增添了香味。 “不行忍不了了!”凭空出现一声,自黑暗中窜出一道漆黑身影,钢刀自上而下朝劈砍向她。 花自闲还未来得及躲闪,就见那把钢刀距离她还有二十厘悬停了下来,是霍拾昀半空截了那人的刀。 “啊——”少女大叫一声,慌得摔下了椅子,她感到有人从四面八方朝她扑了过来。 永娘不知从哪儿拔出了刀挡在了她面前,那双柔弱的眼睛一瞬间换了一人,短刀在她手中化作利器左劈右砍三两下便抵挡住了敌人攻势。 “麻烦娘子护好晓儿。”永娘站直了身子说道,她震掉刀上的血,彼时在她脚下已经倒下了三个刺客。 花自闲对此有些猝不及防,刚才还是温柔慈爱的贤妻良母怎么一下子化身夺命战神了。由不得她多想把吓得六神无主的晓儿从地上拉起来,便躲到了帐篷里。 她把红刀取出来防身,她们进了帐篷后,外面二人守着帐篷的门。 刀光剑影从帐篷上掠过,时不时还能看见几道火星子。 瑟缩了几步,晓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爬起来便要掀开篷布出去:“宝物,宝物还在外面。” 她赶忙把人拉住:“外面危险。” 晓儿一反常态,奋力挣脱开她的手便冲了出去,她看着她的背影掀开帐篷上的帘子出了帐篷后跌跌撞撞往前面的厢车去。 这时一道黑影浮空掠却,双手握着钢刀,那钢刀在月色下闪着夺人的银光。 永娘见此大喊一声:“快躲开。” “阿闲。”霍拾昀喊了她一声。 “垱。”唐刀出鞘一举接下了那落下的一刀,花自闲长吐出了一口气。 那挥这鲨鱼齿状短刀的刺客弹跳到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半蹲着,诡异看着她,一个女子竟接下了他的刀实在不简单这两夫妻是什么来头。 还未等刺客想明白,她的长刀已经呼啸而去,斩风破石一击过去。 刺客来回躲闪,心中不由暗骂,草这女人用刀一点章法没有凭速度乱砍的吗。 她用刀自然没什么章法,这把唐刀本是前世收藏着来看着玩的,没想到和她一起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刀法暂且就叫乱刀法。 不知疲累的看了须臾,刺客脚上哗啦一声鲜血淋淋。 厢车那儿,晓儿上了车直奔车厢内找到了一支箱子,又从里面翻出了一只盒子紧紧抱在怀里。 这时有刺客一剑捅穿了车厢壁,晓儿惊叫一声,周身的血色霎时间要流失了一般脸色煞白。 只见刺客一刀劈开了车窗扒着窗户翻进来,伸手便要抢她怀里的东西。 “不,永娘!”晓儿大叫起来,双手交叉把盒子抱紧,双眼紧闭不敢去看那刺客。 就在刺客举刀要朝她批下来时,踏踏两声脚步声上了马车,一脚踢在刺客后腰上,那刺客翻了个滚跌出了马车。 “人多势众,撤。”刺客头目道。 被说“人多势众”的三人,瞧着几道黑影跳上了树没了影。 花自闲转身查看晓儿的状况,女孩双眼直直看着前方,下出了一身冷汗怀里抱着盒子紧得要让盒子在她身上流出红印才罢休。 “此物是祖父的救命药,多谢娘子救命之恩。”晓儿过了许久才放松下来,她朝花自闲匍匐贴地的一拜,“娘子往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吉庆巷永安王府寻我。” “郡主。”永娘喊道。 经此一遭,二人这才放心透露了身份。 未防后半夜再有敌袭,永娘和霍拾昀轮班守夜,帐篷里晓儿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株她从未见过的草药。 应该这个世界独有的,鉴定芯片缓缓启动,光圈扫过药材显示:未知道具。 花自闲蹙了一下眉,她难道开启了什么特别的支线,或者这株药草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不知令祖患得是何痼疾?”她试探着询问。 晓儿双手抱着盒子侧躺下,背对她:“祖父年轻时戎边西南,常年受毒物瘴气的侵扰损了心脉,时常心悸难安神医诊治说祖父活不过甲子年。” 一甲子六十岁,这是说老爷子活不过六十岁的生日。花自闲心中腹诽,听起来怎么像心脏病。 厢车破损,临时补过也难以行进,索性她让永娘和晓儿上了马车。 霍拾昀骑上了那匹原本拉厢车的宝马。 那位说去寻跑丢的马的车夫始终没回来,想必是回不来了。 又行驶了两日,终是到了京城。 在这繁华的京城之中,商铺与楼阁错落有致,犹如一幅精致的画卷。 那飘动的幌子,似那红楼中的佳人轻舞罗裳,为这京城增添了几分娇媚。 街道之上,车马如流,轿子与马车交织,宛如那红楼中的世事纷扰,繁华而又忙碌。 深入其中,便觉香气袭人,芬芳馥郁,各种香料交织在一起,仿佛那红楼中的香粉与脂膏,令人沉醉。远处,丝竹之音悠扬,与街头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犹如那红楼中的琴瑟之音,为这京城增添了一抹雅致与宁静。 夜幕降临,京城再次被点亮。灯笼高挂,光芒四溢,将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那灯光与建筑相互映衬,宛如那红楼中的珠帘翠幕,展现出京城夜晚的繁华与魅力。 整个京城在夜晚的映衬下,更显得美丽动人,宛如那红楼中的盛宴,繁华而又迷人。 马车行驶至吉庆巷口,过了牌楼便停了下来。 却见门前挂起了白帆,晓儿只觉得身子一沉险些摔下去。 看门的小厮身上绑着白绸带,瞧见马车在大门前停下赶忙迎了出来,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他面色一喜:“郡主!是郡主回来了。” “好大的胆子。”晓儿闯入灵堂,这派头与昨夜那个被刺客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判若两人。 灵堂之上,白绸带与白帆布随风轻扬,宛如雪白的波浪在寂静中翻滚。中堂,金丝楠木的棺材显眼而庄重,其深沉的色泽与周围的白色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出一种肃穆与庄重。 晓儿匆匆闯入,目光直逼棺材。棺内之人,虽气息微弱,但仍有生命之息。她愤怒至极,瞬间上前,一掌将供桌掀翻:“你们胆敢如此对待祖父,活埋于他!” 不久,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从人群中走出,虽披麻戴孝,却难掩其贵气。她平静地开口:“郡主,老王爷已是风烛残年,让他安心去吧。” 晓儿听后更是怒不可遏:“你们怎敢如此轻率!永娘,快给我拿下他们!” 然而,一个中年男人却从侧面走来,平静地劝道:“郡主,父亲常年受病痛折磨,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你如此悲痛,只会让他走得不安心。” 晓儿瞪大眼睛,对着上前的家丁大吼:“谁敢动我,谁敢动我祖父!” 此时,灵堂内一片混乱,双方僵持不下。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我有办法救活老王爷。” 众人转头,只见花自闲缓步而来。 第82章 灵堂救人2 “我能救老王爷。” 众人只见一个身着藕荷色上襦,三间色长裙的女子,臂弯里挽着一条披帛姿容艳丽,美目流盼容色上佳。 花自闲眸色坚定从容。 可这话出自女子之口,堂前几人并不信服。 “就凭你?女大夫,就连薛神医可都说了老王爷救不活。”男人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小小女子擅闯王府口出狂言,企图蛊惑郡主,来人把这女子拖下去。” 这人便是晓儿称作了叔父的男人,王府公子。 见势不妙,新雨双手握拳踢开几个家丁挡在了她面前,作势要和几人动手。 霍时昀一个外男不好入内,便等在了府外隔着几重门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由担心起来。 “住手。”晓儿喝止,两步上前把她护在身后,急道:“花姐姐是我请来的医仙,她说能救祖父定是能救。” 叔父见状面色一沉,须臾又挤出笑容:“晓儿你还小,许多事你不知道。” “退开。”晓儿站定厉声说道,“我乃王府嫡女,家父乃永安王府世子,父亲不在一切事由都应由我来定出了任何状况责任也我来承。” 男人顿住了脚,一时不敢上前。 几个家丁侍卫面面相觑,没人敢下手。她毕竟是王府嫡女,老王爷死了他父亲继位王爷她如今郡主的身份还能再封一级荣升公主谁人敢动。 花自闲心下对这小姑娘有些刮目相看,她临危不惧拿得起皇室威严也有该有的担当,看来这个忙是帮定了。 “都不必说了,我说老王爷还有救就是还有救。”她淡淡说道。 晓儿嘱咐了信得过的侍卫把老王爷从棺材里搬出来,送至最近的耳房。 “现在怎么办。”那位披麻戴孝的华贵妇人凑到丈夫身边道。 男人冷哼一声:“若是救不活,娘子可要把命留下。” 花自闲转身迈着稳健的步子朝耳房走去淡淡道:“若是老王爷活不了,你自可来取我项上人头。” 进了耳房,晓儿立刻命永娘出去把守房门,随即打开了窗户唤来了鸽子。 看样子是要用鸽子传信去请什么人。 花自闲上前按住了她提笔的手:“晓儿要给谁写信?” “我知道花姐姐这么说都是为了帮我,我这就写信请薛神医过来替祖父诊治。”她抿了一抿薄唇,低眉垂眼忧愁全写在了脸上。 花自闲把她的笔夺下,叹息说:“你当初在家时就请来了薛神医,这位神医可把你祖父治好了?” “这...”她稍显犹豫。 “你怎知离开了这么久你那位叔父有没有买通了薛神医,薛神医住在府外前来,还来不来得及?” “我...可祖父怎么办。” 花自闲拍拍她的手背:“我说了我能治。” “当真?” 花自闲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病床边,诊脉看面色、鉴定芯片的光圈在老王爷的身体上下扫描很快便出了结果:“肥厚性心肌病,梗阻了这手术可以做。” 她稍稍松了口气,前世为了抓一个间谍她在医学院潜伏了六年为此还考了行医资格证,从来没派上过用场没想到用在了穿越上。 她说了许多,晓儿不是很明白,但能救这两字她明白了。 “可是...可是...”她还是犯了难,那毕竟是她的祖父啊,真的要让一个不过相处了几日的陌生人在祖父身上动刀子吗。 花自闲叹息一声:“我可以理解你,但是再不手术你祖父就没救了。” 屋外传来拍打木门的声音。 “晓儿你要三思啊。” “郡主休要让来历不明之人害了你祖父。” 晓儿年纪虽轻可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她紧抿双唇深吸一口气喊了出来:“吵死了,永娘让他们都安静。” “是。”门后传来,不多时就听邦邦两声,门外的人尽数都到了看来是被拍晕了。 看来是想通了,花自闲莞尔道:“还请郡主把平日伺候老王爷饮食的下人喊来。” “永娘。” 不多时丫鬟被带来,她问了几句。确认了老王爷昏迷了两日只在昨天喝了一些粥水,晚上吃不进去东西王府庶子这才急匆匆要把他埋了。 “我治疗期间任何人不得进来,不可被打扰,郡主得签署一份协议。”她说,现从空间里取了当年实习时的存档来用。 晓儿略略看了几眼便签下了。 手术正式开始。 即便是王府也不是完全无菌的环境,索性她利用空间开启了手术室模块,本只是想试一试若不成功空间的草地上也算是无菌的环境,手术刀就拿她之前做的勉强用一用。 手术刀、呼吸机、病床无影灯等一应俱全,俨然一座完整的手术室。 她不由失笑:“难怪当年对我赶尽杀绝,原来这就是个有求必应室。” 上了麻醉,老王爷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一旁的感应器上他的心跳长短不均。 一场手术的时间往往超过两个小时,进来之前她嘱咐了新雨谁都不能放进来。 新雨便笔直的站在门口,面色冷峻地看着众人。 晓儿也被赶了出来,她只得趴在门上心急地抽过窗棱往里面瞧,可视线被屏风给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见她忧心永娘心疼,还是如母亲一般地轻轻把她抱进了怀里:“相信花娘子,她与王爷无冤无仇必不会害他。” 日升月落,天边电光闪烁,从白天到了黑夜。 醒来的二人只觉得要下雨了,全然不觉是天色暗了。 “哎哟老爷有人打我。” “我更疼,贱人她知道她打的是谁吗。”永安王庶子李则唾了口唾沫骂道。 妇人先起来,然后再把他给扶起来,起来后二人瞧见门前永娘还站在那儿面色一拧。 李则上前便甩了永娘一巴掌:“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贱人,来人啊。” 他一声令下,护卫便从院墙后面跑了出来,成排地把耳房给围住了。 “给我把屋里头企图谋害王爷的女人拉出来,扒皮抽筋游街示众。”李则挥起袖子来说,“就是郡主也不能拦我,她被鬼迷了心窍了,老王爷已死世子远在边关生死未卜我就该是王府世子。” 妇人跟着帮腔:“愣着干什么冲进耳房里把人打出来。” 此话一出,护卫未动却听屋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内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又显浑厚的声音:“你说要把谁打出来。” “父王!”夫妻二人面色惊惧。 第83章 王富贵客送别院一套 “闲娘子是王府贵客,日后见到她要以府中女娘之礼相待,你们两夫妇真是好大的胆子,是巴不得本王早死吗。”老王枯朽的手重重拍了一下黄花梨太师椅上的把手,他的视线如食肉的鹰紧紧盯着那二人。 李则老婆梁氏首先挨不住扑通一下跪下去,以女娘之礼待之?这可是王府那不就是说要以郡主之礼待之,自己刚才还说要扒人家的皮,这还是轻的严重的是他们夫妻对老王爷所做的事。 “父王,父王明鉴我与夫君只是....”梁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呵斥骂住了。 “只是什么!只是想弄死本王这个老不死的好抢夺你们嫡兄的爵位!”老王爷骂道,他鼻子前面还挂着一根输送氧气的管子,气得青筋暴起两眼圆睁。 花自闲叹息一声:“老爷子你才刚醒,身子虚弱,不可动气免得伤口裂开。” “唉,阿闲说的是。”老王爷垂眸叹息一声,“李则夫妇谋害亲父,我会上奏天子革去李则职位贬为庶民。” 李则跪着走到老王爷面前:“父王儿子只是一时糊涂,父王您忘了我母亲了吗。” “正是因为看在你侧妃的面子本王才免你一死,望你以后好自为之,来人押下去。”老王爷挥挥手,这是他对这黑心肝的儿子最后一句话。 “老王爷都快殡天了,花娘子只用了半日便救活了老王爷,真乃神医。” “是啊,花娘子就是神医,比那狗屁薛神医更神。” “什么神医人家是医仙。” 王府的下人低声议论着。 “闲娘子。”老王爷低声道,就见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竟朝她拜了一拜,“老夫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祖父。”晓儿一步上前扶住老王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谢,他这样的身份亲自拜谢她也太过严重了。 晓儿不明白,自己着庶子之所以会如此嚣张就是看他老弱晓儿年幼,嫡子与儿媳下落不明。 可他老弱是真,晓儿年幼也是真,她一个女儿他护不了她一辈子。花自闲的医术了得,又能在灵堂之上力排众议,稳下晓儿不论怎样都是他该拉拢的人才。 “不,该谢。”老王爷心下腹诽,永安王府树大招风,若是能有她为晓儿左右日后他也能放心了。 花自闲明白,老王爷这是有心托孤,不由叹息一声:“王爷,你放心今日过后你少说能活到一百岁。” 说着她和晓儿一起把老王爷扶了起来,安置他坐下又嘱咐了几句事项让几人务必记下来便要走。 “花姐姐不如留在府里,我去把姐夫请进来。”晓儿说请永娘下去安排屋子。 眼看天色也晚了,城中人生地不熟要找客栈也花时间。 老王爷抢先一步开口道:“那便将西边的别院开出来,让你花姐姐一家住下。” 闻言晓儿也是很满意说:“别院与王府虽然相连但是有一处对外的门,若是阿姐要会客也可请客从那进去,就当是阿姐在京城的住所了,我这就把地契钥匙都给你送来。” “倒是不必那么....” “不许跟我客气,花姐姐救我性命又拼死救下了祖父,此恩难报你就听我的。”晓儿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不容她拒绝。 花自闲也只好应下。 霍拾昀是她亲自去接进来了,那么久不出去她怕他担心,出来时就见他坐在马车棚底下目视着她走出来。 “解决了?” “嗯,解决了。”她两手背在身后,笑说。不知怎么,见到他她心中轻松了许多,那是一种周身都通畅的感觉。 老王爷在正厅见了霍拾昀,他只是一拜礼,老王爷便怔怔盯着他眼睛出神。不愧是花娘子许配的两人也是气质不俗,尤其是那双眼睛他在哪里见过。 “这便是娘子的良人?”老王爷端详起霍拾昀,“郎君这双眼睛我在哪儿见过的。” 晓儿只当他麻药刚退还未清醒:“祖父你在说什么呢,霍阿兄家住丰州你要怎么见。” 说罢爷孙二人哄笑了起来,晓儿吩咐永娘把他们领去了别院。 别院内有八间屋子,四间环抱在一起中间一个小院子,两个院子之间有一个小门。在屋后面是一片小花园,花园内假山池塘一应俱全。 乌桕笔直地立在池塘边上,假山上还引来了山泉淅沥沥地从小山上流下来。 移步易景,花红柳绿好看得很。 别说是别院的景致,就是一路走来在路上看见的王府的风景就够几人惊叹一会儿的。 阿生和新雨都看亮了眼睛,唯有霍拾昀神色如常静静地走在她身边。 “我其实一直有事要问你。”花自闲顿住脚,现在难的只有他们二人,分开了霍拾昀又有意闭着她怕现在不问以后也问不出口。 她此言一出,霍拾昀也止不住顿住了脚。二人面对面站在一座画桥上。 花自闲看着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你说心悦我,又说想与我和离到底是什么意思。” 闻言,霍拾昀怔怔地,捏紧拳头。 微风拂过,池中的枯荷动了一动,淡淡的朽木香味飘散开。 他斟酌了许久才道:“我以为你和我想的不同,与其困住你不如放你走。我不想成为你前往更广阔天地的阻碍。” ‘我想去往更广阔的天地。’想起半年前自己无意同他说过的话,那时他们的关系普通她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记得。 他是想成全她。 听到这样的话,她心里不应该有什么触动,可偏偏她的心里是甜蜜的是开心的。 她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他了。 “是我唐突。”霍拾昀双手交叠朝她做了一个万福礼,他面色认真坚毅,“是我考虑不周,让你难堪我赔不是。” “你忽然这么客气,那我是不是也要给你回个礼?” “我不应只是告诉你,应该询问。我心悦你,阿闲你究竟又是怎么想我的?”他眸子流露出坚毅的神色,底色又是无尽的温柔。 花自闲下意识把眸子转向了别处,压下翘起的嘴角:“你总该给我些事件好好想想。” 他闻言嘴角离开绽开一抹笑意,点头:“嗯。”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霍拾昀像个乖巧的大狗。 .... 老王爷又拨来就两个二等丫鬟,三个三等丫鬟怕她在京城期间出入没有人吩咐把王府管家的儿子拨给了她调用。 直说:“花娘子在府中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他们。” 当日为了让她在王府里住得不拘谨,老王爷携晓儿一同来用膳,一百多道精致菜肴送上她才窥见了皇室宗亲过得有多奢侈。 而今没有满汉,但这里却真的有满汉全席,啊不还不是很全但是也足够奢侈。 鲍参刺肚、山珍海味。山珍是真的野生动物,海味也是真的。那大熊掌...她下不去口。 见她不动筷子,晓儿面色难过:“花阿姐不喜欢吃这些?” “我这只山猪怕是吃不了细糠啊。”她捏着筷子无从下手,身侧霍拾昀也是他只夹了几根青菜。 老王爷也很是意外,若是寻常百姓见到这些个好东西怕是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她却不为所动或许也如他们一般吃腻了这些。 想着他把管家叫来,下令换了一些清淡小菜进来。 又在京城住了几日,也算是安定下来了。花自闲便着手张罗起开铺子的事宜。 夜里晓儿来找她,拿起她放在洗手盆旁的香皂端详着。 她便抓着她的手,香皂揉搓出泡泡涂抹在她手上,在用清水洗去说:“这是香皂,黎檬子做的。” “好香啊。”晓儿轻嗅自己的手背,这味道里不光又黎檬还有青草、花朵的芬芳。 花自闲莞尔一笑,本就是自己挑剔用不惯皂荚做出来的,见她喜欢便送了她一些。 第84章 古代书咖 晓儿又盯上了新雨从箱子里翻出来的蜡烛,用陶瓷罐装起来的雪白的乳膏却透着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她更神往了:“花姐姐这个呢?” “是香薰蜡烛。” “那一一筐子黑黑的是什么?”她指着一筐煤炭道。 就等着她问,花自闲嘴角咧开,让新雨却搬来了火炉又让丫鬟去找了些柴火。 把炉子打开煤炭放进去,再加些木头助燃,炉子便烧了起来火不大可才一会儿屋子里就暖和了起来。 京都天寒得快没入冬可某些地方已经结了霜,她们都得穿厚衣裳才保暖。 可晓儿不愿意穿厚衣裳,但又不喜欢屋子里烧柴火味道大烟也大,可是现在看见这个烧黑煤的炉子她不由双眉微亮。 “这是什么?好暖和。”晓儿问,怎么到了花姐姐这儿她变得这么爱问问题了。 花自闲盖上镂空的盖子,把茶壶放在了盖子上煮茶,茶壶很小它周围还能摆上一些花生、橘子梨,再放上几块年糕烤着吃。 既能烤火又能吃东西还是方便。 她耐心的解释,“这是煤是又古远时候的植物腐败堆积成的,所以能烧很久。” 晓儿立刻嗅到了商机:“每年冬天京中必定会伐木,为了烤火几乎把周边山上的木头都烧光了,有了这个煤就不必伐木那样耗时耗力有伤自然。花姐姐这些煤你有多少?” “有一座山。” “我这就去拿银子,我要你的煤。”晓儿急切道。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她赶忙把她拉回来:“煤我自然是要卖的,但若是只有你来买我岂不是赚的不多。” “傻姐姐,我认得京中各样人物到时同他们一说,从我这儿经手由我担保你的煤还愁卖不出去吗。” “那就更要好好谋划了。”花自闲笑笑,要赚就赚笔大的。 其实许多东西未必就有说的那么好,重在营销手段,一口好嘴就是一堆碎壳子也能卖出花来。 最好的代言方式,便是从大户人家先用起来。只要连上层阶级都用了起来,就不怕下层阶级的人不想用,只要将消费分分层就好。 本只是想打开销路的,她进京带来的煤并不多,现在也还不是冬天没有需求自然就不会有供应。 煤的事只能开个头,等到了冬天自然就有销路所以她并不担心。 她担心的还是在京城开纸张铺子的事。毕竟是用惯了竹简和帛书的普通人,对于用纸也没什么需求,想要卖纸难。 唐纸赚钱那是因为单价贵,且只卖给达官显贵,唐家也还有些别的生意根本不愁卖不出唐纸。 她就不一样了,野心不止在达官显贵身上,生意要做就做全天下的生意。 铺子选址并没花多大功夫,永安老王爷直接送了她一间位于西市的二层铺子,美其名曰入股。 花自闲也只好承了他的好意,说好了赚了银子匀给他百分之十。 老爷子好似并不在乎赚不赚钱只说:“花娘子是我和孙女的救命恩人,给你的这些于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算什么。” 她谢过了他,便着手开始打造起了铺子。 当然不只是要开一个文具店这么简单,她还打算卖一些字画好在空间里还有一架打印机。 铺子是新的没怎么装修便能挂牌营业了,只是牌匾上的名字让她不由犯难起来。 “既是卖纸张,不如叫纸铺?”霍拾昀提议。 二人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只中,花自闲抱起胳膊摇摇头:“太普通。” “文以载道,文载铺。” “也不好太深奥。” “....”霍拾昀扶额,“我好似不擅长取名字。” 花自闲用手指点了点下巴:“诗以咏志,文以载道,纸张都可作为媒介。不如就叫远斋。” “似乎和这两句话没什么关系。”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方,可诗以咏志,文以载道。”花自闲摇头晃脑的说。 虽然这两句话看起来也没什么关系,但是霍拾昀只要看到她开心什么都是依的,便说:“你说好便好。” 远斋便在西市上挂了牌。 二层小画楼重新翻新修整过,进去以后首先看见的一方软蹋,软蹋上摆着一个棋桌上面是几步残棋。 她自然不懂棋,那是她根据某大师小说里的千古难题设的,起到一个充有文化的目的。 在摆放棋局的软蹋后面就是一面屏风,割开了迎宾区和主区两个空间。 迎宾区除了有那副充文化的棋局外,还有相对摆放的两个博物架,上面放了些她凭借记忆捏的古董花瓶。 唐三彩、青花瓷、冰裂纹瓷器还有战国的青铜古董,做旧的越王勾践剑等等。 而在迎宾区抬头仰望就能看见二楼的茶室了,从二楼的护栏上左右两边各挂了三幅精彩绝伦的挂画。 用空间里的印刷机打印出来又重新装裱的山水名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和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 几幅画呈现一个倒着的山峰形状流淌下来,一入内便能感受到画卷带来的震撼。 这几幅画作的真作都是绢布作画,若是懂行的看出来她就说是临摹的原画被隐士高人珍藏了。 走到主区,又是八个纵横排列的书架,上头全是纸质书籍。 她用这几个月做的纸切割打印出来的,画了她十个晚上不眠不休,再装进空间里运过来为了装下这几个书架连煤炭她都忘记带。 霍拾昀瞧见这琳琅满目的书籍时也不由地震撼到了,他身子僵直了好一会儿,飘散在空气中的墨水香仿佛要将他包裹起来。 “有完整的道德经?诗三百!还有天工开物是何物?天呐。”霍拾昀失笑,“阿闲这些都是从哪儿来的?” 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高兴,像是要疯了一样,嘴角咧开开怀笑着。 他长得本就英俊,墨色的剑眉墨色的瞳仁,丹凤眼又是顶好看的形状薄唇轻轻勾起一个弧度便夺人心魄。 不得不说此刻她稍稍被美色所迷。 “哇,好多的...这是什么?”晓儿看到一个又一个架子时稍稍有些不解说。 花自闲拉着她走到少女读物的书架,从中拿出了一本递给她:“瞧瞧,可不许传扬出去。” “石头记?”晓儿翻开书页,书本还挺厚她适应了一会拿着的姿势很快就看了进去,这一看就是一上午。 午时她合上书本直呼:“好看,可后面的故事呢。” 很不巧历史疑云。 花自闲只好找了理由搪塞了过去。 陈列纸张她用了柜子,一摞一摞厚厚的纸张就摆在过道上,想买的尽管去取。 光是展现这些纸张的用途还不够,她还需要让宣纸走进平民的生活,只有用惯了、不可或缺了她才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该怎么做?洛阳纸贵。 是时候营销一波了。 她给京城的举子都去了一封信,字字珠玑言辞尖锐。 举子们自然不满,无知小儿竟来挑衅,纷纷说了要与她书信比试。 可唐纸贵呀,用宣纸吧,就在远斋有卖。 第二日她的远斋便被踏破了门槛,京城举子一窝蜂的涌进来,就是要比比谁的文赋能一鸣惊人。 众举子一碰头惊了。 “你也收到挑衅了?” “你也是?” 居然自己不是特例?志气更勇了和一人比变成了京城的举子们一起比。 才一日,宣纸便卖一半。另外一半是许多人发现宣纸好用,有折回来囤的货。 “还是一斤二两?”霍拾看见那么多人挤在大堂里便忍不住问道。 花自闲笑笑:“京城寸土寸金,我自然不会卖这么便宜。” 一两纸张,二两银子。虽然贵,可卖的也是比唐纸便宜多了。 她根据纸质的细腻层度分了价格,较为粗糙一些的就卖五十文一两重。 那些上门的举子一见面便开始争论起了文章,兴致到了就想提笔。 小二上前招呼了一句:“二楼茶室可供诸位品茶谈诗。” 半个时辰后二楼便也坐满了人,如此二楼卖茶水一楼卖书卷,她口袋满满。 霍拾昀却面露担忧:“唐家势力雄厚,你卖得这么便宜当心他们找麻烦。” “麻烦就麻烦,就怕他们不找麻烦呢。”花自闲气定神闲品着霍拾昀亲手给她沏的热茶说。 第85章 煤所 京城里出了个远斋一事,唐家人最初并未放在眼里,可就当唐家人照例把年前订的唐纸做好了送到各家手中。 不过两日,所有唐纸都送了回来,京中各街的文墨铺也没有一张唐纸能卖出去的。 才不过几日,就突然冒出了一首蜀都赋。 城中百姓都求着一观大作,是以人人都去买了印有蜀都赋的宣纸,就这样宣纸一名彻底在城中打响。 人人都知道花家的宣纸细腻柔软不浸墨、不晕墨,还只要二两银子一两。 比起那一两银子一张的唐纸,做工又好价格又实惠都抢疯了。 唐玉镜闻言冷哼一声:“我们唐家做的本就不是那些穷举子,平民百姓的生意,关她怎么折腾去。” 他不日才从丰州赶到了京城,本是运些唐纸到京中打算卖给那些个达官贵人的,没想到竟吃了瘪。 唐雪寻也跟着一起上来了,唐纸卖了这么些年深得京中士族的心,她可是很了解那些士族公亲的挑剔的很用东西也不看是否好用只看是否能望他们的名声。 “大哥别担心,距离春闱还有五个月这五个月里京中各家定是要办诗会、茶会什么的考验举子们的才学,到时只要让怀安哥哥用咱们的纸在诗会上大放异彩,那些士族定会瞧见我们的唐纸有多好的。”唐雪寻得意说道,她的怀安哥哥她在信任不过了,定会把京中的举子们打得落花流水。 这个世界科举文科、武举的殿试文试是一起考的,武官若是有心干文职也可向上申请,等一有战事又可以换回武职上战场。 不过皇帝忌惮武官,武转文容易,文想转武可就难了除非战事真的紧张。 晓儿收到了一份帖子,请她去许国公府参加诗会,她本打算拒绝但是想到煤炭的生意又打起去一次的念头。 “倒时许多士族公卿都在,他们就好面子,若是连我一个堂堂的郡主都在用的东西那些小士族们必定争相购买到是只要知道了煤炭的好处定然少不了生意。”晓儿一边试着衣裙,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 花自闲却不得不泼她冷水:“煤就是再好作用也在冬日,现在还没入冬你就提着一大框煤过去,岂不是让人知道你是故意的。” “那姐姐的意思是要等到冬日。” “若已经让全城的卖炭翁除了叫卖木炭,再叫卖一些煤了。”花自闲勾唇,气定神闲道,她一边品着桂花糕,天气凉下来了就想吃些甜的。 晓儿疑惑:“那些卖炭翁怎么会帮姐姐叫卖?” “我给了他们编制。”她小说。 这些卖炭翁常年走街串巷和各坊的下人都混得很熟,许多人家甚至固定的就要他们的木炭,可看法木头耗时耗力他们有时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但现在跟了她,既有最低工资保障还有五险一金,没卖出了十斤的煤就有提成当然他们照样是能卖木炭的。 生活有了保障,卖炭翁也喜滋滋的,走街串巷若是累了还能回煤所休息。 是的煤所,在市监所报了备案又得了市券正规营生,就在东市的一个角落里。 市监去探访过,左右盘旋都看不出她卖的是什么东西:“这能吃?” “不能吃。”管事笑笑。 他是今日才上的岗位娘子说了办不好的就过不了试用期,他上有老下有小前一个东家犯事没了他因为东家的事受了牵连无人敢要是花自闲愿意用他,否则到了冬天他们一家都要饿死。 “回大人的话,此物名叫煤,是树木腐朽变黑以后在地底堆积而得燃烧持久又无浓烟但是比烧木头还暖和是以实用得很呐。”管事笑眯眯地说道。 监市眉头一皱:“几日次许你们卖个几日,出了问题我找你主子。”说罢便走了。 而今秋凉并不冷,自然没多少人知道煤炭,但是刘管事知道娘子这煤定能在京中站稳脚赚大钱。 话说这日,卖炭翁溜达到了花府后门,门里哗啦泼出了一盆水。 “小娘子你悠着些嘛。”卖炭翁拍拍自己身上沾到的水道。 那小丫鬟打眼瞧见他背上黑漆漆的木炭便道:“我家三娘子畏寒你那炭火我们都要了。” 卖炭翁嘿嘿笑了一声:“这不是木炭,这是煤炭,烧起来比木炭暖和烟也小许多还便宜呢。” “管她的,我拿去给我家大娘子瞧瞧,我家大娘子啊什么都懂。”小丫鬟说。 生意上门他没有拒绝的道理,便连背篓带煤炭一起卖了二两。 除去收煤的五钱净赚一两五钱,卖炭翁美滋滋地走了。 小丫鬟抱着一筐煤炭到了厨房,根据卖炭翁的嘱托开窗子再烧热放进火炉里搬到了花家三娘子的屋头。 才烧了一会儿,屋子里便热的像夏天。 花三娘子眉头微蹙:“今日的木炭烧起来怎么这么暖和还不见明火。” “是吗?我瞧瞧。”花家大娘子勾着唇走到火炉边不由眸色一亮,“这可是好东西,煤是不可或缺的资源这个世界居然也有,那个卖炭翁是哪里得来的?” 小丫鬟吓得一愣:“我也没问,娘子想知道我去问问。” “这有煤也就是有煤山,那我可说什么也要抢到手。”花自怡昂起头来得意说道,她志在必得毕竟她可是有太子做靠山的想要什么会没有。 中午,刚睡过了午觉。起来时脸有些拔干,没想到北方的天气这么干燥太伤皮肤了。 远斋有新来的掌柜关照,还挺上道培训了几次便轻车熟路地处理业务了,她这两日光是看账本乐得清闲。 干脆起来做几款护肤的软膏保养一下自己的肌肤。 夏天摘的荷花在空间里的冰箱里冷冻着,虽然物质缺失了一些但好在也是能提取出来的。 她又让丫鬟丁香去买了一些黄瓜和芦荟回来,打算做一些黄瓜面膜和芦荟胶。 新来的五个丫鬟分别是丁香、月季、牡丹、小荷、兰儿。这五朵花虽品级不高却很懂得人情世故,也从不因他们是平民瞧不起。 反倒是都对花自闲刮目相看。花娘子用的东西就是他们在王府里待久了的老人都没见过,随手赏给她们的东西下去了便有几十人围过来要买。 她们自然是不肯卖的,就拿那个润肤膏来说,小小一盒又香又润。京城天寒地快,水都结霜了她们这些丫鬟的手成日泡在水里洗衣服不是裂就是气泡。 不敢想冬天该怎么过,可就是那日小荷抱着一篮子衣服蹲在池塘边洗的时候。 花自闲来了,瞧见她一双手泡得通红就给了她一瓶润肤膏,只是抹了一两次泡了冷水的手就不见裂了。 “花娘子真是医仙,不仅是医仙还是体谅我们这些下人的大大的好人。”底下的丫鬟们纷纷说道。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但凡是花自闲的东西府里的人都觉得神奇。 霍拾昀从院子里练完了枪,走到回廊里,正巧看见她在湖边忙活便在廊里的鹅颈连椅上坐下一边擦拭着枪一边陪着她。 不多时花自闲的桂花油也榨出来了,撒上一点桂花的干花和其他花瓣,合上盖子静置一会儿就成了乳白色。 乳白色的软膏可以抹干裂的嘴唇,也可以当做香膏来用。 不多时身后传来铁骑磕碰的声音,她转过身就见男人顷长的身子靠着红柱子,怀中抱着一把快和他那么高的长枪低垂着脑袋像是在瞌睡。 花自闲不由勾唇一笑,走上前去。凑近了看,霍拾昀薄薄的嘴唇上起了一层裂,他自小在南方长大身体适应不了北地的寒冷所以嘴唇干裂了。 没有摇醒他,花自闲打开桂花唇膏的盖子,一股磬人心脾的香味散开。她指尖轻轻抠出一个指甲盖,现在手背上化开再轻轻涂在他皲裂的唇上。 第86章 赴宴 柔的,润的,香的。唇瓣一抿软膏就化开了,馨香的润成了一片。 他心里一阵悸动,不受控地抓住她的手腕,吻上了美人的薄唇。 “不喜欢,就请推开在下。”霍拾昀的声音也在她的耳边润油润的唇膏一样化开了。 远处阵阵笑声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院子,嬉嬉闹闹推推搡搡。 “我那位姐姐所用的东西我都没见过,都是极好的,一会儿你们可要仔细看看。”晓儿轻笑着推搡玩闹。 几个女孩拥着彼此跨进了月洞门到了湖边,一个说:“晓儿许久没回来,为了给祖父求药去那穷乡僻壤的都待傻了,这世上有的好东西什么我们没见过定是唬我们。” “没有没有,真的是极好。”晓儿笑起来说,“几日前我给你们看的石头记就是阿姐寻摸来的。” 忽地她们当中一个女孩“啊”地叫了起来。众人顺着她的眸子看过去。 那边,矮丛的桂花一丛一丛地,簇着一对男女。 男人身子顷长不必看脸,只肖看那身姿体态便知道,健壮的肌肉连帛衣都束缚不住头发顺滑柔润地束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的侧脸虽颜色健康,却很令人着迷。 而那大手盖在美人纤瘦的腰肢上,显得她盈盈一握。 霍拾昀嘴角噙着笑,趁她忘情使坏似的退开了:“你朋友来了,娘子。” 说罢他身子一闪便不见了。 好一个姿意俊朗的少年郎,湖对岸七八个姑娘都红了眼睛,不多时便炸开了阵阵笑声。 “这是怎么了?刚刚那是谁,你家二叔何时有了个这么玉树临风的阿兄了。” 晓儿赶忙解释:“不是不是,那就是我说的阿姐,那是我阿姐的夫婿。怪我,来之前没有通传。” 花自闲抿了下唇,又被美色所迷了她对着面前的水池收拾了一下,转头同几位小娘子道歉。 众人这才看见,比之方才的少年,这位美人反倒更加夺人心魄。黄花里她一身素衣,身资紧致,眸色夺人。 郎才女貌,几个小姑娘立刻脑补出了一堆的艳歌。不多时便一窝蜂涌了过来。 一个问:“阿姐和阿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是父母之命吗?”另一个说。 “阿兄是做什么公职的?” 小女孩们的乐趣,大多是对情爱的幻想,晓儿见状也不必她多做引荐了。 几位年纪相仿,不少时便熟络了起来。 花自闲一面做着唇膏,一面教她们怎么用,这么着几个娘子欢欢乐乐的蹉跎了一下午的时间。 走的时候每人拿走了四五个罐子,白罐子装着护肤霜,清罐子装着芦荟胶两个黄色的罐子是桂花香味润唇膏。 一场秋雨冻得京中结了霜,午后煤所的管事拿来了这几日的账册讨赏。 “光是京中平安坊的花府便一日买了四十斤的煤说是囤着冬日用,经娘子一说煤货短缺,京中各家的大户人家纷纷来定。”刘管事事无巨细的同她汇报,“我一一嘱咐了注意的事项,还给了使用说明,收到货的无有不说好的娘子且放心。” 花自闲面露喜色让新雨拿了二钱赏银,便开始算起帐来了。 一支毛笔,一张纸就这么算着。 “你不会用算盘?写写画画的都是什么。”霍拾昀擦着银枪,嘴角擒着抹笑意。 花自闲说:“从前有阿云算就没学,现在要自己算了,又晚了。”来京中半个月了,两间铺子日收几千笔银钱,还要算清支出、收入、各个时段的订单和交货数量。 半个时辰下来她的手都酸了。 霍拾昀实在看不下去,轻柔地从她手中拿过了笔,又叫新雨去拿来了算盘替她算了起来:“不然,找个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可不好找,毕竟知道银钱往来,必须要绝对的心腹还要正直不贪墨的。 她拖晓儿留意,但总也没有合适的就只好:“再说吧。” 那日在小花园里撞见她和霍拾昀亲近的事很快便在娘子圈里传开了。 “永安王府来了一位与老王爷关系匪浅的娘子,与她夫婿郎才女貌,又医术了得。” “听闻那女子还是医仙转世呢。” “瞧瞧我的脸,就是用了她的药方脸上的痘痘才好的。” 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愈发离谱。 一日,晓儿拿着张帖子来找她。说户部侍郎林府办诗会,请她也去。 “请我?我与林娘子也不认识啊。”她疑惑。 晓儿却推着她:“不管那些,你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记得带上姐夫。” “为何我也要去。”霍拾昀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 晓儿说:“姐夫明年开春可就要春闱了自然要在世家大族面前露脸,到时才好走仕途,若是被哪位大人瞧上收做了徒弟对仕途也有好处。” “也好,那便去吧。”花自闲看向他说。 他冲她一笑点头。 户部侍郎在本朝虽是从四品官员,可平民进入侍郎家中也是莫大的殊荣,他们是跟着郡主来的是以旁人也要多看他们一眼。 花自闲与霍拾昀倒是都不怎么在乎那些,跟在晓儿身后一路进了中院跟从引席的丫鬟坐到自己该坐的位置。 已婚男女是不分席的,但是未婚的姑娘都坐在一块。 之前在王府里见过的几个姑娘躲在帘子后面朝她招手:“花娘子。” 不时又用探究的眸子看向她身侧的霍拾昀,不用猜她知道她们会说什么,无非是霍拾昀长得好看。 “娘子先前给我的芦荟胶极好用,才用了几日我的皮肤便不脱皮干裂了还有没有了。” “啧,我说呢怎么没有了是不是你要走了,花娘子别理她我出钱你的润肤膏、面膜都卖给我,我出十两金子。”说话的是某个侯府里嫡出的小娘子。 她说完了又用一个抢着说:“我也要,我也出金子。” “谁没钱似的。”众小娘子争先恐后都怕买不着。 花自闲听见银子嘴角便忍不住咧开了:“好好好一个个来都别急。” 不多时一道身影翩然走入席间,几位姑娘不由噤声看去。 那是个衣着华贵的女子,穿着绫罗薄纱的上襦和下裙,头戴银饰。 服装样式按照形制与席间的女孩都不同,更加繁复华贵。 “我家娘子请娘子过去一见。”穿着如此独特的女子竟只是个丫鬟。 第87章 长公主 席间寂然一片,不多时晓儿站出来,先是朝女子微微一笑道:“还请稍等,我会亲自因阿姐前去。” 这是在席面上,永安郡主亲口称她为阿姐,坊间又多有传言她与永安王关系匪浅众人便纷纷议论起来。 “难不成这位娘子真是王爷的...” “你当心你的舌头。” 霍拾昀充耳不闻身外事定定的喝茶,只在花自闲走前二人相视一眼,这一眼便是叫彼此都放心。 这里是侍郎府,一个侍郎不会在宴席上对一个平民下手。 从宴会厅的侧门出来,走过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外面是一片人工湖湖水引的上山间的活水八角、乌桕错落有致。 湖的边沿围着半圈青石,石头上又布满了青苔,像是有意任由青苔长成了那样。 不多时她们三人穿过了一出长满了乌桕的小院,正直秋季乌桕落叶被日头晒得火红,点点艳红的光透过叶片映照在走廊的白色墙面上无比的诗意与美丽。 又走了一会儿,穿过一扇木门进入了一处风景宜人的院子,女子引着二人到乌桕庭院里坐下便朝更里面走去了。 此处庭院景致怡人,肆意生长着一株琵琶树硕果累累,黄橙橙的果子看着格外让人舒心。 “花姐姐别怕这事儿我事先也不知道,但看见那女子的服饰多少猜到了一些。”晓儿握了一下她的手,像是怕她因此气恼。 花自闲轻轻拍了一拍她的手柔声安慰:“无妨。” 不多时里屋传来了脚步声,四个丫鬟井然有序的走进屋内,又熟练的放下了对着院子的那扇窗户上的挂帘。 霎时间屋子里黑了下来,一盏昏黄的光从门口的拐角逐渐晕开,在那光晕中渐渐淡出女子纤细窈窕的影子。 影子上的步摇随着走动轻轻摆动,清脆悦耳的铃铛声由远及近,很快二人便看见一位衣着华贵体态婀娜的女人站在了门面。 她脸上用纱巾从额头至下巴完全遮挡,一丝一毫的肌肤也没露出来。 “你就是只好了叔父的花娘子?”女子说话了。 晓儿面色一变,慌忙拉着花自闲匍匐跪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皇帝的姐姐或是姑姑吗。花自闲行了礼,与长公主面纱下的眼睛对视了一眼。 长公主似乎嗤笑了一声:“就是你?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真仙。”她倒不是真的不屑,做公主做惯了便觉得世上的人都一样,只要是权势在上便都匍匐在地。 什么再世真仙,还不是和那些蝇营狗苟没什么区别。 却听她忽然轻笑了一声:“你就是长公主?也就如此吧。” 此话一出长公主身侧的奴婢立刻大喊:“大胆。” 晓儿眸色一变,这个花自闲怎么这么大胆,这可是长公主啊那位十五岁被送去了敌国和亲在敌国受尽了苦楚五年后回国却又极快速的打造了自己的势力,令天子都忌惮不已。 听闻长公主性情专横,最受不得别人轻慢她。 “长公主娘娘恕罪,花娘子只是一阶平民百姓不懂得礼仪教养。”晓儿忧心忡忡说罢便俯首。 却并未被斥责。 长公主反倒问了出来:“我怎么就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霸道,如此蛮横。”花自闲直说。 嬷嬷:“好大的胆子,区区平民胆敢对公主无礼。” 晓儿的整颗心都要飞出来了:“公主殿下。” 就见嬷嬷一声令下,几个奴婢便要上前压住她,长公主并未阻拦许是她也是不满的。 但花自闲面色未改,只淡淡说了一句:“长公主尊驾多么高贵,屈尊来见我一个小小女医不就是有事求我吗。” “慢着。”长公主道。 侍女们立刻退开。 见状晓儿松了一口气,但心底还是担心她又口出狂言干嘛捏住花自闲的手提醒。 花自闲面色从容,淡淡一笑:“不如先让我看看伤。” “你就不怕我用完了你就杀了你。”长公主冷声说道。 晓儿的心打起了鼓,长公主未必能对她一个郡主做什么,可捏死花自闲可就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气氛降至冰点。 花自闲却依然从容一笑:“长公主专横霸道,那是你身为长公主应得的,你比任何人都担得起这份尊荣。” 此话一出屋内静得可怕。 良久长公主才展颜一笑:“你说得不错,很对我胃口。” 第88章 给长公主治疗,薛神医 “不过。”长公主抱起胳膊冷哼一声,“你休要以为讨得了我的欢心,我就不会杀你。” 花自闲并未被她的说法给吓住,只淡淡勾唇:“杀了我,世间可真就无人能治好您的脸了,您舍得一辈子以面纱示人吗?” 闻言长公主面纱下的脸色变了变,微微低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倘若你治不好我的脸,那你就把自己的脸皮扒下来吧。” 晓儿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地看向花自闲,却见她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好。”她说,“不过治疗期间你得听我的。” “好。”长公主点头道。 “你可是公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还用说。” 花自闲满意一笑:“那便让我看看脸上的伤如何了吧。” 她话刚一出口,长公主便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立刻会意又对手下说:“去把薛神医请来。” 古代人弯弯绕绕的规矩可真是多,有话不能直接说吗。她撇撇嘴:“为何还要去请薛神医?长公主信不过我?” “不管是什么药,只有薛神医点头了公主才会吃。”侍女道。 花自闲蹙起眉头:“那你们还寻我来干什么。”说罢她便要走。 长公主:“你敢走我现在就下令杀了你。” 霸道的很。花自闲无奈叹息:“既然有薛神医在你还要我做什么,直接让他治啊。” 长公主几人不说话了。 “怕是这位薛神医也不知道如何治疗吧。”花自闲嗤笑一声道,是啊一个连中草药都记录不全的时期,神医怕也是没办法。 几人不说话,去叫人的侍女已经跑出去了。 薛神医就住在京都东面的汉南坊里,距离户部侍郎府并不远,很快便到了。 进大门前他捋着黑里掺着白的胡子,面露鄙夷,对于一会儿要见的人他想那多半是个骗子。长公主脸上的伤乃是陈年痼疾,疤痕与骨肉都长在了一块儿,神仙难救。 一个江湖郎中想砸他的饭碗,想得美。待她暴露了,或是治出了什么毛病,公主定然会治她的罪,到时公主便只会更加依赖自己。 是以薛神医今日来此便是要看那江湖郎中的死相的。 前院还在宴客,侍女领着他绕过了前院直至后院一座乌桕小院。 进了门,一片昏暗之中几道身影,除长公主外其余的他都不大熟悉。 “薛明,见过长公主殿下。”他行了礼,待平身后打量起屋中的女子。 半暗半明的烛火里,女子一袭素衣,梳的是京中时兴的发髻发顶戴着一顶步摇,金色的叶片给她这身素衣添了颜色。 她的容色也是一绝,柳叶弯眉,鹅蛋小脸,一双杏仁形状的眼睛眸子是墨一样的黑,樱唇轻轻抿着似笑非笑。 这样的美丽女子做什么不好,怎么就跟他抢起饭碗来了。 薛神医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他,干瘦的普通的老头罢了留着山羊胡红鼻子,布衣纶巾。 “那便让我看看长公主殿下的伤。”花自闲淡淡说道。 面纱缓缓解下,轻飘飘地落在侍女的手上,昏黄的烛火中瞧见的是一张满是刀疤的脸。在那纵横的刀疤之中一道从左眼角斜向下巴的疤痕格外刺目。 花自闲眉头不禁蹙了起来,难以想象这个女孩在敌国都经历了什么。 “你是第二个看过我的脸的外人,若是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长公主说道,这次她说的是认真的。 从她脸上纵横杂乱的刀疤下,透过精致的五官依旧能窥见女子从前的有多么美丽,或许与因为同为女子的关系她跟她共情。 语气也软和了下来,像是哄孩子似的:“好,随便你。” 她旁若无人地走上前去。 “本宫告诉你唔....”还没等她说完,花自闲便旁若无人地上前捧住了长公主的下巴,左右搬动端详着。 她的脸上不光有刀伤还有烫伤,烫伤还能用身体上其他皮肉组织修复,可刀伤治疗起来便很麻烦了。 “把帘子打开。”她说。 长公主立刻道:“谁敢。” 花自闲:“不够亮,我看不清伤口。” “奴婢把灯拿近一些。”侍女道。 花自闲松开了手,见她面色不好长公主脸上闪过一丝愁容:“怎么?治不了?” 她自小便被送去和亲,说是和亲那根本就是被掳过去的,在北牧草原上被折磨了五年一年前才被救了回来可脸却成了这样。 受过的苦有许多,可她都不在乎唯独这张脸,这张脸只要一天难看就一天提醒着她所受过的屈辱。 她必须治好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你是庸医,本宫,本宫现在就杀了你。”长公主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指着她说。 一旁薛神医嘴角升起一抹笑容,但很快就压下去了,免得被人看见了说他冷血。但还是要象征性地说些什么的:“花娘子还年轻,在医道上难免学艺不精,殿下还是饶过她这一次吧,只要别让她在庸医害人便好了。” 花自闲,早在半个月前他就知道了这个名字,原本吃着他的药吊着命的老王爷传言竟说他好了。 坊间百姓纷纷说她是什么医仙,在得知是个小女子治好了他治不好的病后他心中更是不平。 这次,见到了人他觉得可笑,什么医仙不过是一个俗女子想必救活永安老王爷一事也是歪打正着毕竟自己在此之前给老王爷用了那么多药,说不定老王爷根本就是因为自己活过来的。 正想着,薛神医洋洋得意。 却听女子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一句:“能治。” 薛神医身子一颤,蹙起眉头。 “这怎么可能,长公主脸上的旧伤纵横交错早就伤了肌理,老夫医道之术登峰造极犹不能治愈,你一个小小丫头张口便说能治有何依据。” 他这一番话下来,长公主也不由得怀疑了起来,薛神医可是整个大盛最好的大夫。他本就是太医院院首因酷爱游山玩水才出了宫。 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若是他说不能治的病怕是真的不能治。 长公主面色阴郁,正忧愁时就听花自闲气定神闲道:“我说能治,薛神医这么愤懑,难道是不希望长公主的脸被治好吗?” “我....”众人看向他。薛神医对上长公主怀疑的眸子,立马把头低下去,道:“殿下,我与殿下相识已久只是担忧殿下被有心人骗了,到时损害的可是您的后半生。” “我与殿下有言在先,若是治不好便把这条命给殿下任由处置,薛神医何必急着定我的罪且先看看我的方法是否可行如何?”她声音冷下来,对于这种没事找事的她实在拿不出什么好脾气。 屋内寂静许久,长公主道:“本宫愿意一试。” 闻言,薛神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把嘴闭上。他眸子深深盯着花自闲,那他就等着这丫头因庸医害人被车裂。 第89章 再比 宴席上同样来了几位武举子,不少还是在丰州的秋闱上见过的熟面孔。 京城诗会茶会、宴席大多都是设来给年轻男女交流和崭露头角的机会的。 唐家作为京中首富自然也在邀请函上,唐家兄妹一进来便先把宴席上的众人挨个寒暄了一遍。 他们是商户士农工商,商字仍是最末的便比常人更加低眉顺眼一些。 但是谢怀安不同他毕竟是今年秋闱榜上第二,即便还未考上进士一只脚也已经踏入了仕途了。 旁人得知了他的身份也忍不住要高看他一眼。 就当他在贵人之间寒暄之时,不经意一瞥,在满堂的宾客之中竟瞧见了一人让他瞳孔扩大双目圆睁。 那人气定神闲,背挺得笔直,宛如松柏一般支立在座位上。他目不斜视好似眼前只有就被和面前的吃食,自然以他生人勿进的气势也少有人向他搭讪。 谢怀安不禁皱起了眉头:“霍拾昀。” “这个废物怎么也在这儿。”唐雪寻低声骂道。 唐玉境立刻上前拽住二人:“现在是在旁人的宴席上,都给我稳住了,休要失了体面。” 说着他拉着二人跟随引路的丫鬟到了位置上坐下,刚坐定就听席间一人道:“丰州秋闱的试上,据说出了两位翘楚,其中便是谢怀安公子吧。” 说话那人来头不小,乃是久住京中的京城守备嫡子,武官中很有威信。 唐玉境立刻拱起手来应和道:“正是。” “听闻谢公子已经与令妹订了亲?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守备之子说道。 唐雪寻面色抹上了红晕,浅浅一笑,因为跟着哥哥来的关系她可以与男子同席。 席间也有不少跟着夫婿和兄长的小娘子。 “可我听闻,秋闱上夺得榜首的那位姓霍的公子也很难得,那一手花枪传到了京城就连回京的中郎将都说他是百年难遇。” 中郎将便是当日监考的考官之一。 唐家三人面色不一,但都有些难看。唐玉境瞥了一眼席间的霍拾昀,努力挤出笑容:“是,今日能与霍郎君同席而坐,我等也是不胜荣幸。” 奈何席间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守备之子:“怎么,霍郎君竟在席间?我们怎不知。” 他们竟然都没认出霍拾昀,唐玉境不由一愣。霍拾昀想藏也藏不住了,只得起身向众人赔礼:“在下霍拾昀,见过诸位大人。” 席间一片哗然,不多时便有人打量过他后赞不绝口。 “原来这便是霍郎君,竟是同花娘子一起来的。” “花娘子有医仙之名又受老王爷与郡主重用,没想到夫君还是一位未来的将军。” “先前你还说人家徒有其表,这下傻眼了吧。” 唐玉境险些把牙都给咬碎了,本是想带着谢怀安出一次风头好在京中权贵眼里留下个好印象,竟然让霍拾昀捡了便宜。 “竟然都在,这可真是巧了。”那守备之子说道。 唐玉境眸子一转,想到了什么说:“难得两位举人都在,当日丰州一比二人的枪法如火如荼几位怕是都没见过,但是再比一场恐伤了桌椅院中景致,在下有一提议,不知公子是否感兴趣。” “哦?”守备之子来了兴趣,这席间就他一个男子身份在众人之上,众人也难免听他怎么说。 唐玉镜勾勾唇:“不如让霍郎君再与谢郎君比上一局,助助兴如何。” 没等霍拾昀拒绝,就听院外一声声:“好传了过来。” 不多时一袭蟒袍的男子走进了院中。 守备公子立刻反应过来,率先下跪:“太子殿下。” 众人:“参见太子殿下。” “没想到,今日的诗会这样有趣。”太子笑道,眸子在众人身上打转,随后他缓步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 户部侍郎立刻携一众前来赴宴的大小官员到了前院行礼拜见。 不多时院子里就跪倒了一片。 太子:“本来,今日就是随处逛逛体察民情没想到,到了户部侍郎府门口捡到满街道的宝马香车便想进来看看有什么好事,好啊竟然秋闱两位翘楚都在本宫也想看看二人是否如传闻中那样强。” 说是随便逛逛就逛来了户部侍郎府,这世间还没有这么巧的事,实际几日前他那位娇滴滴的未婚妻同他说了,永安王府好似收了一位平民做了义女。 他又从其他地方听说了这位义女不仅医术了得还是一位美人,便起了兴趣来看看。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永安王府是皇室中权势最大的亲族,若是得到了永安王的支持他通往皇位之路便更稳当。 是以他想看看和永安王关系匪浅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人。 户部侍郎:“不知殿下想要如何比试?” 太子扫了眼席间的女子,没找到便又收回了视线说:“既然二人在秋闱时都比了枪,再比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比棍法。” “二位可有异议?”户部侍郎看向二人道。 这是在拿他们当猴耍,压根就不打算让他们拒绝。 霍拾昀面色始终不好,但是他必须隐忍,见到了太子那边离他最终的目标不远了。 “草民无异议。”二人齐声说道。 庭院中央,阳光洒落,将两位青年举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霍拾昀手持长棍,身姿矫健,棍法如龙,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风声呼啸。 谢怀安也不甘示弱,棍法虽不如霍拾昀那般凌厉,却也是稳扎稳打,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突然,霍拾昀一声低吼,棍身化作一道长虹,直刺谢怀安面门。 谢怀安急忙侧身躲避,却未料到霍拾昀的棍法突变,一个回旋横扫,眼见就要击中他的腰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霍拾昀的棍子却“咔嚓”一声,竟然在中部断裂开来。 那短了一截的棍子直直朝太子飞了过去。 第90章 诗会 “快,保护太子殿下。”人群中有人大喊。 彼时,唐玉境与谢怀安二人交换了一下颜色。谢怀安立刻朝着太子的方向飞扑过去:“太子小心。” 眼看那块碎块就要朝着太子的脸上砸过去了,转瞬之间,太子眉头猥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轻蔑一笑。当下他一瞬想,这帮人还真是会演戏。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左侧伸出,碎块被她从空中拦下。 太子眸色微变,诧异地看向身前的女子,身躯瘦弱个子也不高腰肢盈盈一握纤细的手臂就这么挡在了他面前。 嘶,她是何时来的。太子疑惑时就听眼前女子无奈叹息一声:“不就是一块木头,哎,你们做太子的那么脆皮吗?” 太子双眸圆睁,盯着女子那精致的面容,良久他忽然勾了勾唇角:“脆皮是什么。” “殿下,棍棒无眼险些伤了殿下,是老臣该死。”户部侍郎躬身说道。 唐玉境眸色中闪过一丝笑意,当即说:“棍棒无眼可手持棍棒的人可不是无眼,方才那一节棍子飞出的时候谢公子当即反应保护殿下,而霍拾昀...你又在干什么。”说罢他起身朝霍拾昀指过去,大袖回来目光如炬。 霍拾昀姜棍子拿在手中端详,心中很是无奈,棍子是一根青棍本就容易折断,棍子顶端又被人用刀口划开了一个口子。 方才他便觉得奇怪,谢怀安为何不断攻击棍子顶端,原来是为了把那根断口打出去。 “怎么用棍子的人出了意外就是居心叵测?那把这节木棒打向太子的人就不是居心叵测了?”花自闲把那截断掉的木棍在手里上下抛着。 哦?太子紧盯着花自闲,心中对她的兴趣更盛了,旁的小女子可不敢迎面接住一根高速飞来的棍子。 “霍拾昀殿前失仪,殿下受了惊吓,必须严惩霍拾昀。”户部侍郎帮腔道。 唐玉境闻言勾唇,心下想霍拾昀是死定了。 “比试是太子允许,一场意外便要处置一个举人,有损太子在坊间的威信。”花自闲淡淡看向主位上那所谓太子道。 她面色不卑不亢,眼中也没有丝毫的敬意,太子李念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旁的女子若是有机会见他一面怕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引他注意。 而眼前这位,像是要把眼底对他的不敬都传递给他。 户部侍郎眉头紧锁瞪向花自闲:“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诸位大人说话你有何身份在此多言。” “回大人,此女子不过一个小小村妇。”唐雪寻抢话。 唐玉境赶忙把小妹拉住,用眼神警告她不得无礼,随后才朝户部侍郎致歉。 户部侍郎顾着指责花自闲并,未在意唐雪寻以平民之躯随意搭话的无礼,他抬手指着花自闲:“你小小一个村妇是如何到我府中,莫不是偷闯入的,还在此口出狂言来人呐!给我把这个无礼村妇拉下去。” 霍拾昀闻言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花自闲面前,挡在她身前对太子道:“内人无意冒犯太子,只是护我心切,还望太子恕罪。” 方才他从未为自己辩解一句,却在听到波及了花自闲后不能再忍了。 “此物切口平整,想来她所说也不无道理,恐怕居心叵测另有其人。”霍拾昀把棍子双手递了上去,道。 太子挑了下眉:“举人的意思是?” “太子乃是偶然到场,那人必定不是为了谋害殿下,而是想让草民因冲撞席间的达官贵人受到折辱。”说罢他忽然单膝跪下不卑不亢,“此事因草民而起,草民之罪。” 这话就是在把这件事从谋害之罪上降到了无罪,既然此事与太子无关那便是大罪化成了小罪,太子嘴角轻勾心道这个秋闱榜首果然名不虚传。 他素来爱才,现在又是积蓄力量的时期,李念的手轻轻抬了抬他的手臂:“既然此事与本宫无关,那便由你自己解决吧,我给你当个见证。” 如此也能给众人建立一个自己与民同担的好名声,太子颇为满意。 花自闲把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视线扫过户部侍郎的眼睛:“既然棍子是侍郎府中之物,比武又是唐公子的提议,二位莫不是早就认识?” “即便你夫有官身你也不过是个平民,一个平民有何身份质问本官。”户部侍郎指着她说。 这时前厅的屏风后面传来了一声:“花自闲乃本宫府中门客,她没资格质问你,本宫可有这个资格?” 晓儿快步走到她身边:“花姐姐是我带来的,乃是父王的救命恩人,在王府里那也是以女娘之礼待之的贵客,侍郎大人休要太无礼了。” 户部侍郎的脸色变了又变,不过区区一个农妇怎么认识这么多大人物,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冷着脸让人去把准备棍子的下人带了上来。 那下人一上来便匍匐跪地大哭起来:“奴婢该死,误拿了本要用来做柴火用的棍子,这棍子被砍了一刀才会有条刀痕。” “那看来是无意的,是个意外。” “真是太巧了,今日也太惊险了。” 席间宾客纷纷说道。 “居然是姑姑的门客。”太子眸色闪过一丝诡异,尽力维持住了唇角,“李念见过姑姑。” “太子殿下不在东宫处理政务跑这来看热闹?”长公主语气淡淡说道。 太子轻笑说:“姑姑说的是,我也的确该走了。”他又直起身对众人道,“既然此事为意外,二位化干戈为玉帛好好享受这次宴会吧。” 这话虽然轻飘飘的,在席间众人听来就是命令。 众人跪倒了一大片,齐声道:“恭送太子。” 太子走后,长公主冷哼一声:“每次阵仗都搞得那么大。”她是皇帝的妹妹,太子的亲姑姑她说太子不好没人敢多说什么。 不多时长公主看向户部侍郎:“你的家丁自己处置吧。”说罢又看向对面的唐家人,眉头一皱,“都给我坐下吃饭。” 第91章 来抢煤所 太子走后,诗会又恢复了原来的气氛,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既然是诗会,吃完了饭众人便品起了诗。 “按规矩每人都需写一首,五言七言皆可。”晓儿把笔递给她。 她们在一座八角亭子里,周围放下了烟雾一样柔软的轻纱薄帘子。也只有在重重纱帘的遮挡下,长公主才惬意的摘下面纱侧卧着吃起一串葡萄。 “那词行不行?”花自闲接过笔悠悠说道。 大盛诗人少写词的,一是文化没有发展到那儿,二是没人写得好。晓儿不想扫她的兴,笑笑道:“反正诗会的目的也不是真为了写诗,而是为了观人,花姐姐就随便写几笔吧。” “好吧,可不要被吓到。”她笑笑说,笔尖点在了草纸上,手忽然一顿,“这是唐纸?” “哦,听闻这些都是唐家赠予的,他们常常借着诗会吸引文人买纸不过...”晓儿俏皮地一笑,“往年只有他们一家独大,今年可不一样,花姐姐的宣纸又好用又细腻文人墨客都喜欢。” 说着晓儿从袖子里取出了几张宣纸,按上了自己的印章。 她这是想为远斋的宣纸做宣传。花自闲欣慰的笑笑,从空间取出了宣纸,毛笔沾上墨水第一笔落下时重压下去随后手腕活动轻轻抬起手掌。 片刻过后米白的宣纸上墨色的兰花跃然而出,她又在花朵上方点缀了两个黑点作为飞虫。 “哇。”晓儿看了她的画不由的感叹起来,从前她也看过别人画水墨画,但是这么传神的兰花图怕是说她是大师都不为过,“花姐姐你好厉害啊。” 长公主抬头瞥了一眼,也颇为赞叹地说:“画的不错,即便是宫中那群老不死来了也会说,画的不错。” 对于二人的夸奖花自闲并不意外,毕竟前世为了完成认为,她费力潜入过一个画廊这个画廊只有画工高超的画家才能进入,且进入那里的都是当道艺术界的顶尖人物。 作品能在顶尖人物的眼中留下印象,她磨炼了许久的技术。 脑袋里搜索了一下和兰花有关的古词,她在兰花图的右上角用小楷缓缓写下。 晓儿的视线紧盯着她写的每一个字,缓缓念出来:“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好美的词。”长公主喃喃道。 落款易安居士。 花自闲收起了笔,淡淡勾唇把毛笔放在了笔搁上。 她一停笔,晓儿便双手捧起了画说:“我要拿给其他人看看。” 说着便走出了亭子,晓儿捧着画在女子的席位间一一走过,每走过一张桌子便吸引着女孩们起身去追看。 “真是好美的词。” “我觉得写得比那些诗好多了呢。” “你们没注意到画吗,那幅画才是真的好。” 如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灵动雀跃的将寂寥秋日都渲染的热闹了起来。 不多时,小丫鬟从隔开男女两席的帷幔走出来,手中也拿着一张纸。 “霍郎君也写了一首好诗。”丫鬟说道小跑着到女孩们身边。 “果然是心有灵犀,阿姐写了词姐夫便写了一首绝好的诗。”晓儿有意逗弄她说。 这话一出席间的姑娘们便纷纷朝她看了过去,随后一起笑了起来。 “金童玉女不过如此了吧。” “郎才女貌,郎情妾意。” “我要是有花娘子这么好的福气就好了,郎君长得英俊诗才又好武功又好。” 女孩们哄笑起来。 不知怎么这些话就连一项自认厚脸皮的她都有些害臊了。不多时她抬起头,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帷幔上,帷幔很重并不能看清后面人的面貌,却有光能照在帷幔上。 一道坐如松柏的身影正印在帷幔上,薄薄的透光的纱帘将那硬朗的轮廓描绘得正好。 似乎是有所感应,霍拾昀在落笔钱若有所感的看向帷幔,也瞧见了一道模糊的素色身影不由勾唇一笑。 “用什么唐纸太厚了写出来了也没有韵味,来来来用宣纸,这可是我妹妹从花娘子那儿要来的。”一个墨色衣裳的郎君道,他捧着手臂那么厚的宣纸摞挤到诸位郎君中间说。 一个郎君道:“这么多可不便宜吧,花娘子的宣纸虽是按斤卖可也是很贵的。” “花娘子自己做的,她那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送给小姐妹都不心疼。”那墨衣公子笑说。 “宣纸?”唐玉镜眉头深锁,盯着手上雪白柔软的纸张陷入沉思。 远斋居然是花自闲的铺子,该死的这个女人难道是有意跟自己过不去。想着他揉搓坏了一张宣纸。 唐雪寻瞧不上花自闲,想要加入那些京中闺眷里去,她们聊的话题又是她不喜欢的。 什么诗词歌赋她都不感兴趣,还不如聊聊怀安哥哥呢。 京郊煤锁。 一辆挂着花字牌子的华贵马车从铺满了血红乌桕落叶的巷子里行驶而过,不多时停在了一个岔路。 车夫说道:“娘子,情报上说的地方就在这个巷子最深处。” 他话音刚落,马车车门的竹帘被掀开,一只白皙纤细的柔夷伸出来掀起车帘往巷子口看了一眼。 丫鬟从后面下了马车走到车头伸手扶住了少女白皙纤细的小手,嘴上却说了些抱怨的话:“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了,诗会只会越来越少入冬以后怕就没有了,娘子还白费这次机会不去户部侍郎府参加诗会来这个闭塞之地做什么。” 女子明媚的面庞勾起一抹浅笑:“你懂什么呀,若是能拿到这样东西太子哥哥定会高兴的。” 她下了马车,雪白的丝绸绣花鞋踩在肮脏乌黑的地砖上,她皱皱眉头,咬着牙往里走。 越往巷子里深入,阵阵的挖铲声愈发明显。一股庞大的热浪扑面而来。 距离煤所不远就能看见一个个赤裸着上身皮肤黝黑的精壮男人。 丫鬟忙捂住了眼睛:“哎呀娘子,他们怎么不穿衣裳。” 此话一出,男人们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纷纷朝他们看了过去。 刘管事刚记好了今日第一笔帐,娘子说了煤所还未开始营业,但是通过卖炭翁卖出去的煤一有数百斤了这还不到京中百姓每年消耗木头的十分之一。 进账一百两银子,若是所有的人家都买了煤收入只会更惊人。 他真是跟了一个好东家啊。 想着,刘管事停笔,见工人们都朝巷子口看过去便也看了过去。 却见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走到了门口,乍一看他还以为是他家东家。 可仔细一看,不是。长得有些像,但没有东家那沉着淡然的气质。 “娘子可是要买煤?”刘管事迎了上去,毕竟工人们五大三粗又脏兮兮的不适合待客。 花自怡在管事走近时掀起的皱了下眉头,又翻了个白眼:“你就是这家铺子的主人吧,我要买你家的煤山,开个价吧。” 长公主家的门客,又是永安王以礼相待的医仙,连太子都对其另眼相看永安小郡主喊了姐姐的女人未来将军夫人。 第92章 妆容 “郎君不必担忧,我会给一个公道的价格,这些东西你不知用途和事项卖了会出事儿。”女子姣好的面容勾着唇和善着说,“市券怕是很难下来吧。” 刘管事想说些什么,可只说了个:“是。”便被打断了。 “你把煤山卖给我,我给你一百两金子。”大盛从前从未用过煤炭定是不知道煤炭是怎么用的,等她把煤山弄到了手便在自己的百货大楼里单开一个铺子,再把煤营销成仙品倒时定卖疯了。 她正美滋滋想着,不想刘管事嗤笑一声拒绝了:“多谢娘子赏识,但我们家的煤是不愁卖的,娘子若是想买煤在下命人给您送到府里此处乌烟瘴气有伤娘子玉体,还请您回去吧。” 说罢他拜了一拜,算是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花自怡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拒绝,两道柳眉锁了起来:“你堆在这儿也未必卖得出去,我能将这些煤发挥更大的价值卖得更贵。” 听了这话刘管事只觉得好笑,但面上依旧客气地:“娘子,这些都是些生火取暖的东西,烧烧热菜、煮煮热水冬季来临暖暖身子,还能当仙药卖了?再者我们东家早把着京城这半年的单子都签下来了。” “京中百姓就没不知道我煤所的煤的,用途、注意事项都清楚,至于市券也不必娘子担心。” “娘子早些回去吧。” 穿越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赚钱上吃了瘪,花自怡心里稍稍有些不快。 “找山鸡去查一查,看看煤所的主人究竟是谁。”她对丫鬟说。 丫鬟点头:“这帮人如此无礼,咱们回去告诉太子殿下让他处置他们。” 诗会结束,已是傍晚,月明星稀华灯初上。 马车外时不时传出马蹄的踏踏声,暗夜又几声鹧鸪啼,马车驶入坊里。 过了坊门便能听见一旁的胡肆、舞坊传出悦耳的歌声,那是淮南小调吴侬软语,唱着霸下歌。 “大漠胡酒泗,紫川孤烟直,莫叫狼烟断,辞我马儿舵。”她嘴里缓缓念着首五言,抬眸看向身侧坐得笔直的青年。 眼里似有探究,像是烙铁不多时便烙红了男人的耳垂。 他轻咳了两声,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窘迫,柔声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从未去过大漠如何知道这些。” 良久她没回答,手肘抵在大腿上支着下巴端详着他,每次自己一盯着他便面红耳赤一副要烫熟了的样子。 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霍拾昀脸皮如此薄。 霍拾昀又用舌尖舔了下唇,像是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干张着嘴。 他这样倒像个被调戏的小媳妇。看他如今,再去回忆初次见面的样子,花自闲便觉得好笑。 当初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死模样,一双眼里写满了厌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没等她细想,马车一阵颠簸,花自闲被颠起来险些滚下椅子。 等回过神她已经在霍拾昀的怀里,两只手手掌紧贴着他的胸膛,霍拾昀的手臂抓着她的两只胳膊把她扶住。 马车闭塞,两人的心跳清晰可见。 花自闲微微抬起头看着他,嘴角绽开了一抹笑意:“你脸红什么。” “我。”霍拾昀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须臾他叹出一口气,“我真该拿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怎么了,不喜欢你可以推开我。” “你知道我舍不得推开你。” “或者,你可以喊非礼。” 说完她的鼻尖已经抵在他的鼻尖上,两人呼吸接触,眼里倒映着彼此。马车里忽然热了起来。 霍拾昀叹息一声:“你这是在折磨我。” 花自闲把手放在他身体左右两端,稍稍向前倾说:“来了京城这么久还没好好在京城里逛一逛,明日陪我去逛一逛吧。” 他看看她的手,无奈地笑了笑:“好。” 马车在王府侧门停了下来,阿生过了一会儿才敲了一下车窗:“额,娘子郎君。煤所的刘管事求见。” 这个时间再晚一点坊门就要关了,若不是有急事他不会找来。 花自闲掀开了帘子探出头去:“出了什么事吗?” “不愧是娘子,小人却有事通报。”刘管事朝她做了一个叉手礼,“今日傍晚有位娘子找来说自己是...太子妃,想要买了娘子的煤所和煤山。” “打发走了吗?”她平静地问。 刘管事道:“是,已经打发走了,不过那位娘子好似没有放弃的意思。” 闻言花自闲微微蹙眉,太子妃?原主那位铁石心肠的长姐。她想必并不知道煤所的东家是自己,所以才会找去拿身份压人。 刘管事找来想来也是心里没底,怕得罪了“太子妃”。 “你做得很好,就算她真是太子妃也无妨,下次她再来赶走就是。”花自闲扶住阿生的胳膊下了马车,淡然说道。 刘管事倒是,心里却在想看来自己的这位东家还有他不知道的底牌,既然她不怕自己又有何可惧怕的。 命阿生把刘管事送回去后,她回到别院便瘫在了中堂的软蹋上,踢掉鞋子摘掉满头的珠钗慵懒地舒展着身体。 霍拾昀替她把鞋子收好,把扔了一地的珠钗和步摇捡起来放进盒子里。 “那个太子妃...需要我帮忙吗。”霍拾昀在她身边坐下,晦暗烛火圈着他硬朗的轮廓,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花自闲翘起腿,身下抱着枕头回过头看向他:“你要怎么帮我?” “杀了他们。”霍拾昀淡淡说道,他这语气仿佛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说这话时眸子里也确实闪过了一道杀意。 花自闲定定看着他,忽然坐起身,自己对他的了解太少以前也从未好奇过但是现在她想知道。 “和我说说你从前的事吧。”她说。 霍拾昀猛地转头看向她,某种一瞬闪过了许多情绪,他又缓缓把头低下勾了勾嘴角怅然若失地:“这个故事可不怎么好听。” 他七岁时被师父从北狄人的手里买了去,说是买也不太贴切,师父和卖他的那人打了三天三夜最终那人撑不住便以二十两的价格把他卖给了师父。 “师父常说这二十两是他全部的身家,后来我得知,他是全大盛最富庶的。”说罢他失笑了一声。 他们聊了许多,从幼时训练,到成年后他被迫杀了第一个人,再到得知自己的身份选择叛出组织成为霍拾昀。 说的云淡风轻,把这十年里受过的所有苦楚都说得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可花自闲明白,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笑笑说:“好啊,哪天我真的对付不了他们,你就帮我杀了他们,一劳永逸。” 二人相视一笑,旁若无人。 新雨皱着眉,悄悄退到了一边,心说这两人真不愧是夫妻。 第93章 长公主来访 次日一早,公主府的车架一早就到了王府门前,花自闲只睡了个半醒就被两个侍女架了起来。 贴花黄梳头发一阵打扮,待她清醒看着京中的自己吓得一激灵。昏黄的铜镜照出一张画着魏晋时期三黄妆容的脸。 她吓得吸了一口气,好看虽好看可她太不习惯了,只好洗干净从新画。 长公主又些许不满:“我的两个侍女在梳洗打扮一事上最为精通,给你画的可是宫中时兴的妆容,还是四品女官亲手为你画的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说这话时正坐在屋中一张圈椅上,抱着胳膊,面纱已经摘去了。毕竟花自闲也已经见过她的样貌,不必再做隐藏。 花自闲给肥皂打出浓密的泡沫涂抹在脸上,绵密的泡沫带去脸上的白粉落到了水中。 “这里头放了铅粉?还有什么?”她那毛巾擦了擦脸说。 长公主和两位侍女对望了一眼,没明白她说什么。不多时侍女倾身恢复:“回娘子,当中放了珍珠、贝母等数种妙物。” “原来就是一缸面粉。”花自闲瞥撇嘴,她从妆案的下面抽出一个抽屉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小盒子看上去无比精致,是由檀木做成,小盒子精致的盖子上镶嵌着精美的蝴蝶形状螺钿。 在盖子边沿印有花东子三个字。 长公主贝盒子的美貌吸引,不由亮了眸子。 须臾,就见花自闲静了脸后,打开了小盒子里头有一块小棉片。 在三人好奇又期待的目光中,她在镜子前坐下用小面片蘸取盒子里面浅黄色的粉饼扑在脸上。 原本浅黄色的粉饼在涂抹在脸上后却显得比原有的皮肤还要白皙,渐渐地和皮肤的颜色完美融合。 过了一会儿,花自闲喷上定妆喷雾,涂上口红这个淡妆便算是完成了。 她回过头,不由吓得缩了一下肩膀。三个女人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伸长了脖子紧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你们做什么?”花自闲稍稍往后退了一下。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姿态不太符合公主的威仪,长公主直起腰轻咳了一声,故作骄傲地指了一指她手里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花自闲晃晃黑色的螺钿小盒子:“这是粉饼,和粉盒是一个作用但是更自然更养护肌肤。” 闻言,两个侍女互看了一眼彼此,四只眼睛仿佛都写着想要。不一会儿她们又看向自家主子。 长公主满脸写着感兴趣三个字,朝花自闲又走近了一些:“给你一个向本公主进宝的机会。” 花自闲勾唇笑了笑,转身把盒子放到了桌面:“这是最后一盒了,等我解析出来成分,做出来我自己的粉饼我一定给你。” “最后一盒了。”长公主喃喃着,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她总不能以自己公主的身份压人逼她把东西交出来吧,太子或许可以但是她却不会。 良久她吐出一句:“罢了。” 她刚要转身,花自闲便扶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水盆边:“不能整个给你,但是殿下可以试试这东西的妙处,我保证等做好了一定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肩头上的手和这哄孩子的语气,她哪里像是在对一个公主说话。两个侍女明知这是冒犯,可见公主脸上并没出现愠怒便也没有阻止。 长公主抿了下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完全不怕她的女子,心里觉得很受用可面上却还是一副傲娇的表情:“那好吧。” “先把脸洗干净。”花自闲把毛巾递给她。 屋外。 秋风萧瑟,卷着落叶从屋檐下走过,扯动了一瞬男人青绿的袍脚。 霍拾昀今日穿了锦缎束身长袍,头发梳成了马尾又戴了一顶精致的玉冠,比寻常一副武人打扮更正式也更帅气。 说好了要去一起逛逛,看来是走不了了。霍拾昀叹息一声,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回去。 就在这时灵敏的耳朵捕捉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他朝右前方看去,院墙上空空如也可他依旧捕捉到了内力波动。 没有多想便一跃上了屋顶飞身追了出去。 屋内花自闲听见了屋顶传来的咔咔声,有人从屋顶上过去了,她又细听了一下脚步声。是霍拾昀,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走屋顶但是他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她又把注意力拉回了长公主的脸上,遮瑕笔点戳的手法遮住凸起的疤痕,再用粉饼按压填充的办法遮住那些凹陷的疤痕。 一炷香过后,花自闲再把镜子移到长公主面前时,原先遍布疤痕的脸疤痕遮盖了半数虽还有一些没能完全遮盖住但也已经很好了。 “这是...我?”长公主抢过镜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面容被毁后她就再也不敢照镜子,原来她是这么好看,柳叶弯眉下一双秀美的桃花眼,黑亮的眼眸微微泛着水光。 薄唇不必刻意地笑就有了微笑的弧度。 花自闲忍不住赞叹起自己的手艺,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长公主本身的底子便很好,标准的瓜子脸,桃花眼仿佛含着三分春光,山根挺拔鼻头有些翘,朱唇未点自红上唇薄薄的一片下唇又饱满得恰到好处,二者相辅相成。 她一笑就好像在秋日里春光复苏了一般。 “这是我?这真的是我吗?”长公主笑起来,一会儿看看镜子一会儿又看向花自闲。 两个侍女眼角含泪,走到她身边。 “是你啊殿下,这就是你。” 另一个侍女说:“我就说,咱们殿下天生丽质。” “这要是永恒的就好了。”长公主指尖轻轻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上,怅然若失道。 花自闲:“有我在,你怕什么。” 长公主看向她,又傲娇起来:“还是那句话,治不好你就死定了。” “还早,不如出去逛逛,听闻东市有座楼叫什么花式的。”花自闲提议说,一边把斗篷递给她,“去逛逛吧。” 长公主静默了一会儿,像是在酝酿勇气,须臾她把原本全遮住脸的面色戴上这次只盖住了半张脸。 起身说:“走吧。” 第94章 同穿的百货大楼 戴上了面纱后,原本还剩下一半的疤痕也完全被遮盖住了,她露出的上半张脸完美无瑕那双美丽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花式百货就坐落在东市的中心位置,原先是一座花楼,一共四层五十五间屋子全部改成了商铺。 对着街道的走廊上挂着大红灯笼,红色的柱子白色的墙绿色的瓦片,花红柳绿远远看过去确实热闹。 下了马车,长公主不由皱眉:“逛哪里不好你偏来这里,有什么好逛的。” 花自闲由新雨扶着下了马车:“听说这楼里有许多新奇玩意,我早想来逛一逛了,就当是陪我。” “好吧。”长公主说道,抱起的胳膊伸过去挽住了花自闲的胳膊。 不多时晓儿的马车也到了,她下了马车后径直走到了二人身侧,不由蹙起眉头:“隔着几百米都能闻见一股臭味。” “说不定很好吃呢。”花自闲说,拉着二人走了进去。 毕竟是公主,就算免了车架也还是身后乌泱泱跟着许多人。加上晓儿带来的两个丫鬟,长公主的四位侍女和新雨,光是丫鬟一共就有五人。 很难不吸引旁人的目光,不多时就有一个胸前挂着牌子的男人转头跑出了大门。 男人到了大门口对门前的小厮道:“快去告诉娘子,来了大人物了,长公主。” 这楼里进门首先是一个大厅,大厅中央铺着柔软的宝相花图案的地毯,头顶挂着一个硕大的红色大灯笼,灯笼下面是一座欧式楼梯。 一楼的楼梯像一个躺在地上铺开的花瓣,在这个花瓣的左右两边又各有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 整个是红木做成的,可见是花了不少钱。 在每一层的阶梯上又用了大理石做贴面,古不古新不新,着实有些奇怪。 一楼和二楼的人不少,三楼四楼的人却少了许多。 她们在一楼粗略的逛了逛,一楼卖的都是些吃食铺子。 有大盛本地的,也有现代特色的。譬如炸冰激凌、氮气冰激凌、螺蛳粉臭豆腐等等。 “网红食品还不少。”花自闲说,她在一家螺蛳粉铺子里坐下。 晓儿和长公主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嫌弃。 “花姐姐我们换一家店吧。”晓儿说,她捏了一下鼻子不太喜欢这里的味道。 花自闲指指四楼:“正经的食店倒是有,那么多层楼梯你自己爬。” 这栋楼有许多设计得不合理的地方,譬如楼梯上贴了大理石贴面,虽然高级可太滑了楼梯又为了迎合楼层高度设计的有些陡走起来心惊肉跳。 也难怪三四楼就是有再好的东西也没人敢频繁地上去。 设计者似乎忽略了实用性。 花自闲想着,叫了八碗螺蛳粉,加猪蹄、加腊肠加叉烧。她想这口很久了。 面一端上来,桌上众人表情各异。 “在这样四面透风的地方吃饭,和那么多...平民在一块,还吃这么臭的东西。”长公主面露难色,这铺子里虽然没什么人,但她可是长公主平日吃饭都有专人试毒何况这铺子门都没有。 臭,确实臭。花自闲鼻尖凑过去闻了一闻,酸笋的酸味、螺丝的腥味都有,但就是不自然。 螺蛳粉的臭味大多来自腌制的酸笋,但是这一碗螺蛳粉里除了酸笋的味道外还有一股臭袜子味。 她拿筷子搅了搅,碰到酸笋时竟夹断了一根笋根,这酸笋腌制过久储藏方式也出了问题已经坏了。 晓儿看在花自闲的面子上忍住恶心动了下筷子,还没吃就被拦了下来。 “尝尝我做的。”说着她让新雨把面都撤了。 不用吃那个臭烘烘的东西,晓儿面色肉眼可见的喜悦了起来。 长公主饶有兴趣的看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围裙给自己套上,饶有兴趣道:“你还会做吃的。” “花姐姐手艺可好了。”晓儿说。 花自闲给了店家一锭银子,便走近了后厨,从空间里取出自己腌制的酸笋又叫新雨现去买来了新鲜的螺蛳。 做的时候,她不时问店家几句。 这才得知这楼里的商铺都是租户,不少人都是半道出家,而店老板也不是什么厨师。 “配方啊是东家给的,她说好吃我就这么做呗,”店老板掂量着银子说,“这楼里的老板大多都是如此,我们根东家租借地方的租金,东家给些秘方卖了东西再给东家分红。” “她就不管楼里的东西好坏?譬如那楼梯太陡,上层的商户生意不好,食店里的菜不好吃?”花自闲皱着眉问,洗干净的螺蛳放入八角、香叶等等香料炒香,再倒入骨头高汤熬煮。 一股浓郁的骨头香便被浸了出来,骨香包裹着处理过的螺蛳香味吸引来了不少客人在门前驻足,但都被长公主那四位带刀的侍女挡了出去。 店老板忍不住吸了口水:“好香啊,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螺蛳粉啊。”花自闲笑笑,米粉已经煮过了一遍,她撒上酸笋叉烧肉、花生、木耳腐竹,再淋上煮好的螺蛳汤淋上秘制的辣油。 夺人心魄的香味立刻散开,虽然仍是有一股酸笋发出的淡淡臭味,但并不是腐败的气味而是酸香可口的味道。 她分好了碗,迫不及待地坐下吃。 也分了店老板一碗,还没吃他便止不住捧着碗说:“我做的也是螺蛳粉为何没有娘子做的这般浓香?” 晓儿看着碗里的东西,又看看花自闲,咬咬牙吃了一口。原以为会是恶臭难忍苦不堪言,没想到竟是香的,新鲜的猪骨肉香在唇齿间扩散,粉丝又软又糯入口即化尤其是那汤喝了一口就还想喝第二口。 刚才还一脸嫌弃现在吃的这么开心,长公主不由怀疑她是不是演的,侍女试过毒后她看着面许久不敢动筷子。 还是花自闲在大口喝汤之余,拿去她面前的勺子打了一碗汤喂到了嘴里。 只吃了一口,长公主眸子亮了起来,美丽的桃花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不多时她勾起嘴角一笑:“好吃,真的很好吃。” 没有什么顾虑了,她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起面条吃了一口又一口,偌大的铺子内只听见吸溜面条的声音竟没人抽出空隙来说话。 远处看到了这一幕的花自怡得意一笑:“什么长公主不就是个吃货,果然螺蛳粉在哪儿都能畅销,今年得给螺蛳粉铺子涨些租金了。” 她自以为自己做的螺蛳粉配方天下无敌,就连长公主都如此喜欢,那她要是自己开一家粉店岂不是卖疯了。 想到这她对身边的丫鬟道:“叫大哥再准备一间西街的铺子,我要赚他个盆满钵满。” 自从这座楼落成了以后她就没来看过,不知道这座楼的客人正在日渐减少,她只看着账本上不断增长的租金洋洋得意。 第95章 横行霸道武安 爬上了三四楼后,花自闲粗略的看过楼上卖的东西,衣服、现代改良的背包一些金银首饰。 这座楼的东家是怎么想的,把楼梯建的这么陡峭,值钱的东西还都只在楼上卖能卖得好吗? 果然一上午过去了三四楼的商家没有一笔生意,有几位干脆搬了把椅子出来用扇子盖住脸呼呼大睡起来。 来这儿的客人都是图个新鲜,但来了一次的多半不会来第二次,这家楼早晚有一日要倒闭。 逛来逛去也没什么趣儿,三人干脆于街上走走,毕竟外面的商铺可比里面的多多了也好逛。 在于逛和吃方面古今中外都没什么差别,三人到街上一路走一路看,随即进了一家裁缝铺子。 “定两身衣裳吧,这家铺子裁缝的师父可是宫里出来的。”晓儿翻动着架子上的布料说。 长公主让侍女搬开了把椅子坐下:“想要衣裳我让宫里送你们府上不就好了。” “不一样,挑衣裳也是逛街的乐趣。”花自闲翻动了几块布料,印花、蜡染刺绣没有缂丝和织锦,花纹也有些许单调。 这也正常,她见过了现代繁复华丽的布料,她当然会觉得这些很单调。 这个朝代的纺织技术落后,能够量产布料之余做出一些刺绣印花一类的服饰已经是极限,若是能提高布料产量就会引动时常出现更多华丽好看的布料。 但现在显然还不行。 花自闲在货架上选了一件纯色无花纹的绢布:“就这个吧。” “哎呀,这太薄了,而且不是京中时兴的。”晓儿说,“先选斗篷和披风的布料,披风外层用花一些内里就用白色兔毛家狐猫做底的最暖和。” 说着她把一块大红大绿的锦缎布料挑了出来。 晓儿明明是个活泼可爱的青少女,怎么品味这么古朴,花自闲不想薄了她的好意只好收下。 她不知道的是,裁缝铺老板娘见状开心不已,这两个丫头挑料子不看价格她今日又能大赚一笔了。 这边她和晓儿在挑布料,那边长公主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去找些小玩意儿来给我解解闷。” 侍女道了声是走开了。 剩下的三位,她嫌她们站在自己身边太挡着风打发她们一个去买驴打滚,一个去挑两身成衣,一个去给她买胡饼去了。 裁缝铺门前长公主靠在圈椅上,手撑着下巴视线在来来往往的人潮游走。 这时她视线落在对街两个小孩身上,哥哥搂着妹妹的肩膀二人各拿着一只破碗向来往的宾客乞讨着银钱吃食。 两张小脸又黑又脏,身子干瘦得皮包骨头。 在她的视线里,这两个孩子仿佛戴上了她童年时的脸皮,乞丐男孩变成了皇兄小女孩变成了她。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一辆马车从街市上狂奔过来,一路上逼得路人左右躲闪不少铺子门前的货品被车轮撞得撒了出来。 众人怨声载道,可都没去拦下那辆马车。 “大爷给点吃的吧。”女孩这时脱开了哥哥的手走到了道路中央,眼看就要被疾驰的红马撞上。 “起开起开腌臜的小东西。”马车上车夫大吼一声,挥动起长鞭。 眼看长鞭和马蹄双管齐下就要打在女孩身上。 李姣猛地起身,身子在半空宛如陀螺似的转了三百六十度飞到女孩身边,一个翻身把女孩从马蹄底下抢了出来。 “妹妹!”乞丐男孩大喊了一声,仓皇地朝妹妹跑了过来。 长公主李姣抱着女孩落了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没事。”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救我妹妹。”乞丐小男孩道,不停朝着她低头鞠躬。 李姣勾勾唇角抬手揉了一下男孩的小脑袋:“你要保护好妹妹啊,不要忘记牵她的手。” “嗯。”男孩哽咽说,把受了惊吓的妹妹抱紧怀里。 忽然男孩墨色的瞳仁忽地挣大,看向她身后:“姐姐小心。” 李姣转过头,一根长鞭已经朝她挥了下来,这个角度躲不开她只能把头别到一边抬手挡在脸上,等待着手臂上被鞭子抽出火辣的疼痛。 疼痛并未如期而至。 周围的人发出一声声惊呼。 “怎么出手打人呢。” “这谁家的马车,也太嚣张了。” “嘘,这是武家的马车。” “太子殿下的母家....” “嘘。” 鞭子被人从空中截住,李姣抬起头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手紧抓着鞭子手心因为奋力截住鞭子的缘故磨破了皮肤,点点鲜血从掌心落下。 李姣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转头看向左侧,就见那儿站着一个头戴斗笠斗笠上又被层层黑纱遮挡的高大身影。 看身型应该是个男人。 “小娘子你还好吗?”男人开口说话了,那声音如寒潭溪水浑厚而有力。 半人的胳膊很健壮,胸脯厚而宽,笔直站在那儿就让她忍不住想起挺起胸膛露出厚厚胸肌的大鹅。 “我....” “大胆贱民竟敢阻拦武大人车架,我看一鞭子不够合该多打几鞭子。”坐在马屁股后面的车夫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李姣最恨旁人打断自己,不论是什么身份。 “把鞭子给我。”李姣道。 黑斗笠男人愣了一愣,迟疑着的时候,李姣直接从他手里抢过了鞭子。男人像是后知后觉的:“哦,好的。” “你,你干什么。”车夫错愕。 李姣冷笑,双手扯住鞭子狠狠一拽。 “啊——”那车夫便大叫了一声从车坐上摔了下来,摔得一个狗啃泥脸埋在一坨狗屎上。 长街上看戏的人发出阵阵哄笑。 李姣拿过鞭子头冷哼:“大盛律法,上京律例中写明了东西两市往来繁杂多幼儿老弱不可急行,你不但违反律例对平头百姓动辄打骂,武家的人便不必遵守王法了吗。” “王法?别说是在西市上疾驰,就是在长安街上跑马这京中也不敢有人敢那我武家如何。”那车夫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便有人掀开了草帘。 那是个高个儿青年,着一身华贵的锦缎长衫,大袖被拢起到了手臂处。 他一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女子而后看向车轮子底下倒着的车夫:“还不给老子爬起来。” 男人视线在李姣身上上下游移,只见她露出一抹淫笑。她虽遮着脸,可那露出的上半张脸已能窥见是角色,更遑论那身材凹凸有致窈窕诱人。 “我武家人横行京城这么多年,还少有人敢得罪的,就是皇家也要看几分我们的脸色。”男人淫笑道,“看在小娘子你如此貌美的份上今日之事可以既往不咎。但是...” 他说,手不安分的伸到了她身前。 她左侧的黑斗笠动了动本想替她解围,却不想下一秒那姓武的男人便腾空飞了出去。 花自闲收回脚眸色冰寒,她一只手把长公主挡在身前:“没事乱跑,看看遇到流氓了吧。” 这世上敢对她生气的人可是少之又少的,可李姣的心情却很微妙还有一丝高兴。 她双手抓住花自闲的胳膊:“阿闲,揍他。” 花自闲叹出一口气,见男人爬起来:“你他...” 妈字还没出口,她便一脚踹了出去,这一脚直直把人踢到了马车上。 姓武的被彻底惹恼了,他们家乃是三朝元老,自己的姐姐在宫中贵妃之尊武家横行乡里从未有人敢这般对待他。她们竟敢对他动手,他要她们死,要他们被轮辱致死。 想着武安爬起来,愤恨地瞪着他们,抬起一只手指着他们:“你们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武家十暗卫在何处。” 他话音刚落,就见街道两边的屋顶上咻咻落下几道黑影:“武家暗卫在。” “给我把这两个女人抓回去,扒皮抽筋轮辱致死。”武安发了疯似的吼道。 花自闲皱眉,再抬手袖子里已经多出了一把红色横刀。 正当她准备出手的时候,一顶黑色斗笠忽然站在了二人面前:“两位貌美的小娘子别怕,在下会保护你们。” “可得了吧。”花自闲摇摇头喊了声新雨。 新雨立刻拔出短刀挡在了她身前:“主。” “他们要是敢动手就都给刮了。”花自闲冷冷说道。 新雨:“嗯。” “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你也敢动。”这是李姣说话了,头双手捧胸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武安被马夫扶起,嘴角向上翘着:“你们完蛋了。”这些暗卫可是先皇特许给武家的精兵,各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随即他站定后大吼一声:“给我上。” 第96章 斗笠,长公主结缘 十人朝她们冲过来。 花自闲做好了战斗准备,黑斗笠男人也竖起了刀锋,长街上的行人四散逃离纷纷躲到了附近的商铺之中。 却在这时,李姣平静地道:“劝君莫惜金缕衣。” 她话音刚落,就听:“喝。”的,从天而降数十个着金铠甲的官兵。 铠甲当啷的响声在西市中回荡,武安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金甲卫。” 李姣冷哼一声,手搭在花自闲的肩膀上把她揽住:“放心,本公主会保护你的。” 花自闲扶额,她发现这个傲娇的小公主混熟了以后真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胆敢对长公主不敬,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出去买驴打滚的侍女回来了。 “长公主?长公主怎么会在大街上。”武安惊惧地后退,冲撞皇室他还说了那样嚣张的话,按照律例他是要被处决的。 跑,这是武安心中唯一的想法,只有跑了回去让父亲想办法才能保下一条命。 “想走?”李姣冷哼,给了金甲卫统领一个眼色。随即便有官兵拿出弓箭,金箭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度重重扎在了武安的背上。 武安应声倒地。 当街处决士族,长公主的权势在今日算是宣告京城了,她给自己找的这座靠山不得了啊。 武安被当场处决,几人也没有了继续逛街的心情。看着金甲卫把武安的尸体拖下去,原先遍布街道上的金色一瞬全都消失不见。 等处置了武安,长公主李姣这才想起方才帮了自己的斗笠男子,可在转头在身边寻找,方才那个说要保护她的人早不见了。 李姣并未多想,就当是有缘无分,拉了拉花自闲的手:“实在没心情再逛了,咱们回去吧。” 花自闲的眸子却落在了前方不远的街道上,那儿有一间铺子,铺子处在道路的岔路口,与它相交的有三条路,它就在三条路中间。 花窗打开着,木头已经有些陈旧了,碎冰窗棱上的丝绸破洞不堪可这八扇窗户虽然紧闭却依旧透着一股古朴雅致的气息。 这个路口好适合开一家甜品店。 她想着,径直朝就街道上的屋子那儿走过去。 李姣和晓儿见她往那里走,没有多想一起跟了过去。 三人走到商铺面前,花自闲转过头对李姣道:“这间铺子我想要。” “好,我叫人去找铺主让他转给你。”李姣说道,花自闲难得给她提一个要求她很是高兴,何况只是一间铺子。 花自闲勾勾嘴角:“放心不会让你亏了。”说着她看向前方紧闭的木门,门上没挂锁,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哟,这屋子可闹鬼啊。”刚要进去,不知何时路边就来了一位大娘,臂弯上挂着一只篮子。 闻言长公主李姣面色一变:“闹鬼?” “不然呢,这铺子地段这么好怎么会卖不出去,铺主人去年死的就死在这屋子里从那一会这屋子就没人买了。”大娘说着,像是觉得忌讳提着篮子快步走开了。 晓儿下意识抓住了丫鬟的手臂:“花姐姐这铺子闹鬼你快出来呀。” 花自闲此时已经进到了屋子里,这屋子后面就是护城河,打开对着河面的翻窗,清澈的河水落光了叶子的柳树和高低错落古色古香的楼房屋舍尽收眼底。 “景色还不错。” 一阵穿堂风,花自闲反手正要把窗户关上时,就听右侧角落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转头看去,关了窗后屋子里稍显昏暗。这铺子从前应该是间茶水铺子,进门是正厅摆着一张帐台,在帐台的右边有一扇小门门上挂着帘子。 帘子日久天长的早破得不成样子了,在帘子后面是一个走道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屋子。 花自闲出去好奇提起裙摆踏着灰尘走过去,掀开帘子进到过道里,与她面对面的过道尽头摆着一只半人高的花瓶,她的左手边是一间屋子右手边也是一间。 推开左手边的门,几个积灰的架子映入眼帘,应该是间仓库。 内里也有窗户不知为何从里边被封死了。 她退出仓库,正要去看看右边那间屋子的时候。 咕噜一声,昏暗不明之中有什么轱辘到她的脚边,一股血腥味飘进她的鼻子。 花自闲皱眉盯着脚边的圆球看了一眼,正要伸手去拿起来,帘子被掀开晓儿缓步走进来先她一把把长得像圆球的东西拿了起来。 “这是什么?”晓儿一脸的好奇,手指解开了布包上的扣子,在包袱解开的一瞬间血腥味更浓了,“啊!” 那居然是颗染血的人头。 第97章 开甜品铺子 “啊啊——”晓儿一下跳到她身边,小手紧抓着她的袖子,把脸埋到她胸口被吓得身子不住地颤抖。 她轻拍着她的背,拧着眉仔细打量起那枚“人头”,肮脏的麻布包裹着那东西,上头沾着不知是血液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的红色液体。 恶臭从包裹中散发出来,根据她多年和人血打交道的经验,她并未从这包裹里闻到任何的血腥味。 她又用脚把包裹踢了一个角度,脚尖才碰到“人头”的鼻子,那鼻子软下去了! “啊,花姐姐。”晓儿惊恐地往她怀里钻。 这是,那间挂着灰色门帘的屋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瘦小的黑影从门口蹿出来,踩了一脚她的腿冲出过道朝门口去了。 “殿下,抓住他。”花自闲喊道。 随后就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被掀翻在地。 “你是哪来的小孩,怎么是从里面跑出来的。”李姣的声音传来。 花自闲拉着晓儿出来,就见两个侍女一人抓住男孩的一只胳膊让他面对李姣受审问。 “快放开我。”那个少年说道,身子不住挣扎着。 少年个头不高,一米五左右,干干瘦瘦的两个娇弱的侍女看着都比他健壮许多。 晓儿:“这孩子是谁呀?” 少年:“哼。” “姐姐问你话呢,说话呀。”花自闲上前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掰着看。 虽然脏了一些但是五官精致,牙齿整齐,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屋子我住了,东西我也吃完了。”少年桀骜说道,眼中满是不屈。 花自闲撇撇嘴:“还会说成语呢,读过书?” “管你什么事儿。”少年说道。 李姣抱着胳膊走到她身侧,面色有些难看:“杀了吧。”还没哪个人敢跟她这么说话的,嚣张的臭小子。 “听到没有,这个阿姐脾气不好,你再不老实交代真的会被杀掉哦。”花自闲稍稍弯着腰对他说。 少年偏着头不屈看她,牙齿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李姣挑高眉毛:“动手。” 两个侍女作势抬起手臂。 “等等。”少年急忙说,“我,我就是没地方去,看到这里废弃了这么久就像住在这里,反正也没人要。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你的屋子。” 少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泛起了水光,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似的:“家父真是这铺子第一人主人,在送货的路上遭遇了山匪断送了性命,家中叔伯贪墨了家产,后来这间铺子的第二任主人在屋子里去世了屋子废弃,我又无处可去所以...才来了这里。” “微胖不是故意吓唬你们的,我只是不想失去最后的安身之所罢了。”说着少年低下头,泪珠像断了线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原先还被他吓得不轻,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晓儿有些动容扯了一扯花自闲的袖子:“阿姐要不算了,他也挺可怜的。” 花自闲抬起头与李姣对视了一眼,李姣旋即勾唇:“怎么能算了呢,他吓到了我们的晓儿,拿性命赔罪也不过分啊。” “是。”侍女道。 少年眼眸中闪过惶恐,果然这些士族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紧闭起双眼肩膀也缩了起来。 就当他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要他性命就不必了,不如让他给我们打工将功赎罪吧。” 少年眸子一亮,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二人。 长公主李姣抱着手臂:“既然阿闲都这么说了,小鬼你怎么想。” “我...”少年不可置信,“我可以,我可以给二位做工,别杀我。” 他太害怕了,这两个人似乎真有杀了他的能力。 花自闲拍拍手直起身:“好了,那就这样,可不许跑这位娘子可是公主殿下全大盛境内跑到哪儿她都能抓住你。” 少年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那你叫什么名字。”晓儿也很是高兴,她看明白了原来花自闲是拐着弯给男孩一个安身之所。 少年被两个侍女放开,吸吸鼻涕:“我叫宋可安。” “可安,我要开一家甜品铺子,往后你便在此做工我每月给你三钱银子的钱包吃包住包娶媳妇。” 听了这话,少年眸子里仍闪现出不可置信的神采:“我还有工钱拿,还有地方住?”他吓唬了她们,她竟然不怪罪他还要给他工钱给他住的地方,士族不都是吃人的吗。 花自闲不知少年在想什么,她勾唇拇指在他脸上轻轻拂过把灰尘带去:“嗯。”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去,给他找两身衣裳。”晓儿嘴角上翘,她最喜欢打扮孩子了。 李姣挑了一下眉:“你还会做点心?” “不如亲手做一顿,你来尝尝。”花自闲对李姣道。 她仍是一脸傲娇,撇撇嘴:“既然你盛情邀请本宫就勉为其难的去尝尝。” 有长公主的手谕,地契房契很快便拿到了,剩下的市券要后日才拿到。 回了王府,晓儿便迫不及待地让人把可安推进了浴室给他洗了澡,又叫人去她屋子拿来了许多小衣服。 她把那些小衣服一一铺开给花自闲看,脸上满是兴奋:“原先都只是给绢人做衣服,现在终于有给活人穿的机会了。” 挑出了一件和可安身形差不多的放在了桌子上,那衣服走线非常工整,飞机袖裁剪得当,外衫是一件窄袖口的白色长衫,上窄下宽。 腰带是一条宽带穿白玉的,这一身穿在可安身上到显得他像个纨绔小少爷。 “还是大了一点,回头我用你的尺寸多做几身。”晓儿一边扯着可安的袖子一边说。 她貌似对做衣服的事情很是上心。 “手艺很不错呢。”李姣打量着可安身上的衣裳忍不住赞叹道,她是出了名的挑剔连她都觉得好那就是特别的好了。 花自闲从空间里取出一台手动缝纫机,三人立刻凑过来。 “花姐姐这是什么。”晓儿两眼放光。 与其用嘴说,用行动展示得更容易理解,只见她右脚踩在缝纫机下面的踏板上拿出一块布料对折一只手压着布料头一手压着布料尾向前推。 两块布料就这么被缝到了一起。 晓儿脸上笑容绽开:“让我试试。” 她上手很快,在裁缝一脉上算是极有天赋的了。这也是因为从小父母便很忙,家中只有祖父与祖母在,祖父忙于政事祖母醉心刺绣缝纫的爱好也是因为祖母的缘故。 “你这东西若是卖到市面上要被抢疯了。”李姣感叹道,何止是抢疯怕是要震惊整个大陆。 花自闲看着晓儿沉浸在缝纫中的快乐模样,也勾唇笑了一笑:“这是唯一的一台,世间绝无仅有。” 第98章 皇帝登场 落叶簌簌,乌桕的红叶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飘荡,不时就有红叶越过红墙。 玄袍男子接过墙头飘落的红叶,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姣姣在西市街头打了人?打了谁?” 金甲卫统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语气恭敬:“回陛下,是武氏嫡子武安。” 听到了名字,皇帝眉头锁了起来,他摆摆手却没说什么。 统领本要退下,可才面对这皇帝退后了一步便被叫住了。 皇帝浑厚的声音像是叹息地问:“姣姣现在在哪儿?” “在永安王府。”金甲卫统领道。 “她在永安王府?她想与永安王交涉什么。”皇帝紧张起来,略有怒色。 统领赶忙道:“只是与小姐妹相聚,殿下似乎交到了朋友,这人与永安王府关系匪浅。” “朋友。”皇帝笑起来,有些意外也有些不信服,须臾他叹息一声,“永安王府与皇室关系特殊,盯着她,若有什么别的动作...且再说吧。她的那位朋友,底细也查清楚。” 统领道是,这次他可以径直走了。走出几步到了皇帝看不见的地方,他摇头叹息,这对兄妹一个怨怼一个提防哪里还有以前的样子。 看着盘子里被切成了三角的小方块,李姣不知在想什么,良久花自闲用勺子剜了一勺塞进她嘴里她才有了反应:“你干什么,瞧瞧这么好看的点心都被你破坏了。” 这三角形状的小方块上,用红色的糖浆描了边,还有一朵又一朵的小花漂亮得她不舍得吃。 可品味着嘴里的味道,李姣眸子亮了起来,睫毛上下眨动又舔舔嘴唇:“还挺好吃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花自闲又挖了一勺塞进她嘴里。 甜滋滋的奶油,软糯香甜的蛋糕胚,咽下肚子后那味道还是在唇齿间流连着让人忘不掉。 李姣也顾不得会不会破坏那好看的形状了,端起小盘子就吃了起来:“这东西若是在西市上卖必定会大热,还不得被各家疯抢了去,你有这手艺怎么不早说。” “想入伙吗?你出银子,我把这个蛋糕做大做强。”她说。 李姣抬起下巴:“不就是银子吗,我除了银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顿了一会儿,又说:“就是吃多了腻。” “配上苦茶吃。” “这两东西真是绝配。”晓儿说。 她不光做了蛋糕,还做了烤鸭、叉烧和牛排。三人在院子里架起了炉子,最底下放上煤上面铺上荔枝木,又拿来了一些先治好的生肉现烤现吃。 正吃得津津有味,她余光瞥见身后一道影子一闪而过,那个方向正是霍拾昀的卧房。 霍拾昀拿了枪从窗户翻到了小湖边,握紧枪杆便舞了起来,舞的虎虎生风树木被强大的内力波动像是受了十级大风的摧残。 满院子的乌桕树震得落叶簌簌,强风卷地,湖水震动。 他听到身后有动静本能地挥枪出去,却在看清来人后住了手。 尖锐锋利的枪尖就停在花自闲眉心一寸不到的位置,好在是及时停下,否则她怕是要被捅穿脑袋。 霍拾昀眸色中慌乱不已,他忙把枪扎在地上,快步朝她走来:“可有伤着,对不起我太过冲动了。”他双手扶住花自闲的胳膊视线关切地在她全身上下扫视。 确认她没被伤着,霍拾昀才大松了口气。 “我哪有那么脆弱,就是在你师父手里我也还能过上一两招。”花自闲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霍拾昀皱眉:“师父那是让着你,你没有内力若是受了内力强劲者一击即便没有外伤也会筋骨尽断。”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后怕。 她堂堂现世第一杀手居然也有被别人说让着的一天,该死的反牛顿世界。 “出了何事。”她问。 霍拾昀避开她探究的视线。 知道他不想说,花自闲也并未多问,转而拉着他往里走:“我新想了些点心做法,做一些给你尝尝。” 她牵着他的手在前面,走过回廊,廊外落叶簌簌红叶似火。他被握着的手掌在发烫,垂下的眉眼里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总是如此,不声不响地便让他心悸。 别院的小厨房就在西边下房的角落,前面也有一个铺着草地的小院子,里头就一座灶台一张摆食材碗筷的桌子。 遣走了下人,花自闲熟练地拿出淡奶油和面粉、鸡蛋。 霍拾昀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变戏法似的随时随地拿出一堆东西的样子,他生了火就坐在灶台边看她把堆成小山的面粉打入鸡蛋和成了面团。 过了一会儿,面团又变成了一朵朵桃花形状的点心。 桃花糕上了蒸笼,她又想点心铺子还能卖什么,想到小时候喜欢吃的南瓜饼外头夹着脆脆的饼干中间抱着柔软的南瓜糕。 她先做了饼干,南瓜蒸熟和面粉混合在压成圆形的饼状,把盘子端给了霍拾昀:“帮我扎几个小眼。” “我以为只要等着吃就好了。”霍拾昀似笑非笑,稍稍朝她倾身。 花自闲抬起头:“哪有那么轻巧的事。” 二人四目相对,互相都有些心悸。加之霍拾昀又实在好看,花自闲头一次脸红心跳,快速别开了脸盘子放在了他手边:“赶紧扎。” 霍拾昀勾唇:“好,谨遵娘子吩咐。” 她把蒸熟的南瓜碾碎成泥和上面粉搅成面团,把扎了小眼的饼干雏形放入烤炉烤制,烤炉是她一早为了做蛋糕搭出来的。 饼干烤半个时辰便成型了,取出放凉中间夹上南瓜面团,油锅热油放入南瓜饼油炸至金黄。 南瓜清香糖的甜味一下子激发出来,她把炸好的南瓜饼放到油纸上,凉了一些才夹了一块给霍拾昀。 他趁热咬了一口,舌头抿开甜腻的糕点,心似乎也甜了起来。 “好吃吗?”她问。 霍拾昀点点头。 她却蹙了下眉,盯着他微微泛红的唇,忽地抬起手指尖在他的唇上碰了碰:“是不是烫着了,你怎么也不说。” 霎时霍拾昀赶紧心被揉了一下,耳根一瞬热了起来,他低下头:“也没有,你喂我的就是烫死我也要吃下去的。” 听了这话,花自闲一愣,心头像是种了株桃树,遇风开了花。不由得她也觉得脸热了起来。 这个木头,说起情话来有种不管他人死活的帅。 花自闲深吸了一口气,忽地点起脚尖微张着的薄唇在他柔软的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 他看着她,清亮的眸子轻颤了一瞬眼睫缓缓打开到最大,愣了一会儿才从嘴角绽开一抹夺人心魄的微笑。 “是因为你太好看了。”花自闲抿唇,放下脚后跟。 正要转身,霍拾昀的手伸到她腰上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薄唇抵上她克制又温柔地吻着。 第99章 他,她,过往 温热的气息在唇齿间化开,本就热气蒸腾的厨房更加燥热,轩窗外是红叶簌簌秋景寂寥屋子里火光烁烁旖旎春光。 “嘘,我们悄悄的。”李姣给两人使了一个眼色。 奈何晓儿紧盯着灶台上那一盘吃的不放:“我就吃一个。” 无奈李姣只能勾着她肩膀把人拖下去。 霍拾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良久才淡然开口道:“你问我出了何事,我不知如何回答,就连我也不知该如何说。” “若是不想说,不说就是了。” “可我又想你知道,毕竟...你是我心上之人,我不想连你都不知道。” 花自闲双手捧着他的脸蛋,拇指摩挲着他脸蛋上的肌肤:“你说,我听着,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在。” 闻言霍拾昀嘴角绽开一抹笑容,随后他垂了下眼睫,缓缓道:“七岁那年,就家中突遭变故,御林军上门抄了家。祖父被处死,爹娘与我被流放。” “他们都说,祖父杀了很多人以将士的性命与北狄交易,卖国求荣。可我不信,祖父曾说他的性命和鲜血应洒在西北的沃土上英魂当如城墙护守边疆,他戎马半生为了大盛性命都可以不要怎会卖国求荣。” “丹书铁券救不了祖父的性命,我和父亲母亲却得了恩赦可在流放之地活下去。可惜不到半年,在流放途中我们便遭到了暗杀。” 他与爹娘一路逃亡,护送他们的官兵早就身首异处了,阿娘把他藏在一个山洞独自去引开了杀手等他醒来找到她时尸体已被野兽啃食殆尽。 二他父亲被杀手剥皮抽骨曝尸荒野,那些杀手称自己是受死去士兵家属之托前来复仇。 可祖父已死,那些家属又都是些平头百姓如何知道流放之地,流放的路途是隐秘的若不是朝中官员百姓很难得知。 许是以为他死了,杀手烧了一座山后便离去,他彼时年纪尚轻一心只知有人要杀他便改换了女装进了一座城里当乞丐。 师父找到他时他正被城中的乞丐堵截殴打,师父救下他将他带回了暗影楼,他说与祖父有交易祖父死了他便替他把霍拾昀教养长大。 “我本就执拗,师父教导慎严格,又是那样杀人的宗门我抵死不从。”霍拾昀说道此处哑然笑了笑,“直到有一次,师父险些把我打死,才明白要想离开宗门就必须成为最顶尖的杀手。” “今日有一个人前来告知我,说祖父当年之事有冤屈。”霍拾昀说这话是拳头捏得嘎嘎作响,“我虽一直坚信祖父是清白的,可亲耳听到,还是难以自控。” 花自闲听得心里一阵触动,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我们便为祖父申冤,为他正名。” 闻言霍拾昀笑笑:“哪有那么简单,反抗皇权若没有权柄,话语传达不到皇帝耳畔。”所以他要参军,要立功,手握兵权之时就是祖父之冤上达天听之时。 花自闲挽住他的胳膊,把头抵在他肩膀上:“你把过去的事情告诉我,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 她的记忆被拉回年幼时。 花自闲是个孤儿,自然没有名字,据说是婴儿时期便被组织买了来,植入了拟态空间芯片。 她其实是个试验品,试验的介质就是空间的兼容性。听师父说,被植入空间的许多孩子里就她活了下来。 空间会随着她的精神力强大变换不同的模式,起初只有基础的储物功能,七岁时她发现空间里可以凭空生出东西。 只要她想,刀枪棍棒都能通过空间生产出来,组织也因此发现了她的作用对她进行严密的训练。 “起初我不敢杀人,师父便一颗一颗地把我的牙齿拔掉,他说反正我还小牙齿还会长出来逼我杀了十二否则就要拔掉我的大牙。”花自闲说这话时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 “你知道吗,在我们的世界有一种药物,可以通过注射使濒死之人焕发生机,只要没断气断掉的骨头割掉的肉都能重新长出来。” 霍拾昀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双拳紧握霎时捏碎了灶台边角:“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哎呀,都过去了。”花自闲抓过他的手,“在师父和组织的眼里,我是一件兵器,还是一把不死的兵器。” “我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十七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个人。”她脑海中缓缓浮现一个身影,苍老地、佝偻的、又是睿智的,他和蔼地冲她笑着。 花自闲弯了弯嘴角:“他明明是我要杀死的对象,却很不怕死地和一个野兽交易,他说只要我听他讲二十分钟的课他就让我杀死。” “我图方便,就照做了。”她笑笑,“他从宇宙起源讲到了文史,我听入了迷,二十分钟过了却下不去手了。于是我便把他带回了家,养了起来。” “小老太每日都与我讲课,他教我厨艺,又教我下棋。后来的三年里,我们日夜相伴是他教会我,人生未必只有一种选择。” “我给你取个名字把小杀手,”小老太说,“落花虽频意自闲,流水任急境常静,望你不受桎梏不受礼教的限制,做你自己。” 说罢小老太敲敲她的脑袋:“不要被芯片控制了。” 她从回忆里出来,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从那以后我便没法在下手杀人,可为了不违背组织的命令遭受惩罚,我把客户悄悄送走或是为他们改头换面就这样悄悄做了一年。” 说到这里,花自闲眸子黯淡了下来:“可组织还是通过对芯片的控制知道了我做的事,他们找去了家里。” .... “奶奶——”她声嘶力竭,师父的皮鞋死死押着的她的脑袋。 她瞪大双眼,奶奶冲她微微一笑:“阿闲啊,记得你的名字。” “奶奶!啊!” 花自闲努力闭起眼睛,意识又被拉回了大盛,拉回了这间小厨房。 一双大手盖在她的背上把她搂进了怀里。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她,像是一尊石像。 “我可从没在别人面前掉下过眼泪。”花自闲把脸贴在他肩膀上,吸吸鼻子,“我告诉你了,从前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倘若未来你对不起我我就杀了你。” 霍拾昀吻了一下她:“不用你说,我自戕。” 第100章 投军 “我打算,投军。”霍拾昀淡淡道。 花自闲闻言一愣,他梦想便是考上武状元,若是投军便意味着抛却身份一切重头开始。 军营里的武夫子可不会敬他是什么武状元一切只靠军工和人头说话。 不论是富家子弟还是王公贵族入了军营便是士兵。 “你想清楚了?” 霍拾昀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点了下头:“嗯。” “好。”花自闲挽住他的胳膊,“待你功成名就,我多少也是个小富婆了,我们一起进步一起努力。” “进步?”霍拾昀勾了下唇角,“好新鲜的词。” “我在同你说说我那个世界的事如何?”花自闲把头重新靠在他肩头,“说这许多,也不知你会不会把我当做是妖怪。” 霍拾昀的心砰砰跳着,身子因她靠着有些僵直,怕自己动了磕到她又怕自己不动她靠着不舒服给他闷出了许多汗:“我不会以为你是妖怪,只会想你是个仙子。” “好土,这是土味情话吧。” “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同那黄土一样,又淳朴又憨直。” 霍拾昀勾唇笑起来:“那,就当是在夸我了。” “就是在夸你。”她打了个哈欠脑袋在他身上蹭了一蹭,眼皮子上下打架,屋外秋风吹拂落叶簌簌那声音很是助眠。 见她默了声,霍拾昀偏了偏头,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在昏黄的烛火下像个精致的瓷人娃娃。 他垂眸笑意温柔地,抱起她朝厨房外走去。 穿过长廊时廊外月色怡人,秋风裹挟着秋叶,空气中有淡淡的桂花香味。 想来也快到中秋了。 因着昨日睡得早,次日花自闲便起了个大早,她是被窗外叽喳的鸟雀叫声给吵醒的。 一阵淡淡的丹桂芳香钻进她的鼻子,别院处为了让寂寥的秋日也有花色管家命人搬来了几十盆的桂花。 又知道她喜欢这个味道,管家特意让丫鬟们把桂花摆在了靠近房门或窗户的位置,还有几盆金贵盆景摆在了屋子里。 即便是摆了这么多,味道也只是淡淡的,并不甜腻。 嗅着空气里的桂花香味,她转身,霍拾昀就躺在他身后。 只着了一件宽松长衫,因睡着了翻动之下在睡梦之中散开,一个大v字露出胸前的大片结实肌肉。 他曾是杀手身上自然没什么好皮,疤痕在胸前纵横交错,可在那暗色的疤痕之下他的肌肤干净白皙。 尤其是小腹上八块整齐小方块人鱼线,这儿的疤痕最少。 “好看吗。”男人不知何时醒来了,左手把脑袋撑起来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花自闲从他的眼里瞧见了一丝狡黠,便故作无意地说:“我刚睡醒,还不太清醒。”她下意识把脸挪开,抿着唇看向别处。 殊不知她眼下的样子尽收他眼底。 “光是看吗,”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到了小腹上,“捏捏看也不是假的。” “你...你一个古人这么不知羞。”花自闲勾着唇,嘴上说手上做两个样子,她手指在他的腹肌上戳了一戳。 此刻指尖仿佛触碰到了铁块,竟有些烫手,她的指尖仿佛要烧红了。 脸也热的滚烫。 最后,花自闲囫囵从床上跳下去,胡乱把衣服拢在身上往外走:“我,我还要去铺子那儿整顿一二先走了。” 彼时她依旧羞得无地自容,霍拾昀却勾着唇角看着她逃也似的离开,心中无比欢乐。 她这模样只对他,也只有他见过,想到了这个他便觉得高兴嘴角不自觉咧的更开。 仓惶打扮了一阵,花自闲便坐上轿子出了门,她本也想自己走去的但上京的路她一条也不认识便别浪费那个时间了。 她打算把铺子从新装修一番,把屋顶和库房拆掉做一个楼梯直通二楼,又从二楼再搭三楼打造一座古朴小巧的烟雨花楼。 这楼后面就是护城河的直流,画船河景与屋舍楼台相得益彰两层楼盖好以后必定是诗意无比的。 远斋的生意实在不错,每月进账一百多两银子,加之她也在其中卖一些茶水点心,不少文人雅客姑娘娘子都是冲着吃食来了。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有了开甜品铺子的想法。 木工头子看过了房子的地基,直说好有围着屋子里走了一圈说:“这地下做了固土和防水的处理,就是盖上七八层这地基都没问题。” “那边请师傅尽心了。”花自闲朝师傅稍稍欠身。 头子欠身行了个叉手礼。 交了定银,摆了一桌开工酒便开工了。 拱起要两月时间,若是进度快一个半月便能验收,这个时候无需考虑甲醛问题领包入住便可。 空闲时间她正好回丰州去看看,把冬天的煤和一家几口人都拉到京城来。 “险些忘了一件大事。”花自闲拍了一下脑袋,她怎么把买房的事忘了。 “你要投军?”永王饶有兴趣的打量去帐下的男子,心中有些许触动可有不敢表现出来怕薄了自己的面子,便故作不屑道。“不考功名当状元了?” “若是要精忠报国不如在军营来得实在,何必在意那些虚名。”霍拾昀道。 永王轻笑:“在我这儿可没人记得你有多少学问,只看拳头刀枪和战功说话,人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富家公子,到此都一视同仁你可想好了?” “在下已经想好了。” 永王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好!有骨气!不日王师便要出证北上收复失地正缺良将,本王便拨你二十人功过担由你处置,但是倘若你在战场罔送了他们的性命军法处置你。” “是。”从今往后他便是军中的十夫长。 永王又拉着他话了几句家常,当中说起了兵法便停不下来了,应是要和他说上半日。 等他从营帐里出来,副将便领着他到了自己的帐篷,按照规矩十夫长是要与兵士们同吃同睡的。 “现在军队还驻扎在京中,若是家人也在京中时不时的能来见见。”副将道,二人停在了一顶帐篷后面,远眺着营地入口一对老夫妇和儿子相拥。 不必猜光是看三人热泪横流便知道在说什么,无非是儿子瘦了老人有没有照顾好自己一类的话。 副将又笑了起来,悠悠道:“玄甲军不比其他军队能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回家看看,我们这些人退役的时候就是死在战场的时候。” 说着又抬手朝前举了一举示意他帐篷就在前面。 “我听将军说了,你家里还有位美娇娘也是个精通武艺的夫人,真是令人羡慕。”副将怅然说道。 霍拾昀道:“将军说的不错,我家娘子是个顶好的人。” 闻言副将也是一愣,旁人若是被夸了夫人还会自谦几句,他倒好直接夸出来了看来是恩爱非常啊。他笑笑拽着霍拾昀的胳膊往前走:“闲时让她来送送被褥吃食吧,北上了可就七年八载的见不到了。” 他面上点头,心里却不想花自闲来,阿闲那般好被这么多男人见着了才不好。自是要藏起来的。 “他做我们的十夫长,那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我看就是个绣花枕头。” “咱们胡大哥跟着将军打了这么久的仗,也该到他了吧,谁知头上又掉下来了个十夫长。” 才走到了半途便听见了帐篷前面士兵靠着火,说着话。 第101章 买园子 营地就驻扎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山谷里,四处空旷声传得广,那些人听上去颇为义愤填膺。 副将也听见了,抬手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当兵的都是莽夫,只看拳头说话。” 说罢他便丢下他转身离去了。 霍拾昀今日穿了紧身长袍,两只脚上缠了束腿,手臂上也绑了护腕一身劲装。 他缓步朝前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副将与永王凑到了一起,不由得担忧起来:“他能行吗?胡大牛可是在泰山上拜师了拳术大师的,功夫不是一般二般的强。” “他若是连这帮人都打不过那他就是丢了我的面子,倒是随意打发就是,”永王摆摆手。 副将:“他会输吗?”这话刚问出口,他便觉得自己错了。 就听帐篷后面传出几声拳脚打斗声,砰砰的几件重物落地的声音,打斗一夕之间便结束了。 “我没看错吧。”永王朝前看去,只见已经有七八人倒在了地上。 其余的动上了兵器可以就在他手里走不下三个回合便被打得丢盔弃甲。 须臾,胡大牛拱起手来:“服了,我们服了。” 副将看向身侧的永王:“将军,你给他的职权小了啊。” 午后刚过,艳阳斜照在坊间街道的红枫乌桕上,撒下如同碎金一般的红色。 花自闲在户所里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屏风后面管家正给同样来置办房产的客人讲述房子的好处。 “冬暖夏凉,据风之地,居于僻静之所处于密境之间呐。阁下若是买下了这幢院子,坊间四邻必定要羡慕死您了。” “久了,还不,来。”新雨在她身侧坐下,微微皱着眉。 自二人到了户所坐下已有半个时辰了犹不见人来接待,本是好脾气的新雨等得也有些不耐烦了。 花自闲熟练地从空间里掏出南瓜饼、蛋黄酥、粘豆包、一整只烤鸭,把一方小桌子摆得险些装不下。 “尝尝这个南瓜饼。”她一边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来喂给了她。 相处了这几个月主仆两关系亲近了不少,花自闲又没什么架子,新雨乐意和她亲近。 南瓜的浓香,蔗糖的清甜还有那股油润的花生油香味,新雨疯狂点头:“好。” 她嗓子刚好一些说话还不怎么利索。 花自闲怕她呛着给她倒了杯水。 户所里的人,什么大富大贵没见过,暴发户按揭买了房最后交不起钱的大有人在是以都学会了势利眼看人。 这当中最大的势利眼当属户所的户头,他只打量了二人几眼便对身侧小厮道:“这一看便是暴发户,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下人相处如此不分你我的,晾她一会儿若是还不走便去报几个大价钱全款的屋子把人吓住。” 小厮得了指令只得连连点头,可他抬起头去看,又觉得那位娘子的气质也不像暴发户啊。 花自闲打开一个小食盒里头放了中午做的凉粉,原本是放在空间的冰箱里冻着的,这会儿刚好凉了。 做了许多,中午晓儿和李姣来了给出去了两碗,又给了可安一碗,剩下的三碗她打算留一碗到晚上请霍拾昀尝尝。 新雨对这碗凉粉很是喜欢,虽然秋凉可吃起凉爽的东西心里无比舒畅。 这边她一碗又一碗地吃食变着花样地拿出来,原先看房的客人连羊皮卷都不想看来,转头看向他们才发现这二人吃的东西竟然没一样是他们见过的。 精致小巧又好看好吃,尤其是那凉粉、豆花,白里透着白的软糯糕点。 众人不受控制地咽了一口口水。 不多时就有妇人受不住了抱着孩子上去问:“娘子你这些吃食是在哪买的?” “桂花蒸。”这是她给铺子取的名字,秋日里最闷热甜腻的一天,想想这么说妇人应该不明白便又补充道,“我自己的铺子还没开张,这些也都是我自己做的。” 妇人面露遗憾:“原来如此。”她怀里的孩子也哭了起来,她赶忙去哄。 花自闲便把一粒软糯可口的糯米糍递到了男孩嘴边,小男孩只是舔了一口便抓过了糯米糍大口吃了起来。 看孩子吃得这么开心女人很是高兴连声对她道谢还说什么要给她塞银子,她推托了几次才拒绝掉。 妇人便笑说:“等娘子的铺子开了张我一定带着这孩子去捧场。” 见到这一幕,户头也只嗤笑一声:“原来是做小生意的。”他给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这才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 “娘子想看多大的院子。”小厮脸上堆着笑。 花自闲沉吟了片刻,说:“我家孩子多男孩女孩都有,最好是大一些,带花园楼阁还要有湖泊的。” 那小厮笑笑:“这些院子可都不便宜。” 闻言新雨不高兴了一拍桌子站起来:“你,瞧不起。” “娘子,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小厮讪讪笑道。 花自闲也不恼,轻轻一笑让他们把画了图的羊皮卷都拿上来。 用羊皮卷的都是几年前的老房产了,现在有了远斋纸张便也没那么贵,三尺长卷十文去钱不到一些新出的院子都用了宣纸画。 花自闲挨个翻看,很快便看上了一座园子。 五进院既有湖光山色,又用花园怡景,她颇为满意。 “就这座吧,抽空我去实地看看。”她把画着那座五进院子的图拿到了最上面。 小厮面上却闪过一丝难色:“娘子,这院子叫欢圆乃是大前朝宰相的故居,到了这一代后人不得势家,道中落拿出来变卖。光是购入便花了我们东家三千两银子,闲着是过于久了一些打个折三千二百两。” 寻常人看到这价格便打退堂鼓了,谁知她想也不想便按了章:“交了定金,我不日便领着我家郎君去看房。” “娘子不再考虑考虑?”小厮有些不可置信,什么暴发户能这么阔绰。 花自闲点头:“若是喜欢本娘子全款买。” 小厮嘴角都险些笑歪:“好嘞,明日,明日就去您府上亲自请您去看园子。” 前一秒还一脸的苦相,现在知道她有钱眉飞色舞地恨不得把势利眼三个字写在脸上。 出了户所到了家时,她瞥了眼书房,里头传出烛火跳跃的光亮。 她便猜到了霍拾昀回来了。 正要往书房去,半途便被他叫住。 霍拾昀手里提着枪应是刚从后院练完了枪回来,薄衫上被汗水给浸透了,额肩的碎发也被汗水给打湿了。 “阿闲。”他唤她。 花自闲勾了下唇角,掏出手帕缓步走上去替他擦去额前的汗水:“今日我去了户所相中了一所园子,你有空陪我去瞧瞧,若是喜欢便罢祁儿他们都接到京城来,咱们在京城也算有个家。” “好,只要是你喜欢的,都好。”霍拾昀揉了一下她耳际的头发,笑意温柔。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却又像是看在别处,花自闲便知道他心里有事儿:“你是不是有事要同我说。” 闻言霍拾昀微怔,垂下眼睑。良久才开口:“有件事我瞒了许久,不知如何开口。” “是祁儿他们的事吧。” 霍拾昀愣了一瞬,旋即怅然一笑:“什么也瞒不住你。” “三个孩子不是你亲生的我一早就知道。”花自闲环住他的腰,这一身汗臭倒也不是臭,反倒令人踏实。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霍拾昀沉声,俯下身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祁儿也就罢了,云儿和灵儿身份一旦任人知晓便是灭顶之灾,我入了军营后便要出征了只能把他们托付给你。” 过了一会儿,他又叹息一声:“我对不起你。” 花自闲始终沉默着,她蹭了蹭他的前胸,哑声问:“你何时走。” “半月后,往后的几日怕也是要住在军营里。”霍拾昀道。 她默了好一会儿,云遮月影竹影婆娑,须臾她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我等你回来。” 这一吻就像一拳打在了他心上,二人已经互通心意,没有比这更令人心颤的。 一阵天旋地转后,花自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不必多言他只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第102章 明抢 第二日醒来,她整只腰都要断了,一使劲骨头便咔咔的往下掉。 花自闲肚皮一翻,冷哼一声,打算这半月说什么都不理那罪魁祸首。 霍拾昀却笑盈盈的搂着她又是亲又是抱二人这样又蹉跎了一个时辰,他终是待不了了。 ,木桶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足有半人高一米多宽,此前丫鬟们听说把水送进主屋各个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进来后瞧见已经穿着妥帖的郎君,正坐在罗帐里哄着娘子,两个丫鬟相视一笑默契的没有打扰倒了水便出去了。 红木桶里徐徐升起热气,霍拾昀试过了水温后才把她抱进了木桶里,他刚换了一身的劲装沾了水也不在意直到把她放进了木桶里确认她没受凉。 霍拾昀趴在木桶边上看着她:“你洗好了我再抱你回去。” “我没事儿,我可以自己洗,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说着她把自己半张脸都埋进了木桶里,往水面呼噜噜的吐泡泡。 她都快羞得无地自容了,尤其是昨夜灯光旖旎,透过料子瞧见那形状吓得险些背过气去自己活着怕是奇迹了。 殊不知她耳根生红,落入了霍拾昀眼里,他咽了下口水再待下去怕是真的走不了了。 “我得走了,一会儿我叫新雨进来。”霍拾昀满面潮红,在她额前吻了一下,“今日买园子我留了些银钱,用我的来付,若是不够便派人去东市钱庄我备了点银钱。” 说罢又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下一秒飞也似的快步离开了屋子出去又把门给合上。 花自闲瞧见他走了,才从木桶里把头探出来,这就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 “再一会儿不好吗。”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木门砰的被打开,霍拾昀快步走了进来俯身捧起她的面颊便是深深一吻:“几日后我便休沐倒时我再告假回来。” 说罢又一阵风似的走了,看得出军营那边一定是误了时。 花自闲勾唇笑笑,又把自己浸进了木桶里。 过了会儿才想起他留下的钱箱子,打开一瞧足足几千两的纹银。 “这叫留了一点?” 这一日花自闲也没闲着,煤所、远斋、桂花蒸三头跑。 桂花蒸今日拿了公示拆了墙,数百根竹子在当中支了起来,短短半天工程队便罢整座屋子都给围了起来。 可安跟来看了几眼,毕竟这是自己待了许多年的地方多多少少有些情感。 花自闲揽着可安的肩膀轻声安慰:“放心,等盖好了你还会回来的,倒时你就是这家店的店长,我把它全权交给你。” “嗯。”可安眸子微亮朝她用力点头,娘子是个好人既给了她地方住又给了他安稳的生活,他往后一定要好好做工回报娘子。 “你这个年纪是读书的时候,过两个月我家中的先生要来,倒时你便去园子里的学堂上课以后有机会考取个功名光宗耀祖。”花自闲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 少年眉头却皱了起来:“我才不考什么功名,我要跟着娘子干一辈子。” “给我干一辈子可是很考验能力的,你若是每个功名我可不敢用你。”她吓唬他,可安今年十二岁正是读书明理的时候她不想他就这样庸庸碌碌跟着她一辈子,这是耽误人。 宋可安思索了片刻,抿了抿唇:“我知道了娘子,那我一定考个大功名让娘子开心。” 少年脸上又出现了笑容,花自闲莞尔一笑:“好。” 便是这时,新雨来报,只说了两个字:“煤所。” 桂花蒸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等她驱车去了煤所,刚到巷子口就见了两辆宝马香车,宽大的车厢把路堵死了。 煤所里的工人阿秦像一早就等在了这儿,见她下了车立刻上前行了个叉手礼道:“娘子,来了大人物对方称是个太子。” 花自闲蹙眉,上一次花自怡找来吃了闭门羹,没想到还不死心竟把大靠山给搬出来了这是打算明抢啊。 第103章 煤开抢二度 “我便与管事说清楚吧,煤所建在这儿有碍周边百姓生活,这滚滚烟尘实在是...要么换个地方。”太子呷了一口下属递来的茶,说起话时语气还算客气。 刘管事始终低着头,时不时挤出笑容:“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当初东家选定此处就是看在此地离城墙近一些,又邻着护城河人烟稀少走水了也能就地取水及时些若真换了地方还真找不到人户这样少的坊市。” 这番话就是拐着弯的说这地方精挑细选碍不着任何人事儿,放低姿态不得罪人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太子挑了下眉:“这么说管事是不打算让了?你知道我的身份若是要什么东西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太子这是拿身份压人了?”忽而从屋外传来个声音。 太子所在的屋子是煤所平日会客之所,也位于仓库后面,能到这里来的必定是煤所内的人。 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李念有些意外,这些煤炭乌黑脏污若不是男子哪个敢靠近。 刘管事微微倾身:“殿下有什么话,尽可同我们东家说,东家向来是说一不二大事上小的还真做不了主。” 不多时屋门推开,一道姣姣身影从外头进来,先是经由丫鬟的手把披风解了再来向她行了礼:“民女花自闲见过太子殿下。” “你也姓花?”太子皱眉,“怎么是你。” “这间煤所包括那开采煤矿的山头都是民女的个人资产,即便是天子也没有侵占百姓资产的道理,您说是不是太子殿下。”她直起身,紫色的罗裙衬托这她白皙的肌肤,在这晦暗的空间里她却仿佛透着光。 太子稍稍一怔,不由扯了扯嘴角:“花娘子说的是,不过...倘若本宫当真强求你又能如何?” “我能找到一座煤山,那边能找到第二座,太子若是想要我送给了您又如何?只是太子殿下是个聪明人,什么事长久的效益,殿下应是知道的。”花自闲径直在椅子上坐下了,怕是整个大盛也没人像她这样大胆的。 太子倒是不在意,他一向是“平易近人”的。能找到第二座煤山?花自怡同他说起煤山的好处时他确实心有所动,但这件事若是扯上了长公主便要三思而后行了。 左右那煤山都不是花自怡的他求着他来,即便自己空手回去也得罪不了她。 整个大盛想做他的太子妃的大有人在可若是得罪了长公主和永安王府他失去的可就不是一个太子妃而是两大势力了。 太子思复着,轻笑:“娘子说笑了,我今日只是来看一看,顺道给东宫多订下几十斤的煤。” “那便好说了。”她对刘管事道,“吩咐下去,太子殿下要得捡最好的不掉灰的去。” 刘管事:“是。” 这管事对外井井有条,颇有大家大族风范。 送走了太子,刘管事面露担忧连着给她奉了几杯茶:“若是太子当真不死心,东家这往后可怎么办?” 花自闲吹了吹茶叶沫子,道:“越是高位者考虑的便越多,一举一动都受限制,他今日会亲自来就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否则不怕朝中几位大臣参他一本吗?” “那他今日是...” “给身后的人做做样子罢了,更像是哄女娘高兴的。”花自闲说完。 刘管事听了都是一愣:“让太子殿下哄着的,得是什么样的娘子。” 太子出了济北坊便径直回了东宫,花自怡早早便等在了府里来回喝了三四壶的茶放凉了几盘点心。 她与太子已纳过了吉日只等国丧一过便可过门了,花自怡自认为自己已经是确确实实的太子妃在东宫里也是颐指气使宛如一个主人家。 太子一进门便瞧见厅里坐着的花自怡,眉头一瞬皱了起来,但在花自怡看向他时他又很快挤出了一抹微笑迎了上去:“不是叫你回府等着吗。” “我哪里坐得住,你弄到了吗。”花自怡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不恭敬的样子,她自认为自己不必拘那些礼节她也确实做不惯那些。 太子嘴角扯出一抹笑:“我去了,还是亲自去的,还不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你。”花自怡面色愠怒,抱起胳膊便转身把后背留给了他。 太子:“那花自闲背后有姑姑撑腰,姑姑又是父皇心尖上的人,我如何也不能违背了长辈不是。” 花自怡面露不悦,但她也不敢真的和太子使性子,毕竟八字有了一撇还没一捺呢。 但是一听见花自闲三个字,她面色骤变转头看向太子:“你说谁?” 花自怡容貌冠绝京城,为着她这张脸和背后相国父亲的身世,他也得多给几分面子。 太子忍下心中不悦将她揽入怀中:“花自闲啊,上来也巧竟和你那位傻子阿姐同了名。” “她长什么样?”花自怡眉头皱得更深了。 “也就那般,庸脂俗粉不如你好看。”在自己未婚妻面前夸旁的女子好看,他还没那么不知趣。 花自怡的脸色越变越难看,不可能她是自己亲自推下的山,那山那么高必定尸骨无存了不可能还活着。 “应该只是同名吧。”花自怡喃喃着即对太子说,也像是安慰自己。 待煤炭运入了东宫,管事太监将账单拿上来时,太子才看见了价钱。 每百斤煤一钱三百文,一百斤仅用半个月不到,东宫十进十出的宅子每一坪要烧二百钱。 这一月下来少说百八十两 太子一阵心悸,银子于他而言并没什么,只是买了些无用的东西总觉得亏罢了。 这花自闲倒是会做生意。 每百斤一钱三百文那是按照宋朝时冬日苦寒出的价格,当然也是只对太子出的价格,平头百姓在她这儿买一百斤煤也就八百文毕竟现在还是淡季。 这么些煤在冬天也只够烧十二天。 真正赚钱的时候在冬天。 第104章 买园子救高手 因见太子的事耽搁了一个时辰,回到别院时户所的户头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起初看见花自闲留下的地址第一眼时他还有些许不信,这怎么写的是永安王府,直到亲自按着地址找来他不信也得信了。 见花自闲的马车停下了,户头赶忙迎了上去:“娘子现在就与我去看园子?” 她眸色有些许怅然若失,说好要与她一起去看园子的,他却一早便走了。 索性她喊上晓儿、李姣一块去看。 去了长公主府接了人,三人同坐一辆马车前往那座欢园。 路上晓儿思索着开口道:“关于这座欢园传说还真的不少,传闻它即前朝宰相府邸,还是那位宰相与妻子定下了终身之所,后来他们在园内寿终正寝才被后人命名为了欢园,有欢乐祥和之意。” “到了。”户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掀开车窗上的轻纱帘子,一座宏伟园林出现在眼前,马车停在园子上方的山坡上从这儿刚好能瞧见欢园的全景。 共有五进的院落,已经不能单用宏伟壮观去形容了,最外层的院墙采用的是曲面的搭建。 墙头是波浪形的从围墙处走过滚动的院墙宛如一条蜿蜒盘踞的巨龙。 马车又继续行进将三人带到了院门前,院门前种了许多竹子,整座园林坐落于盛京主街西南边怀月坊里。 距离主街仅有百米距离,几乎是跨过了北边的竹林翻过坊市的门就能到。 “从大门向北看便能看见远处宏伟的鼓楼,这是何等的壮丽风光,您再到这园子里瞧瞧。”户头打开了紧闭的大门,“进门便是一个小泊园,宾客到此掸掸土,再进这第二扇门便是进园别看年经日久的枝丫疯长这修整起来可是很好看的嘞。” 说着便领着她们进去,进园处便是一座大的景观内里有一片大湖,湖中心有荷花栽种过的痕迹,在北边做了一个小小的码头看来原主人很喜欢钓鱼。 花自闲想到是能在这儿仿照一个三潭映月的假景也很是不错。 进门后首先要走过的便是第二进园的长廊,长廊左右两边都有景致,右边是人工大湖左边便是一个普通的院子。 这院子上下连接着两座四合院,下边那个做丫鬟奴仆的住所,上边那个便是主人的居所。 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院子,欢园里上下有五个大进院,二十多个四合院其中主人房丫鬟房小厨房都是独立的。 “这么大不会违背了本朝规制吧?”花自闲站在吉祥居的假山前面,看着院子中错落的乌桕树撂倒的花草庭院不由说道。 户头再三保证:“这园子原先是六进院,后来改成了五进院也就符合规制了,娘子放心我们的地契房契写的都是民用房,您瞧那边的拙作院到是可以给公子女娘们做书塾......” 他滔滔不绝地又介绍起来了。 花自闲心里也很是满意,古人果真是会过生活的,这一二十间院子全在一条动线上既宽敞也不影响交流。 她已经能幻想到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跑跳玩闹的样子了,倒时霍拾昀在进园里舞枪她在一旁吃着小食看他们玩闹别提多欢乐了。 “那边有秋千,殿下您快来瞧,花姐姐快来。”晓儿小跑去找秋千去了。 花自闲却沿着一条僻静的石路往里深入,这路周围种满了翠竹多年无人打理已经长得震天高了。 呼噜噜,道路尽头的小屋舍里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她眼前芯片的光圈左右摇摆最后锁定了那间屋子。 热成像启动后她看见了屋子里一个发热的人体形状,心下不由一动,眉头锁了起来。 忽然!那火红色的人影动了一下脚,他一手捂着胸口有一片暗红色堆积看来是受伤了。 “呼噜噜。”须臾又是一声鸟叫传来,随后从人影后面跳出了一个小小的热源,那是一只很肥的鸟儿。 像是...鸢尾山雀?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快死了,你快走吧不要被人打去吃了。” “但你这么小,被吃了也没有几两肉的。” 是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孩声音。小山雀焦急地蹭了一蹭她的膝盖,又用小脑袋顶着她,像是在鼓励她站起来。 女孩怅然的一笑,伸手抚摸了一下小山雀的脑袋。 就在这时花自闲一脚踩在了堆积的竹叶上,哗啦一声。 女孩猛地转头看向她的方向:“谁!”二人之间有一扇木门挡着,女孩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只是凭借多年训练的本能听见了声音警觉起来。 花自闲朝前走了几步,那女孩像是听见了她在靠近,从身侧拿起一把冰蓝的匕首护身。 可她刚站起来,身子便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几滴血从她身上滴落。 女孩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后她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鸢尾山雀跳到她身上叽叽喳喳的像是在着急。 她推开门,一阵风扑面而来,风里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新雨。”她只低低喊了一声,就从一旁的围墙上跳下了个人影。 正是新雨,她貌似会一些轻功时不时的神出鬼没,霍拾昀为了让她更好护着花自闲又给了她一本武功秘笈。 “人,救吗?”新雨说。 “救。”花自闲说,转头又对户头道,“这园子我买了。” “伤的不轻,还有救吗。”新雨帮着把人挪到了一间屋子里,这园子虽已经闲置许久了但有专人定期打扫,床褥上的灰尘并不多。 女孩腹部重刀,但也好在是重刀,伤口可以缝合失血过多也可以通过输血续命。 做完了手术,为了不挪动她,花自闲直接交了钱拿了地契。 户头收了银子喜不自胜,上了马车便走了。 “这女孩来路不明,又身负内力,留着她不安全。”李姣抱着胳膊面色深沉,她纵横权场多年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不是死士就是杀手。 “叽叽叽叽。”床铺上小山雀像是听懂了,生怕她们把主人丢下。 晓儿:“这小鸟是拿来的?” “好像是这丫头的。”花自闲话音刚落,床上的女孩便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过枕边的匕首便朝前挥出去。 李姣眼疾手快拽起花自闲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堪堪躲过刀锋。 “你这蛇蝎心肠的东西,就是这么对你救命恩人的?”李姣骂道。 第105章 大乱 “你别害怕,”花自闲在她床边坐下,“这里是我家,我把这儿买下了,你也是我救的不用死了。” 女孩抱紧了怀里的小山雀,眸中满是警惕两道眉毛死死皱着,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也受了伤还在微微颤抖着。 见她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花自闲直接拍开了她的手:“你现在这样,我想杀你还不是轻轻松松哪里还用救你把你丢在仓库里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她又指向床边正烧着的小炉子:“这里头的药材比你的命还贵,我要是想你死干嘛花钱救你?” 女孩闻言表情松动,警惕之色稍稍退却了一些。 “你就这儿养伤吧,等你好了就来给我当护卫,以身抵债。”花自闲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楚二。” “好的,现在你叫岸芷。” 女孩脸上滑下三条黑线,取名字还问。 “你为什么救我?” 花自闲:“因为我很闲。” 岸芷:“....” “欢园这么大的园子没几个丫鬟小厮显得冷清,你住起来也不方便,我叫铃兰去给你选些人。”李姣道,她近来对她的事儿有些许用心了,是真把她当做了朋友。 花自闲承了她的好意道:“正好,园子修缮的这几日我回丰州一趟。” “你回那儿做什么。”李姣有些不高兴。 “接孩子去,你不想见见你那三个可爱的小外甥?”她两手背在身后朝她靠近了一步,嘴角含笑。 李姣今日来脸上的疤痕淡了许多。 “你才多大怎么就有三个孩子了。”李姣有些不解。 花自闲便同她一顿解释她反倒气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大的胆子,那个姓霍的也是现在还敢占着你。” “我是真心喜欢他,不管从前是因为什么在一起,现在我心里都有他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还有钱...嘿嘿,”花自闲想想都高兴,“我挺好的。” “什么就挺好的。”李姣抱起胳膊,心中仍有些生气,她的朋友怎么能受这个气,“那我同你回丰州,替你教训那什么村长。” “说到教训,也确实不该那么轻易放过他,我会看着办的你就好好养病把皮肤养好了当我回来。”花自闲上前捧住她的脸蛋上下揉了揉,“给你一张漂亮白皙的脸蛋。” “哎呀,花自闲。”李姣笑了笑上手还击。 二人在院子里闹了一阵。 第二日一早她便见到了那二十八个丫鬟小厮和两个嬷嬷。 宫中侍女的效率果真是快,她小小感慨了一瞬,便转头看向身侧的嬷嬷:“您是叫翠娘?” “正是小人,娘子安好。”嬷嬷笑着蹲了一蹲向她行了个叉手礼。 这一拜端正持重颇有宫廷风范。 一旁的铃兰侍女道:“翠娘是自小伺候我家殿下的宫女,后来到了年纪出了宫,出了宫的宫女按律是不得录用的,正好让她来伺候娘子。” “小娇娇这么喜欢我,那我也不能辜负了她去,”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圆瓶递给铃兰,“帮我把这个给她,高告诉她我很快就会回来。” “是,娘子。” “喂,你请这么多人来还要我做什么。”岸芷不知何时来的。 她是个小尖脸,尽管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六的年纪,但她的眼神中却透露出超乎年龄的坚韧与智慧。 花自闲挑了下眉:“他们都给你,这座园子未来几天你管。”说罢她又冲她眨了下眼睛,随即转身便走。 留下岸芷一脸懵在风中凌乱。 从京城到丰州脚程快的只要十日,一路上她能吃能睡,等到了家门前已是晚上了。 偌大的霍家小院门口只点了一盏灯幽静的连院内的鹧鸪低鸣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花自闲跳下马车,新买来的两个小厮已经提着灯笼到了门边敲门去了。 可拳头还未扣响大门就听里面传来了声音:“现在那死老头病着我看你们怎么拦我,我今日非把这院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房契地契都给你找出来。” 那是霍三姑的声音! 花自闲心下一惊,走上前去耳边又传来了小女孩低哑的哭声:“你就是欺负我们爹娘不在,要是爹娘在我看你敢不敢在这撒野。” “京城离这儿十万八千里,他们早在路上给山匪给活剥了也说不定。”霍三姑叉着腰道,一挥手让十几个小厮上前,“把这两位女娘给我拉开,我今日就要打死这个顶撞长辈目无尊卑的小东西。” “不许打我哥哥。”阿云叫嚷着。 花自闲一脚便把门给踹开了:“我看谁敢动我儿子。” 院内寒风呼啸,两个小女孩看清来人后便大哭了起来。 “阿娘。” “放开。”新雨拔出刀指着劫持二人的两个家丁。 花自闲面色冰冷:“杀了。” “刷刷”两声,新雨毫不含糊。 霍三姑吓得腿一软,手里的棍子闶阆吊在地上:“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谁告诉你我死了?”花自闲眸中夹着冰冷,毫不留情地一脚便踢在女人的脸上。 霍三姑被这一脚踹得门牙飞出了两颗:“我的牙,好啊花自闲你敢打我!你可知我现在的丈夫可是本镇的县令!” “好啊,老驴上磨还能拉出金子来了?您还真是老当益壮。”花自闲把霍祁抱起来,小家伙在大冷天里跪着身子冻得冰凉,她冷声道,“那个狗官找死,你也找死。” “哼,你还真敢杀我不成。” “我如何不敢。”花自闲冷笑,“杀了你太轻巧了怎么能弥补他们受的苦,你到我家来欺我老人,打我孩子扒皮抽筋对你都是轻的。” 说罢她又对两个小厮道:“去镇上找两个匹夫,就说本娘子愿意给银子,她身上不许给我留一块好皮。” 小厮:“是。” 这次她是切实地被气到了,管他什么县令知州,都去死。 霍祁正发着烧,迷迷糊糊见到她的一个剪影,眸子便湿润了一片:“阿娘,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们,阿花姐姐被人带走了你快...”没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阿祁,阿祁!”花自闲只觉得心像针扎一样疼,她怎么就这么放松,为什么不给家里多安排一些护卫。 “娘子,是娘子回来了吗!”不多时从屋子里扑腾出一个人。 那人像是睁不开眼睛,走几步便跌了出来。 花自闲认出那人正是自己安排在煤山的工头。 “娘子,小的办事不利让姓刘的他们打了,耽误了工事还瞎了眼睛。” 第106章 穆花被困 花自闲柳眉深锁,她把霍祁抱进了屋子盖上被褥,又探了他的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阿娘,阿兄没事吧。”霍云在旁急得眼睛都要哭肿了。 霍灵大张着小嘴哭得哇哇的:“呜呜呜。” 她把两小只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们的背哄着:“告诉阿娘,这些日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阿娘走了以后两个月来都相安无事,几天前京先生忽然病倒了,霍三姑见家中无人便闯了进来。”霍云哽咽着用袖子擦过脸蛋,“后来煤山那儿大牛闹事打伤了工头阿叔,就全乱套了,两日前来了什么乡正说阿爹阿娘路上遇了山贼回不来了。” 花自闲抚了一抚霍云的小脑袋:“阿娘不是在这儿吗。”她面色难看,这事儿想清楚并不难,有人想趁他们夫妻不在除掉霍家。 先是给京老爷子下了毒,随后煽动工人闹事再找有威信的人传播他们已死的谣言,待到夫妻二人回来孩子家破人亡。 但他定是没料到,她会回来得这样快。 “清雪姨呢?她没来帮你们?” 霍云赶忙摇头:“这些日子都是清雪姨在照顾我们,后来楼里出了事儿她就走开了两个时辰没想到三姑奶奶就找来了。” 花自闲吐出一口热气:“先去看看京先生。” 昏迷三日,京老面如黄土唇白如纸,花自闲探过了脉后眉头锁得更深了。 这毒竟和他过去所受的一样。 “究竟是谁一定要让你死。”花自闲喃喃,从空间中取出工具包,将银针点入京老身上几大穴位。 随即她从他的指尖挤压出黑血,凑在鼻尖闻了一闻,古代的毒物就那么几类解毒并不困难。 命新雨煎了一剂药让京老服下后,老人剧烈咳嗽,少倾他向床边伏下一口黑血从口中喷涌出来。 “京先生。”霍云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眼圈被泪水打湿。 这两月言传身教,京老于他们而言已是授业恩师、忘年之交,感情深厚非常。 抬起头瞧见两个丫头哭红了眼睛,京老挤出抹笑容复又看向一旁:“花娘子,你回来了。” “阿闲愧对京老先生信任,竟让歹人入了家中害您性命。”花自闲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京老缓缓摇头:“不,是我大意,竟对自己的弟子深信不疑这才害了自己。” “给您下毒的是何律公子?”花自闲蹙眉,那个娶了德华的京老弟子,常穿绿衣道貌岸然,没想到竟如此狠心。 “他借着来看我的名义赠了我一碟栗子酥,吃下后便觉得胸闷头痛只想瞌睡,没想到这一睡便睡到了你回来了。”京老叹息一声,“许是他厌了我给他选的路。” “您且先好生休息。”花自闲沉声道。 出了门她便取出了横刀,红色刀鞘在月色下愈发红艳如血,与她那一身素衣辉映着。 县令府邸就在县衙后面,一个两进的小院子。穆花在房中踱步走了两回,面上焦急之色更重了。 她不在院中也不知道三个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正想着就听院外传来了几声说话声,她紧咬着唇不由慌乱起来,左顾右看看中了一只放在床边的花瓶便拿了起来。 她躲到门后,怕自己的影子从冰裂纹窗户上被透出来特意蹲下了。 只听门嘎吱了一声缓缓打开,她只瞧见一袭白衣身影从门外猫着腰进来。 趁他转头之际她猛地起身,一瓷瓶往人脑袋砸下去。 哗啦一声,花瓶碎裂,几滴血溅出来。 她不管不顾提起裙子就要往外跑,却听身后一声:“等等。” 乍听之下竟有些耳熟? 回过头瞧见那张清瘦的少年面孔时,穆花不由一怔:“怎么是你啊许竹丛。” “我。我怎了我来救你来了,你上来就给我一花瓶。”许竹丛捂着哗啦流血的脑袋狠狠道,好在他是习武之人意识到危险特意后撤了一下这才没人她把自己给打死。 穆花只好提裙往回走:“谁让你救了,我不是让你去保护好阿祁他们吗。”她赶忙把人扶起来,把门关上。 “你这死丫头下手是真狠,当真是和花自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姐打你,那是你活该。”穆花翻了个白眼。 这时院外又传来了声音,一个粗矿猥琐的男人声音:“小娘子,为夫来也。” 穆花赶忙上前把门栓住,又去把柜子推过去把门给堵了:“不要脸登徒浪子,臭不要脸东西,你当心我姐姐姐夫回来了革你的职要你的命。” “你那干姐早死在山匪手中了,你就从了我吧,我堂堂县令之子难道还配不上你不成。” “我说了我不愿意,你是听不懂人话不成。”穆花冷声道,这世上只要她不愿意没人可以逼她,这是阿姐教她的。 “你再不出来我可踹门了。” 穆花紧咬下唇,两手放在衣柜上,只见原本只是一个的柜子白光闪过多出了一个来。 这一幕看得许竹丛目瞪口呆:“你这是....” “有本事你就推。”穆花冷哼道。 屋外那人似乎真就推了一下,发现没用便朝院子外喊了两声:“来人给我吧门拆了。” 穆花看向许竹丛,若是外头的人发现了他他不会被打死吧。她不敢冒险,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今夜还没准备好,你且等我收拾收拾,明日....明日我会出去见你的。” “哼,区区一介女流,老子今日偏要让你知晓何为不可抗拒!”县令之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中满是不容置疑的霸道,“来人,即刻动手,将这门扉给我生生拆解开来,看谁能阻我!” 穆花心中一紧,手指不由自主地滑向唇边,轻咬着那抹焦虑的印记,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光芒。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外忽地风起云涌,一阵不寻常的骚动打破了这凝固的紧张。 不多时,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地闯入,神色慌张中带着几分新奇:“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个漂亮女子,领着一群江湖中人,声势浩大,正闹着要见老爷呢!连老爷都被这阵仗惊动了,公子您快去看看吧!” “哦?何人如此嚣张,竟敢在我府前撒野?”县令之子闻言,眉头紧锁,语气中既有怒意又夹杂着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