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他夜夜入梦》 第1章 久别重逢,睡了就跑 华尔顿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内,凌乱的衣衫散落一地。 傅皎扶着酸胀的腰,跪在地毯上捡拾自己的贴身衣物。 晚礼服被随意团成了一团扔在落地窗前,裙身遍布褶皱,胸口处也被人蛮力撕开。 没法穿了。 傅皎怨念地睨了眼肇事者。 真丝薄被浅浅地搭在男人臀间,半个身子大剌剌地露在外面。 肌肉线条流畅,每一寸都散发着强烈的力量和张力。 任谁看了不说一声女娲毕设作品。 傅皎的视线从他的肩颈、胸肌、人鱼线上划过。 此刻他眉眼紧闭着,精心梳理过的发型经过一夜翻腾已凌乱蓬松。 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正沉浸一场美梦。 看上去人畜无害。 人畜无害?! 傅皎暗骂自己色令智昏。 S市只手遮天的人物怎么可能人畜无害! 傅皎不敢再看,从皮带下面抽出祁天壑的衬衫,套在身上。 男人宽大的衬衫刚及大腿。 裸露的大腿上满是红痕,傅皎羞了脸,不自觉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片段。 傅皎从手包中抽出一沓支票,签下几个数字。 又掏出口红补上唇色,在纸上烙下唇印。 窗外S市霓虹灯夤夜通明,天际即将破晓的云层笼上了一层暧昧的粉色。 她关上电动窗帘,隔绝天光。 随后,落荒而逃。 * 祁天壑是被闹铃吵醒的,这种事前所未有。 他一向觉浅,闹铃只是个摆设,而今天他竟然睡过了头。祁天壑揿灭手机,放纵大脑混沌片刻。 再睁眼,前一夜的记忆归位,他的眼神不复迷离,眸光犀利,涌动的情绪被他隐在了眼底。 那个女人! 祁天壑伸手往床侧一摸,手掌感知到的只有真丝床单冷冰冰的温度。 “啪嗒”,灯光如昼,祁天壑扫视四周,卧室空无一人。 他掀开被子,赤条条地在屋内行走,套房里里外外都被他搜了个遍,连只苍蝇也不见。 祁天壑不禁怀疑昨晚难道是自己的一场绮梦,可身上黏腻的触感,尚存的体温,是那么真切。 祁天壑突然想起什么,扯过浴巾随意一围,拉开厚重的窗帘,落地窗上隐约可见一双女人手掌的油脂印,暗示着几小时前他们的情动。 第一回合他便是将她按在窗前,亲吻她的耳鬓,她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窗外是闪烁的夜景,他站在整座城市上空占有了她。 祁天壑找到实证后,恢复一贯的淡定自若,眼神扫射四周,在屋内寻找蛛丝马迹。 床头柜上的便签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劳务费。瞧把你累的,都不省人事了,买点补品补补吧!” 便签下方压着一张支票。 1000,一千元整。 他祁天壑的身价竟只值一千元吗? 前一夜还在身下婉转低吟的女人,第二天翻脸跑路。 不仅把他当成了出来卖的鸭子,还嫌弃他体力差。 一夜七次算差吗? 祁天壑怒火中烧。 九年前,她也是凭空消失。 九年了,这一次,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她插翅难飞! 第2章 把妹妹往床上送 周秘书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家老板。 他被祁总一通电话叫到酒店罚站已经十分钟了。祁总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脸色时而阴沉,杀气外露;时而两耳泛红,像是娇羞。 娇羞? 不不不,周秘书将这个念头扼杀在萌芽状态。他老板怎么可能娇羞,他老板可是谈笑间杀到对方片甲不留的霸总好嘛。 但……周秘书止不住瞟向祁总身上那身皱巴巴的套装。那是昨天宴会上老板穿过的西装。竟然一夜没换,这对于重度洁癖的祁总来说,属是天方夜谭。 而且…… 周秘书记得,这身西装官搭是一件白衬衫。 难道说, 祁总不喜欢国际大牌设计师的设计,开始喜欢贴身穿西装露胸肌了。 作为祁总的心腹大秘,他回头要叮嘱下造型师,紧跟祁总喜好。 “周密,我的身价多少?”祁天壑突然开口。 周秘书收回遐想,清清嗓子,展露出一名合格大秘的水平:“根据您持有的齐天下集团股权价值,以及您名下的不动产、投资、未来收益等分析,去年《福布斯》报道称您身价约有一百亿美元。当然,实际上远不止这些。” 祁天壑点点头,甚是满意自己的市场价。 神情宛如屠夫家的猪卖出了高价。 “给。”祁天壑从钱夹里掏出一张支票。 “谢谢老板。” “不是给你的奖金。” 遣散费吗?周秘书瞬间腿软,双手假装抹泪:“老板,不要开掉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我,我还有病,念在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你带大,不对,赤胆忠心服务您的份上,不要开除我啊。虽然我经常YY您,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啊!” 祁天壑黑线:“闭嘴。去,查查这个人。” “嗯?”周秘书从指缝中望向支票上的付款人签名,“傅皎?” “嗯,她出席了昨天晚上的宴会。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周秘书忍不住在纸条和祁天壑之间来回扫视,以他敏锐的嗅觉觉察到了一丝暧昧气息。 难道说不近女色的祁总开窍了?铁树开花,母猪要上树了? “停止你的YY。”祁天壑厉声道,“再胡思乱想,把你发配到岛上养鸟。” “祁总您放心,对你我只有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绝对没有其他歪心思。” 祁天壑习惯了周密偶尔的跳脱,无视他的话,幽暗的眸子深不见底:“还有,查下昨晚是谁给我下药。” 周秘书神色倏地严肃,竟有人趁他昨天请假对祁总下药:“是我的失职。我马上去查。” 周秘书眼光又瞥向支票:“会不会是这个人?” “查到什么立刻报我。” “好的祁总。”周秘书应声去拿桌上的支票,被祁天壑喝止。 “原件不要碰,拍照。” 等周秘书咔咔拍完照,祁天壑拿起纸条,重新放进钱夹。 周秘书揉揉眼睛,是自己眼花了吗,祁总钱包里好像有女人的红唇印。 * 傅皎奢侈地睡了一觉,傍晚夕阳穿透纱帘,才将她从昏睡中唤醒。 傅皎下意识翻了个身,倒吸一口凉气。 “嘶——” 身上像被碾过似的,又酸又胀。 “人果然不能纵欲。” 傅皎把滚烫的脸埋进被窝,不知道他醒了没有,看到自己留的字,应该火冒三丈了吧。 手机铃声突然炸响,打断了她的思路,傅皎摸出手机接起: “喂。” “傅皎,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们都要报警了。”电话那头急切地问道。 傅皎没有接话。 对方试探着问:“昨晚你喝醉了,我一个人搬不动你,只能先把你送到酒店客房。我走之后,有发生什么事吗?” 傅皎好笑地问道:“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呵呵,没事就好。昨晚我把你送房间里就走了,不好意思啊,家里突然来电话叫我必须回去。我们在一个公司共事也是缘分,我又比你年长几岁,你一个女孩子讨生活不容易,我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的呢。难免对你多上心点。” “哦?”傅皎佯装惊讶,“姐姐是把我当妹妹看啊。” 对方:“是的呀是的呀。不然的话,昨晚那种高端酒会,我为什么不带别人只带你去呀。” “哦,我终于明白了。” 傅皎幽幽道,“原来姐姐你干的是老鸨的勾当,难怪爱把妹妹往男人床上送。 郝总的床想必你早爬过了。” 没等对面咆哮,傅皎挂断电话,把阮兰拉入黑名单。 第3章 她要睡的不是我? 次日清晨,傅皎无语地望着镜子,祁天壑是恨不得掐死自己吧,都过了一天了,身上的痕迹一点没消,甚至还有加深的迹象。 傅皎用遮瑕厚厚盖了几层,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高领紧身T穿上。 一走进办公室,同事小新凑过来:“皎皎,穿这么厚不热吗?感冒了?” 傅皎用纸巾按压额头的汗珠,心虚道:“老中医说我气血两虚,需要注意保暖。” “三十七度的酷暑,保暖?” “嗯。”傅皎面不改色,“医生说的总没错。”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叉腰站在两人身后,说话阴阳怪气: “哟,傅皎,来上班了啊?昨天是……下不来床了?” 傅皎斜睨那张早年被肉毒填充过度、坑坑洼洼的脸。 吊死鬼擦粉,装假善人。 昨天打电话拐着弯儿打听,今儿直接明嘲暗讽。 阮兰,名不副实,既矮又烂。 傅皎夸张地捂着鼻子皱眉:“好臭的口气,阮兰你早上吃屎了?” 阮兰假人般的脸裂开一条缝,撩起袖子就往傅皎脸上招呼: “你骂谁呢?” 傅皎一把擒住她的手,手腕稍一使劲,女人痛得连连叫饶。 周围人见状,急忙将两人拉开。 傅皎个高,一米七的个子压了对方一头。 那人见打不着脸,不依不饶地伸手胡乱拉扯傅皎的衣服。 推搡间,傅皎颈部的遮瑕被衣领蹭掉了些粉,露出红褐色的吻痕。 阮兰瞧见后立刻停住手上动作,白眼朝天:“嘁,装什么清纯。” 说罢,她面带胜利者的笑容,扭着腰走了。 * 这下两个亿的夏河遗址博物馆项目十拿九稳。 阮兰抿了口咖啡,算盘珠子噼啪作响,金光闪闪的大额提成好似正朝她招手,笑盈盈地接起电话: “喂,我是阮兰。” “阮女士,你好。这里是TYA法务部。” 阮兰听是TYA找她,立刻收起二郎腿,毕恭毕敬道:“哎领导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有件事情需要麻烦您协助调查。” “不麻烦不麻烦,您请说。” “前天晚上慈善宴会有贵宾遗失了重要物件,因为贵宾不方便露面,所以我们法务部代表主办方进行初步调查。” 阮兰叫道:“领导,我绝对没有拿过任何贵重物品,你们可以查监控。” “阮女士不用惊慌,现阶段我们只是做个尽调。当然,希望您知无不言。” “我是个老实人,一向实话实说。” “阮女士,我们查到您并不在受邀名单中,请问您是通过哪个第三方进入到本次宴会中?” “众诚工程咨询有限公司的郝总邀请我的。” “是郝畴吗?” “是的。” “跟您同行的另一名女性,也不在名单中。” 阮兰抢白道:“她是我同事,叫傅皎,也是受郝总之邀一起来的。我们的程序是正确的。” “没错,这次慈善宴会,TYA确实给到了第三方一些名额。” 阮兰松了口气。 “可是……” 阮兰刚缓下的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可是什么?” “经过我们调查,那晚您以您的身份预订了一间套房,但是入住人却不是您。您去过顶层又匆匆离开。基于合理推测,我方认为您可能存在假作不在场证据的嫌疑,我们希望您能接受我司法务部对您的当面问询。请问您哪天有空?” 阮兰手脚冰凉。她不敢得罪TYA,虽然它只是一个成立四年的科技新贵,可是TYA的创始人、实际控制人、真正的老板,是齐天下集团的CEO——祁天壑。 祁天壑何许人也,打个喷嚏,S市都要抖一抖的人物。 不仅因为他年仅26岁,坐拥百亿身家,执掌了横跨医疗、建筑、人工智能、新能源等多行业的齐天下集团,更是因为他雷厉风行、手段毒辣,S市人人皆知,他是干掉了自己的父亲和两位伯父,上的位。 正是他的缘故,企业在册员工不足百人的TYA,第一次主办的慈善宴会方能邀请商界翘楚、娱乐圈明星出场。 如果不是因为今年TYA准备进军文博行业,需要作出礼贤下士的姿态,像众诚这种招标代理机构又怎么可能获得慈善宴会的入场券。 是得罪众诚,还是得罪TYA,阮兰心里已经算好了账。 “领导,您听我解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间套房不是给我自己开的,是给众诚的郝总和我同事傅皎开的。” 第4章 改了名字 “哦?” 阮兰生怕TYA怀疑自己,如实交代: “郝总对我同事傅皎,就是那个跟我一起参加宴会的小姑娘,有好感。那晚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您也知道,郝总已婚,不便出面。” “这是你跟郝畴安排的,傅皎并不知情?” “知情的,她知情的!” 阮兰一口咬定,“她是自愿的。能傍上郝总这棵摇钱树,她求之不得。是她求着我带她来宴会的。” “你说的我们了解了。有需要再联系您。” “好的好的。” 阮兰挂完电话,冷汗直流。 她倒不是怕傅皎说出实情,只要她阮兰咬死是傅皎自愿,傅皎没有证据自证清白,势必会变成一笔糊涂账。 更何况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傅皎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怎么斗得过郝畴这棵盘根错节的老树。 只是万一被郝畴知道是她泄的底,两个亿的项目怕是不保。阮兰转念一想,人都给他睡了,便宜占尽,郝畴还能赖账不成? * 齐天下集团大楼CEO办公室内,祁天壑对着满桌的资料,脸色阴鸷。 周秘书战战兢兢候着,屏气凝神,此刻他多希望自己是个死人,不必直面祁总的怒火。 祁天壑沉郁良久,眸中情绪影影绰绰: “你是说,她要睡的是一个又臭又丑的糟老头子?” 五十多岁,中型企业老板。 也不算糟老头子吧? 周秘书按下个人观点,道:“根据阮兰提供的信息,是的,她当晚为郝畴和傅皎开了个总统套房。” 周秘书不确定老板跟那个女人的关系,斟酌着措辞,“出于一些高级顾客的保密需求,酒店顶层不设监控,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 “联系过当事人了?” 周秘书偷偷瞥了祁总一眼,小声道:“众诚老总郝畴消失了,暂时联系不上,我正在派人继续追查。傅小姐……傅小姐那边,对我们的询问没有反驳。” “没有反驳?” 周秘书紧盯着祁总的微表情,见他阴测测地盯着自己,垂死挣扎道:“她似乎认为我们是诈骗电话,三两句就挂断了。” 祁天壑双手交叉,根根分明的指节来回摩挲,已在发怒边缘。 周秘书连忙找补: “主要是因为这个事情涉及到您,不便请警方介入,所以无法向傅小姐证明我们的真实性……我马上督促他们继续调查。” “不用了”祁天壑凉凉道,“把法务部那帮吃干饭的扔到非洲去。换批能干的。” “是。” 祁天壑话锋一转:“下药的事查得怎么样?” “有一点眉目,但……” 祁天壑耐心告罄,想刀人的眼神藏不住:“吞吞吐吐的。你也想去非洲?” 周秘书嘴皮子马上利索:“事关您二伯母的胞弟刘总,我不敢乱说。” “老爷子还没死,姓刘的就敢出来作妖。”祁天壑嘴角一弯,“行了,我知道了。继续查。” 周秘书得令腿上生风似的逃离办公室。 暮色四合,祁天壑坐在暮光中,浑身散发出一种压抑的气息。 他手里拿着一页纸,似笑非笑:“傅皎,有意思。改了名字我就抓不到你了?” 第5章 她是做外围的 众诚工程咨询有限公司最近人心惶惶,老板郝畴消失了五天。员工纷纷猜测老板是不是卷钱跑路了。 第六天下午,郝畴终于现身。面色苍白,胡须蓬乱,脚步虚浮,头上那顶为了掩盖地中海秃头的半永久假发,歪歪扭扭的,像是几天没有洗过澡。 郝畴一到公司便将自己关在了办公室。 郝畴前脚刚进公司,阮兰后脚寻着味找来了。 晚宴结束后的三天,她由于心虚不敢贸然联系郝畴,但两个亿的大饼在前,十几万一晚的总统套房的房费她也砸了,每过一天,她便百爪挠心,痒得不得了。 再联系却发现郝畴已失联,这下急得冲到众诚楼下,每天在咖啡厅蹲守,等着郝畴现身。 “郝总,”阮兰将单肩包中的烟酒摆在桌上,“听说这几天您业务繁忙,我也不敢来打扰。今天我出差正好路过,想着您说不定在,便上来看看,您看这不是巧了么。” 郝畴盯着阮兰,后槽牙咬得死紧。 那天晚上,他忙着敬酒发名片,攀交名流,很快便喝高了。 是阮兰往他兜里塞了一张房卡,暗示他已帮他开好房,有人会好好照顾他。 等他醉醺醺地摸进房间,灯光晦暗,被窝里躺了个光溜溜的美人。 他以为是心心念念的傅皎,当即扒光衣服钻进被窝。 还没等他一亲芳泽,美人大叫不止,房门被西装革履的保镖撞开,他被几个彪形大汉反手压在地上。 开了灯,他才发现,美人并不是傅皎。长相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他只瞧了三秒,后脑勺一阵剧痛,他被人敲昏了过去,等再醒转,眼睛被蒙上了黑布,什么都看不见,双手被吊在一根横梁上,脚尖几乎触不到地。 在那个鬼地方,他受尽折磨,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对方不图财不为利,每天只问一个问题,宴会那晚发生了什么。要是答错少不了一顿打。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只知道,那晚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否则,他会死的很难看。 郝畴眼中射出凶光。这一切,都是拜阮兰所赐。罪魁祸首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出现在自己面前。 阮兰干销售八年了,早已修炼出一幅厚皮囊,她并不在意郝畴的冷淡态度,拉开椅子坐下,做小伏低道: “郝总,我也是迫于形势。您消消气。您看人你也睡了,那咱们之前谈的项目上的事,是不是帮我通融通融,您放心,事成之后我分您一百万。” 郝畴没等阮兰说完,抄起烟灰缸砸了过去,直接将阮兰的额头开了个口子,鲜血直流。 “好啊郝畴,我说你这几天怎么手机关机,连家也不回了。敢情是去玩女人了。” 门被一双肥硕的手掌推开,来人正是郝畴的妻子。 她素来有母老虎之称,娘家有几分势力,才被郝畴相中娶回了家。肥硕的体型比偏胖的郝畴还大了一号。 她一脚踹倒阮兰:“说,那小婊子叫什么名字!” 郝畴头大,母老虎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连忙上前圈住妻子,奈何他妻子腰身宽阔,纵是郝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动摇不了分毫。 “老婆,别听她瞎说。” “滚!”母老虎挣脱郝畴的束缚,对阮兰威胁道,“快说,那小婊子是谁?” 阮兰看看围在办公室门口不敢上前的吃瓜群众,又看看近在咫尺的母老虎,忍住疼痛,跪在地上求饶道:“不关我事啊。是傅皎,是我们公司的傅皎勾引的郝总。” * 傅皎一脸懵逼地迈进市心南路派出所。 半小时前,她接到警察电话,要求她速来派出所协助调查。 等她落座,民警指着郝畴,“郝畴,你先来陈述下情况。” “误会,都是误会啊。” “还在扯谎!”见妻子震怒,郝畴屁不敢再放一个。 “这里是警察局,注意你的态度。” 郝畴妻子闻言,收起蛮横,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博同情:“警察同志,你要给我做主啊。就是这个臭不要脸的。” 她指着傅皎恶狠狠道:“仗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姿色,勾引我的老公。我老公软弱胆小,你这样问他他肯定不敢说实话。你要问就问阮兰,她是知情人。” “阮兰,那就你先说说看。” 阮兰额头是皮外伤,缠了几圈纱布,样子滑稽可笑。 “傅皎,她是做外围的!” 第6章 粪堆里淘金子 阮兰眼珠子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利弊权衡得明明白白。 郝畴虽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打了自己。但他可是众诚的老板,两个亿的项目还需要他提携。 钞票的祖宗,得罪不起。 祖宗的老婆,得罪不得。 傅皎啊傅皎,你就认命吧。谁叫你无权又无势,不踩你踩谁。 阮兰张开三寸舌头,故事信手拈来: “一个月前,傅皎刚入职。她被公司委任为夏河遗址博物馆项目的助理设计师,负责打杂。我作为项目销售,负责项目的外联工作。 我从一些渠道得到消息,郝总他们公司将成为本项目的招标代理,便带着傅皎前去拜访。谁知傅皎见完郝总后,一直缠着我帮她制造接近郝总的机会。 我多次劝她年轻人不要老想着走捷径,要踏踏实实工作,她不听。后来我实在拗不过,帮忙牵线搭桥了一次。 警察同志,我发誓,那次我只是带傅皎进了TYA的慈善宴会。其他什么都没做。” 傅皎冷笑:“搅屎棍当久了,以为人人跟你一样爱在粪堆里淘金子。” 阮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侮辱我,我要告她!” 片警:“傅皎,注意你的措辞。好好解释,不要人生攻击。” 傅皎紧握双拳,对上阮兰胜券在握的眼睛,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 “我绝不会靠裙带关系往上爬。不要把个别人的做派代入到我身上。我这么漂亮,眼睛又没瞎,四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片警仔细想想,是这么个理没错。 美貌不是稀缺资源,那是因为还不够美。 漂亮到傅皎这个程度,按说没必要自降身价,追她的人能从警察局排到法国。 傅皎:“那天的确是我自愿跟阮兰去宴会开开眼见。但一整晚,我只在进场时见过郝畴一次,总共说了不到三句话。其中包括两句你好、再见。” “郝畴,你那晚见过傅皎几次?” 郝畴的汗顺着脸上的横肉淌了下来。 那晚他跟只花蝴蝶一样满场转圈,压根儿没留意傅皎,直到喝大了,阮兰告诉他给他开好了房间,他才意识到有艳福了。 阴差阳错,顶层没有监控,电梯摄像头又都拍到了他跟傅皎一前一后上了顶层。 现在,他收受阮兰房卡的事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家里那头母老虎更是掘地三尺的个性。 如果他否认跟傅皎的关系,母老虎肯定不依不饶要闹到底。 那么,当晚套房里的那个女人万一被揪出来,这个事要是被绑匪知道了,自己小命不保。 想到这,郝畴做好了决定。 被母老虎打,不会死。 顶多去了半条命。 “我那天喝多了,记不大清楚。阮兰帮我开了个房间休息,我进去时有个女人躺在床上,衣服也没穿,样貌身型……” 郝畴飞快地瞥了傅皎一眼:“跟她有点像,也是大波浪卷发,很长。后来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了。实在喝得太多了,断片了。” 第7章 我没有他电话 傅皎气急:“你胡说什么?” “我打死你个烂婊子。”郝畴妻子爬上桌,张牙舞爪地朝傅皎扑过去。被两名守在旁边的辅警一招制服,带去隔壁房间冷静。 阮兰添油加醋道:“警察同志,我突然想起来,晚宴次日,傅皎旷工了一整天。第三天才来上班,特意穿了件高领紧身短袖,遮遮掩掩的。近40度的高温天气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办公室好些同事都看见了。” “傅皎,是这样吗?”片警问道。 “是这样没错,但是……” 阮兰打断傅皎的解释,指着傅皎,对郝畴假作媚笑:“哟,郝总,您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下手这么重,她脖子上的吻痕还没消呢。” 众人齐刷刷看向傅皎,傅皎纵有百口,一时之间也无法替自己辩解。 哪怕她报出祁天壑的名字,他们也只会当自己在胡言乱语。况且,她跟祁天壑又没什么关系,只是一夜情,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这个事情传出去的话,自己更像个笑话。 听到现在,既有当事人的供词,又有目击者的旁证,傅皎脖子上也有淡淡淤青作为实证,片警大致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像此类年轻女性插足婚姻的家庭纠纷,他们派出所每个月至少调节四五起,见怪不怪了。 但片警仍然恪守严谨、公正的原则,不偏不倚道: “现在郝畴妻子指控你卖Y,这个帽子很大很严重,行政拘留都是轻的。我们警方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你仔细回忆一下,可有人证、物证。” 见傅皎垂头不语,阮兰劝道:“傅皎,现在社会笑贫不笑娼,没人会怪你的。你一个人在S市打拼也不容易,我好心提醒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坦白从宽,不要想着怎么圆谎。” 傅皎双手握拳,指关节凸起,嘴角抿得紧紧的,竭力压抑内心的愤怒。 且不说自己清清白白的,仍然被这两个无赖颠倒黑白的口才,泼了一身脏水。 如果换成别人呢,又或者她不够机警,那晚没有装醉,而是真着了阮兰的道,烂醉如泥,沾床就倒。 事后即便报警,现在坐在这里被盘问被质疑被抹黑,她又如何为自己辩白。 郝畴本就心虚,见阮兰步步紧逼,他打哈哈道:“那个,警察同志,那天我们都喝多了,成年男女,发生什么也都正常。我老婆正在气头上,你别听她的,我回家好好哄哄。这个事情就这样算了好吗?” “郝总,怎么能算了呢。”阮兰不依不饶,她早就看傅皎不顺眼了,定要在人前撕下她的虚伪面具,“再说,买Y这种控诉可不是你说算了就能撤销掉的。” 郝畴恨不得撕烂阮兰的嘴巴,这个不嫌事大的女人,回回将他往绝路上逼。 傅皎沉默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哪怕自己沦为笑柄,她也绝对要让奸人受惩,让是非分明。 她抬起头郑重说道:“我有证人。那天,我跟祁天壑在一起。” 当祁天壑三个字说出口,调解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警先反应过来:“你指的是齐天下集团的祁天壑?” “嗯。” 阮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傅皎,你扯谎也扯一个靠谱的。” 只有郝畴脸色刷白,他五十岁的人了,在社会的池子里摸爬滚打了三十年,他知道往往最不可能的才最接近真实。 片警皱眉:“你是说那天晚上你跟祁天壑一直在一起?” “对。”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请他过来一趟。” 傅皎掐着左手指节:“我没有他电话。” 第8章 他是她什么人 “哈哈哈,”阮兰咧开嘴,大笑道,“警察同志,这种鬼话你也信吗?那我也可以说,那天晚上祁总跟我在一起呢。” 郝畴松了口气。 祁天壑跟傅皎,两个八杆子打不到边的人,如果不是旧相识,绝不可能睡在一起。 圈子里男女之间的腌臜事多了去了,祁天壑是极少数不为女色所动的人。 傅皎虽美,但祁天壑连女明星都看不上,怎么会在宴会上见了傅皎一次就把她收了。 至少,郝畴混迹多年,从未听过祁天壑的桃色绯闻。 当然,郝畴就算想听,凭他的身份档次,吃饭只配坐小孩那桌,也听不到什么内情。 郝畴拿细小的眼睛又睨了眼傅皎。饱暖思淫欲,人一放松,心里冒出点龌龊心思。 傅皎第一次跟着阮兰来他公司,他就看上她了。计划给文展十分钟的沟通时间,也因为他垂涎美色的缘故,延长到了半小时。 他见过不少名利场上的交际花,也勾搭过几个刚毕业、水灵灵的大学生。没有一个像傅皎这样,美得摄人心魄。冷脸时清纯不可亵玩,笑起来又勾得人心痒痒。 但她太不识趣,软硬不吃,郝畴几次三番示好都被她躲了去。 带刺的玫瑰虽好,但没摘来养着,总不是滋味。 现在倒好,她栽了跟头,费尽心机保全的名节,到最后仍跟他绑在一起。 想到这,郝畴露出小人得志的笑。 看样子,傅皎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于她宁可搬出祁天壑,也要保护那晚的男人。 没人敢找祁天壑作证,即便找了,祁天壑也不会承认一夜情。 这样一来,那天的事情总归会变成一笔烂账。自己安全了。 郝畴拿手背蹭掉额头汗珠,旁观事态变化。 “他是你什么人?”片警又问道。 旧相识?前男友?仇人?一夜情对象? 就在傅皎纠结如何开口之际,门外响起一声低沉而冰冷的声音: “未婚夫。” 说话的人穿了一身西服套装,领带、袖扣装点得别致和谐,头发向后梳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那双凌厉的眼睛,在见到傅皎后,戾气全收。 祁天壑阔步走到傅皎身边,弯下身子,轻柔道:“别扭闹够了吗?以后不要不接我电话。” 傅皎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电话?他们什么时候交换过电话了? 调解室的室温一下凝冷。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从天而降的男人。 阮兰的脸透着死人白,哆嗦着攥了攥郝畴的衣袖:“我没看错吧,是齐天下集团的祁,祁总?” 郝畴也没好到哪里去,祁天壑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差点尿了裤子。 这下完了。 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傅皎真是祁天壑的人。 祁天壑头也不抬,凝视着傅皎,粗糙的拇指指腹轻轻划过傅皎脖子上的吻痕,在她颈间激起一片颤栗。 祁天壑满意地舔舔嘴,拇指和食指来回搓捻。 “那个……”小片警刚工作没几年,被这阵仗吓住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愣头青似的提醒道,“这里是警察局啊,注意社交距离。” 祁天壑缩手反扣住傅皎后脖,将她往身边一带,目光仍停留在傅皎身上: “宴会那晚,我们一整夜都在一起。难舍难分。 你说对吗?皎皎。” 第9章 未婚夫,你好健忘 没等傅皎回答,祁天壑抬头对片警道:“我跟我未婚妻的夜生活,没必要向各位具体陈述吧。” “不用不用。” “既然如此,我带我未婚妻先离开了。” “好好好。事实很清楚,非常感谢傅女士的配合。你们请便。” 祁天壑牵着傅皎起身,从进屋到现在,连余光都懒得落在阮兰、郝畴两人身上。 阮兰坐不住了,踉踉跄跄追上去:“祁总,您听我解释,今天是场误会啊。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跟我道歉?”祁天壑眯起眼睛,“搞错对象了吧。” 说完,扬长而去。 郝畴面如死灰地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完了,什么都完了。” 祁天壑一路护着傅皎上车,向车外候着的周秘书递去一个眼神。 周秘书心领神会,替祁总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先走,自己却并不上车,站在派出所门口,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 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内饰低调简约,并不像祁天壑过去的骚包品味。 司机升起挡板,宽敞的车内空间被切割成两块。 一上车,祁天壑便松开了傅皎的手。 他拿出车内预备的酒精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每一根手指。 是有多嫌弃她? 傅皎识趣地往边上挪了挪,离祁天壑更远了些。 两个人一路无话。 派出所安保处即将退休的老警员,即将迎来几十年从警生涯的巅峰时刻。 他吐回嘴里的枸杞,紧盯监控画面,冲对讲机激动地报告: “发现可疑车辆,黑色劳斯莱斯,尾号9999。它以派出所为圆心,绕行市心南路、市心北路十圈了。我初步怀疑车内有可疑分子图谋不轨。” 放下对讲机,老警员仍喋喋不休:“胆子太大了,派出所也敢围。” 数位值勤民警收到指令,立刻呈扇形包抄黑色劳斯莱斯,将其在正门口逼停。 “下车。”为首警察打开前后车门,厉声说道,“出示下你们的证件。” 傅皎十分配合,立刻下车,递上身份证:“误会。我们刚从里面出来。” 民警侧过脸示意属下:“去大厅问一下。” 傅皎探头朝车里催促道:“你的呢,快拿出来。” 祁天壑岿然不动。 傅皎翻了个白眼:“别耍帅了,都什么时候了。” “我没有。” “是个人都有啊。” “那个……”司机解释道,“祁总的意思可能是,他没有带身份证的习惯。要不我打电话给周秘书让他送一趟。” “那多费事。”傅皎掏出手机,随便一搜新闻,将齐天下集团的通稿亮给警察,“同志你看,车里这个人就是祁天壑。” 警察仔细比对完,不忘评价:“不大像啊。” 傅皎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回道:“祁总有偶像包袱,见谅。” “行了。证件收好。”警察挥挥手,“别在派出所门口兜圈子。赶紧走。” “哎,好。” 傅皎将身份证丢给祁天壑,对着司机说道:“前面直行下个路口地铁站停一下。” 但车速仍然保持在60码,没有降速的预兆。 “去云栖。”祁天壑道。 “好的祁总。” 挡板再一次升起。 云栖傅皎听说过。是一家预约制的私房餐厅,据说排期已到明年国庆。 祁天壑要请自己吃饭?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更何况这人刚刚帮她解围,于情于理,都该感谢一番。 傅皎清清嗓子:“那什么,今天谢谢哈。” “谢什么?” 傅皎转头正视祁天壑,这是第一次在双方清醒状态下的对视。 祁天壑的眼神深邃而锐利,当被他凝视时,傅皎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他无形的牢笼之中,无法逃脱。 “谢谢你给我作证。” 傅皎将碎发勾到耳后,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察局?”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如果这句话是出自他人之口,傅皎势必要狂笑三声,再嘲讽几句。 但祁天壑说这句话,可信度高达99%。 傅皎连连点头,客套道:“S市的地头蛇,以后请多关照啊。” “我们什么关系,凭什么关照你。” 傅皎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她也不恼,狡黠地眨眨眼,反将一军:“未婚夫,你好健忘。” 第10章 对不起,阿壑,我来晚了 云栖主打的是法式料理,上菜速度跟他们的招牌蜗牛一样慢。 傅皎吃完一道焗烤勃垦第蜗牛前菜,又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她抿了口白葡萄酒,硬着头皮寒暄: “这家餐厅味道不错。可惜营销太过。” 祁天壑挑眉,不置一词。 “网上说这儿吃饭要排队,已经约到明年下半年了,但你瞧大厅的桌子不都空着么,没什么人啊。” “可见,传言不可信。” 正准备上主菜的服务员小手一抖,差点将托盘砸到傅皎头上。 他以极高的职业素养稳住了双手,同时也止住了想大声辩解的嘴。 半小时前云栖餐厅回绝了今日预约的所有客户,并为每个人打包了一份店内售价1666元的意大利阿尔巴白松露烤雉鸡作为补偿,另将休息日作为就餐备选,供仍想来云栖的食客择日免费就餐。 一来二去,今日因接待这桌贵客,已让门店直接损失数十万。 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个打工仔又不是老板。 老板都不心疼他心疼啥。 见傅皎吃的差不多了,祁天壑端起酒杯向她致意,酒液在玻璃杯中泛起波光。 吃法式料理饮酒是标配,法餐一般会根据菜肴口味搭配不同的酒。 傅皎吃过几次法餐,知道饮酒可让料理的味觉发挥到极致。 祁天壑难得示好,傅皎不计前嫌,举杯接受他释放的好意。 祁天壑注视着傅皎,缓慢地品尝红酒。 每咽一口,喉结便微微鼓起。 傅皎不由回想起那一夜她舔舐他的喉结,引起了某人的狂乱,那细腻的触感仿若还在舌尖。 想到这,她心口微胀,猛地抬头喝光整一杯红酒,掩饰内心的惊慌。 红色液体残留在她唇上,红润光泽。 祁天壑不动声色地打量傅皎。 比起九年前,她长开了,更漂亮了。从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出落成举手投足带着风情万种的潋滟女人。 岁月鬼斧神工,但他并未参与其中。 祁天壑敛了眼神,绅士地帮她倒上新一支酒:“尝尝这款,你应该喜欢。” “谢谢。”傅皎看着酒杯中晃动的红色液体,抿了几口,果味和花香在口腔绽放。 “这酒很好喝,口感细腻。喝完也不觉得头晕,酒精度数是不是比刚才那支低?” 祁天壑不置可否。 傅皎很喜欢这支酒的口味,不知不觉中又喝下去不少。 酒过三巡,随着酒劲渐起,傅皎的言谈间多了几分放纵,手指不经意地抚过酒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杯沿。 眼神迷离,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散发着比罗曼尼康帝更加诱人的芳香。 活像山里的妖精幻化出了人形。 祁天壑眼眸中波光一闪而过。 不能让她在外面喝酒了。 “你说,”祁天壑循循善诱,“我该叫你傅皎,还是林皎皎?” 傅皎本能地打了个寒战,脑子好似清醒了一瞬,人像在水里浮浮沉沉,又陷入混沌: “阿壑真笨。当然是喊我皎皎呀。” 听她说出阿壑二字,祁天壑放在腿上的指节隐隐泛出白色,身体前倾,克制着想掐死眼前人的冲动:“你叫我什么?” 傅皎此时已撑不住醉意,软绵绵地趴在桌上。 听祁天壑这么一问,那双白天狡黠设防的眸子,突然泛红,无尽的忧伤在眼底深处流淌。 傅皎伸出手抚摸祁天壑靠近的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对不起,阿壑,我来晚了。” 第11章 那晚,你是清醒的? 傅皎从宿醉中醒转,脑袋昏昏沉沉,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努力适应房间昏暗的光线。 这不是她的房间。 傅皎挣扎着坐起,身体却跟灌了铅似的无比沉重,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差点让她又倒回到床上。 男人宽大的手掌托住了她软滑的后背,随即一杯温水递到嘴边。 她口干舌燥,就着男人的手喝了大半。 体内的每个细胞吸饱了水,逐渐从酒精的浸泡中苏醒,毛孔微张。 傅皎的视线从男人掌心的纹路,一路向上望向他的脸。 是祁天壑。 傅皎眼睛闭上又张开,试图驱散记忆的混乱和不适。 今天是哪一天?宴会那天吗? “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皎摇摇头,微眯着眼,掀开被角,偷偷往里瞄了一眼。 身上是崭新的丝绸睡衣。 傅皎嫩白指尖绞着被子,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昨天……” 祁天壑目光坦诚,惜字如金:“你喝多了,太臭。” “哦。”傅皎木然点头,内心却在狂叫。 形象全毁。一个醉鬼的丑样子,傅皎清楚不过,毫无魅力可言。 祁天壑放下水杯:“以后不许在外头喝酒。” 傅皎记起来了,昨晚他们共进晚餐。 “我酒品很差?” “酒品还行。” 傅皎呼出一口气,那还好。 “只是你——”祁天壑拖长语调,“喜欢酒后乱性。” 傅皎:…… “不信?” 祁天壑扯开衬衫领子,胸前好几道新鲜抓痕。 “这是你昨晚的杰作。” 证据在前,傅皎矮人一头:“对不住啊。我平时喜欢打架。” “哦?好别致的爱好。”祁天壑冷哼,“那你平时喝醉了,还有脱衣服的喜好?” 傅皎露在空气里的肌肤通红通红的:“昨天你帮我换的衣服?” “这里还有第三人?” “那,那我们……” “我对喝醉酒的女人没什么兴趣。” “哦。” 傅皎庆幸之余又夹杂了点失望。 上一次宴会那晚不是对假装喝醉的她下手了么。 祁天壑像是看穿了傅皎的想法,刻意解释道: “上回我被人下了药。” 傅皎恍然大悟。 怪不得, 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这么猛的药劲,如果申请专利,会卖爆吧。 祁天壑话锋一转:“你那天怎么会来我房间?” “走错了。” “那你本来准备去哪?”祁天壑眼神凶光一闪而过,“那头猪那里吗?” “当然不是!” “那是哪?” 祁天壑的墨色瞳孔中蓄起火苗,傅皎觉得如果撒谎,就会被他烧成灰烬。 她只好一五一十交代: “那天我听到有人要对你下手,我担心你……” 傅皎急忙改口道,“不是,我们毕竟认识,我出于好心想提醒你一下。 但华尔顿顶层没有预约我上不去,所以将计就计,假装喝醉。 后来阮兰把我送到了西侧套房。等她一走,我就出来找你了。” 但等她敲开房门,就被祁天壑扼住脖子压在门上,差点窒息。 直到他认清是她才卸了力。 祁天壑悠悠道:“这么说,那晚,你是清醒的?” 第12章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傅皎意识到祁天壑在想什么,连忙辩解:“重点不是这个,是有人想对你不利。” “那不重要。”祁天壑嗓音轻柔,诱人犯罪,“你回答我,当时你清醒吗?” 傅皎被祁天壑盯得脸热。 这让她怎么承认啊! 祁天壑被人下了药意乱情迷就算了,她清醒的沉沦算怎么个事嘛! 承认自己清醒不就是承认自己趁人之危吗? 饶是傅皎脸皮再厚,这会也做不到痛快承认。 她阔别祖国多年,这次下决心回来,最重要的原因是祁天壑。 那晚她听到有人对他不利,想当面提醒,但一个晚上,祁天壑跟疯了似的,她在他的怀里浮浮沉沉,一句话都没机会说。 傅皎拿被子闷住脑袋:“我记不起来了,我头好痛,酒还没醒。” “告诉我。”祁天壑从被子里捞出装死的傅皎,嘴唇贴着傅皎的耳根,引诱道,“我想知道。这对我很重要。” 良久, “嗯。” 傅皎的声音细若蚊呐,在祁天壑的耳朵里打旋儿。 两人在床上一卧一坐,傅皎的睡衣肩带早在拉扯中滑落了,祁天壑的手掌包裹着傅皎葱白的手指,呼吸扑在傅皎脸上。 当傅皎反应过来他们姿势暧昧时,她已经失去了逃离祁天壑怀抱的时机。 祁天壑专注地盯着傅皎娇嫩的双唇,问道: “可以亲吗?” 傅皎沉默许久,眼神忽暗忽明,嘴唇刚轻启微张。 祁天壑便覆了上去,封住了傅皎将说未说的话。 他用舌头顶开傅皎的贝齿,攻城略地。 大手一挥,一把将碍事的被子掀开。双手在傅皎身上游走,凭记忆点燃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 傅皎受不住哼吟,祁天壑像是备受鼓舞,炽热的掌心贴着她的…… 傅皎吃痛,轻喃道:“阿壑,轻点。” * 傅皎再一次醒来,旭日初升,将一切都笼罩在温柔的光辉之中。 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傅皎才发现,原来他们在华尔顿酒店,还是那个熟悉的套房。 “醒了?继续?” 男人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祁天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傅皎的后颈。 傅皎的身子一下子软了:“大大大大大哥,我受不住了。” “才五次,吃点东西继续?” 傅皎用尽全力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两眼一闭:“那你得到的只能是我的尸体。” 祁天壑轻笑:“我不介意。” 傅皎幽怨睁眼:“多大恨多大仇啊。” “那天你很卖力的。”祁天壑勾起嘴角,藏了一抹坏笑。 傅皎无视他的调侃,好奇道:“难道,你今天也吃药了?”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不敢。可是你这样不正常吧?” “你那天不是给了小费让我买补品吗。” “呵呵,好冷的笑话。正常男人一次就进入贤者时间了吧?”傅皎困惑道,“你不累吗?” 祁天壑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正常男人?所以这九年来,她见识过多少个正常男人? 祁天壑眼中寒意渐染,左手轻轻托起傅皎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哦?你这么了解正常男人?” 傅皎不蠢,祁天壑不高兴了。 两军对峙,最忌交底。 她跟祁天壑过去如何,已成过去。现在,他们是九年未见的旧情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仇人更恰当。 她可没那自信,觉得祁天壑一如九年前深爱自己。 即便他们有了亲密关系,可当今社会,P友遍地。她要是认真了,她就输了。 傅皎撩起眼眸,眼尾弯弯道:“没有祁总了解的女人多。” 方还暧昧的气氛立刻冷冻成冰。 第13章 你忍一忍 太阳从云层上探头,夏日炎炎,城市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昨天你还没回答我,”祁天壑道,“你是傅皎,还是林皎皎?” 傅皎轻轻推开祁天壑的胸膛,坐起身,道:“你查过我了?” “嗯。”祁天壑犹如寒冰般的凝视,仿佛能穿透人心。 傅皎眼神暗了暗:“还查到什么?” “你父母意外去世后,你靠打临工生活,后来攒钱报了个设计培训班。” 傅皎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祁天壑只查到了她准备让他查到的那些。 傅皎伸出手:“来,重新认识下,傅皎,今年26岁,是一名博物馆展览设计师,准确来说,目前只是个设计助理。” 祁天壑迟迟没有伸手。 傅皎看看两人光着的膀子,意识到现在不是握手的良机。 “忘了,你有洁癖。”傅皎玩笑着收回手。 “什么时候改的名字?” 祁天壑鹰隼般地盯着猎物,不放过傅皎的一丝表情变化。 “忘了,好几年了。” “因为父母的变故?” “不是。” “因为我?” 言多必失,傅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几点了?我得赶紧去上班了。迟到要扣钱。” “你很缺钱?”祁天壑神色复杂。 傅皎笑:“谁不缺钱呀。” “我。” 傅皎:…… 咚咚咚—— “祁总。”门外传来周秘书的声音,“按您的吩咐,换洗衣服拿过来了。早餐在餐桌上,一碗甜豆浆、一碗咸豆浆、两根油条、一盒煎包。我就在隔壁,有事您叫我。” 傅皎心头一热。都是自己爱吃的。 他……还记得。 “时间还早,吃了早饭我让人开车送你。” 祁天壑掀开被子下床。 “啊——”傅皎捂住双眼,惊叫连连,“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 “我身上还有哪儿你没看过。” “这是一回事吗?” 祁天壑从客厅拿了换洗衣服套上,将傅皎的那一套扔给她: “穿好了出来吃饭。” 祁天壑西装革履端坐在餐桌边,看着他,傅皎顿时觉得桌上街边小摊带着锅气的早餐,咖位涨了百倍。 两人对坐用餐,像是回到了九年前。只是少了乐芜和宴右。 回国后,她直奔S市,也不知道乐芜和宴右怎么样了。 傅皎偷偷抬头。 最直接的方法自然是问他,可是两人对九年前发生的事都缄口不语,问起乐芜和宴右,相当于自揭伤疤。 算了,慢慢来吧。 “那个……”傅皎斟酌着措辞,“你昨天在派出所说的话,最好让他们不要说出去。” “原因。” “你身份尊贵,如果被人知道你跟我——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平凡人有了联系,肯定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不会。” 傅皎困惑道:“你说的不会是指不会说,还是不会有影响。” 祁天壑眼神幽深:“别人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傅皎在心里大叫:但会对我造成影响啊大佬! “那是那是。”傅皎狂吹彩虹屁,“你是谁啊,堂堂齐天下集团掌门人,年仅26岁荣登福布斯榜前三,高大英俊,年轻有为,谁能影响你呢!” “那还是有的。” 这天没法聊了。傅皎泪牛满面。 “祁总,您是大人物,不怕他们唾沫星子,但我不行啊。” “你忍一忍。” 第14章 正常男人一夜几次 周秘书忍无可忍。一个小时了,早餐都该消化了,人还没出来。 周秘书悄默声细地贴着总统套房门板偷听。 什么破门,质量也太好了。 哦,德国佬产的,怪不得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周秘书屏住呼吸,换了只耳朵,再一次贴上房门。 房内,傅皎磨着后槽牙。 忍字头上一把刀,色字头上也是一把刀。 如今这两把刀正磨刀霍霍杀向她。 傅皎没话找话:“你们那个宴会办的不错哦,听说好多明星都来了。” 祁天壑:“听说?” 傅皎:“第三方给的票,进场晚了点,只远远地听了几首歌。”傅皎眼睛放光,“后来看新闻才知道来了那么多明星。” 祁天壑:“你追星?” 傅皎摆手:“我不追。坐我边上的同事,她追星。” 祁天壑黢黑的眸子暗流涌动,话里有话:“你那天一个明星也没见到?” “见了几个,隔了老远了,只能分个男女。” 祁天壑收回视线:“下次直接问我要票。” 傅皎打着哈哈,敷衍道:“下次一定。” 两人饭毕,祁天壑打开门,睨了眼差点摔成狗吃屎的周秘书,道,“送傅皎回去。” 周秘书眼睛亮了亮,这一路他怕是要在瓜田上蹿下跳了。 祁天壑突然又道:“你留下。” 掐灭了周秘书眸中最后一丝亮光。 等傅皎离开后,祁天壑背倚着椅靠,右手搭在傅皎坐过的椅子扶手上,问道:“问出结果了吗?” 周秘书恭敬回道:“问到了。 也是个孬的,一吓唬就全交代了。 郝畴进房后刚爬上床,对方立刻发现不对劲,叫来了一帮保镖,当即把他打昏带走了。” “照片认过了吗?” “认了。给他看了照片,他一口咬定床上的女就是照片上的刘恬儿。 祁总,刘恬儿没那么大的胆子,幕后指使肯定是她的父亲刘璜。刘总想用美人计逼你就范。” “呵,何止。”祁天壑眼底聚起惊涛骇浪,“你以为那个人会毫不知情?我猜,就是他在推波助澜。” “您说的对。刘璜和刘恬儿父女机关算尽,不惜得罪您也要使低劣的手段,想必准备周全,各个环节都万无一失,如果没有他从中作梗,刘恬儿不会走错房间上错床。”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谢谢祁总夸奖。”周秘书摇着尾巴继续求夸, “还有昨天见过您的那些人我已经打过招呼,您跟傅小姐的事不会有人泄露一字。公关部那边我也吩咐过了同步做好舆情备案。酒店这边我也打点好了。” 周秘书一通说完,得意地咧开嘴。 像他这么贴心的大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不。”祁天壑翘起二郎腿,指尖轻敲桌面,“让风漏出去一点。” “是。我马上去办。”周秘书没有等来老板的夸奖,祁总的决定更令他匪夷所思。 祁总和傅小姐的事,如果泄露出去,势必闹得沸沸扬扬。 “等等。”祁天壑叫住周秘书,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满脸便秘地问道, “正常男人一夜几次?” 第15章 林皎皎就是傅皎 “哈?”周秘书见鬼似的表情持续了两秒,竭力压下尖叫,以专业精神搜索大脑中的知识库, “据统计,大部分男人平均每晚一到两次。专家建议,过犹不及,多则伤身。” 祁天壑若有所思:“国民素质有待加强。” 周秘书眼皮一跳,脱口而出:“那您……一夜几次呀?” 话一出口,周秘书吓得脸都青了。 流放非洲小岛已不是梦,咫尺天涯。 祁天壑诡异地没有斥责,反倒勾了嘴角,淡淡道:“远高于国民平均水准。” 万千只草泥马从周秘书头上踩过。 身为大秘,一直以来对祁总的感情生活知之甚少,这令他寡淡的秘书生涯失去了乐趣,现在,迎来了转折…… 那个傅小姐,跟祁总究竟什么关系,能让枯木逢春。 祁天壑:“上周那个S大牵头的健身科研项目,进展如何?” 周秘书:“市场部评估报告昨天出来了,认为不值得投资。” 祁天壑:“批了。提高下国民素质。” * 文景苑独栋别墅内,一位妆容精致、满脖子坠满翡翠的中年贵妇正端着她的手指,新做的镶满水钻的甲片指着男人的鼻尖。 “你滚回老家去,我没你这个弟弟。” 刘璜弯腰陪着笑:“姐,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到死都是一个妈生出来的。你帮帮弟弟。” “你还要我怎么帮?啊?”刘玉芬怒拍桌子,“要不是我腆着脸求老爷子给你口饭吃,凭你那初中学历,齐天下你能进去?你女儿刘恬儿考不上大学,不是我出的钱让她留学镀金的?你家那几套房子,没有我你能买得了?” “是是是,我刘璜的一切都是我姐,我亲姐给的。没有您啊,我连屁都不是。” “那你是怎么报答我的?背着我想搭上祁天壑这艘船了?怎么,嫌弃我们家这棵大树不够粗?老爷子还没死呢,下一任齐天下董事长是不是他祁天壑,还两说呢。你就这么心急?” “都是弟弟的错。”刘璜双腿往地上一跪,涕泗横流,“姐,你就原谅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哼。现在知道求我了。” “姐,你不帮我,我真的会被祁天壑弄死的啊。” “他敢。”刘玉芬的声音洪亮而坚定,每个字都像是带着重量砸在地上,“我是他二伯母。打狗还得看主人。” “姐,你愿意帮我了?” 刘玉芬瞪了刘璜一眼:“你真是老糊涂了。这事,别被你姐夫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放心,除了你,我,还有恬儿,没其他人知道了。” “嗯。”刘玉芬道,“既然那晚恬儿跟祁天壑没碰到面,那就当她没去过慈善晚宴,给她买张机票,去巴厘岛散散心。” “好的。” “你马上去外地出差,过段时间回来。” “我今天就走。” “等等。”刘玉芬问道,“查到进祁天壑房间的女人是谁了没有?” “查到了。叫傅皎,在文展上班。”刘璜肉山般的脸盘子挤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姐,你绝对想不到她跟祁天壑还有一段渊源。” “怎么说?” “九年前祁天壑不眠不休找了将近一个月的女人,你还记得吗?” “好像叫林什么。” “林皎皎,她,就是现在的傅皎。” “有意思。”刘玉芬转着她的翡翠戒指,“我记得祁天壑跟他父亲闹决裂的导火索就是她吧。” “对。姐,你想,恬儿的事,我筹划了将近两个月。如果不是傅皎耍心机,不可能坏事。人消失九年了,现在现身,绝对有阴谋。” 第16章 三只癞蛤蟆 傅皎踩着点抵达了公司,刚进门便被邻座同事小新拉到茶水间。 小新:“傅皎,你听说了吗?” 傅皎:“什么?” 小新悄声道:“众诚的老板郝畴突然去非洲出差了,众诚现在由他儿子接盘。” 傅皎哦了声。 速度真快,不愧是祁天壑的手笔。 小新诧异:“你怎么一点不惊讶呀。” 傅皎耸耸肩:“关我们什么事。” 小新:“现在都在传你跟那姓郝的有一腿,被他老婆发现报警了,所以昨天才有派出所的人找你。” 傅皎:“不信谣不传谣。” “傅皎,”小新急切道,“我相信你的人品,可是别人不了解你呀。你跟他们解释一下,不要让他们误解你。” 傅皎按住小新的手,跟玻璃人儿似的透亮:“小新,腌臜事只会越描越黑。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瞎话扯不来。况且,法律写了,谁质疑谁举证。我行得端坐得正,无需自证。 别苦着一张脸,走走,上班去了。” “可是……” 做展览的圈子很小,来来回回总那么些面孔。 昨天众诚发生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傅皎卖身博上位一夜之间传遍了。 见傅皎现身,不少人交头接耳。 有人坐在位置上指桑骂槐:“郝总又老又丑,怎么下得了口啊。” “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呗。” 几人一阵欢笑。 傅皎掏出一管护手霜,仔细给每根手指抹了油,新做的指甲猩红纤长。她右手来回揉按左手中指,听着他们的话出神。 郝畴和阮兰满嘴喷粪在意料之中,他们没上过几年学,靠着卑劣的手段发迹,尝到了甜头,所以习惯用不光彩的方式生存。 但那几个放肆嘲笑的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大学毕业未久,受过良好的教育,仅仅凭些传闻,便捕风捉影,嘲笑同事。 傅皎走上前,十根红指甲压在一人桌上,微笑道:“社会跟学校真是不同,社会大染缸,雪白素净绸子只要进去了,出来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肠子。” 几人一听傅皎在暗讽他们,语气不善:“傅皎你嘴巴放干净点啊,我们可没说你。” “就是,别对号入座。” 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他们三个讽刺了傅皎一早上,但是人家不指名道姓,放一般人身上,可能就算了,吞下这个哑巴亏。但傅皎不是一般人。 傅皎:“三只癞蛤蟆,一个比一个能蹦跶。” 这三人其中一个是瘌头,另两个也好不到哪儿去,活着全靠看官的体面。 此话一出,吃瓜群众纷纷捂嘴嗤笑。 人力总监踩着七厘米的漆皮红底鞋出场,瞥了傅皎一眼,转头对着三人说道:“你们三个,现在来我办公室办下离职手续,立刻走人。” 说完,她绕着设计部办公室来回踱步:“公司是工作的场所,不是闲聊的菜市场。违反公司规定的,一律开除处理。” 此言一出,除了那三个喊冤的同事,余下纷纷噤声做事。 小新悄悄扯傅皎衣角:“傅皎,你什么时候跟女魔头关系这么好了?她居然帮你说话。” 傅皎没有说话,因为她远远瞧见阮兰径直朝她走来。 第17章 禁欲少爷连攻一夜 阮兰素面朝天,以往她每天都要花半个钟头化好全妆再来公司。 那一层画皮是她的战甲。 “对不起,傅皎,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你跟郝总的事是我传播的谣言。我不应该诋毁你。我已经办好离职了,下午便离开S市。以后不再从事展览这行。求求你,原谅我。” 说完,阮兰对着傅皎深深鞠了一躬,在众人不解、震惊的注视中,这位业绩第一的销售,像只斗败了的落汤鸡一样,灰溜溜地消失了。 紧接着,公司群颁布了一则人事变动公告: 因阮兰违反公司廉洁规定,取消阮兰销售一部的经理岗位,予以开除,不再录用。 张鑫、李思思、王舞三人违反公司规定,予以开除,不再录用。 因傅皎表现优秀,破格提前转正。 取消傅皎设计助理一职,晋升为设计总监。负责统筹S市夏河遗址博物馆项目的设计、招投标事宜。 消息一出,傅皎背后有靠山的消息不胫而走。 只有小新担忧道:“皎皎,这公告像是把你架在火上烤。两个亿的项目哎,你吃不吃得消?” 傅皎假作轻松道:“放心,再大的活不都是草台班子做的。” 安抚好小新,傅皎将公告来来回回读了三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郝畴和阮兰的光速离开,一定是祁天壑派人威胁恐吓的手笔。 她与祁天壑之间,不明不白睡了两觉,却都闭口不谈九年前的伤疤。 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怎么会忘记仇恨,怎么会放过自己。 年少时的短暂爱情,扛得住九年的沧桑变化吗? 连她自己都变了,早已不再是那个梳着马尾辫、心中有无限勇气的她了,也习惯了早餐吃焗豆煎蛋烤面包,祁天壑也脱去了当年的球服,每天穿着熨烫平整的定制西装。 她是小小打工人,每天为生计奔波,他是堂堂大少爷,掌管着S市的经济命脉。她孤身一人,他有盘根错节的庞大家族。 他们之间隔着的岂止时间。 * “啪”祁天壑将财经日报甩在桌上。 以往专写财经新闻的报纸,首版标题竟如同娱乐新闻,噱头十足。 「禁欲少爷连攻一夜,新欢竟连夜逃跑?」 配图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一位身着男款衬衫的女子,落魄地站在酒店门口,衣摆将将遮住大腿。白皙的肌肤上星星点点。 这么激烈啊。 周秘书偷偷打量了祁天壑一眼。 祁天壑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内搭黑色立领衬衫,浑身散发着“禁欲”的味道。 “周密,你怎么看?” 周秘书急急停住胡思乱想,一本正经分析道: “华尔顿酒店安保严密,摄影师进不去,外围也有保安24小时巡逻。这张照片拍摄时间大约是早晨四五点,天未大亮,说明摄影师一直在街对面守着。” “还有呢?” “慈善晚会星光熠熠,有摄影师不奇怪,但安排嘉宾入住的酒店并非华尔顿,而是两公里以外的温莎酒店。这说明摄影师并非蹲守明星的狗仔,而是冲着您来的。” “你见过傅皎,这照片能瞧出来是她吗?” “从身型上看,熟悉傅小姐的,应该能认出是她。但没见过的,仅凭这张照片,应该不能。” 突然,周秘书激动地高声道:“祁总,我想到了。摄影师故意挑了一张不露脸的照片,应当是有意为之。您看,傅小姐大腿上的吻痕清晰,可见照相机镜头参数很高,不可能拍不到脸。” 祁天壑不悦,大力拍掉周秘书指着大腿的手:“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周秘书委屈巴巴地捂着红肿的手背,道: “我不是故意的,分析案情需要。” 祁天壑将报纸收进抽屉:“继续。” “祁总,我大胆猜测,底片不只这张,还有一些能分辨脸部的照片,可能仍在幕后之人手中。” “还不算笨。” “您早想到了?” 祁天壑冷笑:“进可攻,退可守。这次他也是费尽心机了。” 周秘书一惊,把事情全串起来了:“他得知刘璜想使美人计后,将计就计,先是调包房间,后安排人拍照。现在又操控媒体,却只放出一张照片。这好比先放饵等鱼进套,再一举歼灭。” 周秘书燃起熊熊斗志:“祁总,接下来我们怎么反击?” “你不是已经说了吗?” “啊?” “将计就计。”祁天壑嘴角一勾,讳莫如深。 第18章 专家说吻痕不安全 自从升职那天起,傅皎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在给组员开小会,跟下级供应商开对接会,跟甲方开沟通会…… 人情社会处处掣肘,虾兵蟹将皆不能得罪,因为他的父亲或是母亲,又或者是远房亲戚,都可能身在高位,细节决定成败。 当微博热搜词条炸了十条时,当事人之一傅皎正在夏河村踏勘现场,39度的酷暑,地表将近50度,手机已先一步中暑关机了。 夏河村位于S市西南部与邻市交界处,丘陵地貌,季风气候,时常有台风光顾,容易引发地质灾害,至今未通火车。 从S市市中心到夏河,火车转大巴再转城乡公交,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一路颠簸,在午饭吐出来前,才终于抵达。 路途遥远,天气恶劣,无人肯来。 可当前设计工作缺了一张重要图纸,傅皎多次联系当地文保所,但对方答由于夏河遗址考古工作仍在继续中,上级保密规定,要求只能现场拷贝。 傅皎只能独自过来一趟。 来了才发现,夏河已然变成一个大型的施工现场。不同型号的吊车、挖机来回作业,“突突突”的声音此起彼伏,扬起的沙尘足有四五米高。 领路的县文保所严主任,是负责夏河遗址发掘工作的现场主负责人,他介绍道:“夏河这地方过几年会成为S市文旅地标。” 傅皎朝四处望了望,除了黄土还是黄土。 “别看现在一片荒芜,”严主任立在一个小土坡上,指点江山,“那儿两年内会造三个五星级酒店,还有那儿,规划造一片农耕文化园。你来的路上经过的夏河村,也被划入了古村落保护群。看你右手边,那栋快结顶的建筑物就是你们这次要设计的博物馆主楼群。” 傅皎沿着严主任指的方向一路看过去,费劲想象这片热火朝天的黄土背后立起高楼的情景。 “借您吉言,希望我们能有幸中标。” “小姑娘,那你得加油咯,现在夏河是个香饽饽,好多家单位打过电话了。” “我们会的。对了,严主任,您在这工作几年了?” “三年咯。”严主任继续领着傅皎向前走,“从夏河遗址的第一铲子锤下开始到现在,每一天都在。快成为半个夏河人了。” “真辛苦呀。” “辛苦啥。”严主任乐呵道,“夏河村那些种地的农民才辛苦呢。 夏河地方偏僻,交通不便,年轻人只能去外乡打工,留下的老人脸朝黄土背朝天,小孩子更别提了,满村留守儿童。 要是文旅搞起来了,年轻人在家门口能讨口饭吃,日子就好起来咯。 我们嘛,一项考古工作发掘几年,剩下的就是坐办公室研究。没啥苦的。我倒是喜欢下到考古现场吃土,坐办公室跟人打交道才累呢。你说是吧?” 傅皎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 “到了。前面就是我们临时办公室。” 一排移动板房卧在山坳里,外立面满是污泥。 门口二十米开外正是遗址现场,已经被人划出一格格探方。顶上拉了张遮阳网,但再大的网子也罩不住这上百亩地和蒸腾的暑气。 “小张”,严主任摘下防晒帽,对着屋里一个年轻男人说道,“你把器物照片打包拷给小姑娘,再找找上次那份整理过尺寸的文物清单,一并给她。他们设计用。” “好的。” 傅皎将硬盘递给小张,擦了擦全是灰尘的塑料板凳坐下,找了个插座给手机充电。 在空调口吹了五分钟,手机终于缓缓重启。 “叮叮叮叮”微信提示不停弹出。 傅皎头疼不已,自己才断联两小时,竟有这么多人找她。 唉,起来做奴了。 傅皎叹了口气,打开最近的联系人界面。 小新给她发了十几条微信。 傅皎依次扫过去,惊讶发现竟不是关于工作。 见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傅皎打字回道:手机热关机了,刚开机。 小新立刻丢来几颗炸弹: 皎皎,公司快炸了!你的靠山居然是祁天壑! 那些之前说你的,不配合你工作的,现在都慌死了! 你快看微博! 哎呀我去!微博词条全被撤了! 还好我聪明,之前截图了。 小新发来两张照片,傅皎点开,根本没眼看。 「祁总夜会辣妹 鏖战一夜女子崩溃 禁欲少爷竟不是gay 祁天壑吻痕 祁天壑衬衣同款」 手机叮的一声,弹出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两条短信: 专家说吻痕不安全 我身上的伤,你要负责 第19章 让子弹飞一会 傅皎心虚地熄灭手机,拣起张纸扇着风。 隔了会,才打开手机,登陆微博,热搜上果然搜不到与祁天壑相关的词条。 她手动敲下祁天壑三个字,只能搜到他过去的一些官方报道。 点开评论最多的一条新闻,往下拉了两页评论。 傅皎才从网友的互评中找到了她那张衣衫不整的照片。 幸好,没拍到脸。 傅皎抬眸看看小张,又看看严主任。 除了知道自己去过宴会的同事,估计没人会认出是自己。 亲生父母双亡,断联九年,失去所有的朋友圈,也不全是坏处。 傅皎自嘲笑笑。 没人关心,也无须向任何人自证。 下一秒软件自动刷新,那张照片已经消失了。 看来齐天下公关部正在疯狂洗白。 小新见傅皎迟迟不回,又发来消息: 网友可真厉害,从你身上那件衬衫袖口处的细节,比对出就是当晚祁天壑穿的那件。 穿搭博主说那件衣服是全球限量,最新发售的,大华区只有一件,祁天壑只在宴会那晚穿过。 皎皎,你在吗?手机又没电了? 傅皎敲下: 工地这边有点事,我先忙了。 那个人不是我。 发完,傅皎索性关了机。 事情闹这么大,祁天壑不会坐视不理的。 自己还是先把工作处理好。让子弹飞一会。 “怎么样了?张工。” “文件有点大,还要五分钟。” “好。” 突然,日光灯骤灭,电脑黑屏,紧接着,空调喷了口气,停止运转。 “要命了,电线又被挖断了。”严主任骂骂咧咧,夺门出去。 “怎么了?” 小张无奈道:“断电了。这儿常有的事。沙尘太多了,影响挖机师傅视线,我们这的电线老被挖断。” “那怎么办,什么时候能修好?” “快的,一般半小时。” 傅皎放下心来,还能赶上回县城的公交。 “小傅小张,走吧。带你们去吃饭。”严主任拿遮阳帽使劲扇风, “电工师傅今天老婆生孩子请假了,更倒霉的是宽带也被挖断了。明天早上才能来人。” “啊?”傅皎道,“那怎么办,我资料还没拷好。” “明天拷吧。不差这一天。村里有个旅馆,说是旅馆不大准确,有户村民房子多,辟了一栋买了点床上用品给人住,一年下来住不了几个人。小姑娘你今天先凑活住一晚。” 傅皎也不是矫情的人,顺势说道:“没问题。这样也好,我明天再去博物馆工地看看。” “严主任,”小张收拾完东西,指着电脑问道,“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来台风。电脑要不要罩起来。” “罩吧。今年第几号台风了?”严主任对答案并不感兴趣,自说自话道,“肯定跟之前一样,雷声大雨点小。” 夜里,狂风大作,旅馆常年无人居住,窗户噼啪作响。 五层楼的独栋民房眼下只住了傅皎一人。 傅皎从噩梦中惊醒,伸手去摸开关:“停电了?” 她从枕边摸出手机,手机黑得发亮。 房间没装窗帘,对面山上的塔杉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大雨倾盆落下。 一道闪电劈过,傅皎的脸色惨白得近似鬼魅。 她碎碎念道:“过去了,都过去了。傅皎,你是傅皎。” 说罢,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脑海中那些噩梦残片甩开。 两手扒着窗沿,使劲锁上窗户。借着闪电的亮光将房间里仅有的一把椅子搬到门口堵住房门。 旅馆主人为了省钱,用一层薄薄的密度板外加两张木饰纹贴面,制成了简易房门。 成年男人只需一脚,便能踹开。 虽说村里民风质朴,但断电又暴雨,手机开不了机,单身女子只身独处异乡。 天时地利,正是杀人放火的良机。 “咚咚咚。” 傅皎心头一惊,随手抄起热水瓶,贴墙站立,默不作声。 “是我,小张。” 小张?他来做什么? 傅皎与小张才见过一面,她并不信任此人,于是仍保持着缄默。 “睡着了?”门外小张自言自语道。 “你站这里做什么?” 傅皎听见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两人的谈话被雷鸣压过,等滚雷渐息,门板被再度叩响。 “皎皎,开门。” 第20章 放心,不弄你 是祁天壑? 傅皎摇摇头。 不可能,她的名字又不是机密,知道她叫傅皎并不稀奇,仅凭这点不能断定来人就是祁天壑。 何况,祁天壑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出现在穷乡僻壤。 屋外人又重重地捶了下门,等了几分钟,傅皎仍无回应。 那人不再迟疑,沉声警告: “林皎皎,我数三秒踹门了啊。一、二……” 傅皎终于确认门外是祁天壑本人,方圆百里也只有他能喊出她的原名。 “你怎么来了?” 祁天壑上下打量着眼前人,除了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倒是安然无恙。 他大剌剌挤进门,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拎过门边的椅子坐下。 “你倒是机警。”祁天壑下巴颏点点傅皎手里攥紧的热水瓶。 傅皎放下热水瓶,尴尬地搓了搓手:“我刚刚准备倒水喝。” 傅皎拿起水杯加了点水,囫囵咽下几口,指着祁天壑的手问道:“你拿着蜡烛干嘛?” “刚刚那个男的给你的。” “哦。”错怪小张了。 祁天壑见傅皎惆怅的模样,出言讽刺道: “舍不得新欢?他刚走,你还来得及追过去挽留人家。” 傅皎对他夹枪带棒的话充耳不闻,接过蜡烛和火柴,点上。 她相信,如果她真的去了,小张跟她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祁天壑过去是个极爱吃飞醋的人。当初有个小学弟崇拜她,跟她说了几次话,被祁天壑吓唬的,从此以后见到她就跑。 不过……傅皎眼神暗了暗。 九年了,她也不敢笃定,如今她在祁天壑心中的份量。 烛火摇曳,烛光映在两人眸中,墙上是他们相叠的影子。 傅皎坐在床边,愈发不自在,没话找话:“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来夏河,有什么要紧事?” “手机怎么关机了?”祁天壑不答反问。 傅皎解释道:“可能充电口坏了,白天热关机了,刚睡醒发现晚上没充进电。” 转念一想,她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 刚问出口傅皎就后悔了,连忙撤回给他臭屁的机会: “我忘了,S市没有什么是你祁少不知道的。” 祁天壑很满意她的回答,邪魅一笑:“你知道就好。” 所以,这一次,你别想着逃之夭夭。 夜深人静,窗外风声鹤唳,愈发衬得屋里清冷。 傅皎问道:“几点了?” “不巧,我手机也没电了。”祁天壑纹丝不动,连装都不装。 “我要睡觉了。”傅皎下逐客令。 祁天壑无动于衷,哦了一声。 “你在这里,我怎么睡!” “也是。” 祁天壑起身,脱掉西装外套,松开领带,将衬衣扣子一颗接一颗地解开。 眼神如烈焰般,烧得傅皎连连后退,膝盖一软,倒在床上。 “你想做什么?” 祁天壑拿开傅皎捂眼的手指:“睡觉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倒让傅皎失了神:“你回你自己家睡。” 祁天壑顺势向前一倒,沉重的身躯压着傅皎,他合着眼,呼吸尽在傅皎颈肩: “找了你一天了,让我歇会。 放心,不弄你。” 第21章 你心跳得好快 傅皎心跳如鼓。 找我一天了?他为什么找我? 黑暗中,祁天壑突然笑了一下,磁性的嗓音贴着傅皎的耳朵: “你心跳得好快。” 傅皎脸红耳赤地拍开祁天壑的咸猪手,从床上弹坐起,威胁道: “看在天气的份上,我勉强收留你。你去左边睡,莫挨老子。再动手动脚,剁了你。” * 一夜无梦,傅皎踏踏实实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身边已不见祁天壑的身影。 她一阵失落,昨晚像是黄粱一梦。太阳出来了,雾散得无影无踪。 洗漱收拾好,寻着昨天的记忆,傅皎找到那几间板房。 “你来了啊。”小张道,“资料我拷好了。” “嗯。谢谢。”傅皎四处张望,悄声问道,“今天办公室好多人啊。” “听说领导要来,所里让我们先在这里候命。” “哦,怪不得。张工,能借下你手机充电器吗?我的好像坏了。” “给。” “谢谢。” 两人默契地对昨晚的事情秘而不宣。 县考古所委派了五人常驻夏河村,负责夏河遗址的发掘工作。 夏河遗址涵盖了新石器到西周时期,遗存丰富,面积近五万平方米。是S市有史以来最重要的遗址。省里、市里也常派人下到夏河指导工作。 近日天气炎热,市里的人陆续撤了,只留下县里的骨干,他们已经在夏河干了三年,经历了上千天的风吹日晒,个个晒得黢黑。 见众人埋头忙着正事,傅皎也不敢打扰,静悄悄地撤到博物馆施工现场。 夏河遗址博物馆建筑群预计将在今年年底前竣工验收。室内展陈设计招投标事宜也在快马加鞭推进。 傅皎站在博物馆三楼俯瞰夏河村,掐算着时间: 据她东家文展获得的内幕消息,最快下个月发标书,下下月开标。再过三四个月设计通过,等过完年,博物馆便能进场装修。 明年,最快明年夏河村便能脱贫致富了。 * “小心脚下,领导这边请。” 一群身着白衬衫、黑色西裤,头戴白色安全帽的公务人员,拾级而上。 工地的安全帽分三六九等,什么档次戴什么帽子。 像普通工人一般戴黄色,电工戴蓝色,领导一般戴白色。 傅皎眯着眼睛远远打量刚上来的这群人。 人群呈扇形推进,中心是一名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的男子。 傅皎定睛一瞧,正是祁天壑。 一米九的身高优势,和那份与生俱来的傲慢,使他无论身处何地,都是焦点。 隔着人群,祁天壑跟傅皎四目相对。 但他却像是不认识傅皎似的,冷冷地将目光移开。 夏河村村长走在最后,低声责问项目经理:“那个女的是谁,安全帽也不戴,你们现场的安全员怎么做事的?市里的领导都在。赶紧把她带走。” “马上,是我们疏忽了。” 项目经理冲傅皎小跑过来,压低声音,凶神恶煞道:“你哪混进来的,快走快走。” 男人不由分说,抓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另一部楼梯走去。 傅皎吃痛,使劲掰男人的手,顾及颜面低声呵斥:“你放开,我自己会走。” 可性别之差,力气悬殊。 项目经理充耳不闻,愣是将傅皎拖行了五六米。 “放开。” 一只宽大硬朗、骨节分明的手,掐住项目经理的胳膊。 第22章 狼对羊的忠诚 祁天壑指节稍一使劲,项目经理便呼痛松了手。 他身躯笔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项目经理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威压,悻悻道:“祁总,误会啊。” 祁天壑将傅皎拉到怀中,牵起她已经红肿的右手,眉头紧锁:“疼吗?” “还好。” 见对面那群人的视线聚焦到她身上,傅皎尴尬地想抽回手,却被祁天壑牢牢握住。 祁天壑将红肿处轻柔按开,摘下帽子扣在傅皎头上: “下次进工地记得戴安全帽。懂?” 傅皎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逃离那些探究的视线:“知道了,你快去忙吧,他们都在等你。” 祁天壑不急不躁地替傅皎调好松紧扣,又拍了两下帽檐:“走了。” 等祁天壑走后,项目经理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陪着傅皎一起下楼: “美女,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您是跟祁总来的。” “你下回别这样,好好说话,不要动粗。” “一定一定!方便问下,你跟祁总是?” 傅皎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祁天壑今天来夏河是做什么?” 项目经理算盘推过了梁。 女人不知祁天壑来夏河的目的,说明两人不是一起来的。 但她又敢直呼祁天壑的全名,可见他们关系匪浅。 自己得小心伺候着。 “祁总今天是来视察的。 夏河村文旅项目是齐天下集团跟政府合作投资的PPP项目。 不过半年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祁总过来视察。这不,听说他要来,市里住建部、文旅局、发改委也都派领导过来陪同。规格太高了。” “所以……”项目经理搓搓手,“我刚才急了些,您别往心里去。” 原来他是夏河村的金主之一。 光是博物馆,造价已达两亿,整个村,岂不是几十亿起步。 傅皎弯如新月的眉皱成一个川字。 两人悬殊之大,超过她的想象。 “这是我的名片。”项目经理打断傅皎的沉思,弯着腰双手递上, “以后到了夏河随时找我,给我个机会弥补今天的过失。” * 拿到硬盘和手机,傅皎不敢耽搁,火燎屁股似的直奔村头公交站,回了S市。 前台见了她立刻放下化妆镜起身行礼: “傅皎,下午好,这么热天还出差啊,好辛苦哦。给,这是刚洗的夏黑葡萄,尝尝看。” “谢谢,不用了。” 傅皎脚步匆忙,向设计部走去,迎面好几个半生不熟的同事朝她打招呼。 “傅皎,回来了啊。” “傅皎,我点了奶茶,等会拿给你。” 傅皎一路点头附和。 自嘲祁天壑果真神通广大,自己只疑似沾了他的一点边,便能叫人做小伏低。 “傅皎,”总经理冲到设计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从夏河回来啊?” 傅皎第一次跟总经理说上话:“对,去办点事。” “你怎么能亲自去。”总经理埋怨道,“下次不许了。” 随即他在设计部扫了一圈,指着小新:“小新,以后你替傅皎跑腿。” 小新敢怒不敢言:“好。” “还有,”总经理拍拍傅皎的肩膀, “这批新员工中,我最看好你,好好干。升职加薪是肯定的。” 傅皎:“老板,我先忙了。” “年轻人就该动起来。不过,你要劳逸结合啊,别太辛苦了。” 等总经理一走,小新暗骂:“什么人呐。去年年底还说我加班时长不够,骂我工作量不饱和,好高骛远。扣我的奖金。” “资本家对工人的忠诚,就像是狼对羊的忠诚。”傅皎将包中物品悉数放在桌上,“小新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才不会。他是他,你是你。我拎得清。” “不过……”小新压低声线, “要是被他们知道祁天壑跟你没关系,我担心你,现在捧得有多高,将来摔得会更重。” 第23章 我今天不想跟你睡觉 从夏河回来,傅皎决定暂时不联系祁天壑。 九年过去了,连她自己都难以分辨,爱着的是那个人,还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这一思考,两周过去了。 傅皎忘了,她跟祁天壑之间,主动权似乎在对方手里。 而祁天壑没再联系过她。 一开始傅皎是想冷静冷静,冷静到最后,变成了赌气。 傅皎自嘲,如今自己这怨妇模样,倒像是久居深宫的娘娘,巴着墙头等着哪天皇上心情好翻牌。 夏日炎炎,天气多变。 傅皎站在公司楼下,望着瓢泼大雨,茫然出神。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了所有加班的人。 傅皎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的打车排队人数,烦躁地抓头发,等十分钟了,前方仍有七十人。 怎么办?冒雨走三公里回去吗? 她低头端详脚上的高跟鞋,放弃了这个念头。 得,还是乖乖等着吧。 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傅皎面前,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祁天壑冷峻的眉眼。 傅皎看见他用口型说了句:“过来。” 傅皎撇过头当没听见。 捏在掌心的手机一声震动,弹出一条信息: 你是想我抱你上车? 手机莹莹的蓝光映着傅皎白洁的脸,她眼角微眯,纤长的手指来回敲动: 你敢吗? 楼下挤满了附近因雨被困的职工。 傅皎掐准祁天壑势必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同她拉拉扯扯。 她抬起下颌,颌尖挑衅地指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嘴角挂着三分凉薄、三分轻蔑的笑。 祁天壑在傅皎挑衅的视线中摇上了窗户。 就在傅皎以为祁天壑会负气离开时,他单手戴上帽子口罩,推门下车。 傅皎前一秒还在讥笑,后一秒就被祁天壑抱了个满怀。 她今天穿了一身贴身真丝吊带裙,翠绿的绸缎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 深到臀部的开叉,露出嫩白的长腿。 “你放我下来。” 傅皎将头埋进祁天壑坚实的胸膛,只露出赤红的双耳。 四下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声声入耳。 祁天壑一言不发,将傅皎抱进副驾驶。 手掌贴着她裸露的肌肤,沿着胸前的曲线,将安全带咔哒扣上。 呵,男人。 傅皎冷眼瞧他,祁天壑一脸正经,眼神都不带瞟。 祁天壑一脚油门,迈巴赫破开雨帘丝滑前行。 “闹脾气了?” “祁总说笑了。”傅皎的胸脯随着情绪上下起伏,“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怎么会同您置气。” “哦,” 祁天壑敲着方向盘,语气比车里十五度的空调还冷, “这么说,你经常跟没关系的男人睡觉?” 傅皎气笑,话里裹挟着刀子: “饮食男女入夜缠绵,醒来一拍两散。祁总,我想你体会比我深。” 祁天壑眸子淬火:“自然。” 两人情绪都不对,说话夹枪带棒,不是见面的良机。 傅皎吐了口气,抬起洁白似玉的胳膊,指着右前方的地铁口:“前面停一下。” 下一秒,迈巴赫飞驰而过。 傅皎忍无可忍:“祁总,我今天不想跟你睡觉!” 第24章 不喜红妆爱少年 祁天壑挑眉:“哦?听上去你很遗憾?” 无耻。 傅皎撇过头,问:“你要带我去哪?” “等会你就知道了。” 白马会所,S市首屈一指的私人会所。 傅皎从未去过会所,连KTV都极少去。 不由想入非非,闪过无数个很黄很暴力的画面。 “傅小姐看大半天,这里常客是不是?” 傅皎咬牙:“那是当然。这儿的少爷质量不行,我都腻了。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行啊。”祁天壑将车钥匙抛给门童,阔步往前,“离这最近的公交站在十公里外。” 傅皎不争气地瞄了眼高跟鞋,跺了两脚跟上。 “祁少。”经理见祁天壑带了女伴,问,“需要给您另开一间吗?” “不用。” “好的,几位已经在甲字号房等您了。” 傅皎抓住话里的意思。 祁天壑是这儿常客。 讽刺他乱搞男女关系是气头话,亲眼见到他乱搞又是两码事。 他们九年未见,一见面已经情难自禁睡了两回。 祁天壑活好不好,傅皎深有体验。 没有金刚钻,干不来那瓷器活。 要说他九年来守着贞节牌坊独身,她是不信的。 祁天壑一个正常男人,九年来,从没见新闻报过他的正牌女友。 男人解决生理需求的方式多种多样,祁天壑不缺途径。 想到这,傅皎眼尾一耷,心烦意乱。 甲字号大门被祁天壑一掌推开,傅皎想象中的灯红酒绿并未出现,也没有涂脂抹粉的小姐姐。 甚至, 连个女的影子都找不到。 清一色全是男人。 嗯? 祁天壑不喜红妆爱少年了? 傅皎一双丹凤眼,秋波盈盈,来回打量。 “祁少,你迟到咯,自罚三杯。”金发男人端着酒杯第一个过来。 其余人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傅皎。 傅皎很美。五官单看不稀奇,合在一起却有古典东方美。 今晚一袭翠衣更是衬得她肤如凝脂,光润晶莹。 祁天壑一饮而尽:“华迢迢,听说你延毕了?” 此话一出,激得金发男子立刻炸毛: “要不是我们系主任更年期,见到帅哥激素紊乱,我又倒了八辈子霉,轮到第一个答辩,我能挂?” “你昨天不是说,是因为开学你骂了她一顿,她记仇。” 说话的男人,身材魁梧,穿了一件紧身Polo衫,肌肉块块分明,骚包味儿隔着十米都能闻见。 傅皎GAY达报警,双眼在金发男和肌肉男两人身上来回看。 “那也是实话。”金发男子翻了翻白眼,转而微笑地看着傅皎,向祁天壑问道,“祁少,这位小姐,眼熟的很。” 祁天壑往前站了一步,挡住华迢迢赤裸裸的探究视线。 骚包男起身不由分说单手夹着金毛男拖行:“你见到美女都眼熟。” “放开!我记性好你嫉妒啊!” 傅皎跟着祁天壑在沙发上落座,两个人默契地占据沙发的两头,互不理睬。 她抬起头,恰好跟一位老熟人打了个照面。 傅皎晃了下神,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好巧啊。” 第25章 这儿的少爷,都玩腻了 巧个P! 傅皎见对方爱答不理,傅皎拿起杯子,刚想抿一口酒掩饰尴尬,被祁天壑挡住: “别在外面喝酒。” “噢哟——” 其余几个不知内情的纷纷起哄: “祁少什么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 祁天壑置若罔闻,凑到傅皎耳朵边,以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酒后…… 会乱性。” 他话里的暗示意味,显而易见。 傅皎干掉一杯红酒,挑眉:“不是有你吗?” “少喝点,走,先带你吃饭。” 五脏庙先一步闻到饭香蠕动起来,傅皎火速跟上已经开门出去的祁天壑。 “怎么样?”祁天壑挑眉看向傅皎。 傅皎不明所以。 “什么怎么样?” “这儿的少爷,都玩腻了?” 傅皎以不变应万变:“最近来了些新货色,质量还行。” 祁天壑冷嗤一声:“你撒谎水平倒是长进了不少。还是说…… 以前,藏拙了?” 眼看着聊天氛围又往爆裂的方向发展,傅皎深吸几口气。 吃饭皇帝大,干饭比天大! 傅皎大度地没有计较,却在上菜之后,直接用手抓起一个鸡腿,用牙齿撕咬着吃。 故意吃得又丑又油,以此恶心对面的人。 但任凭傅皎咋冲他加油加火,祁天壑不翻花儿也不冒沫儿。 老僧入定,缓慢、斯文,细嚼慢咽。 又败了! 傅皎没了心情,失了胃口,搅着盅里的海参汤,没话找话: “上次你去夏河村,是去视察?” 祁天壑:“嗯。” 傅皎:“听说夏河村的文旅开发是你们公司投资的?” 祁天壑:“听那新欢说的?” 有完没完? 傅皎春葱新笋似的手指顿了顿,目含娇媚: “你说的是哪一个?夏河村我可有不少老相好。” 祁天壑搁下筷子:“不管哪一个,现在都不在了。” 傅皎收起笑意,正色问道:“你什么意思?” 祁天壑神色淡漠:“跟你接触过的都调离了。” 傅皎追问:“文保所的小张?还有那个项目经理?” “嗯。”祁天壑像是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叫严什么。” “严主任。” “对。” 傅皎气笑。 严主任都快六十的人,祁天壑吃的什么飞醋。 傅皎并不认为祁天壑这么做是因妒生恨。 天之骄子,哪把草根放眼里。 一句话摆弄别人的人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的恶趣味。 “你把严主任弄哪儿去了。”傅皎脸上生起薄怒。 祁天壑不以为然:“不告诉你。” “你知道他在夏河遗址上投注了多少心血吗?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他支走了?” 傅皎气上心头,噼里啪啦一顿骂,“夏河村十几亿的饼,多少豺狼等着分一杯羹。层层搜刮,最后落到夏河村民头上的能有多少。没有严主任这种人把关,最后结果只会越糟。” 祁天壑道:“那你来把关?” “哈?” 祁天壑替傅皎斟上茶水:“夏河村文旅项目组缺一个副组长,你辞职,来我底下做事。” * 另一边。 华迢迢等人走了,看向方才傅皎攀谈的男人:“你们认识?” 男人中指轻推鼻上的金丝边眼镜:“嗯。” “谁啊?跟祁少什么关系?没听说祁少搞对象了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 话音刚落,四人不约而同停了手上动作。 什么日子? 不就是祁天壑一年一度来大姨夫的日子吗。 第26章 你要砍的不只手 “高考第一天。”从头到尾还没开过口的男人,憨憨地举着手机, “我查过了,今天是高考第一天。” 华迢迢恨铁不成钢:“大山,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好吧。”男人悻悻地放下手,继续像座山一样,安静地窝在一旁打游戏。 华迢迢脑子飞快运转。 他们几个第一次聚会,是他刚上大学的时候。 那会他们跟着年长两届的祁天壑,组队参加了全国大学生创业大赛,一举夺冠。 晚上吃完庆功宴,他已经躺宿舍见周公了,被祁天壑一通电话叫到学校垃圾街喝酒。 他以为祁天壑是高兴得睡不着。 但祁天壑既不同他们碰杯,也不打诨,只顾自己闷头灌酒。 神情举止很不正常,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事后他才渐从祁天壑的发小口中,套出了背后的原因。 祁天壑高考那年被白月光伤害了。 华迢迢不以为然,年少时的感情能有多深。 像他自己,八百年前就已记不清中学初恋是男是女,是美是丑。 青春,不就是酸涩、浪漫和遗憾的代名词吗。 但祁天壑不一样,每年高考时节,他都要请他们哥几个喝酒。 喝了这么多年,华迢迢快以为,他们聚众又不宣淫,一定是在祭奠已死之人。 结果,今天…… 死人, 诈尸了! * 傅皎推门进去见到的便是一张张见鬼了的脸。 华迢迢嘴角僵硬地抽动:“你,你们回来了啊。” 祁天壑古怪地盯了他一眼:“吃错药了?” “呵呵,祁少真爱说笑。” 华迢迢不自然地笑了笑,眼睛一个劲地往傅皎身上瞟。 “咚咚咚。” 门外又有人敲门。 大山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女朋友在楼上聚会,知道我在这,想过来。” 华迢迢脑子活泛,哥几个每年聚会从没带过女伴,只喝酒。但眼下情况特殊,有几个新面孔打破下冻僵的气氛,也好。 他忙道:“好啊大山,你把他们都喊过来一起玩,今天人多热闹热闹。” 名唤大山的男人,体型像是峨眉山,行动起来像峨眉山的野猴子,敏捷迅速。 他飞快地打开门,对门口一个半高马尾的女人,说道: “溪芮,都进来吧。” 严溪芮是大山谈了三年的女友,知道他们几个兄弟每到这一天都会陪着祁天壑喝闷酒。 今天她跟闺蜜们夸下海口,说自己跟祁天壑很熟,几个闺蜜非撺掇着见一见祁天壑。 严溪芮往屋里扫了一圈,眼尖地发现祁天壑身边坐着一个女人。 一个身材匀称、面容姣好的女人。 她们精雕细琢的妆容,在素面朱唇的她面前,反倒逊色不少。 严溪芮心里不是滋味。 华迢迢招呼几人落座。 年轻男女,家世背景相近,不一会儿便寻到了彼此间的联系,聊得热络。 严溪芮提议:“干聊没意思,玩游戏吧。” 闺蜜附和道:“玩最近流行的蒙眼猜人。” “哦?”华迢迢是酒场老手,一听是自己没玩过的游戏,瞬间来了兴致,“怎么玩?” “很简单。蒙住一个人的眼睛,用脸去触碰其他人的脸,猜被碰到的人是谁。猜错罚酒或者回答一个问题。” 华迢迢揶揄道:“祁少第一个淘汰。” “为什么啊?”严溪芮不解。 “他重度洁癖,别说脸了,手指头被人碰过,都得把那人的手砍掉。” 傅皎伸出葱白的手指,若有所思。 祁天壑贴耳道:“你要砍的不只手……” 第27章 六月七号 这厮说完一本正经地坐了回去。 刷白烟囱,表里不一。 人前装得一派正人君子,人后骚得没边儿。 傅皎耳根烧得通红,心虚地抖抖裙摆上的灰尘。 几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玩腻了的真心话大冒险。 轮了一圈,碍着半生不熟的关系,也没套出几个劲爆的答案。 华迢迢兴趣缺缺,把酒杯一放,说:“年纪大了玩不动小年轻的游戏了。来,我们唱歌吧。” 傅皎抓住机会,从人堆里挤出条缝:“你们先唱。我去下洗手间。” 再待下去,她怕被金发男薅到点歌机前,强迫她高歌一曲。 她出了名的魔音贯耳,一旦开口,形象全无。 严溪芮挎了两个闺蜜,紧随其后。 几人在厕所狭路相逢。 傅皎正对着镜子洗手 严溪芮拿出粉扑拍掉脸上的油脂:“姐姐,刚才听他们说,你是天壑哥的朋友?” 傅皎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专心洗她的柔荑。 天壑哥? 叫的亲热。当着祁天壑的面咋不叫。 合着这称呼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呗。 严溪芮见她没反应,又加猛药: “姐姐,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啊。天壑哥长我几岁,平时挺关照我的。他以前的女伴我都见过,但还是第一次见你,有点好奇。” “严小姐是吧,” 傅皎抽出一张纸巾,按干掌中残留水分,眼神都不带瞟的,慢条斯理道: “第一,你说祁天壑关心你,这谈不上。于情于理,他最多只能关心到你男朋友,也就是他兄弟。你这样说是陷他们俩于不义了。 第二,我跟祁天壑认识的时候,你还在打酱油呢。没听说先来的要给后到的一个解释。” “第三,”傅皎透过镜子跟严溪芮对视,“我不记得,我有你这样的妹妹。” 说完,傅皎往甲字号房走去。 身后三个人油爆豆子般噼里啪啦议论开了。 “她这人说话怎么这样!” “好没教养,她父母是谁啊?你们听说过S市有姓傅的土豪吗?” 傅皎走到走廊拐角,眼神淡淡地扫过一直等着的男人,挑眉问: “有事?” 男人推了推眼镜:“你俩又在一起了?” 傅皎今晚吃了一堆炮仗,正缺点火星子。 但想到对方跟祁天壑关系匪浅,再没好气也如实相告:“没有。” 男人神情一松,出言警告:“我劝你离他远点。” 傅皎笑了。 一个两个,明里暗里,都来劝她离开祁天壑。 合着这剃头挑子只有她一头热呗? “你去跟祁天壑说啊。” 男人摇摇头:“我是为你好。” 傅皎眯起眼睛,一脸不信:“哦?” “他不是九年前的他了。你从前伤他那么深,他一定会讨回来。” 傅皎眼神暗了暗:“那就让他讨呗。” 她欠他的,有人帮他讨要。 欠她的呢,问谁去讨。 男人提醒:“今天是六月七号,你知道是什么日子。” 傅皎咬碎牙根。 她烧成灰也不会忘记,六月七号。 是她的人生走向分水岭的日期。 第28章 祁总,你行不行啊 想起往事,傅皎脸色铁青,回到包房,拎起包往外走。 步伐迈得六亲不认。 祁天壑扔下扯着嗓子嗷嗷乱叫的兄弟,第一时间起身追上。 外头的雨下得跟九年前一样大。 她今年二十六岁,不是十六岁。 她不会一时冲动,冲进雨里,借苛待身体、折磨自己来获得隐忍苦痛的快感。 祁天壑叫住她:“我让人去开车了。我送你回去。” 傅皎沉着脸坐进了祁天壑的车,还不忘对给她开门的祁天壑道了声谢。 客气疏离得像是都市男女第一次相亲未果。 见祁天壑对代驾司机熟门熟路报出她的地址,傅皎终于忍不住讥讽: “祁总,查我?连条底裤都不给我留?” 祁天壑沉默是金,没有像之前那样抓住话茬反击。 傅皎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意思极了。 等车一停稳,她提步下车,头也不回,重重地甩上车门。 一袭绿裙裹着她笔直的脊背,渐渐远去。 祁天壑拨通电话,沉声问道: “你跟她说什么了?” 对面:“没说什么,提醒她别忘记今天是几月几号而已。” 祁天壑默然。 打蛇打七寸。 对面这位兄弟被他堂妹追了一年,躲不掉惹不起。 祁天壑反将一军,作为他手伸太长管得太宽的小惩。 “听说我那堂妹家里给她找了补习,最近没空骚扰你。” 对面一声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难怪你有那个闲工夫多管闲事。我这就跟她说你很想她。” “……”对面,“祖宗,我错了。” 6栋801。 地址他早已滚瓜烂熟。 祁天壑候了几分钟,瞧见801亮起灯。 司机极有眼力见,小心问道:“祁总,我们还回吗?” 祁天壑的眼眸明明灭灭,并不言语。 傅皎扯落肩膀上的肩带,顺手将黏在身上的长裙剥皮似的扒了下来。 修长笔直的两条腿左右一蹭,裙子落地。 脱掉这层枷锁,傅皎吐出几口闷气,径直走向浴室。 傅皎冲了个痛快的热水澡,她挤出一坨身体乳,用掌心搓热,由下而上地涂满身体各处。 原本就白皙光滑的皮肤愈发显得如凝脂透亮。 门铃作响。 傅皎套了件长到小腿的真丝系扣睡衣,光着腿走到门口。 门锁刚解,祁天壑撑住木门挤了进来。 他一手捂住傅皎嘴巴,一手关灯,将她抵在墙上。 “独居单身女性,这点防备意识没有?嗯?” 尾音缱绻暧昧,急急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傅皎怔愣片刻后不甘示弱,灵巧的舌头长驱直入。 傅皎化被动为主动,揪着祁天壑的领带,将他衬衣上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 祁天壑喉头滚动,一脸震惊又享受的欲色。 傅皎踮起脚尖轻啄他的喉结。祁天壑闷哼了一声,双手贴上傅皎的… 傅皎媚眼如丝,葱白双手紧握住他的大掌,将他的双手反扣在祁天壑背后。 祁天壑十分受用,配合着不动,微眯着眼,自上而下注视着傅皎。 傅皎抽走他的皮带,冲他抛了个媚眼,继而屈着腿一路吻了下去。 祁天壑眼神带火,直勾勾地盯着傅皎,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眼见有擦枪走火的趋势,傅皎兀的笼上耷拉到腰间的睡衣,抽身而退: “我例假来了。” 祁天壑血管喷张、肌肉僵硬,最后牙根咬碎拳头松。 他的嗓音因情欲而喑哑:“洗手间在哪?” 傅皎斜靠在沙发里,白嫩的双腿上下交叠,玉珠似的趾头左右摩擦。 她单手捏了颗果盘里的葡萄丢进嘴里,一口咬爆,下颌尖轻点: “那儿。” 等祁天壑衣冠齐整地从洗手间出来,傅皎撩起眼皮子看了看表: “才十分钟。祁总,不行啊。” 祁天壑:“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第29章 小祁总挺精神呀 祁天壑走过去,双手抬起傅皎的长腿,放在怀里,伸手去捏她的玉足。 “祁总好手艺。”傅皎舒服地闭上眼,“哪儿学的?” “无师自通,久病成医。” “也是,”傅皎舌尖带刺,“祁总常出入一些声色犬马的场合,见多识广。” 祁天壑弓起指节,按揉她脚掌的涌泉穴。 傅皎疼痒难忍,想抽腿又被人按住,只能本能地叫唤,音似小猫呜咽。 祁天壑眼神暗了暗,手上力道减了几分。 傅皎得了好处卖起乖,脚跟轻点:“小祁总挺精神呀。” 话毕,引得祁天壑再次使力,傅皎捂着肚子连连喊疼。 “怎么了,肚子怎么会疼?” “例假第一天,痛经。” 傅皎懊恼。为占上风忘了自己大姨妈造访的事了。 祁天壑脸颊泛起红晕,眼神不敢直视,语速飞快:“我给你倒杯热水。” 难得受人伺候的傅皎,大剌剌躺着,伸出一只细白的胳膊,指点祁天壑烧水、洗杯子。 祁天壑端着水杯递给傅皎,傅皎抿了一口:“烫。” 祁天壑立刻回到厨房,另洗了一只杯子,将滚烫开水来回倒腾,试了试水温,这才又递到傅皎嘴边。 傅皎拿乔:“凉。” 祁天壑一声都不带抱怨的,又去给加了点热水,这才达标。 喝完水,傅皎眉峰轻皱:“空调吹得我有点冷。” “我去给你拿条毯子。” 祁天壑“熟门熟路”地摸进傅皎的卧室,打开衣柜。 一排风格迥异的性感睡衣直冲面门,他不动声色地从柜子顶部取下一条毛毯,眼神中暗流涌动: 早晚让她穿个遍。 “谢谢祁总。”傅皎抱住毛毯,靠着沙发专心致志地看剧,“时候不早了,祁总该回了?” 祁天壑大掌伸进被窝,暖着她的脚心: “不急。” 傅皎头也不抬,嘲讽:“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又该有人来怪罪我了。” “不会。”祁天壑手掌贴着小腿一路向上,来回摩挲,“他们不敢。” 傅皎一个晚上炸开的毛,被祁天壑这句话熨得服服帖帖。 两人默契地不再出声,电视正在上演狗血肥皂剧。 霸道总裁睡完女主一脚踢开,女主怀孕带球回归上位,挟孩子以令总裁一纸婚书将其明媒正娶。 祁天壑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孩子还有这用处?学到了。 傅皎记不得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反正醒来时她的后背贴着祁天壑的胸肌,他的手掌抚着她的小腹。 傅皎向床沿挪了一寸,远离某位白天黑夜一直精神抖擞的小兄弟。 被祁天壑一把搂在怀里,喑哑道:“醒了?” 傅皎打着哈哈:“对对,我要去上班了。” 祁天壑眼神迷离,脑子万分清明:“才五点。你们公司大门还没开。” 傅皎面不改色,瞎扯淡:“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其实吧,我就是那开大门的人。得早点去。” “……”祁天壑无语,“什么年代了,文展还用铁链锁门?” 不等傅皎回答,祁天壑又道:“不顺应时代潮流的公司迟早倒闭。不如你早点跳槽来我那。” 见祁天壑再次提起昨晚令人不快的话题,傅皎坐起身,神情严肃:“祁总,我不会去的。” 祁天壑不悦地皱眉:“文展就这么好?” “不是文展好。关键你有没有想过我去齐天下做什么?做你的金丝雀吗?”傅皎轻笑,“祁总,抱歉,我不喜欢被关在笼里。” 傅皎桀骜不驯的眼神令祁天壑晃了下神。 祁天壑想起了高三那会,那似曾相似的一幕。 从傅皎家里出来,祁天壑在通讯录里翻了许久,拨出一通电话。 对面是个女人。 第30章 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做设计 祁天壑难得客套:“你有空来S市玩,我做东。” “哟,想你的风吹到祁总头上了?”女人嗤笑,“祁总,别说你看上我了?” “……”祁天壑冷冷道,“挂了。” “祁总开个玩笑也不行啊。到底什么事啊?喂喂?” 另一边,傅皎正对着镜子画眉,心里装了事,手腕一抖,愣生生将眉尾勾穿太阳穴。 傅皎拿起棉柔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眉笔的划痕,不经意对上了自己的那双丹凤眼。 她记得她奶奶没得阿兹海默前,曾对她说,她的这双眼睛若是生在五官平平无奇的人脸上,倒是绝配。但长在她脸上,一如定海神针,将五官的神韵聚到了一处,从小美人跨到了大美人。 偏偏她又是个性格执拗,意志坚定的主儿,过刚易折啊。 可不正应了奶奶的话。 傅皎垂眸,睫毛微颤…… 高三时,他们一群好友讨论起高考各自的志愿。当时距离祁天壑遣回原籍地S市参加高考仅剩五天时间,众人分别在即。 以傅皎一向突出的成绩,北京前两所必将榜上有名。 祁天壑早就决定跟傅皎一块去北京上大学,在他的认知里,这是等同吃喝拉撒一样无须讨论的事。 但当他说出口的一刹那,被傅皎严词否定。 傅皎说S市对本市户籍学生有优惠政策,以祁天壑偏科偏到太平洋的成绩,考不上北京的一线院校,留在S市倒是有希望上一本。 祁天壑怪傅皎功利熏心,只计较得失,不把感情当回事。 傅皎怪祁天壑仗着家里有几个铜板,不把高考放在眼里。 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十几岁,年少气盛,又因高考在即,学业紧张,两人考前竟没再理睬对方。 若是当时没有冷战…… 傅皎咬唇,浑身颤栗…… * 打印完晚上会议要用的提纲,傅皎揉着快断了的腰,后悔早上话说太绝,不该没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做设计。 傅皎打了个哈欠:“小新,你为什么会做设计?” 埋头画CAD的小新,挂着黑眼圈,两眼呆滞: “初中数学学不进去,毕业那会一听读中专可以学设计,以为自己会成为特立独行、享誉全球的大师,客户拿着金条跪在我家门口求我帮他设计。没想到啊没想到,做了施工图设计师才发现,我这个工种,最重要的是数据,是计算,是我那门跪在及格线上的数学!” 得,又疯掉一个。 傅皎辣评:“不忘初心。” 傅皎虽升任设计总监,但同事们都知道,她有名无实。 她一没有实绩,二没有学历,只是个不入流的洗碗妹,交了两万块的学费,也敢自称设计师。 但她有后台。 虽然后台是空穴来风、虚无缥缈。 有人说有一个开迈巴赫的男人接傅皎下班, 有人驳祁天壑从不开迈巴赫,迈巴赫配不上他。 综合下来,便造成了一种奇怪的职场现象。 设计总监指挥不动设计,尽干些打印、组织开会、打电话这些边角料的事。 傅皎不以为耻,尽心尽责。 设计师加班她陪着,领导开会她候着,谁见了都得竖起大拇指: 好一个工贼! 然而傅皎心里另有一个算盘。 她初涉博物馆展陈这行,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唯有知己知彼,方能在以后出奇制胜。 这天晚上应总经理的要求,傅皎顶着压力,又通知全员开会。 傅皎作为总经理的右手,熟练地替总经理上下翻页。 会议进行到三分之二,总经理笑盈盈地夸傅皎,翻页的节奏拿捏得十分到位。 差点把傅皎笑乐了。 这时,会议室被一名男人推开。 他站在那儿,身姿笔挺,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像。 他扫了傅皎一眼,满脸嫌恶。 第31章 大直男不懂设计 “你回来了啊?”总经理站起身,搂着男人的肩膀往外走,不忘回头交代,“你们继续。” 大家崩紧的弦一松,有人向傅皎告假,手头还有好多活,先去忙了,回头整理出来的会议纪要发他一份。其他人紧随其后,纷纷效仿。 傅皎痛快地答应。人群作鸟兽散。 留下小新帮傅皎收拾,小新看不过去,嘀咕:“傅皎,你太好说话了。” “一根绳拴俩蚂蚱,何必跟他们过不去。”傅皎将笔记本装进电脑包,问,“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哦他啊。赵述,赵总。文展的顶梁柱,唯一拿得出手的大师。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出差路上,就是在出差途中。你还没见过他吧?” 小新拿肘推傅皎,“是不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一般。”傅皎压低声线,“你没听说过吗?” “什么” “男设计师中,十个里面九个GAY,大直男不懂设计” * 文展这边,夏河项目设计工作基本已提前完成,蓄势待发,只差官方正式发标后,再作针对性修改。 阮兰一走,商务关系也需要从头梳理。总经理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网,获得了一次跟夏河村以及县里分管领导的汇报机会。 小张作为夏河项目的实操设计师之一,摩拳擦掌准备了两天两夜,汇报稿认认真真写了三遍。 内部会上,总经理看完小张的ppt,没有评说一句,直接点傅皎: “小傅,夏河这次碰面至关重要,到时候你负责汇报,小张负责答疑。” 此话一出,傅皎忙看向小张。 见他肩膀上放烘笼,脑袋直冒火,始终沉着脸不争取不吭气。 傅皎好心帮他,便自谦道:“我没汇报过,小张从头到尾都参与了,他比较合适。” 总经理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好了,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傅皎你再把PPT修改修改。散会。“ 与会几人左右对视,想为小张打抱不平,又惧怕傅皎背后的力量,最终化为一道道厌弃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傅皎。 偏傅皎不是背着黑锅直不起腰的人,她明知多说无益,事实胜于雄辩。 收了东西向众人点点头,便抓紧重做PPT去了。 她一走,会议室跟炸开了锅似的,四下议论开了。 小张做的汇报提要,虽细致,但不着重点。 甲方想看什么,并不是设计的噱头,哪怕形式玩出了花,也只是张皮,形在而神不在。 傅皎在剑桥大学的导师,曾告诉她,博物馆的灵魂是文物。 那一件件被尘土埋藏千年的物件,是先人的当下,是世人的故去。 傅皎抓住这点,将100页满满当当的PPT,重新拟了个思路,精简到了30页。 “来,大家停一下手上的工作。” HR领了一个丸子头女孩,向大家介绍道, “这是成本部新招的核算员。夏河项目的投标概算从今天起跟她对接。” 女孩乖巧地挥挥手,目光在划过傅皎时稍作停留:“大家好,以后请多多关照。” HR:“行。那你们自己沟通下工作。” “好的。谢谢姐送我回来。”女孩漾起梨涡,礼貌地目送HR离开。 等人一走,她冲傅皎挥挥手: “好巧啊,傅皎姐姐。” 第32章 坟场里演戏 严溪芮人甜嘴更甜,一声娇娇的姐姐,叫醒了不少人的耳朵。 傅皎社交寡淡,公司里唯一能跟她说上几句话的人也只有小新一个。 大家对傅皎的背景、过去充满了好奇心。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她居然认识傅皎。 傅皎冷淡地颔首,没搭理。 女人跟女人之间有感应。第一次见面,傅皎便感受到了严溪芮对她的敌意,所以那回在洗手间,她才还击得毫不客气。 两人心知肚明,她们做不成朋友。 但成人世界博弈,谁不是在坟场里演戏。 这边傅皎冷若冰霜,那边严溪芮便给设计部所有同事点了下午茶。特意给傅皎多留了一块蛋糕。 任谁都能瞧出来,严溪芮对傅皎的好意。 汇报在即,傅皎没空搭理她的小心思。她又花了三天时间调整了PPT的格式,写了逐字稿,不停背稿、改稿。 这是她工作以来的第一次汇报,出于本心,她想做好。出于那一星半点的桀骜,她希望借此机会凭实力证明自己。 夏河遗址博物馆的汇报会安排在了县里。 圆形会议桌,光是领导位就占据了四分之三,只给设计单位留了一个位置。 除去汇报人傅皎,其余同事连主桌也没上去。 傅皎见到老熟人严主任,起身向他打了个招呼。但严主任目不斜视,少了初见时的随和。 傅皎扫了眼严主任桌前的牌子,上头写的是市文物局。 祁天壑说将严主任调走,原来是动关系帮他升职了。 如果不是严主任脾气犟,认死理,又爱在一线工作,以他的资历、成绩,早就该升任了。 但主动升和被迫升是两回事,可惜祁天壑一直不懂将心比心。 等县里分管领导落座,会议正式开始。 傅皎准备充分,半小时的汇报掐着点结束。 县里、村里的领导专家无不肯定了文展工作的用心。唯独严主任作为市里的专家,不少挑毛病。 傅皎一一作答,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讲了快十分钟。最后被县领导打断: “老严啊,这些问题留到正式开标再问吧。” 严主任表情古怪,嗯了声不再说话。 会后,夏河村村长特意走在最后,离开时不忘鼓励傅皎:“小姑娘前途不可限量啊,我们夏河村就拜托你了。” 言语中似乎透露出文展中标是板上钉钉的事。 傅皎知道今天会开得顺遂,归根结底是借了祁天壑的东风。 她表现再出色,也抵不过祁天壑在她边上站两秒。 想到这,傅皎难免有些沮丧,满堂喝彩似乎与她无关。 * 另一头,趁傅皎外出,好事者围着严溪芮聊八卦。 严溪芮长得甜,脾气好,家里有钱,每天一顿奶茶喂下去,傅皎入职至今的所有信息,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啊,她真是高中文凭的洗碗妹啊?”严溪芮极力压制上扬的嘴角,做出一副受骗又隐忍的表情。 “我还会骗你吗?我那天去人事办公室交资料,不小心看到的。” “文展招聘不设置学历门槛吗?” “谁知道呢。据说她后台很硬。” “哦?”严溪芮第一时间想到了祁天壑。 对方看看四周,悄声道:“听说她跟祁天壑有关系。” “是吗?”严溪芮抠着美甲上的亮片,皮笑肉不笑,“傅皎说的?” “不是,是我们猜的。” 严溪芮松了口气,祁天壑的脾气她有所耳闻,对扯着老虎尾巴抖威风的人,他一向狠辣。 傅皎既然没有公开她跟祁天壑认识,要么是他们关系未到,要么是关系已经破裂。 无论哪一条,都令她心情舒畅。 “溪芮,你跟傅皎认识,她以前也跟现在一样孤僻吗?” 严溪芮含糊其辞:“好像是的。我跟她不怎么熟。但你这么说,我仔细想想从没见过她身边有什么朋友。” “连朋友都没有,她性格一定有什么缺陷,人品绝对不行。” “你好,我找傅皎,你帮我叫一下。” 一个戴着黑帽墨镜的短发女人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她还没回来。你是……” 女人摘掉墨镜,对几人脸上震惊的表情,见怪不怪:“傅皎还没回是吧,行,我去会议室等她” 惊讶、心虚在几人脸上交织,已走远的女人转头甩了下刘海:“对了,我忘记说了,我是傅皎闺蜜哦。” 第33章 中看不中用 傅皎回到公司,瞧见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时间已过下班点,公司人头济济,队伍从电梯口一直排到设计部会议室。 这是…… 银行办信用卡? 没等傅皎放下包,小新拉着她往会议室冲:“傅皎,你瞒得也太好了吧!” “什么?” “你现在是我娱乐圈唯一的人脉!能不能帮我要到我担的签名照呀?” “啊?” 小新窃笑着把她推进会议室。 被一堆人围着要签名的乐芜,将笔一推:“我等的人来了。回见各位。” 乐芜拉着傅皎的手,转头开跑。 傅皎看着乐芜率性的背影,啥也没问,跟着她避开人群一路小跑。 “累死老娘了。”乐芜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粉丝太热情了。没点体力真不能上街。” 体力? 傅皎气都不带喘的,望着隔了一个十字路口的写字楼。 几百米也算体力活? 乐芜缓过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傅皎好一会儿。直到快把傅皎盯毛了。她一个助跑,双手锁住傅皎的腰,头贴着傅皎的胸口: “皎皎,女神,好想你哦。” 乐芜比傅皎矮了一个头。所以她靠着的位置……极其尴尬…… 傅皎正犹豫不知如何开口,乐芜被一双手掐着后衣领子拎到了一边。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乐芜死盯来人,怨念:“你是羡慕嫉妒恨吧。” 祁天壑掏出湿巾擦了擦手,云淡风轻:“羡慕你啥?中看不中用,有什么用?” “你你你你你……”乐芜捂着脸后退,“皎皎,他说黄色废料!” 两人一如高中那会儿拌嘴,好似九年的鸿沟不复存在。 傅皎由衷地笑:“乐芜,好久不见。” 又到白马会所。 乐芜挽着傅皎的胳膊,左手掩嘴嘀咕:“祁天壑居然带我们来会所。等会不会站一排少爷让我们挑吧。” 乐芜的说辞和傅皎第一回见到会所招牌的想象,如出一辙。 她呃了一声,见祁天壑的目光飘过来,不由生出些尴尬。 大堂还是那个大堂,经理还是那个经理。 只是这一次,经理的表情管理,差强人意。 “祁,祁总,已为您预留好位置。” 三人一走,前台踩着高跟鞋小碎步跑到经理面前,捂着嘴巴问: “经理,刚才那是明星吗?” 经理此时已经收回情绪,责备道:“大惊小怪,工作期间不要擅离职守。” 前台委屈唧唧又折返回去,偷摸用手机跟小姐妹分享第一手新闻: 号外号外!大歌星乐子来我们会所了! 真的假的? 比我的脸还真!偷偷说,她是跟祁总一块来的!女才男貌好登对! 祁总?前段时间上热搜、连攻一夜的祁天壑? 又换女朋友了啊! * 傅皎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乐芜,你来过这里?” “没有啊。” “刚刚他们好像认识你。” 乐芜嘴巴张成O形:“皎皎,别说你不知道我是谁?” 祁天壑一边点菜,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人交谈。 以乐芜在国内的知名度,没听说过实在奇怪。 傅皎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没时机拿出手机搜索,只好承认:“我平时忙着打工,没时间看新闻。” 乐芜一把扑倒傅皎:“好可怜哦。” 祁天壑伸手拎开乐芜,试探着问:“你没听过《回不去的那些》这首歌?” 第34章 你没有朋友 这首歌是最近大爆的影视剧OST,小新画图时一直循环播放,傅皎耳濡目染,知道原唱是火了四五年的歌手乐子。 当时她只觉得声音熟悉,现在……傅皎把线索都串起来了。 歌手乐子就是乐芜。 傅皎硬着头皮矢口否认:“没听过,我不爱听歌。” 乐芜宽慰道:“没的事。我不爱读书,你不爱听歌。我俩,绝配!” 祁天壑眉毛抖了抖,没说话。 “你怎么会来S市?来我公司找我?” 乐芜瞥了眼幕后导演,不正经道:“想你了呗,我俩之间有心电感应你不知道?” 乐芜插科打诨不愿说实话,傅皎自然也没往下问。 “乐芜,谢谢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傅皎举起酒杯。 乐芜故作姿态道:“经纪人不让我跟人喝酒,不过,女神不算!来!” 两人久别相逢,本该喝个痛快,聊个尽兴,但终究隔了九年的时光,说来说去也只能围绕着高中时的趣事。 提起高中,四人党之一的宴右自然不可避免。他是乐芜的堂弟,两人一路从幼儿园、小学读上来,按当时乐芜的话说,除了上厕所、睡觉,两人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秤不离铊,铊不离秤。 但只要傅皎提起宴右,都被乐芜绕了开去。 几次三番下来,傅皎懂了,乐芜跟宴右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 “乐芜,你怎么会想去唱歌?我记得你家里一直希望你做老师。” 乐芜晃晃头上的紫毛,自嘲:“你能想象我这个样子去教小朋友学拼音吗?” 祁天壑遥敬一杯:“替小朋友家长谢你,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乐芜率性可爱,饶是做了大明星,私底下仍然是傅皎认知里的好友模样。 成年人有心事,很正常。不爱跟人念叨,也很正常。 但没几个会像乐芜这样,三杯酒下肚,嘴上没个把门的。 狗扯羊肠,越扯越长。 唾沫星子费了一斗,才聊到她跟宴右穿开裆裤的事。 祁天壑忍无可忍:“我去取车,你扶她到门口。” 傅皎帮乐芜戴好渔夫帽,搂着她往外走。 夏日晚风一吹,醉意上头,乐芜远远见祁天壑迈着大长腿走来,靠着傅皎的胳膊坦白道: “告诉你个秘密。嘘——不要告诉别人。 是他打电话让我来的。 他说,你没有朋友,他帮你找。” 傅皎一愣,手劲松了几分,乐芜不可避免地受地心引力影响瘫软。 被祁天壑揽住。 “酒量差,酒品差。”祁天壑嫌弃地将她塞进副驾驶。 傅皎的视线黏在祁天壑身上,像头一回认识他似的 车子徐徐启动,乐芜关了话匣,陷入沉睡。 傅皎没话找话:“你知道她住哪?” “管她。”祁天壑不假思索,“随便给她找个酒店。” “她喝醉了……要不送我家……” 傅皎的尾音在触及祁天壑的眼神后戛然而收。 祁天壑掏出手机给周秘书去了个电话:“通知乐子的经纪人十五分钟后到华尔顿酒店门口接人。” 乐子? 乐芜的艺名取得真像个乐子。 傅皎再无异议。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乐芜没心没肺的呼噜声。 十五分钟后,傅皎隔着车窗瞧见周秘书陪同两名女性站在酒店门口。 傅皎摸向门锁开关,祁天壑倾身覆住她的手掌: “别下去。” 男人的气息近在鼻尖,一呼一吸都是祁天壑的味道。 第35章 邀我上去,做,做? 劳斯莱斯空间宽敞,傅皎却感到手脚局促。 她刻意忽略加速跳动的心脏,伸手勾起一抹发丝儿别到耳后:“哦。” 车外,周秘书再三张望,确认祁总和傅皎不会下车,只好将看不见八卦的失落藏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向乐芜的经纪人致歉。 这头,祁天壑吩咐司机开车并入车流。 继上次两人并不愉快的碰面,又过去了几日。 傅皎感到一丝生疏和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傅皎甩开这个念头,她失心智了吧。 祁天壑让司机将车远远地停在路口,步行送傅皎回家。 夏夜,明月流光。 傅皎低着头,纤细的天鹅颈垂着,望着地上一对交叠的影子出神。 祁天壑慢她一步,正大光明地欣赏她的背影。 傅皎今天穿了一袭无袖黑色亚麻裙,澳白珍珠挂在颈间,珠光荧荧映着她透亮的脸。 红色高跟鞋踩着积水地砖,淅淅沥沥湿湿嗒嗒。 她的脚秀而翘,腕、踝肥瘦相宜。 祁天壑望着她的脚踝臆想了两三秒,身体先大脑一步起了反应。 食髓知味。 中文词汇博大精深。祁天壑冲破了禁欲的枷锁,只剩下无法餍足的欲了。 “我今天见到严主任了。”傅皎背过身,倒退着步行。 “嗯。”祁天壑心不在焉地应着。 “他升职了。” “嗯。” 傅皎问:“你那天为什么不说?” 祁天壑视线向上,望着她的眼睛:“说了你就不会生气?” 傅皎想了想,哪怕祁天壑说了,她依然会生气。 傅皎诚实道:“生气的程度会降低点。” “哦。” 傅皎又问:“你只手遮天,怎么不把严主任调到外市去?” 以他的能力,绰绰有余。 祁天壑少有的耐心:“严主任是夏河遗址发掘工作公认的一把手,为人正派,夏河村的开发工作要想搞好,少不了他。” 傅皎不解:“那你还把他调走?” “夏河村的开发需要县里市里的支持,你觉得,他去市里话语权大,还是留在夏河继续挖土大?” 傅皎不语,她没有想那么深远。 “可是严主任本人意愿更重要呀,他想留在夏河。” 祁天壑冷冷道:“他们的意愿与我何干。” “你……”傅皎语噎。 “夏河的文物发掘工作已经差不多了,他继续待在工地也是浪费。去市里是殊途同归。” 傅皎不得不承认,事实确实如此。 一线的考古发掘工作接近尾声,严主任如果想帮助夏河村致富,去市里谋个一官半职,比县考古所副主任这个职位更能推广夏河品牌。 “那小张呢?他去哪了?” “不知道,某个黑煤矿吧。” 傅皎不信他的鬼话连篇,停下脚步,等祁天壑靠拢,与他并肩而行,另起话头: “谢谢你把乐芜叫来。”傅皎轻喃,“能再见到她,我很高兴。” 再往前十步便是傅皎住的单元楼了。 祁天壑眸光流转:“口头感谢没有诚意。” 傅皎裸着的胳膊若有似无地刮着祁天壑的衬衣袖子,眼神在月色中异常撩人: “怎么才算有诚意?” “比如…”祁天壑抬眼看向8楼,讳莫如深, “邀我上去…做,做?” 第36章 冰火两重天 如果不是祁天壑正在上方扣着她的腰,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脊背,低声哄骗她再紧一点,傅皎真要信了他衣冠楚楚的模样。 刚在电梯里跟她装不认识,进屋就露大尾巴。 祁天壑狠狠一撞,傅皎颤抖着打起哆嗦,紧实的背香汗淋漓。 “专心。”祁天壑掰过傅皎的脸,同她深吻。 这个姿势,祁天壑像是主宰傅皎的神,傅皎的一切欲望竟在他弹指之间。 傅皎被他摆弄得四肢无力,只想草草了事。 祁天壑精力无限,拉着她一会站一会坐一会躺。 傅皎求饶不得,浑身瘫软,连抬个指头的力气都消耗殆尽,闭着眼睛任他折腾。 一小时后,祁天壑抱着傅皎帮她淋浴,洗着洗着,他蓄势待发,又将她托到腰间。 背后是冰凉的瓷砖,身前是炽热的男人。 傅皎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冰火两重天。 天际泛白,祁天壑搂着傅皎躺下。 傅皎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念道:“走的时候,帮我关下门。我家不留男人过夜。” 祁天壑:“放心,过夜不收你劳务费。” * 乐芜电话打来的时候,傅皎正在补觉,闭着眼睛接起电话: “喂。” 乐芜扑哧笑:“你声音哑得跟被拖拉机碾过似的。昨天晚上操劳过度?” 傅皎不接招:“好困,没事我继续睡了。” “今天早上我经纪公司收到几张劲爆照片。” “哦?”傅皎来了兴致,“你闹绯闻了?” 乐芜又好气又好笑:“是啊,绯闻对象正是昨晚三人行的唯一男士。” 傅皎扶额,乌龙了。 “乐芜,说明你是真的红了,私人行程也有狗仔蹲。” 乐芜:“……” “还有个事,”乐芜正经说道,“一般狗仔把照片发给经纪公司计划是拿笔钱买断。但这次我们跟狗仔已经谈妥了,钱也打过去了。对方临时变卦,把钱退回,交易不做了。” 傅皎轻挑眉尖,狗仔这么做无疑是败坏名声,以后在圈里再想谈个好价钱就难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不顾长远利益,砸了饭碗也要毁约。 肯定是别的金主给得太多了。 乐芜:“我猜,是我的对家高价买走了。不出意外的话,马上会上热搜。” “什么对家能舍得掏远高过市场价的天文数字?” 乐芜张张嘴,犹豫道:“好像没有。都挺抠的。” 跟乐芜打完电话,傅皎也没了困意,简单洗漱化妆后,踩着点进了公司。 小新一把薅住傅皎逼问:“老实交代。” 傅皎心虚:“交代什么?” “你跟乐子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傅皎听乐子这声陌生称呼,迟疑两秒才反应过来:“哦,你说她啊。” 傅皎抿了口水。 她不想暴露她跟乐芜的关系。娱乐圈的生杀掠夺比起他们公司不知深了千百倍,一招不慎,便会行差踏错。 她模糊道:“普通同学。” 小新忍不住尖叫:“啊!我的胡唱、王鹤高、林不新,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们了。” 小新报出一长串她的本命偶像,傅皎伸出手按住小新:“别激动,轻点声。” “小新,普通同学而已。”严溪芮不知何时站在两人旁边,“傅皎姐姐还没答应帮你牵线。你这不是给人添麻烦嘛。” 傅皎蹙眉:“严溪芮,你能站远点吗? 我密恐,不喜欢心眼多的人。” 严溪芮吃了瘪,脸上半永久假笑面具裂开一道缝,转身走时,就连HR迎面跟她打招呼,她歪斜着脸理都不理,径直擦身而过。 人一走,小新伸出大拇哥,直夸:“傅皎你太牛了。我不喜欢她,公司老多同事都觉得她人好。但她总给我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傅皎刚要说话,邻排同事挥挥手机,示意小新:“哎小新,大爆热搜看了吗?” “不是我家哥哥吧?爆了谁家的瓜田啊?” 第37章 你算什么鸟 同事瞧了眼傅皎,欲言又止:“你自己看。” 傅皎早有心理准备。 热搜头条是三张照片。 一张是祁天壑驱车接乐芜,一张是乐芜被祁天壑搂在怀里,第三张是醉酒的乐芜被祁天壑秘书送至华尔顿酒店。 拍摄者取景角度刁钻,每一张只露出傅皎的手、脚。非当事人根本无法识破狗仔的障眼法。 “祁少另结新欢,女才男貌,豪门少爷真情流露……” 小张大声朗读新闻标题,引起一片嬉笑。 严溪芮用不大不小、刚好被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 “我记得TYA慈善宴会那天,乐子也受邀,唱了两首歌。” 众人恍然大悟,所以他们一直以为的祁天壑是傅皎的后台,其实不然,傅皎只是恰好是歌后的同学。 一叶障目。 小张对之前夏河汇报被顶替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不停煽风点火:“傅皎,事到临头你还不承认?” “我承认什么?” “你冒充跟祁天壑有关系,在公司作威作福捞尽好处。” 傅皎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她今天穿了双凉鞋,脚跟长约8公分,尖利得足以砸死人。 “小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跟祁天壑有关系?” “哼…大家都知道。” 傅皎凌厉的眼神四下一扫:“有谁能证明我曾谎称跟祁天壑有染,在公司作威作福,请站出来。” 严溪芮吸了口奶茶,好整以暇,坐山观虎斗。 假清高。 明明认识祁天壑,却要做出一副跟他不认识的样子给人看。 这下遭报应咯。 小张冲上前指着鼻子骂道:“你这样问,谁会站出来作证。” “你别指我。”傅皎冷冷道。 “就指你怎么了!”小张的食指离傅皎的脸只差十公分。 傅皎放下腿,单手虚扶着把手,站直身子。 “也没什么。” 傅皎穿上高跟鞋,直逼一米八。 身高仅160的小张,仰脖望着傅皎,气势矮了一大半。 傅皎居高临下地俯视小张,“小摆件,你再指一个试试。” 小张没有再试,他退后一步,快步回到工位:“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没用的男人。”严溪芮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傅皎姐姐,人家小张说的是气话,你别生气,一场误会。你早点澄清就好啦,现在也不至于搞得大家都尴尬。” 傅皎嘴角一弯:“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你!”严溪芮脸涨得通红。 “快看手机,祁天壑发声明了。” 吃瓜群众一声喝,所有人拿起手机点开了祁天壑的微博。 祁天壑有微博? 傅皎诧异地看向小新。 “新注册的。齐天下官博转发了,这个手机尾号999的用户,是祁天壑没跑了。” 另一人念着祁天壑发的唯一一条微博:“本人祁天壑跟乐子仅为朋友,勿传谣信谣。” 声明仅一句,不是娱乐圈套用的公关模板,倒像是祁天壑亲自手打的。 严溪芮和小张脸色像红绿灯一样变换着。吃瓜群众见正主已发声澄清谣言,便做鸟兽四散。 唯有小新两眼冒出精光: 华点被她找到了! 第38章 好友声明 傅皎认识乐子,乐子跟祁天壑是朋友,四舍五入傅皎跟祁天壑认识。 所以,那张大腿照片极有可能就是傅皎! 小新色眯眯地瞧着傅皎,瞧到傅皎心里发毛。 “小新,你干嘛这么看我?” “嘿嘿嘿,放心,我不会跟人说的。” 祁天壑的一纸声明,撇清了他跟歌后的关系,却将上次的绯闻报道直送榜首。 网友议论纷纷: 祁天壑上一次不澄清,这次却第一时间发好友声明。 说明什么? 说明上一个,货真价实! * 祁家老宅。 祁老爷子大掌一挥,报纸被甩到祁天壑脚边,狠戾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祁天壑: “解释。” “爷爷,我发过声明了,我跟乐芜只是老同学。她来S市,我接待。仅此而已。” “不要避重就轻。” 祁老爷子双手将拐杖使劲往大理石地面上一杵,“上一回我就提醒过你,狐狸尾巴要藏好,在外头吃了也要抹干净。你听进去了吗?” “放心,这件事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 二十四小时,网友化身福尔摩斯重新抽丝剥茧分析照片。 他们采用排除法,排查了G省范围内所有知名企业家的千金。 终于,锁定了一名嫌疑人。 “刘恬儿?怎么会是她。” “怎么了,溪芮,你认识她?” 严溪芮正在跟闺蜜吃Brunch,这是一家黑珍珠榜上有名的餐厅,出了名的难约。 “嗯,还算熟。”严溪芮叉起一块水果挞,“唔,这个好吃。你们快尝尝。” 闺蜜甲恭维:“溪芮,我们几个里还是你最厉害,这家餐厅我央了老板好久,他也不肯给我插队。你一出马,早上说吃,下午就吃上了。” “呵呵,以后你们想吃啥告诉我,我替你们安排。” 闺蜜乙:“溪芮,你刚刚说跟刘恬儿很熟?那你知道她跟祁天壑的事吗?” 严溪芮闪回一年前那次聚会,她作为大山的女友,受邀参加祁家那位小公主的生日,远远地见过刘恬儿一次。 “他们两个的事,我不好往外说。呵呵,下次等恬儿或天壑哥同意公开了,我再跟你们细说。” 闺蜜:“溪芮真羡慕你,能跟大豪门做朋友。不像我们,家里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比起巨富,还是差了一大截。上次托你的福攒了个局。不过那几个帅哥一直没通过微信。下次你再组个局引见引见呗。” “好说好说。”严溪芮咽下几口红茶,心虚地瞟向窗外。 对街楼顶是一面LED大屏,正在滚动播放珠宝广告,突然,画面切换成S市机场。 * 傅皎难得休息,趁这机会来市中心购物,置办几件上班穿的“老气”行头。顺手挑了双男士拖鞋。 她手里提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听见放在包里的手机作响,傅皎艰难地腾出手,夹在耳边接听: “喂,乐芜,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与傅皎轻松的语调不同,乐芜杀气腾腾:“皎皎,你快看直播?” “直播?” 不用等乐芜提点,满大街停下来的行人,已经为她指明了方向。 巨幅画面中,十余名黑色西装装扮的保镖,隔开了簇拥着的媒体记者。包围圈中,祁天壑护着一名齐腰卷发的高挑女人,从国际航班贵宾出口一路疾行。 他贴心地打开车门,护送女人上了他的座驾。 随即,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绝尘而去。 第39章 一脚踏两船 “喂,傅皎,你在听吗?” 傅皎关掉了手机。手上提着的购物袋此刻沉重无比。 社会风气趋于开放,成年男女欢爱本性而发。 她气头上也是这么跟祁天壑说的。 但这并不是她的本心,天知道她保守的要死。 傅皎横眉冷笑。 一脚踏两艘船的男人,她不屑于要。 理智归理智,但傅皎心口仍然堵堵的。 “刘恬儿,二十二岁,祁天壑二伯母胞弟的女儿,从小跟祁天壑青梅竹马,感情至深。” 严溪芮走近,幸灾乐祸的神色不再掩饰,“傅皎,她跟你不同。她是真千金,跟祁天壑门当户对,亲上加亲。” “嘴闲就去舔马桶,别在这叭叭叭。” “你说脏话!” “脏话只对脏东西说。”傅皎嫌弃地向左侧撤退一步,“什么东西,真脏。” 严溪芮这会也顾不了精心假扮的体面,破口大骂:“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你这种高中文凭的洗碗妹,也敢仗着这点姿色勾引天壑哥。臭不要脸。” 傅皎红唇微勾,笑得风情万种:“你那点姿色就是想勾引都困难,但我不同,我可是人间绝色。哪怕是祁天壑,也只有他跪在我面前、求我勾引他的份儿。” “呵呵,谁给你的自信。” 谁给的? 祁天壑给的! 他每次弄她,总喜欢磨着她,趁她欲求不满、神智不清时,撩她说些浪荡话勾引自己。 严溪芮见傅皎不反驳,以为她心虚,气焰又涨了几寸: “你现在是不是悔不当初,还不如一早爬上郝总的床,虽然他人又老又丑,可他跟你最配啦。” 傅皎翻了个白眼:“我不像你,门口的粪车都要尝尝咸淡。” “你…你…” 傅皎轻挑眉峰,丹凤眼一转:“听说你自称单身,不知道那位‘大山’男朋友知不知情。我跟祁天壑的关系呢,不劳你费心,但拖他带句话见大山一面,还是轻而易举的。 你口口声声天壑哥天壑哥,我都要以为祁天壑是你男朋友了。 刘恬儿是不是他对象还没搞清楚呢,你一十八线开外的小丑跳出来要替她抓小三。真搞笑。 我很好奇,你跟祁天壑兄妹相称,在公司反倒不敢说自己认识祁天壑,怎么,是怕东窗事发,被你口中的假哥哥弄死吗?” 打蛇要打七寸。 傅皎对严溪芮弯弯绕绕的心思早一眼看破。 之前不说是懒得理她,祁天壑黄金单身汉,身边桃花只多不少。 反正自己不遑多让,彼此彼此,他有几个追求者,她只会翻倍多,不吃亏。 那天聚会她便瞧出严溪芮对祁天壑存了小心思。 祁天壑呢,肯定是从不把严溪芮放在眼里过。 甚至,以傅皎对他的了解,祁天壑恐怕连严溪芮的名字、长相全无印象。 高中时,祁天壑的追求者不计其数,有个学妹每天给他送早饭,每周一次表白,祁天壑每次都会先打断她,问候一句,你谁啊。 他不在乎的人、事,任谁逼他,他都不屑于多看一眼。 但刚刚,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护着那个女人…… 他们在搞对象? 第40章 你属狗吗 傅皎甩下购物袋,蹬掉高跟鞋,赤脚走向浴室。 和严溪芮的骂战,她赢得彻底,但心头那把火越烧越旺。 她打开水龙头,冷水自上而下,顺着她身体凹凸的曲线,缓缓流入地漏。 十分钟后,傅皎围了条浴巾,穿过客厅,打开厨房冰箱,掏出一听可乐,猛地灌了半听。 碳酸饮料一下肚,肥宅快乐水的泡泡咕咚往上冒。 “哈——舒服。” 傅皎盘腿坐在客厅地上,挑了一部无脑综艺。 艺人在竭尽全力制造节目效果令观众捧腹,用力过头反倒有种心酸,跟傅皎心头止不住冒出来的酸水同频。 傅皎不想自找不快,关了电视。起身拉拢客厅窗帘,解开浴巾,从斗柜上拿出一管身体乳,挤在手上。 用掌心搓热,涂抹在脖子、手臂、胸前、大腿上。 她左脚踩着茶几,脚尖绷直,弯腰垂颈,两手从脚踝一路向上。 祁天壑用自己偷摸备份的钥匙打开门,撞见的便是这样一幅香艳画面。 傅皎听见门锁响动,慌忙地去找被她丢弃的浴巾。 浴巾尚未找到,抬眸见来人是祁天壑,酸水决了堤,她破罐破摔,双手环胸: “非法入室。祁总,你想去警察局?” 祁天壑眼神炙热,单手拉扯领带:“门铃坏了,担心你出事。” “祁总,您就没有想过,主人或许不在家?” 祁天壑面不改色:“所以我进来瞧一瞧。” “瞧好了?” “嗯。”祁天壑的视线直勾勾地向下游移,“瞧好了。” 傅皎昂起纤长的脖颈:“不送。” 祁天壑身形微动,脱下西装,搭在臂间,阔步走近: “空调风冷。” 祁天壑揽过傅皎,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动作温柔,脸上一本正经,甚至眼神刻意避开傅皎的胸前。 “祁总,我这不是你的温柔乡,你别在这里假仁假义,去关心你该关心的人。” 祁天壑拢了拢西装衣襟,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浅笑:“吃醋了?” “你眉毛下面挂的是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我吃哪门子醋。” 祁天壑长腿朝傅皎腿间迈了一步,下身贴上傅皎:“眉毛下面没有,其他地方……” 傅皎又羞又恼,拼命后撤逃离斯文败类的包围圈。 可惜猎手已经出动,弹无虚发。 一米七的傅皎在祁天壑怀里,娇弱得缩成一团。 “别动。”祁天壑威吓道。 傅皎赤红着脸,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肌肤都泛着粉色。 “流氓!你放开。” 祁天壑箍得死紧:“我从不爱跟人解释,但你例外。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跟那个女人没有关系。” 说完,傅皎不再奋力挣扎。 这句话她信。 高二那年,祁天壑插班到他们学校。不出三天,风靡全校。很快被一个精神失常的学姐看上,告白不成反污蔑他非礼。在校领导偏帮女生的情况下,他也不为自己辩驳一句。 他向来不是一个愿为自己辩解的人。 傅皎撇头嘴硬:“你们有没有关系,关我什么事。反正S市市民长眼睛的都看见你们上了一辆车。” 祁天壑:“有没有关系,晚上你陪我看场戏就知道了。” 傅皎:“不去,没空。” 祁天壑察觉出傅皎语态中的松动,再也忍不住,低头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痛!你属狗的吗?” “我属于你。” 傅皎无语,推推某人:“你忘记你的人设是S市呼风唤雨、冷面冰山的祁总了?” 祁天壑伸出舌头,在那排牙印上舔舐:“祁总也是男人。” 傅皎垫脚,娇艳欲滴的唇贴上他的,若即若离:“可惜,我不穿别人的破鞋。” 祁天壑眼睛微眯,释放出危险的信号:“给你半小时,你选择换衣服跟我出门,还是……” 祁天壑瞥了眼沙发,“就地解决?” 第41章 他是被陷害的 傅皎刻意拖延时间,磨蹭了一个钟头才施施然出门。 “抱歉啊,祁总。女人化妆比较慢。” “没事。”祁天壑抬表,“我预留了一个半小时。你算提前了。” 傅皎磨磨牙根,寻思着咬他哪里比较解恨。 手臂不行,太粗。 胸部不行,太硬。 大腿不行,太涩…… 傅皎无奈,祁天壑日理万机的CEO,怎么还有那个美国时间健身撸铁。 楼下停了一辆劳斯莱斯,车牌号跟祁天壑上午那辆曝光过的不同。 周秘书候在车外,点头向傅皎致意:“傅小姐。” “周秘书,好巧。”傅皎尴尬地迅速溜进后座,悄声责怪,“你怎么不早说周秘书在底下等。” 祁天壑:“有区别?” 傅皎有口难开。 他们在楼上闹了快两小时,只是接人不会耽误这么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周秘书能不想歪? 算了。 傅皎挥掌扇风。 周秘书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上回在酒店,衣服也是他送来的。 “热?”祁天壑问。 周秘书转头,贴心道:“傅小姐,我已经调低了两度。您要是还热,请吩咐。” 傅皎跟周秘书的视线一接触,脸上更热了:“嗯,谢谢。” 车穿过市区沿北部高架向外环行驶。 高楼大厦逐渐远退,取而代之的是湖光山色,和那隐在林间的一栋栋别墅。 傅皎没来过这一片,好奇地东张西望。 “住这儿也太幸福了吧。” 突然,傅皎指着窗外拍祁天壑大腿,“看!白鹭!” 祁天壑没有看鸟,侧头微倾身体盯着傅皎的侧颜,她脸上的生动比田间傻鸟罕见百倍。 祁天壑突然想,住在这里也不错。 车子经过保卫森严的门岗,又沿蜿蜒山路行了五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座别墅占地宽敞,大理石外墙攀援着满面爬山虎,院子绿树成荫,园景别致可爱,门前车道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傅皎猜测这里应该是祁天壑的某个住处。 “你家?” 祁天壑:“准确来讲,是我的老家。” 周秘书替言简意赅的老板补充道:“祁小姐,祁总出生到初中寄宿前都住在这里。今天周六,是祁家家宴。” 这里,是祁家大宅? 傅皎震惊地看向祁天壑: “家宴,你带我来做什么?” “吃饭。”祁天壑说得理所当然。 “不是,你脑袋被门夹了?我又不是你家人。” 祁天壑垂眼:“皎皎,你记得我刚转学来L市那会的样子吗?” 傅皎当然记得,他当年被家里流放至L市。兜里比他那张小白脸还干净,被同学戏称贫穷贵公子,入学时总饥一顿饱一顿,后来靠他们几个好友轮番接济才勉强撑过两年。 祁天壑见傅皎想起往事神情动然,又添把火:“当年我其实是被人陷害,被迫转学。” 傅皎从没听祁天壑解释过转学背后的原因,她只知道他是被S市的一家国际学校劝退。 她以前猜测的原因不外乎离经叛道、行事乖张。 “被人陷害?” 第42章 祁总挺苦的 “高一下期末考,有人作弊被抓,对方成绩名列年段前十,不需要作弊。经过教导主任轮番劝说后,对方终于承认是收了我的好处,协助我作弊。” 傅皎了解祁天壑,他如果是一个肯作弊的主,绝不会宁愿饿着肚子在L市这座十八线小县城呆了两年,而不跟家里认错求饶。 “你没跟老师解释?” 祁天壑自嘲:“监控拍得一清二楚,除了我,没人接触过她丢弃的纸团。” “可是,如果只是一次作弊,以你家的实力,不需要转学吧?”傅皎皱眉,一脸狐疑。 祁天壑落寞地叹口气:“是啊。我也以为只是小事。” 傅皎:“你查到是谁陷害你了吗?” “事情过去太多年,当事人全家已移民澳大利亚。唯一能肯定的是,背后黑手就在祁家。” 傅皎隔着车窗,眺望高耸的祁家大门。 门上雕花纷繁复杂,一如门后深似海的祁家。 自高中种下的怜爱、愤懑的种子,这会儿正找到了具象的仇人,正在傅皎心里生根发芽。 “好吧,你要我怎么帮?” * 周秘书带傅皎在别墅院墙外的车里等着。 傅皎百无聊赖,将祁天壑的话反反复复盘了三遍,仍心存怀疑。 “周秘书,你跟了祁天壑几年了?” “快二十年了。” 傅皎吃惊:“你四十岁了?” 周秘书黑线,美容院老板说他这张脸看着像十八。 “傅小姐说笑了。我才二十九。” “哦。”傅皎尴尬笑笑,“那你九岁就跟着祁天壑了?” “说来话长,我父亲原本是祁家的一名司机,负责接送祁总上下学。我跟祁总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傅皎想起严溪芮的话,嘀咕道:“又一个青梅竹马。” “傅小姐您说什么?” 傅皎摆摆手:“没什么。你继续。” 周秘书:“祁总小时候很惨的,父母一直在国外,自打他出生起就被丢给祁老爷子照顾。祁老哪有时间管他,他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管家、保姆照顾的。 有些佣人看他年纪小,没人撑腰,偶尔会欺负他,不给饭吃。我父亲看不下去出手帮了祁总几次,被人记恨,找了个由头解聘了。 后来祁总一直跟我们家有联系,他大学开始创业,第一时间找我过来帮他,我就来了,一直到现在。” 傅皎若有所思,难怪在L市两年,都没见到祁家人来探望他,原来不受宠爱。 “那你知道当时祁天壑被迫转学的事吗?” 周秘书义愤填膺:“当然。这件事被人捅给了媒体,闹得很大。祁老爷子最好面子,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但绝不允许发生家丑外扬的事。一怒之下,再加上别人煽风点火,就把祁总流放了。” “流放?” 傅皎捏紧指节,想起祁天壑一穷二白的两年,眼光闪烁。 古代流放犯人还配个衙役,祁家这么做,倒不如说是准备让祁天壑自生自灭。 周秘书将傅皎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雀跃地翘起嘴角。 祁总教他的话术果然奏效,明年涨薪指日可待。 周秘书再接再厉,往傅皎心口又补上一刀: “其实,祁总从小到大,过得挺苦的。” * 祁家大宅,管家已等候多时: “祁总,您回来了。” “人都齐了?” 管家:“老先生在书房,柏总和孟总在花园下棋,二太太陪着。两位少爷还没到。小姐今天学校是小周,不放假,没回来。” “嗯。” 祁天壑长腿迈进大门,坐在客厅的年轻女人蹭地从沙发上弹起,欣喜地跑到祁天壑跟前,捋了捋发尾,嗔怪道: “天壑,你来得好晚呀。我等你好久了。” 第43章 狐狸尾巴 女人的香水味熏得人眼疼,祁天壑退后一步:“公司有点事。” “恬儿,男人事业要紧,女人要学会体谅。”来人雍容华贵,脖间戴了一串翡翠珠链。 祁天壑颔首:“二伯母。” 刘恬儿上前几步,亲热地挽住刘玉芬的胳膊,娇滴滴道:“姑姑,您又取笑我。” 三名男人闻声从楼梯上下来,走在最后的刘璜远远地瞅见祁天壑,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祁总,什么时候到的?对了,夏河村那个项目,有个问题我想跟您汇报一下。” “爸!”刘恬儿扯了一把刘璜的袖子,“今天不谈公事。” 刘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今天是家宴,只聊家事,家事。” 十几年来,刘璜凭借厚脸皮和他姐姐的不懈努力,终于在祁家混上了一个边缘捧哏角色。 但今天不一样,刘璜脸上每条褶皱都透露出一种主人家的自在和嘚瑟。 管家推着祁老爷子走进客厅,他一入座,其他人纷纷噤声。 这位执掌齐天下集团近一个甲子的创始人,如今身体虚弱,已从董事长位置上半退,但威严不减当年。 “聊什么,这么热闹。” “老爷子,我们刚才在说,咱们家是不是快亲上加亲了?”刘玉芬打趣地推推身侧的刘恬儿,“恬儿,你说是吧。” 刘恬儿微红着脸,没有作声,眼睛偷瞄祁天壑。 昨天晚上周秘书要去了她的航班号,她惴惴不安等了一晚,今天早上见到祁天壑才觉出自己并没做梦。 祁天壑贴心地送她回家,约了她晚上祁家见面,有话跟她说。 为了这场碰面,她牺牲了倒时差的宝贵时间,去美容院做了一下午的脸,扮上精致妆容。 但祁天壑自从进门之后,目光再未在她身上停留。 “你几岁了?”祁老爷子问刘恬儿。 “今年二十二。” 祁老爷子点点头:“不小了。” 刘璜一直在旁边屏气凝神,吊着耳朵,听祁老爷子这一说,像是八字有了一撇,咧开大嘴:“是啊祁董,我家恬儿都过法定婚龄了。” 祁老爷子又道:“天壑,你也老大不小了。人生大事也该向前进一步了。” 端坐在祁老爷子右手边的祁伯杨,惊疑地看向祁天壑:“天壑,大伯倒是不知道,你跟刘恬儿要结婚了?” 祁天壑笑笑,没有否认。 刘璜观察着场上形势,喜形于色:“伯总说笑了,他们还年轻,谈婚论嫁尚早。” “哎,不早了,先成家后立业嘛。而且…”刘玉芬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指轻扶太阳穴, “现在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说齐天下CEO品行不端,玩弄感情。要是天壑结婚定下来了,也有利于维护公司的名誉。老爷子您说是不是?” 刘恬儿将脸藏在卷发里窃笑。 父亲和姑姑昨天晚上便在分析,因刘恬儿与那张华尔顿酒店照片中的女人,背影相似,祁天壑为了齐天下的大权,绝对会弃车保帅。让刘恬儿顶替那人上位,平息沸腾的舆论。 还真是被他们料中了。 祁伯杨诧异道,“不是,他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哎呀大哥,”刘玉芬拉长声调,“年轻人的事情,你就别多管了。” 祁老爷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兀地平息。 “天壑,你们两个年龄相仿,知根知底,如果谈得来,早点成婚也无妨。” 祁天壑乖巧道:“爷爷您说的是。” “爸,”祁伯杨忍不住打断,摸出兜里的一沓照片,心思百转千回,“本来我不想当这么多人面说的,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摊牌了。” 祁天壑眉峰一挑。 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祁伯杨解释道:“昨天早上,有人寄给我一个文件袋,里面是那天在华尔顿酒店拍到的照片。” 祁伯杨将照片拍在桌上。 刘恬儿手快,一把抢来,飞速翻看,脸色越来越阴沉。 她死死抠着掌心,才强忍住撕烂照片的冲动。 祁孟杨闷不作声,从刘恬儿手里接过照片,呈给祁老爷子。 祁老爷子面色平静地看完全部照片,示意管家递给祁天壑。 祁天壑一张张扫视照片,玩味的笑。 照片拍得不错。 光影、构图、人像俱是绝美。 摄影师明明有端起镜头吃饭的本事,偏偏不走正道,撞他枪口上来。 祁伯杨朝祁老爷子道:“现在网上都传照片女人是刘恬儿,如果只有上次爆出来的一张侧影照,她俩确实可以鱼目混珠。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照片不止一张,各个角度的全有,五官清晰可见,刘恬儿跟她长得哪门子像了?” 是啊,在座的所有人发现她俩,哪门子都不像。 年年高科技精雕细琢的刘恬儿,在人家天然去雕饰的素颜面前,被秒得渣渣都不剩。 偏要说像,也只有身高和发型了。 “我暂时还没查到是谁给我寄的照片,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如果天壑和刘恬儿现在宣布结婚,将来这些照片被人爆出,那到时候,丑闻更大,影响更深,齐天下的名誉更难挽回。” 蠢蛋! 祁孟杨默不作声,面沉似水,心里不停叱骂着自己这位大哥。 第44章 我被下药了 祁孟杨怄得肠子都青了。 祁柏杨是傻子吧,白瞎他送上这么好的一副手牌。 全特么被他打烂了! 去特么的名誉,傻子都知道要先拉祁天壑下马。 祁孟杨原本计划,将照片寄给大哥祁柏杨后。他大哥会等祁天壑与刘恬儿联袂发澄清公告后,将真实照片放给媒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舆论造势祁天壑撒谎成性,品行不端。以祁老爷子好面子的脾性,再串通几个董事,足以将祁天壑一脚踢开。 到那时,只剩下祁柏杨与自己争高位,祁柏杨这个人他对付了几十年了,玩他跟玩狗似的,不足为惧。 退一万步,哪怕东窗事发,被祁老爷子发现。 照片是祁柏杨曝的,事情是祁柏杨捅大的。 关他祁孟杨什么事? 如此天衣无缝、一石二鸟的计划,被祁柏杨这个没脑子的破坏了。 祁孟阳暗嘲,平时看不出大哥是菩萨心肠,今天算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 “周秘书,祁家有几个人?”傅皎问。 “祁老爷子有三个儿子,按伯、孟、季排辈,大儿子祁伯杨,二儿子祁孟杨,小儿子祁季杨。祁季杨是祁总的父亲,常年居于国外。祁伯杨育有一女,还在读高中。祁孟杨生了两个儿子,年纪都比祁总小。” “他们对祁天壑怎么样?” 周秘书思考片刻,斟酌措辞:“只能说各有所图吧。” “祁老爷子对祁天壑好吗?” “好谈不上,差也说不来。祁老爷子脾气大,跟谁都不对付。” * 祁柏杨一番名誉受损的话说完,祁老爷子怒不可遏,抓起脚边的拐杖,甩了出去:“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这根英国老牌Classic Canes定制的橡木拐杖,其手柄上镶嵌了一颗十克拉的钻石,不偏不倚,从祁天壑的额头擦过。 血流了下来。 祁老爷子又惊又怒。 这孙子平时滑得像猴,今天竟躲都不知道躲一下。 管家适时递上一杯水:“您先消消气,吃药的时间到了。曹医生说过,必须守时。” 祁老爷子顺着管家递过来的台阶下了,含着药片和水咽下,怒意消去不少。 祁天壑任由血淌着,不动声色地捡起拐杖,起身走到祁老爷子身侧。 “天壑,别冲动,有话好好说。”祁孟杨以为祁天壑大逆不道要还手,虚虚地拦了拦。 “二伯,你想多了。”祁天壑推开祁孟杨的手,将拐杖放到爷爷手心。 “爷爷,我有段视频,您先看完。” 祁天壑打开手机相册,点开视频,将声音调至最大。 画面中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叫郝畴,是S市众诚工程咨询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刘恬儿的脸刷得一下白了,她惊慌地看向父亲刘璜,刘璜同样心虚得直冒汗。 郝畴失踪个把月了,没想到是被祁天壑逮住了。 “慈善宴会当晚,我喝醉了,进了华尔顿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床上躺了个女的,没穿衣服,她见来人是我,叫来了一群保镖,把我打晕绑走。天天不给饭吃,变着法儿揍我,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直到我再三保证,对那晚的事绝不透露半个字,才放了我。” 画外音:那个女的,是这张照片上的人吗? “是的!就是她。” 镜头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刘恬儿。 祁天壑:“那天晚上,我被人下了药。” 祁老爷子突然狠戾地瞥了刘璜父女一眼。 没等他发话,刘玉芬先瘫软在地,哭作一团:“我苦命的恬儿啊,是姑姑没护好你。让你被人下了药,平白遭罪。差一点,清白都没了。” 刘恬儿顺势与她抱作一团:“姑姑,你别这么说,是我命不好。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我要是不喝就好了。” 刘璜吸一口气,正准备跪地加入,被祁天壑喝止:“刘璜,我记得你分管的安保部,前段时间刚换了一批新人?” 刘璜擦擦汗:“啊,对。有几个离职了。我按手续补了些人。” “好巧。有一个人不知怎么回事,找到周密向我敲诈了一笔钱,他说那晚,贵千金既没喝醉也没服药,从头到尾很清醒。” 刘璜还欲狡辩,祁老爷子敲了敲桌子,厉声道:“行了。你们别哭了,吵得我脑子嗡嗡的。” 哭声戛然而止。 祁老爷子:“这件事我不插手,天壑你自己解决。你们几个也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老了,不是瞎了。” 刘恬儿战战兢兢扶着刘玉芬起身,屁不敢再放一个。 祁老爷子问祁天壑:“谁下药我不关心,我在意的是结果。你要明白,舆论是最重要的,齐天下的招牌是最重要的。百年家业一日败,平不了舆论,齐天下迟早被民意吞灭。” 祁天壑沉声道:“我有办法。” 第45章 我是他的未婚妻 “好的祁总。”周秘书挂断电话,打开车门,恭敬道,“傅小姐,轮到您出场了。” 傅皎合上化妆镜,捏起裙角,露出修长的腿,凹着腰窝,款款下车:“好。” 夕阳斜照,金光包裹着傅皎妖娆的身段。 她抬手,叩响高耸的祁家大门。 祁天壑打开门,身子遮住了身后所有人的视线,眼中冷漠疏离的神色在见到傅皎的那一刻都消失殆尽。 “准备好了?” 傅皎脸色一变,伸手摸他额角,气恼道:“谁打的?” 祁天壑目光撒在地上,语气难掩失落,像极了受尽委屈还极力求全的可怜虫: “我没事。” 傅皎气极了,她最恨家暴。 她亲生父母重男轻女,因她是女孩,又占了计划生育的坑,小时挨打是家常便饭。就连她老子便秘拉不出屎,也能拿皮带抽她一顿。 但祁天壑二十六了! 谁家二十六的大小伙子,还得受这种苦! 傅皎像只护崽子的老母鸡,拉过祁天壑的胳膊,将他往身后一带,眼神扫视全场所有人,牢牢记住了他们的长相。 宽脸方额是大伯,尖嘴猴腮是二伯,翡翠缠身是伯母,黑不溜秋是刘璜,茶里茶气刘恬儿。 周秘书不愧是古典文学专业出身,寥寥几句描述,傅皎已经将人都对上号了。 屋里的人同样也在打量傅皎。 她生得比照片上还美。 略施粉黛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看过她,再回看刘恬儿,就跟人吃不了猪食一样,倒胃口。 祁柏杨指着傅皎问祁天壑:“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祁天壑并不言语,任由傅皎罩着,紧随其后走近。 “没错,”傅皎伸出右手,中指上那枚钻戒熠熠生辉,刘恬儿恨不得剁了她的手。 傅皎:“爷爷好,伯父好。初次见面,我是祁天壑的未婚妻。” 祁柏杨:“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傅皎,无父无母。” 祁柏杨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再好看的皮囊,在绝对的家世面前,也无足挂齿。 他不明白祁天壑葫芦里卖什么药,带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来祁家干什么。 祁天壑对着主座上冷眼旁观的祁老爷子道:“爷爷,我们俩准备结婚。” “结婚,开什么玩笑?”刘玉芬发出刺耳的叫声,“天壑,婚姻大事不是儿戏,由不得你做主。” 傅皎装作吃了一惊的样子:“天壑,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妈妈回国了?” “她不是我妈。” “哦。笆篱不当墙,婶子大妈不当娘。大妈,你也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不是他的爹娘,凭什么做他的主。” 刘玉芬怒火攻心,指着傅皎骂:“哪里来的野丫头!快把她赶出去。” “大妈,说话这么冲干嘛,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你们都是死的吗?”刘玉芬朝着厨房佣人的方向,歇斯底里地乱叫。 “闭嘴。”祁孟杨一声呵斥,压着刘玉芬的肩膀坐下。 刘玉芬吓得不敢吱声,惶恐不安地扯扯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老公……” 被祁孟杨慑人的眼神一瞪,瞬间打消了解释的念头。 “天壑,”祁伯杨开口,“你二伯母讲话冲,但有句话说得在理,婚姻是大事。” 祁天壑回道:“我爸妈常年在外,幼时不管,现在也管不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这……”祁伯杨回望老僧入定的祁老爷子,“爸,您看这……” 刘璜见局势不利,梗着脖子吼道:“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九年前的那个女人。” 九年前? 祁老爷子掀开眼皮,终于拿正眼瞧了傅皎一眼。 第46章 初恋大旗 肌骨莹润,一双凤眼,贵气自成。 不错,很漂亮,跟天壑站在一起也不输架。 难怪当年能入这小子的眼。 祁天壑:“爷爷,指使跟踪偷拍我的幕后之人,从刘璜、刘恬儿设局时便已知内情,他将计就计,移花接木,调包了房间,这个人心机城府深沉,而我们目前没有实质性证据,抓不到他。” 祁天壑顿了顿,幽深的眸子扫过祁伯杨、祁孟杨、刘璜几人,继续说道,“当然,错处在我,不够小心。但眼下,恢复齐天下的名誉是第一等事。 皎皎是我的初恋,如今我们破镜重圆,缘分难得。假使我跟初恋成婚的新闻一公布,势必会掀起社会的广泛讨论。网友不会觉得我们祁家发达后,高高在上,一味追求利益,没有人情味。只会认为我祁天壑也是普通人。这,对齐天下利大于弊。” 祁伯杨摇摇头:“我不同意,她的家世跟我们祁家能相提并论吗?传出去只会让祁家被人耻笑。” “等一下,”傅皎眨眨眼睛,“你们好像忽略了当事人的想法。” 傅皎嘴角一勾:“我有个办法,两全其美。” “什么办法?” “我们各退一步,我俩可以假结婚。” “不行。”祁天壑一口否决。 傅皎按住他的胳膊,向众人解释道:“我知道,一时之间,你们难以接受我跟祁天壑在一起的事。说实话,我们在一起也没多久,你们一查便清楚。” 傅皎看了祁天壑一眼,把心里的话借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隔了九年,从不谙世事的少年变成了计较利益得失的成年人,再炽热的感情,抵得过现实的日夜搓磨吗?” 傅皎潇洒笑笑:“所以,大伯你也不用着急上火,犯不着棒打鸳鸯,指不定哪天,我们自己就掰了。” 祁柏杨不吱声,思索着傅皎话的可信度。 傅皎:“我呢,说白了,不图祁家的财产,只图祁天壑这个人。” 祁天壑眼神暗了暗,又听傅皎说道:“他希望齐天下好,我便愿意配合他做个假。但是……” 傅皎伸出手指:“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要把我的具体信息公布于众,包括姓名、背景、相貌。如果新闻媒体瞎猜,以祁家的实力,也压得住吧。” 祁伯杨指着桌上的照片,暗示傅皎:“如果对方爆出来了呢?” 傅皎笑:“大伯,这些照片就是我呀,就算曝出来了,也不算祁家说谎,祁天壑确实跟初恋对象在一起了。有了初恋复合这面大旗,我认为对方也不至于蠢到再爆出正面照。” 傅皎余光扫到祁天壑的二伯祁孟杨,他半张脸隐在暗处,在光下的一只眼睛露出长辈似的和蔼笑意,另一只眼睛看不分明。 傅皎直觉像是被一只鹰隼盯上,硬着头皮继续, “没有照片,网友顶多讨论三天,有了照片,网友能讨论三个月。三个月的热度,你们想,这是害齐天下,还是帮齐天下?” “我不同意。”祁天壑浑身戾气不加掩饰。 他要的是把她绑在身边,光明正大,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 祁老爷子一锤定音:“就这么着。天壑,马上让公关拟声明,明早公布已婚。” 祁天壑板着脸没再反抗。 “都坐下吧,开席。”祁老爷子吩咐完管家,望向二儿子祁孟杨,“你家两小子还没到?” 祁孟杨点头:“刚才打过电话说机场高架堵了,马上到。” 祁天壑没心情吃味同嚼蜡的家宴,将桌上照片一收:“我先回公司找公关部开会,走了。” 说罢,不顾众人挽留,拉着傅皎大步流星离开。 两人行至庭院中,傅皎甩开祁天壑的大掌:“你弄痛我了。” 祁天壑怒气未消:“你怎么不按说好的演?” 第47章 过犹不及,会J尽人亡 傅皎双眼弯如新月:“祁总,影帝影后的封神演技都是临场发挥的好哇?怎么样,我演得好吧?” 祁天壑讳莫如深:“你入戏快,出戏也挺快。” “就当你夸我了。” 傅皎走在前头,朝一直候在门口的周秘书道:“车上有消毒棉签吗?” “有——”周秘书留意到祁天壑微眯的视线,尾音拖长,“有——没有我得找找才知道。” 周秘书在后备箱上下翻找,两手一摊:“这个还真没有。” 傅皎垫脚,还够不到祁天壑额头,便拍拍他:“蹲下来点,我帮你看看。” 祁天壑配合下蹲。 傅皎两手摸着他的额头,拿无名指蹭了蹭血迹:“血迹快干了哎。就是伤口肿了。” 垂眼,“你有觉得头不舒服吗?” 祁天壑身形一晃:“嗯,有点晕。” 傅皎连忙扶住祁天壑:“不是骗我的吧?刚才在祁家还中气十足。” 祁天壑双眼一闭,半个身子靠着傅皎:“强撑的。” 傅皎费劲地把他塞进车里:“周秘书,先去医院吧。” “不去。”祁天壑躺在傅皎腿上,“不能再制造新闻引爷爷不满。” 话像冰锥子一般戳进傅皎心窝,看着他额头吓人的伤口,她不由心软:“去我那吧,我有药。” 周秘书旁观某人演戏,腹诽:只要祁总需要,一个电话家庭医疗组立刻就位。况且,额头的皮外伤再等一等,自己就愈合了吧。 周秘书摸着下巴大胆猜测,从没见过祁总在大宅吃过鳖,这一次,怕是他自导自演。 * 劳斯莱斯一路疾驰,为避人眼,停在了一个路口外。 傅皎搀着祁天壑进屋,从鞋柜里拿出新买的男士拖鞋,撕掉标签,放在祁天壑脚边:“给,换这双拖鞋。” 祁天壑强压嘴角笑意:“专门给我买的?” 傅皎嘴硬:“给狗买的。” 祁天壑心情甚好,穿着鞋在屋里来回踱步。 傅皎从斗柜拿出医疗箱,下巴一点:“去,沙发上躺着。” 祁天壑乖乖照做。 傅皎拿出碘伏棉签熟练地替他消毒伤口。 “你还挺懂的,不当医生可惜了。”祁天壑调侃。 傅皎身形一顿,脸色有些僵硬:“哦,是吗。” 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二十公分,呼吸纠缠,祁天壑的目光赤裸裸地跟随傅皎的眼睛。 良久,祁天壑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想你早上穿我西装的样子?” “哦。”傅皎面无表情地收好医疗箱,“饿扁了,吃泡面可以吗?” 祁天壑收起长腿,起身:“你歇着,我来做饭。厨房有什么菜?” 傅皎瞪大眼睛:“你还会做菜?” “嗯,”祁天壑打开冰箱,掏出土豆和番茄,“留学时候吃不惯白人饭,只能自学。” 祁天壑说得云淡风轻,傅皎心里皱成一团。 原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他实则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爷爷动辄打骂,吃不饱饭,凭自己双手努力打拼到现在的可怜虫。 傅皎软了语气,取下围裙帮他系上:“祁总,你真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祁天壑俯身贴耳,嘴唇刚启,被傅皎捂住:“打住,我知道你又想说些黄色废料,油腻了啊。” 祁天壑:“裤兜手机在震,帮我拿一下。” 傅皎尴尬地缩手。 祁天壑噙着笑走到一旁划开屏幕:“喂。” 电话里周秘书请示:“祁总,那啥,公关部还在等您开会。您什么时候下来?” “不用等了,让公关部拟好发你。” 周秘书瞬间懂了:“得令。我这就走。您放心,两小时内,我不会让人再骚扰您。” 祁天壑转身盯着傅皎,对手机说:“不够。” 周秘书:“嗯?” 祁天壑:“五小时,我要绝对安静的私人空间。” 周秘书石化。 五个小时! 开了荤的愣头青就是不一样。 周秘书琢磨着,要不要提醒老板,过犹不及,会J尽人亡的。 第48章 还没吃饱? 祁天壑的厨艺,傅皎不敢恭维。 一刻钟后,番茄土豆一锅出。 傅皎搅了搅汤里硬邦邦的土豆,好奇问道:“你做的是,生熟两吃?” 祁天壑无言,思考半天,憋出一句:“太多年没做,手生了。” 傅皎咬了口番茄:“番茄不错。是熟的。” “别吃了。”祁天壑拿起手机,“我叫个外卖。” 傅皎摇手:“别,我来做。很快。” 不出半小时,两菜一汤摆在了餐桌上,色香味俱全。 祁天壑夹了块粉蒸排骨,由衷感慨:“好吃。” “祁总谬赞了,家常手艺,比祁总吃的米其林差了远了。” “外面哪有家里的香。” 傅皎一怔,葱白手指托着腮帮子,指尖轻敲脸颊,像隔着雾似的将他仔细一瞧:“祁总想家,怎么不留在祁家吃?” 祁天壑哀怨上头:“那是祁家,不是我家。” 得,又问到伤心事。 食不言,寝不语,古人诚不我欺。 傅皎放下胳膊,一心吃饭。 夹了三四筷菜,中指上那亮闪闪的大钻戒夺人眼目。 “对了,戒指还你。”傅皎摘下钻戒递给祁天壑。 祁天壑接过,直接放进裤袋。 收得真是利索。 傅皎不爽。 戒指跟她手指尺寸如此相合,她原本猜想,指不定是祁天壑量身为她定制的。 她也没有白白占了人家一个大便宜的想法,回来路上已经准备好一番说辞来拒绝祁天壑的馈赠。 没料到,对方是个吃冰棍舍不得扔棒棒的主,小气巴拉的。 自己陪他演了一晚上的戏,他倒是一点利息都不想付。 傅皎冷了脸下逐客令:“饭也吃了,水也喝了,祁总该回去了。” “时间还早,我去把碗刷了。” 祁天壑脱掉外套,解开领带和衬衣扣子,露出修长的脖子。 动手洗碗前,他从冰箱里拿了一串葡萄,用剪刀挨个剪开,给傅皎洗了满满一盘。 “给。” 傅皎接过,塌腰斜倚在门框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祁天壑人高,岔开腿,弯下腰,衬衫随着男人洗碗的动作,开开合合,胸肌若隐若现。 傅皎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自己像头色狼。 但,掉地上的钱不捡白不捡,送上门的男人不看白不看。 傅皎厚着脸皮又看了好一会,忽然觉得身上燥热难受,一袭长裙扒在胸前粘得发腻。 她放下果盘,去浴室冲了个澡。 洗完澡,站在衣柜前挑挑拣拣,选了身黑色蕾丝裙穿上,又拿卷发棒烫了个高颅顶,重新上妆。 在镜子前照了五分钟,才推开门出去。 傅皎美得慑人,她想撩人时,媚得跟盘丝洞里的妖精似的,但当她没了心思,冷得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祁天壑正在解围裙上的死结,刚被他不小心一攥,死结打得紧紧的。 他听见动静抬起头,两人视线一接触,电光火石间,成年人那点心思不点就破。 祁天壑终于从围裙的缠斗中挣脱,一边解着衬衣扣子,一边逼近傅皎: “还没吃饱?嗯?” 第49章 有了馒头想肉吃 祁天壑的尾音上扬,嗓音低沉带着磁性。 傅皎挺着胸脯,无辜摆手:“祁总,今天帮忙,你得支付酬劳。” 祁天壑在她唇上烙下一吻:“自当竭尽所能。” 听着很激烈啊…… 傅皎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是祁天壑话里有话,还是自己颜色看多了误解。 祁天壑松开手,走进浴室,关门时不忘暗示傅皎: “我更想看你穿那个。” 祁天壑指指那件西装外套。 有了馒头想肉吃,真想的美。 傅皎磨磨后槽牙,绝对不是她想太多。 祁天壑洗的快,前脚刚听见水声,后脚他围着浴巾就出来了。 傅皎端坐在床头,正在一盏昏黄的台灯下看书。 黑色蕾丝裙将将遮过大腿根,白皙的长腿交叉叠着,脚掌一荡一荡。 祁天壑嗡声道:“改天我带身换洗衣服来。” 傅皎明知故问:“做什么用?” 祁天壑抽走傅皎手中的书,贴上她的红唇:“不穿,怕你把持不住。” 傅皎扶着他的肩膀,轻啄呢喃:“是谁把持不住?” “是我。” 祁天壑伸手贴着睡裙下摆,被傅皎制住。 她反守为攻,低头亲他。 祁天壑深吸一口气…… 可怜傅皎不一会儿就跟溺水的王八一样,翻身瘫在床上,四脚朝天:“好累啊。” 祁天壑轻笑,单手托着她的腰肢:“我帮你。” 傅皎舒服地眯起眼,软的像块豆腐。 见祁天壑没了动静,傅皎艰难地撑开眼皮:“怎么了?” 祁天壑拎起不知何时被他拿来的西装: “套上看看?” 傅皎嗔骂:“是男人吗?为了件破衣服这会罢工?” 祁天壑亲着傅皎耳鬓:“我是不是?嗯?” “是是是,您真man。” 傅皎没法子,举起酥软的手:“你帮我。” 西服被空调风吹了一夜,冰凉的真丝内衬裹在湿热的身上,傅皎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祁天壑倏的眼神一变…… 祁天壑抱着傅皎洗完澡吹好头发,怀中人已经昏昏欲睡。 祁天壑侧身拥着她,捏着她的右手中指,将钻戒缓缓套上。 “利息。” 第二天,傅皎用戴着五克拉钻戒的手捏着祁天壑蒸的包子。 四眼相对,傅皎欲言又止:“你,这……什么意思?” 祁天壑:“演戏要演足。” 傅皎问:“这是一天的片酬,还是一部戏的片酬?” “订金。” 傅皎精明地计算得失。 祁天壑到现在仍未说一声爱她、喜欢她,她可不能先把自己折了进去。 “先说好啊。”傅皎凝视着祁天壑,“我帮你可以。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绝不主动公开我的信息,影响我的工作生活。” 祁天壑思索再三:“行。” “第二,如果你有心上人,必须第一时间告知我。我们的互助关系到此为止。反之,如果我有心上人……” 傅皎顿了顿,眼波流转,“我们立刻结束。” “行,我答应你。”祁天壑爽快应下,又问,“你帮了我,需要我怎么报答?” 傅皎指尖在桌上轻轻敲打:“唔,我还没想好,先欠着吧。欠我一个愿望。” “好。” 祁天壑将桌上食物残渣收到垃圾桶里,催促道,“你今天请个假,换身衣服跟我出去。” 傅皎茫然:“去干嘛?” “领证。” 第50章 领结婚证 “领证?”傅皎张口结舌,“领什么证?” 祁天壑:“结婚证。” 傅皎张张嘴,语言组织能力匮乏,只发出一声啊。 “订金你戴上了。”祁天壑指指傅皎的钻戒,“按流程,该结婚了。” 傅皎跟不上祁天壑的脑回路:“等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祁天壑挑眉,双手插着口袋俯视傅皎。 傅皎梳理好乱糟糟的头绪,循循善诱:“祁总,我只是帮你忙,假装你已婚对象,应付家里,平息舆论?” 祁天壑颔首。 傅皎摊手:“我还没好心到牺牲自己助人为乐。” 祁天壑:“演戏得演全套,办个假证。” 傅皎惊诧:“假,假证?” “不然呢。” 傅皎咬着下嘴唇,这人故意戏弄自己。 两人一路无话,除了祁天壑打了通电话,他跟那人说:“十分钟后到。” 傅皎猜测对面定是那假证贩子。 胆儿真肥,生意做到祁天壑头上。 半小时后,祁天壑驱车来到一处文化创意园。 绿树林里藏着一栋僻静的厂房。推门进去,是一间改造过的摄影工作室。 “不是办假证吗?” “先拍照。” 傅皎挑眉斜睨:“手续还挺齐备。” 从影棚里钻出一名红黄浆果图案衬衫的男子,一身热带风情,寸头、剑眉星目,手里端着相机。 他见到傅皎并没露出诧异神色,对祁天壑说:“准备拍什么?” 傅皎腹诽:感情这假证贩子还不知雇主意图。 “结婚照。” 祁天壑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还不如不开口 果然,摄影师发了会愣,吊着眼睛呆呆问道:“你跟乐子真成了?” 祁天壑:“瞎吗?我跟乐芜拍照,她人呢?” 摄影师朝门口张望,抓抓头发,露出智障般的傻笑:“不是跟她拍啊。那就好。” 傅皎好奇地看着摄影师,假证贩子跟乐芜也认识? “别墨迹,快点动手。” 摄影师看看祁天壑,又看看傅皎,忍不住朝傅皎那个方向走了两步:“美女,你要是被绑架的话,我这有手机可以报警。” 傅皎笑了,这人挺有胆识,当着祁天壑的面也敢英雄救美。 不愧是假证贩子。 祁天壑抬腿踢了男人一脚:“夏楠,别说废话。赶紧的。” 夏楠捂着大腿,连连呼痛:“医药费账单回头寄给你。” 名唤夏楠的男人,召来个女助理,带着傅皎换衣、化妆、做头发,一番操作下来,傅皎瞧见镜子里眉眼浅笑的自己,恍惚生出种真要跟祁天壑结婚的错觉。 女助理双手搭在椅背上,藏不住的艳羡:“你好美呀,有没有兴趣从艺?” 傅皎笑笑:“没那手艺。” 女助理调整完最后一根头发丝儿,含笑:“好了,可以出去惊艳祁总了!” 傅皎满脸尴尬。 女助理以为傅皎是害羞,解释道:“你放心,今天影棚里没其他人。楠哥清了场,吩咐过要保密,除了楠哥跟我,没人在。” 祁天壑早早地完成了妆发,坐在休息椅候了半小时,签了不下十份文件。 帘子掀开,傅皎从里面缓步走来。 她身穿白色衬衫,头上挽了个半扎丸子头,白色头纱蓬松地挂在头发上。 祁天壑眼睛盯得直直的,一言不发。 傅皎有些别扭,佯装掸着衣服上的褶子:“不好看?” 祁天壑走近,低声道:“好看。” 跟九年前穿着校服的那个女孩子一样好看。 夏楠调试好灯光,在影棚里催喊:“好了没?拍个婚纱照而已,又不是结婚。我也拍过不少新人,婚纱照拍完,直接离婚。” 第51章 影楼照相师傅 两人闻言脸色有丝不自然,互相别开了脸。 “来,新娘子微笑一下,对对,保持这个弧度。”夏楠咔咔拍摄,瞧了眼成片,摇摇头,对祁天壑道,“新郎官表情不要这么严肃。” 夏楠两指撑起自己的嘴角演示:“像这样,微笑。又不是去参加黑帮丧礼,别这么杀气腾腾的。” 祁天壑勉强勾起一个弧度,配合着完成了拍摄。 夏楠把照片给这对“新人”审阅。 傅皎一张张翻看,竖起大拇指:“你拍得真不错。” “谢谢夸奖。”夏楠正准备自谦,称赞模特有一半功劳时, 傅皎来了句:“你这么会拍,为啥要当假证贩子啊?我住的那片老街上有个影楼转租,你可以盘下来,拍拍结婚照、一寸照,总比这强。” 傅皎诚心诚意劝他回头是岸:“这里地方偏僻,人流少,揽不了几个客。换个地方从头开始吧,卖假证不是长久之计。” 夏楠俊俏的脸越听越僵,他抬眉看向祁天壑。 祁天壑避开他的视线,握拳咳嗽一声:“让他自己再想想,有些事劝不来。走吧,你不是只请了半天假,我送你回公司?” 傅皎方觉自己话多,好为人师。跟着祁天壑快步离开。 祁天壑把傅皎送到公司,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声音咆哮:“祁少,我堂堂殿堂级摄影奖项普利策奖得主,是假证贩子?” 祁天壑:“你可以考虑开发条新业务线。” “……” 祁天壑想起什么,叮嘱道:“照片别P得太过。” “你当我是影楼照相师傅?” “有区别?” 夏楠咬着牙:“不说了,我忙着去看影楼,晚一点被别人盘走了。” * 另一头,傅皎摘下钻戒收进包里,踏进公司,设计部哀鸿遍野。 “夏河发标了。”小新哭丧着脸,“我们之前的工作白做了。标书上的设计要求跟之前甲方跟我们说的完全不一样。” 顶替阮兰接手夏河项目的销售风风火火地冲进设计部,身形尚未站定,随手甩落一本纸质标书,质问:“怎么回事?傅皎,你解释一下。” 傅皎粗略扫过:“嗯,设计要求侧重于文物保护技术,文展没有做过大型博物馆的展览设计,这一块缺少经验,没有优势。” “你之前怎么沟通的?”销售厉声斥道,“你知道因为你的失误,整个夏河项目组加上采购、音频组等下游链条各部门,加起来三十号人的心血,全白费了。” 周围一圈同事拎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傅皎睨了销售一眼,懂了。 他接替阮兰后,没有阮兰的手段和能力,无法推进夏河项目,本就对中标没什么信心,再加上公司以项目是阮兰接进来的,不愿按全额给付提成,他更不想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了。 一来二去,他全程摆烂,甩给傅皎。 如今东窗事发,又想全身而退。 恶人先告状,恶狗先咬人。 可惜,他咬到铁板了。 傅皎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原则。 傅皎背靠椅背,好整以暇:“我没记错的话,阮兰离职以后,总经理指派你接替她的工作,跟进夏河项目。但每次开会或者出差,你总是推说手头项目忙,人不在S市。” 销售神色自若:“你当我是你吗?只需要忙活一个项目就可以了,你知道我手上有多少个几千万的项目吗?” “哦,这么说,你认为夏河跟其他项目比起来,不重要,所以不出席?” “我没这么说过。”销售嘴硬,“夏河项目总经理交给了你,是对你的信任,你连沟通这点工作都做不好,当什么设计总监。” 傅皎笑笑:“标书上的设计范围只是扩大,设计重点仍然是夏河历史文化的重要节点。请问设计上哪里没有沟通到位?” 销售强词夺理:“评分重点又不在设计上,重点是保护技术。你明知道文展没做过专业的文物保护,肯定大失分,还在这里找借口。” 傅皎食指扶额,努力思考:“哦?既然重点不在设计,你找我做什么?难道你想跪下喊我一声爷爷,让我替你这龟孙子背锅?” 销售哑口无言。 突然,诺大的设计部手机滴滴乱响,小新看了眼,捂嘴惊讶道: “傅皎,你被降职了哎!” 第52章 齐天下CEO公布已婚 “啊——”又有人尖叫,“齐天下CEO公布已婚!” “天呐!黄金单身汉也会结婚!” “祁天壑才二十六岁啊,这么年轻就结婚了,我三十岁了还没对象……呜呜呜……” “老婆是他读书时候的初恋,好羡慕啊。求求让我魂穿他的初恋。” 声浪之大,盖过了傅皎的一纸处分。 傅皎打开手机,冷眼看着公司群发的公告。 上面只有一句话: 因傅皎在考核期内表现一般,岗位调整为设计助理,夏河投标在即,工作内容保持不变,标后执行。 文展在圈内只是个做展览设计的小型公司,人员不足六十人。正因为小,才收纳了傅皎高中学历的简历。也因为小,傅皎以为人情味会足。 然而傅皎想错了。 有心甘情愿的妓子,没乐善好施的老板。 销售冷哼一声:“我早就猜到你是个假冒的。这下现原形了,看你以后怎么混。哼。” 傅皎直接抓起桌上的标书,丢给销售:“孙子,带上你的黑锅,滚吧。” 小新刷完热搜,低声道:“傅皎,你跟祁少真没关系啊?” 傅皎端着侧脸,心虚摇头:“我跟他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有交集。” “可是你同学是歌后哎。” 傅皎:“大明星也是人,都会有同学。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少说也有几百号人。” “也是哦。”小新点点头,眉头紧锁,“哎,那你做好心理准备。祁少已经结婚,对象还是初恋。他一路肯定是国际学校读上来的,你在L市上学,八杆子打不着。公司突然降职估计也是看穿了这层关系。” 傅皎笑笑:“我知道的,没事。只不过一切回到原点而已。” “不只是原点。”小新在文展呆了一年,深知文展风气之差,傅皎从神坛跌落,多少人会落井下石,她忍不住劝道,“要不你跳槽算了。” 话刚说出口,又呸呸呸了几声:“当我没说。你这个学历找工作太难。算了,上班就像喝粥,吃不饱也饿不着,还是慢慢熬吧。” 小新比傅皎小两岁,家在邻省靠山的偏僻小镇,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她一路念书考进S市一所大专,毕业前在文展实习,后来便一直留在了文展。 傅皎掐掐小新的脸颊:“别皱眉了,小心长皱纹。你放心吧,我早晚会离开这里。” 小新一怔:“什么时候?” “至少等夏河结束。” 小新拉着傅皎:“辞职可不能一时冲动。” 傅皎拍拍小新的手背:“放心,我有数。等我当老板了,把你挖过来。” “哈哈,好啊。”小新乐得开玩笑,“我等你包养我。” 这头话毕,那头严溪芮在茶水间凑了四五个人,分享秘辛。 “哎哎,你们看热搜没有?祁天壑宣布已婚哎。” “齐天下那边消息一公布,今天股市一开盘直接涨停。” “热搜一爆,HR就群发傅皎的降职公告。” “哈哈,总经理现在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 严溪芮小口抿着咖啡,听她们交谈。 握在掌心的手机一震,严溪芮低头一看,眼神闪了闪,也不避人,接了起来:“喂。” 大山好些日子没见到女友了,自从她开始实习,每回约她都以工作繁忙拒绝自己。 大山试探着又问:“明天有空吗?一块吃个饭,就在你公司附近,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哦,天壑哥请我们吃饭啊?行,我回头看看吧,不加班的话可以考虑。” 大山摸摸鼻子,祁少什么时候要请他们吃饭了。 不过他那碗口大的心脏装不了多少心思,很快高兴地乐呵:“好的,明天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严溪芮略作惊讶地看着众人:“你们怎么啦,怎么用这副神情看着我?” “溪芮,你瞒得也太好了,你跟祁天壑认识?” 严溪芮懊恼地拍拍脑袋:“哎呀,你们就当没听见啊,天壑哥要说我的。” “我们懂的,不会乱说的。那祁少的老婆你见过没?” 严溪芮笑盈盈的:“自然是见过的。” “祁少跟傅皎什么关系啊?” 严溪芮像听笑话似的笑得乱颤:“傅皎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认识祁天壑?” “你之前怎么不拆穿她?” 严溪芮:“大家同是一场,何必闹得太难看。” “溪芮,你人太好了。” 严溪芮陶醉在一片赞誉声中。 坐在工位的傅皎猛地连打三个喷嚏,抽出一张纸巾擤了擤鼻子。 老一辈说一想二骂三念叨,她又被谁惦记上了。 微信恰好跳出一条未读消息,傅皎点开,祁天壑发了一张红底照: 老婆,我们的结婚照好了。 第53章 个性签名:已婚 傅皎盯着微信备注名出神,祁天壑不知什么时候,用她手机给自己改了名字。 “老公……”傅皎一阵鸡皮疙瘩,当即删掉了他的备注名,祁天壑的微信昵称是他全名拼音首字母QTH,跟他全黑头像一样极简。 傅皎指尖在备注栏停了三秒,写上:350 350g是一个人心脏的重量。 同时,祁天壑更新了个性签名。 夏楠眼尖,截图丢给他:“祁少,已婚当个签是不是过了?你咋不写爱她1314呢。” “幼稚。我不像你。” 夏楠炸毛,狂发三条语音: 老子哪里幼稚了? 他的个签:我爱找乐子。 写得很隐晦好不好! 不然好几年了,乐子怎么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祁天壑毫不留情下刀子:“你怎么确定乐芜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对面哑火了。 傅皎这边刚放下手机,就见小张道:“上班时间玩什么手机。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了,不知道帮帮忙。” 傅皎淡淡道:“你每天早上玩消消乐的时候,记得这条规定吗?” “我那是在吃早饭,又不是工作时间。” “公司同意你九点半吃到十点?” 小张占不了口头便宜,一板一眼交代正事:“你把所有文物建模,三天后要。” “OK.”傅皎爽快应下。 涉及工作,她的原则是对事不对人。 文物确有建模必要,之前他们只建了一级文物,根据最新的标书要求,确实应该全建模。 自己是上岗几个月的新人,做建模工作无可厚非。小张的分配没有问题。 傅皎打开建模软件,吭哧吭哧埋头苦干。她在剑桥学的是人类学和考古学,理论知识为主,国内的软件是她临时抱佛脚学起来的,速度不快。 小张一走,夏河项目的大主笔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傅皎,你把这沓资料转成文字稿,下午给我。” “OK。” 又有人微信找她:“约个会议室,明天下午三点,跟技术专家的会,去买点水果点心。” “OK。” 小新忍不住仗义执言:“傅皎,他们腿断了吗,怎么什么事都让你干。” 傅皎心平气和:“我入职不满三个月,本就是新人,又没有从业经验,设计助理原本就是边打杂边学习。该我这个岗位做的我会做,不该我做的,我不会多做。” 不该做的很快来了。 下午六点,临近下班,一天不见人影的总经理现身。指着傅皎:“你去教下我儿子功课。” 傅皎忙得脚不沾地,头都不抬:“没空。” 总经理没想到在她这吃了瘪,怒道:“你再说一遍。” 傅皎掀开眼皮,抽空看他一眼:“没空。” 总经理瞅了眼满满当当的吃瓜员工,面子过不去,训斥道:“你别忘了你在给谁打工?” 傅皎:“我工作是为了我自己。” “你这么有能耐,我这破庙供不起你这尊大佛,收拾东西滚蛋吧。” 傅皎冷笑:“好,我马上走。请按照劳动法规定,赔偿我一个月工资。” “傅皎,”小新拉拉傅皎的衣摆,“要不算了吧。” 严溪芮大步嚷着上前:“老板,我晚上正好没事,我还做过家教。” 总经理脸色稍缓,对傅皎道:“别以为有几分颜色就能开染坊。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傅皎直接把电脑端微信一卸,水杯一收,拎起包走人。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傅皎被开除的消息第一时间被送到了祁天壑耳朵里。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电话那头,男人嗫嚅地解释完,战战兢兢地等着祁天壑吩咐。 傅皎之前拒绝了祁天壑让她跳槽的提议,祁天壑以为傅皎会在文展那破公司忍气吞声一直干到公司倒闭。没想文展还没倒,她甩手不干了。 祁天壑单手把玩着手机,声音低沉冷酷:“文展派头挺大,那让他也尝尝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滋味。” 对面男人恭敬道:“是,我明白了。” 第54章 我建议你去要饭 第二日,文展上下严阵以待。 小新偷摸给傅皎发信息:“下午总经理亲自请来的文物保护技术专家要来,总经理不让小张接待,气得他脸都绿了。” 傅皎刚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汗如雨下,她揩了一把汗,按住语音键:“总经理派谁接待?” 小新:“严溪芮。” 见傅皎良久未回,小新又问:“严溪芮只是成本部一个小实习生,派她接待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傅皎叹了口气:“总经理那脑袋里装的只有男盗女娼那点事。小新,你再忍一忍,等我做大做强,救你脱离苦海。” “好嘞!”小新发了个抱大腿的表情,“专家来了,等会给你实时播报。” “老师,请坐。”严溪芮引技术专家入座,“您喝茶还是咖啡?” 专家摆手:“不用了,负责人是哪位,我们直接开始。” 严溪芮笑笑:“老师,那我先给您汇报下我们最新的方案。” “你是负责人吗?”专家冷声问道。 严溪芮笑僵在脸上:“我不是……” “那别废话,叫你们负责这个项目的人过来聊。” 严溪芮和小张相互对视,小张开口:“老师,我……” “你是负责人吗?不是就闭嘴。”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小新手藏在桌下,手速飞快: “专家不愧是专家,带着板砖来的,一句话拍死一个人!” 傅皎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看着电视吃着葡萄,好不惬意,指尖轻点,懒懒回了个问号。 专家见项目负责人不参会,发了好大一通火:“你们文展就是这么个工作态度?我听说你们之前跟甲方汇报,有个小姑娘讲得很好的,她是负责人吗?今天为什么不在?项目负责人不在,领导也没人,一群新兵蛋子跟我扯闲谈。” 说完,带着助理连水也没喝一口,离开了会议室。 等总经理匆匆赶到的时候,专家已经走了。 总经理怒不可遏,当着所有人面,冲严溪芮和小张两人拍桌子:“这么点事办不好,人我都给你们约到了,请他过下方案,提供一些技术支持,很难吗?我开公司不是做慈善,如果你想被慈善,我建议你去要饭。” 严溪芮一脸难堪,早知道昨天就不自告奋勇揽活了。她勉强堆起笑:“老板,不是我们的错。” “还找借口?” 小张唯恐自己要背锅走人,连忙解释:“真不是我们的错。专家奔着傅皎来的。点名要她来对接。连话都没让我们说。” * 周秘书把祁天壑送到傅皎小区门口,竖起手机:“龚总电话。” 祁天壑点了点头,周秘书划开屏幕接起。 “喂,我找祁总。” 周秘书:“祁总正在开会,龚总您有事可以跟我说。回头我转告祁总。” “是周大秘书啊。”龚总言简意赅,“文展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刚才他们总经理给我打了五个电话我都没接。” “好的龚总,接下去按照流程办事。” 龚总犹豫道:“除了文展,圈内还有别家公司想找我们合作,您看祁总那边的意思,是让我们协助文展吗?” 周秘书抬起眼请示祁天壑,随即对龚总道:“不用,之后你们选择哪家单位合作,都与齐天下无关。” * 祁天壑象征性地按了下门铃,久等没见人来开门,掏出钥匙,旋开门锁。 傅皎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祁总,钥匙是不是该还我了?” 祁天壑将钥匙勾在指尖,换上男士拖鞋,边走近边说道:“钥匙可以还你,你能不能搬家?” “搬家?” 祁天壑环顾四周,很勉强道:“或者我搬来也行。” 第55章 你爷爷打你了? 行个鬼。 她租住的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居室,祁天壑搬来住哪,总不能跟她睡一块吧。 傅皎蹭地坐起:“我警告你哦,我们就是合作关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祁天壑眼神落寞,趿着拖鞋一步步走到傅皎跟前,坐在她身侧。 “不住一起,我爷爷会担心。” 傅皎挑眉:“老爷子总不是担心我们生不出重孙子吧?” 祁天壑眼睛一亮,这法子他怎么没想到。 “你想什么歪主意呢?”傅皎盯着祁天壑不怀好意的脸,直犯嘀咕。 祁天壑敛了悦色,低声道:“我爷爷怕我们不住一块,感情不睦,又被媒体拍到异性照片,毁了齐天下的名声。” 这两天闲下来,傅皎回过神,仔细盘算了那日在祁家大宅发生的事。左右思量觉得自己中了祁天壑的计,当时是被祁天壑和周秘书轮番卖惨才一时闹热打抱不平。 如今,她是不肯信了。 傅皎双手环胸:“拍到照片很正常啊,我查过了,之前新闻闹得那么大,你们齐天下的股票价格也没往下跌多少。股民们不会因为你祁少的花边新闻不买账。” 祁天壑垂下头:“我爷爷年纪大了,顽固的很,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这几年更是了,对面子非常执着,生怕自己走了保不住一世儒商名声。” 傅皎将信将疑:“你就这么怕你爷爷?” “也不是怕。”祁天壑苦笑,“再怎么说,我是他养大的。” 傅皎想起了她的奶奶,何尝不是一个令人又恨又爱的人。 但被他三两句游说就松口,傅皎觉着失了面子。 电饭煲适时响了一声,傅皎向厨房看了眼,道:“没吃饭吧,一起吃。刚巧,做好了。” “好。我来盛饭。”祁天壑起身,脱掉外套,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胳膊。 腕上是中午他下分公司慰问时,在施工现场被掉落的钢筋砸到的淤青,黑紫色的长长一条。 傅皎诧异道:“那是什么?” 祁天壑撸下袖子,眼神闪躲:“没什么。不小心碰的。” 傅皎抓住他的手,将袖子扯了上去:“不小心能碰成这样?” 她联想到祁老爷子那根实木拐杖,有了猜想:“你爷爷打的?” 祁天壑苦笑:“嗯。” 两人吃着饭,各怀心思,相对无言。 祁天壑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手机,划开屏幕,点开微信: 听说你今天被钢筋砸了,严重吗? 祁天壑面无表情,单手敲字:你怎么不问钢筋有没有事。 对面:当我没问。 吃完饭,祁天壑坚持洗碗,傅皎拦不住也就作罢。毕竟是内伤,表皮没破,随他去吧。 傅皎半躺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天花板,胡思乱想着。 等祁天壑收拾完厨房,打包好厨余垃圾,准备换鞋走人。 傅皎叫住了他:“你家在哪?” 祁天壑眼神一动,掉过头:“离你公司不远,杨柳岸小区。” 他上个月让周秘书在傅皎公司附近三公里内选的房,全新精装修,只差女主人拎包入住。 傅皎略一琢磨,有了主意,道:“我这里太小,不方便。还是住你那边吧。” 祁天壑压住嘴角,嗯了声。 “不过……我一周只去你那边三天。够你应付你爷爷了吧?” “为什么?” 傅皎含笑道:“我们又不是真结婚,总得留点个人空间吧。” 话音刚落,傅皎的手机响起,手机对面男人问道: “傅皎,你回来好吗?” 傅皎没有吭声,捂着手机,用口型送祁天壑出门。 第56章 丑媳妇见公婆 等他一走,傅皎才出声:“贺总,有事?” 文展总经理贺湛假笑几声,絮絮道:“啊,就是,怎么说呢,傅皎,从你第一天来上班,我就觉得你是一名有实力有担当的人才。昨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给你放三天带薪假,你调节下心情,三天后回归工作岗位,怎么样?” 傅皎不多废话:“行。” 贺湛还想说点冠冕堂皇的话,被傅皎直接挂断,听着耳机里的忙音,咒骂了句不识好歹。 没过一分钟,铃声再一次响起。 傅皎以为又是贺湛,只拿余光瞥了眼,见来电人是小新,才接起。 小新压低声音问道:“傅皎,听说你要回来了?” 风吹得真快。 傅皎嗯了声,反问:“你还在加班?” 小新走出电梯,放开了嗓音:“刚下班,刚才总经理让小张准备下,三天后技术专家还会过来开一次会。我一猜是不是你要回来。真被我猜中了。” 傅皎笑。 小新又道:“傅皎,你怎么想的啊,又往火坑跳。” 傅皎从冰箱拿出半个西瓜,回到客厅地上,用勺子挖着吃,西瓜汁粘在她唇上,血淋淋的。 傅皎道出现实的不易:“我盘算了下,手里存款没两万了。重新找工作,市面上像我这种学历和工作经验不足三月的人,只能按应届生的水平给工资,可能还比不上大学应届生。月薪恐怕只有三千。在文展,好歹已经转正了,六千块钱还能应付应付。先留在文展在刷一段时间攒经验值。” 小新也是苦孩子出身,共情道:“傅皎,你要是缺钱跟我讲,虽然我钱不多,但是比你多点。” 傅皎刚才那番话隐瞒了部分实情,面对真诚坦率的小新,她既心虚又内疚:“谢谢你小新。我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反正你有困难就开口。”小新乐呵道,“太好了,马上又能见到你了。” 傅皎挂了电话,放下勺子,嘴里香甜的西瓜也失去了滋味。 跟小新所言倒也不假,只是,她并不算拮据。 那张信用卡原封不动地搁着没用。 小新不像祁天壑,城府过深,辨不清他话里真真假假。 她跟祁天壑,是骗子遇骗子,旗鼓相当。 但要她欺骗一个纯良的姑娘,多少有点大风里吃面条,有口难开了。 傅皎盘起腿,软腰靠着沙发座,挠了挠后颈,烦躁地念叨:不管了不管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夏河遗址博物馆这个项目,她一定要全力以赴跟完。这是她从业的第一个项目,她要有始有终。 但私心里,她并不希望文展中标。文展只想赚钱,蝇营狗苟,假若文展中标,夏河村的招牌怕是要砸在文展手里了。 傅皎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祁天壑。 严主任被他使手段调到市里,或许他是指望清正公明、一心为夏河村着想的严主任,能够有足够的话语权,牵制如文展一般钻营激进的公司? 想曹操曹操到。 傅皎点开祁天壑头像,350发来一条新消息: 抽个时间,丑媳妇见见公婆? 第57章 隔壁座的男人 “哈?你父母回国了?” 电光闪石间,傅皎甚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衣橱里哪几件衣裳适合见家长。 祁天壑玩味一笑,傅皎听出自己误会了,冷下脸,问道:“什么意思?” “你上回见过的,我那几个兄弟,听说我结婚了,想见见嫂子。” 傅皎听着“嫂子”一词,耳朵发烫:“你没告诉他们嫂子是假的吗?” “没有。演戏演全套,你记得要守口如瓶。” “乐芜也不能说吗?” “对,乐芜也不能说。”祁天壑悠悠道,“嫂子虽然是假的,红包是真的。” 提起红包,傅皎来了兴致:“一个红包多少钱?” “不多,几万块吧。” 傅皎眼神亮了亮:“祁总,我帮您演戏,红包我们怎么分?” “全归你。” “好嘞。” * 趁着休假,她收拾出几件衣服,清一色裙子。长的、短的、带袖的、吊带的,各色样式都放了一件。另用帆布袋打包了内衣和睡衣。 主打一个功能齐全,万事俱备。 这天傍晚,祁天壑载着傅皎,向杨柳岸驶去。 傅皎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远处的小洋楼逐渐靠近,不由得想,他们俩这样,倒像是一对小夫妻去看新房。 祁天壑来过一趟,他站在傅皎身后,对傅皎道:“门锁密码是你手机号。” “那多不合适啊。” 祁天壑猜傅皎是在害羞,傅皎紧接着说道:“密码低级,容易被偷家。” 祁天壑:…… 杨柳岸安保等级数一数二。偷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祁天壑买的这套小平层,120方,三室一厅,紧邻贯通S市的诗江,视野开阔。 “你住这间,带独卫,你是女生,方便点。” 傅皎本想礼让一下,但带独卫的理由不容拒绝。她大大方方地占了主卧。 朝南次卧紧邻主卧,祁天壑住这里。房间一水的黑色布置,简洁现代。 傅皎仅扫了眼,祁天壑带她来到朝北房间门口,沉声道:“这一间,送你的礼物。” 傅皎轻挑眼尾,促狭道:“还有礼物收。” 边说边打开房门,愣在原地。 这是一间书房。 祁天壑:“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以后有自己的家了,一定要留个书房。” 傅皎眼神闪烁,在房中踱步。 初高中她跟奶奶相依为命,租住在一间又破又小的老房子中。空间逼仄,她只能在餐桌上顶着一颗昏黄的电灯泡写作业。 许是当年随口跟祁天壑说了一句,被他记到了现在。 傅皎掉转身子,细腰倚着书桌,眼尾微红,很想问一句: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但她不敢。 一颗钻戒,一间书房,一栋房子,对于祁天壑来说,算得了什么? 他甚至不用出力,只需一句话,周秘书自会帮他办妥。 傅皎垂头笑笑:“谢谢了。不过,我现在不爱看书了。” 祁天壑脸色微变,声音凉薄了几分:“不喜欢就拆了。” * 两天后,傅皎回到文展,来不及跟小新热络几句,被小张安排了一个任务。 “等会十点,技术专家过来,你把方案跟他简单汇报下。” “行。”傅皎不啰嗦,打开PPT过了一遍,每一页都是她精心整理的,已经了熟于心。 十点差十分,夏河项目组成员陆续落座,专家座在傅皎正对面,人还未到。 傅皎划着PPT,余光留意到她隔壁留了个座。 十点差五分,隔壁座来了个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第58章 你长了嘴巴,怎么不长脑子 傅皎弯弯嘴角:“赵总。” 赵述点了下头当打过招呼。 十点,专家携助理准点抵达。 专家看了傅皎一眼:“开始吧。” 傅皎也不废话,将整套方案用十分钟介绍完毕。 随后打开另一个PPT,这是她刚刚抽时间新做的。 “老师,您看,左侧是标书里强调的拿分点,右侧是夏河遗址出土的一级文物,按类别分成金银器、陶器、瓷器、丝织品,麻烦您指教,依据文物的不同种类,我们在展示设计上可以做哪些前沿技术保护,区别于一般常见的手段。” 赵述侧头看了傅皎一眼。 她不像传闻所说只是个长得好看的花瓶。 思路清晰,逻辑严密。 专家:“嗯,你这张表整理的很清楚。文物的类别不同,要求也不一样,对照度、温度、湿度都有要求。这样吧,你把这张表发我,我针对性地发你们一些资料。” “谢谢您,我加您微信。” 其他人又问了一些专业问题,专家一一作了解答。 小张在纸上用力涂涂画画,专家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这次跟上次,专家的态度南辕北辙。 他哪里差?图纸是他画的,方案是他想的,这一张张效果图每一面墙,都是他绞尽脑汁熬出来的。 傅皎做了什么?凭什么靠一张嘴就收割了他所有的成果。 会议将近尾声,赵述代表公司表态:“老师,麻烦您回去跟龚总转达一声,我们很有诚意,希望你们可以考虑跟文展合作,作为联合体一起投标。” 专家不置可否,打着太极:“这个事我决定不了,等我回去跟龚总汇报。” 专家一撤,傅皎回归助理本职,收拾会议室残局。 赵述端了杯水,在设计部踱步一圈,又转了进来。 “你能凭本事吃饭,为什么要靠脸?” 傅皎手上动作一顿,把下巴腮儿一抬,眯起眼睛望了他一望,反唇相讥: “你长了嘴巴,怎么不长脑子?” 有笨蛋大美女,自然也有脑残大帅哥。 傅皎先前查过,赵述的名气在圈内挺大。 长发扎辫,一双厌世眼,深邃五官搭配冰山表情,一米八的身高叠加黄金比例大长腿,在设计圈中是独一份的帅。天生的有品位、有颜值,哪个甲方见了他皮相不道一声资深设计师。 文展这辆不着调的马车能行驶到现在,百分之九十是靠赵述的功劳,剩下一成是走了狗屎运。 傅皎腹诽,这百分之九十里头又有一半是仗着他的外貌。 毕竟, 他又没有脑子。 * 乐芜听傅皎讲完,大笑:“皎皎,过去没发现你是毒舌呀。” 傅皎正在杨柳岸新家收拾卧室,那天跟祁天壑不欢而散,她没好意思赖在屋里,东西放下她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今天下了班顺路过来拾掇拾掇。 乐芜这些天忙着录制音综,天天凌晨收工,难得跟傅皎联络,她好奇道:“你真跟祁天壑好上了?” 傅皎不想欺骗乐芜,只含糊嗯了声,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再来S市?再跟你当面细聊。” 电话里传来书页的沙沙声,乐芜习惯纸质日历格式的行程表,她往下翻了好几个月,手指终于停在国庆节: “S市下半年可能没时间来,国庆节我倒是要回L市一趟,家里催几年了,今年回去一下。” L市…… 傅皎猛的愣住,双手止不住颤抖。 L市,梦魇之地。 第59章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皎皎,皎皎你还在吗?” 扬声器里乐芜的声音刺耳尖锐,把傅皎从噩梦中拉回到现实。 傅皎瘫坐在地上,细胳膊软软搭在床沿,有气无力道:“刚才信号不好,你说什么?” 乐芜:“我说,国庆节高中班里安排了同学会,你去吗?” 傅皎想也没想:“不去。” 乐芜也就随口一问,打电话这会,她拿平板刷新闻,刚巧班级群里发了通知。 “我也快五年没去了。” “哦?为什么?” “经纪人说,当了艺人要学会做个死人,断绝过去的一切联系。” 傅皎想起网友神评:“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傅皎随口一句玩笑,精准地踩了乐芜的雷点。 要不是乐芜笃定傅皎并不知道她跟宴右的事情,她真想直接摔了电话。 乐芜冷静了数秒,才晃过神:“皎皎,你要加班级群吗?” “不加。” “群里发了请帖,班长结婚,邀请大家参加婚宴,地点就在S市。” “不去。” 乐芜笑道:“你不会是怕祁天壑吃醋吧。也是,他那时候可是为了你跟班长干过架。” “哦?有这回事?” 傅皎刚要细问,敞开的房门口飘过一个人影。 “挂了啊,我有点事。” 乐芜不满嘟囔:“重色轻友。晚上不要太激烈了啊,明天要上班!” 傅皎的手机开着扬声器,乐芜最后一句话是用尽全力喊出来的。 傅皎慌忙挂断电话,抬头撞见祁天壑幽暗的眼神。 祁天壑:“你今晚过来,想做点体力劳动?” 傅皎的脸跟便秘似的。 祁天壑这点比她强。过去语文常考十来分,现在双关用的极妙,能一本正经地将话说得模棱两可。 傅皎承认也不对,万一祁天壑指的是男女那档子事,显得她投怀送抱来了。 不承认也不对,床上、地上摊着些洗脸巾、餐巾纸、卷发棒,扫把簸箕搁在门口,可不就是在做体力劳动。 傅皎沉默是金,关上衣柜,起身朝客厅走。 在卧室谈话,无疑羊入虎口。 傅皎从冰箱掏出一听新买的可乐,递给祁天壑,顺势在餐椅上坐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餐椅是祁天壑挑的高脚椅,他人高,喜欢这种脚不着地的设计。 傅皎将腿一叠,醋酸半裙的两片布料垂落两边,露出她颀长的腿。 祁天壑不动声色,在她对侧落座:“大概是在你们讨论周绍熙的时候。” “哦,”傅皎缓慢地顿首,“听说你们俩打过架?” 祁天壑一口否认:“没有打架。” 傅皎喝了口可乐,果然,谣言不可信。 祁天壑:“他单方面被打。” “噗——”傅皎还没下咽的可乐喷了祁天壑一脸,忙不迭给他递纸巾。 “听到他被打,很激动?” 傅皎懒得理他,另起话头:“夏河开标,你不会是评委吧?” “不是。” 傅皎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祁天壑:“走不了后门,很高兴?” “高兴啊。这样才公平。” 傅皎肉桂色的指甲轻敲可乐罐。 唯有公平,夏河村才能选到最适合他们的设计单位。 * 另一边,咖啡厅,一男一女对坐。 男人迟疑:“真的要这样做?” 女人鼓动:“只有这样,才能置傅皎于死地。” 第60章 打铁要趁热,治病要趁早 夏河遗址博物馆开标当日,傅皎跟小张一起前往开标现场。 开标在众诚举行。两人九点不到抵达了众城。 众诚老板郝畴出走非洲,至今未归,公司由他儿子接管,母老虎辅助,倒没出大乱子。 夏河是他儿子郝建上任以来最大的一个项目,为此,众诚忙活了好几月。 “熟悉吧?”小张讥讽道,“郝总走之前,你常来吧。” 傅皎斜睨他一眼:“打铁要趁热,治病要趁早。神金。” 夏河投资两个亿,吸引了展览圈内大大小小的设计公司,不乏实力与财力兼具的单位。 文轩阁、四羊芳华、青青子衿三家业内名列前茅的大拿,也派了高层到场。 傅皎身着一身翠地金边古法旗袍,戴了一串绿松石项链,头发用簪子挽成发包,松松地卧在浑圆后脑。 气质典雅,婀娜多姿。 她一露面,吸引了候场区五六个人的视线。 子衿文化的女副总推了推文轩阁的二代掌门人:“你的菜。” 文轩阁掌门人舌头抵着上颚,不置一词。 九点半,正式开标。开标分商务标和设计标两轮。 前两轮由众诚的工作人员负责,最后一轮设计标由七人小组的专家评委评定。 傅皎粗摸估计,二十家单位,得到晚上才能结束。 众诚通知各家公司派代表上去抽签,小张蹭地起身,生怕被傅皎抢了先。结果他手气烂,抽了个第一。 第一顺位,在任何比赛上都是最差的位置,分数作为评判基准,会被评委压低。 众诚核验过各家单位名称、文件数量和标书密封情况后,商务标开启。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一名工作人员负责唱标,一名负责查阅文件。 傅皎第一次参与开标,大脑皮层活跃,一直保持警惕。 倒是小张,少说也开过几十次标了,这一回比傅皎还紧张,不停喝水、抖腿。 一个小时后,二十家单位开标临近收尾。 傅皎已经开始演练下一轮设计标的PPT。 小张的脸死气沉沉,目光僵僵地盯着台上,弓着背,像是随时要冲上去。 “等等,”核查文件的工作人员出声提醒唱标人。 他从一堆文件里又翻找出文展的,压低声音:“这里对不上。” 十分钟过后,工作人员宣布:“文展废标。” 傅皎惊愕不已:“为什么?” “投标报价和清单不一致,废标。” 此话一出,在座哗然。 两个亿的项目,哪家公司不是检查再检查,力保各环节万无一失。 文展果真是三教九流,登不上大台面。 傅皎大跨步上台复验。 事实清楚不过,确实是他们内部出了岔子。 虽然傅皎私心觉得文展不配,但她仍然尽职尽责、全力以赴。 兵将都想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家门口。 傅皎板着脸,掉转头看向小张,小张撇开了脸。 废标结果一出,不下五分钟,文展上下都收到了消息。 会上,出差刚回的贺湛,还没弄清楚状况,当着几十号人的面,劈头盖脸地骂: “我给狗扔块骨头它都知道冲我摇摇尾巴,你们呢?一群饭桶。” 投标部负责人推推封标的小姑娘,示意她先甩锅。 小姑娘期期艾艾道:“老板,我只负责封标,给我什么我封什么,不关我的事啊。” 贺湛听了,一股邪火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了:“不关你的事,不关他的事,那是我的错,是不是?啊?” 小姑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又不是项目负责人。” 这句话提醒了贺湛,他转过头瞪着傅皎。 埋头研究清单的小张突然惊叫:“老板,这份文件不是最终稿。” “不会吧,”严溪芮捂着嘴,从小张那接过清单,扫了一眼,“没错啊,这是傅皎发我的最后一稿。我是在这一稿基础上造价的。” 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傅皎。 “她怎么回事啊,连文件都能给错。” “花瓶呗。” “我们辛辛苦苦几个月,就因为她,全黄了。” “肯定是得意忘形了,去见了次甲方,尾巴飘上天了。” 贺湛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傅皎,解释。” 傅皎冷着眼看两人:“你们不去当厨子可惜了,甩锅甩得那么厉害。” 第61章 连豆腐都有脑子,你却没有 傅皎点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投到大屏。 “这是我刚才回到公司调取的打印机记录。公司打印机能查七天内的打印记录,并且能查到文件是由哪台电脑发送的。” 严溪芮和小张两人听后脸色惨白。 傅皎又丢出一份纸质文件:“这是我五天前发给严溪芮的版本,当天我打了一份自己备用,你们对比下,两份文件一样吗?” 众人轮番传看。 “这两份不一样哎。” “傅皎这份是完整的。” 傅皎盯着小张,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谁是夏河项目的实际负责人,不用我说。我有多大的权限大家也知道。一不能左右设计,二不配最终审核。这么重要的清单对接工作安排在我手里,小张,你打的什么算盘?” “对啊,小张是主设计师,他应该直接对接成本部啊。” 傅皎:“一周前小张你借口说要我调整下清单格式,再将清单发给严溪芮。昨天封标前,你又找借口用我电脑修改模型。 你偷偷修改我电脑上的项目资料和记录,轻而易举。 你们蠢就蠢在,指使人惯了,连点点鼠标打印的事都懒得干,打印机一坏就找我修,我来文展多久就修了多久的打印机。 俗话说,常打鱼,总有捞上王八的时候。今天你们两只王八,算撞我手里了。” 小张手脚僵硬,冷汗直流,他只觉得自己辛苦跟进的项目,被傅皎摘了果子,很不爽。这份不爽被严溪芮瞧了出来,怂恿、鼓励酿成大祸。 如今证据摆在面前,他哑口无言。 严溪芮死鸭子嘴硬: “你打印的这版没问题,不代表你发我的就是这一稿啊。反正我收到的不是这版。” 傅皎冷笑:“连豆腐都有脑子,你却没有。” 严溪芮破防,指着傅皎鼻子,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长得好看,了不起?还不是脱裤子出来卖的sao货,贱人一个,也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玩过。” 吃瓜群众惊讶得掩嘴议论纷纷: “她骂得太脏了。” “平时看上去挺乖巧礼貌的,没想到都是假的。” “这种人要离她远点,太能演戏了。” 声音飘进严溪芮耳朵,她脸青一阵白一阵,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严溪芮:“不是我做的,她泼脏水给我,难道我还要忍受吗?” 傅皎:“哦,不是你做的。” 她侧头看向小张,困惑道:“严溪芮说跟她无关,小张,那只能是你了。” 小张心理防线本就在崩溃边缘,被傅皎冷厉眼神一扫,当下崩溃:“是严溪芮逼我的。” 贺湛怒不可遏:“说,是哪家公司给你们了好处?” 小张垂头,浑身哆嗦:“是严溪芮,想弄走傅皎,逼我这么做的。” “你胡说!”严溪芮蹬开椅子走到贺湛跟前,努力挤着眼泪,“是小张,记恨您不让他出面,要报复您。” 在女人嫉妒和下属挟恨之间,当老板的总是更信对自己不利的后者。 “人事部马上发公告,开除小张,永不录用,今天就滚蛋。严溪芮实习期,不合格,不发实习证明。” 小张哀嚎:“我在公司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傅皎:“苦了这么久还做不出成果,说明你不是智商有问题就是情商有缺陷。” 一句话说得又狠又辣,登时将小张锤在原地。 傅皎目光从两人身上逡巡过去,左手托腮,头斜斜地倚在掌心,突兀笑了一声,“我再好心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第62章 白月光被恶毒女配陷害开除 傅皎道:“打印机是有七天存储功能没错,但是呢,系统默认存二十条记录,几十号人天天打印,五天前的记录早被覆盖了。” 严溪芮脸色一变,她竟然是诓他们的。 “这张图是我开会前随手P的,而且,”傅皎勾勾嘴角,“五天前我并没有打印。” 贺湛双手握拳搁在鼻尖,眉头紧皱: 业绩最好的销售阮兰因傅皎坚决离职,她一走,文展一年至少损失上千万。 小张虽不聪明但还算是个能扛事的,但捅了这么大篓子,不处理服不了众。 严溪芮倒是会来事,但姿色差远了。 傅皎太聪明太漂亮了,才来没几个月,已经弄得公司上下人心涣散。更何况祁总已经宣布已婚,他跟傅皎肯定没有瓜葛。 好钢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还不如破铜烂铁。 傅皎对他的满肚疙瘩一目了然,她从笔记本中抽出准备好的离职证明,潇洒地拍在桌上: “这破工作,我不干了。” 傅皎辞职辞得异常顺利,前一刻提出离职,下一刻离职证明拿到了手里。 小新帮着傅皎一起收拾东西,悄声道:“你找好下家了吗?” “还没。” “你不是说要攒点钱和经验吗?” 傅皎:“再在文展待下去,怕攒的都是青春损失费。” 小新:“傅皎真羡慕你,无牵无挂的,潇潇洒洒。我就不行了,我两个弟弟还没毕业呢。” 傅皎轻叹一声,声音淡淡的:“人人住在围城,墙外的觉得墙里好,城里的觉得外头香。” 小新似懂非懂。 傅皎将鼠标键盘归位,挥挥手:“江湖再见。” 大厦一楼,已有人等候。 傅皎撩开眼皮,远远地将那人望了一望,收回视线,腰肢扭得愈发曼妙。 旗袍加身,神态端庄,看上去像是民国初年逮外室的大太太。 而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姨奶奶,掐着点踉踉跄跄地走近,双眼通红,声音断断续续:“傅皎姐姐,求您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我向您道歉。” 她刚弯腰,就被一只肥硕的大手拦下,像山似的男人把严溪芮搂在怀里,惊疑、敌视的目光刺向傅皎。 大山,严溪芮的男友。 傅皎不知他真名,看他对严溪芮的紧张,想必两人的感情是认真的。 至少,有一方是真诚的。 严溪芮被大山拦着,哭哭啼啼地向傅皎道歉: “傅皎姐姐,不管怎么样,都是我错。这次你没中标,都是我的不是,您别不喜欢我。” 原来在楼下等她,是演白月光被恶毒女配陷害开除的戏码。 傅皎叉腰斜站着,摸着葱白似的指头听她唱戏。 戏到高潮,傅皎凉凉道:“你又不是钞票,值得人喜欢吗?” 严溪芮泪珠似决了堤的水,“姐姐,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我不该在公司跟人说我男朋友认识祁天壑。你误会了,我跟祁少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山听女友说到这里也明白了事情原委,傅皎因妒生恨,陷严溪芮于不义,害她背锅被开除。 “溪芮,你不要对谁都这么善良。”大山护着严溪芮,直视傅皎,“祁少结婚了,你死心吧。你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他瞧都不会瞧一眼。” 门口突然出现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影,祁天壑人未至声先到: “大山,见到嫂子,怎么不叫?” 第63章 看好你女人 大山脊背一紧,下巴惊得收不回来。 严溪芮更是吓到倒在大山怀里,一张脸素白素白的,像死人脸。 祁天壑闲庭散步似的,踱到傅皎跟前,眼神似有不悦,却什么也没对傅皎说,转过身看向大山: “看好你女人。” 大山连连道歉:“对不起,祁少。溪芮她不知情。” 祁天壑下巴一指:“你搞错对象了。” 大山站直,向傅皎鞠了一躬:“对不住,嫂子。我有眼不识泰山,您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严溪芮被大山一推,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对不起。” 余光里,她打量着站在一块的两个人,郎才女貌,一对璧人。那种酸汪汪的滋味又从她两肋间爬了出来。 凭什么,高中洗碗妹也配? 当着祁天壑的面,她只能将指甲狠狠地戳进肉里。 “啪”的一声,刚收拾好东西下楼的小张,震惊地松了手,箱子摔在地上,东西滚落一地。 小张指着男人结巴道:“祁,祁,祁……”祁了半天也没说出全名。 傅皎见到小张,蹙紧双眉,怕再吸引到别人注意生出事端,推着祁天壑上了车。 祁天壑半小时前正在跟夏河村文旅项目的业主开视频会议,中途接到周秘书报告傅皎这边有事,连司机都忘了带,自己开了迈巴赫过来。 祁天壑驶入车流,神色冷淡:“这么见外,出了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小事。”傅皎眼尾挟笑,尾音上扬,“不值一提。” 祁天壑好久没见她:“你失业了心情还这么好?” 傅皎轻哼:“你没听过梁静茹的歌吗?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祁天壑:“哦?你想通了,要来给我打工?” 傅皎媚眼含笑:“夫妻店干不长久。” 祁天壑别的没有听进去,夫妻两个字听得他轻飘飘的,嗓音也跟着轻柔了: “你老公名下公司数不胜数,你要是想,我可以给你注册一家新公司,你自己当老板。” 傅皎摇手:“扯远了扯远了。我刚才高兴是因为终于体味到狐假虎威的愉悦。” 她跟严溪芮斗,需要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而真正的高手,只需亮出身份,便能逼退三军。 祁天壑眼神一暗,悠悠道:“你如果愿意公布我们已婚,威风随你借。” 傅皎侧过身,软腰靠向车门,声音清丽:“祁总,你算盘珠子响得我震耳欲聋。” 祁天壑笑笑,另起话头:“辞职准备去哪?” “找找工作先。” “还做博物馆这行?” “嗯,这一行还挺喜欢的。” 傅皎暗想,更何况,她在剑桥读的就是考古,以国内的身份她高中学历无法考编进博物馆,只能从外边找。 市面上展览设计公司倒是多如牛毛,门槛也低,她剑走偏锋也不算不务正业,对得起器重她的导师。 正想着,傅皎手机铃声作响,屏幕上是S市本地的陌生号码,傅皎也不避着祁天壑,大大方方接起: “喂。哪位?” 那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缺个总裁秘书,你正合适。” 哪儿来的脑残。 傅皎回敬道: “我缺个儿子,看你也挺合适。” 第64章 都试试 说罢,傅皎挂断电话,抬头对上祁天壑深不可测的眼睛,无辜道:“骚扰电话。” 祁天壑瞥了眼手机屏幕,记下号码。 傅皎远远瞧见超市,伸出胳膊,指挥道:“前面右拐。” 祁天壑缓缓打方向盘,按着傅皎指示,驶入超市停车场。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点东西。”傅皎说着推开门。 祁天壑拉着她:“一起去。” 傅皎打量祁天壑的脸,笑道:“祁总,你来不及整容吧。” 祁天壑没说话,掏出手机打给周秘书,三两句后挂了电话,对傅皎道:“等十分钟。” “行。” 一时无话,车厢只有空调的风声。 祁天壑靠在椅背上,合眼休息。 傅皎这会才得空仔细望他一眼,他唇上和下巴生出几根青色胡茬。 恍惚间跟九年前的人脸相叠,傅皎有种少年已长成的现实感,出声问道:“你今天很累?” 祁天壑把眉毛一耸,眯开条缝:“嗯,在天上飞了二十多天,今天早上刚到S市,时差还没倒过来。” 傅皎哦了声,难怪一直不见他影,原来是出差去了。 祁天壑哀怨:“我离开这么久,也不见我‘老婆’联系我。” 祁天壑将重音放在老婆二字上,听得傅皎双耳发热。 偈语道,真亦假时假亦真。 傅皎还有下半句,谁当真时谁愚蠢。 傅皎刻意忽略他的称呼:“我这些天也忙得昏天暗地的,周末也加班。” 祁天壑:“忙来忙去一场空。” 傅皎鼓起腮帮子,努努嘴:“又没几个人能像祁总一样,分分钟进账百万。大多数不都庸庸碌碌的过活。” 祁天壑:“不对。” 傅皎:? 祁天壑:“我一分钟不止百万。” 傅皎无语,翻了个白眼,去看窗外的超市。 奇怪,十分钟过去了,怎么不见里面的客人从门口疏散出来? “咚咚咚。”周秘书叩开驾驶座窗户,“祁总,傅小姐好。” 傅皎微笑:“周秘书好。” 周秘书将袋子递给祁天壑:“祁总,这是您要的东西。” 祁天壑撩起袋子一角:“嗯。” “什么东西?”傅皎探身,一脸好奇。 “换身装备。”祁天壑从袋子里掏出一顶褐色及肩长发,戴在头上。 “哈哈哈。”傅皎乐得花枝乱颤,旗袍裹着胸脯上下起伏,她抬手用指尖轻揩掉眼角泪珠。 “电视上说,霸道总裁逛商场,都会清场。” 祁天壑像看白痴似的看傅皎:“电视你都信?” 傅皎惊诧:“哦?你不这样?” 祁天壑:“阔太太或许会。身为男人,有那闲功夫,都是养小三陪二奶,怕被人看见东窗事发。” “哦。”傅皎平淡地点头,听他说得那么熟稔,不知道过去找没找过小三。 祁天壑戴上墨镜、口罩和帽子,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替傅皎打开车门。 两人推了辆购物车。 祁天壑问:“你要买什么?” 傅皎原本只是想顺路购置点卫生巾,这会含糊道: “家里厨房空着,买点做饭工具吧。“ 家里二字又把祁天壑哄得飘飘欲仙。 傅皎是个爱下厨的,脑子一过,要购置的清单便成型了,一路扫货过去。 该买的东西都放入了购物车,傅皎支使祁天壑:“你先去排队,我去拿件东西。” 傅皎迅速地跑回去拿了几包卫生巾,又顺手抱了一包家庭装薯片,遮遮掩掩地将东西扔进购物车。 祁天壑瞅了一眼,伸手从货架上拿下三盒计生用品。 “螺纹,颗粒,凉感,你要哪个?” 前后排队的人纷纷侧目,饶是傅皎从容淡定惯了,当场也僵在原地,羞愤欲死。 祁天壑见她不答话,全部扔进了购物车,云淡风轻道: “都试试。” 第65章 生产队的驴 傅皎头也不敢抬,一路被祁天壑牵着走出超市。 太不要脸了。 傅皎系着围裙,在厨房剁着萝卜丝,一刀又一刀,重重地落在砧板上,剁一刀骂一句。 她准备做两道传统名菜,一道名为鱼香肉丝,一道叫做夫妻肺片。 寓意下流无耻之人,下场有如此菜,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祁天壑沐浴上桌,倒是品出了不同滋味。 鱼香肉丝,这是暗喻今晚他们共渡鱼水之欢,攀登肉Y巅峰。 夫妻肺片,这是夫妻二人同心共气,心意相通的写照。 一顿饭,两个人,八百种心思,倒吃得并不寂寞。 饭后,祁天壑主动承担了洗碗的责任,傅皎嫌身上一股油烟味,拣了衣服去洗澡。 洗碗机加持,祁天壑料理得飞快。等傅皎从浴室出来,祁天壑已经光溜溜地躺在她房间、她的被窝里了。 傅皎无语,存了心思逗他。倏地换上千姿百媚的神情,轻点脚尖,长腿交叉着向前,指尖挑起祁天壑的下巴,眸中流光溢彩:“祁总,” 傅皎吐纳如丝,鼻尖相贴,视线从他的嘴唇一路滑落。 祁天壑挺起下颏,想一亲芳泽,被傅皎用食指抵住: “回自己房间倒时差,哀家对体力不支的男人没兴趣。” 祁天壑握着傅皎的手摸向自己的腹肌: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体力不支?” 傅皎轻轻一推,将祁天壑推倒在床,拉开床头柜。 祁天壑眼神一亮,她这么自觉,把盒子收到床头柜了? 抬眼一瞧,里头静静地躺着今天买的卫生巾。 祁天壑登时泄了力气,拉过傅皎抱在怀里,伸手去摸她的小腹:“肚子痛不痛?” 傅皎例假还有一周,心虚道:“还行。” 两人安安静静抱了一会,傅皎听耳后传出一阵均匀的呼吸声,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傅皎又躺了几分钟,待祁天壑睡熟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傅皎坐在书房又忍不住瞅了眼卡里余额,倒抽一口凉气。 一万五千块,是她全部的财产。主动离职没有赔偿金,账上又少了一笔收入。 傅皎托腮,眼角耷拉,鼠标划着屏幕,浏览S市正在招聘的展览公司。 岗位倒是不少,基本要求大学本科学历。 傅皎指尖轻敲腮帮:“哎,学历是门槛啊。” 刷着刷着,网页自动更新,顶端出现文轩阁于一分钟前编辑的岗位。 傅皎默念:“设计师,学历要求无,工作经验无,要求女性,面容姣好、身材匀称,能做到24小时随传随到。” “招的是贴身助理吧?”傅皎吐槽。 看了一圈,也没几个合适的萝卜坑,傅皎丧气地又点开文轩阁的招聘页面。犹豫了下,投了简历,秒接到面试通知。 人事:“你好呀,我们老板睡眼朦胧地看了你的简历,叮嘱我一定要把你招进来,所以明天方便过来聊聊吗?” 傅皎瞅了眼时间,晚上11点。设计行业真卷,这个点,连人事都在加班。 “你好,请问你是生产队的驴吗?这么晚了还在转磨?” 第66章 睡得很安详 人事:“呜呜呜,我也没办法啊,老板的话不敢不听。” “如果我入职,也要二十四小时搬砖吗?” 人事:“老板说了,你只要能来,想几点上班就几点上班。” 傅皎越听越觉得不靠谱,点进主页看他介绍,是文轩阁没错。 “文轩阁好歹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公司,就当去开开眼。死马当活马医。” 跟人事敲好明天面试时间,傅皎合上电脑,踮着脚尖摸到主卧门边。 祁天壑睡得一脸安详,两条胳膊大喇喇搭在被子上。 傅皎突然想到,她睡过的这床真丝薄被下,是他不着一缕的健硕身体。 脸一下热了,迅速替他关上门。 次卧,入眼是一水的殡葬风。 傅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打开灯方才舒缓一些。 主人已经安睡,傅皎背过手,怡然自得地在屋里闲逛。 这件屋子,他没住过几天,衣柜里只放了几身西装和衬衫。 大热天穿西装不热吗? 傅皎转念一想,富豪一般地库出地库入,没那个户外暴晒的机会。 傅皎仇富了一小会,在床上翘腿躺下,伸出手玩手机。 半夜,乐芜又发信来:皎皎,给你看看班长的结婚照。 傅皎:好呀。 乐芜将班级群里发的照片一股脑转给傅皎。 乐芜:今天班长在华尔顿办婚宴,好多人都去了。 傅皎:班长的面儿真大。 乐芜:他们哪是冲班长的面子去的。 傅皎:哦?难道是冲着酒店招牌大? 乐芜发来一个白眼,道:当然是冲着班长的丈人去的。 傅皎暗想,这倒奇怪了,新郎新娘结婚,宾客看上老丈人? 乐芜嫌打字说不清楚,直接一个电话打来。 “班长老婆她爸,是省住建厅的。建筑业是L市最大的产业,我们不少老同学都在从事相关工作。能不眼巴巴地赶着去喝杯喜酒吗?” 傅皎点评:“中国社会最讲人情。尤其是酒桌攀交情。” 乐芜笑道:“瞧你中国中国的,好像在国外待了好几年似的。” 傅皎僵了一秒,打着哈哈:“我怎么可能出过国,我听新闻讲的。” 乐芜话说出口便后悔了,出国对她而言简单如家常便饭,对傅皎来说可能就是几个月工资。 她歉疚道:“皎皎,我不是那个意思。下次,我休假了带你周游世界。” 傅皎心头一暖:“好啊。大明星还缺助理不?要不收了我,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逗我玩呢。你当我助理?”乐芜细着嗓子叫道,“咱俩站一块,指不定谁更像明星。就算我敢,你家那位会放过我吗?” 傅皎不答,乐芜突然想到什么,放低声音问道:“十二点多了,你一有妇之夫尽完责任了?” 见乐芜越扯越远,傅皎敷衍几句草草挂断。 手机弹出电量不足10%的提示,傅皎扫了一眼床头,没找到充电线,打开左侧床头柜抽屉,空空如也,又绕到右边,蹲下身拉开抽屉。 充电器没找到,但见一只藏青绒布的首饰盒。 难道,是准备送给我的? 傅皎拿起来在耳边晃了晃,听不到链子丁零当啷的声响。 她忍不住好奇,打了开来。 里头是一根皮筋。 准确来讲,是一根使用过的,黑色线头断了几缕,露出姜黄色本体的皮筋。 傅皎发了一会愣,忽地鼻子里酸酸地笑了一声,挺而翘的眼睫毛一眨,扇落几滴泪。 第67章 没有钱得不到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祁天壑黑着脸,敲次卧房门,傅皎一晚没睡,红肿着眼睛开门。 祁天壑:“哭过?” 傅皎摇摇头,打了个哈欠:“我认床,没睡好。” 祁天壑:“昨晚为什么走?” 傅皎看他一眼,义正言辞:“我们好像只是假结婚的关系吧?” 祁天壑步步紧逼,浓眉下的眼神迷离诱惑:“你不想要我吗?” 傅皎承认,她对他也是有欲的。 她不想他们未彻底爱上彼此之前,沉湎于年轻的身体,长久之下,必将厌烦。 没有精神的相爱,跟没有物质的婚姻,一样是盘散沙。 傅皎后退一步,双手环胸,抬起下巴,正色道:“先说好,睡觉这个事得双方同意,不能一方强求。” 祁天壑一言不发,强行挤进门,两手一抻,把身上的短袖扒了下来。 傅皎软腰一紧:“你干嘛?” 祁天壑推开柜门,坦然道:“换衣服,我不介意你旁观。我大方。” 傅皎踢了祁天壑一脚,银白脚掌软软的没多少力气,踢到祁天壑紧绷的小腿肌肉,像是小猫推奶。 傅皎自己倒疼了,强撑着出门,边抽气边单脚跳回自己卧室。 等傅皎换好衣服化好妆出来,祁天壑已经做好了早饭。吐司煎蛋,妥妥的洋人饭。 祁天壑看着她问:“你不是辞职了?” 傅皎咬了一口吐司,三两下咽了下去:“约了个面试,快迟到了。” “慢点吃,等会我送你。”祁天壑递给傅皎一杯温牛奶。 “你顺路吗?在市心南路那边。” 祁天壑不带犹豫的:“顺。” 傅皎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腰系一条黑色包臀裙。 祁天壑见过齐天下不少女员工穿过类似的通勤款,那些女人就跟马赛克似的,没在他脑子中留下过清晰印象。 但唯有傅皎,穿出了一种风情万种的美,细腰蜜桃臀,红唇柳叶眉,直叫他想入非非。 祁天壑开车送傅皎到了面试地点。 傅皎打开车门,回过头道:“你别等我了,去上班吧,等会我自己回去。” “嗯。” 傅皎一走,周秘书电话打了过来。 “祁总,上次您发我的号码我查到了。” “说。” 周秘书:“是文轩阁的新任总裁,韩文霆。今年三十岁,年初刚从他病退的老爸手里接过文轩阁。” 祁天壑摇下车窗,远远地眺望傅皎走进大厦,门头几个镀金色黄铜字:文轩阁创意。 * “傅小姐,这边请。”人事一路躬身相迎,将傅皎引至顶层总裁办公室。 傅皎问:“我这个岗位,需要总裁面试吗?” 人事微笑着没有答话,轻扣三下大门,然后推开做了个请的姿势:“傅小姐,韩总在里面等您。” 傅皎踩着高跟鞋,缓步走进,两扇实木深色大门咔哒合上。 近十几米的真皮沙发正对着门口,韩文霆两手打开搭在沙发靠上,翘着二郎腿,眉宇间尽显自信: “开个价吧。天底下没有得不到的女人,只有满足不了的价。” 第68章 又帅又有钱又大方的金主 傅皎一双丹凤眼直插到鬓发里去,装不懂他的意思: “文轩阁每位员工的工资,都是总裁亲自谈?” 韩文霆眨眨桃花眼:“那得分人。有的是我谈。” 韩文霆说着给傅皎倒了杯水:“坐。” 傅皎坐下,把水杯放到一边,并不喝。 韩文霆大笑:“怎么,怕我下毒?” 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放心,我韩文霆不会使一些下三滥手段。” “韩总,”傅皎皮笑肉不笑, “我是来应聘设计师一职的,如果文轩阁没有招聘需求,请恕我不奉陪了。” “别急嘛。坐下坐下。”韩文霆从茶几上抽出傅皎的简历,细细审阅。 “傅小姐,你高中毕业就不读了啊?这个时代,很少有像你这样的人了。” 傅皎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是自甘堕落,鼠目寸光,连专科都没混上。 见傅皎不语,韩文霆自顾自道:“我们文轩阁的企业文化,一向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韩文霆双肘搁在腿上,上半身向前倾: “傅小姐,昨天开标你一进来,我就心动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有另一种活法。更绚烂更有前途。” 傅皎嗤了一下笑道:“谢谢韩总抬举。既然贵公司没有招我做设计师的打算,我先走了。” “哎哎,”韩文霆恼羞成怒,“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趣。你去哪儿找像我这样又帅又有钱又大方的金主。” 傅皎握紧门把手,蹭地将门打开。 门外,女秘书仓皇道:“韩,韩总,祁总他急着见您。” 韩文霆脸色一变:“祁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韩文霆分了一点余光给女秘书,女秘书心领神会,低声请傅皎离开。 “等等,”祁天壑指指傅皎,“你留下。” 文轩阁总裁办公室大门再一度被合上。 门内三个人面面相觑。 韩文霆看看祁天壑,又看看傅皎,这是什么情况? 祁天壑跟傅皎眉毛官司打得热闹。 韩文霆:“傅小姐,给祁总泡杯茶。” 傅皎秒悟,他是把她当文轩阁员工使呢。 刚要起身,祁天壑摆手:“哎,女孩子不懂茶艺,泡不好。” “您说得对。”韩文霆提溜小跑,亲自给祁天壑斟茶。 “小韩,”祁天壑比韩文霆还小四岁,唤他小韩,两位当事人丝毫不觉有异。 祁天壑:“上次见你,好像是去年,你跟着你父亲韩总后头敬酒。” 韩文霆捧臭脚:“您记性真好。” 傅皎不知祁天壑卖的什么瓜,看两人演戏尴尬症犯了:“韩总,你们聊,我先出去忙了。” “别走啊。” 祁天壑问韩文霆:“刚才你秘书说你在面试,想必这位就是您的面试对象?” 感情祁天壑都知道了啊,白演半天戏。 韩文霆温温吞吞道:“是的。傅小姐才干高,不肯屈尊来我这座破庙。” “哦?”祁天壑作出惊讶的表情,“还有这种事。” 傅皎耐着性子看他演戏。 祁天壑:“我正缺个助理,不知道傅小姐看不看得上?” 傅皎只想赶紧了事走人,又不敢露出马脚。 她受宠若惊,捂着嘴激动道:“谢谢祁总,什么时候上岗?” 祁天壑长腿一收:“这样吧,你现在跟我去办手续。” “好。” 韩文霆将两人一路送到电梯门口,挥手:“祁总,傅小姐,慢走啊。” 电梯门一关,女秘书问:“韩总,祁总今天突然来,什么事啊?” 韩文霆回过味来,是啊,祁天壑找他有什么事呀。 第69章 我老婆不能替别的男人打工 傅皎赌气,上了车撇头不理某人。 祁天壑按下方向盘的接听键:“喂。” 周秘书:“祁总,我核实过了,TYA近期是在跟文轩阁洽谈合作的事。” “知道了,”祁天壑挂断,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祁天壑:“文轩阁的合同办得怎么样了?” 对面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他们想提价。” “给我把价格压到五成。” “五成?”对面那人提高音量,“周扒皮都不带这么扒皮的。” “你去办,我只要结果。” 说完,不留情面地挂了电话。 傅皎皱眉,不悦道:“你不至于吧,为了这么点事,拿工作当儿戏。” 祁天壑目不斜视,专心开车:“我见不得我老婆替别的男人打工。” 傅皎不吃这套,祁天壑哪是为了她,他是为了他的自尊心和不容别人拒绝的小心眼。 傅皎:“韩总没对我做什么。” 祁天壑:“等他做了什么,那还来得及吗?” 傅皎脸上满是薄怒之色:“文轩阁不是韩总一个人的,你恶性压价,苦的是那些被淘汰的基层员工。” 祁天壑凉凉道:“关我什么事,他们又不是我老婆。” 她冷笑了一声:“给你根鸡毛,你还当令箭了。 我们之前约法三章过,你不能影响我工作。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我们合作到此为止。” 祁天壑沉默,把傅皎在杨柳岸大门口放下,两人不欢而散。 太阳毒辣,傅皎挎着包,踩着五厘米高的珍珠玛丽珍鞋,没走几步便大汗淋漓。 包里手机一震,傅皎找了个阴凉地接起。 听筒里,男人道:“呵呵,傅皎,最近过得怎么样?” 得,又是个脑子抽风的。 傅皎:“我很好,谢谢您关心。没什么事我挂了。” “有事有事。”文展总经理贺湛腆着脸,他听闻了一些风言风语,急着求证,“傅皎,你跟祁天壑……” 话没说完,被傅皎打断:“我说了八百遍了,我跟祁天壑没关系。八杆子都打不着边。” “呵呵,傅皎你别激动啊,”贺湛迟疑着说出了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昨天有人看见祁天壑在我们公司楼下……” 傅皎:“他来接严溪芮关我什么事,我只是碰巧撞见了。先这样,我这边有点事,挂了。您以后要是没事也别找我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再见。”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忙音,贺湛摔了手机。 嘁,小浪蹄子,拽什么拽。 他叉腰寻思,看来他得把严溪芮哄回来。 傅皎两头受气,站在家门口,忽然剁了剁脚,自言自语: “我来这儿干什么,这是祁天壑家,又不是我家。” 往回走了两步,又想起外头的骄阳,冷着脸折回,手指重重地敲下门锁密码。 一进门,凉爽的室温令傅皎解了一口郁气。 室内中央空调已被人远程开启,活雷锋正是跟她冷战的祁天壑。 傅皎哼了声,踢掉鞋子,进厨房拿了瓶可乐,噗嗤打开,咕咚灌下。 客厅是满面的落地窗,望出去,诗江沿岸绿树葳蕤,天、云、树、墙,各有各的色彩。 坐在恒温二十四度的空调房里,眺望外头的风景,瞧不出粘腻逼人的炙热,只觉得万物可爱,美无处不在。 气来得急,消得也快。 傅皎脑中警铃大作,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对她一步步渗透啊。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傅皎划开屏幕,嫣然一笑:“这个点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话筒中传来小新的恸哭声:“傅皎……我活不下去了……” 第70章 救急不救穷 傅皎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小新,你怎么啦?” 小新哭着嘶喊:“怎么办傅皎,我该怎么办?” 傅皎听小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下着急:“你在哪里,把地址发我,我来找你。” 半小时后,傅皎打车来到小新的住处。 敲开门,小新泪眼婆娑,肩膀一耸一耸的,抽噎着:“我的命好苦啊。”说完又趴在傅皎身上大哭了一场。 傅皎见小新衣衫完整,总归人没事,安抚道:“小新,别哭,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在小新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傅皎理清了事情的原委。 小新父亲残疾,母亲在家务农顺便照顾他。家中两个双胞胎弟弟,去年考上了当地的中专,学杂费都靠小新接济,但最小的弟弟交友不慎,被网贷套牢,欠债十万,对方扬言再不还要他偿命。 他年纪小,信了对方的鬼话,又不敢告诉小新,偷偷打电话问家里要钱。 他母亲心急,听是要命的事,求了好多家亲戚,借了几万块,开了家里的三轮摩托车去镇上银行给他汇钱。途中跟一个骑电瓶车的撞了,尾椎骨断裂,目前在医院等着做手术,借来的钱也全搭进去了。还要承担电瓶车主的诊疗费、误工费。 事情瞒不住了,她弟弟这才告诉了小新。 傅皎心疼地抱住小新,拍着她的背,柔声劝慰:“没事的哈,小新,这些都能解决。” 小新隔着泪水帘子看傅皎:“我存款也不够,朋友也不多。家里亲戚也已经被我妈借遍了。” 傅皎掏出手机,立刻给小新转了一万五。 “傅皎,我不能要你的钱,你比我更穷。” 傅皎哭笑不得:“小新,救急不救穷,你先收着。” 小新眼尾一红,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傅皎拍了下小新肩膀:“好了小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需要坚强起来。” 小新揩掉眼泪:“嗯嗯。” “你还差多少钱?” “我自己存了五万块,加上你的一万五,我妈手里有三万,现在还不知道手术费要多少。电瓶车主那边,还不知道要赔多少。” 越盘算,小新心里越发没底:“早上我跟人事去申请预支工资,他们不肯。我想调休几天回老家处理家里的事,他们说这个月很忙,不能调休,只能请事假,事假又要扣我工资。” 傅皎磨磨牙根:“文展迟早倒闭。” “这样,”傅皎道,“你先回去看看情况,算算到底需要多少钱,我先想办法帮你筹钱。随时电话联系。” 小新:“可是,你才来S市没多久,认识的人都没我多。” “你忘了我同学是大明星了吗?”傅皎笑道,“安啦。不用为我操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小新眼圈儿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 傅皎再一次抱住小新:“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傅皎的眼神虚无地看向窗外的天空,失了焦,好似望向过去的自己。 傅皎松开手,玩笑道: “人年轻时得多吃点苦,不然老了不习惯。” 第71章 尘封的信用卡 傅皎打车把小新送到火车站,自己却舍不得钱,顶着一天中最毒的太阳,等了将近半小时公交。 一回到家,她翻出那张没开封过的黑卡。这张卡可以无限透支。 一旦使用,她头破血流争取来的自由也将破灭。 而且,信用卡套现是违法的。 傅皎将卡随意放下,关上抽屉,打开手机,查看微信和支付宝上的余额。 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有五千。 先等等看吧,小新到家也要晚上了,等她消息再想办法借钱。 傅皎又刷了一天的招聘网站,投出去的简历屈指可数,面试邀约更是可怜。 过了晚上十点,小新终于发来消息。 “事情比我想得还要严重。”小新在医院走廊,低低地呜咽,“我弟弟说拖了几天,欠款变成十二万了。” 傅皎:“报警。” 小新犹豫:“可是那人威胁我弟,如果报警,他就把事情捅到学校,让我弟在学校呆不下去。” “当初借钱的胆子被狗吃了?”傅皎压了压心头火气,毕竟是别人家弟弟,她不好骂得太凶,转而问道,“你妈妈那边怎么说?” 小新:“我妈状态还好,约了后天手术。但电瓶车主狮子大开口,要我们赔五万块。约了明天下午再见面聊。” 傅皎:“他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我弟去看了,一点皮外伤。嚷着头痛脚痛浑身痛,转院去市一了,做了一堆检查。” 遇到泼皮无赖了。 傅皎:“明天你们千万不要出面跟对方沟通。是你们的错,挨打要立正,不是你们的,也绝不能让对方赖到你们头上。如果他们想沟通,就一起到交警大队聊,一定要有第三方在场。” 小新一张圆脸愁得皱巴巴的:“对方说他们认识交警队大队长,去了会不会把我妈拘留啊?那还是私了算了。” 傅皎揉揉眉心:“傻妹妹,普通交通事故而已,怎么会拘留?” “我,我从来没处理过这种事,好害怕。” 傅皎在屋里来回踱步,柳叶眉一展:“我过来一趟吧,反正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傅皎买好第二天最早的火车票,打开微信界面,指尖在祁天壑的头像上停住。 她凭什么要知会他? 傅皎往下划,点开乐芜头像,输入: 乐芜,能不能借点钱,急用。 一早六点不到,傅皎简单洗漱,背包出门。 火车到了邻省,再转一个半小时大巴,才抵达目的地。 傅皎睡眼惺忪地下了车,她一晃神以为来到了夏河村。 子衿文化拿下了夏河,傅皎对开标当天的子衿代表人依稀有点印象,是一名漂亮的职业女性。 傅皎一到,先向主刀医师了解了小新母亲的手术方案和治疗费用。 “她伤到的是骶骨,手术费用倒是不高,五万块左右差不多。” 医生捏着蓝黑色水笔,笔尖点着X光片,“不过病人手术后需要至少两个月的卧床休息,半年内也要以静养为主。” 傅皎点点头:“医生,钱方面我们准备好了,明天手术拜托您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傅皎让小新拨通电瓶车主那边电话。 “喂,小姑娘,我跟你讲,我昨天电瓶车的折损费没算进去,总共要六万块,你下午准备好现金交给我。我们就算两清。” 傅皎冷笑一声:“什么电瓶车要一万块?镀金的?” 电瓶车主:“你不是小新姑娘,让她跟我讲。” 傅皎:“我是你姑奶奶,这事归我管了。” 第72章 挨打不记数儿的白痴 “该付的医疗费、修理费我们会赔给你,多余的一分没有。你在医院的保养费杂七杂八,吃得都是你自己的棺材本。” “喔唷小姑娘你这张嘴不得了。”电瓶车主气得胡子乱颤,“搞搞清楚,我是受害人好哇。” 傅皎:“下午两点,我们在交警大队门口等你,过时不候。你要不来,下次你让交警请我们来,我们也要拖你个一年半载的。看谁耗得过谁。” 小新等傅皎挂了电话,担心地咬咬嘴唇:“是不是太凶了?他会不会上门找茬?” “这种无赖欺软怕硬,你一味礼让,他才会蹬鼻子上脸。” 小新定了心:“都听你的。” 下午电瓶车主准时到场,在门口吆五喝六道:“交警大队长是我二舅公,进了这个门,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傅皎懒得给他一个眼神,拉着小新,直冲办公室。 见了负责经办的交警,傅皎什么话也没说,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电瓶车主那句话在屋里循环播放。 办公室里坐了四五个交警,脸不约而同地绿了。 其中一个年长的指着电瓶车主喝道:“这里是交警队,讲法纪的地方,认亲戚出门右拐不送。” 电瓶车主掏出手机直接打他二舅公电话,没人听。 傅皎问道:“能处理了吗?” “能。”交警示意双方坐下聊。 傅皎对小新说:“你都录着呢吧?实时跟李记者沟通我们这边的情况。” “记者?哪里的记者?” “电视台新闻组的。” 电瓶车主不信:“电视新闻哪这么好上,小姑娘你们说大话也不打打草稿。” 傅皎把下巴斜指着他:“像你这样歪鼻裂嘴、鸭脖鸡胸,倒贴钱也上不了。哦不对,灵异节目能上,谁让你长得像鬼。” “你特么的……”电瓶车主作势要打,被交警扣住。 “不许动手,再动把你送隔壁派出所去。” 交警将电瓶车主单独拎出去教育了一通,回来便老实了。 这是一起责任明晰、监控记录清楚的交通事故,双方责任四六开,三轮六电瓶四。双方签完字,赔偿到位,事情解决。 傅皎一走,其中一个年轻交警问道:“真会上电视啊?” 年长的吐了片茶叶沫子:“你瞎吗?看不见她那张脸?电视台都得贴钱求她上。” 这头交通肇事了了,傅皎坐在陪护椅上边给小新妈妈削皮,边琢磨着网贷一事。 搞网贷的背后多少有点势力,不是靠咋呼一下能解决的。小新弟弟坚持不愿报警,她也没辙。 钱,是非还不可了。 “谢谢你啊。”小新妈妈接过傅皎的苹果。 “阿姨客气了。” 阿姨望了眼门口,小新出去买饭还没回,她对傅皎道:“小新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们全家的福气。都怪阿姨不争气,拖累了小新。” 阿姨吸吸鼻子:“小新以前老说我们重男轻女,有了她还要再生。这次她弟弟闹出大祸,她做姐姐的,还肯拿出全部存款出来。看着他们这么团结,我也放心了。当爹妈的,哪有不爱子女的,都是一个肚子生出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阿姨,”傅皎笑笑,“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吃一堑,长一智’,小新弟弟要是个挨打不记数儿的白痴,还不如不生。” 阿姨无言。 “聊什么呢?”小新拎着打包袋进屋。 傅皎帮忙把餐盒拿出来放桌上:“聊聊中国传统文化糟粕。” 小新难得露出笑脸:“我妈大字不识,还懂传统文化啊。” 电话响了,是小新弟弟打来的,小新接起,脸上笑意一收: “什么?爸爸喝农药了?” 傅皎安抚住小新妈妈,和小新打了辆车往县中医院赶。 “姐,”小新弟弟痛哭流涕,“我就打了个盹儿的功夫,爸爸不知什么时候藏的农药,灌了两口。” 小新没心思痛骂小弟,打电话知会了还在学校上学的二弟,坐在手术室门口一言不发。 护士:“你们谁是家属,押金用完了,去一楼缴一下。” 小新刚付完妈妈那边的手术费,剩下的全打给了网贷,兜里一个子没有。 傅皎当即起身:“我现在就去。” 傅皎将仅剩的四千多块钱都付了出去,掉转身出了医院。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 傅皎划开手机,乐芜还没消息,打过去无人接听。祁天壑的聊天窗口始终停在前几日的一句晚安上。 自己失踪了一天一夜,不见他来找,看来也是没回杨柳岸。 狡兔三窟,有钱人遍地是家,杨柳岸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傅皎收回心思,上下来回翻着通讯录,拨出一个越洋电话。 “喂,”对面那人正在开会,言简意赅,“说,什么事。”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第73章 低于一个亿的投资不做 男人向助理使了个眼神,中断会议,推门走到外头: “不是给了你一张信用卡吗?我查了记录,你还没刷过。” 傅皎解释:“我需要真金白银的钱。” 男人哦了一声,并不在意钱的话题,反而问道:“为什么不用?” 傅皎顿了会,整理好措辞:“当时不是说好了,回国靠我自己白手起家吗?” “所以,你发现你错了?你这双手起不了家。” 傅皎懒得跟他辩,顺势道:“是啊,生意难做,内什么,就当你投资行不行?” “可以。要多少?” 傅皎算了下二老医药费、护工费等等,保守报了五十万。 “没问题。”男人没拿手机的右手插进口袋,紧接着道,“只要你一周内回英国,并保证再也不去中国,钱现在转你。” 天下没白吃的午餐。 傅皎扶额:“你有没有想过,我离开中国,还要钱干嘛?不都说好了算你投资我在中国创业吗?” 男人耸肩:“低于一个亿的投资我不做。这是我的条件,做不到免谈。” 不等傅皎解释,男人挂了电话,继续会议。 傅皎皱眉,鞋尖踢着路边石子来回走。 早知道生活这么难,从幼儿园开始就存钱了。 突然,一个名字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连忙拿起手机。 最近一次跟那人的通话记录是在三年前,此刻傅皎并不确定对方有没有换号码。 她抱着试试的态度拨了过去。 嘟嘟响了好几声,听筒传来机械似的女音播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傅皎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下一秒,电话回拨。 傅皎秒接,惊喜道:“喂。” 手机响起爽朗的笑声:“哈喽,皎皎,听上去你今天心情不错。” 对面的笑声感染了傅皎,她长舒一口气:“托你的福,还凑合。” 对面发出疑问:“凑合是什么意思?” 傅皎解释道:“就是soso,一般,还行。” “哈哈,”对面又是一声笑,“我也凑合。” 傅皎敷衍笑了两声,说起正事:“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对面毫不迟疑:“sure。当然,把你的账号发我。” 傅皎压力一散,拢起裙摆往花坛砌石上一坐,好笑道:“你不怕我是骗子?” “当然不怕,你是我见过最纯真最善良的人。哈哈哈哈。” 傅皎捻着碎花裙上的叶子,笑道:“你也不问问我要多少?万一我狮子大开口,超过了你的预期呢?” 对面:“没关系,你想要多少,我给得起。我没有的话,我去卖艺筹钱给你。” “哈哈哈,谢谢你了,钱我一定会还你。” 傅皎挂了电话,把账号发了过去。 五分钟后,“叮”地一声,傅皎点开短信: 您尾号3333银行卡20:25转账存入:5,000,000元。 五、五百万?! 是不是搞错了。 傅皎刚准备打电话过去问问,猛一抬头撞一抹熟悉的身影。 傅皎背过手,藏起手机,僵硬地扯嘴角: “祁总,你怎么来了?” 第74章 傅小姐不简单 祁天壑观察傅皎好久了,从她笑意盈盈、不知跟谁聊天开始。 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笑, 没有防备、心无隔阂的笑。 祁天壑裤兜里的手紧握成拳:“你怎么在外面?” 祁天壑问的不是你怎么在这,而是你怎么在外面,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来这儿的原因。 傅皎:“我来缴押金。” 祁天壑:“你有钱?” 他的语气平直,说出口的话是直叙事实,比起反讽,更令人无颜以对。 傅皎捂着五百万,在祁天壑眼皮子底下,她不敢道出实情,遮遮掩掩道:“这不在打电话借钱吗?” 祁天壑提步往医院走:“缺钱不会找我?” 傅皎跟在后头,嘟囔:“我们不是在冷战吗?” 祁天壑停下脚步:“婚后财产是夫妻共同财产。你有这个权利。” 两人交了费,傅皎收到小新电话,她父亲已经出了手术室,在普通病房休息。 傅皎安下心,叫住已经进了电梯的某人:“你去哪?” 祁天壑按下电梯按键:“慰问病人。” 傅皎:“你会吓到他们的。” “我又不是魔鬼。” 傅皎咬唇:“你一露面,我们的事不就穿帮了吗?” 祁天壑无所谓地耸肩:“事急从权。” 傅皎拿人手短,抢在祁天壑前进了病房:“小新,你要稳住情绪。” 小新愕然:“医生说我爸爸喝的剂量小,洗完胃就没事了。他刚睡着……” “祁,祁,祁……”小新见到傅皎身后走出的祁天壑,捂住嘴连连后退。 傅皎尴尬笑笑:“其、实吧,我有个朋友正好路过,想来看看。” 祁天壑瞧见狭隘的病房里躺了四张床,皱眉:“我出去打个电话。” 人一走,小新抓住傅皎的胳膊把她拖到床边:“他是祁天壑吗?是吧,是吧?!” 傅皎点点头。 “我就猜到!”小新猛地拍打大腿,“傅皎你太能瞒了。” 她又惊又喜地傻乐,倏地住了嘴,倒吸一口凉气:“你不肯说,是因为你跟他在搞婚外情?” 傅皎吃了苍蝇似的,话到口头又咽了下去:“你别往外说。” 小新拍着胸脯:“我当然不会出卖你。”话音一转,小新劝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傅皎你这么好,不必走这条路……” 傅皎叹了口气,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祁天壑带着护士一同回房。 护士道:“这位先生给你们办了VIP单间,请跟我来吧。” 小新想开口拒绝,被傅皎按住。 一番周转,终于在病房安定。 小新弟弟摸摸这个,按按那个,难掩得意:“VIP就是不一样,跟普通的不是一个档次。” 小新瞪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看看傅皎,又看看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祁天壑。 她牙关咬的死紧,她家人享的福,是她好友出卖肉身换来的。 于是,直到临走,祁天壑始终觉着小新看他的眼神不对,压根儿不像是在看大恩人。 祁天壑纳儿闷了。 迈巴赫在医院外边候着,祁天壑帮傅皎关上车门。 周秘书上前一步,附耳报告:“祁总,查过了,傅小姐账上到了一笔钱,来自海外账户,汇款人叫庄鲲,英国籍。 一通电话能借来五百万,傅小姐不简单啊。” 第75章 切磋下品味 祁天壑眼神沉不见底,一言不发上了车。 趁这会功夫,傅皎偷偷转了五十万给小新,叮嘱她把网贷还了,出院后给父母请两个护工,剩下的钱买点补品。 傅皎:“钱不着急还,我有钱。” 小新更内疚了,手里的钱跟烫手山芋似的,灼烧她的良心。 她无力抵抗穷苦的现实,暗自下了决定,傅皎跟祁天壑的事她会烂在肚子里,绝不道德审判她,早点还钱,救她脱离苦海,要对傅皎一百万个好! 回S市路程遥远,忙了两天、精疲力尽的傅皎很快睡熟了,头靠着车窗,随着车辆行进,有一下没一下地瞌着车窗。 饶是如此,她也没醒,定是累极了。 祁天壑皱起眉,问司机:“你开车几年了?” “十年了。” 祁天壑凉凉道:“想去工地开挖掘机试试?” 司机不明所以,副驾驶的周秘书心领神会,提醒道:“傅小姐睡了,你开稳一点。” 司机委屈:他已经匀速在开了。高速路面不平,不赖他啊。 祁天壑往右侧挪了些许,揽手将傅皎的头掰过来放在颈间,抬头对司机道:“就近下高速,找个酒店休息。” “可是祁总,”周秘书划开随身携带的平板,“您明天早上有个会议要开。” “改成线上视频会议。” 周秘书:“是。” 周秘书搜了方圆百里最好的一家酒店,给祁总定了间顶奢套房。 房间标价198,因不在节假日,前台打了折扣只要99。 一分价钱一分货,九十九的顶奢套房,除了房间比豪华大床房大了一倍,其余保准都一样。 祁天壑抱傅皎下车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怕尴尬,一路装睡。进了房间,装不下去了,才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我们现在在哪?” 祁天壑精辟总结:“穷乡僻壤。” 傅皎无语。 窗外没什么人家,更没什么灯火。傅皎拉拢帘子,绕着两米宽的大床,走了几圈,撩起眼皮,道:“周秘书他们想必睡了,要不我再去订个房间?” “周秘书晚上不睡觉。” 傅皎:“哈?” “他晚上追星,看直播。” “哦,谁的演唱会?” 祁天壑古怪地看她一眼,打开电视,搜水果台:“乐芜没跟你说?” 节目已近尾声,乐芜随其他歌手一同上台谢幕。 傅皎僵笑着:“我忘记她今天有演出了。” 祁天壑:“塑料姐妹。” 傅皎:“周秘书是乐芜粉丝?” 祁天壑双手在脑后一枕,眯开条缝:“不是。” “那他喜欢的是?” “左边第三个。” 傅皎仔细数过去,一愣:“没搞错吧?” “嗯。” 傅皎笑出了声,一本正经的周秘书,私底下原来喜欢御姐身材、可爱装扮的宅男女神。 傅皎点评道:“唔,品味独特。” 又看了会电视,傅皎问某人:“那你喜欢这种吗?” 祁天壑头纹丝不动,眼珠向左,上下扫视傅皎: “我的品味很好。” 这一句自夸傅皎很受用,身子向后一靠,嘴角一弯,赞同道:“你的品味不错。” 祁天壑翻过身,青灰色的影子罩住傅皎,勾人的视线紧盯傅皎嘴唇: “你现在同意我们切磋下品味吗?” 第76章 下面还痛吗 傅皎伸出双手,搂着祁天壑的脖子压向自己,覆上他的下唇,柔声道:“自然是乐意的。” 电视里主持人在依次采访各位歌手,乐芜最后一个发言,拿过话筒大喊:“祝所有电视机前的朋友们,像这首歌唱的一样,得偿所愿!” 电视外,两人亲得难分难舍,祁天壑大掌摸着傅皎的脊背,一节一节抚摸过去,像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傅皎趴在祁天壑肩头喘气。 祁天壑仰头亲她,短暂间隙中出声:“我帮你洗澡,嗯?” 声音一落,傅皎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铃声不依不饶。 傅皎推了推祁天壑,爬过去接起。 乐芜着急道:“对不住啊傅皎,我这两天彩排加直播,节目组不让带手机。” 傅皎:“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 “真的?你缺钱直说,我可以现在转你。” “不用啦。” 祁天壑摸过来,从尾椎骨一路亲上去,傅皎吸了口气,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乐芜听见了,回过神,坏笑道:“我电话是不是打得不是时候?” 祁天壑握住傅皎的手逼向自己,对着话筒说道:“知道就好。” 被断然挂了电话的乐芜,砸吧嘴:“恋爱的腐臭味,真酸。” 经纪人耳尖,细着嗓子提醒道:“我的小祖宗,你现在可是上升期,千万不能爆出恋情!” 乐芜张张嘴,想要解释。 经纪人一巴掌捂住:“一夜情也不行!” 乐芜睁开无辜大眼:她素得不能再素了好嘛!半截身子已经进了尼姑庵。 乐芜这头尼姑庵里坐,那头傅皎后悔吃太好了 在祁天壑绝对的体力优势面前,傅皎不堪一击,转眼间便扶着墙嘤嘤哭了起来。 傅皎发誓,不是她矫揉造作,一切都是本能作祟。 折腾到最后,傅皎眼皮子一闭,五感假装关了一感,自欺欺人。 早上七点,鏖战一夜的祁天壑精气神不减,唯独眼下挂了一对黑眼圈。 他戴上耳麦,窝在阳台上进入线上会议。 开到第二个会议间隙,华盛顿地区的高层陆续上线,为首的托马斯拿手比着眼下,寒暄道:“祁总,您昨天一定很辛苦。” 视频会议页面中,周秘书一口水喷了出来,仓皇地边关闭摄像头,边拿纸擦拭。 祁天壑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嗯了声,命令会议开始。 北美区的老总是祁天壑的父亲祁季杨。自从祁天壑担任CEO以来,祁季杨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所有需要跟祁天壑打照面的活动,指派高级经理托马斯顶替汇报。 祁天壑一声不吭地听完所有汇报内容,立刻对报告上的每个数据进行了盘问。托马斯被问得满头大汗,才勉强答完。 祁天壑脸色不霁,似在发怒边缘,在线高管默契地噤了声,等着雷霆震怒。 “你不热吗?” 忽然,一句女声在视频里响起。 华盛顿会议室内,不同肤色的高级经理面面相觑。 “没听错吧。是祁总那边的声音?” “祁总前段时间不是宣布已婚了吗?” “她是祁总太太?” “祁总工作也带上太太啊。” 视频画面一闪,出现女人的一对雪白长腿,祁天壑大手一扣放倒平板。 周秘书识时务地解散了会议,并发送邮件通知:由于设备信号问题,会议择期举行。 傅皎穿了一件睡裙,头发凌乱,脸上不施粉黛,看上去像个学生。 祁天壑拉着她手顺势搂她在腿上坐下,啄了下她的嘴唇: “下面还痛吗?” 第77章 人不要我,我就创造岗位 傅皎眼底波光流动,伸出嫩白胳膊,拿食指点他: “现在知道问了?昨晚上怎么不知道收一收?” 祁天壑理直气壮:“你一直叫唤,不让我停啊。” 傅皎磨磨牙,脸皮子到底没他深厚,扶着腰肢起身,回踢他一脚。 祁天壑不痛不痒的,傅皎掉转身子进屋,随手拢起头发简单挽了个髻。 她脱下睡衣换上包里带的换洗衣服,挤上牙膏,刚把牙刷捅进嘴里,小新电话到了。 傅皎含糊不清:“喂,小新。” “傅皎,网贷那边是你解决的吗?” “什么?” 小新欣喜道:“今天我把十二万打过去,网贷公司只收了本金,剩下的都打还给我了。” “是吗?”傅皎端起水杯吸起一口水,囫囵几下吐掉,敷衍两句挂断。 她擦了擦嘴,倚着玻璃门,望向走过来的男人:“小新弟弟网贷的事,你帮忙的?” 祁天壑把平板往桌子上一扔,拍了拍手:“举手之劳。” 傅皎揶揄道:“你还挺低调。” “我一向做好事不留名” 傅皎:…… “咚咚咚”房门被叩开,周秘书伸进一条胳膊,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祁总,您的衣服。” 祁天壑接过衣服合上门,转头对上傅皎戏谑的眼神。 “祁总,我要是你,跟周秘书在一起算了。体贴、话少、周到,除了性别,无可挑剔。” 祁天壑两手一抻,当傅皎的面扒掉T恤。 肌肉紧绷,露出雄姿英发的身材。 他故意的。 傅皎靠在椅子上,盘起腿,一手托腮,另一手搁在腿上轻敲,眼神扫他腹肌,肆意妄为。 他这穿新衣走夜道、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急躁样,傅皎真想拍下来搁网上, 让网友评评谁骚。 祁天壑慢条斯理系上衬衣扣子:“如果你是我……” 祁天壑很长一段停顿,傅皎被他勾得抬头盯住他的双眼,祁天壑这才继续道,“不会中意任何人,因为…… 我太优秀了,爱不上别人。” 养精蓄锐一夜后,一车人直奔S市。 路上,傅皎把祁天壑那句话翻过来覆过去,放在舌尖来回。 她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自恋,还是在阐述一个他爱无能的事实? 暗示她,他爱无能,所以不会爱上任何人? 祁天壑有公事,到了S市,他跟周秘书就近下车,换了辆车走了,留下司机跟车,送傅皎回家。 临走前他叮嘱傅皎:“晚上六点来接你。” 傅皎:“去干嘛?” 祁天壑:“上次提过的,见公婆。” 傅皎没去杨柳岸。 两人才开完车就去人家家里,她感觉,内什么,显得挺不值钱的。 虽然她现在身无分文,确实穷的叮当响。 想到钱,傅皎端起手机查了下余额,那四百五十万安安静静地躺在账户里。 傅皎咬咬牙,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 人一有钱,思路活泛。 傅皎单手把玩着手机,有了创业的念头。 山不来见我,我就去见山。 人不要我,我就创造工作岗位! 第78章 开了几次荤,真当自己是食肉动物 祁天壑准点接上她,傅皎问:“今天在哪聚?白马会所?” 祁天壑目不斜视,点了点头。 傅皎:“搞点新意呗?白马会所你们不腻吗?” “行。”祁天壑拨通电话,“换场地。” 对面发愣:“啊?” 祁天壑:“你嫂子不喜欢白马。” 对面:“可是,这边都准备好了哎。” 祁天壑:“我也没办法,得听你嫂子的。” 傅皎等他演完戏,横眉冷笑:“祁总,你妻管严这出戏唱得不错。” 天空一声巨响,两人闪亮登场。 祁天壑撩起珠帘:“你们这地挑的不错。” 华迢迢起身:“也不看看谁挑的。” 肌肉猛男拍他肩膀:“少臭屁。” 傅皎慢祁天壑一步,余光打量四周。 这是一家临江酒吧的露台,酒吧还未营业,倒是静谧。 “嫂子好。”华迢迢带头,打了个手势,绅士鞠躬问好。 肌肉男紧随其后:“嫂子好。” 一直坐在藤椅上的金丝边眼镜男,无奈地笑了下,举起酒杯致意:“嫂子好。” 前两个傅皎还能应付,最后一个的问好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傅皎款款走近:“闻雅,你别笑话我了。” 闻雅扶了扶眼镜,望了眼祁天壑,低声道:“感觉怎么样?” 傅皎:“什么怎么样?” 闻雅:“坐火箭上天的感觉。” 傅皎扯扯嘴角,闻雅对自己成见挺大,暗示她傍大款呗。 她也不是软包子,当下点头:“哦,那叫一个倍爽。” “你们偷偷聊什么呢?”华迢迢撞了一下闻雅,落座,“上次就看出你们认识。嫂子,你以前见过闻雅?” 傅皎:“嗯。高二暑假的时候。” 那年祁天壑被流放L市,祁家像忘了这个人似的,生死不管。 独有闻雅,也是十来岁的年纪,自己辗转坐车,来L市探望祁天壑。年轻的祁天壑搭着闻雅的肩膀给他们介绍:“我发小,铁瓷。” 年少友谊维持到现在,在快节奏的社会里,实属不易。 “你们先聊,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祁天壑问傅皎,“想吃什么?” 华迢迢作呕吐状:“老公,我也想吃。” 祁天壑不屑地瞥他:“自己拿去。” “嘁,重色轻友。”华迢迢拉起肌肉男,“走,老公我们自己去。” 傅皎嘴巴张成O字:“他们……” 闻雅扶额,解释道:“华迢迢闹着玩的。” “哦。” 周围一空,只剩傅皎跟闻雅对坐。 闻雅:“听说你辞职了?” 傅皎:“嗯。” 闻雅向后靠向藤椅,明知故问:“你做展览的?” 傅皎:“对。” 闻雅推推镜架:“我有个朋友,他们有个展览项目,想找人策划设计下。你有没有兴趣?” 傅皎眼睛一亮,资源找上门来了。 “有啊。你找我就对了,包他满意。” 闻雅不置可否,凭她高中学历、去培训机构上了个把月的经历,这个项目不黄才怪。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 人家的老婆,人家爱捧。 两人加上微信,闻雅许诺次日帮他们牵线。 等祁天壑一行人再回来,气氛一下热闹了。 趁华迢迢拉着傅皎问东问西,祁天壑把闻雅叫到一边,问道: “跟她说了?” 闻雅:“嗯。你为什么不跟她说项目是你介绍的?” 祁天壑扬眉:“夫妻乐趣,你不懂。” 我不懂? 闻雅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他可是前女友坐两桌的人。祁天壑一个万年光棍、禁欲佛子,哪来的自信? 开了几次荤,真当自己是食肉动物了。 第79章 祁天壑被人亲了 傅皎跟华迢迢一见如故,酒过三巡,越聊越嗨。 “对了,大山呢?”傅皎张开手比划圆筒,“就上次一直蹲在角落玩游戏的那个胖胖的男生。他怎么没来?” 肌肉猛男插嘴:“他本来要来的,临时有事。” 华迢迢拍了一下猛男,酒喝多了,大着舌头道:“欧阳昭你蠢蛋啊,大山他分明是借口。他还能有什么事,肯定被他那个小女友叫去了。” 傅皎已经知道肌肉猛男的真名叫欧阳昭,跟他健硕魁梧的体型丝毫不搭。他跟华迢迢、大山是大学室友,今年毕业后跟华迢迢在S大附近合租了一套房子。 华迢迢继续上学,他全职考公。 傅皎对他很好奇。 祁天壑身边人非富即贵,他普普通通的铁饭碗备考生,怎么做到跟他们这些公子哥混成好兄弟的。 但是,欧阳昭似乎对她有敌意。 华迢迢站起来:“楼下酒吧好像很热闹,走,我们炸场子去。” 傅皎走在最后,犹豫着要不要扫兴先走。 年纪大了受不住酒吧的魔音贯耳。 祁天壑伸出手揽住她:“怎么,点过少爷无数,这就不敢了?” 舌头大了咬牙,牛吹大了打脸。 傅皎斜睨他一眼:“我是怕你这张脸暴露了,明天又上新闻。” “黑灯瞎火的,不用你操心。” 楼梯门一开,低音炮轰鸣。 傅皎不动声色地皱眉,紧跟着下去。 酒吧人满为患,男男女女,不男不女都在疯狂尖叫跳舞。 傅皎适应了下噪音,撩起眼皮四处看新鲜。 华迢迢已经飞到花丛中乱舞了,身边一米开外,仍旧站着欧阳昭,僵硬地跟着音乐做广播体操。 “找谁呢?”祁天壑贴近傅皎,低下头,嘴唇不经意地擦过傅皎的耳朵。 众目睽睽之下,傅皎脸红了,藏在蓝紫色变幻的灯光下,她有种肆无忌惮的安全感。 傅皎昂起下巴,踮起脚尖,在祁天壑耳边掩嘴道:“酒吧,你常来?” 祁天壑双手环圈,将傅皎护在胸口,跟人群隔开:“以前经常陪着闻雅来。” 傅皎伸手推开他的胸膛。 信他的鬼话。 爱去酒吧就直说,拉扯旁人作甚。 闻雅斯文有礼,翩翩公子、儒雅绅士怎么会爱跑酒吧。 人群一阵骚动,傅皎听眼前的几个姑娘尖叫:“William!William!” 正不明所以时,一名身穿紧身背心、黑皮长裤的男人走上舞台。 音乐声戛然而止,随即鼓点落下,舞台上的男人跳起了爵士,舞姿帅气狂野 傅皎定睛一瞧,那人不是闻雅是谁。 傅皎看得入迷,眼睛突然被祁天壑遮住:“不许看。” 傅皎拿开他的大掌,目瞪口呆:“他是闻雅?” 祁天壑没有否认。 傅皎一时失了神。 那个男人可以是华迢迢,可以是欧阳昭,可以是大山,甚至,可以是祁天壑,但绝对不可能是闻雅啊。 电光闪石之间,喧闹中有人唤了一声“祁”,祁天壑向来声处转头。 被一个高大的女人亲了个正着…… 第80章 莉莉丝 傅皎脸色一变,一双丹凤眼淬了冰,登时冷了。 她今天涂了潋滟红唇,这会儿在蓝紫色光下,气成了黑紫色。 傅皎暗自大骂,他现在怎么不是重度洁癖了,那么大个男人,就这么被人随意轻薄! 祁天壑嘴角一勾,伸手抱住来人:“莉莉丝。好久不见。” 名唤莉莉丝的女人,金发碧眼,全身上下只围了窄窄一圈布料,身材凹凸有致。周围已有不少男人垂涎三尺,等着攀谈。 莉莉丝头靠在祁天壑肩上,笑盈盈地望着傅皎,笑意却不达眼底。 两人用法语交谈了一会,祁天壑一侧身,两人同时看向傅皎。 那身体依偎在一起的姿态,看上去像是酒吧中最亲密的一对。 傅皎装听不懂,一动未动。 不笑,显得小气;笑,她怄气! 祁天壑不以为意,又跟莉莉丝聊了几句,拥抱作别。 音乐声仍在狂躁得撞击耳膜,傅皎全身血液跟着音乐同步躁动。 祁天壑并没有向她解释的打算,一脸若无其事,跟着音乐继续摇摆。 傅皎憋着一股气,这股气钻上钻下,一直到祁天壑叫车送傅皎到家,也无处发泄。 在傅皎的坚持下,祁天壑送她回了出租屋。 一下车,傅皎甩开男人,头也不回地朝小区里走。 祁天壑在后头亦步亦趋,慢慢悠悠地跟着。 一个晚上过去,傅皎给了他整整三个小时共计一百八十分钟,祁天壑都不开尊口解释。 真是见了倭瓜忘红薯。 傅皎进屋,掀手关上大门,鞋也没脱,气鼓鼓地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隔了没一分钟,祁天壑敲门:“皎皎,开门,我没带钥匙。” 傅皎正在气头,暗自许诺给祁天壑最后一次机会解释,正等着他进来哄她,一门之隔,倒让她下不来台。 傅皎扯着嗓子,言不由衷:“祁总,这么晚了,快回家吧。别认错门了。” 祁天壑又敲了敲门:“没错,我要进的就是你这道心门。” 傅皎咬牙:“甜言蜜语。” 祁天壑久等不开,又重重敲了几声。声音大到楼上邻居骂骂咧咧:“几点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傅皎到底还要在这小区待下去,借坡下驴开了门。 祁天壑闪身进屋,从后头抱住傅皎,玩味笑道:“几天没洗澡了,好大的酸味。” “再酸也没祁总身上香水味刺鼻。” 傅皎本意是出言讽刺祁天壑乱搞男女关系,说完晃过神来,这话正好验证了她是个醋坛子。 祁天壑脸上得意,忍住笑,在傅皎颈肩嗅了嗅:“嗯,更酸了。” 傅皎甩开桎梏,掉转身子,软腰一靠,长腿交叠,眼角微红:“我是你谁啊?要吃你飞醋。谁给你这么大面呢。” 祁天壑不答,单膝跪地,握住她脚腕替她脱鞋。 傅皎盯着他头上的发旋儿出神。 S市呼风唤雨的男人,匍匐在她脚边。 傅皎的虚荣心极大地得到满足。 但她气性微消,伸腿踢踢某人:“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祁天壑抬头仰视傅皎,那手指戳戳脸蛋: “要不,你亲回来?” 第81章 乞求被爱的人如履薄冰 傅皎闻言冷笑了一声,丹凤眼不停地飞着冷刀子。 祁天壑收起玩笑,道:“外国礼节,我哈佛同学。” 傅皎听完并不作声,右脚踩着祁天壑的手掌,屈身向前。 她今晚喝了几杯鸡尾酒,果香从鼻息间涌出,嘴唇润润的,像鸡尾酒杯边挂着的红樱桃。裙摆影影绰绰,露出白皙嫩滑的大腿。 祁天壑眼睛都看直了,动也不动,跪着等女神宠幸。 傅皎嫌恶地啐了一声,抽出酒精湿巾,死命搓祁天壑的脸皮。 搓完,拍了拍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浴室:“去,把自己洗刷干净。” 祁天壑笑着摇了摇头,道:“遵命,女王殿下。” 趁祁天壑洗澡的空挡,傅皎将衣柜里一套崭新男士睡衣拿了出来,敲开浴室门,捂着眼睛递了进去。 祁天壑湿淋淋的手在傅皎胳膊上摸了一把:“老婆,我们是合法夫妻,你可以看的。” 傅皎一把关上浴室门:“合哪门子法?造假大法?” 祁天壑洗浴完毕,两人对今晚出租屋共眠的事心照不宣。 为此,傅皎洗了半个小时,洗完又在全身上下涂抹上身体乳,通体光滑细腻。 傅皎满意地照照镜子。 一开门,祁天壑不管不顾地亲了上来。 男人的气息霸道清冷,唇舌之间有股薄荷味。 傅皎舔了舔,是她新换的牙膏味道。 祁天壑眼神一暗,抵着傅皎鼻尖:“你知不知道这个动作很危险?” 傅皎眯起眼睛,鼻尖摩挲他的:“不知道。你演示下。” 下一秒,傅皎被祁天壑拦腰抱起,就势放倒在床。 祁天壑吻着她的耳鬓,身上是烫的,身下也是烫的。 情到浓时,手机响了,铃声闹人,有种无休无止的架势。 傅皎歪头,避开他的吻,呼吸凌乱:“你的。” 祁天壑被人打断,一脸不爽,摸到床头手机,冷冷道:“哪位?” 祁天壑半天没声响,傅皎撩开眼皮,望见他神色紧张,嗯了几声挂断电话。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傅皎一颗心提起,夜半来电,能有什么好事。 “莉莉斯醉得不省人事。我要过去看看。” 兜头一盆冷水泼过来,浇在傅皎身上,身体还是滚烫的,心冰冰凉。 傅皎双手紧攥真丝床单,无声地看着祁天壑穿衣系扣。 她捂着胸口,声音发抖: “都这样了,你还要走?是不是男人?” 祁天壑一脸歉疚,却一瞬也没有迟疑,执意道: “她人生地不熟,我必须去看看。” 祁天壑的手刚扶上门把手,傅皎抓起枕头掷了过去,多少狠话挤在喉头,却一句也舍不得说出口。 傅皎一夜无眠,枕头上是未干的泪渍。另一只被遗弃的枕头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沉重的敲门声穿过客厅,在屋里响起。 傅皎弹坐起身,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 已经十点了,距离祁天壑出门已经过去了八小时。 傅皎心底一片荒凉,在荒凉中又生出了一丝欣喜。 这个点才知道回来。 她故意慢慢悠悠地趿上拖鞋,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一步懒似一步地挪到门口。 打开门,门外站的竟然不是祁天壑。 第82章 祁天壑要爬墙 “你就住这儿啊。” 女人嫌弃地扫了一圈,鞋也不脱,径直走到客厅坐下。 傅皎斜睨她一眼:“刘恬儿,你来干什么?” 刘恬儿妆容齐整,反观傅皎头发凌乱,不修边幅,她心下又得意几分。 还是姑姑说的对。 傅皎这种败家犬,克死父母的天煞孤星,怎么可能入得了祁家大门。 她只需要等待,等祁天壑玩腻了初恋破镜重圆的把戏,等着看傅皎笑话。 祁天壑最终还是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联姻。 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哦,来看看你。” 傅皎不知刘恬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无论是蒙汗药还是毒药,她此刻没有心情试毒。 傅皎仍站在门口,扶着门:“你可以走了。” 刘恬儿双手捂嘴,夸张地叫道:“你不想知道莉莉丝是谁吗?” 傅皎身形一顿,眼神略微动摇。 刘恬儿有备而来,只等她以身试毒。 傅皎把门重重一甩,懒洋洋地舒展腰肢:“你一大早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啊?” “你不好奇?”刘恬儿见傅皎一副无聊困得要死的懒样,心里打起了鼓。 傅皎强撑起精神,凡是敌人反对的,她要坚决拥护。 傅皎走入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几个冷冻的馒头,随口问道:“你吃早饭了吗?” “不吃。”刘恬儿皱眉,“你怎么还有心情吃早饭。” 傅皎:“十点了大姐,不吃饭会饿死的。” 刘恬儿语噎。 她耐不住心急,起身走到餐厅。 傅皎又磕了俩鸡蛋,倒进烧热的平底锅,滋啦冒泡。 刘恬儿狐疑:“你认识莉莉丝?” 傅皎把荷包蛋翻了个面,背着身:“不认识。” 刘恬儿恨铁不成钢:“祁天壑照顾了她一晚上,你不去兴师问罪?你们结婚证是假的吗?” 傅皎失笑,嘿,还真是假的。 苦笑过后一阵落寞,勉强应道:“他跟我说过了。” 刘恬儿:“祁天壑跟你说过,他和莉莉丝的关系?” 傅皎将荷包蛋盛到碗里,端到餐桌,回身抽了双筷子,坐下打开牛奶,喝了口,这才淡淡道:“知道啊。” 刘恬儿拉开椅子坐下:“那你还吃得下?” 傅皎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有什么吃不下的。” 刘恬儿:“你不怕他们旧情复燃?” 傅皎拿筷子的手一顿,昨晚祁天壑果然没对自己说实话。 她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流心蛋黄一下涌出,傅皎强忍胃里绞痛:“过去式老黄历,计较干嘛。” 刘恬儿刺耳的笑声在屋里回荡: “你跟祁天壑不也是过去,五十步笑百步。你们能复合,他们自然也能。而且……” 刘恬儿盯了傅皎一眼,发出古怪的音调:“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二十多岁,血气方刚,可比你当时厉害多了……” 傅皎打断她的话,眼神犀利: “你跟祁天壑青梅竹马二十多年,怎么,他血气方刚那会儿能忍住不对你下手。是他不行,还是你丑?” “你!”刘恬儿气急败坏,“我好心过来提醒你,你别不识好歹。莉莉丝是法国名媛,是天壑的哈佛同学,跟她比,你有什么?一辈子靠脸吃饭?” 傅皎:“刘恬儿,你自己是蛆,别以为全世界都是个大粪缸。” “傅皎,你行。我等着你哭的那天。”刘恬儿一跺脚,摔上门走了。 傅皎食不下咽,推开盘子,软腰往椅背上一靠,骂了句国粹: 丫的祁天壑,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特么要爬墙啊。 第83章 跟祁总玩腻了 富人感春悲秋,穷人忙当吗喽。 赤贫欠债穷B——傅皎,经刘恬儿这么一闹,郁结疏通不少。 果然,通乳还得靠发疯。 傅皎将眼泪一揩,闻雅千里姻缘一线牵,推了金主名片过来。 傅皎盯着闻雅头像那张文艺青年自拍照,属实很难将昨晚那名风骚威廉跟他联系起来。 礼貌起见,傅皎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过去。 聊天窗口瞬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输入了很久,傅皎也不见闻雅发信息过来。 大概,他也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吧。 傅皎退出跟他的聊天界面,给闻雅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那头闻雅却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终叹出一口长气,什么也没说。 等傅皎收拾好厨房,金主爸爸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傅皎礼貌问候: 龚总,您好。我是闻雅的朋友傅皎。 请问您方不方便见面细聊一下贵公司的企业展厅一事? 五维科技龚平:可以。 傅皎:下午两点,我去拜访您,方便吗? 五维科技龚平:OK 敲定好时间,傅皎立马换上职业装,扎起低马尾,坐在化妆镜前准备化个美美的妆。 哭了一夜,丹凤眼肿成了山核桃。 傅皎耸起额头,擎着笔描眼线,细长眼尾飞入鬓角,冲淡了圆肿的我见犹怜感。 傅皎满意地收了手。 五维科技是一家专做博物馆文物保护技术的公司,专门为各级博物馆提供专业、科技、前沿的设备。 眼下,五维科技希望能在南部厂房新建一个展厅,专门陈列他们企业的产品线和企业文化。 接待的小伙子傅皎很眼熟。 小伙子瞧她皱眉想了半天,主动解围:“夏河投标前,我去过你前东家。” 傅皎想起来了,他就是当时跟在技术专家后面的小助理。 原来他们是五维科技的人。 傅皎低声打听:“那你们跟子衿文化……” “没错,”小伙子倒也坦诚,“最终我们选了子衿文化联合投标。目前,我们正在深化设计中。” 傅皎悻然笑笑:“你们眼光不错。” 五维科技老总龚平,技术出身。 做事脚踏实地,忙得脚不沾地。 他简单应付几句,便让小伙开车带她去项目地实地勘察,两周后听她汇报,再决定项目给不给她做。 一整套流程如德芙般丝滑。 傅皎琢磨出其中意味。 她并不是第一个过来接洽的设计师。 五维科技是大公司,全国博物馆供应链上的大户。它们想做企业展厅,投资只多不少。那些中小型设计单位,包括像她这样的个体户,都会绞尽脑汁参与一下。 傅皎叹了口气,你以为的新欢,也是别人的破鞋。 这就好比男人。 想起男人,傅皎掏出手机一看。 狗男人到现在也没条消息。 只能是死了吧。 傅皎恶毒地想,一颗心沉到谷底。 刚进五维科技公司负一楼停车场,迎面撞上梳着大背头,正对着车玻璃照镜子的臭屁男人。 韩文霆瞧见傅皎,花孔雀开屏似的,一脸邪笑:“跟祁总玩腻了,跟我试试?” 第84章 新欢登堂入室 试试就试试。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她百姓点灯了吗? 傅皎嘴角一勾,眼睛流光溢彩,直把韩文霆看呆了。 傅皎千娇百媚道:“韩总,我现在去工地,你要陪我去吗?” 韩文霆被美色所惑,完全忘了他今天来五维科技的正事。甩下秘书,请傅皎和小伙坐进了自己的专车。 厂房辟出了一千方给展厅,工地没有空调, 夏季的尾巴缠缠绵绵勾搭到秋初。 三十多度的温度,又闷又潮。 光站着,已经汗如雨下了。 傅皎拿着笔记本,指挥着韩文霆蹲上蹲下。 韩文霆热得脱了西装,衬衫被浸得透透的,勾勒出他八块腹肌。 傅皎挑眉,这年头总裁都这么自律么。 韩文霆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按傅皎要求量完所有尺寸。 在追女人这件事上,他极为有毅力,不失为一个细心、体贴、大方的情人。 但当他盯上新猎物,抽身极快。 当然,给得也大方,跟前任们都好聚好散。 傅皎合上本子,谢道:“韩总辛苦了。” 韩文霆目光灼灼:“傅小姐赏脸吃个饭?” 傅皎点头,将西装递给他:“韩总不先回家换件衣服?” 韩文霆:“车上有备用的。” 傅皎鄙夷,老手就是老手,车上随时备着新衣,方便他四处留宿。 韩文霆上车,拨通电话:“帮我订下云栖餐厅的双人位。” “云栖?”傅皎一惊,怎么这么巧,是她跟祁天壑久别重逢的第一餐。 “怎么了?”韩文霆阅人无数,察觉傅皎脸色有异,道,“不喜欢我们可以换别的。” “就它吧。”傅皎懒洋洋地靠着座椅,望着窗外车流出神。 韩文霆拉开椅子,邀请傅皎入座:“这家餐厅普通人预约至少排队半年。” 傅皎如他所愿吹捧道:“韩总厉害。” “哪里哪里。”韩文霆十分受用,唤来侍者点了一支最贵的红酒。 傅皎自知酒量有限,喝了一杯便不肯再喝,托着腮帮,懒懒地看着韩文霆说话。 傅皎喝了酒,骨子里的艳丽藏不住,一颦一笑间,韩文霆魂儿都被勾走了。 韩文霆正在吹嘘自己雄厚的资财,定睛朝门口一望,脸色变了变,起身展露商务人士的笑:“祁总,好巧。” 傅皎回头,手掌仍托着腮,一双媚眼远远望了眼,别过头。 一对狗男女挽着手, 好巧,冤家路窄。 莉莉丝用蹩脚中文问:“祁,你朋友?” 祁天壑眼神晦暗不明。 韩文霆脸上浮现尴尬,有种挖人墙角的做贼心虚。 转念一想,祁天壑已经携着新欢登堂入室。 圈子里情人共通是常识,稀松平常,没什么不光彩的。 韩文霆定了心神,寒暄道:“祁总,一起吃?” 莉莉丝睁大眼睛在韩文霆和傅皎逡巡,急不可耐地替祁天壑应下:“太棒了。” 傅皎兀自冷笑,真是棒极了。 假夫妻真情人,貌合神离;真前任假P友,道貌岸然。 三人落座,韩文霆是社交场上的高手,不消一会便哄得莉莉丝咯咯直笑。 他们三人都有留美经历,说起大美利坚的种种趣事,颇有共鸣。 莉莉丝跟傅皎碰杯:“你留的欧洲还是北美?”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噤了声,傅皎高中文凭,他们心知肚明。 莉莉丝这一问,形同给了傅皎当头一棒。 第85章 醒了?我们继续 傅皎落落大方,嘴角一弯:“我念的是剑桥大学。” 韩文霆鼻头皱了一下,打肿脸充胖子的女人,他可不喜欢。 男人是视觉动物,空有美貌头脑空空反倒是做情人的好料子。 当然,娶回家当老婆又是另一码事。 哈佛高材生和高中洗碗妹,韩文霆认知清晰。 前者适合带去出入上流社会,后者适合金屋藏娇、夜夜笙歌。 “真的吗?”莉莉丝又问,“你修的专业是?” 韩文霆担心傅皎露馅,连忙举杯,岔开话题:“莉莉丝,别聊这个了,来,说说你这趟中国之旅吧。” 傅皎衔着笑,小口抿着红酒,眼里风情万种。 东方美人的神秘魅惑在这场东西方美貌碰撞中险胜。 两个男人情不自禁的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嘴上跟莉莉丝聊得热闹,眼神却骗不了人。 祁天壑终是忍不住,握住傅皎手腕,皱眉:“少喝点。” 韩文霆顿悟,傅皎和祁天壑,两个人关系匪浅。 那一厢,莉莉丝见状,立刻攀扶祁天壑的胳膊:“祁,我好晕,送我回酒店吧。” 祁天壑看了眼捏着高脚杯神色清明的傅皎,扶着莉莉丝起身:“我先送她回去。” 傅皎撩起眼皮,红晕浮在两颊,不知是醉的还是气的:“不许去。” 莉莉丝就势往祁天壑怀里一倒,抓住祁天壑的衣襟,软绵绵地嘟囔:“祁,天空怎么在转。” 祁天壑对傅皎留了句:“我马上回来。”搂着莉莉丝往外走。 傅皎捏着酒杯的手指指节僵硬泛白。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韩文霆分出少有的同情心:“需要我帮忙吗?” 傅皎抬眸,敷衍一笑:“韩总,看不出您是爱管闲事的人。” 韩文霆笑道,“美人记得回报。” 说完,韩文霆瞅准祁天壑回望过来的时机,俯身在傅皎嘴角借位一吻。 傅皎早在韩文霆动身的那刻,抬起胳膊准备打他,余光瞧见玻璃外的祁天壑后,手势一变,攀上韩文霆的肩。 从祁天壑的角度望过去,俊男靓女亲得全情投入、密不可分。 祁天壑下意识使了手劲,莉莉丝吃痛:“祁,你弄痛我了。” 祁天壑眸光一闪,把她塞进后座,冷了脸吩咐司机:“送她回酒店。” 莉莉丝攥紧他的衣袖,乞求:“祁,我需要你。你难道忘了对我父亲的承诺了吗?” 祁天壑眼神沉了下来,开门上车。 劳斯莱斯绝尘而去,傅皎冷漠地推开韩文霆,眼泪盛在眼眶里,宛如天上星辰。 韩文霆心动了一瞬。 傅皎讥讽道:“韩总,您这招看来没用。” 韩文霆耸耸肩:“要不下次,我们换个法式深吻试试。” 傅皎拇指摩挲杯沿,索然无味:“韩总,你为了我得罪祁天壑,得不偿失哦。” 韩文霆晃动酒杯,寒光反射在他眼底:“你真当我韩文霆怕他?” 凌晨三点,风声大作,雨下得翻山倒海。 屋里,傅皎酒醉,正陷入沉沉的噩梦。 她梦见自己被关在逼仄、窒息的地下,匍匐着身体贴近一条狭窄的缝隙,奢侈地呼吸。 冷汗浸透了她的身体,湿淋淋地从梦中惊醒。 身上蠕动的男人声音低沉喑哑:“醒了?我们继续。” 第86章 他亲过这里吗 男人低头啃咬着傅皎的敏感处,身上的雨水滴落在傅皎肌肤上。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天际,勾勒出男人深邃侧脸。 傅皎回过神来,原来不是自己的冷汗,是他身上落下的水。 傅皎使了全力去推他的肩膀,破口大骂:“你当我是什么?祁天壑!” 祁天壑擒住她的双手,压在傅皎头上,单手扣着手腕。 傅皎挣扎不过,屈膝踢他。 祁天壑拿腿压着她,另一只自由的手向下…… 他低下头舔舐傅皎……闷声道:“皎皎,他亲过这里吗?” “神金!”傅皎恼羞成怒,死命挣脱开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室内沉寂无声,只有外头风雨卷着滚雷。 傅皎抱着腿窝在角落,满目苍凉,心头像是破开碗大的口子,汩汩往外流血。 “对不起。”祁天壑不敢去看傅皎脸上的表情,“看到你跟那姓韩的在一起,我控制不住。” 傅皎回嘲:“那你抛下我去找莉莉丝,有想过我的感受?” 祁天壑沉默许久,张张嘴:“我跟莉莉丝……” 傅皎见他半天不响,讽刺道“怎么,你想说你跟莉莉丝不是我想的那样。她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只是人种不一样?” 祁天壑的头发仍在往下滴水,沿着脸颊,看上去像是两行清泪。 男人都是情种,只要他想演。 傅皎伸手打开灯,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块毛巾,砸了过去。 “祁总,你何必使苦肉计呢?” 傅皎环胸站立,俯视祁天壑:“我当初说过,如果你有心上人,我们终止关系。 我虽然庙小,也由不得你这样糟践。” 祁天壑:“皎皎,你忍一忍,莉莉丝快回法国了。” 傅皎失笑:“祁总您想学狡兔三窟,也不问问窟答不答应。我一穷二白,天煞孤星,倒也不至于堕落到做您的S市限定情人。” “过几天我再找你。”祁天壑握住门把手。 傅皎嗓音微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她是公共汽车啊。 “你确实挺拽的,可我的删除键也不是闹着玩的。” 傅皎拿起手机,将祁天壑的微信一键删除,咬牙切齿:“滚吧。再见。” 祁天壑什么也没说,擦干地板上的水渍,临走前回望傅皎,眼神可怜、无奈……像一条丧家犬。 傅皎锁上门,塌腰靠在门上,喉头酸汪汪的,凄苦一笑。 九年啊,如果从小学一年级算起,九年,都读完义务教育了。孩子都拉扯大了。 她盼了九年,难道这就是她的果? 手机铃声突然大响,傅皎太阳穴青筋直跳, 三点半,哪位老神仙不睡觉想找骂? “喂,”傅皎没好气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男人握手机的手下意识地远离耳朵:“我比较怀念上次可怜泥巴向我借钱的人。” 傅皎强忍怒气:“是可怜巴巴。” 对面:“是吗?巴巴是什么意思?可怜的尾巴?” 傅皎:“大哥,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半,我没空指点你的中文造诣。你到底什么事?” 对面:“哦,慰问一下乞丐,过家家的游戏玩够了吗,什么时候回英国?” “不回。”傅皎啪得挂断。 第87章 你是公交车吗? 傅皎闷头睡了两天,第三天她去了老街西头东北人开的澡堂。叫了个壮实的搓澡阿姨,狠狠地搓了一遍。 那阿姨没见过像傅皎这样的大美人,激动之余急着证明她那张脸的人工程度,下狠手了往死里使劲。 傅皎几度咬着牙忍泪:“阿姨,你可以再重点。” 一个钟头后,傅皎趿着拖鞋从澡堂子出来,褪去三层皮,从头到脚如获新生。 付钱的时候,她突然福至心灵, 男人是靠不住的,事业才是实打实的, 钱财乃身外之物,但债是要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还的。 想明白这个道理,傅皎把旗子一张,当起了光杆司令,将自己指挥得团团转。 她通过上回踏勘的数据,还原了整栋建筑,也拟了一个策展方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傅皎本专业不是设计,她这个草台班子,缺了台柱子,还唱不了戏。 正琢磨着,小新发来消息:我今天回公司上班啦。有空约饭。 傅皎:好滴。家里都还好吧? 小新:我爸妈已经出院在家休养了,我请了我大姨照顾他们俩。下周我再回去看看。 傅皎:太好了。你一切也都好吧? 小新叹了口气:凑合吧。这个月奖金没了,工资也要被扣死了。 傅皎发了个拥抱过去。 小新:我还听说赵总离职了。 傅皎:赵述?他不是股东吗? 小新:听他们说,他是替你打抱不平,愤然离职。 傅皎愕然,摇了摇头:空穴来风不可信。 小新撇撇嘴,上次傅皎还说她跟祁天壑绝无瓜葛,被啪啪打脸。想到祁天壑,小新又联想到傅皎的卖身钱借给了她,立马放下手机继续搬砖。 隔了会,桌面微信又弹出新消息。 傅皎问:你有赵述电话吗? 傅皎拿到赵述号码,并不准备直接拨过去。 大设计师,脾性等同才气,非她三言两语画饼,便会同意跟她合作,也绝不单凭金钱就能收买。 她得好好想想,如何打动赵述。 准确来讲,是如何忽悠他。 * 傅皎一头画饼,一头细化提案,脑细胞超负荷工作,接通韩文霆电话时,她还在想着怎么搞到龚总的设计喜好。 韩文霆单刀直入:“傅小姐,赏脸吃个饭?” 傅皎:“没空。” 韩文霆早就知道傅皎会回绝他,下了饵料:“我了解到一些关于莉莉丝的消息。” 傅皎:“关我P事。” 她顿了顿:“关你P事。” 正要挂断,傅皎瞧见笔记本上画圈的龚总二字,转念一想,那天韩文霆不是去找龚总么。或许能从他嘴里套出一些龚总的喜好。 傅皎当即决定:“饭店地址发我。” 韩文霆这回没有挑私房菜,而是在S市最大的商场里,找了家不起眼的火锅店。 傅皎明白,有求于人,得先给他个甜头再把他腿毛薅光。 于是她挑了身粉紫色香云纱吊带裙,唇色是肉桂奶茶。 不媚俗不艳丽,是男人的白月光,心口的朱砂痣。 正中韩文霆下怀。 见到傅皎,韩文霆失神了一瞬,弯起桃花眼道:“傅小姐,我好像要爱上你了。” 傅皎垂头浏览菜单,撕下一角,写了个10086递给他: “领个号子上后头排队。爱我的人太多。” 韩文霆接了纸条,笑着起身,殷勤道:“我去帮你调一份独家秘制调料。” 傅皎嗯了声,在菜单上勾选自己想吃的菜品。 突然,有个人影落在纸上,骂道:“你是公交车吗?谁都可以上?” 第88章 脑子里的水是迷魂汤 傅皎掀开眼,从细缝里睨她: “你嘴里塞了开塞露?张嘴就拉?” 刘恬儿笑了三声,伸出手机:“我都给你拍下来了,祁天壑才出国几天啊,你就这么耐不住,又钓凯子呢。穷B就是穷B,不靠男人活不下去。” 他出国了? 呵,出了国就别回来,跟外国圆又大的月亮抱作一团去。 傅皎咬牙沉思这会儿,刘恬儿以为她心虚,往四下寻找: “让我看看你奸夫是谁!” 韩文霆拿了两碟调料走近,眼里衔着笑:“刘小姐,好巧。” 刘恬儿一愣,傅皎新勾搭的男人是韩文霆?文轩阁的韩文霆? 她的脸刹那间变得黑沉沉的。 韩文霆是圈子里出名的花花公子,前女友无数,但他英俊、体贴,最重要是家里有钱又是独子,韩家偌大的家业将来都是他的。 为此,多少豪门削尖了脑袋想嫁进韩家,包括她刘恬儿。但人家根本不鸟她,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过。 刘恬儿一怒之下,脱口而出:“你知道她是谁吗?” 傅皎头往后仰斜看了她一眼。 刘恬儿倏地想起,祁老爷子承诺过不对外公布傅皎身份。 祁老爷子年轻时狠辣专断,老了虽然脾气渐好,但没人敢忤逆他,谁也担不起违抗命令的后果。 刘恬儿一言不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韩文霆仍在等着听下文,刘恬儿半天才憋出一句:“反正她跟过祁少。” “我知道啊。” 韩文霆一脸无所谓,他那委屈唧唧的舔狗样,镇住了刘恬儿。 他伸手把调料递给傅皎,傅皎忍住笑接过。 刘恬儿一跺脚,牙齿缝里又蹦出几字:“她是辆公交车。” 韩文霆插兜看刘恬儿,眼神犀利: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算一辆豪华大巴车。对不住了,碍着刘小姐眼了。” 刘恬儿紫涨着脸,讪笑:“韩总真爱开玩笑。” “恬姐姐。” 一名黄发蓬松,看上去不满二十的女孩出声叫唤。 刘恬儿回头,瞬间想好借力打力、一招制敌。 女孩亲昵地挽着刘恬儿:“你怎么在这,找了你好久。” “我看到熟人了。”刘恬儿细细柔柔道,“天心,来,给你介绍下,这就是傅皎。” 青春期的少女藏不住心事,大眼睛滴溜一转,目中惊艳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鄙夷之色。 “哦,就是她啊。”祁天心单手叉腰,对韩文霆不客气地吐槽, “韩文霆你狗改不了吃屎,我哥不要的你都要捡过来闻一闻。” 韩文霆眸中聚起薄怒:“祁天心,嘴巴放干净点。” 祁天心,祁柏杨的女儿,祁天壑的堂妹。 傅皎上老宅那天,祁天心不在。事后祁老爷子命令在场所有人不得泄露祁天壑假结婚的事情。所以在祁天心看来,傅皎就是她登不上台面的堂嫂。 傅皎冷脸瞅了眼坐山观虎斗的刘恬儿, 刘恬儿灌的迷魂汤,大概,都化成了祁天心脑子里的水。 这厢又走进来一个男人,催道:“祁天心,你不走我走了。” 祁天心掉转身,立刻堆起笑:“你说好送我回学校的。” 她手往傅皎一指,对那人道: “你猜我遇见谁了,你们之前见过吗?” 第89章 他要跟莉莉丝结婚? 傅皎闻声侧过脸,定睛一瞧,来人是闻雅。 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看样子是被拉来逛街做苦力。 韩文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顿饭吃得真是热闹,各色角儿依次登场。 他抿了口茶水,静观这出戏接着唱。 闻雅认出傅皎,视线移向对面的韩文霆,又瞥见刘恬儿、祁天心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明白了。 他微微颔首,恭敬道:“嫂子好。” 傅皎诡异地点头,算是回应。 祁天心见不得闻雅对傅皎低三下气,拉起他的胳膊,嗔怒道: “什么嫂子。等我哥从法国回来,莉莉丝和他的婚事一定。这女的哪儿凉快就哪儿歇着去。” “祁天心。”闻雅警告地盯着祁天心,“说话放尊重点。” 随即,他把手上的购物袋往地上一丢,转身抬腿就走。 祁天心慌了,连忙小跑跟了上去。 剩下刘恬儿一个人作不了妖,提着袋子,艰难地踩着高跟鞋也走了。 韩文雅放下茶杯,看向发愣出神的傅皎,笑问: “傅小姐,这顿饭我们还继续吃吗?” 傅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祁天壑去法国是为了敲定跟莉莉丝的婚事? 他们要结婚了,祁天壑到现在居然一字不提! “傅小姐?”韩文霆伸手在傅皎眼前晃了晃。 傅皎苦着脸,僵硬道:“韩总,要不改天我请您吃饭?” 韩文霆绅士道:“可以。傅小姐请自便。” 傅皎拎着包一路没有方向的闲逛出商场,好巧不巧,又碰上了闻雅、祁天心、刘恬儿三人。 祁天心正低着头挨训,方才张扬的气焰消失殆尽,她时不时抬头冲闻雅讨好的笑笑。 傅皎仅看了一眼,收腿往侧门方向拐。 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幻影在她面前停下,周秘书从副驾驶座下车,躬身道:“傅小姐,祁总请您过去一趟。” 傅皎蹙眉,还未答话。 不远处的祁天心瞧见车牌,拉着刘恬儿跑过来:“周秘书,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刘恬儿把购物袋一股脑塞给周秘书:“提得我累死了。” 周秘书礼节性地笑:“祁总吩咐只接傅小姐一人。” 两对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傅皎。 刘恬儿艳羡又嫉恨,他们不是掰了吗。 傅皎不想杵在这拉拉扯扯半天,当下决定先上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抱歉,您收好。”周秘书将购物袋还给刘恬儿,屈身坐上车,吩咐司机: “去奥亚医院。” 傅皎:“送我回家。” 周秘书为难道:“傅小姐,祁总说务必将您送去见他一面。” 傅皎:“等他快死的那一刻,我会去的。” 周秘书沉了声,没说话。 傅皎感觉不对,吊起眉梢问:“祁天壑怎么了?” 周秘书缄默片刻,回道:“祁总说,现在正是那一刻。” 医院六楼,周秘书推开门:“祁总就在里边。” 傅皎疾步走入。 病床上,祁天壑头上盖着布,睡得很安详。 傅皎哆嗦着手,掀开白布。 端详片刻,猛地伸手掐住祁天壑的脖子: “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第90章 我只有一个肾了,你嫌弃吗 “咳咳咳。”祁天壑不设防,冷不丁咳嗽起来。 周秘书着急慌忙道:“傅小姐,手下留情,当心祁总伤口开裂。” 傅皎狐疑收手:“真受伤了?” 祁天壑挥挥手,周秘书退到门口。 他缓过一口气,道:“你想谋杀亲夫啊。” 傅皎在窗边矮凳上坐下,火气正旺:“奥斯卡都没你会演。” 祁天壑苦笑,掀开被子,撩起衣服。 傅皎脸色一变,蹭地起身,指着祁天壑肚子上一圈绷带问:“你怎么了?” “摘肾换钱了。” 傅皎不耐,脚尖向着门口:“不肯说就算了,我没空听你扯淡。” 祁天壑拉起傅皎落在床边的手:“你坐下听我跟你解释。” 傅皎挣脱了几下没挣开,半边屁股挨着床沿,却别过头,不去看他。 祁天壑按了遥控器,床摇到45度角,说道:“我的肾,被莉莉丝割了。” 傅皎转头,满脸不信:“怎么可能。” 祁天壑:“在美留学时,她救过我的命,为此失去了一个肾。” 傅皎僵着脸:“所以你准备以肾相许?” 祁天壑:“我答应过她父亲,在能力范围内,会报答她。莉莉丝有精神疾病,大学没读半年,回了法国治病。这次突然来中国是偷跑出来的。 我送她回法国,是想找她父亲聊聊,花钱买断。没谈妥,她父亲一气之下扣押了我,割了我一个肾。” 傅皎:“呵,你祁天壑被人强行割肾?谁信?” 祁天壑撑着坐直身体,倒抽凉气,他拆开绷带,露出一条结了痂的红色伤口: “现在你信了?” 傅皎眉间松动:“如果只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我。” 祁天壑靠向床,无奈道:“莉莉丝父亲是黑帮,我担心你的安全。” 傅皎总觉得整件事情哪里怪怪的,但当下也理不出头绪:“那你们的事情解决掉了?” “嗯。一颗肾换自由。”祁天壑捏捏傅皎的手背,“我只有一个肾了,你嫌弃吗?” 傅皎闷不做声,祁天壑撑着床费劲向前倾,轻声道: “你放心,等我伤养好了,雄风不减当年。” 傅皎又羞又恼,推了祁天壑一下,祁天壑就势躺倒,呜哇乱叫。 傅皎着了急,连忙问:“弄痛你了?我去叫医生。” 祁天壑:“别走。好几天没见你,让我抱一抱。” 祁天壑是病人,傅皎不敢挣扎,怕牵拉到伤口。 但心里到底还没顺过气,僵硬着身体在祁天壑怀里窝着。 祁天壑低头亲吻傅皎发丝:“今天穿这么漂亮,去见谁?” 傅皎拿鼻子嗤了一下:“你派周秘书去接我的,你会不知道?” 祁天壑埋在傅皎发间,声音低沉:“我不喜欢你见韩文霆。” 傅皎气笑:“你不喜欢,我便要听你的吗?你跟莉莉丝走的时候,考虑过我喜不喜欢。” 说罢,她越想越气,一刻都不想在病房里待。 傅皎:“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祁天壑知道傅皎还在生气,也就没有挽留:“坐我车回去。” 傅皎没有拒绝。 祁天壑语气卑微:“今天回杨柳岸好不好?帮我收拾几件衣服,明天带给我。” 傅皎爽快应下:“行。” 人一走,周秘书进屋,把手机递给祁天壑:“祁总,曹医生电话。” “她不是出国进修去了么。”祁天壑按下狐疑,喂了一声。 曹医生:“祁总,听说你受了点皮外伤,赖在奥亚不肯出院?” 祁天壑:“勿以伤小而不为。以前多少人因为破伤风送了命。” 曹医生:“少废话,卷铺盖早点走,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挂了电话,周秘书送上最新情报:“莉莉丝家族半小时前宣布破产。” 祁天壑眼底泛起浓不见底的黑雾:“割我一刀的代价,轻了。” 周秘书:“祁家那边派人来问您的情况,如实说吗?” “不。对外就说我少了个肾。” 周秘书:“明白。祁总您放心,奥亚这边是我们的人,就算祁老爷子亲自来问,也查不到什么。” 祁天壑:“尤其不能让傅皎知道。” 第91章 我这种极品男人 傅皎阔别几日再回杨柳岸,心情大不一样。 杨柳岸虽然是祁天壑置办的“新房”,但终归不属于自己。 如果再发生莉莉丝这样的事,她依旧只能收拾包袱滚蛋。 老话讲,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女人,还得自己当家,自力更生。 站得更高,才能跟祁天壑平起平坐。 在那之前,还有一段漫长的牛马之路要走。 傅皎打开电脑,在封面上敲下“云游文旅商业计划书”。 第二天一早,傅皎预订了一家咖啡厅。 上午十点,傅皎提前半小时抵达咖啡厅,坐下不到一刻钟,韩文霆如约而至。 傅皎微笑:“韩总,这么早。” 韩文霆的桃花眼一眨:“我向来不让女孩子等我。” 傅皎呵呵一笑,递上菜单:“韩总想喝什么?” 韩文霆手肘支在两侧,双眼紧盯傅皎:“跟你的一样。” 寒暄过后,傅皎刚准备进入主题,被韩文霆抢断。 “我发现祁天壑这个人很有意思。” 傅皎:? “你看啊,祁天壑前不久结了婚。”韩文霆指指傅皎,“他的妹妹,甚至连他拜把子的好兄弟,都喊你做嫂子。” 傅皎嘴角僵硬,他们隐婚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韩总,其实我……” 韩文霆懊丧地抓了一把头发: “可恶,我还是略逊他一筹,连出轨都出得这么,光明正大。” 傅皎:…… 傅皎表情古怪,挺帅一男的,出生时咋就头先着了地。 还是别找他投资了。 创业,智商得旗鼓相当,事业才蒸蒸日上。 傅皎笑笑,直接表达来意:“韩总,请问您跟五维科技的龚总熟吗?” 韩文霆:“熟啊,龚总是我爸朋友。” 傅皎:“那您能不能告诉我一些龚总的喜好,不胜感激。” “这个嘛,”韩文霆拖长音调,“小事一桩。只要你心里惦记着这份恩情,日后记得报答。” “谢谢韩总。一定一定。” 韩文霆倒也不是个卖关子的人,两人你问我答,便把龚总的生平爱好籍贯交代的一五一十。 傅皎合上笔记本,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 韩文霆好整以暇,等着傅皎开口请吃午饭。 傅皎却道:“不耽误韩总时间了,您轻便。” 韩文霆愣住:“十二点了,不请我吃个午饭吗?” 傅皎:“我还有下半场。” 傅皎眼神望向正走过来的男人:“哦,他来了。” 她转头对韩文霆礼貌道:“韩总,不送。” 韩文霆机械地摆动身体,一步三回头,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傅皎放弃跟他这个S市硕果仅存的黄金单身汉共进午餐。 死鱼眼睛,死人脸,邋里邋遢垮裤破衣,一看就知道不值几个铜钱。 韩文霆收回目光,自信地甩了甩头,什么档次,也配跟他比。 傅皎伸出手:“赵总。” 赵述双手插兜,一屁股坐下:“你离职了,我也从文展离开了,这里没有赵总,叫我赵述。” 傅皎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写了一页的计划书,开门见山:“今天冒昧约你,是想跟你谈笔生意。请看这个。” 赵述伸出手,翻了几页,又合上:“你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傅皎:“实力也不弱。” 赵述嗤笑:“代表作呢?” 傅皎自信又诚恳:“代表作在下一个。” 赵述站起身,懒洋洋地:“祝你成功,再见。” 傅皎喊住他:“赵述,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我现在弱小,才是你最佳合伙人。” 赵述转过身:“哦?” 傅皎:“我弱你强,只要我没追上你,你的话语权永远大过我。你不想做的我去做。你的抱负,我帮你实现。你的纯粹理想,我为你护航。我有资源有启动资金,你有实力。你打着灯笼都不会找到像我这么相配的合伙人。” 赵述沉默着没说话。 傅皎将计划书递给赵述:“这份文件,你可以拿回去仔细看看,考虑一下我。我等你电话。” * 黄昏,傅皎提着炖了一下午的鸽子汤来到奥亚医院。 祁天壑正躺在病床上,左手挂着点滴,右手操作电脑处理公务。 见傅皎来了,紧锁的眉头一展:“你先坐会。” 傅皎放下保温盒:“祁总没有病假吗?” 祁天壑揉揉眉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007.” 傅皎不再打扰他,掏出电脑继续整理五维科技的方案。 过了十分钟,祁天壑终于处理完公事。 傅皎盛了碗汤,端在手里,吹凉了递到祁天壑嘴边。 “咳咳。”闻雅在门口站了快两分钟。 傅皎把碗一推,不自然道:“你自己来。” 祁天壑没了艳福,挑眉责问罪魁祸首: “你节拍器啊,踩点真准。” 闻雅无辜摆手。 见两人是提前约好,像是有要事商谈,傅皎知趣道:“我去餐厅加点菜。” 门一关,闻雅弹了弹输液管,揶揄道:“戏挺真,挂的什么啊?” 祁天壑:“葡萄糖。” 闻雅:“没病还挂盐水,有病。” 祁天壑:“不像你,单身狗只能发发狂犬病。” 闻雅说不过他,转而聊起正事: “TYA收购文轩阁的事遇到了点问题。” 祁天壑:“什么问题?” 闻雅:“韩文霆最近跟他爸的几个老朋友走得很近,估计在拉投资。” 祁天壑:“垂死挣扎罢了。” 闻雅沉默了会,说道:“她早上见了韩文霆。” 祁天壑:“嗯。” 闻雅:“你不好奇?” 祁天壑:“蝼蚁不足为惧。” 两人又聊了会工作上的事,掐算着傅皎回来的点,提前住了口。 闻雅调侃道:“听说她还准备找个男合伙人,你不怕?” 祁天壑:“跟我这种极品男人在一起过,她看得上谁?” 第92章 梦里有你,更睡不好 闻雅吃完病号餐,临走前又蹭了一箱病人的水果。。 两手空空来探病,满载而归。 祁天壑抓起枕头砸了过去:“你来扫荡的?滚。” 傅皎不疾不徐,不高不低道:“祁总好大的力气。” 祁天壑眼神一变,捂着肚子惨叫:“啊,扯到了,好痛好痛。” 傅皎按下犹疑,搀扶着祁天壑躺下:“叫你逞能。” 祁天壑努力扮演一名合格的病人,气若游丝:“一时忘了。” 傅皎不敢碰他伤口,只洗了手,在伤疤上下方两指处,轻柔按压,缓解他的痉挛。 按了不到五分钟,那刀疤下方十厘米处,裤子鼓鼓囊囊升起。 傅皎的眼光从裤子上悄悄掠过,装没看见似的,替祁天壑拉上被子: “你先睡会。” 祁天壑拉着她的手不放:“睡着了会做梦,梦里有你,更睡不好。” 傅皎眼尾一挑:“怪我?” 祁天壑落寞地叹了口气:“扶我起来走走消消食,医生说下床多走走,利于伤口恢复。” 赵述电话打来的时候,傅皎正用身体架着祁天壑在病房里行走。 祁天壑借口脱力,整个人压在傅皎身上,两手圈着傅皎的脖子,一走动,那胳膊便有意无意地会触碰到傅皎的胸口。 傅皎提醒了他好几次,每次祁天壑都会诚恳道歉,然后重蹈覆辙。 傅皎划开手机,接起电话:“喂,赵述,你想好了?” 赵述:“嗯,你的计划书我看了,很用心。我同意跟你合作,三个月试用期。我只负责设计这块,其余不管。” 傅皎眼睛忽然发亮:“好。” 赵述:“那你先把你计划书里写的五维科技的案子发我看看。” 傅皎:“我现在发你。” 傅皎一脸兴奋,急着将祁天壑扶到床边,转身打开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 祁天壑不满:“已经晚上了,还要工作?” 傅皎头也不抬:“是谁先说自己是007?” 祁天壑:…… 这就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祁天壑无奈,她从前就是这样认真的性子。 勤奋苦读,日夜背书,去食堂吃饭也得揣张卷子。 天道酬勤,她年年拿榜一,他次次吊车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祁天壑左手支着脑袋,凝神看着努力工作的傅皎。 这九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祁天壑垂下眼,思绪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归结于一点:自作自受。 走了九年的弯路,不是靠她一朝一夕的付出,便能殊途同归。 再抬头,他眼里含笑:“皎皎,给我洗个苹果。” * 三天后,祁天壑终于受不了曹医生夺命连环call,出院了。 祁天壑靠着沙发,傅皎拿过来一枚矮凳,捧着他的脚搁在凳上。 祁天壑:“皎皎,医生说,我这伤需要休养。” 傅皎:“嗯。” 祁天壑:“医生说不能做体力劳动。” 傅皎:“嗯。” 祁天壑:“煮不了饭,也洗不了碗。” 傅皎忍耐着:“知道了。” 祁天壑得寸进尺:“澡也要你帮我洗。” 傅皎挑眉:“在医院谁给你洗的?” 祁天壑:“不洗。” 傅皎侧头望向窗外的蓝天,虽说九月已入秋,但日头仍毒辣辣的。 傅皎吸吸鼻子:“怪不得你身上有股老人臭。” 祁天壑裂开。 他一天两次澡,就为了万一傅皎乐意,他们可以在医院里那个啥。 “老人臭……”祁天壑嘴角抽搐,“不至于吧。” 傅皎嫌弃道:“我去给你拿换洗衣服,等会下半身你自己洗,上半身我帮你擦擦。” 听到傅皎答应下来,祁天壑忍辱负重,认下了“老人臭”。 第93章 祁总需要复健 次卧浴室小,傅皎把换洗衣服拿到了自己的主卧,调好水温,从客厅搀扶着祁天壑走到浴室。 祁天壑“艰难”地脱下上衣,气喘吁吁:“皎皎,不行,我手一动,会牵扯到腹肌,伤口就疼得不行。” 傅皎眉峰皱起:“算了我帮你。” 两人虽然同床共枕过,什么没见过,但那之前都是祁天壑帮昏睡的傅皎沐浴。 帮人脱衣洗澡这种事,如果是情到浓处有所企图,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尚不觉得尴尬。 如果是单纯的洗澡,场面就有点令人无从下手了。 傅皎脱下祁天壑的外裤,纤纤细手抬了抬,实在做不到一脸淡定地去脱他的短裤。 她仰起头,脸颊微红:“要不,你穿着洗澡?” 祁天壑:“我身上已经有老人味了,又痒又难受。” 傅皎吁出一口长气,就当他是块肉。 祁天壑旱了这么多日,生气勃勃。 傅皎别开脸,拿起花洒帮他冲:“你自己可以吗?” 祁天壑眼神暗了暗:“可以。” 于是,傅皎左手持着花洒,头转向一边。 祁天壑存了心逗她:“近一点,低一点,对。左边一点,再近点。” 来来回回那么多次,傅皎没了耐心:“好了没?” 祁天壑嗓音喑哑:“好了。你帮我洗上半身。” 傅皎没有迟疑,掉转身子。 祁天壑说道:“我需要复健。” 半小时后,祁天壑餍足地靠在傅皎床头休息,周秘书电话过来。 周秘书:“祁总,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祁天壑:“说说看。” 周秘书:“两周前您二伯母的表妹的老公的叔叔的女儿,给莉莉丝母亲转了一百万欧元。” 祁天壑:“……这关系快绕到太平洋了。 查到刘玉芬跟这件事的直接关系没有?” 周秘书:“暂时没有发现。” 祁天壑冷哼:“刘玉芬没那个胆子买凶杀我,多查查她老公和她弟弟。” 周秘书:“是,祁总。” “等等,”祁天壑叫住周秘书,“祁柏杨那边上次照片的事怎么说。” 周秘书:“根据查到的消息,那照片确实是别人匿名寄给他的,目前没有发现他授意他人拍摄照片的证据。” “知道了。周密,你最近表现不错,国庆节别跟着我了,给你放个假。” 周秘书心里一万匹野马狂奔而过,他压下尖叫,道:“祁总,您有需要随时吩咐。我都在。”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已经不在工作上,周秘书挂了电话,立刻买了国庆飞智利的机票。 要想放假不加班,离老板越远越好。 智利,地球的另一端,他不信老板会没良心到喊他回来。 刚刚当上老板的傅皎,干劲实足。洗浴出来,不顾某人再三恳求,坚决把某人赶回了次卧。自己则去了书房,跟赵述线上交流五维科技的方案。 两人开了视频,赵述一身黑衣黑裤黑帽的穿着,令傅皎一怔。 “这,你家居服啊?” 赵述端了杯咖啡抿着,点了点头。 傅皎尴尬笑:“好有品味。呵呵呵。不愧是大师。” 赵述:“谢谢。” 他顿了顿,说道:“设计师的衣着品味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这个人的实力。你有需要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提升一下。” 傅皎干笑:“呵呵呵,赵大师你好幽默。” 她可不想变成殡葬业设计师。 两人言归正传,边聊边改方案,晚上十点才碰撞出一个双方一致认可的提案。 傅皎敲着键盘,做最后的格式美化。 赵述意味深长道:“如果拿下了五维,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傅皎分神:“嗯?什么问题?” “只有我们俩人还不够,设计还包括施工图的深化。” 傅皎放下鼠标,道:“我本来想晚一点说的,既然你提到了,我也想跟你商量下,你觉得小新怎么样?” “小新?”赵述回忆了一下,那个开会一直窝在角落,加班永远有她的小姑娘,“她倒是挺认真的,出的图也够细。” 傅皎肩膀一沉,松了口气:“我想等五维定下后,把她挖过来” “行吧。” 赵述这边还琢磨着其他事,刚要开口,见镜头那头傅皎又开始认真工作,摇了摇头。 算了,有些事没必要说这么早。 何必打击她的自信心呢。 三个人的草台班子也不是不能唱戏。 再不济,自己还有一千来万存款,够他们烧一阵子了。 赵述专注地注视着傅皎,端起杯子喝了口黑咖啡, 真甜。 第94章 肾虚,要禁欲 五维科技把所有设计单位安排在了同一天汇报,傅皎排在倒数第一。 龚总听了一天的汇报,对这个项目怎么做,他想要呈现什么,有了清晰的规划。 轮到傅皎时,龚总对常规设计已经听腻,期待着有一家别具心裁的设计单位,能够将他的想法落实。 傅皎踩在了龚总的审美点上。 十五分钟的汇报,利落干脆,一结束,龚总一拍而起: “这个方案我很喜欢。” 龚总转头对着企宣部总监道,“就定他们了。” 傅皎起身致谢,给赵述发了个成功的表情。 从五维出来,傅皎心情很好,掏出手机,点开350聊天窗口,慰问卧病在家的某人: 想吃什么,我买菜回来做。 350:你做的我都爱吃。 祁天壑分出神跟闻雅通话,后者道:“龚总那边说,傅皎他们的方案最有新意,所以他选傅皎,是看中他们的实力。” 祁天壑:“难为她这些天没日没夜做PPT,不算白做。” 闻雅戏谑道:“不是没日没夜伺候你?” 祁天壑打肿脸充胖子: “不忍心跟你实话实说,怕你这条单身狗发狂犬病。” 闻雅:…… 傅皎买了条黑鱼,做了顿黑鱼两吃。 吃完饭,祁天壑主动承担了洗碗任务。 傅皎饭饱犯困,细胳膊支着脑袋,眼尾斜斜地看他:“能动了?” 祁天壑脸不红心不跳:“嗯,在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快好了。” “医学奇迹啊。”傅皎懒懒道, “外科大夫能发核心期刊的那种程度。” 祁天壑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舔着脸问道: “你不信?等会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傅皎:“我又不是外科医生,能检查什么?” 祁天壑:“我觉得我需要做个全身检查。” 傅皎放下胳膊,伸出细长光滑的腿,脚尖勾着祁天壑的,两眼眯着,从下扫到他的脸: “我检查过了。”傅皎徐徐吐气, “你, 肾虚。 要禁欲。” 祁天壑最近很痛苦,苦肉计使过了头。 傅皎以他肾虚为由,不肯同房。 祁天壑不由怀疑,傅皎可能已经看出他装病了。 傅皎这头顾不上祁天壑的欲求不满,她忙着准备和五维的设计合同。 合同一日不签,她心口五维这块石头一天放不下来。 这天,五维终于通知她,合同审核盖章通过,让她过去取一趟。 五维很爽快,当场就将五十万的设计费预付款打给了傅皎找的挂靠公司。 傅皎正要走,企宣部总监叫住她:“龚总请您过去一趟。” 傅皎进去时,龚总的电话还没有挂断。 他捂着收声口,将一张名片递给傅皎:“这是我朋友,他那边有个展览要办。你有兴趣的话,联系他。” 傅皎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谢谢龚总。” 刚出五维,傅皎接到了乐芜的电话。 乐芜:“皎皎,下周就是国庆节了,你放几天呀?” 傅皎忘了还没将自己辞职创业的事告诉乐芜,于是简单地说了下近况。 乐芜笑道:“祁天壑同意你跟一男的合伙创业?” 傅皎伸手拦了辆车,刚坐进后座,就听见乐芜收了笑声低低道: “一旦男人言行举止出现异常,不是外面有人就是心里有鬼。” 傅皎:“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 “你还帮他说话。”乐芜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你今天没通告,有时间跟我闲聊?” 乐芜猛地一拍额头:“把正事给忘了。” 乐芜:“我国庆节有两天假,你如果不回L市,我到时候飞过来看你。” “好。” 两人说定,傅皎结账下车。 周氏建筑设计事务所前台,傅皎问:“你好,我是五维科技龚总介绍过来的,想找你们周董聊下展览的事。” 前台核对了下傅皎的身份,打电话给秘书处确认后,对傅皎说道: “不好意思,周董出国了,下个月才回。周绍熙总是分管这次展览的,他目前人也不在本地。你需要的话,可以把他名片给你。” “周绍熙?”傅皎接过名片,一脸愕然。 这下,她不得不去一趟L市了。 第95章 晚上没事做,有的是时间 祁天壑开完会刚到家,发现地上摊了一只行李箱,里边放了傅皎的衣服。 他脸色沉了下来,径直走到主卧,阴恻恻发声:“你要走?” 傅皎收拾时指尖被塑封袋划破了口子,她正专心给伤口消毒,头也没抬,敷衍应道:“对。” 祁天壑一把抓起傅皎的手腕,逼视她:“又想不告而别,我告诉你,你休想。” 傅皎吃痛,看见祁天壑震怒的脸,终于反应过来:“我出差。” 祁天壑手劲一松,怔愣道:“出差?” “对啊。”傅皎揉着手腕,“五维给我介绍了个活。正好明天乐芜也回L市,我去一趟。三两天就回来了。” “哦。”祁天壑阴霾一扫而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项目地在L市?” “不是。” 傅皎从医疗箱里拿出创口贴,祁天壑默契接过。 傅皎心生烦躁:“说来话长。” 祁天壑小心翼翼地帮她贴好,掀开眼皮暗示她:“晚上没事做,有的是时间。” 傅皎斜睨他一眼,绕过他走到客厅,身子往沙发上一躺:“收拾行李太累了,你帮我按按。” 祁天壑求之不得,坐在地板上,沿着傅皎的脊椎,轻柔按压。 傅皎舒服地闭上眼:“五维给我介绍了周式建筑设计事务所,你猜他们展览项目负责人是谁?” 祁天壑:“张三李四。” 傅皎踢了他一脚:“你认识的。周绍熙。” 听到熟悉的名字,祁天壑拇指揉按傅皎腰侧敏感处,引得傅皎呻吟告饶。 祁天壑减弱了手劲,眼眯起一条缝:“你准备回L市会会老同学?” 傅皎不觉危险靠近,她一板一眼分析道:“他电话我倒是拿到了,我想了想,先跟他套套近乎,再说项目,水到渠成。” “套近乎?”祁天壑掀起傅皎下摆,“你们之间有近乎?” 傅皎翻身按住他向上的手:“别闹。” 祁天壑收回手,放到鼻尖闻了闻,意犹未尽。 傅皎脸红了,羞恼地起身,重重地拍了祁天壑的手背:“变态啊你。” 祁天壑两肩一耸:“明天我送你去。” 傅皎视线下移:“你伤好了?” 祁天壑:“你验一验?” 傅皎悻悻收回手:“医生说了,起码三个月。” 祁天壑:…… 人总要为他说过的话负责。 一中同学会定在市里最高档的酒店。 因地方小,安土重迁的思想重,大部分在外求学的学生毕了业都会回到家乡工作。 在一个电瓶车半小时可穿越东西的小地方,要想混得如鱼得水,全靠背后的人情关系。 因此,同学间走动频繁,关系盘根错节。这次同学会5班几乎全员到场。 时近六点,三桌人码得齐齐整整,或站或立,扎堆热聊。 “班长怎么还没到?” “飞机晚点了。” “团支书你怎么对班长行程一清二楚?” “当年你要是把他追到手,你现在可就是周夫人。” “团支书又不喜欢班长,她喜欢的是祁天壑。” “嘘。不要命了么,你们忘记了,齐天下警告过不能说。” 众人安静了片刻,又有人大着嗓门喊道: “山高皇帝远,齐天下还能在这装监控啊。” 众人想想有理,四下议论开了。 “话说,祁天壑不是跟初恋结婚了么?会是林皎皎吗?” “不可能。他们俩高二才认识。而且林皎皎家里穷,祁家看不上她的。” “你们有她微信吗?” “没有。” “我当年可是暗恋了她三年。” “谁不是呢,一中女神谁不喜欢。” “那乐芜会来吗?” “人家是大明星,怎么可能来。” 话音刚落,宴会厅门口,款款进来一人。 第96章 我没上过大学 “女,女神!” 在座男人纷纷起身,向门口望去。 傅皎今天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外搭亚麻开衫,梦回高中白月光。 “大家好,好久不见。” 团支书叫嚷着上前:“林皎皎,九年没见过你了,变化真大,快认不出来了。以前你双眼皮褶子没这么深,鼻子也没现在这么挺。” 团支书掩嘴,却用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你偷偷告诉我,做什么项目了?给我们大家推荐一下医生,L市很少有手艺好的。” 这是在暗示自己美貌是人工的,靠科技维持的呗。 傅皎撩起眼皮子,一抹讥笑溢出嘴角: “田佳佳,我下次帮你问问医生。不过……” 傅皎细着嗓子道,“我那个医生脾气刁,不是美女胚子他不做。” “呵呵呵,”田佳佳吃瘪,愣了几秒,引傅皎入席。 田佳佳自然不是出于热情好客,她把傅皎引到她旁边席位,跟她的好姐妹对了对眼神,两人牢牢将傅皎夹在中间,杜绝她跟其他男人亲密接触的机会。 高中时,田佳佳便嫉妒林皎皎,她走到哪哪便是焦点。 品学兼优的学霸,偏还生了一张漂亮招人的脸。 唯一的缺点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只有一个奶奶相依为命,没人知道她父母去哪了。人穷志却不短,在校期间始终不接受同学捐款。 但这缺点,在田佳佳看来,反倒成了她的优点。 田佳佳小康家庭,念完大学后高嫁到L市龙头建筑企业老板小儿子,老公阔绰,她日益沉迷于奢侈品消费。 田佳佳随手将新一季出的香奈儿包包往桌上一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举办同学会?” 傅皎不慌不忙,说出早已编好的话:“我碰巧路过,瞧见酒店门口滚动的LED屏幕字幅,于是进来瞧瞧。” 田佳佳哼了一声,哪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她昔日闺蜜乐芜告诉她的。 有人问:“女神,乐芜今天会来吗?” 傅皎摇头:“我跟她高中后就没联系了。” “哦。”田佳佳心里又得意几分,“没联系了啊。也是,乐芜现在是大明星,怎么还会跟你做朋友呢。” 有人蠢蠢欲动,问:“那你跟祁天壑……” 傅皎笑:“更没关系。” 田佳佳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她惊讶道:“啊?你们不是很要好的吗?” 众人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内情。 傅皎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疾不徐道:“你家住海边,管那么宽?” 田佳佳脸上挂不住了:“好久不见,关心关心老同学。你现在怎么讲话这么难听?” 旁边人附和:“是啊,大家是关心你啊。” 有人打起圆场:“不聊过去,我们今天聊未来。对了女神,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傅皎:“刚裸辞,无业游民。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借我个万把来块的。” 一听借钱,老同学跑得比狗还快。 众人借口饿了,纷纷落座。 傅皎眼尾一挑,对田佳佳说:“要不,你借我点钱?” 田佳佳把香奈儿包包往背后一藏,支吾道:“我们小本生意,看着风光,苦水只能往里咽。” 傅皎塌腰往后一靠,环视四周,另两桌已经坐满,只有他们这桌还空了几个位置。 傅皎瞟了眼田佳佳左手边空着的邻座,那是全场C位,想必是留给班长坐的。 他眼下刚娶了住建厅领导的千金,是他们班混得最好的人。 傅皎心里琢磨着,被她念叨的人便走了进来。 周绍熙一瞬间就发现了傅皎。 她只需往那一坐,周围人黯然失色。 不少人起身寒暄:“班长来啦。” 田佳佳更是笑着相迎。 傅皎发现,她这一次的笑跟方才不一样,对着周绍熙,她的笑是发自内心、讨好的舔狗笑。 傅皎不动声色喝了口水,坐在椅子上没动。 周绍熙打了一圈招呼,在田佳佳留的座位上落座。 晚宴正式开始。 周绍熙像是才发现傅皎:“真是你。” 傅皎矜持着点头:“班长好呀。” 周绍熙越过田佳佳,跟傅皎热聊: “我刚刚在机场看见一个人背影很像你,你也刚从机场过来?” “嗯。” “我们不会是一个航班吧?” 傅皎捂住嘴,装吃惊:“你也是从L市过来?” “是啊!” 田佳佳被周绍熙无视,心中不悦,使了眼色,对面马上端着酒杯过来了。 “班长,女神,我敬你们一杯,想当初我年年当万年老三,跟在你们两个学霸后头苦不堪言啊。” 周绍熙起身碰杯,玩笑道:“还是当老三好,你不知道,高处不胜寒啊。” 那人哈哈一笑,一饮而尽,又倒满一杯,指向傅皎: “女神,你那年放弃高考,是被海外哪所常青藤录取了?” 该来的总要来。 傅皎深吸一口气,举起酒杯,嘴角一弯: “我没上过大学。” 第97章 美女与野兽 宴会厅安静如鸡,因地上铺了地毯,就算有人掉了根针也听不见。 傅皎先行一步喝光酒坐下。 场子冷了一阵,田佳佳大笑着招呼: “大家别愣着,快吃呀。” 田佳佳叉腰吆喝道:“等会第二场唱歌我请啊,你们别跟我抢,一个也别想溜。” 众人欢呼,笑声中杯盏重新碰撞。 田佳佳心情甚好,拉着周绍熙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周绍熙只嗯啊回应,面若寒冰。 良久,傅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起身去洗手间。 人还没走出门,田佳佳几人油爆豆子般、噼里啪啦一顿说。 “她怎么不读大学啊?” 田佳佳:“穷呗。” “勒紧裤腰带,也要读啊。” “她不是没去参加高考嘛,想读都没门。” “穷爹穷妈穷子孙,所以说穷人目光短,眼界浅。” 周绍熙闷了一杯酒,起身: “你们慢吃,我出去抽根烟。” 傅皎洗完手远远看见周绍熙站在酒店露台抽烟,脚尖一转,向他走去。 “班长,吃饱了?” 周绍熙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 “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很愚蠢?” 傅皎:? 周绍熙不会轻易脸红,现在颧骨却红起两块,不知是醉了还是气的。 “我这么多年拼了命的学习,哪怕读了名校,也一刻不敢懈怠。 你次次考得比我好,只要你正常发挥,清北任你挑。 我费尽心思得到的,你居然随便放弃!” 周绍熙激动地握住傅皎的双肩:“你知道我,我……” 秋日晚风吹过,傅皎哆嗦了一下,说出的话比秋风还冷: “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新郎官。” 周绍熙身形一震,双臂无力地垂下,是的,他结婚了。 过去因为不甘屈居傅皎之下,铆足了劲跟她比。不知何时,斗志变成了执拗,不甘成了妄想。 即便他对她一直珍藏着一颗赤子之心又如何,他结婚了。 而且…… 周绍熙被冷风一吹,清醒了几分。 他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褪去学霸光芒的她,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花瓶而已。 早已配不上他。 还好,自己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心思。 傅皎见他神色恢复平静,适时说道:“五维科技的龚总你认识吗?” 周绍熙眼中升起戒备:“你认识他?” 傅皎伸手往露台扶栏上一搭,淡淡道: “我最近承接了龚总他们的展厅设计。他给了我周董的名片,说贵公司也想做个企业展厅,正好听说是你负责。” 周绍熙恢复清明,退开一步: “我们近期是在筹划这件事。 这样,你加下我,回头我通知你来我们单位沟通一下。” 傅皎掏出手机,扫上周绍熙名片。 周绍熙惊讶道:“傅皎?” “嗯,我嫌原来那个名字不好听,改名了。” “哦。”周绍熙敲字备注,“你公司叫什么名字?” 傅皎蹙起柳叶眉:“这个……还没想好。” 周绍熙收起手机:“小作坊?” 傅皎嗯了一声,点头:“目前就两人,马上变三人。” “龚总胆识过人。”周绍熙抿了抿嘴,道,“我先回去。” 傅皎感受到他前后态度变化,明白他想避嫌,识趣道: “我再站会。” 回到酒桌,同席的同学纷纷侧目看向傅皎。相挨着的两桌也歇了碗筷,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傅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静坐以待。 田佳佳挑头问道:“林皎皎,你刚才说你没读大学。那这九年你在做什么?” 傅皎翘起二郎腿,斜眉: “端盘子,送快递,摆地摊,三百六十五行都做过。” 田佳佳嗤笑,掩了嘴也藏不住鄙夷: “怪不容易的。我老公分管的厂子里正在招小工,要不要我介绍你去试试。不过他们这种厂子,虽然说不大,对员工素质也有要求的。” “不好意思,” 傅皎凉凉道,“我对东家要求更高。” 眼见这头有大火燎原趋势,几个同学打起圆场,簇拥着田佳佳往外走: “下一场说好了你请客啊,走走走,等会堵车。” 他们班同学几乎都在本地上班,今天开了私家车。 唯独周绍熙、傅皎等几个外地赶过来的人,还有像田佳佳这种喝了酒不能开车的,在酒店门口等着同学们去地下室取车。 天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 傅皎高估了山里的温度,冷得打了个哆嗦。 周绍熙解开西装扣子,脱下西装递给傅皎:“套上吧。” 周围发出一阵喝彩。 田佳佳眼里喷火,一张嘴巴像要吃人: “班长,回头嫂夫人可要有意见了。” 人多口杂,周绍熙一顿,收回了手。 一辆迈巴赫驶上酒店斜坡,闪了两下灯,在众人面前停下。 “今天谁开了迈巴赫啊?” “谁啊,太能藏着掖着了。” 傅皎瞧了眼车牌,掉转身对周绍熙说: “谢谢,我的车来了。” 随即利落上车。 众人窸窸窣窣的声音漏了几句: “我还从来没在L市见过这款车,很贵吧。” “哎呀,她原来是个傍大款的,难怪说话挺有底气。” “那个男的下都不敢下来,你们说还能是什么原因呢?丑得见不得人呗。” “可惜啊可惜,美女与野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嘲笑声中,驾驶座上的男人打开车门,左手搭着车框,颀长挺拔的身形竟高出车身一半截。 看着众位老同学石化的脸,祁天壑悠悠道: “下一场,地址。” 第98章 我像在开玩笑吗 傅皎伏在车窗上往外看。 记忆中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老汽车站拆除造了一栋商场;步行街不再熙攘,湮灭在时光的尘埃里;满街乱窜的三蹦子消声灭迹…… “你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祁天壑双手紧握住方向盘,眼睛被街边霓虹灯照射,忽暗忽明。 傅皎捏着手指,含糊道: “好久了,记不得了。” 祁天壑余光瞥了她一眼,她不想说,他倒是难得有了兴致: “我年年都来。” 傅皎侧头,一脸问号。 路口红灯,祁天壑停下车,转头幽深地看着傅皎: “来找人。” 傅皎顿悟,转过头提醒道:“绿灯了。” 车子起步,跟上老同学的尾车,无人再继续过去的话题。 气氛冻住,傅皎换了个坐姿,软腰斜靠着车门问: “你怎么突然来L市?” 祁天壑:“想你了。” 傅皎一愣:“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呀。” 祁天壑:“我明天下午要去美国出差,一周后才回。” “哦,”傅皎心口热热的,“一周很快过去了。” 祁天壑:“我等不了那么久。” 傅皎心头暖流流向四肢,脸也发烫,平静地陈述: “你有病。” 祁天壑:“嗯,我这不是来找解药了么。” L市没什么娱乐活动,同学会第二场定在了KTV。 因祁天壑突然到访,不少人因畏惧齐天下势力,借口醉酒,没有参加第二场。 只剩下十几个胆大不怕死的,一脸兴奋地坐在包厢。 田佳佳站在包厢门口迎宾,脸上堆满假笑。 “祁总,你们过来路上不堵吧。我们L市这几年搞基建,都快成工地了。是不是跟九年前大不一样了?” 祁天壑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田佳佳也不恼,推门对里头叫嚷: “腾腾位置,给我们的祁总和女神。” 众人不约而同往两边挤了挤,空出C位。 周绍熙被人群挤向一边,低头嗤笑了声。 以前也是这样,只要祁天壑一出现,他周绍熙只配镶边。 读书时,相比学霸,女生更钟情于混子。 现在亦是如此,成年人爱的是钞票和权势。 哪怕祁天壑已婚,光明正大带着情人出入老同学聚会,也不会有人敢指摘他。 周绍熙又看了傅皎一眼,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一手好牌打烂,明明可以靠自己在社会立足,却愚不可及依附男人。 一伙人借着几分酒意,大着胆子向祁天壑敬酒。 祁天壑来者不拒,嘴角噙笑。 这哪是呼风唤雨的总裁,明明是平易近人的老同学。 田佳佳今晚喝了不少,神志逐渐不清,硬生生挤开了傅皎,坐在祁天壑身旁。 “老同学,我老公前几天也说要换车,你那款车我瞧着就不错,要多少钱啊?” 祁天壑越过田佳佳,望了跟周绍熙攀谈的傅皎一眼,挑起眉: “那辆车不行。” “啊?”田佳佳舔舔下唇,“迈巴赫还不行啊?” 田佳佳嗓门大,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傅皎插嘴:“我看你还挺喜欢开的。” 祁天壑目光从傅皎移向周绍熙,悠悠道: “平民伪装。” 傅皎无语,得,又被他秀到了。 田佳佳结结巴巴捧场: “呵呵……祁总,真爱开玩笑。” 祁天壑扫了田佳佳一眼,嗓音冰凉: “我像在开玩笑吗?” 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来人戴着大兜帽,歪头笑着: “你们在冷笑话比拼吗?” 第99章 为了老婆的幸福,痛也得忍着 “乐芜!”傅皎招招手。 乐芜摘下兜帽,走到田佳佳面前: “不介意我跟我闺蜜一起坐吧?” “不介意不介意。” 田佳佳这晚上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了,机械起身。 老同学们怔愣了一秒,尖叫声差点刺破KTV屋顶。 “乐芜,我女儿超喜欢你的。能给我签个名吗?” “真没想到大明星能来啊。” “唱一个唱一个!” 乐芜一一点头:“其他好说,拍照不行哦,麻烦大家不要拍照哦。” “好好好。”众人应道, 开玩笑,就算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当着祁天壑的面拿出手机啊。 一曲唱罢,乐芜软绵绵地靠在傅皎怀里。 祁天壑蹙眉:“你坐另一边去。” “哟,好大的醋味哦。” 乐芜嘴上打趣,行动利落,跟傅皎换了位置,同周绍熙握了握手: “恭喜啊班长,新婚快乐,早生贵子啊。” 周绍熙收回黏在傅皎身上的视线,笑道: “谢谢大明星的祝福。上次办酒你没来,你把地址发我,回头给你寄喜糖。” “好呀。” 周绍熙加上乐芜微信,按下得意,这次同学会总算不虚此行。 大明星的人脉早晚能用得上。 屏幕上响起了凤凰传奇的小苹果,全场人整齐跟唱,震耳欲聋。 祁天壑低下头在傅皎耳边说道: “跟老相好勾搭完了?” 傅皎伸出手指,掐了一下他的腰: “瞎说什么?” 祁天壑默了一瞬,捂着肚子弯腰: “伤口好痛。” 傅皎:“别装啊。” 祁天壑一声不吭,表情狰狞。 “真的假的?”傅皎伸手要去掀祁天壑衣服。 乐芜笑着拍了下傅皎: “哎哎哎,我说你,也不用这么猴急吧。” “啊,不是。”傅皎百口莫辩,“他,他……” 总不好当众说他肾不行,傅皎支唔半天也说不个所以然。 一旁的祁天壑又呻吟了几声,傅皎连忙对乐芜道: “我们先走了啊。明天再跟你解释。” 说罢,搀着祁天壑往外走。 背影看去,倒像是祁天壑亲昵地搂着傅皎。 角落里,田佳佳一杯又一杯灌酒。 旁边闺蜜说道:“佳佳,你说祁天壑的老婆不会就是女神吧?” 田佳佳心沉到湖底,给自己洗脑道: “不会的不会的。林皎皎身世做不了假,祁家怎么可能容许她进门。” 周绍熙探究地看向乐芜:“他们什么关系?” 乐芜食指抵着腮帮,故弄玄虚道:“老同学呀。” KTV外,两人刚走到停车场,远远瞧见一人风风火火地下车,冲了过来。 傅皎瞪大眼睛叫住了他:“宴右?” 男人急急停下,略一点头,问:“乐芜在里边?” 傅皎:“在。” “回见。”宴右一阵风似的跑了。 傅皎终于忍不住问: “他们……发生过什么?” 祁天壑:“你倒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傅皎掉过头来,斜睨祁天壑: “你说话中气十足,不痛了?” 祁天壑开门坐进驾驶座: “为了老婆的幸福,痛也得忍着。” 傅皎早订好了一间旅馆,祁天壑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市中心老旅馆,没有电梯,两人摸着黑一前一后爬台阶。 声控灯一层层亮起。 傅皎知道他在看,软腰更是凹着,提起裙摆,蛇一样地扭着上楼。 祁天壑在身后眯缝着眼睛, 细腰宽臀,性感完美的腰臀比,雪白小腿肚,一晃一晃的,比那白炽灯还刺眼。 冲进门,祁天壑拉过傅皎,一把将她压在墙上,吻了上去。 傅皎伸手抵住祁天壑的嘴唇。 祁天壑低头,轻轻舔舐傅皎的掌心。 傅皎恼羞成怒,推开祁天壑,拖出一把椅子,款款坐下,拉长了眼睛: “老实交代。” 祁天壑坐在唯一一张大床上,像个认错的学生: “我有罪我忏悔。 我不该扯谎被割了一个肾。” 傅皎缓了一口气:“这么说,你的伤口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祁天壑撩起衣服,露出赤红色刀疤: “他们只割破了我一层皮,再晚一点,你老公确实要少一个肾了。” 傅皎:“你报警没?必须让他们牢底坐穿。” 祁天壑:“不是所有事报警就能解决。” 傅皎发了会愣,挤出一丝苦笑:“也是。” “你放心,我已经让他们万倍奉还。” 祁天壑伸手抬起傅皎的下巴,眼神贪婪地盯着她的嘴唇: “现在,你相信, 我有这个实力, 让你xing福了吗?” 第100章 谁敢在坟头撒谎 餍足后的祁天壑,胸肌贴着傅皎的薄背,吻着怀中人的头发: “早点睡,明早陪你去扫墓。” 傅皎软得一塌糊涂,嗯了一声,弓着腰向后蹭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傅皎翻了个身,身侧无人,她清醒了一瞬,睁开眼逡巡一圈,听见洗手间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偶尔冒出文轩阁、韩文霆、价格……几个词。 傅皎知道祁天壑还在,放下心来,又合上眼皮。 祁天壑挂了电话,悄悄掀开被子。 傅皎左手搭在祁天壑胸口,呜咽道: “祁总好忙啊,一大早电话打个不停。” “吵醒你了?”祁天壑掖了下傅皎肩头的被子,“再睡会。” “嗯。” 也不知睡了多久,房门又被人叩响。 周秘书一脸郁卒,是哪家老板前脚说给自己放假,后脚就命自己陪同出差。 虽然都在美洲,但一个北一个南区别海了去了。 唯一慰藉的是,老板中途绕道看老婆,自己还能吃个瓜。 祁天壑下床从门缝里拿过一个袋子。 傅皎伸伸懒腰,搓了搓脸,睁开眼睛:“谁呀?” “周密。”祁天壑从袋子里拿出换洗衣服。 傅皎一下精神了:“周秘书?” “嗯。”祁天壑抬腿套短裤。 窗帘关着,但屋里光线充足,傅皎别开脸: “你下次别让他送衣服。” 祁天壑扣上皮带:“嗯?” 傅皎咬嘴:“周秘书又不是掌侍太监。” 祁天壑:“好,听你的。 不过…… 周密掌握了我所有的行程计划, 所以,哪怕不送衣服, 他也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傅皎回头,两耳烧得通红: “以后在家办事。” 祁天壑笑着重复:“好,在家。” 墓地在市郊,山路十八弯。 祁天壑下午一点的飞机飞美国,时间紧迫。 两人对付吃了口早饭便向墓地出发。 因是私人的事,祁天壑没让周秘书和司机陪同。 傅皎心里又是涌起一股感激。 如果周秘书他们在,傅皎总有种公干出差的错觉。 到了目的地,傅皎下了车,太阳高悬,她把手搭在眉毛上,眺望山上郁郁葱葱的松林。 墓园管理员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乐呵呵地招呼傅皎买香烛纸钱。 傅皎有九年没来祭拜过奶奶了,近乡情更怯,到了跟前,她反倒踟蹰了。 祁天壑屈身朝老头儿挥手,转头对傅皎道:“我去买,你在这等着。” 点上蜡烛,金元宝在火盆里化为灰烬。 祁天壑拉着傅皎拜了三拜,他像拉家常似的,对着墓碑说道: “奶奶好,好久没见,你还好吗,我们都不错。 你看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变帅了? 我刚刚给你烧了苹果最新款的手机,不用谢,多给我们拍拍照。” 傅皎扑哧一笑,眼角流下泪: “你确定我奶奶会用手机吗?” 祁天壑伸手擦掉傅皎脸上的泪滴,轻柔道: “没事,下次我再给她烧一份使用说明。” 两人无声地依偎了片刻,傅皎看看时间: “差不多了,回吧。” 祁天壑又是三叩首: “奶奶,我们先走了,下次来看您。放心啊,我会照顾好皎皎的。” 傅皎一阵酸楚,拼了命地忍住眼泪,道: “说大话,当心我奶奶半夜打电话骂你。” 祁天壑握着傅皎冰凉的手,来回搓热: “谁敢在坟头撒谎。” 傅皎来L市前已经跟乐芜约好见面,路上打了乐芜五六个电话却没人接。 傅皎放下手机,担忧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祁天壑捏捏傅皎手指: “能出什么事,宴右不是在么。” 傅皎眼睛一亮:“你是说他们俩……” 祁天壑揽住傅皎肩,嗅了嗅她的头发:“同类直觉。” 到了机场,两人难分难舍。周秘书识趣离得远远的,给小夫妻留下空间。 傅皎环着祁天壑的腰,扬起小脸: “记得按时吃饭。” 祁天壑低下头,轻啄傅皎的额头: “嗯,记得想我。” 傅皎头往祁天壑怀里一靠,手指捻着他的西装袖口: “没空想你。” 祁天壑搂在傅皎腰际的大掌,惩罚似的按压傅皎的敏感处。 傅皎急抓住他的手,左右张望,嗔怒:“在外面呢。” “怎么办,我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美国?” “不行。”傅皎脱离祁天壑怀抱,理性道,“我忙着呢。” 祁天壑无奈耸肩:“知道,傅总日理万机。” 广播里已经开始播报航班登机信息,周秘书远远地做了个手势提醒。 傅皎笑笑:“好了,快去吧。等你回来。” 祁天壑将傅皎拉入怀里,紧紧抱了一下松开: “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嗯。” 傅皎独自在候机厅的椅子上坐了良久,窗外飞机起起落落。 她知道天上有一架飞机坐着祁天壑。 那是她的爱人, 她此刻无比确定,她爱他,一如既往。 第101章 豪门公子哥是种猪 直到下午两点,傅皎终于联系上了乐芜。 乐芜什么也没说,发了个地址给她,傅皎带上行李叫了个车,直奔过去。 那是乐芜购置的一栋别墅。 客厅,酒瓶子滚了一地。 乐芜坐在地毯上,左手拿着啤酒瓶,右手挥了挥: “我在这。” 傅皎放下包,蹲下身收拾酒瓶: “这是怎么了?你不用形象管理,能喝酒?” “管它呢。” 见乐芜心情极差,傅皎什么也没说,坐到她身边,静静地陪着。 乐芜头一歪,靠着傅皎的肩膀,哭了出来。 “我又把宴右赶跑了。” 傅皎:“你们……” 乐芜:“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可是我们是姐弟啊,注定不能在一起。” 傅皎:“你们又不是亲的。” 乐芜擤了把鼻涕:“不行,家里接受不了的。” 傅皎沉默,她亲人缘薄,不能理解乐氏上百人大家族亲人血缘的牵绊。 乐芜却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姑娘,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叔叔伯伯阿姨,一大家子,因住得近,来往频繁,感情深厚。 傅皎给不出好的建议,想了半天,道: “要不你出去旅游旅游,换换心情?” 乐芜灵光一闪,蹭地站起身,嚎叫: “对!我要休假,我要去南极!” 傅皎:…… 她原本是想建议乐芜国内找个度假酒店躺一躺。 傅皎泼凉水:“你走得了?” “我不管。”乐芜当即给经纪人打去电话, “对,我要休假一个月……” 对面像是在劝慰,但禁不住乐芜决心已定。 “不行……对……好了,就这样。接下来一个月别找我,海上信号不好。” 傅皎挑眉:“搞定了?” “必须的。”乐芜强打起精神, “果然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我现在光想想南极的北极熊,就想乐了。什么宴右、宴左,不认识,他谁啊。” 傅皎提醒:“你知道北极熊为什么叫北极熊吗?” “啊?”乐芜迷茫抬头。 傅皎:“因为它生活在北极,南极只有企鹅。” “好冷的笑话。” 乐芜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从地上捡起手机,迅速订了个南极旅游团, “明天出发。” 傅皎竖起大拇指,钦佩:“高效。” 乐芜眼珠一转,拉着傅皎: “皎皎,你陪我一块去吧。” 傅皎哭笑不得:“不行,我创业还没上正轨呢。” 乐芜:“唉,那我只能一个人出海疗伤了。” 傅皎不知她跟宴右发展到哪一步了,宽慰道:“祝你成功。” 乐芜叹了口气: “真羡慕你跟祁天壑,兜兜转转,还能找到彼此。” 傅皎嘴角止不住上扬,被乐芜瞧见,搡了一把: “哎哎哎,我还在受断情绝爱的苦呢。” 傅皎努力压嘴角,没压住,一时失笑: “对不住啊。” “瞧你美的,”乐芜肘推傅皎,“哎,你们该不会已经有了吧?” 傅皎:“有什么?” 乐芜视线向下:“孩子啊。” 傅皎收腿抱膝:“怎么可能。” 乐芜:“你俩不是领证了么,豪门公子哥不就相当于种猪,一结婚就得开枝散叶么。” 傅皎:…… 次日上午,傅皎送完乐芜,自己也坐上了返回S市的飞机。 起飞前,傅皎收到祁天壑掐着点发来的一条航班信息。 350:回来的票买好了。 傅皎:好,到时我去接你。 祁天壑熄灭手机,闭上眼睛倒时差,他还是头一次觉得出差像受酷刑。 “祁总,”周秘书斟酌着开口, “李特助刚刚联系我,季总想跟您共进晚餐。您看……” 祁天壑:“呵,鸿门宴。” 周秘书:“他说有个关于九年前的秘密想当面告诉您。” 祁天壑睁开眼,眸光一闪:“去。” 周秘书:“那您和曹医生晚上的饭局,我先帮您取消。” 祁天壑:“不用,我自己跟她说。” 第102章 祁总,您被小三了 祁天壑拨通曹医生的电话。 对面响起女人银铃般的笑:“祁总,才下飞机?” 祁天壑揉揉酸痛的眉头:“有一会了,已经开完了一个会。” 曹医生:“行啊,那半小时后餐厅见?” 祁天壑:“改天吧,我还有点事。” 曹医生爽快道:“行,我配合你的行程来,见你一面还真难。” 祁天壑笑:“你进修什么时候结束?” 曹医生看了眼日期:“七天后吧。” 祁天壑:“这么巧,我订了七天后回国的票。” 曹医生欣喜道:“那帮我也订一张。” 祁天壑:“没空。” 祁天壑收了手机,车正好抵达餐厅,祁季杨已在位置上久候多时。 父子相见,还不如不见。 祁天壑不耐烦,单刀直入: “找我什么事?” 两人上次见面是去年公司年会,隔着人海打了个照面。 像这样坐下来吃顿饭长谈,记忆中不曾有过几次。 祁季杨讽刺道:“当父亲的找儿子,还需要通过秘书处通报,真是前所未见。” “季总您还以父亲自居?”祁天壑冷嘲道, “我以为你从生下我那刻起,已经放弃行使父亲的权利和义务了。” 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上菜,两人沉默了一会,等人一走,祁季杨说道: “你还在恨我。” 祁天壑:“季总别往脸上贴金,我怎么会恨一个没有养育之恩的陌生人。” 祁季杨放下酒杯,陈述道:“那你是为了九年前我花钱买断你跟你那个小对象的事恨我。” 祁天壑嗤笑:“我只是不明白,我从小你就没管过我,为何九年前忍不住出手?” 祁季杨:“当爹的再不是,你是我儿子,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你铺路。” “那还要多谢你了。”祁天壑耐心告罄,皱眉道: “你别绕弯子了,有话快说,没事我走了。” 祁季杨沉默半晌,拍了两下手,李特助欠身走近。 祁季杨:“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当年我的说辞。本来,她如果就此消失不见,我也不想把真相告诉你。实话伤人,我是你父亲,不会害你。好在你们俩是假结婚,你听我一句,马上跟她断绝关系。” 祁天壑冷着眼,看他表演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父亲。 祁季杨:“你知道她当年为什么消失吗?” 祁季杨说完,向李特助使了个眼色,李特助马上心领神会,抬头对祁天壑道: “祁总,当年的事是我一手经办的。” 祁天壑眼神像冰刀似的飞过去,李特助顶住压力,缓缓解释道: “其实,当年您被祁老爷子丢到L市念书,季总第一时间便派人去L市暗中保护。原本按照计划,林皎皎接近您的时候,我们就该处理掉她了。 但观察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在她的影响下,您的学习成绩稳步上升,脾性也日渐稳定。所以我们一直按兵不动。 直到高考前一晚,季总命我给林皎皎一笔钱,让她放手,不要再影响您的将来。” 祁天壑截断话锋:“一百万买断感情,九年前就说过了。讲重点。” 李特助:“但您不知道的是,当年我去谈判的要求只是说让她提分手,并不是让她人间蒸发。 是她见钱眼开,天上掉下一百万,得意忘了形,承认她是得知了您的身份后,为了钱才跟您在一起。 她跟她那发小一早就定了娃娃亲,感情很好。 她承诺一百万现金一到手,第二天他们就会离开L市,去西南做点小生意,保证让您再也找不到她。 我一听,连忙取了钱给她……” 祁天壑一把揪过李特助的领带,将他扯到面前: “你特么放P!” 李特助不敢去看祁天壑的眼睛,脖子被祁天壑勒着,两脚腾空,哆哆嗦嗦说道: “祁总,您被小三了,林皎皎她是骗子。” 第103章 给子的心,女人捂不热 傅皎四四方方端坐着,盼着早飞的旅客抓紧登机,她好抓紧补个觉。 好巧不巧,周绍熙也是这趟航班,位置正好在她旁边。 傅皎强打起精神:“早啊。你也急着回去?” “嗯。”周绍熙把电脑包往行李架上一塞,重重地坐下。 他昨天一夜没睡,又着急赶早班机,胡子拉碴,双眼通红。 “祁天壑呢?没陪你一起?” 傅皎不知周绍熙怎么想她跟祁天壑的关系,他们也没熟悉到要跟他详细解释的程度,便敷衍一笑: “他出差了。” 周绍熙哦了声,两人陷入沉默。 飞机开始滑入跑道。 周绍熙再度开口:“他就让你坐经济舱?” 傅皎:“我自己买的。周总不坐公务舱?” 周绍熙:“自己家公司,能省则省了。” 傅皎点点头,周氏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周董也姓周,应该是他母亲吧。 周绍熙像是猜出傅皎的想法,解释道:“我老婆也姓周。” 傅皎靠着扶手,若有所思,周董莫非是他丈母娘。 这就难办了。 哪个人会乐意瞧见自家女婿的女同学找上门来呢。 周绍熙:“你昨天说五维科技的龚总很满意你的方案,方不方便给我看一下。” 傅皎搬砖魂上线,立刻端起笑脸:“好呀。” 两人聊了一路,傅皎从周绍熙那获得了周氏项目的一手资料。 临分别前,周绍熙看向傅皎,意有所指: “其实,现在有不少大学都有学历提升项目。你这么聪明,不必走那条路。” 成年人,点到即止。 周绍熙伸手拦下一辆出租,扬长而去。 傅皎苦笑,她压箱底的剑桥大学毕业证快积灰了。 傅皎早跟赵述约好下午面聊工作细节,对付吃了一顿午饭,马不停蹄直奔咖啡厅。 赵述听完,很不赞同傅皎去接周氏项目: “周氏本身是做建筑设计的,设计一门通,门门通。他们只需要师父领进门,剩下的全可以自己公司消化。所以,我们去跟,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傅皎被五维科技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满腔热血道: “龚总介绍的,不会不靠谱。而且,我认识项目负责人周绍熙,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他觉得我们实力很不错。” 赵述:“多少大厂老板跟同学走向陌路。他又不是你老公,哪怕是老公,人心隔了肚皮,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傅皎语塞,合上笔记本: “你别管商务上的事了,你只需要操心设计。” 赵述抱胸冷眼看她:“行。反正,大难临头我会提前跑的。” 傅皎摇头叹息,真冷血啊。给子的心,女人捂不热。 大洋彼岸,祁天壑宿醉未醒。 周秘书连敲了几次门,都不见里头出声,他欠身对身边人道: “祁总还没醒。” 曹医生伸出手腕看表:“都几点了。” 她抬头意味深长地盯着周秘书:“你肯定有备用房卡。” 周秘书连连后退:“不行啊曹医生,祁总在睡觉。” “有什么不行的,他的阑尾都是我帮他割的。” 曹医生伸出两爪,跃跃欲试, “让我猜猜,你是藏在胸口了,还是藏屁股兜了。” 周秘书捂着胸口,决绝道: “祁总,恕小的,在三十年的清白身和您之间,保全了前者。” 然后,一脸英勇就义,递上房卡。 曹医生笑呵呵地接过:“乖。” 曹医生直奔卧室,几个箭步杀将过去,一把拉开窗帘。 祁天壑皱眉翻了个身,又把头埋在枕头里。 曹医生跨坐到床边,使出吃奶的劲掀开枕头:“祁天壑,快起床。” 祁天壑哼哼唧唧:“皎皎,再睡十分钟。” 曹医生脸色变了变,转头问周秘书:“皎皎是谁?” 周秘书:“祁总夫人。” 曹医生狐疑:“真结婚了?” 祁天壑被两人急聒声吵得无法入睡,眯开一条缝: “曹杉,怎么是你。” 祁天壑越过曹杉怒瞪周秘书,周秘书无辜扁嘴,他拦不住啊。 曹杉:“快起来,请我吃饭。” 祁天壑揉着宿醉剧痛的头: “曹杉,你几岁了,不知道成年人的改天,是委婉的拒绝吗?” “我管你。”曹杉背手往外走, “快点,我在外面等你十分钟,十分钟你还没起,我来帮你穿衣服。” 房门一关,室内静了下来。 床头手机又响了一声,祁天壑伸手点开微信。 往下划了划,傅皎头像边未读信息7: 你在做什么呀? 我准备睡觉了。 你起床了吗? 你在忙? 起了告诉我一声。 记得吃早饭。 hello? 祁天壑手顿了顿,敲字: 起了。 对面立刻发来消息:“很忙?” 祁天壑拨了语音电话过去,傅皎接起,懒洋洋道: “你还有空打电话呀?” 隔着太平洋,听筒里祁天壑的声音低沉得不像他: “皎皎,你还记得魏强吗?” “魏强?” 时隔多年,这个名字再次被人提起,过去翻山倒海闪现,傅皎的胃止不住痉挛。 第104章 秋日大雨与乌斯怀亚的风 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 傅皎僵硬回道: “怎么突然问起他?” 祁天壑:“你说过,他是你发小。” 傅皎犹豫道:“算是吧,幼儿园、小学,我们在一个学校。” 祁天壑:“你跟他订过娃娃亲?” 傅皎陷入沉默,许久才道:“什么年头了。哪有人会结娃娃亲。” 祁天壑已经从傅皎不对劲的态度中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沉声说道: “我这几天日程很满,不一定会看手机。” 见祁天壑不再纠结魏强的话题,傅皎松下口气: “没事呀,你忙你的。” “挂了。” 祁天壑态度冷淡,但傅皎并没有往心里去, 长途飞行直接续上高强度工作,铁人也会疲累。 等他回来,炖点他爱喝的汤,给他好好补补。 第二天傅皎收到周绍熙发来的通知,约她正式去周氏聊一聊。 路上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 傅皎没有带伞,算了算时间,放弃回家取伞,踩着高跟鞋一路奔到了公交站。 开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头发蜷曲着向下滴水,脚踝上扒着不少跑动时溅起的泥点子。傅皎狼狈地掏出纸巾擦拭。 一辆宾利车徐徐停下,后座摇下了窗户,韩文霆道: “傅小姐,好巧,送你一程?” 傅皎望了望白辣辣的雨,121路公交还没到,怕是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堵在路上了。 于是她也不客气,点头致谢,坐上了韩文霆的车。 “傅小姐,去哪?” 傅皎报上地址。 韩文霆:“傅小姐,资源不少。是祁总介绍的?” 傅皎笑笑:“上次给五维科技做的案子,得到了龚总认可。周氏是龚总介绍的。” “哦。”韩文霆夸张大笑,“傅小姐又漂亮又有才,真羡慕祁总,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几。” 傅皎扯扯嘴角:“韩总的红颜知己更不少,只是韩总缺少发现她们另一面的眼睛。” “呵呵。”韩文霆摸着下巴,话锋一转, “不知傅小姐知不知道祁总最近有收购文轩阁的打算?” 傅皎贴着真皮座椅的后背冒出一层薄汗,她想起那天早上祁天壑的那通电话。 韩文霆脸上笑着,目光深不见底: “傅小姐怎么过河拆桥,我助你拿下五维科技,你不该报答一下吗?” 傅皎远远看见周氏建筑就在下个路口了,侧头正色道: “生意上的事恕我无能,帮不了韩总。谢谢韩总送我,再见。” 韩文霆隔着雨帘盯着傅皎一路跑进大楼,收回目光,拨出电话: “我按你说的做了,你答应我的也要做到。” 跟周绍熙的会晤十分顺利,双方约定五天后看傅皎的初步提案。 傅皎从周氏出来,雨还在下,乐芜从地球另一端打来电话。 她历经了四十五小时的飞行,三次中转,终于抵达阿根廷乌斯怀亚。 电话那头,乐芜兴奋地大喊,声音夹着呼啸的海风: “皎皎,我明天要坐船出发了,两天后将穿过地理书上的德雷克海峡,登上南极半岛。” 傅皎受她感染,郁结一扫而空,连带着看秋日这场大雨也可爱了许多: “记得多拍点照片发我。” “一定一定。”乐芜笑道,“我在海上信号会很差,能连上的时候,我就发你。” “好。” 祁天壑回国那天,上午傅皎刚去了周氏建筑设计事务所汇报方案。 过程很顺利,周绍熙代表周氏点评了傅皎的方案,其余高管也纷纷给予了认可。只待周氏内部向董事长汇报。 傅皎镇静地走出周氏大门,情不自禁地握拳大喊YES,她掏出手机正要跟赵述分享喜悦,一看时间,快错过接机了。 她连忙叫了个车,飞速驶向机场。 接机的人扎堆挤在国际抵达出口,傅皎对着手机镜头整理了下头发,补了个妆。 手机里,350聊天窗口仍没有动静。 祁天壑一周没回过消息了,傅皎温柔、体贴地替他编造了许多借口, 庞大的商业帝国领头人,忙碌程度绝不亚于创业期的她。 但在她虚构的梦里,隐隐有一丝被她压制的不安。 傅皎收起手机,目光看向陆续来人的出口。 回国就好了, 两个人见面就好了。 祁天壑的身影出现了。 傅皎抓住栏杆,雀跃地朝他招手。 祁天壑并没有发现她,他掉过头像被谁叫住了。 随即,一只女人的手勾上了他的臂弯。 第105章 接机遇到情敌 傅皎的笑僵在了嘴角。 祁天壑只顾着跟身边人说话,反倒是周秘书先发现了傅皎。 “祁总,傅小姐在那。” 祁天壑顺着周秘书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神冷淡,面无表情。 他又低头跟挽着他的女人说了几句话。 那人也朝傅皎看了过来。 傅皎指甲嵌进肉里,僵硬着脸等他们走近。 祁天壑吩咐周秘书:“周密,你送她回去。我开车送曹杉。” 傅皎愣在原地,当着这么多人面,质问的话在嘴里说不出口。 曹杉善解人意道:“不用了,我自己回。” 祁天壑对她说道:“我要去奥亚一趟,顺路。” 周秘书此刻的感觉不亚于被火烤,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傅小姐……” 傅皎振作精神,朝祁天壑弯了弯嘴角: “行,你先忙,我在家等你。” 路上,周秘书从后视镜里回望傅皎,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没有焦点。 周秘书忍不住解释:“曹医生是奥亚的外科医生。” 傅皎抬起头,视线跟周秘书对上。 周秘书继续道:“曹医生去年去美国医科大学进修,这次也是凑巧了,碰上她进修结束,跟祁总一起回国。” 傅皎的眼睛亮了亮:“他们不是约好的?” 周秘书不敢撒谎:“至少,祁总去美国确实是出于公事需要。” 傅皎垂下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 周秘书从镜子里看见,她扯了扯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 当晚,傅皎坐在杨柳岸的客厅沙发,等了一夜。 窗外,这场秋雨持续下到天明,渐渐停了,露出一丝天光。 祁天壑没有回来。 傅皎扔掉手机,进卧室闷头大睡。 齐天下顶层办公室,祁天壑坐在椅子上欣赏东边新升的太阳。 周秘书敲门:“祁总,闻总来了。” 祁天壑掉转椅子:“进。” 闻雅阔步走近,面色凝重:“TYA并购文轩阁失败。” 祁天壑眉头紧锁,嘴角微微抿着:“原因。” 闻雅:“我们跟文轩阁的内部协议被捅到了证监局,重组方案被否决。 韩文霆抓住这个空档,怕是会咸鱼翻身。” 祁天壑:“查到是谁泄露的了吗?” 闻雅扶了扶眼镜,眼神飘忽。 祁天壑心情差,耐性不足:“有话快说。” 闻雅拉开椅子坐下: “我们派去盯梢韩文霆的人,汇报说前几天发现傅皎上了韩文霆的车。” 祁天壑一怔,眉峰蹙起:“确定?” 闻雅:“确定。韩文霆从家到公司的路线不经过杨柳岸,那天他特意绕了个弯,去了杨柳岸,接上了傅皎。” 祁天壑沉着脸一言不发。 闻雅敲了眼他的脸色,宽慰道: “仅凭这点,也不足以说明她帮了韩文霆。她动机不足。” 祁天壑冷笑:“你怎么知道?你跟她很熟?” 闻雅见状,闭上了嘴。 “文轩阁撑死了只是只三脚猫,韩文霆就是个跳梁小丑,不用理会。” 祁天壑弯曲指节,轻叩桌面, “子衿文化不也想跟TYA合作吗?你抽时间见见裴青。TYA想打入文博市场,必须搭配展览公司打出一套组合拳。” 傅皎断断续续补了两个钟头觉,心里藏着事,睡得不踏实。 她瞧了眼时间,才上午十点。 手机安安静静地躺着,电量满格。 傅皎长叹口气,咽了口口水,扁桃体疼痛难忍,撑着手翻了个身,将腿放到地上,刚起身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床沿跪在地板上。 这时,手机铃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炸响。 傅皎眼前一片黑,摸过手机下意识接起:“喂。” 才开口,她发觉嗓音嘶哑,看来是病了。 “喂,小姑娘。” 听筒里不是祁天壑,是一个带点L市乡音的老人家。 第106章 你是不是九年前的那个孩子 “喂,您好,哪位?”傅皎有气无力道。 老人家问:“你是傅皎吗?” 傅皎应道:“是的。” “哦,你的身份证在我这。” 身份证? 傅皎猛地一惊,身份证对她来说是仅次于命的重要东西。她只有一张,遗失无法去派出所补办。 想补办倒也有方法,但那样就会惊动大洋彼岸的人。 傅皎缓了缓站起身:“你稍等,我找一下。” 傅皎打开柜子,翻出证件包,她的证件安然无恙地待着。 傅皎来了气,这人不知道哪来的骗子: “老人家,您这么大把年纪了,别骗人了了。我没丢。” “哦,我说错了。祁天壑跟你认识吗?上次你们一起来的。” 傅皎想起来了,想必是一周前去扫墓的时候不小心遗失的。 祁天壑没钱,用了她的手机支付,故而老人家才能找到她。 傅皎:“不好意思,请问您是L市寿合墓园的?” 老人家:“对对。” 傅皎:“那我给您一个地址,您方便寄过来吗?快递费到付。” 老人家:“我不懂哇。你们自己来取吧。快递多贵。” 傅皎无奈笑,老人家怕是不知道过去一趟的飞机票比快递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傅皎:“请问您贵姓?” 老人家:“我姓张。” “好的,张伯。”傅皎道,“我这就联系下身份证的主人。” “好好。” 傅皎眉头一耸,自言自语道,这可不是我上赶着找你,是受人之托。 她拨通祁天壑的电话,但跟这几天一样,始终只有忙音。 傅皎咬牙:“这个人是去了趟美国,得了疯牛病么。翻脸不认人。” 点开微信,界面上全是自己发给他的绿色聊天框。 傅皎只扫了眼,便关了手机。 又不是她的身份证,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 可是张伯却很着急,他又打了个电话过来催问。 傅皎直接把祁天壑的手机号发给了张伯,过了一分钟,张伯又打给傅皎:“没人接啊。小姑娘,这样,还是你来取一趟吧。” 傅皎敷衍:“行,等我哪天有空了来拿。” 张伯却不依不饶:“不行啊,后天我就退休了,去陕西找我儿子。不在L市了。” “没事,丢了可以补办。” 张伯扯了一堆遗失证件的大道理,正好有个电话进来,傅皎便称自己有事,挂断了张伯电话。 “喂。” “哎,喂,是林皎皎吗?” 傅皎冷了脸色:“哪位?” “呵呵呵,我是田佳佳。” 傅皎:“找我什么事?” 田佳佳琢磨了这些天,每天都在后悔同学会那天对林皎皎的不友善,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弥补的方法。 “我听班长说,你在做展览设计,这不凑巧了么,我老公表舅的堂哥,是二中教导主任,他们学校想做个校史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帮你牵线搭桥。” 傅皎默了一瞬,语气柔和了些:“好的,谢谢。” 田佳佳趁热打铁:“你明天有没有空?明天中午我约个饭局。” 傅皎犹豫了下,点点头:“有空。明天L市见。” 挂断电话,傅皎揉了揉剧痛的太阳穴。 人倒霉时,什么事都赶着趟儿来了。 第二天一早,傅皎吞了颗退烧药,赶早班机飞到了L市。 田佳佳这次一扫同学会那天阴阳怪气的态度,尽地主之谊,帮傅皎跟二中牵上了线。 饭后,傅皎借口有事,脱身来到了墓园。 秋雨蒙蒙,墓园宁静而祥和。 傅皎吸了吸鼻子,退烧药作用逐渐消退,她深一步浅一步地踩着柔软的草地。 “小姑娘,你来啦。”张伯老远就瞧见了傅皎。 他这会正拿了把锄头,在巡回去除墓地上的杂草。 张伯招呼傅皎进了他的小小办公室。 那是一间不足十个平方的小屋,摆满了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祭奠物品。 张伯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身份证,递给傅皎。 “物归原主,我也算站好最后一班岗了。” 傅皎点头谢过,掉转身子正要离开,张伯叫住她: “你是不是九年前的那个孩子?” 第107章 九年前的墓园 傅皎一愣,回头茫然地看着张伯。 张伯仔细端详着傅皎的脸,笑呵呵道: “真是你呀。” 他伸出干涸皲裂的手掌往自己胸前比划: “你以前才这么点高吧。” 傅皎回想起来,在九年前正月那场仓促的葬礼上,依稀是闪过一个工作人员的身影。 当时奶奶去世,她身心俱创,葬礼该操办的一切事宜都是祁天壑帮忙处理的。 傅皎弯弯嘴角:“不好意思,张伯,没认出您。” 张伯拉开椅子请傅皎坐下,大有长谈一番的架势。 “也难怪你记不得我。” 张伯从抽屉深处拿出一筒塑料杯,捻开上头几个,从中间挑了个干净的杯子,替傅皎倒上茶。 “当年都是另一个小伙子来找我谈的,我还以为是他亲属过世。下葬那天,我远远一看,才发现是你。” 张伯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徐徐吐出: “当年那臭小子为了几个钱,跟我掰扯半天。” 傅皎不解地望着张伯,当年奶奶去世,家中没有积蓄,是街道看她可怜,组织拨款给她,才有钱把奶奶好好安葬。 傅皎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口。 张伯啐了一口:“听那小子忽悠你。这钱都是他掏的。给了我一塑料袋纸币、硬币,拢共不过百来块,却想买最好的香烛纸钱。我不肯,他硬是磨了好几天,寒冬腊月的,一声不吭帮我把墓地的杂草都割了。” 傅皎被这突如其来的往事震住了,她捂住心口: “啊?不是街道支付的吗?” 张伯:“什么街道,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都是那小子干的。” 张伯弹了弹烟灰,灰烬一落,那烟头上的火光熊熊燃了起来。 傅皎呆愣愣地问道:“他哪来的钱。” 祁天壑是被祁家放逐到L市的,除了维持最低生活标准的钱外,他身无分文,连吃饭都需要靠他们几个好友轮流接济。 这么大笔丧葬费,他从何而来? 傅皎一想到他一个桀骜自负的人,向人低头借钱的画面,心口像是被烫了一样,瑟缩了下。 张伯絮絮叨叨:“原来你不知道啊。上次你们一起来,我就想出来问问你了。那小子硬是说你怕生,让我不要打扰你。敢情是怕我拆穿他。” 傅皎抬头:“你们很熟?” “是啊,那小子年年来扫墓。一来就把我小店包圆了,拿到你奶奶墓前烧,一烧就是大半天。” 张伯叹道:“我知道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能让我多赚点钱,还当年我帮他的恩。 当年那点东西才值几个钱,恩情早就还清了。 真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啊。” 傅皎像被雷击中似的: “每年都来?” 张伯:“年年清明都来。” 傅皎沉默半晌,不可思议道: “那你们就没加个联系方式?” 张伯笑笑:“我就一看墓的老头儿,他一看就是个大老板,我加他干嘛。 人跟人不就这么回事么,他是大白菜,我是土豆,都是土里长出来的,还不同哩。 我们在太阳底下呀,各有各的活法。” 傅皎作别张伯,冒雨又登山来到了奶奶墓前。 她弯下腰,捡拾那些掉落的枝丫,对着奶奶的墓碑轻声说道: “奶奶,你说他傻不傻?做了这么多事,都不知道说一声。” 傅皎的毛衣开衫很快落满了一层晶莹的水珠,她不以为意,直愣愣地戳在那儿: “奶奶,”傅皎抿了抿嘴, “我不想再跟他玩猜谜的游戏了。 我爱他,如果他仍然爱我,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第108章 阿壑,我爱你 傅皎改签了当晚回S市的机票,在机场药店,她买了盒退烧药服下。一路昏昏沉沉地到了S市。 一出机场,S市霓虹灯初上,洋洋洒洒的秋雨晕成一片片昏黄。 傅皎叫了辆车,直奔齐天下集团。 傅皎:“你好,我找你们祁总。” 前台:“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傅皎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名片,“你看我是他朋友,我有他的联系方式。” 前台礼貌笑笑:“不好意思,我没有祁总微信,无法确认您的真实性。” 傅皎皱眉,向电梯口张望了下。 三名保安守在电梯安检口,硬冲不可行。 前台突然起身:“周秘书。” 傅皎掉转身子,瞧见来人,眼尾一挑,上前几步: “周秘书,你能带我去找祁天壑吗?” 周秘书为难地看着傅皎。 傅皎懂了,这几天祁天壑是有意避开自己,并不是工作繁忙也不是信号不好。 但今天傅皎势必要见他一面,把话摊开来说清楚。 “周秘书,”傅皎嘴角一勾, “乐芜是我闺蜜。她说下次录音综可以邀请我去探班,我想再带个朋友应该也可以。” 周秘书话不多说,右手向前一指:“傅小姐,请跟我来。” 齐天下在市中心坐拥两栋大楼,祁天壑的办公室就在东区顶层。 站在CEO办公室门口,周秘书提醒道: “祁总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傅小姐讲话需当心。” 傅皎侧头:“谢谢周秘书。” 周秘书轻扣三下门,里头传来一声进,他退开一步,让傅皎单独进了屋。 祁天壑正在看文件,头也不抬:“什么事?” 等了一会,没听见有人开口,他从文件中抬起头,视线锁定了傅皎。 祁天壑皱眉不悦:“谁让你进来的。周密?” 傅皎款款走近,无惧他的冷厉,在他面前落座。 “我想跟你谈谈。” 祁天壑扔掉笔,向后靠向椅背:“我很忙。” 傅皎:“我很快。” 祁天壑:“行。你说。” 傅皎从包里拿出身份证: “我去了一趟L市,你身份证落在墓园了。” 祁天壑客气又疏离:“哦,谢谢。” 傅皎见他态度古怪,气不打一处来,勉力笑着: “阿壑,不要这样对我。” 傅皎极少唤他阿壑,祁天壑神情松动,放下环着的手: “你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傅皎垂下头,指尖轻抠膝间裙褶: “墓园的张伯说,九年前,是你筹钱帮我奶奶下葬。这九年来,你年年清明都会去给我奶奶扫墓。” “哦。”祁天壑耸耸肩,“举手之劳。” “谢谢。”傅皎抬起头,“谢谢你,阿壑。” 谢谢你九年来一直没有忘记我。 “我说了,举手之劳。”祁天壑渐不耐烦, “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走了。我很忙。” “有事。”傅皎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气道, “我玩腻猜来猜去的游戏了,我们之间如果一定要有个人迈出这一步,我想可以是我。” 傅皎目光灼灼, “阿壑,我爱你。” 祁天壑错愕了一瞬,眼神复杂地盯着傅皎。 他俯身缓缓向傅皎靠近,咫尺之间,他冷冷道: “皎皎,你的戏演的真好。” 傅皎急着剖白:“你相信我,我说的是认真的。阿壑,重新相遇以来,我确实是在试探你,想看看你对我是不是还有感情。 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我也很确定我爱你。” 祁天壑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令傅皎不寒而栗。 祁天壑突兀停住了笑:“这么说,你爱上我了?” 傅皎点头。 祁天壑食指挑起傅皎的下巴,双眼注视着她鲜艳欲滴的嘴唇,苦恼道: “怎么办, 这场游戏,你输了呢。” 第109章 对你的好都是演出来的 傅皎身形一震:“什么意思?” 祁天壑将手插进兜里: “游戏,你怎么还认真了。你一开始不是很清醒吗?” 傅皎脸色僵硬: “你说清楚点。” 祁天壑:“傅小姐是聪明人,这会儿怎么变笨了。 这段时间的我,都是我演出来的人设。” 祁天壑眼神越发幽暗: “我祁天壑,向来睚眦必报。 你凭什么自信,九年前不告而别,你一回来,我们之间的旧账,就能一笔勾销?” “假的……”傅皎眼圈红了几分,摇了摇头,“不可能。” 傅皎:“你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你在你家人面前说喜欢我,你对外公布已婚,你不惜负伤也要拒绝莉莉丝,你年年祭祀我奶奶…… 这一切, 难道都是你演的?” 祁天壑冷笑:“不下点血本,怎么拿到我想要的。” 祁天壑绕过桌子逼近,掐着傅皎的脸,逼她抬头: “我每天见到你这张脸,就犯恶心。 这九年,每一天我都在想, 总有一日,这张脸会像今天一样,震惊、悔恨、痛苦, 我要让你尝到真心被辜负、被遗弃的滋味。” 说罢,祁天壑甩开了手,傅皎跌坐在椅子上,泪流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傅皎机械地重复,“原来是这样。” 只一瞬,像是回光返照,傅皎张张嘴: “你撒谎,你床头柜还放着我送你的皮筋。” 祁天壑背身站着: “呵,那都是引你上钩的饵料。亏我费尽心思,让人找了根一模一样的皮筋,伪装成你的。你还真信了,不枉费我辛苦一场。” 傅皎苍白着脸,听他又道: “从今往后,别再来找我。 你的爱,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傅皎颤颤巍巍起身,凄凉笑道: “好的,祁总。” 她蹒跚地走到门口,像一朵夏花在秋末垂败,又不甘于谢幕,她不死心道: “祁总,陪我演戏这段时间,你对我忠诚过吗?曹杉是你什么人?” 祁天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是值得我一辈子珍惜的女人。” 一瞬间,傅皎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几欲瘫倒,她紧紧握住了门把手,才勉强支撑着,眼泪止不住淌下。 泪是烫的,心是凉的。 傅皎深吸口气,推开了门。 周秘书见她状态不对,从椅子上弹起: “傅小姐,我给您叫车。” 一门之隔,祁天壑出言警告道: “周密,少管闲事,滚进来。” 傅皎不忍为难周秘书,摇摇头:“我没事。” 外面雨势渐急,包里手机一声声也响个不停。 傅皎:“喂。” “不好意思啊,”周绍熙嘴上说着抱歉,语气却冷冰冰, “周董看了你的方案,觉得跟周氏的理念并不吻合,所以这次不能合作了……” “我明白了。” 傅皎干脆利落挂断电话,剩周绍熙在电话那头置气。 一没有利用价值就踢开自己,她果不其然也成了势利眼。 傅皎发了条信息告知赵述,顺便告假三天。 作为这一切应做之事,傅皎泄了力。 身体滚烫,立在寒冷的夜雨里,禁不住痛得打了个哆嗦。 眼前一黑,就要往地上摔去。 朦胧中,漫天秋雨像是浩瀚星辰,可惜星云骑士并没有出现。 傅皎重重地躺在水泊里。 十几分钟后,她逐渐苏醒,雨丝持续落下,傅皎挣扎着匍匐几步,伸长手臂够到手机。 傅皎气若游丝:“喂,小新,你能过来吗?” 小新和救护车前后脚抵达齐天下大楼底下。 小新冲过去就要扶起傅皎,被医生劝阻,医生检查了傅皎的基本情况,将她抬上担架。 救护车呜哇呜哇驶离。 周秘书挂断座机,在位置上思考了半晌,起身叩响CEO大门。 “祁总,傅小姐在楼下摔倒了,现在人被救护车送医院了。” 祁天壑向下眺望湿湿漉漉的地面,嗤笑了声:“又耍什么伎俩。” 周秘书:“傅小姐今天好像身体不适,嗓音哑哑的。” 祁天壑:“以后她的事,不用跟我汇报。” 周秘书迟疑着应道:“是。” “等等,”祁天壑叫住他,默了片刻道, “去打听打听她伤的怎么样。” 傅皎再一次苏醒,人已在病房,身上也换上了干爽的病号服。 小新第一时间上前:“怎么样傅皎?” 傅皎张张嘴,声音嘶哑,索性用口型比了“水”。 小新摇起她的床,拿过桌上的矿泉水递给她,喋喋念道: “你体温四十度你还乱跑,幸好只蹭破了点皮。 医生说保险起见,明天做个磁共振再确认下。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皎摇了摇头:“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小新道,“你再睡会,盐水有我看着。” “小新,你先回去吧,我觉得好多了。” 小新拉开陪护椅:“今天你就是赶我我也不走了,明天我也请好假了。” 傅皎心头一暖:“谢谢。”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小新支起胳膊枕在头下。 即便是粗枝大叶的她,见到傅皎这个样子不用问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傅皎这一天过得精疲力竭,很快睡死过去。 她的手机却不依不饶地响起,小新慌忙坐起,抓起手机想把它静音,一阵手忙脚乱中,却不小心按了接通。 小新只好拿到耳边,对面笑呵呵说道: “皎,我到S市了。见个面?” 小新低声解释道:“我不是傅皎,她睡了。” “哦,”对面问,“你是傅皎的谁?” 小新:“我是她朋友,她病了,我在照顾她。” 小新敏锐发觉对面声音一紧: “你们在哪?我现在过来。” 第110章 我们的大债主 早上六点,傅皎被一阵消毒水味惊醒,掀开眼皮,入眼是方格子夹板天花。 记忆一下子错乱,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几几年。 “醒了?喝点水?” 傅皎侧过头,看向来人,愣愣道: “庄医生,又麻烦你了。” 庄鲲耸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皎,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医生哦。” 小新悠悠转醒,揉揉眼睛:“傅皎你醒啦。” 傅皎转过头看看陪护椅上的小新,又回过头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庄鲲。 记忆归位,原来不是六年前在庄鲲的医院。 傅皎示意庄鲲摇床:“你怎么来了?” 小新收拾好陪护椅,抢白道:“他半夜就到了,看你在睡,没叫你。” 小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问傅皎:“庄鲲是你谁啊?” 傅皎难得一笑:“小新,这是我们的大债主。” 小新:“啊?” 傅皎同庄鲲也算相识多年,但相处中也难免掺杂一些复杂的感情,他比她年长七岁,既有医生的威严,更像是师长。 因他天生一张娃娃脸,又爱笑,故总让人忽略了他三十三岁的年纪,连小新都敢直呼其名。 傅皎解释道:“借给你的钱,其实是问他借的。” 小新倏地立正鞠躬:“谢谢大债主。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庄鲲笑着摆手:“不用。我不急。” 他眼睛移向傅皎:“你上次问我借钱其实是为了小新?” “一部分原因是,”傅皎顿了顿,“剩下的作为我创业启动资金了。不好意思,没跟你说。” 庄鲲:“没事,就当我入股了。” 傅皎又转头对小新道:“小新,我有点饿,能不能帮我去食堂打份粥。” “好的。” 小新一走,庄鲲温和微笑着: “三年没见了,还好吗?” 傅皎无奈地抬了抬打吊针的手: “如你所见,好像不是很好。” 庄鲲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被浅浅笑意覆盖: “还是放不下他?” 傅皎垂下眼睑,唔了一声,自嘲: “我大概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庄鲲试探道:“那你撞过了?回头了吗?” 傅皎叹了叹,一言不发。 庄鲲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抚过: “不急,慢慢来。” 傅皎吸吸鼻子,抬头问庄鲲:“三年过去,你PHD读出来了?” “sure.” 庄鲲站着,傅皎不得不昂着脖子说话,他意识到后,体贴地拉过凳子坐下。 “你呢,不考虑再读个博?” “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傅皎迟疑了会,把自己的人设及准备创业的事告知了庄鲲。 在庄鲲面前,她一向没有秘密。 庄鲲眉头紧锁:“创业这条路本就难走,你还加了个debuff。” 傅皎笑笑:“既然误打误撞开始了,就有始有终吧。” 医生查完房,护工便推着轮椅过来接傅皎去三楼做磁共振了。 “我来。”庄鲲接过轮椅把手,跟小新一道陪同傅皎。 检查室只准许病人进去,两人便在门口等着。 庄鲲不经意问:“小新,你知道傅皎是怎么摔倒的吗?” 小新脸上的表情像吃了只苍蝇一样,她撇撇嘴: “我不知道。” 庄鲲瞧出不对劲,便试探性地问: “跟祁天壑有关?” 小新震惊地瞪大双眼:“你,你认识祁天壑?” “算是吧。”庄鲲眉眼弯弯,一脸真诚,“是皎皎跟我说的。” 傅皎居然肯把自己跟祁天壑的事告知眼前的男人。 那就说明,他们俩关系好到可以为对方两肋插刀。 这下小新满肚子的话有了出口,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我跟你讲哦,都怪祁……”小新紧急刹车,左右张望了下,压低声音, “嘘,我们说话得轻点。” 庄鲲点点头,配合地将耳朵凑到小新嘴边。 小新激动地噼里啪啦一通输出,没注意到庄鲲的脸越来越黑。 庄鲲:“所以,傅皎会受伤,跟祁天壑有关。” 小新:“我是这么猜的啦。应该八九不离十。傅皎肯定是被他甩了。这种土豪,要是真心对傅皎,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来人慰问一下。” 庄鲲周身低压,目光狠厉,他突然说道: “小新,你帮我照顾下傅皎,我有点事,去去就回。” 第111章 你到底还有多少男人 周秘书正在跟祁天壑汇报傅皎那头的最新情况。 祁天壑蹙眉:“男人?生面孔?” 周秘书:“是的,我们还在核查这个人的身份。” 祁天壑:“他什么时候到的医院?” 周秘书:“半夜12点左右。” 祁天壑翘起二郎腿,默了一瞬,嗤笑: “半夜探望病人,林皎皎啊林皎皎,你到底还有多少男人。” 周秘书躬身告退。 片刻后,他又冲进了CEO办公室: “祁,祁总。” 祁天壑:“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周秘书整理了下措辞:“那个男的来了。” 祁天壑:“哪个男的?” 周秘书:“就是昨天半夜探望傅小姐的男人。” “哦。”祁天壑挑眉,“让他上来。” 楼下保安接到周秘书通知后,放庄鲲进了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周秘书礼貌欠了欠身: “请问您贵姓。” “庄鲲。” “请稍等片刻。” 周秘书眼神闪了闪,略一颔首先去向祁天壑汇报。 祁天壑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 “你说他就是之前海外账户转账给皎皎五百万的那个人?” 周秘书:“是的。” “有意思。”祁天壑食指轻扣桌面, “我不去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让他进来。” 周秘书:“是。” 庄鲲进了房间,周秘书在身后,替他们关上了门。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打量彼此,眼中是旗鼓相当的自信。 庄鲲身高跟祁天壑不相上下,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自然卷曲。 不像祁天壑一张扑克脸,因天然爱笑,看上去倒是比祁天壑更平易近人些。 穿了一件黑色半高领针织衫,气质恬静。 他步步走近: “祁总,久仰大名。” 祁天壑从办公桌后绕行而出,声势逼人: “哦?可惜,我没听过你的名字。” 庄鲲从兜里伸出手,舒展指节: “这不重要。” 说罢,他攥紧拳头朝祁天壑面门打了过去。 祁天壑不设防,被他击中,鼻血登时滴了下来,他立刻反手回击。 庄鲲也讨不着好,祁天壑出拳干脆利落,一拳下去,庄鲲嘴角肿了起来。 庄鲲吃痛,揉也不揉,提腿一扫,将祁天壑扫到地上。 两人都接受过多年武术训练,拳拳到肉,倒是谁也不吃亏。 但谁也没吭声。 像是在较劲,先呼痛的人就算认输。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脸上、身上都挂满了彩,双双倒在沙发上小憩。 祁天壑多少年没打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架,反倒对眼前的男人生出一丝惺惺相惜。 他起身给庄鲲倒了杯茶。 庄鲲正在系纽扣,腾出手接过,礼貌道:“谢谢。” 祁天壑长手搭在沙发背上: “说说看,你为什么揍我。” 庄鲲边整理发型边笑: “你欠打。” 祁天壑眼睛一眯,威胁道: “我劝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你现在在我的地盘。” 庄鲲收拾完头发,拾起沙发上的外套: “祁总大可拦我试试。 不早了,我还有事,再见。” 一开门,庄鲲这副鬼样子,把外头的周秘书吓了一跳。 他疾步走到门口,探头朝里看自家老板挂了没有。 还好,没挂。 这个月的工资还有人发。 周秘书:“祁总,需要我叫保安吗?” 祁天壑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 “不用,让他走。” “是。”周秘书踌躇道, “祁总,我查到了一些事。” 祁天壑招手让他进来。 周秘书逐字逐句汇报: “庄鲲,是英国人,从小在爱尔兰长大。牛津大学心理学专业优秀毕业生,毕业后在英国SLaM莫兹利医院当心理医生,三年前辞职去了美国耶鲁大学读博。今年刚毕业。” 祁天壑皱紧双眉:“他之前有没有来过中国?” 周秘书摇头:“没有查到他的入境信息。” 祁天壑顿了顿,停了一下,才说道: “他没有来过中国,那他跟皎皎是怎么认识的。” 周秘书:“傅小姐那边我查过了,她并没有出入境的相关信息。” 祁天壑闷声不响。 周秘书一个念头闪过,道: “祁总,你说傅小姐会不会是网恋?” 周秘书越想越有理,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猜想。 祁天壑抬眸冷冷地盯着他,周秘书后知后觉,住了嘴。 祁天壑:“去,把庄鲲查个底朝天。” 第112章 看看你自己属于哪一类垃圾 庄鲲去齐天下打架的那会功夫,医院这边也不安分。 傅皎做完检查,才跟小新回到病房,便有人上赶着来挑事。 小新率先护在傅皎跟前,两手叉腰: “严溪芮你来干什么?快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严溪芮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一步步走进病房。 边向四处打量,边伸手在床栏上抚摸了一把,幸灾乐祸道: “你这条狗还挺护主的。” 小新被她一激,立马要同她理论,傅皎连忙喊住她: “小新,你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回去吗? 别搭理那满嘴喷粪的,仔细别沾着你。” 严溪芮嘴角抽动,半天憋不出话来反击。 停了片刻,眼神扫到一身病号服的傅皎,才又笑开: “我今天心情好,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她扭着腰在病房里来回踱步,笑道: “傅皎,也别怪我泼你冷水。 就你这样的,满大街都是。 当初我就劝过你,别上赶着飞蛾扑火。 你那穷酸样,怎么配得上祁天壑。 现在后悔了吧,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抱牢郝总,丑一点老一点,总比现在一无所有强。” 傅皎冷了眼看她,一脸嫌恶。 严溪芮当看不见,自说自话: “可惜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当初非要缠着天壑哥,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严溪芮嘴里说着些同情话,面上神情却全是讽刺。 傅皎撑起身,笑道: “我挺佩服你的。” 严溪芮斜着眼,将信将疑道:“佩服我什么。” 傅皎:“佩服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挺不容易的。” “呵呵,” 严溪芮现在可不怕她,她跟祁天壑已经玩完了,彻底玩完了。 “傅皎,作为回报,我也好心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劝你,离开S市。” 小新正要问,严溪芮却掸了掸衣服上的灰,笑着走了。 小新跟在她身后一路骂到门口: “回家找找垃圾桶,看看你自己属于哪一类垃圾。” 骂完,小新用力甩上门,掉转身担忧地望着傅皎: “你还好吧。” 傅皎沉着脸在想事情,默不作声。 小新走到跟前,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傅皎才道:“我记得你说过严溪芮又回文展上班了?” “是的,是总经理亲自道歉,将这尊佛请回来的。” 小新吐槽道,“可了不得了。现在在公司什么也不干,成本部经理反过来伺候她。” 傅皎点点头,对小新道:“小新,你下午去上班吧。” 小新摆手:“我跟你说过啦,我请过假了,你别怕影响我。” “不是。”傅皎皱眉,“你帮我去公司盯着严溪芮,看她跟什么人在来往。我总觉得她刚才话里有话。” “可是……” 傅皎笑道:“我这边有庄鲲,你不用担心,他是我好多年的老友。” “行。那我等庄鲲来了再走。” 临近中午,庄鲲才现身。 先是小新惊讶地叫了一声,傅皎才侧过头去看他。 大阴天的,戴了副墨镜,嘴角红肿,像是被人打过。 傅皎:“怎么了这是,出去一趟,因为普通话不标准,挨揍了?” 庄鲲不答,偏头去看小新,逗趣道: “中国人都会功夫吗?” 小新连忙后退: “别看我,我手无缚鸡之力。” 又是个新成语,两人嘀咕半天,在傅皎的催促下,小新才离开了医院。 小新一撤,庄鲲装作很忙的样子,这儿摸摸,那里碰碰,视线总不跟傅皎接触。 傅皎也不急,当医生的大抵如此,尤其是心理医生。 见到病人恨不得他往上说三代祖宗,但自己的事,别人就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带提一嘴的。 但眼下,傅皎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庄鲲,下午陪我去个地方。” 庄鲲把眉毛一皱:“你这个样子,不能乱跑。” 傅皎:“十万火急,必须要去。” 第113章 祁天心已经成年了 下午挂完今日份盐水,傅皎便撺掇庄鲲换装出了门。 她叫了辆车,一上车便对司机道:“去杨柳岸。” 庄鲲不明所以:“是你家?” 傅皎伏在玻璃上看外边风景,看得很是投入。 庄鲲又问了一遍,才听见她若有似无的一声“不是”。 既不是她家,庄鲲一下就猜到了房屋的主人。 出租车在杨柳岸门口停下,傅皎一声不吭在前头领路。 庄鲲插着兜,边走边四处打量着小区环境。 到了家门口,傅皎刚要输入密码,房门一开,从里边露出一张人脸。 “你来啦。”周秘书微笑致意。 傅皎点点头:“我来收拾一下东西。” “请进。” 庄鲲正要抬腿进屋,却被周秘书拦在门外: “庄先生,祁总吩咐,您不能进去。” 庄鲲对折返的傅皎道:“我在外面等你。” “嗯。” 傅皎从玄关拐进客厅,那只陪伴她远渡重洋的湖绿色行李箱静悄悄地躺在地上。 周秘书像是很不好意思,挠挠头,道: “祁总中午帮您收拾过了。” 傅皎残破的心又一阵绞痛:“他想的倒是周到。” 傅皎不死心,说着要再检查一下有无遗漏,便进了主卧,翻箱倒柜,卧室里空空如也,卫生间也是,一根头发丝也没有。 傅皎自嘲笑笑,祁天壑送走过多少个女人,手法如此老练、决绝。 傅皎重新回到客厅,周秘书又很是为难地对她说: “这套房子,已经挂出去了,过两天会卖掉。” 傅皎明白他意思,当即从行李箱的网袋里翻出那枚硕大的戒指,搁在茶几上,也决绝道: “你回去转告祁天壑,请他放心,我绝不会再来。 订金我也还给他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麻烦他抓紧对外宣布离婚。免得有心人掘地三尺,又牵扯到我。” 周秘书点头称是,接过行李箱,交接到门外庄鲲手里。 傅皎突然回过头,问周秘书: “祁天壑伤得怎么样?” 周秘书一怔,道:“还可以,只是皮外伤。” “哦。” 傅皎面无表情径直进了电梯,庄鲲紧随其后,心虚地摸摸鼻子,缓缓道: “那个……我去找他打了一架。” 傅皎挑眉:“谁赢?” 庄鲲:“平局。” 傅皎:“那你要加强锻炼。” 庄鲲惊讶道:“你不怪我?毕竟他是你的……” 傅皎板着脸,像要以决然的态度来说服自己似的,冷冷道: “我跟他彻底没关系了。” 庄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傅皎:“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庄鲲顾左右而言他: “我才刚来,准备再玩一阵,要不等你病好陪我在中国转一圈?” 傅皎想着,比起庄鲲土生土长的英国华裔,自己确实更像地主。中国人讲究尽地主之谊。 可眼下,她绝没有心思出游,她奢侈地病了几天,既然同赵述说好一起创业,绝没有遭了点感情上的挫折便打退堂鼓的道理。 哪怕要输,也是创业未半先道崩殂的失败。 “我是有工作的人,没有那么多假期。” 庄鲲无奈道:“连几天时间都没有吗?” 傅皎:“这里可不是大不列颠,几天时间想环游中国,做梦吧。 陪你在周边玩一圈倒是可以,反正我的工作也不用天天坐班。” 庄鲲:“好啊。” 话音刚落,傅皎手机响了。 赵述来电慰问,傅皎提起精神应付,推托自己快出院了,让他不必探望。 赵述顿了顿,扯东扯西了几句,聊到五维科技的方案进展,他突然想起一个人: “你跟韩文霆熟吗?” 傅皎一头雾水,刚还在说五维,怎么一下子扯到韩文霆身上去了。 随即她想起她跟赵述说过她向韩文霆取过经,了解过龚总的喜好。而且他们还照过一次面。 傅皎:“不熟,一般般。” 赵述:“昨天TYA收购文轩阁失败了。” 傅皎对这些大公司的权谋争斗毫无兴趣,又敷衍了几句,挂断电话。 庄鲲这时叫到了车,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送傅皎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便折返回医院。 刚踏进病房,小新打来电话,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傅皎,严溪芮果然不正常。 她上了一辆豪车,我拍了照片发给你。” 傅皎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她男朋友的车?” 傅皎跟小新说过严溪芮的男友,小新摇摇头: “不可能,这是一辆跑车。严溪芮她那个男朋友,个头跟一座泰山似的,就算把他折叠了都塞不进去。” 傅皎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笑了出来,中肯地说: “我觉得你说得对。” 小新叹道:“可惜我的小电驴最多只能开到60迈,否则我就追上去碰瓷,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傅皎:“没事的,按照严溪芮一贯的得瑟劲,狐狸尾巴迟早露出来。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好了。” 另一头,闻雅一脸沉重,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祁天心说道: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任凭祁天心大哭大闹,闻雅脸色不变,把她推着送出了门,锁死。 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祁天壑的电话。 祁天壑正在把玩傅皎归还的戒指,语气淡淡的: “什么事?” 闻雅沉默了,好像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似的,半晌才道: “祁天心动过我收购文轩阁的文件。” 祁天壑挑眉: “祁天心被家里看得死死的,不是在学校就是在补习班,她又进不了你公司,怎么会看到你的文件?” 闻雅缓了一口气,解释道:“她是在我家里看见的。” “我倒是不知道你跟她这么亲近。你不是一向很讨厌她吗?” 闻雅揉了揉眉心,这会儿他也只好承认: “我都是装的。” 祁天壑一脸凝重: “闻雅,祁天心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妹妹,她才十几岁,你怎么忍心下手?” 闻雅无奈道: “我没有。我又不是畜生。” 但是他又不死心地补了一句: “祁天心已经成年了。” 祁天壑听到他这番话整个人松了下来: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4章 你跟韩文霆是什么关系 闻雅说道:“那天周日,祁天心返校之前过来找我,非要缠着我送她回学校,我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她趁我换衣服的时候,进了我的书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文件。” 祁天壑不信:“祁天心没有动机出卖你,收购失败对她没有好处。” 闻雅长叹一口气: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没有怀疑过她。但是这几天很诡异。 她以前每天上晚自习前,总不是电话就是微信。这段时间却信息不通,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我逮到。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今天把她约出来了。 毕竟还是小姑娘,三两句就炸了出来。 她说,是刘恬儿告诉她,她有办法弄走傅皎。” 刘恬儿背后是谁,他俩都清楚不过。 无论刘恬儿是出于嫉妒,还是受他父亲指使。她的确有这个动机。 但是祁天心是为何,这么讨厌傅皎,倒是令人不解。 闻雅低声说道:“之前我们怀疑傅皎,肯定是误会她了,我觉得你需要跟她解释解释。” “不用。”祁天壑冷冷说道。 又过了两天,傅皎出院了,小新下了班跑到傅皎家里,帮她收拾。 趁庄鲲出去买菜的功夫,小新打开手机,指着照片: “你看。” 傅皎把照片放大。 小新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韩文霆!” 傅皎心头一惊,不免又想起赵述说的话,以及那天严溪芮在医院胜券在握的神情,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TYA的首席CEO是闻雅,他是祁天壑多年发小。 傅皎喃喃念叨,TYA,TYA,天、雅,祁天壑和闻雅…… 莫非TYA的背后老板是祁天壑,他怀疑这次收购失败是自己出卖了他。 傅皎越想越觉得八九不离十,那天他出国前在L市,她半梦半醒间听到祁天壑在打电话,也许他已经聊了很久,电话里也说了商业机密,他以为自己一直在偷听。 但严溪芮不知什么时候跟韩文霆攀上了关系,这里面又有她什么事? 不对! 傅皎背后发凉,还有更早,那天大雨,韩文霆突然冒出来要送自己去周氏。 这一切,现在想起来,倒是有迹可循。 小新仍在说着: “你看严溪芮整个人都快赖在那男人身上了。 她不是有男朋友吗?分手了? 这个人来公司找过严溪芮两次。” 傅皎:“看来我得去找一下严溪芮了。” 傅皎再次来到文展,心情复杂,但又觉得一身轻松。 幸好她早就认清了这家公司的本质。 升职加薪的全是溜须拍马的小人,像小新这种任劳任怨又能干的,累死累活也只能镶边。 前台见到傅皎,掩不住好奇:“你怎么来了?” “我找严溪芮。” 前台一惊,两人之前闹得这么僵,这瓜还有后续? 傅皎倒是连设计部都不想进去,说道: “麻烦你帮我说一声,我在楼下等她。” 楼下咖啡店,傅皎靠坐在藤椅上,隔了一会严溪芮踩着高跟鞋就到了。 她人正得意,春风满面,语气讥诮: “什么风把你这位下堂妻吹过来了?” 傅皎开门见山:“你跟韩文霆是什么关系?” 严溪芮的笑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我不懂。” 傅皎也不急,她悠哉游哉地端起咖啡杯,从杯沿上看她。 直把严溪芮看得心里发毛。 “你跟韩文霆认识?” “你胡说什么,我很忙,没空听你胡说八道。” 说着,严溪芮起身就走。 傅皎不拦,看严溪芮这个态度,她心里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了。 过了下班点,小新从货梯通道一路向下,摸到一楼,傅皎已等在那里了。 “你确定,她今天一定会去找韩文霆?” 傅皎点头:“我下午诈了她一下,这么大的事,她拿不定主意,肯定要去找能拿主意的。” “好。”小新攥紧拳头,“这人真够讨厌的,你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干嘛老跟你过不去。” 傅皎没答话,小新又道:“这次一定要抓住她的把柄,让她咸鱼翻不了身。” 小新向傅皎脸上望了一望,又想起万一严溪芮陷害傅皎串标的事被揭露,那她跟祁天壑会和好如初吗? 想到这,小新不免又高谈阔论道: “真正的感情,是不会受外界一点风吹草动,就失败的。如果失败了,那说明这人不是良人。” 傅皎抬起胳膊,弹了弹小新脑门:“年纪小小,说话老老。” 小新捂着额头:“我这不是担心你吃回头草么。” “你放心,他不会的。” 傅皎说的不是我不会,而是他不会。 因为她确信,他们分手那天,祁天壑说的话并不是一时气话。 他一向睚眦必报,两人处了几个月了,他却绝口不提九年前的事,好像她罔顾两人誓言、突然消失这件事,并不存在。 这背后的原因无非就像他所说的, 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投入感情,他只是设下个圈套,等着她入笼,养熟了再折断翅膀。 所以,他绝不会回头。 傅皎的心沉了下去,她逼自己专注盯着大厅出口, 告诫自己,她只是想弄清楚严溪芮究竟搞得什么名堂,无非是不想身上带着污名而已。 第115章 你跟你男朋友还没分手吧 严溪芮在众望所盼中终于现身,她也是出于避嫌的缘故,过了下班点半刻钟,才从电梯出来。 不像她平日嚣张,买个新包恨不得全公司秀一圈。 严溪芮远远瞧见门口的跑车,面上一喜,小跑着上车。 傅皎跟小新连忙打车跟上。 跑车在晚高峰的车流里一动不动,连带着傅皎小新她们乘坐的出租车也堵得死死的。 小新开始怀念起自己的小电驴来了。 跑车终于动了,司机可能也觉着晚高峰心烦,往右一拐,拐进了商场。 司机下车,正是油头粉面的韩文霆。 严溪芮伸手想要挽住韩文霆的胳膊肘,被韩文霆一个侧身避开。 他向四下里张了一张,嘴唇一开一合,不知说了什么,严溪芮上扬的嘴角垂了下来,但她没有低落太久,又眉开眼笑地跟着韩文霆进了电梯。 电梯停在六楼,傅皎他们紧随其后。 幸好严溪芮纠结半天,还没挑好吃饭的地。 最后,两人一路尾随他们进了一家日料。 这家日料邻座间设了一些半人高的山水屏风,成了傅皎她们的掩护。 两人点了两份梅子饭,竖起耳朵听背后的闲话。 严溪芮娇滴滴地撒着娇: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吃云栖呀?人家可想吃那里的招牌蜗牛了。” 韩文霆笑道:“改天我帮你订个座。” 严溪芮不依不饶:“不要嘛,人家就想你陪我去嘛。” 小新夸张地打了个冷颤,摸着自己的胳膊,低声吐槽: “严溪芮的夹子音比我七舅姥姥的还难听。” 见韩文霆不响,严溪芮又问了一遍。 韩文霆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跟严溪芮一刀两断。 文轩阁的事已是定局,他不必再花费力气跟她周旋。 严溪芮这种金钱至上的女人,除了床笫之间还有一丝乐趣,因她道德底线低,放得开,其他时候味同嚼蜡。 韩文霆仍极有绅士风度的,等她拍完美食照片,P完吃毕,方才道明来意: “这张卡里是十万块钱,我们好聚好散。” 严溪芮惊得脸上的粉跟着颤了颤: “什么意思?” 随即她自顾自说,“就因为今天傅皎问起我们的关系? 你放心,我没告诉她,她不会知道的。 就算她知道了又怎样,我跟祁家没有关系,她不会查到文轩阁收购失败的内情的。” 韩文霆不喜她动不动提文轩阁的事,总有种被威胁的味道。 他只是笑:“我们之间本来也只是个交易,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更何况……” 韩文霆眼中冷光闪过:“你跟你男朋友还没分手吧?” 严溪芮一怔,急切掏出手机: “我马上跟他分手。” 韩文霆摆摆手:“吃完了吗?我送你回去。” 严溪芮不死心,韩文霆是她接触过的极品金龟婿,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拖一时是一时。 她脱下鞋,脚尖勾着韩文霆的小腿肚,冲他妩媚地笑: “真想回去?” 严溪芮姿色一般,但媚功了得,韩文霆被她一勾,心头也痒酥酥的。 最近他难得空窗了一阵,只有严溪芮这一名红颜知己。 于是当下笑开:“那去老地方?” 第116章 别看脏东西,长针眼 傅皎跟小新对望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瞧见了万千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我还是把人想太好了,”小新道,“想不到严溪芮的底线低穿地心。” 傅皎叹了一声,回想起严溪芮的男朋友大山,他当时维护严溪芮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世上事竟都讲究个阴阳协调,多少浪女配良男,渣男配良妇。 那她跟祁天壑呢,可能是同极相斥,天注定做不成一对。 小新压低声音:“我们还跟吗?” 傅皎拿定主意:“跟。你手机还有电吗?” 小新不明所以:“有。” “好。”傅皎注视着严溪芮的背影,“等会儿拍照保留证据。” 韩文霆口中的老地方原来就是华尔顿酒店。 小新站在气派的酒店大楼门口,心里发怵,往边上一瞧,傅皎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一脸惨淡,身上那件罩衫也发着灰白色的气息。 傅皎深陷物是人非的挫败情绪中没有留意小新。 小新见傅皎比自己更难受,心里反倒先镇定了下来。 人就是如此,假使没有旁人,自己还能灰溜溜打个退堂鼓。 一旦有了同伴,便只剩下满腔冒进的勇气了。 小新道:“别怕,傅皎。哪怕是五星级酒店,我们照样冲进去抓奸。” 傅皎回过神来,怔愣道:“什么?” 小新却笃定她也是被华尔顿的气派打击到了信心,再三鼓励她: “跟我走,我罩你。” 两人正大光明地走到前台,五星级酒店的前台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客人的私隐是绝不透露半分。 小新磨不过,便长叹了一口气,示意傅皎先避开些,然后她径自扶着柜台台面,道: “我家姐姐是刚才进去的那个男人的老婆。她今天刚查出来怀孕,就撞上他老公出轨……” 小新的瞎话还没编完,门口拥进来三人,为首那人截断小新话锋: “你姐姐才分手,就嫁人了?” 小新一震,掉过头看那人。 正是祁天壑。 她急忙招招手,呼唤傅皎上前支援。 小新自觉没那个胆量同祁天壑面对面说话。 即便她在人后骂他时,傅皎一向觉得她挺有胆的。 傅皎瞧见西装革履、精致到头发丝儿的某人,心情就跟身上的灰色罩衫一样,淡兮兮的,没了颜色。 她尽量目不斜视,拉过小新就要撤。 闻雅开口了:“你们也是来找韩文霆和严溪芮的?” 傅皎这才把视线硬邦邦地转移到闻雅身上,余光也看到了刘恬儿的身影。 她一反常态,静静地杵在那儿,像个死人。 听闻雅的意思,他们也是来找韩文霆的。 傅皎点了点头:“他们刚上去,前台不放我们去。” 前台早有人去通禀大堂经理,眼下他正弓着腰跑了过来。 还没立定,便朝祁天壑欠身道: “祁总,您今天是来办入住的吗? 您放心,套房我按照周秘书吩咐的,一切保持原样,只每天派人去打扫。” 话一说完,祁天壑和傅皎两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 祁天壑咳嗽了一声,道: “刚才上去的那对男女,房间号。” 大堂经理为难地耸眉:“祁总,我们不能透露客人信息。” 闻雅适时地推了一把刘恬儿。 刘恬儿踉跄几步,到了大堂经理跟前,不自然地说道: “1806。我包的房,给我房卡。” 踩在酒店地面印度长毛绒地毯上,刘恬儿像走在沼泽地,脚趾头缩在高跟鞋里,面前那条笔直的酒店长廊,像通往坟墓的甬道。 她的阴谋被祁天壑拆穿,此生嫁他无望。 她立即想到了黄金单身汉韩文霆,如果能嫁给他,那也是极好的归宿。 但他,居然看上了一条伏在她脚边的狗,仅仅因为让她去密会韩文霆,互通过几次消息,他们便勾搭上了。 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严溪芮是个狐媚胚。 那小骚蹄子也不想想那时是怎么对自己摇尾乞怜的,要不是两人有傅皎这个共同的敌人,这种穷酸人家,她连搭句话都嫌自降身价。 1806房门外,几人面面相觑。 闻雅示意刘恬儿开门。 刘恬儿深吸一口气,在门锁上一刷,大门一开,闻雅推着刘恬儿冲了进去。 傅皎走在后头,只听见里头叽里呱啦一阵响,眼前闪过韩文霆裸着的上半身,只一秒,她便被一只大手遮住了眼。 祁天壑贴着她:“别看脏东西,长针眼。” 第117章 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小新咔咔拍了几张照,迅速退到一边,深藏功与名。 闻雅:“你们把衣服穿起来,一楼会议室聊。” 韩文霆有胆子做套,自然不怕祁天壑找上门。反正文轩阁的融资已经拉到了,他再想弄死文轩阁,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他大喇喇敞着肚皮,瞧着这一波“抓奸”的人。 人缝里,他突然跟傅皎对了个眼。 眉头一皱,她怎么来了,他们不是分手了么。 韩文霆迅速从严溪芮手里拉过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他突然有点心虚,转念又想,他是对傅皎动过一点心思,可他又没展开正式追求。 于是,手上力道一松,装无所谓地吹起口哨。 一刻钟后,韩文霆和严溪芮在会议室现身。 两人衣裳齐整,唯独从严溪芮蓬乱的发型中,可以辨出他们方才做了什么。 闻雅道:“韩总,解释解释?” 韩文霆耸了耸肩: “这有什么,我跟女人开房,要跟你打报告么?” 闻雅扶了扶眼镜: “刘恬儿你来说。” 刘恬儿望了一言不发的祁天壑一眼,低头说道: “是严溪芮,她说要帮我除掉傅皎,我被她忽悠,一时糊涂,才串通他们,泄露了TYA的标底。” 说着,她仰起头,泪水直流, “天壑哥,你信我。都怪我太爱你了。” 傅皎跟小新对望一眼,双双竖起大拇指,这演技,不去演艺圈可惜了。 祁天壑纹丝不动,抬眼盯着韩文霆: “韩总,在商言商,小人行径,企业做不长久。” 韩文霆朝祁天壑眨了眨他那双桃花眼: “不劳您费心。” 闻雅出声道: “韩总,别的不提,你撬我兄弟墙角的事,咱们得掰扯掰扯。” “闻总,祁总,”严溪芮哆哆嗦嗦地开口, “我鬼迷心窍,求求你们,不要跟大山说,他会受不了的。” “晚了,”祁天壑冷冷道,“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闻雅看向韩文霆: “听说韩总从不对人妻出手,谈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 这一次怎么用这种下作手法。” 韩文霆眉头一蹙又随即展开,笑道: “还不是被你们逼急了。只好卖身救父。” 大门被人叩响,大堂经理探头进来禀告: “有人找。” 闻雅点头:“让他们进来。” 随即,大堂经理费劲地推开两扇大门。 即便如此,那门框在大山体型的衬托下,也显得逼仄了。 大山一眼就看见了泫然欲泣的女友,三两步走过去,弯腰问她怎么了。 严溪芮一个字也不敢说,只低声哭着。 华迢迢随后进来,拖过一把椅子坐在闻雅边上,手肘推他: “怎么了?包青天升堂啊?” 事先闻雅跟华迢迢通过气,要不然也不会叫他陪大山一起过来。 华迢迢本就不喜欢大山这个女友。 想当年大山在女生楼下点蜡烛告白,严溪芮脸都绿了。 是出差返校的祁天壑,把给他妹妹的一条梵克雅宝项链,作为大山的告白礼物塞给了大山,这才促成了一对怨偶。 韩文霆见苦主来了,佯装整理西装纽扣,瞅准机会想往门口撤退。 他屁股才挪开一寸,华迢迢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道: “韩总,急着去哪儿?” 韩文霆僵笑着:“上洗手间。” 华迢迢:“别呀,把这出西门庆的戏唱完了再走。” 话一出,严溪芮哭的更凶了。 饶是大山这种粗线条的人,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瞪着韩文霆,问严溪芮: “溪芮,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韩文霆无辜道:“你可别冤枉我,是她赖着不走,非要爬我的床,骗我说她是单身。” 说这句话的时候,韩文霆心虚地避开了傅皎的视线。 大山攥紧了拳头,华迢迢和闻雅眼见不对,急忙冲过去拦阻。 小新看了直摇头,悄声对傅皎道: “严溪芮的男朋友对她这么好,她还想着爬墙,真不要脸。” 祁天壑终于出声: “韩总,听说你在A市有好几个项目,加起来快五亿了吧?” 韩文霆眼神戒备:“是又怎样。” 华迢迢嗤笑,指着大山道: “韩总,给你介绍下,这位是A市罗市长的儿子,罗巍。” 韩文霆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愿落了下风,尤其是当着傅皎的面。 “哦。没什么事我走了。” 韩文霆这厢冷静离场,严溪芮那头哭声突兀停了,满脸惊诧。 “大山,华迢迢说的是真的吗?” 大山顿首,痛心地看着严溪芮。 严溪芮表情扭曲,她算计来算计去,没算准亲男友竟是个隐藏的二代。 “你为什么不早说!”严溪芮站起身,朝大山怒吼, “你个感情骗子!你骗我!” 大山不可思议地望着昔日女神的脸,沉默不语。 严溪芮一拳打到棉花上,气急攻心,扫到坐在一旁看戏的傅皎,冲了过去,被祁天壑一把拦住。 嘴上骂骂咧咧: “凭什么,你比我还穷,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哪里比你差?” 祁天壑将她推给大山:“你们的事出去自己解决。” 大山搂住严溪芮,把她拖了出去。 余下几人极有眼力见,纷纷撤退,把空间让给祁天壑和傅皎。 傅皎站起身,直视祁天壑: “我们分手,跟TYA收购失败有关系吗?” 第118章 我绝对在哪里见过她 祁天壑:“无关。” 傅皎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心底一片荒凉。 她面无表情径直离开。 路过大厅,华迢迢拦住傅皎,一头金发被他抓得炸毛。 “内什么,”华迢迢局促问道,“嫂子,你没跟祁少在一块之前,我们肯定在哪儿见过吧。” 傅皎仔细打量了下华迢迢的脸,摇头:“没有。” 小新挽着傅皎走到门口,讨论声被一阵风送了进来。 “他有病吧,你刚跟他朋友分手,他就来向你搭讪。孔雀都没他这么花的……” 华迢迢脸色变了变,对上闻雅戏谑的眼神,他嘴硬道: “我绝对在哪里见过她。” 治愈失恋痛苦的唯一方法是等,等时间流过,等伤痕淡去。 但祁天壑在傅皎心尖盘了九年,放文玩界,他已经被她盘得包浆,油光水润,融入了她的血肉。 所以,她只能依靠繁忙的工作来填充那些闲下来的时光。 但忙来忙去,眼下也只有五维科技这一个项目。 赵述已经完成了设计,目前正和小新搭配着一起深化方案。 在傅皎的建议下,小新没有直接离职,而是先打两份工,维持较为稳定的收入。 这天周游中国的庄鲲回到了S市,找到三人聚会的咖啡馆。 小新打趣道:“你看上去像是去了趟非洲。” “晒黑了吗?”庄鲲转了一圈,喜不自胜。 小新无语,说他黑,他反倒高兴上了。 傅皎笑:“英国人喜欢小麦色肌肤。” 庄鲲皱眉,挨着傅皎坐下: “我祖上是泉州人,所以我也是龙的传人,流的中国的血。” 赵述冷不丁地评论:“还挺爱国。” “好了,”傅皎拍了拍手,“言归正传,我们现在新项目太少了,得拓展业务渠道,大家有没有认识的甲方,我去跟进。” 赵述摸着下巴:“我这边倒是有一个。但在西南,有点远。” 傅皎来不及收起欣喜的表情,一颗心直直下坠: “西南吗?” “嗯,”赵述道,“甲方里有个人跟我是同学,关系还挺铁的。” 傅皎沉默半晌,再抬头,已下好了决心: “联系方式给我,我去跑一趟。” 庄鲲一直注意着傅皎的表情,这时也插了一句: “我跟你一起去。” 小新:“你不是刚从那回来吗?” 庄鲲一本正经:“大好河山,值得再去。” 傅皎知道庄鲲是担心自己,感激地朝庄鲲笑笑。 两日后,他们登上了飞往西南的飞机。 经济舱狭隘,庄鲲的大长腿无从安放。 傅皎不好意思地说:“你可以给自己升个头等舱。我一个人没事的。” 庄鲲:“不行,你不能离开我三米。” 这时,空姐款款走来,在这一排立定,屈身对傅皎说道: “傅小姐,恭喜您! 今天是我们航空公司成立第二十周年, 您作为10000000000位乘客,获得免费升舱机会。 请您带上行李跟我来。” 还有这种好事,傅皎当机立断对庄鲲道: “我先过去,等会你找个空姐也办下升舱。” “OK.” 等乘客基本落座,庄鲲举手召唤空姐: “你好,给我升下头等舱。” 空姐:“不好意思,头等舱已满。” 庄鲲坐过这么多趟飞机,从来没遇到过头等舱爆满,何况这次还是条冷门航线。 “你确定吗?你再去核实一下。” 空姐弯腰:“抱歉,确实满员。” “好吧。”庄鲲又把腿往里缩了一缩。 傅皎在头等舱久等没见庄鲲过来,正要起身去找他,庄鲲发了个沮丧的表情: “头等舱售罄,我升不了舱。 没事,忍忍就过去了,你刚病好,好好休息。” 傅皎向四周张望了一圈,明明空无一人啊。 她低着头正要打字,头顶上落下一片阴影。 傅皎抬起头,祁天壑在她右侧邻座坐下。 第119章 你还想当我心理医生 祁天壑略一点头:“好巧。” 傅皎蓦地猜到,头等舱只坐了他们两人,而庄鲲却买不到票, 只有一种可能, 头等舱被祁天壑包了。 而自己天降大奖,估计也是他的手笔。 傅皎磨磨后槽牙,如果现在退回到经济舱,反倒落人下风。 于是,便也施施然坐了下来。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终于,飞机在边陲落下。 傅皎一刻也等不了,拎起包头一个下了飞机。 脚踩在停机坪,她才意识到自己快了一步,应该最后一个走,等庄鲲一起。 但眼下也反悔不得,她只好站在一旁。 祁天壑慢慢悠悠下来了。 地面上停了一辆接送专车,周秘书打开车门,远远朝傅皎打了声招呼: “傅小姐,您也来这边出差啊。” 傅皎点点头。 祁天壑一声不吭,坐上了车。 车子疾驰而去,傅皎舒了口气, 手在眉毛上搭了个棚,傅皎眼里落下一层阴翳, 这里的天,总是碧空万里。 又有多少人知晓阳光下的罪恶。 机场大巴一路向市区行驶,两边是黄色的一团团的山,零星地点缀着几丛灌木。 不同于S市的满眼的绿,一眼望去,绵延不绝的山峦是泛着老旧报纸的黄。 烧得人心焦。 庄鲲握了握傅皎的手:“不怕。” 傅皎的视线从窗外的戈壁转回到庄鲲脸上,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 “放心,我没事。” 庄鲲:“有什么压力都可以跟我说。” 傅皎:“你还想当我心理医生?” 庄鲲连连摆手: “不不不,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傅皎垂头,将风衣外套的褶子拉平,不经意地问: “三年前,你怎么突然辞职去美国读书?” 庄鲲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赵述介绍的那名同学是鹏英房地产集团工程部的职工,碰巧今天被派去外省驻场,不在本地。 他委托部门同事接待了傅皎,从他那里,傅皎得知明天可以帮她约见下文化部的领导,过一下他们的团队介绍和优秀作品。 次日,傅皎撇下庄鲲,自己去了鹏英地产。 文化部的领导年逾五十,长着一张苦黄瓜脸,一对小眼睛从老花镜镜片上沿露出来。 “你们不行,团队太小了。” “我们人虽然少,但胜在年轻、有创意、有实力。”傅皎不卑不亢道。 那人摘掉老花镜,皱着眉正要驳斥,门口进来一个声如洪钟的老大爷。 肚皮鼓成球,一条皮带勉力拉着肚围,更显得裤管大得离奇,里头一双瘦腿走起路来,晃荡来晃荡去。 “方总。”那人连忙起身问好。 傅皎也跟着起身,这老头想必就是鹏英地产的老板,方鹏。 方鹏见到傅皎,眼睛一亮,背着手绕到沙发上坐下。 “哦,你们在聊展厅的事?” 文化部的那人点头哈腰道: “是的方总,这几天我没日没夜看了不少设计师的作品。今天这家规模有点小,跟我们公司的风格不是很相配。” 方鹏鼠标在PPT上点了几页:“我看还可以嘛。” 他掉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傅皎:“这两个都是你做的?” 傅皎点头:“是的,不过还没落地。” 文化部那人立刻道:“他们还是很有实力的,尤其是那个赵述,以前做过不少省级博物馆的项目。我还是很看好他们的。” “哦,那很好嘛。”方鹏吩咐道,“你跟董特助约个时间,下次我要听听。” “好的好的。” 方鹏站起身,挪着水桶腰走了出去。 文化部那人一路送到门口,转身收了笑脸,肃然道: “你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时间定了我再通知你。 下一次,要拿出针对性的提案,不能只是简单的案例介绍。” 傅皎笑道:“好的。” 第120章 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出师顺利,庄鲲定了第二天的高级西餐厅给傅皎庆祝。 傅皎戏谑道:“真的是为我庆祝吗?” 庄鲲不好意思地抓头:“我这些天中餐吃腻了。” 傅皎了然,尽管庄鲲再怎么数祖,他三十多年的西式教育和饮食习惯是根深蒂固的。 “好的,明天陪你吃西餐。” 高级西餐厅有着装要求,傅皎拣了一身粉缎连衣裙,外搭白色西装外套。 头发烫了个卷,松软地落在胸前。 衬得她整个人粉雕玉琢。 庄鲲一袭黑色西装,早早地坐在大厅等候。 傅皎一出电梯,吸引了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 不少人偷偷打听,这家连锁平价酒店,什么时候住了位明星。 “怎么了?” 傅皎手在庄鲲眼前摇了摇,庄鲲回过神,抿嘴压抑着嘴角的笑。 他起身伸出手肘,傅皎自然地勾上。 庄鲲叫了辆专车,报上餐厅地址。 转过头,由衷赞美:“你今天很漂亮。” 傅皎:“我什么时候不漂亮?” 庄鲲笑:“你倒是跟从前很不一样了。” “那你觉得那会好,还是现在好?” 庄鲲来了句非常哲理的话:“未来更好。”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傅皎划开,嗯了几声,眉头紧皱。 随即挂了电话,对庄鲲道: “鹏英地产通知我现在过去一趟,他们老板的特助要见我。” 庄鲲瞅了眼时间:“快到饭点了,应该不会聊很久。我先去餐厅等你?” “好。” 傅皎来不及回酒店换衣服,径直去了鹏英。 一路吸引了鹏英不少职工的注意。 “董特助,人来了。” 接待的助理将傅皎引至董事长特助办公室,自己先行离去。 老板椅转了个方向,董宝珠跟傅皎打了个照面。 两人同时一怔。 傅皎惊讶偌大的龙头企业,特级助理居然是个跟她差不多岁数的女生。 董宝珠按下震惊,心中警铃大作。 难怪昨天老方当场拍板要听她汇报, 老王八蛋,快六十岁的人了,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往前数七年,董宝珠还只是鹏英地产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 一朝得志,勾搭上方鹏,挤走了原配。 鹏英,这名本是方鹏和原配妻子名字中各摘一字凑做一对。 当初他们俩也是同甘共苦、一路扶持,才有了鹏英的现在。 可男人嘛,一旦兜里有了几个铜板,猎艳的机会不去找,也有人送上门。 董宝珠正是掐准了时机,最终上位。 只是上位上到一半,方鹏变了卦。 离婚单身有的是钱,美女就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何必结婚把自己套牢。 于是,两人对外称男女朋友,七年了,仍在谈着恋爱。 董宝珠自然愤懑难当,她卡在半途,上不去下不来。 既要伺候年老色衰的方鹏,又要提防外头比她年轻比她嫩的女人。 眼见着年纪快过三十关卡,一纸结婚证还未有着落。 傅皎:“董特助,你好。” “坐。” 董宝珠勾起大红色唇角,“你今天有约会?” “嗯。” 董宝珠脸色稍霁,又问:“男朋友?” 傅皎:“不是。” “哦。”董宝珠冷飕飕道,“听说你们团队加你才三人?” “是的,但请放心,我们的实力昨天方总也是认可过的。” “他懂什么。” 董宝珠冷哼了一声。 傅皎诧异,鹏英企业文化竟如此剽悍,打工人可以骂老板? 董宝珠两公分长的美甲敲击着桌面: “三天后,我要看到你们关于鹏英企业展厅的具体想法。” “三天?”傅皎蹙眉,“时间有点短,可以延长一些日子吗?” 董宝珠突兀笑了声:“傅总,你如果做不了,现在放弃也可以。” 傅皎终于悟到眼前人对她的莫名敌意了,她当即立下军令状: “能做。三天后,包您满意。” “话别说得太满。”董宝珠冷笑,“我们鹏英虽然在内地,跟沿海大城市的不一样,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企业,三脚猫功夫是糊弄不了的。” 傅皎点头:“是。 那关于鹏英地产的相关资料,董特助能不能安排个人跟我对接?” 董宝珠搓着她美甲上的钻石,笑道: “这点事情,你们自己不能解决?” 傅皎吸了口气:“行,我来解决。” 董宝珠放在桌上的手机一响,傅皎识趣地起身。 董宝珠轻快撩人的话语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哎,祁总有空呀。好的呀,几点。 哦哦哦,我马上到。 叫他一定要来哦。 别让人家等太久。” 第121章 老的就是不行 “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傅皎气喘吁吁地坐下。 庄鲲替她倒了一杯水,笑道: “跟我吃个饭,又不是跑八百米,急什么。” 傅皎玩笑道:“怕你等急了吃光我的牛排。” 庄鲲宠溺笑道:“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傅皎:“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家西餐厅人均两千,在小城已算得上顶天的水准。 价格高昂也拦不住食客的热情,才七点,坐满了就餐的人。 傅皎咬了口牛肉: “我猜,老板是个外国人。” 庄鲲:“怎么说?” “你看,”傅皎示意庄鲲巡视全场, “中国的高档餐厅,一般都比较注重客人的隐私,因为有一些商务宴请的需求。 中国人也比较含蓄,不希望自己吃饭时的闲聊被隔壁桌听到。 而这家餐厅,在设计上遵循了国外的做法,桌子与桌子之间留缝不足一米。” 庄鲲放下刀叉,拍手道: “你一定住在英国贝克街221号。” 傅皎被他逗乐:“没错,我是性转版福尔摩斯。”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碰了碰。 庄鲲眨眨眼,侧头看向搁置着“留座”牌的右桌: “那让我们期待下,等会我们的‘邻居’会聊什么劲爆消息。” 一刻钟后, 确实够劲爆的。 傅皎想,多大的孽缘,才能在另一个城市,跟前男友在一家餐厅用餐。 并且,他的吃饭对象,还是自己一小时前才见过的不好惹的金主。 四人不约而同地装作不认识。 祁天壑拉开傅皎同排的座位,请董宝珠落座。 自己则坐在了傅皎的斜对面,从这个角度,可以将她的动态尽收眼底。 庄鲲僵着脸,他查了一晚的攻略,功亏一篑。 抬头见对面的傅皎沉静着吃着,时不时玩笑两句,脸上云淡风轻的。 庄鲲也就放心了下来。 另一边,董宝珠一颗心也落了地。 她本来还担心傅皎找自己攀谈,那么她就不得不跟祁天壑介绍傅皎。 傅皎生得漂亮,万一要是借此跟祁天壑发生了点什么故事, 让她董宝珠的脸往哪搁。 董宝珠敛下不悦,抬眼风情万种地盯着祁天壑。 “祁总,见您一面真不容易,我跟周秘书约了十次,才约到您。” 祁天壑一反常态,像一名绅士一样,歉疚道: “是我的不是,我向你赔个礼。” 董宝珠哪受到过这种礼遇,在祁天壑这她吃了多少回闭门羹,这次也是借着方鹏的名义,才把他约了出来。 她受宠若惊地举起杯,一饮而尽。 两人各怀心思,都闭口不谈聚餐的主角方鹏,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傅皎从不知道祁天壑哄女人的本事如此之高, 他们认识的那些年,他永远是冰山似的人物,让追求者们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唯独对自己,他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傅皎苦笑,口中的M9级牛肉也显得苦涩坚硬。 庄鲲自顾自说着: “下个月圣诞节我应该要回英国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唔?” 傅皎惊诧,他怎么突然提到英国,心虚地用余光审视斜对面的某人。 庄鲲笑道:“带你去贝克街看看,感受下异国风情。” 庄鲲将重音落在异国风情这四个字上,意有所指。 傅皎立即明白他是在取笑她,把居住多年的英国当成不曾到访的异国他乡。 在祁天壑面前,替她圆了她的人设。 傅皎不由得笑了一声。 祁天壑将两人话音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看傅皎高兴的反应,像是准备答应和庄鲲一起去英国。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突然聊起了天气: “你们这天气不错。” 董宝珠:“啊,是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晴天。” “不像欧洲,”祁天壑重重说道, “尤其是英国,阴雨连绵,入了冬,阴沉沉的天上全是乌云,再开朗的人去了也得抑郁。” “是,是吗?” 董宝珠去过欧洲,没有祁天壑说的那么夸张,当然她也不敢反驳。 庄鲲对祁天壑的伎俩没放在眼里,他继续说道: “皎,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说不定会有艳遇。” 傅皎满脸尴尬,当着祁天壑的面,她也不好拆庄鲲的台,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 “我考虑一下。” 委婉的回答近似拒绝,英国绅士庄鲲自然通晓。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岔开话题: “再过一个多月,我就三十四岁了,又老了一岁,唉。” 傅皎垂着头,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里的肉。 是了,马上快到元旦了。 正巧是祁天壑的生日。 回国半年,他们俩仍在原点。 “皎?”庄鲲又叫了一声唤醒发愣的傅皎。 傅皎抬起头,宽慰道: “三十多岁正是男人风华正茂的年纪。” 庄鲲:“可是,比你大了七岁。你会觉得我很老吗?” 傅皎摇头:“不会啊。你这张脸,说二十岁,都有人信。” 庄鲲乐了:“我也不觉得自己老,也没有必须结婚的打算。” 嗯?傅皎不由疑惑,怎么突然聊起结婚的话题…… 庄鲲侃侃而谈: “当然,如果遇到了那个唯一,我想我随时可以步入婚姻殿堂。” 祁天壑把刀叉重重地往盘子上一丢。 对面的董宝珠捂着胸口,战战兢兢问道: “祁总,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 祁天壑:“牛排太老了。果然老的就是不行。” 董宝珠:…… 傅皎:…… 这是在说谁呢。 庄鲲不为所动,他深吸一口气: “皎,其实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我……” 祁天壑手肘一推,酒杯落地,玻璃破碎的声音打断了庄鲲的告白。 第122章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不远处的两个服务员急忙赶来,收拾地上的残片,又对用餐的两队客人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没受伤吧?这里我们要检查一下有没有残留的玻璃碎渣,要不给您换个座?” “不用了。”傅皎擦擦嘴角,“我们吃完了,结账。” 傅皎一走,祁天壑丢下餐布,又回归了他淡漠的本体: “我有事,走了。” 董宝珠挽留道:“祁总,这,我再让人给您煎个新牛排,三分熟?” 祁天壑像是没听见是的,长腿一迈,头也不回走了。 董宝珠咬咬牙,丢掉刀叉,跟了上去。 许是晚上一顿饭吃得不落胃,傅皎刚走到门口,被冷风一吹,肚子顿时绞痛了起来。 傅皎把包递给庄鲲: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上个洗手间。” 五分钟后,傅皎揉着肚子,从洗手间出来,一转过走廊,瞧见祁天壑和董宝珠两人对站着。 不知为何,她立刻闪身藏了起来。 董宝珠伸出无名指,按压着眼角,似在擦拭眼泪。 那景象落在傅皎眼里,不由得令她想起一个成语。 修长的指甲随时都有戳到眼珠子的可能,直叫一个触目惊心。 董宝珠:“自从三年前我在酒会上见了你一面,每一天都在想你。 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可是,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祁天壑要不是远远瞧见了那一角熟悉的衣袖,他早就想甩袖走人了,这会按下性子,强忍着恶心听董宝珠絮叨。 董宝珠却想,从没见祁天壑对哪个人有过耐性,他对自己不同,自然是属意她了。 董宝珠胜券在握,朝祁天壑递了个眼神: “祁总,晚上你要是没别的安排,不如我尽尽地主之谊,包您满意。” 傅皎听不下去了,目不斜视地朝着大门方向直冲过去。 身后祁天壑的回话如蚊子嗡嗡,她一句也没听清。 傅皎化悲愤为动力,没日没夜忙了三天。 三天后,她往脸上扑上厚厚的粉,来到了鹏英。 董宝珠这回却很是亲和。 一进会议室,她便吩咐助理替傅皎倒了水。 傅皎沉着冷静地将提案汇报了一遍。 董宝珠含笑道: “傅总,辛苦了。 三天时间能做出这么一份提案,可见你们的用心程度。 我很期待,能跟你们合作。” 傅皎高兴道:“谢谢董特助的肯定。我们肯定不负所托。” 董宝珠笑了一下,屏退了其余人。 她抚摸着新做的美甲,珠光红的猫眼漆在光下逼人。 “傅总,你是个聪明人。 所以我也明人不说暗话。 前几天晚上,你没看见什么吧?” 傅皎将笔记本收入包中,眼观鼻鼻观心: “那天我很早回酒店了,什么也不知道。” “呵呵,行。”董宝珠起身,亲自送傅皎到门口, “我这边算是通过了。明天下午三点,你跟我们方总再汇报一下方案。” “好。” 傅皎转身进了电梯,给赵述拨通电话。 “很顺利,明天再汇报一轮,我们应该有希望可以进入正式比拼。” 电梯门开了,傅皎边讲着电话边跟着人群走,隔壁一号电梯围了警戒栏,检修工蹲在地上,从行李包里掏出维修设备。 傅皎边走边往后瞄了一眼,迎面跟一名穿着安保制服的男人撞了一下,她赶忙低头道歉,随着人流出了鹏英大厦。 那个男人的脚却像是被钉在地上,朝着傅皎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直到有人喊了声“卫经理”,他才回头督查检修电梯。 第123章 帮我杀个人 第二天,傅皎又在方鹏及全体高管面前汇报了一轮提案。 傅皎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方鹏便起身鼓掌,赞许道: “傅总年轻有为,不妨考虑下来我们鹏英上班。” 董宝珠脸色难看,环手抱胸,盯着方鹏。 她跟他处了这么些年,能瞧不出,他是对方案满意还是对傅皎这个人满意。 “方总谬赞了。”傅皎委婉拒绝,“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单打独斗。” “呵呵呵,”方鹏又是一通夸,“傅总有志气。这样,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我再把我的想法,跟你说一下,你们后续也好根据我这个要求进行下一步工作。” 董宝珠将手机啪地扣在桌子上,笑道: “好呀。傅总,难得来一趟Z市,那不如我做东,一起吃顿本地特色菜。” 方鹏登时不悦,但当着多名高管面,他没有立即发作。 傅皎自然明白这吃的怕是鸿门宴,但一想到有利于工作,她迟疑了一瞬,应了下来: “好的,恭敬不如从命,听董特助安排。” 傅皎的态度是向董宝珠表明的,并不是直接面向方总。 董宝珠见她如此会来事,当下也没再为难,直接让助理定好了包厢,两车人杀了过去。 除了方鹏、董宝珠、傅皎三人,另有四个高管陪坐。 场面算是正规商务场合,只是傅皎一个小小创业公司老板,被鹏英如此高规格抬举,实属罕见。 那几个心知肚明的高管,也清楚老板的心思。 饭局上,使劲地向傅皎敬酒。 傅皎提前将地址发给了庄鲲,让他半小时后接她,故而放心地应承着。 她酒量不济,六杯下肚,便有些头晕乏力了。 董宝珠特意挤坐在方鹏和傅皎之间,席间方鹏倒没有什么越矩行为。 隔着董宝珠,他哪怕色胆包天,也得顾忌她,董宝珠手里可是捏着方鹏不少把柄。 鹏英地产能做大,除了一部分时机运气,更多依赖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不入流的手段。 这些事如果被捅出去,也够方鹏喝一壶的了。 因此尽管方鹏拖着不跟董宝珠领证,但他也得忌惮她,不会不给她面儿。 “方总,”一名去上洗手间回来的高管说道,“齐天下的祁总在隔壁包厢。” “哦是吗!”方鹏眼睛一亮,端起酒杯起身,“那巧了,走,敬他一杯去。” 董宝珠急忙拿出粉饼补了个妆,笑盈盈地跟了上去。 一瞬间,傅皎这边的宴席只剩下她一个人。 隔了一会,门口又响起喧闹的人声,想必是他们敬完酒回来了。 傅皎单手支着眩晕的脑袋,朝外看。 一眼便看见了那人。 祁天壑立在人群里,远远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眉头紧皱。 他就这么厌恶她? 傅皎此时醉意上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要举杯,被祁天壑夺下。 “女孩子少喝点。” 祁天壑说着顺势在傅皎右侧位置坐下。 “是是是,”方鹏立即点头,“去,给傅总倒点茶水。” 原本坐在傅皎右侧的高管,十分有眼力见,马上命服务员收拾掉了他吃过的残渣,替傅皎倒了一杯醒酒茶。 傅皎醉醺醺地不肯喝,软腰向后一靠,头斜斜地支在椅背上,直勾勾地盯着祁天壑。 董宝珠面如土色,开口也不知在跟谁说话: “傅总醉了,不如我派人先送她回去。” 随即,不等人反应,立刻叫了司机过来。 祁天壑拦下司机伸过来的手: “我送她。” 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祁天壑脱下外套盖在傅皎身上,将傅皎拦腰抱起,阔步朝外走。 “周密,拿包。” 周秘书不等他吩咐,早早地收了傅皎的东西,朝众人致意: “方总,你们慢吃。” 一套动作娴熟老练,表情更是见怪不怪。 几名高管面面相觑: “听说祁总不近女色。” “他新婚没多久,就敢明目张胆在外头找女人啊?” “你们说,我们要不要报警。傅总她……” “少管闲事,不要命了。” 董宝珠猛地将手边的茶碗摔了出去。 “疯婆子!”方鹏勃然大怒,踢凳离席, “你这几年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方鹏边说边往外走,董宝珠强忍着冲上去抓他脸的冲动,歇斯底里大叫: “你又要去哪里!” “你管不着!” 其余人见老板和准老板娘吵架,生怕殃及自己,也连忙跟着撤退。 董宝珠恨恨地咬着牙,猛灌了几瓶酒。 要是回到七年前,早一点认识祁天壑,以她的姿色和手腕,祁天壑一定会是她的裙下臣。 她也绝不至于委身方鹏。 醉意把她这些年做低伏小的怒火烧了几丈高,她将她得不到的不平全怪罪到了一个女人头上。 像是找到一个具象的人,她的愤恨便有了出口似的。 只需消灭那人,她所有的不如意都将化作坦途。 忽然,她灵光一闪,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借着三分醉意,她嘴角泛着瘆人的笑: “你帮我杀个人。” 第124章 分手,还没离婚 庄鲲从出租车上下来恰好见到祁天壑抱着一个女人在门厅内站着。 庄鲲留心多瞧了两眼,认出祁天壑怀里的正是傅皎。 他走上前: “祁总,谢了。可以把人给我了。” 祁天壑侧身避开了庄鲲伸过来的手: “没必要谢。” 庄鲲蹙眉:“祁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已经分手了。” 祁天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 “分手,还没离婚。” 庄鲲身形一顿,嘴角那抹天生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意思?” 祁天壑:“字面意思。” 傅皎在祁天壑怀里拱了拱,不舒服地半睁开眼皮。 庄鲲立刻抢白: “皎,快醒醒,跟我回去。” 祁天壑手上一紧,低头柔声问道: “你说,想要谁送你。” 他的声音缱绻而温柔,勾得人记忆错乱。 傅皎揪着他的衣领责问: “那天你跟董宝珠到底有没有……” “没有。” 听完祁天壑这句话,傅皎闭上眼皮,安心睡去。 庄鲲双手握拳,立在一旁,石化了一样。 劳斯莱斯低调地停在门口,周秘书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祁天壑小心翼翼地托住傅皎的腰,抄手拉过靠枕垫在她头下,又将外套往下拉了拉,遮住她一双长腿。 观察她并无不适,方才掉转身,单手扶门,对庄鲲道: “地址。” 庄鲲报上酒店地址。 祁天壑坐下、关门,一气呵成。 庄鲲摇头笑,主场优势比不来。 他掏出手机,开始叫车。 傅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时,手机滴滴叫了几声。 傅皎划开一看,是庄鲲: 醒了吗? 傅皎:刚醒。 庄鲲:开门。 傅皎套了件毛衣,手指当梳子在头上抓了抓,下床开门。 庄鲲提着热乎乎的豆浆油条: “饿了吧,吃早饭了。” 傅皎踢着鞋子,犹犹豫豫地问道: “昨天……你帮我换的衣服?” 庄鲲背着身,从袋子里掏塑料碗的手一滞,心虚笑笑: “我叫服务员帮你换的。” 傅皎紧绷的神经一松,凑上前: “哇,看着好好吃啊。你还买了豆花。” 庄鲲嗯了一声,他没有道出昨天的实情。 事实上,等他到酒店的时候,祁天壑已经帮她换好衣服,顺便…… 秀了一下他俩的结婚证。 他是唯一一个知晓祁天壑在傅皎心里占据着多重要的位置的人。 他也是唯一一个支持她回来直面过去的人。 当然,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这也是对病人的一种治疗手段。 直面内心的恐惧,有助于病人从创伤中恢复,彻底治愈。 傅皎一边吃饭一边问: “我工作已经结束了,可以陪你玩两天再回去,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 庄鲲咬了一口油条,缓缓咽下,这才说道: “你可以?” 他意有所指,傅皎自然明白。 她没有直接答复庄鲲的话,转头看着窗外: “你说过,让过去成为过去,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抛开过去的阴影。” 庄鲲浅笑,伸手揉了一把傅皎蓬乱的发顶: “你快出师了。考虑一下,再念个心理学博士?” 庄鲲本是玩笑,却见傅皎认真思考了起来。 “等我创业成功,还清欠款,可以考虑一下。” 庄鲲:“我不是说过吗,不用还我钱,就当我投资入股。 我等着傅总将来给我分红。” “一码归一码,”傅皎摇着头笑得跟奸商似的,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两人在社媒上搜了一下Z市的推荐景点。 不约而同地向对方展示手机屏幕: 傅皎:“这个村子看起来不错哎。” 庄鲲:“就去这里。出发。” 半刻钟后,两人退了房,推着行李箱走出酒店大门,上了一辆网约车。 网约车一驶离,从酒店廊柱后出来一个矮小、贼眉鼠眼的男人,登上副驾驶座,发出沙哑的声音: “跟上。” 第125章 黑色皮衣的男人 这是一处市郊的古村落。 说市郊并不精准,盘山公路需绕行三小时才抵达村口。 风貌也与Z市漫天黄沙的景象不同。 这里更偏南,丘陵山地居多,倒是突兀得郁郁葱葱。 送他们过来的司机不满地嘟哝,怕这一趟要无客而返,连油费都赚不到。 庄鲲掏出钱夹,从里边又拿了一百块递给司机,司机拿到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你不该这么做。”傅皎一脸不赞成。 “没关系,”庄鲲玩笑道,“我赚的是英镑。” 傅皎摇头叹气:“你不当冤大头谁当?” “冤大头是什么意思? 我只听过大头,大头为什么冤?” 庄鲲好奇宝宝上线,提出了一连串问题。 傅皎一边拖着行李箱爬坡,一边化身语文老师传授中华文化,累得气喘吁吁。 庄鲲接过傅皎手中的行李箱,两只手各提一只,登上最后几级台阶。 他已经进到酒店办入住了,傅皎仍叉腰站在原地换气。 等气顺了,她掉转身,向四下望去。 酒店地处这片村子的最高处,往下便是清一色的墨瓦灰墙,在袅袅炊烟里,若隐若现。 这天天阴有雨,整座小村像一幅陈旧的画。 一开始订这家酒店倒不是观景的需要。 实在是无其他选择, 谁让她带了个外国人。 村子里就只有一家可以接待外宾的酒店。 但见到眼前的景色,旅途的疲累顿时一扫而空。 庄鲲在顶上叫了一声,傅皎收回视线,抬头应道:“来了。” “你好,请出示下您的身份证,谢谢。” 傅皎递上证件,问:“这两天有什么活动吗?” 前台摇头: “现在是淡季,集体性的活动没有组织。 不过村里沿河有几家小店,你们可以逛一逛,都是本地人做的手工制品。” 傅皎:“好,谢谢。” “这是两位的房卡,请收好。” 前台依次递上证件和房卡,“先生的在二楼,女士的在三楼。” 庄鲲蹙眉:“能帮我们订在同一楼层吗?” “不好意思,我们酒店房间数量少。 有几间房上周水管爆了,正在装修升级。 目前只余这两间了。” “没事。”傅皎拉着庄鲲往电梯走, “我都多大人了,你还怕我丢了啊?” 庄鲲无言,沉默地观察着傅皎的脸色,见她神色无异,稍微放心。 他一路将傅皎送至房门口: “我就在你楼上,有事喊我。” “好的。”傅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坐车坐得有点累了,想睡个午觉。” 庄鲲:“好的,冰箱里有吃的,你先吃了垫垫肚子再睡。” 傅皎被肚子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吵醒,一看时间,都五点了。 等收拾完叫上庄鲲出门觅食,夜色沉了下来。 村子里寂静无声,只沿河亮着一些灯,偶尔见几个同他们一样的散客。 两人循着味儿进了一家土菜馆,按照畅销榜,把排名前四的菜都点了。 菜端上来时庄鲲傻了。 他拿筷子戳戳鸡头,又翻翻鸡爪、鸡心: “皎,你别告诉我,你也吃这些。” 鸡爪,以前傅皎是能吃的。 但在国外受英国黑暗料理熏染多年,她对于啃鸡皮已不那么有兴致。 尤其对面还坐了一位视死如归的老外。 “我去把这道菜换了,你吃点别的。” 傅皎端起盘子立即起身,朝结账台走去。 这家店面是沿河几家饭店生意最火爆的,其实也只坐着五六桌客人。 但因店小,桌子挤着桌子,倒显得满满当当。 傅皎和庄鲲坐的是最里头靠窗的位置,要想出去,便要从几桌人中间穿行。 傅皎小心地护着盘子:“借过借过。” 就差最后一张桌子,挤出去便是结账台了。 傅皎照例低头说道:“不好意思,借过。” 黑色皮衣的男人,屁股往前一送,给傅皎让出走道的空。 他这一动,一股难闻的狐臭飘了过来。 傅皎极力管理表情,屏住呼吸谢道: “谢谢。” 男人的脸藏在棒球帽的阴影里,皮肤坑坑洼洼,到处是癜痕,看不清五官。 他沙哑着回道: “不客气。” 饭店客少,老板不肯换菜,傅皎只好又端着盘子坐了回来。 她将十全十美全鸡宴这道菜,搁在了另一张没人坐的椅子上。 庄鲲眼不见为净,方才有了胃口吃饭。 “怎么了?”庄鲲抬头看向傅皎。 从她坐下那刻起,她便一直在朝一个方向张望。 黑色皮衣的男人此时跟他的同伴正结账离开。 傅皎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总觉得那个人的走路姿势有点眼熟。 第126章 熟悉的狐臭 眼下是旅游淡季,一路走来,没几个游客影子。 沿河的小店很是别致,各家有各家的独特之处。 傅皎逛了许久,往回撤的时候却两手空空。 庄鲲好奇:“不买点纪念品?” 傅皎指指脑袋:“该记的都在脑子里了。 身外之物买的多了,等搬家的时候,就有苦头吃了。” 庄鲲隔了很久,等两人从亮着光的沿河小路拐进上山的窄巷,他突然说道: “你可以在S市买个房子定居?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S市吗?” 傅皎沉默许久,瓮声道: “以前喜欢。” 现在,应该不会在S市定居了。 漂泊不定,可能是她的常态。 还没进房门,赵述电话打了过来。 庄鲲识趣道:“你们聊,我先回房了。早点休息。” “嗯。”傅皎锁上房门,转头接起电话。 傅皎边说话边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看外边的景。 村民睡得早,不到十点,整片村子像是一起沉入了梦乡。 偶有几声犬吠,衬得村子更加静谧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注册一个公司,这样谈业务也比较正规,甲方也会更信任我们。”赵述说道。 傅皎其实也有这个意思,他们现在更像是游击队,不正规。 正经的展览项目也不会找他们这种三五工作坊。 “等我回来,我去跑流程。” 傅皎用手心捂了捂拿手机的那只手的手背,掉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 “五维进展怎样?” “快了。等你回来,应该可以去申领尾款了。” 赵述难得夸人, “小新这姑娘挺好的,以前在文展没跟她直接接触过。 这次五维合作下来挺顺畅的,你眼光不错。” “那是。”傅皎替小新开心道, “能得到赵大师的夸赞,小新今天绝对会睡不着。” 赵述:“那就别告诉她。” “不行,我现在就打给她。” 傅皎兴冲冲地挂断赵述电话,立刻拨了一个给小新。 两人一聊就聊个没完,傅皎急忙刹住车: “等我回来再聊。太晚了,要睡了。” 小新:“嗯嗯,等你哦,记得带土特产!” 电话一断,耳边瞬间没了人声, 窗外那古村景致,失了白日光彩,此刻莫名变得恐怖、阴暗。 傅皎汗毛竖起,竟不敢独自在窗前站着,唯恐满目的寂黑中会突然爬出来点什么。 她连忙锁上所有窗户,拉上窗帘。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叩响,傅皎惊得心头一跳,停了呼吸。 “是我。” 庄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傅皎呼出一口气,伸手解锁开门。 “怎么了?” 庄鲲递给傅皎一瓶驱蚊水: “我房间有虫子,刚去问前台要的,你也喷一喷。” 傅皎在窗帘、床脚喷了几下,还给庄鲲: “谢了。” 庄鲲替她合上门: “早点睡。晚安。” “晚安。” 跟庄鲲道别,傅皎抓紧时间洗漱上床。 他们定了第二天晚上的机票回S市。 明天又会是舟车劳顿的一天,傅皎关了灯,逼自己休息。 许是下午睡了太久,竟全然没有睡意。 直到夜里一点,意识才朦朦胧胧,似睡非睡。 恍惚间,窗口传来咔嚓一声,像是锁扣被撬。 傅皎眯开一条缝,窗帘晃动了一下。 旅馆的空调就装在窗帘边上,可能是空调的风。 傅皎这么想着,却还是打开了灯,下床检查了一遍,没有异样。 方才回到床上,半小时后,沉沉睡去。 傅皎做了个梦,梦里她跟庄鲲又去了沿河那家店。 这次他们点了个缺一不可美颜汤,端上来确实一整颗猪心泡在高汤里。 庄鲲吓得连连后退。 傅皎只好端起盘子又从人缝里挤着去结账台换菜。 梦到这里,傅皎的神思复归了一瞬。 为什么会突然做起这个梦? 一定是她鼻尖又闻到了那股难闻的狐臭味。 傅皎猛地睁开眼, 房间里, 有人! 第127章 装睡装够了吗 次日,庄鲲敲响傅皎的房门。 快十一点了,傅皎电话不接,微信不回,难道还在睡? 敲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开门,庄鲲心下一凛,立刻跑到一楼找前台。 “你今天早上有没有见到昨天跟我一起的那位女生,出门?” 前台摇摇头:“没留意。” “你这里有备用的房卡吧,跟我一起上去下。” 前台打开抽屉,边找房卡边问道: “出什么事了吗?” 庄鲲面无血色,最好是他想多了。 房门一开,穿堂风一过,那白色窗帘便被风吹得鼓鼓的。 前台连忙过去关上窗户: “她睡觉不关窗吗?不冷吗?” 床上没人。 庄鲲一言不发地走到洗手间,也没人。 “别乱动。” 庄鲲吼道, “大步撤出来。 马上去报警。 她被绑架了。” 派出所在对面的山头,过来已是一小时后。 民警初步勘查了现场,没有发现暴力绑架的痕迹。 “你好,你跟傅皎是什么关系?” 庄鲲道:“我们是朋友。来这里旅游。” “傅皎有没有可能自己出去逛了?” 庄鲲否认道:“那她不可能不接电话。” “这样,你留在这里等消息,我们回所里调下监控,查一下。” “好。” 庄鲲等到中午,傅皎的消息没等到,等来了派出所电话。 对方称主路监控未发现傅皎踪迹。 这则消息令两边人心里俱是一沉。 沿街主路没有发现,除非傅皎特意避开了主路,从小路出去了。 否则……便是被人有意地避开监控范围带走了。 庄鲲越想越不对劲,给前台留了个电话: “我出去找找,如果傅皎回来了,给我打电话。” 傅皎头痛欲裂,下意识地伸手揉按太阳穴,却发现手脚被绑。 用力挣了挣,麻绳勒得死紧。 眼前缠了一道粗布,透过黑纱,借着外头放晴的天光,勉强能分辨,她现在是在一辆面包车里。 前边坐着两个人,驾驶座的是个体型偏胖的寸头男人。 副驾驶座的身材瘦小,被座椅挡着,分不清男女。 扶手箱上搭着件衣服,质感光洁。 是件黑色皮衣。 傅皎这么判断,是因为那件衣服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除了皮衣,还有什么材质能有这效果。 穿着皮衣的男人, 这两天,她只在沿河饭店见过一个。 会不会是他? 前面两人还没发现傅皎已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威哥,这女人我们怎么处理?” “别多问,开你的车。” “是,是。” 另一边,庄鲲急忙接起电话,焦急问: “找到了?” “没有……庄先生,有个人说要找你。” “找我?” 庄鲲脚下一滞,调转方向往酒店跑。 “谁找我?” 庄鲲扶着门框,气还来不及理顺,往里一张,瞧见了气定神闲坐在沙发上的人。 “怎么是你?” 祁天壑放下杂志,好整以暇: “见我不用这么心急。” 庄鲲没空跟他掰扯,转念一想, 凭借祁天壑的实力,倒是比从英国借力更能解当前困境。 “皎不见了。” 祁天壑目光登时结了冰: “什么意思?” 庄鲲将整件事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一遍。 祁天壑越听脸色越黑,等庄鲲一说完,他立刻转身打了个电话。 等他说完,庄鲲迫不及待地问: “你有办法?” 祁天壑:“最多半小时。” 祁天壑沉静的语气,让庄鲲短暂地松了口气。 两个大男人对坐无言。 前台远远打量两人冰冻三尺的气氛,一步也不敢上前,恨不得隐身。 幸好也没人唤她上茶。 面包车里的傅皎就没这么好运了,她想隐身装死,可偏偏事不如愿。 车子绕着山路十八弯,在夜色将上时终是停了下来。 车厢门咚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 傅皎身子一僵,一动不动。 一股熏人的狐臭逼近,那人嘶哑着声音问道: “装睡装够了吗?” 第128章 我在呢大哥 傅皎嘴巴封了胶条,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胖男人一把拎起她身后的麻绳,把她拖出车外。 天色一暗,再加上脸上黑布的遮挡,傅皎也分不清他们把她带到了哪里。 进来的路上草木蓬生,偶有几声鸟啼, 她猜测,应该还在山里。 Z市的地理地貌她很清楚。 北部水土流失严重,南部地势略高,山峦起伏。 哪怕肉眼望去,两座山头近在咫尺,但要过去,实则需要半天乃至几天。 一个人如果消失在这种地方,想找到她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傅皎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尽量顺从绑匪,不哭不闹。 皮衣男声音跟锯木头似的,他说道: “我现在扯开你的封条,但你不要大叫。” 胖男人发出一阵诡异的憨笑: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傅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皮衣男捏着她的下巴,蹭地撕掉封条。 胶带粘得太牢,硬生生扯去了傅皎唇周的汗毛。 傅皎顾不上疼痛,问:“你们抓我做什么?” 皮衣男起身走远了几步,拉过一条凳子,坐下: “有人花钱买你命。” 傅皎沉着道:“我可以出五倍价钱,现在就可以转你一半。” “威哥……”胖男人叫了一声。 他有点心动,五倍那可是五百万啊,有了这五百万,他们分一分,回老家讨个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多爽。 “闭嘴。”皮衣男训斥了一声,那胖子没再开口。 “给她吃点东西。 吃完把胶带贴起来。 人给我看住了,我出去一趟。 记住了,没我吩咐,不许动,也不许跟她说话。” 胖男人唯唯诺诺应着,像是很怕皮衣男。 等皮衣男一走,傅皎跟胖男人商量道: “大哥,能不能给我手解开一下,我自己吃东西。你蹲着喂多伤腰啊。” 胖男人也嫌累,但他更惧怕威哥,于是便吼道: “别耍心机,给你吃就吃。” 傅皎没再吱声,就着胖男人的手吃了几片饼干。 等了半晌,傅皎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胖男人短视频正刷得入迷,被人打断,极其不爽: “又怎么了?” 傅皎痛苦道:“大哥,我肚子疼,要窜稀。” “你拉呗。” 傅皎:“大哥,我受得了,你能受得了吗?” 随即,傅皎肚子咕噜一阵响。 胖男人眉头一皱,嘟囔:“麻烦。” 他把傅皎拖到户外,边解她手上的麻绳边恐吓道: “头套不许摘,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傅皎点头如捣蒜: “明白,看见你们长相的人都得死。我想活命,不会偷看的。” “知道就好。” 胖男人把她往草堆里一推,自顾自看起了短视频。 每隔半分钟,抬头吆喝一声。 傅皎那头也会应一声。 久而久之,胖男人放下心来。 刷得入迷了,他一时忘记喊人,却发现灌木丛中,傅皎的声音提前响起: “我在呢大哥。” 还挺上道。 胖男人随即又低头看起手机。 隔了一会,草丛里又冒出一声“我在呢大哥”。 胖男人方才觉得不对劲,打开手机上的闪光灯,走过去往那出声的地方一照。 哪有女人的影子。 胖男人啐了一句,甩开膀子四处搜找。 才找了没一会,远处警车呜哇呜哇地响彻云霄。 胖男人傻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多警车,起码得有四五十辆,包抄这座山都绰绰有余。 胖男人还在愣神,这是在执行缉毒任务? 另一头,傅皎跌跌撞撞地一路攀岩,爬到山的背面,终于找到了一条主路。 得亏这些年国家基建速度,瘴林之间也有了道路。 一辆绿色出租车打着车灯,开了过来。 傅皎冲到路中间,展开双臂,叫停了出租车。 司机一个急刹,傅皎立即打开车门: “去最近的警察局。” “好。” 司机沙哑着回道,转头捞起一根棒球棍,朝傅皎脖子上一敲。 第129章 英雄救美 警察已经搜完了山,除了逮到一名可疑的胖子,和傅皎的手机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那胖子说,傅皎假借肚子疼偷偷跑了。应该是爬上山从背面绕过去了。 我们已经打电话联系当地派出所,设置关卡,一起搜山。” 祁天壑听完后眉头紧皱。 警车的鸣笛声,傅皎不会没听见,如果她听见了,肯定会朝这边跑。 现在还没出现,只有一种可能,她出事了。 歹徒拖着一个成年人,不会选择爬山路,走不快,肯定会被警察抓到。 只有一种可能,他有车。 这片深山只有一条公路。 祁天壑远远看了一眼绵延没有尽头的山路。 方向盘一打,保时捷从几十辆警车里钻了出来。 油门轰鸣,一路呼啸着消失在夜色中。 * 傅皎再次醒来,睁眼是熟悉的方格子吊顶。 盐水瓶悬在头上,液体正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输液管。 她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刚想侧头找病床的遥控器。动作一牵扯到脖子,痛得龇牙咧嘴。 “你醒啦?” 庄鲲欣喜地探头,叮嘱道,“医生说你有点轻微脑震荡,暂时不要动,多平躺休息。” 脑震荡? 是了,傅皎想起来了,她被那个满脸癜痕的皮衣男敲了下头。 “抓到了吗?”傅皎问。 庄鲲见她说话费劲,把床摇高了三十度: “抓到了一个。最后开出租车把你带走的那个人跑了。” 傅皎点了点头,一阵痛意袭来,倒吸几口凉气。 庄鲲话到喉咙,欲言又止,替傅皎捏了捏被褥: “等你好一点,我再跟你说细节。 你现在安全了,安心睡会吧。” 傅皎没有坚持,窗外的天黑沉沉的,她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有几名警察听闻她醒转,过来找她录了口供。 傅皎从他们的问题中,东拼西凑知晓了事情全貌。 “谁救了我?” 等人一走,她抓着空档问庄鲲。 “是祁天壑。” 庄鲲陈述事情经过,当晚的事再回想起来,也仍感到惊心动魄。 差一点儿,他们都没命了。 祁天壑以性命救傅皎的行为,令庄鲲大受震撼。 那晚,祁天壑独自驱车追上绑匪,逼停绑匪失败,反倒被绑匪追尾,两辆车双双翻入山崖。 等警察赶到时,绑匪已经逃走,只发现了跑车里的祁天壑,以及出租车后备箱内的傅皎。 “还好他把你藏在了后备箱。”庄鲲庆幸道,“要是放你在后座,这会儿可能已经没命了。” 傅皎打断话锋,问:“他怎么样?” “昏迷的时候,祁家派人把他接回S市治疗了。” “昏迷?”傅皎忍痛直起身,“还没醒?” 庄鲲注意着措辞: “祁家的人来得很快,你们两个接到医院后没多久,医疗队便过来了。 所以,准确说来,他没睡醒之前,便被接走了。 你放心,这边医院给他做过初步检查,认为也是轻度脑震荡,问题不大。” 傅皎终于放下心来。 祁家医疗资源多,况且…… 那个女人也是奥亚医院的医生。 “你认识绑你的人吗?” 傅皎摇头:“我全程被遮着眼睛,没看清他们的脸。上出租车的时候,天色太黑,也没来得及看清。” “那个被抓住的胖子,到现在也不肯供出另一个人是谁。” 庄鲲神色严肃,“我担心他是针对你来的。” 傅皎沉着脸思索着什么,没有说话。 庄鲲劝道:“要不,我带你回英国吧。” 傅皎像是没听见庄鲲的话,突然眼睛一亮,道: “我终于想起那个男人是谁了!” “谁?” “我在鹏英地产见过。” 第130章 转换赛道 “卫威,鹏英地产后勤保卫部经理,入职七年。” 小新念着网上查到的信息,惊诧道, “傅皎,这个人跟你多大仇啊?为什么要绑架你?” 傅皎回到S市已经三天了,除了一些皮外伤以外,其他基本康复。 她将一盘洗好的草莓,放在茶几上,招呼赵述、小新快吃: “我也不知道啊。警方还没联系我,可能还没调查清楚。” 小新擒着樱桃杆儿,踌躇道:“那这个人还没抓到?” “没有吧。” 赵述皱紧眉头:“你一个人住这不安全,要不……” “要不搬去跟我住吧?”小新抢白道。 “不用。”傅皎摆手,“就像你说的,多大仇啊,我也没仇家啊。我不信他还能一路潜逃到S市,把我噶了。” 傅皎说的是玩笑话,赵述却认真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傅皎不想他们为自己忧虑,岔开话题: “经此一遭,我有个事想跟你们商量下。 我想过了,企业展厅这条路子行不通。 像五维科技这种大方利索的公司太少了,多的是像周氏这种画饼骗方案的。 不长久。 我们要换赛道。” 小新问道:“换赛道?” “没错。” 赵述托着下巴分析道:“博物馆这条路,我们目前没有资质,走不通的。 而且,博物馆体量大,工期长,回款慢,没有强大的资金实力,也做不起来。” 傅皎神秘一笑:“谁说要做常设展了。” “啊?那做什么?”小新问道。 “做临展。” 傅皎此言一出,赵述立刻明白过来,小新却还在云里雾里。 傅皎解释道:“临展需求大,各大博物馆每年都有临展指标。 周期短,快的一两个月便要设计落地。 回款快,除了人力成本,我们不会有其他资金压力。 更重要的是,临展也可以参加十大精品比选。如果做得好,我们便能在展览圈子里打出名堂。” “好耶。”小新道,“我都听你们的。” “具体怎么做,容我再想想。”傅皎道,“你们还是以五维的深化设计为重点,新项目我去接洽。” 前脚送走赵述和小新,后脚敲门声再次响起。 “落什么东西啦?”傅皎边说边打开家门。 门一开,高耸的男人张开臂弯,将傅皎紧紧搂在怀里。 “皎皎,急死我了。” 祁天壑抱得紧,傅皎昂着头,从他肩膀上向外看着周秘书。 “他怎么了?疯了?” 周秘书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失忆了。” 傅皎自然不信,使了大力推开祁天壑,双手抱胸: “站远点,好好说话。” 祁天壑委屈唧唧地又想伸手拉扯傅皎: “不就吵了个架么,我听你的还不行,不考北京学校,就在S市上大学。” 傅皎听他这么一说,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蹙眉道: “祁天壑,你别开玩笑了。” 周秘书此时欠了欠身:“傅小姐,能否容我们进去解释?” 周秘书一向对自己礼遇三分,傅皎倒也没有难为他,侧开身子,让两人进了屋。 祁天壑一脸兴味盎然地在傅皎家里转悠。 傅皎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周秘书。 “谢谢。”周秘书接过杯子,放在茶几上, “傅小姐,实不相瞒,自从祁总因为救您重伤后,昨天晚上才苏醒。” 傅皎一愣,她没想到祁天壑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前在Z市听庄鲲一说,她便默认祁天壑跟自己一样只是轻微脑震荡,隔天就醒了。 没成想他竟然是隔了四五天才醒,倒是比自己严重得多。 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傅皎扫了一眼祁天壑。 他眼神清澈,正在把玩傅皎放在斗柜上的摆件。 周秘书继续道:“祁总一醒来,直嚷嚷着要去L市找你。 我心想不对,问他今年是哪一年,他答是你们高考那年。” 傅皎陡然一寒,默不作声。 周秘书端起茶杯喝了口热水,接下去的话他也觉得难以启齿,说出来恐怕也很难让人相信。 为了让自己的脸皮厚点,他咽了咽口水,道: “医生判断,祁总是得了选择性失忆症。” 傅皎耸耸肩,嗤笑:“我倒是觉得,他是‘选择’失忆。” 她将重音落在选择上,暗示祁天壑是故意让自己失忆。 以周秘书对祁天壑的多年了解,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但他作为祁天壑的大秘,屁股可不能坐歪。 周秘书腆着脸道:“傅小姐,看在祁总救了您的份上,请您帮帮他。” 祁天壑救她不假,傅皎理亏,心虚道: “我能帮他什么?” 周秘书递上一份报告: “这是祁总这次生病的医学诊断。 医生说,如果让祁总见见过去的人,做点以前的事,说不定他的记忆能恢复。 所以,这段时间能不能麻烦您照顾祁总? 还有就是……” 周秘书正了正脸色,房间里明明没有别人,他却压低了声音, “祁总失忆的消息瞒不了几天,如果他迟迟不恢复记忆,齐天下可能要变天了。” 傅皎思考了几分钟,答应下来:“好。” 话音刚落,周秘书蹭地起身,大阔步向门外走,头也不回道: “傅小姐,那祁总这几天就拜托您嘞。有事电话联系,我先走了。” “哎哎……” 傅皎冲过去打开门,已经看不见他人影了。 电梯也不等,直接从安全出口跑了。 像是生怕傅皎后悔似的。 第131章 他失忆了? 傅皎关上门,一转身,靠在门上,挑着一只眉毛看向祁天壑。 祁天壑歪着头,眼中透露着一种不符合他身份的天真: “皎皎,我做了个噩梦,梦到高考一结束,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皎嘴角一僵:“你这梦,做得挺逼真。” “咚咚咚。”又是三声敲门声。 今天怎么回事,一波接一波,都来她这里赶集。 傅皎打开门,庄鲲提着菜笑道: “买了条野生鲫鱼,给你补一补。” 他人高,视线从傅皎头上一掠,跟窗前的祁天壑对了个正着。 脸上的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怎么在这?” 傅皎正要接过鲫鱼,庄鲲拦了拦:“重。我来提。” 低头换鞋的那刹那,庄鲲忽觉手上一轻,整个袋子被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祁天壑拎了过去,像男主人似的,径直走向厨房,熟稔地分类放进冰箱。 “事情有点复杂。”傅皎简单解释了一句,“他失忆了。” 失忆?怎么可能! 庄鲲一脸不信。 傅皎道:“现在也没有办法证明他没失忆,毕竟是为了救我受的伤,先养几天看看。” 庄鲲不甚赞同:“他要住这儿?你这里只有一张床。” “他睡客厅。” 傅皎说完不再解释,把祁天壑从厨房轰了出来,系上围裙准备下厨。 庄鲲本来计划是过来给傅皎炖个汤,但眼下他可不放心自己下厨房,留傅皎和不知打什么算盘的祁天壑在一块儿。 两人围着餐桌坐下,大眼瞪小眼。 三菜一汤上齐,祁天壑先发制人: “皎皎,他是谁?” “朋友。” 祁天壑眼神充满敌意:“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他这个朋友。” 庄鲲夹了块鱼肚子肉送到傅皎碗里,转头道: “你不是失忆了么,九年里发生再多事也不稀奇。” 此话一激,祁天壑不再作声。 傅皎扶额,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 吃了没两口,祁天壑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红本本,拍在桌上。 双眼不经意地往傅皎身上一瞧,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醒来时,衣服里塞着本结婚证。 皎皎,我们是结婚了吗?” 气氛倏地结冰。 当着庄鲲的面,傅皎无从解释。 这事说来话长,还不如不说。 于是她敷衍着嗯了一声。 祁天壑却大喜过望,挽着傅皎的胳膊,头靠了上去: “皎皎,你没骗我,有情人终成眷属。” 庄鲲的脸铁青铁青的,良好的教养却使他发作不了。 傅皎推开祁天壑的脑袋,冷声道: “别激动,我们正在办离婚。” 这一下祁天壑和庄鲲的境遇掉了个个儿。 庄鲲满面春风,几口就将一碗饭吃了个精光。 祁天壑僵了一僵:“怎么会。” 傅皎又补了一刀:“你提的。” 庄鲲差点笑出声,主动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洗碗。祁天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吃完饭便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 傅皎乐得耳根清净,打开笔记本电脑,迅速将S市范围内的所有博物馆联系方式整理成表格,预备明天一个个电话打过去陌拜。 三人奇妙地达成了和谐共处的平衡。 各居一室,各干各事。 庄鲲洗完碗,又洗了点水果,切了切送到傅皎跟前。 傅皎叉了块芒果,从电脑上抬起眼,瞧了一眼忙得不可开交的庄鲲,说道: “庄鲲,别打扫了,休息下吧。” “地脏了,我擦一下。” 庄鲲用力地擦着肉眼望去洁净无尘的厨房地砖,活像一停下来便会被主人家赶出门的长工。 傅皎劝了下,见他坚持便不再多说,埋头做自己的事 良久,她的手机亮起赵述的名字,指尖轻轻一划,傅皎起身往卧室走去。 “喂,嗯。” 卧室房门一关,隔绝了傅皎的声音。 外边的两人终于有了异动。 庄鲲丢掉抹布,洗净手,几步走到客厅,屈身坐在祁天壑旁边,道: “别装了。” 祁天壑一反方才天真神态,眸光一闪,凉凉道: “关你P事。” 第132章 跟男的睡一被窝 庄鲲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当初是你要跟皎分手,现在死缠着干嘛。 你没听过中国有句古话吗? 好马不吃回头草。” 祁天壑无赖道:“那我就不当好马,我当草原霸王龙” 庄鲲从小被教育要做一名绅士,没遇见过像祁天壑这样的泼皮,语言匮乏,一时愣在原地。 祁天壑往后一靠,斜着嘴角嘲笑道: “你一破老外,别装中国通了,赶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庄鲲一本正经道:“从血缘上来说,我是中国人。” “你有身份证么?” 打蛇打七寸,庄鲲再一次语噎。 祁天壑又掏出他的大红色结婚证,在庄鲲面前晃了晃,伸出手指捻开内页,赫然是一张红底白衬衫白头纱的大头照。 祁天壑丝毫不心虚,管它是真是假,只要唬得住人便是真。 庄鲲按下不爽,无所谓道: “皎说了,你们正在办离婚。所以,你不能住这里。” “我不住这里,给你住吗?” 庄鲲突然结巴起来:“我当然,当然也不会住这儿。” “你不住你管那么多干嘛。” 祁天壑长腿一搭,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 “孤男寡女,不能住一起。” 祁天壑哟了一声“小老外会的成语还不少。” 庄鲲下意识道谢:“还行还行。谢谢夸奖。” 连忙收住话锋,正准备再跟他论论大道理。祁天壑却神情严肃,悠悠说道: “那个绑匪还没抓住,你放心傅皎一个人住在这种老旧小区里?给张银行卡就能撬锁的地方?” 庄鲲想了一会,祁天壑说的也有道理,难道他是因为担心傅皎安全,所以才谎称自己失忆? 他松动了一下,马上又坚决道: “不管出于哪种目的,你住我就住。” 祁天壑正要出言讽刺,卧室门一开,傅皎出来了。 庄鲲立即起身告状:“皎,他……”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祁天壑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神态不像个正常人。 庄鲲:…… 比哆啦A梦的口袋还能装。 “怎么了?” 傅皎还等着庄鲲说下文,他却住了嘴,像是万般为难: “皎,我可以住你家吗?” 他搜肠刮肚想了一堆理由, 譬如钱都借给她了自己身无分文没法住旅馆;时间太晚了他一个外国人走回去会迷路;S市治安不行街上好多老女流氓…… 还没说出口,傅皎一口答应:“可以呀!” 傅皎松了口气,她吃饭的时候便在思考,怎么才能让庄鲲留下来一起住。 她实在不愿意跟祁天壑单独待在一个屋檐下,哪怕他是失忆版祁天壑,括弧装的。 “只是……”傅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委屈你打地铺了。” “没事。” 入夜,两个身高一米九的大男人,挤在一张一米八宽的大席子上。 祁天壑这辈子没跟别的男人同床共寝过,身子一卷,大半被子压到了自己身下。 庄鲲也不示弱,伸手用力一扯,祁天壑连人带被滚到了庄鲲怀里。 “艹!”祁天壑叱骂,“你有病吧。” 庄鲲松开被角,退避三尺: “不小心的。你别卷被子。” 两人吵嚷了几句,又开始抢被子。 突然,卧室灯一亮,傅皎抱着毯子走到门口,瞧见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惺忪着眼,问: “是不是很冷?” 两人双双笑道:“不冷不冷。” 傅皎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不冷,抱那么紧干嘛。 她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抖开毯子盖在两人身上,打了个哈欠: “早点睡。” 傅皎一进屋,两人立即弹开,各抢了一条被子、一条毯子,占据席子两头,井水不犯河水。 第二天一早,傅皎第一个起床,因为家里睡了两个男人,她一夜没睡好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趿着拖鞋悄默声细地摸到客厅,借着晨光,她向客厅地板上扫了一眼。 祁天壑和庄鲲背靠背挨在一起,正甜甜睡着。 傅皎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才拍完,手机滴滴滴弹出一连串信息, 都来自同一个人。 第133章 我爱你是真的 三个人,待业家中。 一个学成待就业,一个失忆上不了班,只剩下傅皎一个没有正规公司的人在瞎忙。 临近年底,博物馆本年度的临展也几近尾声,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家,表示会出农历新年的特展。 傅皎一一记了下来,准备约时间登门拜访。 吃完午饭,傅皎对桌上两人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随意。” 祁天壑拾起外套,立刻起身:“我陪你去。” 庄鲲紧随其后,迅速把桌子一收,也准备一起出门。 “我去见个朋友,你们跟着干嘛。”傅皎扶额叹了口气。 “什么朋友?”祁天壑瞥了一眼庄鲲,自信道,“你的朋友我应该都认识。” 庄鲲失笑:“好大的口气,我,你不就不认识。” 傅皎垂头不语,别说还真被祁天壑言中了。 她要见的这位确实是他们两人的老朋友。 她坦白道:“乐芜早上给我发信息,她回国了,我去接机。” 祁天壑向庄鲲露出胜利者的笑: “哦乐芜啊,我陪你一起。” 要去接大明星乐芜的机,伪装必不可少。 傅皎上上下下打量了祁天壑一眼,从周秘书精心准备的行李箱中,挑了一件卫衣让他换上。 祁天壑大学毕业后一向只穿西装,好多年没有穿过休闲装,有些别扭。 他强装出一副九年前的稚气表情,傅皎见了,忽然觉得他这些年并没怎么变。 “怎么了?”祁天壑问,“我很奇怪吗?” “没有。”傅皎低下头,从行李箱掏出一顶帽子,“戴上这个,走了。” 祁天壑蹲在玄关处系鞋带,侧头抬眼,贱兮兮地对庄鲲道: “辛苦你了。我们去见个老、朋、友。” 乐芜这次去南极旅游是私人行程,却还是被泄露了出去。 傅皎抵达机场的时候,已有不少粉丝拿着横幅海报,在出口等着。 傅皎见状,拉着祁天壑躲到了后排,掏出手机给乐芜发信息。 信息刚发出去,粉丝突然尖叫着往前拥挤。 祁天壑张开双臂,把傅皎护在怀里,傅皎向前张望道: “怎么了?” “乐芜出来了。” “啊?” 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傅皎踮起脚尖远远看去, 乐芜竟然不是一个人! 身边站了一个男人,跟她十指紧扣。 正是宴右! 啊!! 傅皎惊讶的叫声混在粉丝嘈杂尖锐的声音中,媒体记者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乐芜摘下墨镜,隔着人群冲傅皎无奈一笑。 眼下他们怕是不能当众碰面了。 乐芜那边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记者、粉丝拦了下来。 “乐芜,请问这是你新男友吗?” “请问你男朋友是谁,是做什么的?” “能摘下墨镜、口罩给我们看看吗?” 乐芜举起她跟宴右紧扣的手,大方地展示她中指上的钻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未婚夫是圈外人,比较害羞。 我们已经订婚了,谢谢大家的祝福!” 宴右一言不发,护着乐芜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路迅速上了车。 乐芜一走,粉丝也三五成团地散了。 傅皎一动不动立在原地。 祁天壑提醒道:“我们走吧。” 见她没有反应,弯下腰凑到她面前瞧她。 傅皎满脸泪痕,难掩激动。 “怎么哭了?”祁天壑皱眉,伸手去擦傅皎的泪痕,被傅皎转头避开。 她现在心里百感交集。 明明该为乐芜开心,见她跟宴右兜兜转转,还是分不开,不免联想到自己,莫名生出一丝悲哀。 祁天壑若是真失忆了,总有想起来的那天,只要想起来所有的事,他们两人也将重蹈覆辙,分道扬镳。 如果他是装的,傅皎更觉悲凉。他们分手分得那么惨烈,他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装作不知他对她的伤害,如今她身上还有什么能为他所图。 祁天壑又问了一声,傅皎背过身拿手背胡乱擦了把: “没什么,替他们高兴。” 祁天壑柔声道:“那以后我们宣布结婚,你不是要哭死?” 傅皎一怔,惊恐地睁眼看他。 祁天壑摸摸鼻子:“怎么了,我说错了?” 傅皎转身往外走:“你忘了我们分手了。” “那是另一个祁天壑干的事,我是无辜的啊!我不同意,老婆大人。” “别叫我老婆,谁是你老婆。” “结婚证为证啊。” 傅皎忍无可忍,停下脚步,抢过祁天壑手里的红本,双眼通红: “这本证是假的。我们的婚姻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祁天壑不为所动,厚着脸皮道: “我爱你是真的。” 第134章 穷得叮当响 傅皎回到家,朝庄鲲简单打了声招呼,便进屋把自己锁在了房里。 庄鲲解下围裙:“哎,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 “你看眼新闻就知道了。” 说着,祁天壑拿着手机进了阳台,神色陡然一变,沉着脸对着手机那头道: “抓到卫威了吗?” “还没有。今早Z市那边向我反馈,发现了一段监控视频,疑似卫威。 我们怀疑,他已经出市了,并且极有可能往S市的方向来了。” “来了最好。”祁天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瓮中捉鳖。” “我让Z市那边跟S市的相关部门做好了沟通,跨省追捕。” “好的。”祁天壑顿了顿,道,“上次多亏有你。” “不客气,你言重了。我也就打了几个电话而已,没帮上什么忙。” 祁天壑:“下次来S市,叫上华迢迢,我们聚一聚。” “好的好的,我也好久没见这小子了。” 收起电话,傅皎也从卧室出来,一改颓废,迅速把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屋里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工作。” 话音刚落,两男人争前恐后开始穿鞋,傅皎掉转身,居高临下斜睨二人: “赵述在楼下等我。你们不许去。” 说完,大力甩上门。 庄鲲问:“哎,你是不是惹到她了?” 祁天壑无辜摆手:“要你管。” 直到日头西沉,傅皎才回了家。 “你们还没吃饭吧?”傅皎将外卖袋放在桌上,“我买了吃的,一起吃。” 庄鲲惭愧,自己有手有脚,在这白吃白喝两天,实在过意不去。他不安地往边上一瞧,祁天壑正吃得没心没肺,心安理得。 好像他天生就是个吃软饭的料。 庄鲲收回视线,浅笑道:“你们有新业务了?” 傅皎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咽下一口鸡汤: “厉害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祁天壑冷眼一横:“这么简单,谁猜不出来。” “什么项目?” 傅皎抹抹嘴:“S市非遗馆的临展,他们想做一个非遗贺新春的展览。” “不错不错。”庄鲲赞道。 “是挺不错的。”祁天壑朝傅皎一笑,转头又对庄鲲道,“但,不干你事。” “谁说不关我事。”庄鲲悠悠然道,“我是大股东。” 此话一出,祁天壑登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庄鲲曾经转给傅皎五百万,他立刻闭上了嘴。 差点忘了,周密到现在还没查出庄鲲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皎皎。 祁天壑挽尊道:“皎皎,你把他的钱还给他。我有钱,我可以投你。” 傅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你忘了你现在是高中生,穷得叮当响。” 庄鲲肩膀一耸一耸地抖着,他本就是个爱笑的人,忍了一会憋不住,还是笑了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 祁天壑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僵着脸起身,收拾桌上垃圾。 庄鲲这两天来心情从未这么舒朗过,打开电视看起了《成语故事》。 等祁天壑擦干净餐桌,傅皎拿出电脑在餐桌上着手准备非遗馆临展的提案。 她想得很投入,思路卡壳的时候,便放下鼠标,随手从果盘里拿颗葡萄吃吃。 等等,大冷天哪儿来的葡萄。 祁天壑见傅皎终于注意到了这盘翠绿翠绿的葡萄,不由得邀功道: “我下午出去买的,找了好几家水果店,才买到的。” “哦。” “你不是最爱吃么,多吃点。” 傅皎推开果盘:“饱了。” 另一边,一处藏在闹市的私人会所,桌上摆满了葡萄、车厘子等各色果盘。 灯红酒绿,熏得人眼热,心口也涌出一股股燥热。 祁季杨屏退了所有人,灯球仍在闪耀着,在躁动的鼓点声中忽明忽暗。 他翘起二郎腿,点起一支烟,闷了一口,徐徐吐出一个眼圈。 透过烟雾,他眯着眼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你再说一遍。” 男人抬起头,脸上是被大火燃过后的青紫色癜痕,密密麻麻,从头顶贯穿到脖子,钻入衣领。 “我能助你击败祁天壑。” 祁季杨像是听了世上最好听的笑话,仰起脖子大笑,笑声在屋内回荡。 而那丑陋的男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第135章 孔雀争相开屏 将近半夜,乐芜的电话打了过来。 一接通,她便连连道歉。 “对不起啊,皎皎,害你白跑一趟。” 傅皎点亮台灯,扶起枕头靠着。 “没关系。你都处理好了?” 乐芜苦笑:“没呢,刚跟公司开完会,定好声明,才被放出来。” “你回北京了?” “嗯呢,直接被经纪人逮回来了。一时半会没法来见你了。” “没事没事。你这次真勇,佩服。你俩怎么突然好上了?” 乐芜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度: “你知道吗,宴右也去南极了,在地球的另一端,在冰川大洋里,我们居然偶遇了。 宴右说,他也是赌这一次,如果能碰不到的话,他也就放弃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天呐,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 一切都是命运吧!我认命了。” 傅皎真心替乐芜高兴,但转念又冷静问道:“那你们家里……” “宴右说他去解决。我装死。” “你倒是忍得下心,放你家那位独自面对豺狼虎豹。” “哈哈哈,他们疼他比较多,我离经叛道打入冷宫好几年了。” 两人又唠了会近况,傅皎没说自己遭绑架、祁天壑失忆的事,免得乐芜愁上加愁。 “宴右催我睡觉了,”乐芜打着哈欠秀了一波恩爱,“早安咯。” 傅皎嘴角一弯:“好。” 这几天,除了去五维科技拿尾款,傅皎一直在家闭关。 准确来说,是在卧室闭关。 除去吃饭等必要的交流外,她很少去客厅。 白天有时候出来,两只大型寄生生物双双不在,有时候又各居一隅,各干各的。 倒是相处和谐。 安静的环境,人的创作激情也会随之高涨。 不消几天,傅皎便憋出了一份满意的提案,约了非遗馆的甲方汇报。 赵述前两天重感冒,没法陪她同去,于是祁天壑和庄鲲作为左右护法,硬是跟着去了。 “所以,我们建议,非遗闹新春应针对本命年群体,订制一条特有的参观路线,以生肖贯穿展线,讲述非遗故事。同时开发相配套的文创产品,将运营、创收同步考虑进本次临展设计中。 以上就是我这次的提案,谢谢。” 傅皎一说完,甲方还没说话,祁天壑率先鼓起了掌。傅皎一个眼神过去,他默默地放下了手。 副馆长摘掉老花镜,面容严肃: “是这样,我们陆续也听了不下五家公司的方案了。说实话,在展览设计上大同小异。 你提出的关于本命年群体的提议有创新,但还不足以打动我。 你再说说看,你们团队有什么其他优势?” 傅皎嘴角挂着笑,大脑高速运转着,心里叫苦。 优势? 便宜算优势吗。 她的腹稿还没打好,庄鲲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起身发言: “老师,我们还有一个优势。” 副馆长抬起头,眼神犀利:“说说看。” “S市作为沿海城市,对外交流多,外宾也多,所以像类似介绍中国文化的临展,我认为应当多语种设计。 我是英国人,我们团队可以提供地道、精准的翻译。” 副馆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祁天壑不甘示弱:“法语也可以。” 随即他用法语秀了一段卢梭名言——“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副馆长明显怔了一下,合上本子,在三人脸上看了一圈: “依我看,你们说的都不对。 傅皎紧张得手心冒汗,握着笔准备记下副馆长刁钻的意见。 全场在座的甲方牛马也纷纷噤声,生怕以严肃、古板着称的副馆长,怒火殃及池鱼。 副馆长停顿了很久,就到傅皎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副馆长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我来说的话,你们团队最大的优势是颜值高。” 此话一出,场面冷了三秒,才有上道的人意识到副馆长是在说冷笑话,于是带头笑了起来,一起头,僵冷的气氛一扫而空。 傅皎一颗心落了地,这项目有戏! 果真,第二天,她就收到了邀请投标的通知。 投标当日正值圣诞节。 此时,离圣诞节只有三周了。 庄鲲不得不向傅皎作别: “跟我回英国吧。” 第136章 瑞雪兆丰年 沙发上躺着的祁天壑,随手将抱枕扔了过来:“做梦吧!” 庄鲲伸手拍开枕头,也不恼。 这段以地为床的共处时光,他们两人倒是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不去了,要投标。” 庄鲲点点头:“祝你顺利。” 傅皎笑:“一定,必须给你秀翻译水平的机会。记得早点回来给我打工。” 庄鲲的飞机定在第二日一早,傅皎和祁天壑一起送他登机。 望着天上起起落落的飞机,傅皎颇有感慨: “庄鲲走了,你也该搬走了。” “不行。”祁天壑瞪着大眼,“我还没恢复记忆。” 傅皎掉转身子,抱胸无语地看他: “我说,祁总,你装够了没有?” 祁天壑一脸真诚:“我没装啊。”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齐天下主持大局,不怕等恢复记忆了,公司不姓祁了?” “不怕。”祁天壑一本正经道,“换个CEO是有可能的,但总归姓祁。除非我爷爷命令他们改姓。” 傅皎讽刺道:“你倒是挺看得开。” “谢谢夸奖。我一向心胸开阔。” 傅皎:…… 祁天壑赖着不肯走,傅皎也拿他没办法。 只要一轰他,他就抱着头说这里痛那里痛,肯定是救傅皎的时候撞伤了,还没恢复。 救命恩情大过天,傅皎更赶不走他了。 祁天壑沉浸在高中生的角色中,时常拉着傅皎忆往昔。 极偶尔,她不免怀疑,难道祁天壑真的撞失忆了,否则为什么会抛下偌大的商业帝国不管了,来她这玩一出失忆追妻的戏码? 但只分心片刻,她便又投入到了非遗馆的临展项目中。 按照甲方说法,这次临展,是准备冲击明年度的全国十大精品奖,这是展览圈子的奥斯卡,如果有幸被评上,名气便打出去了,不愁以后的项目资源。 傅皎作为老板,肩负着拉项目、养团队、定战略的重任,她一刻不得歇,无暇顾及祁天壑是真是假。 三周后,S市迎来了初雪。 傅皎坐在开标室,等着正式开标启动。 她侧头看着窗外的片片雪花落在梅花枝丫,祁天壑趴在桌上看着她,轻声道: “哎,皎皎,晚上我们包饺子吃吧。” 傅皎不由心头一软:“好。” 所谓瑞雪兆丰年,开标结束,当场出了结果。 傅皎激动地群发了中标的喜讯。 祁天壑陪着傅皎往家里走,初雪的日子并不冷,路上赏雪的行人不少。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傅皎低着头打字,两只手噼里啪啦的,九宫格使得比键盘还快。 眼见她要迎面撞上树干,祁天壑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 低下头,两人的气息很近:“小心点,我牵着你走。” 傅皎想,许是自己被成功冲昏了头脑,许是初雪不该是拒绝的日子,总之,她没有拒绝祁天壑,任由他牵着手,朝家的方向走着。 从夏天到冬天,一转眼,她已经来到S市大半年了。 半年的时间,她差点快记不得英国阴雨连绵的日子,去年的圣诞节她在哪? 傅皎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一个人在剑桥,当时下了一场几十年难遇的暴风雪,那会的心境同现在大不相同。 眼下,她只觉得欢喜。 远在英国的庄鲲收起手机,掩不住笑意,跟面前的男人碰了碰杯。 “Cheers.” 对面也是一名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他举杯,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什么好事?” “皎凭自己拿下了一个项目。” “哦。”男人毫不意外,“她一向很出色。” 庄鲲赞同地点点头。 “所以,”男人问道,“上次是你把钱借给了她?” “对啊。”庄鲲反问道,“听说你一毛不拔。” “呵呵。”男人一口喝光酒杯中的葡萄酒,“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庄鲲却道:“我不这么认为。” 两人相视一笑,许久,男人突然问道: “三年前你突然辞掉工作,离开英国去耶鲁读博,是不是因为皎?” 第137章 九年的思念 庄鲲爽朗一笑:“还是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这是什么意思?” 庄鲲五岁教三岁,化身汉语老师传教: “很久以前有一只猴子,叫孙悟空。它有一对眼睛,叫做火眼金睛。” “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像猴子?” 庄鲲挠挠头:“好像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自己搜吧。” “等会再搜,你继续。” 庄鲲见对方死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也大方地跟多年好友开诚布公: “三年前,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傅皎。” 男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果然。你喜欢她为什么要跑到美国,而且,三年不跟她见面?” 回忆过去,庄鲲的神色逐渐沉重: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爱上了自己的病人。这并不值得鼓励。 我们行业有个伦理规定,结束治疗后,如果心理医生想要与病人建立亲密关系,必须有一个至少三年的“冷静期”。” “所以你逼自己冷静了三年?” “是的。” “哦天呐,”男人放下酒杯,给自己的好友鼓掌,“你这份爱,神圣无比。” 庄鲲失笑道:“我只是做了一名心理医生应该做的。” “那么,”男人笑意一收,直勾勾地盯着庄鲲,不放过他脸上细微表情的有一个变化, “三年过后,你还爱她吗?” 庄鲲毫不迟疑:“当然,更甚以前。” “那你这次去中国,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是的,”庄鲲坦诚道,“我失败了。” “谁都比不上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份量。” 男人往后一靠,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然,九年里,她没有一天停止过思念。” 傅皎和祁天壑顺路去了超市,采购了饺子皮和肉馅和一大袋子零食,提着往家走。 刚走到楼底下,周秘书已久候多时。 祁天壑没有好脸色:“你过来干嘛?” 周秘书向傅皎问了声好,才对祁天壑报告: “祁老爷子叫你回老宅吃饭。” “不去。”祁天壑头也不回往楼道里走。 周秘书急忙跟了上去,劝道: “祁总,祁老爷子的话你不能不听啊。” 祁天壑拉了傅皎上了电梯: “怎么,他还想揍我啊。” 电梯门在周秘书的苦脸前缓缓合上。 傅皎什么话也没说,祁天壑好奇道:“你怎么不劝我回去?” “劝你干嘛?” “电视上不是常演的么,贤惠的妻子劝自己老公跟家里和好。” 傅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些年他们那样对你,把你当家人了么。” 祁天壑转念一想,也是,傅皎是看着自己苦过来的。 高中那两年,他因为一直吃不饱,瘦了十来斤。 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身边总也有一个饥一顿饱一顿的她。 当时,她比他还瘦,两颊凹陷,皮包着骨头,腿像两根竹竿。 两人在最丑、最穷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就看对眼了。 傅皎打开门,进屋换鞋,转头看向站在门口傻乐的祁天壑。 “你不进来?站外头不冷啊?” 祁天壑顺手关上门,把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搁,脱了外套: “今天哥给你包几个大的,管饱。” “又发癔症了。”傅皎摇着头走向洗手间。 祁天壑国外留学那几年也不是白留的,饺子包得又快又好。 他负责现包,傅皎负责下锅煮,两人一传一递,偶尔插科打诨几句,唠唠乐芜、宴右的长征路,聊聊庄鲲的英式厨艺,谈谈高中的趣闻…… 恍惚间,有种老两口包饺子过年的味儿。 一联想,傅皎不响了,假装手忙脚乱地找着生抽老醋。 “在哪呢,我记得放这了啊。” 祁天壑贴在傅皎身后,伸手将不知何时放在抽油烟机上的调料罐递给傅皎。 傅皎接过,转身要去找碗,被祁天壑火热的雄性身躯挡着。 他缓缓低下头,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亲密接触了,傅皎耳根子瞬间通红通红的,眼神四下乱飘。 祁天壑手上都是面粉,双眼发光,正要一亲芳泽,门铃响了。 傅皎连忙推开他,飞快地去开门。 第138章 好吃不如饺子 “来了。” 为掩饰尴尬,傅皎都没从猫眼里瞧,直接将门打开。 “爷,爷爷?” 在祁天壑震惊的眼神中,管家推着祁老爷子进屋。 周秘书心虚地紧跟其后,悄声对祁天壑道:“我发过信息了。” 祁天壑无语,他一直在包饺子,没手去拿兜里的手机。 不到二十平的小客厅,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 傅皎突然想起锅里的水还在沸,向祁老爷子问了声好,便跑到厨房忙活。 祁天壑岿然不动,继续包他的饺子,边包边用欠揍的语气道: “爷爷您今天不吃山珍海味,改吃糟糠?” 周秘书替自家老板捏了把汗,九年来,祁天壑韬光养晦从不抵触祁老爷子。 他是装失忆装过头了吧,太岁头上也敢动土。 祁老爷子也是一怔,撩起眼皮瞧他那孙子样。 轻佻狂狷的样子跟九年前那个搅得L市天翻地覆的小子一模一样。 祁老爷子嗤了一声:“请人叫你回家吃饭,请不动。我只好亲自来了。” “哦。”祁天壑包完最后一张饺子皮,“那你可来着了。” 傅皎这次本预备多包点吃到过年,现在也顾不得放冷冻了,通通下了水。换了三次水,热气腾腾的饺子终于摆上桌。 管家和周秘书此时已找了借口跑了。 只余下祖孙三人对坐吃饭。 祁天壑吃了几口,疯狂拍傅皎的彩虹屁。 “老婆,你这馅调得太好吃了。” “老婆,你煮得不软不硬,刚刚好。” “老婆……” 祁老爷子把筷子一搁,吹胡子瞪眼。 谁还没个老婆了,要不是他老婆死的早,无法施展她娴熟的手艺,轮得到这孙子搁这秀! “爷爷,您吃饱了?”祁天壑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吃饱了就回吧。” 祁老爷子斜睨他一眼,开口说正事: “听说你失忆了?” “是啊。” “我请了国外的医疗团队过来,你现在跟我去奥亚,给你好好做做检查。” “不去。”祁天壑埋头吃着饺子, “早就检查过了,选择性失忆。意思就是受到了刺激,导致部分记忆功能缺失。什么时候再受点刺激就恢复了。” “呵,”祁老爷子嗤了一声,一点儿也不相信祁天壑的说辞,威胁道, “如果到年底,你还没恢复记忆,你那两个伯伯能放纵你这样胡闹下去?” 祁天壑垂眸勾了勾嘴角:“我对齐天下没有兴趣,您想怎样怎样呗。” “你……” 祁老爷子猛地拍了下桌子,微掩的门口迅速钻进来两人。 原来管家和周秘书竟守在门外,随时准备冲进来。 “祁老,曹医生说您不能生气。”管家及时安抚道。 祁老爷子果真收敛了一下脾气,但脸上仍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祁老爷子从进门以来终于正眼瞧了傅皎一眼,“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假结婚的过家家游戏,趁早收场。” 祁天壑挺直腰板,气定神闲:“你同不同意,跟我没关系。” 祖孙俩不欢而散,桌上几十个饺子,冷冰冰地躺着。 傅皎摇了摇头,全浪费了。 祁天壑看穿了傅皎的心思,道:“好饿啊,刚刚都没吃几个。” 傅皎挑起一只眉,方才吃得最多的不就是他。 祁天壑边吃边不经意道:“跨年你有什么安排吗?” “工作。” “除了工作呢?”祁天壑暗示道,“跨年可以歇一歇,毕竟是一年中很重要的日子。” 傅皎左手托着右手胳膊肘,靠在椅背上,挑起眼尾,问: “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祁天壑沉默半晌,才道:“一月一号是我生日。” 傅皎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生日啊。怎么,你要我给你办一场生日晚会?叫几个小朋友过来给你吹蜡烛?” 祁天壑郁闷道:“不用。” 室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良久,祁天壑嗡声道: “你那天空出来好吗?今年很难得,我农历生日正好赶上一月一号。” 他说的诚恳,傅皎没了逗他的心思,嗯了一声,答应下来。又连忙起身收拾厨房,看似很忙碌的样子。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祁天壑开心没几天,周秘书一脸郁卒地出现在傅皎家门口。 傅皎识趣地把客厅让给二人。 “祁总,明天你必须出席啊。你不出席的话,祁老爷子发话了,把我调配到非洲工作一年,你就没有聪明可爱机智体贴的秘书了啊。” 祁天壑被周秘书缠得烦了,现出原形:“周密,你不怕我现在就把你丢到非洲?” 周秘书想了想,还是觉得老板不会这么狠心,于是赖赖唧唧地磨着: “祁总,伯总和季总提议给您办这个生日宴会,还不是司马昭之心,想看看你是真失忆假失忆。 您要是一直缩在傅小姐家,他们忌惮您是装的,一时半会还不会动手。不如您给一个痛快,逼他们现出原形。” 周秘书这话倒是说到了祁天壑心坎里,但他着实不愿牺牲难得的生日约会时间,去参加明面上是生日宴会,实则是商务宴请。 “而且,”周秘书见祁天壑表情有所松动,补了一句, “韩文霆也会参加。” 第139章 瞒天过海 祁天壑轻蔑地笑了声:“呵,你觉得韩文霆对我是个威胁吗?” 说完这句,祁天壑突然不做声了。 周秘书正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找借口,他却开口了,话说出的口却转了一百八十度: “我去,不过……” 祁天壑勾勾手指,示意周秘书附耳上前。 元旦当天,祁天壑满脸歉疚:“对不起,我有事得回去一趟。” 傅皎一阵失落,装作无所谓地耸肩:“哦。正好,我也忙着把非遗馆的提案做出来。” 临出门前,祁天壑叮嘱道:“你不要出门,我办完事就回来。” 傅皎头也不抬,敷衍地举起手,挥了一挥。 一小时后,周秘书不约而至。 傅皎道:“祁天壑已经走了。” 周秘书含笑:“我是来找您的。” “找我?” “对。”周秘书说出一早打好的腹稿,“祁总派我请您。” “祁天壑?”傅皎眉峰一皱,“他不是回家了么?” 周秘书神秘地弯弯嘴角:“请恕我不能告诉您。傅小姐,请跟我走一趟吧。” 周秘书这一番神神秘秘的操作下来,傅皎猜想或许是祁天壑准备了什么惊喜给自己。酸汪汪的心里冒出了甜甜的泡泡。 傅皎刻意咳嗽了一声,压下情绪,面无表情道: “哦,那你等一会,我换件衣服。” “傅小姐。”周秘书叫住傅皎,“祁总吩咐先请您随我去造型师那里,造型师会帮您处理您的着装。” “是晚上吃饭的地方有着装要求?”傅皎问。 周秘书依然维持着上扬的嘴角,沉默回应。 傅皎也不再多问,反正去了便知。 祁家晚宴开幕,商界名流尽数到场。 祁老爷子拄着拐杖,坚持独自走到台前。 他中年生子,眼下年事已高,前几年又因在浴室摔了一跤,左脚一直没好全,走路一瘸一拐。 对正常人而言的几步路,他却走得极其缓慢。 饶是如此,他仍不急不躁,缓步前行。 全场无人敢笑。 祁老爷子气息微喘,就这几步路,走得他汗流浃背。他不由感叹,自己确实老了。齐天下也该正式交棒给年轻人了。 “各位同仁、好友,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拨冗莅临齐天下年度晚宴。 希望大家能有个美好的夜晚。 今年特别巧,新年第一天正好是我孙子祁天壑的生日。 双喜临门,与诸位共同分享这份喜悦。 新的一年意味着新的希望,我相信,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我们这些老古董啊,也该靠边稍稍了……” “哎,”祁柏杨撞了一下祁孟杨的胳膊,“老爷子今天这番话是要退位让贤啊。” 祁孟杨举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鸡尾酒的波光反射在他漆黑的眼中,他虽然笑着,眼里却毫无笑意。 祁柏杨继续道:“老爷子不会是想把齐天下交给那小子吧。” 边上人捏着酒杯的手骤然一紧,指节泛白,但祁柏杨并没瞧见,他满场找着祁天壑的影子:“他人呢,管家不是说他到了么。” 祁老爷子发完言,走到台侧才让管家搀扶着自己坐下。 “祁天壑这小子呢?” 看老爷子又在发怒边缘,管家连忙道: “路上堵车,会来的,您放心。” 祁老爷子这才平了气。 管家伺候老爷子几十年了,他垂眼一瞧便知老爷子这会已是强弩之弓,于是道: “要不我推您去屋里歇会?这里空气不好,医生说了您需要通透的环境休养。” 祁老爷子点了点头:“听医生的。” “是。” 傅皎换完服装便觉得不对劲了。 太隆重了。 这条抹胸鱼尾长裙,面上用了费时费力的人工珠绣,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怕是某个奢牌的高定。 甚至,化妆师用了一小时才画完全妆。 傅皎撩起眼皮,对镜自照,镜子里那个眼尾直插入鬓,睫毛根根分明,眉如春水,眼若秋波的女人,不像是去餐厅用餐,倒像是去大杀四方。 “你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在哪儿么?”傅皎忍不住问道。 造型师调整完最后一缕头发,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里所有的人对她三缄其口,肯定是得了什么人的指令。这个人定是祁天壑。 车子平稳地滑行五分钟,便驶入了一栋华丽的庄园。傅皎不知市中心竟然还有占地面积如此庞大的园子。当时灵光一闪,猜到了八分。 “傅小姐,到了。” 傅皎软腰靠着真皮座椅,好整以暇: “周秘书,你不告诉我去哪儿,我是不会下车的。” 第140章 难道他真的失忆了 车里,周秘书苦口婆心道:“傅小姐,您就帮帮祁总这一次吧。” “什么意思?” “今天是齐天下年度晚宴,祁老爷子下了死命令,祁总必须参加。但是,”周秘书恳切道,“您知道的,之前为了救您,祁总的记忆停留在了九年前,哦不,现在该说十年前了。” 周秘书说得真诚,傅皎不禁犹豫,难道他真的失忆了? 这段时间也不见他着急找回记忆,整日没心没肺围着她转,傅皎始终觉着祁天壑是装的,他没什么过分的举止,她便也没往深里想。 一旁,周秘书还在说着:“祁老爷子特意让祁总参加,定是也信不过祁总失忆的事,想借着宴会观察观察。但是,来参加宴会的都是与齐天下集团有业务往来的资深合作伙伴。 倘若,他们瞧出祁总失忆,只怕会对祁总不利,祁总这个位置是他拼杀上来的,柏总、季总都虎视眈眈,一旦被他们抓住小辫子,祁总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将毁于一旦。 有朝一日他哪怕恢复记忆,也于事无补了啊。” 傅皎腹诽:CEO一个月不见人影仍能正常运转的公司,也不需要他这个老板了吧。 傅皎抬起头:“我去了也帮不上忙啊。再说,你陪他去不就完了。” 周秘书为难道:“我跟祁总两个男人成双成对敬酒,着实不合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了。 您只需陪着祁总走一圈,露个面,替祁总挡开一些人的应酬,随便找个借口称身体不适,让祁总送您回家就成啦。” 傅皎皱眉:“不行,我跟他已经分手了,而且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有关系。” “傅小姐,您放心。关于这点,宴会是私人宴会,来的都是祁家交往的老面孔,没人敢在祁家的宴会上偷拍照片。 您就行行好吧。毕竟,祁总是为了救您才受的伤。” 得,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救命恩情。 傅皎打开手机摄像头照了照,自我催命,画成这幅样子,卸了妆应该没人认得出自己吧。 她颔首道:“行,速战速决。” 周秘书立刻下车,欣喜地朝后头招手。 傅皎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瞧见如此生动的表情,于是,顺着他的视线,扶着车窗向后望去。 祁天壑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身深黑色西装,色系同她天作地合,迈着坚定不移的步子向她走来。 宴会行到一半,寿星仍未现身。众人暗中纷纷讨论。 “你们听说了吗?祁总出了交通事故……” 说话的人声音低了下去,食指点点脑袋:“这里不好使了。” “我也听说了。” “你们没发现吗,祁总一个月没现身了吧。” “齐天下是不是要发生管理层变动了?” “嘘——轻点。” 讨论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们说,柏总和季总,谁会赢?” 宴会厅两扇大门被徐徐打开,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傅皎挽着祁天壑出现在门口。 面对众目睽睽,傅皎突发奇想,他俩好像结婚啊。 第141章 挖墙脚挖到结婚证 一片惊疑声中,祁天壑从桌上拿了两杯鸡尾酒,一杯递给傅皎。 “装装样子。” 祁天壑一现身,关心的、好奇的、看热闹的,都围了过来,借着敬酒的名义打量着傅皎。 “祁总,这位是……” 祁天壑大大方方介绍道:“奥,这是我的妻子。” “祁夫人如此端庄美丽,跟您天生一对,难怪您念念不忘。” “不知何时能吃上祁总的喜酒?” 祁天壑难得听了恭维话不烦恶心,惜字如金道:“快了。” 傅皎配合着含笑点头,左手攀上祁天壑手腕,狠狠掐了一下。 韩文霆离得远,并不知道祁天壑扶着谁家的小姐出席了宴会。但辗转从多人口里听闻祁天壑今天带了夫人列席,猎奇心理作祟,顾不着先前的龃龉,也端着酒杯过去了。 拨开人群,他猛地发现,陪在祁天壑身边的竟是傅皎。 她今天通体雪白,齐腰卷发蓬松地落在腰间,纤瘦的背脊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韩文霆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他后悔了,他之前不应该放弃傅皎。 转念一想,现在也不迟。 韩文霆举起酒杯向祁天壑致意,抿了一口,又跟傅皎碰杯,道: “你今天很美。” “谢谢。”傅皎大方回应。 祁天壑伸手揽住傅皎光洁的肩膀,将她往里一带,两人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我老婆自然很美。” 韩文霆嗤笑了一声,压低声音: “祁总,我十分佩服你,情人做到你这份上,也是我望尘莫及了。难怪我比不上你,得不到傅小姐的芳心。” 傅皎皱眉,这白痴不会还以为她是小三吧。 祁天壑挑眉无语,韩文霆转头对着傅皎说道: “傅小姐,上回是我对不住你,向你道歉。 可否借一步说话?” 傅皎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蠢药,推开祁天壑的手,跟着韩文霆往边上走了两步。 “傅小姐,我知道你信不过我。过去我的确太浪荡了些。但是请你相信,我现在对你是一片赤子之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考虑以结婚的目的跟你在一起。 你要知道,我家里只有我一个独生子,我父母不会阻拦我,文轩阁也是我百分百继承。” 傅皎还未说话,边上传来一句: “韩文霆,你是傻白甜还是大蠢猪啊?我嫂子都结婚了,你搁这挖墙脚呢。” 韩文霆闻声转头,迎面说话的是华迢迢,后头还跟着闻雅。 “结婚?跟谁结婚?”韩文霆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还有谁,当然是我好兄弟祁少啊。”华迢迢无语道。 韩文霆震惊地看看傅皎,又看看祁天壑:“你,你们……” 傅皎见祁天壑往兜里一掏,竟掏出一本红色结婚证,贱兮兮地在韩文霆眼前晃了晃。 铁证如山,韩文霆面如死灰,倒不是因为傅皎已婚而气馁,而是回忆过去,对自己的智商感到羞耻。 傅皎的脸也黑了一黑:“你怎么随身带这玩意?” 祁天壑郑重其事地将红本本揣回兜里:“以防万一,你瞧,这不就用上了么。” 闻雅和华迢迢朝两人打了声招呼,祁天壑揪住华迢迢问:“你哥呢?” “喏,在那角落呢。” 祁天壑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困惑道:“他怎么不过来?” 华迢迢努努嘴:“你是人群焦点啊,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民群众,眼睛雪亮雪亮的,他一个外省公安厅里的处级干部,敢过来吸引火力吗?” “六亲不认方才是好官。”闻雅扶了扶眼镜,评价道。 傅皎不知他们说的是谁,只跟着祁天壑张了一眼,找不到他们说的那个人,于是收回视线,安静地做她的花瓶。 “我哥给我打电话了。”华迢迢划开手机,说了没两句,挂断电话,对祁天壑道,“我哥准备撤了,我送送他,厅里有急事,他今晚得飞回去。” “行。” 华迢迢像条泥鳅似的滑到他堂哥身边,堂哥便跟着他往外走,边问道: “祁少身边站着的是谁?” “他老婆。” “名字呢?” 华迢迢狐疑地看了他哥一眼,刚经过韩文霆那事,他不得不戴起有色眼镜看他哥: “你打听人家老婆名字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眼熟,也许认识。” 华迢迢像是遇到了知音,激动地抓住他哥的手:“你也觉得眼熟是吧!我就说,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她! 她姓傅,叫傅皎,你有印象吗?” “傅皎,”华蓬蓬嘴里砸吧着这个名字,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过。” 祁天壑像只花孔雀似的,满场溜了一圈,傅皎在旁边提心吊胆,生怕别人问起什么问题回答不上来。 还好,别人都不敢跟祁天壑搭话,只简单称呼便放过了两人。这得多谢祁天壑平日里黑面阎王的人设屹立不倒,生人不敢近。 祁柏杨、祁孟杨两兄弟一直盯着两人,祁柏杨满脸怒意: “这小子怎么把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带过来了。” 祁孟杨拦下准备去棒打鸳鸯的大哥: “哎,大哥你也年轻过,爱情来了拦不住的。 况且,木已成舟,你现在上去,不是给外界看笑话吗? 你没发现,老爷子都放任自流了。” 祁柏杨被他几句话劝了下来,摇头叹气怒骂祁天壑不懂事。 祁孟杨却费了老大劲,压着嘴角,心里忍不住大笑: 天助他也,这一局,稳了。 第142章 两位客人 祁孟杨的私人会所内,他命人将宴会上拍摄的照片拿给三人看。 这三人,其中一个脸上遍布癜痕,正是鹏英地产的后勤保卫处经理卫威,日前他受董宝珠指引,一路潜逃到S市,投奔了祁天壑的劲敌祁孟杨。 另外两人,是卫威费劲千辛万苦找来的。 老的那个佝偻着背,头发齐肩短,花白斑秃,一张嘴,露出几颗银牙。 挨着她坐的那个是个男人,块头不小,眼神却滴溜溜一直转着,看上去不大聪明的样子。 卫威沙哑着声音问老妪:“是她吧?” 老妪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突然点头如捣蒜:“对对,就是她!” 祁孟杨把玩着手里的烟,一张脸被阴影笼罩着,阴鸷的目光锁牢三人,低沉道: “小威,替我好好照顾两位客人。” 卫威笑道:“那肯定,您放心。” 他的嗓子因一场大火坏了,笑声尖厉,令人不寒而栗。 祁老爷子病了,气病了。 这场病的源头是那日祁天壑没打一声招呼便当着祁家亲友的面,承认了傅皎的身份。 祁天壑不得不回祁家,临走前他派人在楼下二十四小时保护傅皎。 祁老爷子这一病便是一周,一周后他又容光焕发地坐在了餐桌前。 家里难得人丁齐全。 祁老爷子照例戴上老花镜,拿起桌上备好今日晨报粗略扫了几眼。脸色逐渐阴沉,“啪”地一声,祁老爷子把报纸拍在了桌子上。 “这群只会胡说八道的记者!”祁老爷子怒目圆瞪,把报纸扔给祁孟杨,“老二,几个媒体你都摆不平吗?” 祁孟杨冷静地擦了擦嘴,报纸头版赫然写着耸人的标题: 齐天下CEO失忆? “爸,堵了纸媒的嘴,也堵不了微博网友的悠悠众口。”祁孟杨划开手机,点开APP,拿给祁老爷子,“这已经是我让公关部干预过的结果了。” 刘玉芬讨好道:“是啊,爸。现在时代不同了,舆论是很难管制住的,一传十十传百,嘴巴捂都来不及捂。季杨这几天每天都为了天壑的事焦头烂额,好几天没睡觉了。” 祁老爷子看着微博好几条祁家有关的热搜,沉着脸不说话。 祁天壑也不吱声,演员正演得热闹,他何必插一脚打断人家奥斯卡级别的戏码。 “那你们说怎么办?”祁柏杨沉不住气了,皱着眉头看了一圈,然后眼神落在祁天壑身上,“天壑,你老实说,你是真失忆假失忆?” 话音刚落,祁老爷子和祁孟杨不约而同抬起眼看向祁天壑。 祁天壑笑道:“大伯,你不信可以去问医生。有哪个长脑子的,放着CEO的位置不坐,拱手让人?” 祁柏杨惶恐地摆手,转头对祁老爷子道:“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又惊慌失措地斥责祁天壑,“天壑,大伯可从来没说过要抢CEO的位置。大伯是担心,你现在感情用事……” “大伯是怕我恋爱脑吧。”祁天壑倏忽一笑,“真被你说中了,我话放在这儿啊,齐天下的CEO我随时可以卸下来,你跟二伯,谁上?” 祁孟杨不动声色地权衡着祁天壑话里的真实性,祁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摘下老花镜,道:“胡闹。CEO是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的吗?” 祁孟杨默了一会,道:“爸,眼下网络上都在传天壑失忆,祁家内斗,股价下跌。我在想,要不开个新闻招待会,天壑出面澄清下谣言。一则以正视听,二则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更值得相信的了。” “可是天壑现在记忆混乱,要是记者瞎提什么问题,回答不上来怎么办?”祁柏杨担忧道。 “这个好办。”祁孟杨缓缓道,“我有不少熟悉的媒体朋友,到时候我们自己准备好问题和答案,把问题下发给他们,请他们过来走个场,这事就揭过去了。” 祁老爷子想了想,拍板道:“就这么去办,这事要尽快。祁家决不能住在热搜上,我们靠实业起家,将来也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做好百年大计。” 祁天壑端起水杯,杯沿遮住了他唇角凉薄的笑。 第143章 新闻发布会 祁家第二日便发了公告,于腊月初八召开齐天下新年发布会,届时齐天下CEO祁天壑将亲临直播现场致辞。 虽然文件上声称是齐天下公布新的一年年度计划,为此特意选择了腊月初八这天。 俗语云,过了腊八就是年。齐天下将重点落在恭贺全体市民新春快乐,期望将祁天壑失忆一事简单澄清带过。 S市入冬以来的天气反复无常,圣诞那天难得落了一场大雪,几日后却晴空万里,气温直线飙到20度,那白茫茫的雪景蒸发得无影无踪。 过了腊月,西伯利亚的北风过境,降温的势头迅猛,连日下了好几场雨夹雪。 傅皎收起伞,抖落了一地的冰碴子,仰头瞧了眼黑沉沉的天。 才中午,天色竟然阴沉得如同晚上。 南方的人都知道,不怕下雪也不怕落雨,最可怕的冬日天气便是这缠缠绵绵、消人意志的雨夹雪,跟大雪天一般冷,景色却不一致,泥泞、濡湿,直叫人受不住。 傅皎刚从非遗馆回来,前几日的初设方案顺利通过,但甲方仍然提了几十条修改意见,还好总体来说,都是小修小改。 做这行便是如此,你不得不抓大放小,容许给甲方抓到一些错处。 因为,即便方案做得再完美,一旦全无漏洞,甲方便更要提一些神神叨叨的意见了。还不如一开始便设定好小错处,摆在他们面前给他们机会体现自己的专业。 开完会,与赵述、小新另找地方沟通完下一步落地事宜,傅皎匆匆回了家。 她心里琢磨着事,非遗馆方面想要在年前施工结束,时间紧迫,他们得分秒必争了。 不过落地的事,有赵述牵头,她倒是可以少操点心。 想得过于专注,掏钥匙开门时竟也没发现身后走近了一名高大的身影。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了个满怀。 祁天壑从后伸出右手摸上了傅皎裸在空气中的手腕,搓了搓:“怎么这么冰?” 傅皎转身将他隔开,退了一步:“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有直播么。” 祁天壑低低地笑了一声:“皎皎,你挺关注我。” “……” 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的齐天下新年直播的宣传,她想看不到都难。 傅皎不做声,打开门进了屋,屋里半天没开空调,跟外边的气温只稍好了一点。 祁天壑自来熟地打开空调:“我还没吃饭。等了你一早上。” 傅皎斜睨他一眼,走到厨房,早上出门前定好的腊八粥已经煮得软烂,她盛了两碗出来,放在桌上。 唤狗似的,招呼道:“吃吧。” 祁天壑不挑食,吃得飞快,三两下饭碗已经空了,活像三天没吃过东西。 “我吃饱了,得走了。” 傅皎终究还是不放心,提醒道:“你直播没问题吗?” 祁天壑勾起嘴角:“放心,都安排好了。” 傅皎:“你恢复记忆了?” 祁天壑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恢复吗?” 两人多日不见,之前的那点默契此刻又变成了尴尬,她没话找话道:“听说有答记者问,你可以吗?” “都是我二伯安插的人。” 傅皎本就是随口一问,都没听清祁天壑的回答,顺口说道:“那就好。” 祁天壑:“……” 傅皎反应过来:“你二伯的人?” 她缓慢地搅着碗里的粥:“那不是更难缠么。” 祁天壑大笑了几声,奉承道:“你倒是比我爷爷懂我二伯。” 见傅皎又住了嘴,祁天壑伸手撑在桌上,弯腰直视傅皎: “要不你陪我一起去?有你在,我放心。” 傅皎摇摇头:“我去干嘛。我在家等你好消息。” 话一说出口,她忽觉不对,这里是她家不是他家,他们也已经分手,虽然分得好像不那么彻底?? 祁天壑心情大好,没给傅皎补救的机会,轻声道:“好,等我回来。” 第144章 摊牌反击 祁天壑一走,室内顿时冷清了下来,傅皎收拾完便坐在餐桌上工作。忽然一阵凉风起,傅皎抬眼,白纱帘被风吹得舞动,竟然忘记关窗。 外头的雨夹雪扑面刮到屋里,傅皎顶着寒风,把窗户锁上。再转身,没有了工作的激情。 于是,往沙发上一躺,两腿一搭,看起了直播。 齐天下的直播刚开始,主持人在念叨一些企业总结的陈词滥调。傅皎打着哈欠,把手机放在一边,眯着眼听着。 突然,合着的眼皮瞬间一黑,傅皎以为是自己睡过去了,瞌睡虫一跑,再睁开眼,室内也是漆黑一片。 她惊讶地走到窗前,向前张望,今天天色阴暗,小区居民楼里本来亮着几盏灯,现在都黑了。随后听见邻居互相叫嚷着: “断电了吗?” “怎么这个时候停电,要命了,冻死了。” 原来是停电了。 停电这事吧,也稀松平常。老旧小区电路陈旧,之前也发生过几次。有一次还是在夏天,那真叫人活生生地蒸桑拿,邻居纷纷扛不住遁走去商场蹭空调等电力抢修,唯独傅皎本着心静自然凉,那天也就稀松平常地过去了。 但这次不知怎的,傅皎的心七上八下地乱跳。 手机仍在外放着发布会的直播音频,祁天壑还未登场。 傅皎皱眉望着外头的天色发了会愣,倏地下定了决心,揣上围巾和大衣,穿鞋出门。 万众期待中,祁天壑终于被请上场,眸光淡定而从容。 祁孟杨、祁柏杨两兄弟在二楼盯着这场发布会。 “没问题吧?”祁柏杨问道。 祁孟杨瞥了一眼他大哥:“你是希望没问题呢,还是希望出点问题?” “二弟,你这话说的,我当然希望没问题了,出了问题,砸的可是齐天下的招牌。” 他这位大哥,野心有余,胆识不足。关键时刻集体意识总是抬头,简直愚蠢。 祁孟杨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环胸看向一楼主席台,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好戏开场。 记者们先是提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无关是齐天下明年度重点项目,未来发展方向之类。 场面虽不能以温馨来论,也可以说一团和气了。 傅皎收了雨伞走入齐天下大楼,这栋耸入云霄的办公楼,门禁森严,大厅在岗的保安便有八人之多。 傅皎径直走向前台:“你好,请问发布会在哪举办?” 前台礼貌微笑:“一楼报告厅,请出示下您的记者证和邀约卡,谢谢。” 傅皎来得突然,倒没料到需要证件才可通行。 “不好意思我忘带了,能通融一下吗?” 前台仍礼貌笑着,语气却很坚决:“不好意思,没有证件我不能放您进去。” 傅皎无奈,正要转身离开,被一个女人叫住。 “你是来找祁天壑的?” 傅皎闻言看向来人,第一眼没认出对方。 那人却自来熟地介绍道:“我们见过一次,在机场,我跟祁天壑一趟飞机回来的。” 傅皎恍然大悟,她就是那天挽着祁天壑的女人。 “你好,我叫曹杉,是祁天壑的朋友。” 傅皎伸出手回握了一下。 曹杉是齐天下集团的常客了,从上一代掌门人祁老爷子在位时,她便时常来走动。 前台主动道:“曹医生,这位是您朋友吗?” “啊对。”曹杉一伸手揽住傅皎的肩,“我好朋友。” 傅皎尴尬地舒展了下肩膀,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又被曹杉拉了回来。 “走走,我带你进去。” 报告厅人满为患,曹杉带着她熟门熟路地从小门进入。 记者席中,第八位获得提问机会的记者站起了身,她犀利问道: “祁总,坊间传闻您在Z市出了一场车祸,这是真的吗?” 车祸一事,目击者甚广,派出所的,医院的,瞒也瞒不住。 于是,祁天壑点点头:“是的。” 下面一片哗然。 记者又问:“您身体现在康复了吗?” “承蒙关心,已经康复。” 按照公关部事先做的方案,提问到这里,关于祁天壑身体情况的问题也就结束了。但那名记者却迟迟不肯交出话筒,反而提出了第三个问题: “坊间传闻这次车祸导致您记忆紊乱,对过去十年间的记忆都记不得了,请问属实吗?” 话音刚落,底下炸开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到底是真的假的啊,得给个说法吧,齐天下总不能把身家压在一个失忆的老总身上。” 议论的人不少是早先安插的棋子,此时煽风点火,一把火燎原了开来。 公关部经理已经汗如雨下,打好了辞职信的腹稿。 祁天壑不响,记者又问: “祁总您近期不出席齐天下集团的一切公开事务,是因为失忆怕被戳穿吗?” 所有人屏息凝神看向祁天壑,等待着他的回答。 傅皎也跟着众人往台上看,那台子高出半米,祁天壑颀长的身子往那一立,更显得孤立无援、高处不胜寒了。 没等祁天壑开口,曹杉撇下傅皎,冲了出去。 “都让让,都让让。”曹杉挤出一条通道,转身护在祁天壑身前,以专业不容质疑的口吻道: “这个问题当然得由祁天壑的主治医生来作答,答案才更令人信服,对吗?” 第145章 匹夫当关 曹杉以一己之力敌几十张名嘴,匹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傅皎卓然佩服。佩服有余,又忽然生出台上两人如此登对相配的错觉。 曹杉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高高举过头顶,振振有词道: “我是奥亚医院的医生曹杉,我手里的是一份奥亚医院出具的祁天壑的健康诊断,哪位要是不信,可以上前亲自来验一验。” 虽然曹杉这么说,但是谁敢真的去验证祁天壑的健康报告,除非他自己不要命了。 就连那位提出问题的记者也面带犹豫,她转头四下寻找,与二楼的祁孟杨视线一对,得到后者的鼓励后,她才像吃了熊心豹子胆趑趄上前。 “给我看。” 记者扫了一眼,就被曹杉抽走了报告,她眼神飘忽不定移向二楼抱胸气定神闲的祁孟杨。 过了两秒,回到位置上,仍嘴硬道:“报告也能作假。” 曹杉气笑了:“按你这说法,祁总是没病也得病了。” 在场陆续有人支持道: “医学报告拿出来了,她还不信,她平时的文章不是以严谨着称么。” “她是不是跟祁总有私仇啊。” 眼见局势大有逆转的势头,曹杉收起报告,功成身退。主持人揩了下汗,正要点下一个记者提问。 刚才那名记者又站了起来,刁难道: “听说祁总跟初恋对象已婚,但您夫人从未露过面,也没人拍到过你们在一起的照片,请问你们是已经离婚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假结婚?” 等她说完,祁天壑方才始终舒展的眉头肉眼可见皱了一皱,嘴唇翕动,却长久没有吱声。 场上的记者雀跃地等待着,沉默不就等于默认,看来今天必有大瓜。 傅皎捏紧拳头,这名记者不对劲,她肯定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几次提问都踩在雷点上。 是谁派她来的? 韩文霆? 傅皎摇摇头,他的智商不至于。 刘恬儿?应该也没胆量做这些事。 傅皎心思转了又转,心里有了人选。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是夺位之争,他们这么做是出于想把祁天壑拉下马,不惜损害齐天下的名誉。 那第二个问题的目的呢? 提出的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需她一现身,谣言便不攻自破。 可是,为什么要逼她露面? 傅皎还未想明白个中缘由,那头祁天壑从兜里又掏出了结婚证。 傅皎扶额,随身带红本也是没谁了…… “这年头结婚证也能作假啊,是不是?” 那记者不依不饶,仍在那拱火,煽动周围情绪。 枪打出头鸟,此时其他人都安静如鸡,他们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今天齐天下将出大瓜。这个人,肯定有内幕! 所以其他人都坐着,既不搭理她,也不甘愿就此散去,错过今日头条。 祁天壑看起来也是忍无可忍,关了话筒,松了松领带,从台子上一跃而下,高大的身影往那娇小的记者面前一站,那人缩了一缩,见闪光灯不停闪烁,她又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勇气昂起头颅: “祁总,您不会被我说中、恼羞成怒,准备当众教训我吧?打女人,可没教养。” 祁天壑的拳头硬了一下,挑起一边眉毛,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轻蔑的眼神像看一只随时能踩扁的蝼蚁。 “阿壑,我在这里。” 人群中传来一声轻柔的女声,众人纷纷回头。 祁天壑愣在原地,直到傅皎向他伸出了手,他才醒悟过来,将她接到身边。 傅皎站定后,扶着祁天壑胸膛,抬头道: “人太多了,还好你下来接我。” 此话一出,大家都当祁天壑刚才下台是为了迎接这女人。 一时间闪光灯久不停息,将这间报告厅照得形同明星红毯。 “祁总,这位是您夫人?”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傅皎紧握着祁天壑的手,坚定温柔地点头: “大家好,我是祁天壑的妻子,傅皎。” 第146章 寻人启示 祁孟杨胸口剧烈起伏着,竭力压抑着自己胸腔的笑意,但那笑意竟是压也压不住,击鼓似的震荡开来。 祁柏杨急得满地乱转:“完了完了完了,被老爷子知道要气死了,不行不行不行,我得马上给他打电话报告下。” 祁柏杨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祁孟杨又围观了几分钟,掏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可以开始了。” 见正牌夫人当场露面,记者们一窝蜂地从位置上挤了过来,围得水泄不通。 祁天壑护着傅皎,在多名保安的介入下,迅速撤退,留公关部经理处理余下事宜。 傅皎慌乱中瞥了一眼那名咄咄逼人的记者,所有记者都忙着挤着想从傅皎嘴里撬出点什么,那人却不同,兀自坐着。 乍一眼,傅皎以为她得罪完祁天壑之后在惶恐、在害怕,又瞟了一眼,发现那人虽然白着一张脸,嘴角却满足地上扬。 傅皎心下不定,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她胡思乱想着,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任由祁天壑牵着,直到进了他的总裁办公室才回过神来。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 那些新鲜的回忆霎那间扑了过来,傅皎甩开祁天壑的手,脸色冷了下来。 祁天壑摸摸鼻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大门被人用力地退了开来。 周秘书一边道歉一边试图去拦那人:“祁总,曹医生……” 曹杉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一把搂住傅皎:“哇,你太帅了。英雄救美!” 傅皎被她捂着透不过气,祁天壑皱着眉头分开两人,挡在傅皎身前:“曹杉,别动手动脚。” “看看也不行?”曹杉还不死心,侧着头去偷看傅皎。 傅皎僵硬着笑了笑,往门口迈出一步:“我还有事,我先……” 祁天壑不分原由,拉住她的手,侧头对曹杉道:“我还有事。” 曹杉收回看好戏的眼神,把报告往祁天壑身上一拍:“好了,我识趣我走,过河拆桥,见色忘友,唉。” 曹杉一走,周秘书贴心地合上办公室的大门,随着门锁咔哒一声,傅皎再一次甩开祁天壑的手,绕到沙发上坐下,眉峰一扬,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笑道: “祁总,委屈您演了这么久的戏。” 祁天壑双手插兜,在傅皎对面坐下,抬起头,目光锁定傅皎,眉目间哪还有一丝学生气。 “看出来了?” 傅皎嗤笑道:“哪有这么巧的事,你这边要直播,曹医生便拿着诊断报告到场助威了。 让我猜猜,你这段时间扮猪吃老虎,是为了打压祁柏杨还是祁孟杨?” 祁天壑勾起一边嘴角,沉默不语。 傅皎摇了摇头:“不论是谁,也跟我没有关系。我提前恭喜祁总了,您离掌握齐天下大权又近了一步。” 说完,傅皎屈身正准备走,祁天壑出声了。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从头开始的机会。” 此言一出,傅皎动作一滞,僵问道:“什么意思?” 祁天壑直起身,微微昂起下巴,半睁着眼睛,蔑笑道:“你费尽心机又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是图钱么。 当初我父亲给了你一百万,你就不惜放弃学业和大好前程离开。 是,当时我穷,连一千块都给不了你。 现在,我有的是钱。 我没那个耐心再敷衍另一个女人,婚姻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所以,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当你名副其实的祁太太。”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祁天壑提到十年前的话题。 傅皎怔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前俯后仰,祁天壑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别笑了。”祁天壑青筋暴起,已在发怒边缘。 傅皎伸出无名指按掉眼角似乎是笑出来的泪滴,耸耸肩,道: “谢谢祁总宽宏大量,海纳百川,能不计前嫌给我一次机会。 但是,我不要。” 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祁天壑听来,却误解为她不识好歹,践踏了他释放的好意。 祁天壑怒不可遏:“为什么?因为庄鲲?” 傅皎绞着眉,困惑又无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跟他只是朋友。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拉扯别人。” 祁天壑默了一会,强抑住想杀人的眼神,道:“因为魏强?” 傅皎打了个冷颤,面色惨白。 她默不作声的样子在祁天壑看来却是她默认的证据,当下火冒三丈,掐着她的下颌逼视傅皎:“他已经死了!跟你父母一起死了!你要惦记他到什么时候?” 傅皎被迫仰起头,像被人当头一棒,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悲悯地看着祁天壑,一言不发。 祁天壑咬着牙:“那种渣滓,值得你为他骗我,值得你出卖你自己,委曲求全陪我?区区一百万,你就抛下一切跟他走? 我找了你九年,你的心就这么狠?他早死了,你都不愿意回来给我一个解释?” “对不起,对不起,”傅皎喃喃念着,眼泪决了堤似的喷涌而出,落到祁天壑手臂上,他像是被烫了似的缩回手。 没了他的钳制,傅皎软塌塌地摔进了沙发。 祁天壑冷着脸道:“你回去好好想想,你可以继续骗我,现在别说一百万,一个亿、十个亿你也能骗到手。” 傅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点点头,机械地说道:“好,我回去考虑一下。再见。” 她眼神呆滞,看也没再看祁天壑,深一脚前一脚地走了出去,背影萧索而落寞。 祁天壑握紧了拳头,强忍住了去追她的冲动。 不到十分钟,周秘书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打破了他一贯自负的职业操守。 “祁总,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 祁天壑不悦道:“慌什么。” 周秘书咽了咽口水,将他的手机画面投屏到大屏上。 “祁总,您看了就知道了。” 画面中是S市一档知名的在线寻亲栏目,一名瘦削、佝偻的老太太,带着她那看似孙子其实是儿子的智障儿,在线找失踪八年的儿媳妇。 主持人问她有什么特征? 老太太掏出一张女人的照片,摄影师及时切到大屏。 祁天壑愣住了。 照片上是身穿校服的傅皎。 第147章 失踪八年的儿媳妇 电视上,老太太因经年累月的劳作日晒,肤色黝黑,满脸褶皱,她的目光卑微而可怜,在主持人的鼓励下,她隔着摄像头,边哭边对着境外的儿媳妇道: “儿媳妇,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会赚钱,供不起你的生活。 可我儿子吴莘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他脑子不好,你进了我们家以后,他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妈还要好。 我得病了,活不了几年了。我死了吴莘怎么办? 求你看在你们结婚两年的份上,回来吧。 吴莘可以马上跟你离婚,你哪怕把他当作个弟弟照顾,我也可以放心去死了。” 主持人不知是演技精湛还是看见这一户穷苦人家凄惨的命运共情了,她双眼泛红,音乐声也持续渲染着气氛,观众席上不少人已经潸然泪下。 周秘书一边瞧着祁天壑阴沉的脸色,一边道: “一般这种栏目,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找到失联多年的亲人,节目组是不会将这期栏目搬上荧屏。” 果不其然,主持人念了一段真情台词后,激动地向电视机前的观众揭秘,节目组已经找到了这名失踪多年的儿媳妇。 画面切到了一张女人的正脸照, 傅皎出席齐天下晚宴一身高定的照片被人裁剪放大,投在了屏幕上。 周秘书关掉了电视,斟酌着报告:“我们直播结束后,电视台立刻放送了这档节目。网友们都认出了这位失踪八年的儿媳妇,是今天直播中现身的傅小姐。 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 您犯了重婚罪。” 祁天壑插在裤兜里的手僵住了。 那两张照片确实都是傅皎,但他仍不死心道:“马上打电话给电视台,核对一下信息。” 周秘书身形未动,犹豫着出声道:“打过了,确认无误。” 这句话说话,祁天壑直坠冰窟。 她居然结过婚? 居然,还没离婚! 祁天壑疯了一样冲了出去,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傅皎,那头一开始还是机械式的忙音,后来再打,已经关机。 她不寻常的反应,更加坐实了电视寻亲的真实性。 祁天壑一路飙车,赶到出租屋,重重地砸了几下门没人应。 人既不回家,又关机,除了没脸见他、畏罪潜逃,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祁天壑靠着木质大门,恍惚地看着楼道天花上那颗老旧灯泡。 不久前,他想着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却又捅了他一刀。 手机嗡嗡作响,祁天壑接起,乐芜焦急地在耳边叫着: “皎皎跟你在一起吗?我打她电话不接。” “没有。”祁天壑冷冷道。 “你看到新闻了吗?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可能跟那种人结婚?肯定有什么误会吧。” 祁天壑冷笑,她当初为了魏强那种渣滓都肯放弃学业离开他。 “不对不对,”乐芜又在那头分析道,“不可能的。祁天壑,你想想,那老太婆说找她失踪八年的儿媳妇,八年前,皎皎才几岁?19岁,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 祁天壑猛地觉醒,被愤怒冲昏了的头脑立刻清明,他急迫地往楼下奔走,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乐芜,没想到你也有聪明的一天!” “什么话啊,我一向聪明。” 第148章 三堂会审 祁天壑掉转方向盘,驱车驶向齐天下: “周密,马上找人把那对母子请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他们。” “祁总,”周秘书捂着手机,压低声音道,“您快回来吧。祁老爷子,柏总、孟总都在办公室等您。还有……那对母子。” 祁天壑眼神一暗:“知道了。” 经乐芜一提醒,祁天壑瞬间将所有的事串起来了,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目标是他。 齐天下顶层CEO办公室内,祁老爷子坐在那把他坐了数十年的椅子上,俯瞰一屋子人。 祁柏杨、祁孟杨分坐两边,神情严肃。 吴梁、吴莘母子畏畏缩缩地站着。 祁天壑一推门,瞧见这副三堂会审的画面,笑了笑,走到一边沙发上坐下。 祁老爷子一言不发,祁柏杨忍不住开口斥责道: “天壑,你也太糊涂了。怎么调查都不调查清楚,就把那种来路不明的女的带进家门。” 祁天壑翘起二郎腿,挑眉道:“大伯在讲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真傻还是装傻啊。”祁柏杨朝那对母子招手,“过来,把你们刚才说的,重复一遍。” 老太太牵着她那儿子的手,躬着身道:“祁老板,求求您把我儿媳妇还给我吧。” 祁天壑扫了她一眼,笑了:“笑话,你儿媳妇怎么问我来要?” 老太太道:“你老婆就是我失踪八年的儿媳妇。你看。” 老太太又掏出那张泛黄的校服照片,站在她身边流口水的傻儿子立刻伸手去拿:“媳妇媳妇。” 祁天壑眸光一闪:“呵呵,真有意思,拿着一张照片就敢乱认亲戚。” “不是的,大老板,我还有别的。”老太太从兜里翻出一本皱巴巴的红本,“这是他们当年的结婚证。” 祁天壑拿过来一看,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 结婚照中的女人是皎皎没错。比高中他见她的最后一面要清瘦、苍白些,比现在要年轻些,这张照片的的确确是在高三之后拍摄的。 祁柏杨见祁天壑不响了,焦急道:“天壑,你肯定也是被那个女人蒙骗,没事,我们立刻发声明,把事情厘清,反正你们的证也是……” “假的。”祁天壑把结婚证往地上一丢,“这是假的。” 傻儿子立刻老婆老婆叫着要去捡那结婚证,被祁天壑眼疾手快抢断。 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祁孟杨笑了起来:“爸,大哥,我早说了,天壑是不会承认的,你们把人叫来也没用。好了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二伯,我话还没说完。”祁天壑起身,拿着那本皱巴巴的结婚证,绕着老太婆转,“你知道我妻子几岁么?” 老太婆搓着手,眼神四下乱瞟:“我年纪大了,记不得了。” “我妻子今年27岁,八年前19岁,你说她是你儿媳妇,请问,她未到法定年龄领得出结婚证?” “哎哟,各位大老板哦,我们是乡下地方,没那么多讲究的,喜酒办过了么就叫结婚了啊。”老太婆狡辩道,“我儿媳妇他们是后来补领的证,那年20岁肯定到了的。说不定是你老婆谎报年龄呢。” “天壑,其实你要不信,你把傅皎叫过来一对峙就好了。”祁孟杨提议道。 祁天壑冷笑了一声:“可笑,二伯,仅凭一面之词你就让我祁天壑的妻子来跟这不知道哪钻出来的老太婆对峙?你是何居心?” “大侄子你这话可要凭良心讲。”祁孟杨指向祁柏杨,“你问问你大哥,我是不是一直帮你说好话。” 祁柏杨点头:“对啊对啊。” “你提议开发布会澄清我失忆的事,这么巧发布会上就有人捣乱问及我妻子,发布会一结束就有一档寻亲节目无缝链接。天底下的事真就这么巧吗?” 祁天壑一番话讲完,祁老爷子蹙起眉峰,犀利的眼神向祁孟杨刮去。 “不是我胡乱编的啊。做事要讲证据啊。”祁孟杨翻出傅皎近期的照片,给老太婆一张张看过去:“你告诉他,照片上的人是你儿媳妇吗?” 老太婆发誓道:“我用我儿子的性命发誓,就是她!” 第149章 算账 毒誓一出口,没人再敢说老太婆信口胡编。 “行了。”祁老爷子手持拐杖重重地捶地,“把他们带下去。” 母子二人一走,祁老爷子抓起桌上的无线鼠标,朝着祁天壑的脑袋砸了过去,被祁天壑大手一挥,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管家连忙劝道:“身体要紧,曹医生说了别动怒。” 祁老爷子声如洪钟:“多少千金小姐你不要,曹医生家世好知根知底,你还是不要。最后给我找了这么个人,惹得身上一身骚。从小到大我怎么教育你的?啊?齐天下的名誉最重要。” 祁天壑瞥了祁老爷子一眼,笑出了声:“名誉最重要?呵呵,爷爷,您大可以像高中一样,再放逐我一遍。” “你!”祁老爷子威胁道,“你不要以为你现在羽翼丰满我不敢动你了。” 祁天壑无所谓地耸耸肩:“您随意。不过……” 他眼神一变,两手搭在祁孟杨的肩膀上:“我还有一些账要跟二伯算算清楚。” 话音刚落,周秘书推门而入,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交到祁天壑手中。 “二伯最近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你自己藏得挺好,却忘记了收一收尾巴。” 祁天壑倒出文件袋里的东西,祁季杨顿时慌了。 “咦,这不是莉莉丝母亲么,”祁柏杨拿起几页纸,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神色越来越严肃。 看完,他起身将文件送到祁老爷子桌上,转过身问祁孟杨:“二弟,糊涂啊,你怎么能联手外人,差点害死祁天壑。” “不是的,不是的。”祁孟杨面容扭曲,坚决否认道,“这是假的。跟我无关!” “这一百万欧元是从你老婆账上一路转出去的,你们两夫妻还有不知情的?”祁柏杨显然不信。 祁天壑施施然道:“二伯不承认也没关系。再看看这些。” 他把另外两大叠资料往祁孟杨面前一推。 祁孟杨面如死灰,祁柏杨拿起来匆匆翻阅了一遍,尽数呈到祁老爷子面前。 “之前蹲守华尔顿酒店拍照的狗崽抓住了,这些是他的供词,他承认收了匿名者的钱,让他把照片寄给祁柏杨。” “也有可能是大哥监守自盗,自己派人寄给自己啊。”祁孟杨挣扎道。 “呵,那再看这些。”祁天壑将那份TYA标底泄露案放在最上面,“刘恬儿是TYA收购文轩阁失败的幕后黑手,但凭她的胆子,不足以做这些事,定是受她父亲刘璜指使,自从上次华尔顿事件,刘璜攀附我不成,他是谁,是你祁孟杨的妻弟,你敢说他做这些损害齐天下利益的事与你无关?” “爸,”祁孟杨冲到祁老爷子面前,右手直指祁天壑,“天壑他一派胡言,空口无凭,我冤枉啊。” “这么多事情都与你有关,二伯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祁天壑从文件底下抽出一张纸,“这是刘璜跟文轩阁的股东之一近期会面的记录。这是刘璜每次会面之后,跟你的通话记录。 时间卡得这么巧?他前一秒见完人,后一秒就有别的事找你?” “好了。”祁老爷子手肘支在桌子上揉着眉心,“都是一家人,你们争来争去争什么?” 他掉转头对着管家道,“我累了,推我回去。” “爸!” “都别说了。”祁老爷子头也不回,“我只是老了,不是痴呆了。” 祁老爷子手一伸,管家推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天壑,家里内斗家里摆平。但你这次的事,我希望明天我能看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行。” 所有人一撤,方才吵吵嚷嚷的办公室顿时冷清了下来。 祁天壑疲惫地往沙发上一坐,合上沉重的眼皮, 皎皎,你在哪里。 “祁总,”周秘书敲了敲门,“庄先生找您。” 祁天壑睁开眼:“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鲲闷声不响,大步流星杀进门,拎起祁天壑的领子,一拳揍了过去。 第150章 庄鲲回忆往事 祁天壑硬生生吃下一拳,腿一勾,庄鲲同时摔在了地上。 “你有病啊?”祁天壑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见面就打架,想感受下中国的法律还是怎样?” 庄鲲怒不可遏:“祁天壑,人交到你手上,你不会好好保护吗?你如果不行,你让开,我来!” 祁天壑扑过去,抡起拳头揍了他一拳。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十几个回合,直到力竭躺在地上呼哧喘气。 “你知道傅皎在哪吗?”祁天壑问。 “我不知道。”庄鲲默了一会,道,“她现在应该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她。” 祁天壑坐起上半身斜靠着沙发,眼神晦暗:“那些新闻你看了?你知道多少?” 一段长长的沉默过后,庄鲲徐徐道:“我第一次见到皎,她才二十岁。” 我在英国SLaM莫兹利医院做心理医生,一天来了个重度抑郁症患者,已试图自杀过三次,被人押着送到了我这里。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浑身上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面色惨白,是那种长期营养不良、不受光照、没有血色的白。 我作为她的主治医师,负责她的心理治疗。 一开始她十分抗拒,一句话也不跟我说,我们沉默了一个月。 她大概是意识到治不好,她家人不会放她离开医院。于是开始配合吃药,但还是不肯说话,每天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又过了两个月,电视上偶然间播放了哈佛大学和剑桥的赛艇友谊赛,她突然从床上坐起,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整场比赛。 我问她是不是对赛艇感兴趣,给她介绍了剑桥大学悠久的赛艇史,她头一次表露出兴趣。问我,剑桥好考吗? 从那天以后,她一改颓废,每天治疗、看书,梦想考上剑桥。但是效果甚微,她心病不除,在药物作用下,她的记忆力衰退得很严重,导致学习效率低下,几次无法承受失败发狂。 我把那天赛艇比赛的视频录下来,翻来覆去看了几十次,我始终不相信她会突然喜欢上赛艇,为了赛艇想去剑桥念书。逐帧观察后,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盲点。 “那次比赛,我去了。”祁天壑声音低沉,“我当时是哈佛赛艇队队长,带领队友去了剑桥,比了三场友谊赛。” “没错。”庄鲲继续道,“赛后,你接受了当地媒体采访。” 发现视频中唯一一位华裔选手后,我把照片打印出来,试探性地拿给她看。 她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哭了一晚。我陪着她等她哭完,她终于主动跟我分享了你们之间的故事。 从你高二转学第一次相遇,一直聊到你们高考前最后一次吵架,她滔滔不绝说了一晚。 坦白讲,我对你们那些幼稚的高中暗恋、懵懂的喜欢毫无兴趣,换做是我的话,我在见面一周内就会出击追求表白心迹。 我打着哈欠听她絮絮叨叨说起往事,脸上第一次绽放笑容。 当旭日东升、黎明将至、眼皮打架的时候,故事急转直下。 第151章 不会再给你机会 很长一段沉默, 祁天壑似乎听到了胸腔内加速跳动的心脏颤音, 他等了十年,在秘密即将揭露的那刻,迟疑了,害怕了。 庄鲲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深吸了一口气,说起晦暗的过去。 “你知道吗?皎的父母都是人贩子?” 祁天壑瞳孔骤然缩成一个小点:“什么?” “你果然不知道。” “不可能,我后来又不是没派人去查过。” 庄鲲道:“你有能力查也要好几年以后了吧,那个时候你查不到任何奇怪的东西,已经被人抹去了。” “谁?” 庄鲲没有回答祁天壑的问题,而是继续说回那段往事。 皎的父母从事非法贩卖人口多年,常年不在家,皎跟奶奶相依为命,奶奶虽然对她严苛,好歹也算是不缺她吃食。 由于她父亲重男轻女,经常对她母亲家暴骂她生不出儿子。而她母亲生她时落下病,无法再育。两个人都把怨气撒在了她头上,每次回家都会被混合双打。 初三时,她父母破天荒地在家住了半个月还没走,天天去后山山腰。她出于好奇,有一天偷偷摸了过去,却发现山腰一口废弃的地窖里关了一个小女孩。 一套话,她便明白了父母平时在忙什么,这一次也是因为外边风头紧,迫不得已只能把人往家里藏。 皎当即决定要拯救女孩,于是在精心的计划后,她匿名举报了亲生父母,把他们送进了牢里。 “我非常佩服她,”庄鲲眼里流露不加掩饰的欣赏,“如果是我,我可能会犹豫一下,只拯救那个女孩,而不是亲手把生活来源的父母送入监狱。她却为了更多的受害者考虑,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和生活水平急剧下降的困顿,选择勇敢。” 祁天壑赞同地点点头:“只要是她认为对的,她从不畏惧。” “是啊。”庄鲲悠悠地吐出一口长气,“父母被抓后,她跟奶奶便搬家了,后来你们相遇了。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魏强,她的父亲才是真正的人贩头子,他是皎父母的上线。所以她这一报警,也直接破坏了魏强一家,魏父潜逃一直没有归案。 而魏强紧接着也上了L市一所中专,毗邻你们一中。” 祁天壑回忆起来,是有那么一所中专离他们高中仅一条街,当时也有不少中专的女生在校门口等他。 庄鲲顿了顿,定定地看着祁天壑:“接下来说的事,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 祁天壑已有不祥预感,从L市一往无前的尖子生到英国医院重度抑郁症患者,这一切的转折点就在高三。 他抽动了下唇边肌肉,道:“她能承受,我也可以。” 庄鲲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高考前一天,她父母提前释放了,找到了皎,囚禁了她。 据我们事后推测,一定是魏强告的密。 那天你父亲派人给了一百万分手费,这钱自然也是她父母拿的。 第二天,千军万马去高考,本该在考场书写人生考卷的她,被父母卖到了深山老林里,卖给了一个傻子做媳妇。 从十八岁到二十岁被解救,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她饱受苦难。 虽然傻子是傻,但她妈不傻,有的是法子折磨她,动辄殴打,不给饭吃。前两年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被关在不见天日、空气稀薄的地下室。 直到第三年,皎学乖了,才能有在地面活动的机会。 被亲生父母卖到地狱,是多么让她绝望。那几年,唯一支持她活下去的便是你。 后来她被好心人救了,送到英国,因几次寻死被人送到了我这。 那天跟她聊完过后,我们终于正式开始进入心理治疗。她很聪明,不出两年她凭借着非常人的毅力,考上了剑桥大学。 她大二那年,我们的诊疗结束,她已经可以作为一名正常人在社会中生存。 “那年,我三十岁,发现我爱上了自己的病人。”庄鲲摸了摸鼻子, “当然,我是有职业操守的。所以依循职业伦理规范,我需要彻底断开跟她的联系,至少三年,才能发展其他关系。 所以,我借着读博的名义,去美国念了三年。 几个月前,三年期满,我得知她在中国,便准备飞到中国追求她。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祁天壑良久没有说话,庄鲲一同沉默。 大约一个多世纪过去了,祁天壑终于从地上起身,唤了周秘书进屋,吩咐道: “那对母子去哪了?” “孟总带走了。” 祁天壑眼神阴鸷:“派人把那两人带回来,控制起来。我有话要问。” “是。” “另外,派去搜寻皎皎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 “再多派些人,排查监控摄像头。” 周秘书领了命出去了,庄鲲也站起身拍了拍衣褶: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我去帮忙找找她。” “嗯,”祁天壑点了点头,走过去伸出手,“谢谢你。” 庄鲲拍开他的手:“谢意我领了,以后再欺负她,我揍你。” “不会了。”祁天壑弯了弯嘴角,“不会再给你机会。” 庄鲲走后不久,不速之客又不约而至。 祁天壑揉揉眉心:“华迢迢,我现在没空。” “你听我说,”华迢迢一脸严肃,“我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傅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