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厂花太凶猛》 第1章 杀人了 “林致远！”身高一米六九，瘦的像小鸡仔一样的潘国富举着一把大号扳手杀气腾腾的奔着林致远就冲了过去，他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了。 身高一米八三的林致远露出惊慌的表情，后退了两步，边退边喊，“杀人了，潘国富要杀人，大家都要给我作证啊！” 林致远的表情有些夸张，但他那双清亮的眸子丝毫不乱，甚至还带了一丝揶揄和嘲讽。 此时正值中午，六月的太阳高悬空中，革钢热轧厂的食堂门口人山人海，近千名拿着铝制大号饭盒的工人师傅们，兴趣盎然的看着眼前这出闹剧。 “到底因为啥呀？小潘子为啥要和大林拼命？” “还不是因为女人吗？小潘子要和武小青搞对象，武小青又喜欢大林，这点儿破事儿整个厂子全知道啊！” 一个大黑脸不停摇头，“红颜祸水呀！怪不得以前因为女人会亡国。” “哎哟卧槽，老黑，出口成章，你这是要考大学呀！” 这种男女之间的三角恋正是群众最喜闻乐见的八卦新闻，这帮工人嘻嘻哈哈的，说什么的都有，全没把眼前这场打架当回事。 工厂这种地方，百分之九十都是大老粗，像这种程度的打架，几乎每天都会上演，甚至拎着刀满厂子追人的事也屡见不鲜，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就在这一片嬉笑声中，不知道是谁从人群中伸出一只脚，正好绊倒了潘国富。 潘国富的脸结结实实和台阶来了一个零距离接触，围观众人只觉得一阵蛋疼。 这下，应该很疼吧！ 潘国富正好趴在林致远身前，摔了一个满脸花，疼得他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林致远先是一脚将他手中的大号扳手踢走，然后故作关心的蹲在地上，“国富，你没事吧？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厂机关的工作人员，怎么能够故意杀人呢？这不是走上犯罪道路了吗？你说我是报警好呢，还是报警好呢？” 这怪异的腔调又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热轧厂厂长徐大友拎着饭盒阴沉着脸走了进来，所过之处，人们自动的让出一条通道。 徐大友在热轧厂当了十二年厂长，俨然是这里的土皇上一般，他咳嗽一声，别人都不敢喘气。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工人们一见徐大友来了，呼啦一下作鸟兽散，不到几秒钟，堵的严严实实的食堂大门，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徐大友目光如电，先是狠狠的瞪了林致远一眼，随后又望向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潘国富。 “林致远，你也是一个大学生，怎么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呢？”徐大友一张嘴，就给林致远定了罪。 “徐厂长，您这可就冤枉人了，这么多师傅都看着呢！是潘国富拿着扳手要杀我，他自己不小心绊倒了，我可一下都没碰他。”林致远脸部表情变换的非常及时，刚刚还惊慌失措，现在又委屈的像个小媳妇儿。 徐大友冷哼了一声，“可我现在只看到潘国富躺在地上，而你好好的站着，什么事都没有。” 说话间，热轧厂保卫科科长张宝庆带了两个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先把潘国富带到医务室治疗，其他的事等保卫科调查清楚再说。”徐大友扔下一句话，转身进了食堂。他这么处理明摆着就是准备和稀泥了，说是调查，其实就是轻拿轻放，潘国富什么责任都不用负了。 张宝庆带着两个保卫科的人，扶起潘国富向医务所的方向走去。 林致远眯着眼望着徐大友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他再次变脸，方才的委屈不翼而飞，此时，他的脸像岩石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经历这个场面，但他依然很愤怒，周身上下仿佛燃起了一团看不见的火。但好在他已经能够完美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上一次，他动手差点没把潘国富打死。 徐大友偏心的原因是因为潘国富的爹潘东宝是革钢矿渣厂的厂长，和徐大友平级，官官相护，他自然要极力打压平民家庭出身的林致远，哪怕林致远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 徐大友走进食堂后，一个剃着平头的小青年跑到了林致远身边，“大林，刚才那脚是我伸的，怎么样？牛不牛？潘国富那张脸算是报销了。” 这人是林致远的好哥们王大山，看到他，林致远的面部表情再次发生了变化，如暖风吹皱了一池春水，阴郁愤怒被灿烂的笑容代替，他亲热的勾住了小青年的肩膀，“刚才我就看到了，大山，谢谢你，晚上下班我请你下馆子。” “拉倒吧！就咱们挣这两个钱，下两趟馆子，月底喝西北风去袄？” “放心，钱不是问题，我马上就会有钱了。”林致远信心满满，但是王大山一个字都不信。 1988年的革安，工人平均工资在七八十元左右，像王大山这种刚进厂的青工，每月工资是四十八元，而林致远这种大学毕业生，每月能挣到六十七元。 虽说现在的物价也低，但是下一次饭店怎么也得五块八块的。王大山和林致远一样，家里都不富裕，让他花钱下馆子，那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林致远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大山，你帮我打份饭。”他从兜里掏出几张饭票，塞到王大山手里，随后头也不回，跑回到办公楼技术科，取出一张稿纸，刷刷点点写了起来。 “兹证明，热轧厂销售科科员潘国富于一九八八年六月二日，在食堂门口手持凶器意图谋杀林致远……” 写完这张证明后，林致远取出一盒印泥，又跑回到食堂里。 当他看到厂长徐大友已经吃完饭走了，这才拿出那份证明挨个桌求人给他签名印手印。 这些工人依然嘻嘻哈哈的笑着，林致远求到他们头上，一个个也没当回事，提笔歪歪扭扭写下他们的名字，随后印上了大红手印。 短短半个小时，两张稿纸就印满了鲜红的指纹。林致远粗略的数了数，足有一百多人签了字，这就足够了。 他骑着自行车，先去厂外的小卖部买了一盒两块五的红塔山，随后去了热轧厂附近的革钢内保分局，找到了老熟人金警官。 林致远刚入厂时，因为是大学生，有文化，曾经被借调到内保分局担任过一段时间的临时普法员，当时带他的人就是金警官。 见了面，林致远也没客气，直接把那两页稿纸的证明书拍到桌上，“金哥，我要报案，今天中午我们厂的潘国富想要谋杀我，当时我们厂几百人都看到了，这是证人证言。” 说着话，他熟练地拆开红塔山，弹出一支香烟递给金警官，然后貌似无意的将那盒烟放在了桌面上。 金警官拿着烟，看了看商标，笑的有些猥琐，“到底是大学生，都能抽的起红塔山。” 他美美的抽了一口，粗略的看了一遍证明书，“行了，放我这儿吧！下午我去你们厂子找老张了解一下情况。” “多谢金警官，你可得救我的命啊！必须把那个潘国富抓起来，要不然他还得找机会杀我。”林致远千恩万谢的走了。 当天下午，老金就带着一个警察，骑着挎斗摩托进了热轧厂。 很快，警察进厂调查潘国富杀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热轧厂。 第2章 大梦觉醒 厂长徐大友听到这个消息，气的把办公桌上的玻璃都拍碎了，他抽了一根烟，冷静之后，抄起桌上的电话，打给潘国富的爹潘东宝，两人的电话足足讲了二十分钟。 “老潘，不是我不帮忙，这个林致远是大学生，脑子灵光的很，他现在已经报案了，而且中午的事至少有几百人都看到了，确实是国富拿着扳手去砸林致远，现在林致远手上有一百多人的签字证明，我也是没办法。杀人倒不至于，但是……” “老徐，那你说这个事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国富坐牢去吧？下午回家他妈看到国富脸上的伤，气的都哭了。” 徐大友沉吟许久，“这个事儿的关键还是在林致远身上，老潘，忍一时风平浪静，现在还是要先把国富保下来再说，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 五点，下班时间到了，林致远出了技术科，先去工厂的澡堂子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在回宿舍的路上买了一只烧鸡，几个卤菜，又买了一瓶白酒，哼着歌，骑着自行车回到了位于双山路上的青年宿舍。 刚上二楼，他就看到自己的宿舍门前站着一个卷发的中年妇女，从她焦急的脸上依稀能找到潘国富的影子。 李淑娟！潘国富他妈，这张脸林致远一辈子都忘不了。 林致远心中雪亮，这肯定是潘家人见自己报案了，跑过来求情的。 李淑娟一见林致远掏钥匙要开门，立刻出声询问，“小伙子，你是不是姓林啊？热轧厂的林致远是不是你？” 林致远故作疑惑问道：“我是林致远，阿姨，请问你是谁呀？” 中年妇女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把抓住林致远的衣袖，“小林同志，我是潘国富的妈妈，国富绝对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这一定是误会，阿姨求求你了，国富还年轻，千万不能让他坐牢啊！” 林致远眼中寒光一闪。潘东宝顾忌脸面没来，今天潘家出面的人就是这个李淑娟了。 潘家四口人，除了潘国富是个废物之外，其他三个都是人精。就比如眼前给他下跪的李淑娟，演技惊人，堪比影后。前脚她能在这里给你下跪，转过头去，就能眼睛不眨的坑死你。 林致远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股诡异的笑容，他将宿舍的门打开，“阿姨，赶紧起来，有什么话进屋说吧！” 进屋之后，李淑娟继续苦苦哀求，好话说遍。 林致远也不想和她磨叽，手捂着胸口可怜巴巴的说道：“阿姨，你不知道，国富今天中午是真的要杀我，那么老大的一个扳手，冲着我脑袋就砸过来，把我吓坏了，要不是他自己站不稳摔倒了，现在的我可能就进太平间了。” “小林，不会的，这真的是误会，我敢保证国富绝不是那个意思，你们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都是武小青那个狐狸精害的……”李淑娟来了精神，指天咒地，狠狠骂了武小青一顿，“只要你这次饶了国富，我回去就让他和那个狐狸精分手。” “阿姨，你误会了，国富也误会我了，我和武小青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林致远捂着胸口，脸部表情痛苦至极，“阿，阿姨，我被你家国富吓到了，现在喘气儿都费劲，不行，我得去医院看病，闹不好还得休息两天，这下亏大了，连医药费带误工费得不少钱啊……” 李淑娟眼睛一亮，肯要钱就好办，“小林，阿姨今天带了一点钱，你买些营养品好好补补身子。”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硬塞到林致远手里。 “阿姨，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林致远假意推脱，心里却想，你早点把钱拿出来不就完了，费了我这么多唾沫星子。他用手一掂量，大失所望，根据信封的厚度，里面的钱应该是二百块。 林致远立刻大义凛然的把信封推了回去，“阿姨，这钱我绝对不能要，你还是回去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跟谁装。李淑娟一看林致远这前后态度变化，就知道人家嫌少了。 她咬着牙，不情愿的又从另外一个兜里又掏出一个信封，“小林，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实在对不起你了。” 林致远这次满意了，两个信封加起来应该是五百元。 “阿姨，你是长辈，我也不能为难你，行，就冲你的面子，这件事我不追究了，明天我就去分局把案子撤了。” 几分钟后，李淑娟出了宿舍，当她走出楼门外后，那张脸瞬间变成了长白山。 五百元，差不多是一年工资了，没想到姓林的这小子这么黑，这口气暂时忍了，找机会一定要教训教训他。 林致远把钱收起来。 倒不是他想放过潘国富，而是他心知肚明，这件事如果潘家人运作一下，潘国富顶多挨个内部批评，到时候换个厂子继续上班，自己还不如来点实惠的。 前世无数次的头破血流，早已让他的倔强变成了审时度势，接受妥协。 钱收起来没超过五分钟，王大山敲门进来了。 “大林，我看到有个女的进你的屋，谁呀？” “还能有谁？潘国富他妈，替他儿子求情来了。” 王大山一挑大拇指，“大林，还得是大学生，脑瓜就是灵，这要是我，累死我也想不出报案这招。” “废话少说，来，喝酒吃肉，我得好好感谢你那一脚。”林致远将买来的烧鸡卤菜铺在桌上，把白酒打开，两人对着喝了起来。 这顿酒足足喝了两个小时，八点之后，王大山打着酒嗝走了。 他刚走，宿舍的窗户就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一颗小石子砸中了玻璃。 林致远打开窗户，向下一望，穿了一身碎花长裙的武小青仰着白生生的俏脸，正在抬头向上望。 两人的目光交接，仿佛有千言万语流过。 再次见到年轻时的武小青，林致远的眼窝竟然有些湿润。 武小青没说话，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向西边一指。 林致远点点头，擦了擦眼睛，关灯，锁门，下楼。 出了青年公寓，向西大约走十分钟，是一片小树林。 1988年住房很紧张，即便是革钢这样的大型企业也没有足够的住房满足所有职工的需求。革钢青年宿舍的青年男女想要慰藉彼此孤独的灵魂，林深叶茂的小树林就是最佳场所。 这里见证了无数的悲欢离合，激情，分手，背叛…… 铁打的小树林，流水的情侣。 来这的人也很守规矩，互不打扰，各行其是。 林致远来到熟悉的一处树丛中，武小青那只春葱一般的手猛的伸了出来，一把拉住他的腰带，把林致远拽了进去。 一阵火热的呵气钻进林致远的耳中，廉价香水，雪花膏以及武小清青身上那熟悉的体香，再一次充斥进了林致远的鼻端。 三十年一场大梦，重回眼前！ 林致远一阵恍惚。 第3章 我来了 “致远，爱我！”武小青的娇吟声响在耳畔，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像是从天边飘下来一样。 林致远没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行动胜过千言万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武小青的双手抚上了林致远的脸，从额头开始，一点点下滑，他的眉，他的眼，他高耸的鼻梁，他微薄而倔强的嘴唇…… 武小青痴迷的望着林致远，目光久久没有挪开。她的声音像梦呓一般，“志远，你长得真好看，从你进厂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只是我们两个没有缘分，这辈子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她轻声的啜泣起来，最后死死抱住林致远，眼泪将他的胸口打湿了一大片。 林致远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乎要把三十多年的不甘委屈全部吐干净。 前世，武小青是热轧厂公认的厂花，娇柔妩媚，身材火辣，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像是会说话一样。而林致远是新分配到厂的重点大学毕业生，前途无量。 很自然的，两人互相吸引，虽然没有在人前公开，但是在背地里两人已经好的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然后，狗血的剧情发生了。一直暗恋武小青的潘国富向厂花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潘国富几乎所有的条件都不如林致远。 潘国富是中专毕业，身高一六九，瘦小枯干，风大一点都能把他吹走。 而林致远是东海理工大学毕业，身高一八三，目光明亮而温和，笑容灿烂，一进厂就引得厂里那批小女工忘形尖叫。 只有一点林致远不如潘国富，潘国富有一个当厂长的爹，所以他一进厂就进了油水最厚的销售科。 潘国富追求武小青的手段简单又粗暴，以利诱之，以钱动之。 潘国富许诺，只要武小青嫁给他，除了马上就可以得到一套独门两居室作为婚房，他还可以帮助武小青从车间调到厂机关，另外武小青那个在家待业两年的弟弟，他也可以想办法帮着安排到矿渣厂的附属福利分厂。 在八十年代的东北，房子是极度稀缺的资源，没有工作是不可想象的，在这三连杀的冲击下，武小青很快就沦陷了。 她同意了潘国富的追求，但是又舍不得英俊强壮的林致远。于是便发生了今天中午食堂门口的打架事件。 前世，得知这个消息的林致远暴怒之下，动手打了潘国富一顿，因此背了一个处分。三个月后，潘家老大潘国龙买通了技术科科长邱德瑞，偷偷在林致远负责绘制的图纸上做了一个小的修改，导致一批价值二十万元的配件，因为图纸错误全部报废，酿成了重大的生产责任事故。 林致远差点被判刑，幸亏当时的厂书记帮他说了句话，这才幸免于难，但他也因此被开除出厂。这在新世纪稀松平常的事，但在八十年代却是十恶不赦的。 一个没有工作的人会被视为是游手好闲，二流子，罪无可恕，无药可医，只有那些刑满释放分子才没工作。 林致远的父亲，一个革钢的老工人，被气得突发脑溢血，在床上瘫了十多年。 林致远的一生也因此被改变，开除之后，他远走他乡，先后去过深市、琼岛、沪市，走南闯北，一世艰辛，落魄过，风光过，尝尽人生百态。 摆过地摊，做过销售，开过公司，当过老板。当年踌躇满志的大好青年变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油腻中年。 他眼中的光消失的那一刻起，银行账户里的钱开始与日俱增。 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喝醉了，搂着一个嫩模很认真的说道：“你知道吗？当你真正学会了不要脸，你就能在这个社会上游刃有余了。” 嫩模的后背光滑细腻，就像豆腐脑一样，一如此刻武小青的肌肤。 感受着怀中美人的温度和轻颤，虽然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但林致远并不恨她。 世事艰辛，同为平民家庭出身的子弟，林致远理解武小青的这种做法。 八十年代，住房和工作的诱惑力就好比新世纪之后一千万的巨款，没有几个人能够抗拒得了。 更何况武小青的命运比林致远更为坎坷。她和潘国富结婚后并不幸福，潘国富体弱多病，无法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支撑起家庭。潘国富的大哥潘国龙觊觎这个美艳多汁的弟妹多时了，在他们婚后一年后，潘国龙找到一个机会暴强了武小青，并长期霸占了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年后，潘国富发现了自己的妻子和大哥的奸情，潘家闹得不可开交，人脑袋差点打出狗脑袋。 这件事最后的处理结果荒诞无比，在潘东宝和李淑娟的强力镇压下，潘家两兄弟握手言和，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武小青头上。 武小清只能含恨离开革安，远走南方。她先是在深市一家美容院打工，然后认识了一个香江来的富商，被富商包养了两年后，带着一大笔钱回到革安，开了当时革安最大的美容院，成为革安一代传奇女性。 武小青有钱之后，曾经想尽办法找到了林致远，只可惜那时候林致远恨她恨的要死，当场痛骂了她一顿。 武小青也不恼，只是含着泪说自己对不起他。 多年后，林致远才知道，武小青曾经有一次默默的帮过他。当时他做生意亏了个精光，是武小青背着他帮他还了债。 往事如惊涛骇浪，在林致远的脑海中肆虐。 武小青哭够了，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眼中全是爱意和不舍，“致远，潘家不是好惹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和他们硬顶，你斗不过他们的，你答应我，千万不要……” “我答应你。”不等武小青说完，林致远突然发声，这让武小青愕然了半天。 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执拗的要死的大男孩吗？他不是应该拎着刀去找潘国富拼命吗？ 武小青心中百味陈杂，既欣慰又酸楚。 “志远，你真的别恨我，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我在车间实在是呆够了，那些工人动不动就对着我说荤话，占我的便宜，我弟弟已经在家吃了两年闲饭了，我妈说了，如果我不嫁给潘国富，她就去死。”她以为林致远在说反话，只能努力的解释自己的境遇。 林致远拍了拍她的后背，“别说了，我懂！你自己小心，潘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要当心呢，尤其是那个潘国龙，整天和地皮无赖混在一起，像土匪一样。” 武小青抽了一下鼻子，又哭了，“致远，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肯替我着想，我真是对不起你。” 她踮起脚尖，火热的唇再次凑了过来，“志远，再要我一次吧，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于是，林致远再一次陷入到泥泞之中，怀中的少女向他奉献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最动人的身体，这就足够了。 他对她那点恨意，早就放下了。 但是其他害他的人…… 林致远在低吼中迸发。 一个都别想跑。 既然重活一世，那就要快意恩仇，任性妄为一把。 自己在前世兵荒马乱的岁月中练就的一身生存技能，都用在他们身上吧！ 1988，我来了。 第4章 目标 夜已深，林致远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个人名。 李淑娟，潘国龙，潘东宝，邱德瑞，李有才，王亮…… 这都是他要报复的人。 李淑娟是革钢二发电的后勤科科长，潘国富之母，眼睛里只有钱，贪婪的像一头母狼。 潘国龙是革钢附企公司保卫科科长，潘国富大哥，社会关系很复杂，九流三教都结识，凶狠的像一头野猪。 潘东宝是革钢矿渣厂厂长，位高权重，是潘家人的主心骨，最是老谋深算，像一头狡猾的狐狸，只有扳倒他，潘家才会倒。 至于潘国富，根本不在林致远的打击范围之内，一个小丑，无足挂齿。 邱德瑞是技术科科长，他现在的顶头上司，正是因为他，前世的自己才会被陷害。这个人没有真才实学，又好色贪利，对付他应该不难。 李有才是他家一个远方亲戚，在他刚被开除时，李有才说能找到革钢的领导帮着求情，林致远的父母把一辈子的积蓄三千元钱交给了李有才，结果这个骗子拿着钱就不见了踪影。 这也是直接导致林致远的父亲林大军突发脑溢血的原因。 一提到李有才这三个字，林致远就恨得牙根直痒痒，相较于潘家人，他更恨李有才，既然重活一回，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骗子。 王亮是林致远初到深市时的老板，这个黑心贼，拖欠了林致远三个月的工资不给，最后卷款跑路，害的当时的林致远差点饿死在深市街头。 名单上还有一些人，都是林致远在各个阶段遇到的仇人，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把这些人前世对自己的伤害加倍偿还。 名单写完，林致远又在稿纸上重重的写下两个大字，钱，权。 钱的事他不担心，重生之人如果还在为钱发愁，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现在唯一的阻碍就是他现在手头没有钱，不过这个问题迟早会解决。 至于权，林致远望着这个字发了半天呆。他知道想要彻底整到潘家，没有权力是做不到的。 他点了一支烟，烟雾在台灯上方袅袅而上…… 前世，他被陷害离开了革钢，这一世，他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 同样的深夜，同样有人不眠。 胜利路第九幼儿园对面，是一片伪满时期留下的老房区，全部都是二层的小楼。别看房龄老，但是建筑质量绝对杠杠的。 潘家就在这片小区里，一户八十多平的三室，这是厂矿长才能享有的待遇。 脑袋缠的像木乃伊一样的潘国富正在向自己的父母和大哥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跌跌不休，没完没了。 土匪一样的潘国龙怒了，他瞪着凶狠的三角眼，“你瞅你那个熊样，被人打成这个逼型，居然还被人告了，你窝囊不窝囊？你要不是我弟弟，我真想一巴掌呼死你。” 潘家人没有一个高的，潘国龙和他弟弟一样，都不到一米七，不过身材粗壮，典型的车轴汉子。 在保卫科科长这个位置上坐久了，九流三教什么样的人都接触，养成了潘国龙嚣张跋扈的性格。 李淑娟心疼小儿子了，恶狠狠的瞪了老大潘国龙一眼，“他是你弟弟，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要是不想帮忙就闪一边去。要我说这事不能怨国富，他是被那个林致远陷害的，姓林那小子我见到了，沾上毛比猴都精，不是个善茬。” 李淑娟咬牙切齿道：“都是武小青那个狐狸精害的，国富，听妈的，趁早跟她断了，赶明儿妈给你找个好的。” “不行，我爱小青，我要和她结婚。”潘国富一梗脖子。 听到武小青这三个字，潘国龙目光游离，点了一支烟。 国富这个女朋友他见过，绝对是个尤物，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身材也好的不得了，该鼓的地方鼓，该翘的地方翘，看着就让人心里痒痒。 “爸，妈，这事你们别担心，明天我找几个人教训一下姓林的小子，他要是敢不撤案，我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潘国龙急忙转变了话题。 “胡闹！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哪有一点干部的样子。”坐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潘东宝一拍桌子，“老大，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你妈已经送去五百块钱了，那边也同意了，不要节外生枝。”皮肤像老树皮一样的潘东宝眼中厉光一闪，“过几个月再说，打他一顿太轻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让人望而生畏。 主心骨发话了，其他人都乖乖闭上了嘴。 ****** 早上五点半，林致远醒了，洗漱过后，他穿上回力鞋，出了青年宿舍，右转之后上了胜利路，慢慢的向南跑去。 林致远的身体素质很好，高中和大学都是田径队的标枪选手，爆发力惊人，晨跑是他多年来保持的一个好习惯。 林致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年轻的身体真好，充满了力量。昨晚想事情睡的很晚，但是依然精力充沛。 林致远越跑越快，甩开双臂，迈开腿，尽情享受着青春的感觉。 十五分钟后，他跑到人民商场附近，在一处小区前停下。 林致远缓缓走进小区，四下观望，这个小区面积不大，由四栋四层高的楼组成。 他要找的那位老太太就住在这里。对于寻找目标，他记忆中的资料少的可怜，他甚至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儿子叫李振山，现在在燕京某冶金部门工作。 这个李振山，曾经也是革钢的一名技术人员，因为工作业绩突出，很快就坐上了处级领导的岗位，十年前他调到燕京，他的母亲则留在了革安。 两年后，李振山将重回革安，担任革安钢铁公司的总经理。 信息虽然少的可怜，但却非常珍贵。 昨晚林致远想了很长时间，想要在短时间内掌握权力，常规办法肯定是不管用的，革钢这种大型企业，最讲究论资排辈，等到自己当上处级领导，至少也得是十年八年后，他根本等不起。 所以他只能走捷径。 此时天光大亮，不断的有老人从各个楼门里出来，拎着菜筐去菜市场买菜。 林致远尾随着这些老人，也去了菜市场，躲在他们后面，偷偷的听他们说话。 “他李婶，你也买菜啊！” “是啊，张大妈，这一家子吃喝拉撒全都得我管，孩子他爹就是个甩手掌柜的，油瓶倒了都不扶。” 林致远默默的跟了他们二十分钟，家长里短听了两耳朵，什么有用信息都没得到，不过林致远也没气馁，他原本也没指望一天就能找到目标。 看看手腕上那块价值六十元钱的安东产春花手表，这是他当年考上东海理工家里给他买的。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上班了。 林致远在菜市场的早点摊上买了四根油条，边吃边往回走。 第5章 技术科 早七点，七点笛响彻革安上空，一辆辆自行车从各个楼房，各个小区里涌出，汇聚到马路上，最终形成一条浩浩荡荡的自行车长龙，向着革钢的方向缓缓游去。 七点笛是革安这个重工业城市的特色，因为有革钢这个大型钢铁企业的存在，革安市区里居住的二百万人口中大部分都是钢铁产业工人及其家属，光是在革钢工作的工人就有四十万之巨。 为了提醒工人按时上班，每天早上七点，防空警报就会响彻各个市区。 听到这个声音，大家就知道，该上班了。 所以，七点的防空警报被市民们亲热的称为七点笛。 当七点笛拉响的时候，林致远远已经出现在热轧厂的办公楼里。 他掏出钥匙打开技术科的大门，拖地，擦桌子，打开水，做着一个新人该做的事情。 卫生打扫完毕后，他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起了图纸。 时间过了七点半，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来。 林致远很有礼貌的向他们一一打着招呼。 “孙工好！” “张工好！” “蒋工好！” 技术科算林致远一共有六个人，科长邱德瑞，孙、张、蒋三名工程师，都是热轧厂的技术大拿，还有一名姓汪的大姐，负责科室的后勤工作。 七点四十，汪大姐蓬头垢面的跑进门，一进门就连声冲着林致远道歉，“大林，实在对不住，我又来晚了。” “汪姐，跟我客气什么，我年轻，住的又离厂子近，干点活没啥。” 像打扫卫生、打开水这种活一般都是科室里的通讯员干，不过汪大姐每天早上要送孩子上学，林致远又是刚参加工作不久，有着新人应有的觉悟，所以每天早上都替她把活干了，这让汪大姐对他非常感谢。 “小林，这张图纸你帮我看一下。”蒋工开口了。 “好的，蒋工。”林致远接过图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技术科这三个高级工程师都把林致远当成了免费劳工，像这种杂活一股脑的都推给他。 林致远从来也不在意，就当是锻炼自己了。 办公室里又陷入沉寂。 几乎所有人都在偷偷观察林致远，昨天食堂门口发生的事他们都听说了，由于事关厂花武小青，四人的八卦之火都在熊熊燃烧。只不过他们碍于知识分子的面子，不好意思出言打听，如果换做车间，林致远早就被人围成一圈，逼着他讲述事情的真相。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七点五十五，科长邱德瑞拎着印有“上海”字样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科长早！”汪姐急忙起身，拎起暖水瓶，给邱德瑞沏了一杯茶。 孙、张、蒋三位高工连地方都没动。他们三个是热轧厂的宝贝，技术大拿，就连厂长徐大友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他们自然看不上靠溜须拍马坐上科长位置的邱德瑞。 不过就连林致远也没有打招呼，这让邱德瑞心中暗暗恼火，如果换做以前，他早就要挑毛病了。 可是一想到刚刚十分钟前厂长给他安排的任务，邱德瑞只能把这股火压下去。 邱德瑞戴上老花镜，喝着茶水，看着报纸，貌似风平浪静，但其实他也一直也在偷偷观察着林致远。 八点零五，邱德瑞实在是等不起了。 他摘下老花镜，起身，“大林，你跟我出来一趟。” 其他刚入厂的小年轻，都会被前辈称作小张小李小王，只有林致远，因为个子高，刚入场时又参加了厂子的篮球比赛，担任中锋，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被工人师傅亲热的称为大林。 林致远一声不吭的把图纸放下，跟着邱德瑞走出技术科，上到三楼，进到空无一人的小会议室里。 一进屋，邱德瑞就反手将门关上，随后故作关切的问道：“大林，昨天食堂门口发生的事，我听人说了，我还听说你去内保分局报案了。” 林致远镇定地点了点头，没吭声。 邱德瑞见林致远对他是这种态度，心中更为恼火。 妈蛋的，科里那三个老家伙看不起我，你一个刚入厂的新人，也敢看不起我，你等这件事完事的，我要不给你拿双小鞋穿穿，我就不是你科长。 邱德瑞心里生气，但是脸上笑的更灿烂了，“大林，作为你的领导，我有必要和你说几句。潘国富虽然做的不对，但是咱们毕竟是同事，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好把事情做绝吧！我听说昨天下午你还去报案了，这样就不太妥当了吧？” 林致远低着头，还是一声不吭。 “小林，我是为你好，听我的，去把案撤了吧！”邱德瑞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说，可是他说的口干舌燥，林致远却找出各种理由推诿。 “科长，蒋工还让我给他看图纸呢，我也没时间啊！这样，我先回去工作，撤案的事以后再说。”林致远就这么转头走了，一点面子也没给他。 邱德瑞气的七窍生烟，转身就进了厂长徐大友的办公室。 “厂长，技术科坚决不能留林致远这小子了，完全目无领导，太狂了，我刚才跟他说了老半天，人家理都没理我。” 徐大友不动声色的听邱德瑞诉完苦，脑仁都疼，要不是冲着潘东宝的面子，这种破事他真不想管了。 “行，我知道了，你告诉林致远，中午吃完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徐大友心中也有些恼火，他心知肚明邱德瑞是什么货色，厂子里懂技术的人没几个能瞧得上他的。 不过打狗还得看主人，邱德瑞是他的心腹，其他人看不起他也就罢了，你一个刚入厂的新人也敢这么放肆？ 虽然生气，但是不过徐大友心里还是明镜似的，林致远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技术水平在那放着呢！不能因为邱德瑞说几句就把他赶出技术科。 要等到中午和林致远谈完再做决定。 ****** 叮铃铃，电话响了。 汪姐拿起听筒，“技术科，找哪位？” “我是内保分局的小金啊！我找林致远。” 一听是内保分局的电话，汪姐立刻来了精神，大声对林致远说：“大林，找你的，内保分局的。” 这句话一出口，技术科里所有人都竖起来了耳朵。 林致远不慌不忙接过电话，“金警官，我是林致远。” 距离热轧厂不足一公里的内保分局，潘国龙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盯着金警官打电话。 虽然昨天晚上林致远答应李淑娟撤案了，但是潘家人不放心，所以今天他们全家出动盯着这事。 一大早，潘东宝就给徐大友打了电话，潘国龙则亲自跑到内保分局来找金警官。 林致远一分钟不撤案，他们的心就放不下来。 第6章 国库券 “大林，昨天我们去你们厂子做了调查，潘国富确实是当众持械意图伤害你，有很多人能为你作证……”金警官说完这句话，坐在他对面的潘国龙猛地站了起来，面露不悦。 金警官急忙改口，“不过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谋杀就有点扯远了，而且你也没受什么伤，反倒是潘国富摔了一跤，鼻梁骨都骨折了，大林，你们厂子的意见是最好能大事化小，毕竟都是一个厂子的同事，所以我打电话咨询一下你的意见，看看你能不能主动撤案？” 金警官和林致远很熟，平时说话从没有这么官方过，林致远一下子就听出不对劲了，“金哥，你是不是说话不太方便？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可以？” “是！”金警官心想不愧是大学生，就是聪明。 “是不是潘家人就在你身边？” “是！” “咱们说话他们能听见吗？” “不能！” “那就好！”林致远一笑，“这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下午我请个假去找你，咱们当面说。” “好！”金警官放下电话，扭头对潘国龙道：“林致远说下午过来，当面说这件事。” 潘国龙大大咧咧的，一拍金警官的肩膀，“老金，这事可就拜托你了，等这件事了了，我请你喝酒。” 他拱拱手，大摇大摆的出了办公室。 金警官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潘国龙是革钢附企公司的保卫科科长，社会上有很多朋友，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今天他是来求自己办事，可是看这做派，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美丽的家乡！” 热轧厂食堂的大喇叭里播放着热闹的歌曲。 几百人分成五六只队伍正在排队打饭。 对工厂的工人来说，午饭时间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休憩时光。 人们依然在眉飞色舞的说着昨天这里发生的事。 “听说了吗？昨天警察进厂了，要不是潘国富受伤了，就直接被铐走了。” “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学生，人家懂法律啊！” “今天武小青请假了，没来上班。” 没看到林致远，王大山打完饭后便和自己车间的工友坐在了一起。他是均热车间的，热轧厂条件最艰苦的车间。他的工友聂长水一边恶狠狠的咬着馒头，一边骂骂咧咧的发泄着怨气，“妈蛋，一个月就挣一百多块钱，还得拿出十块钱买国库券，真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的吗？” 聂长水是个单身汉，因为在生产一线车间倒班儿，每月工资加奖金能挣一百二三十块钱，这在革安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收入了。但他平时喜欢喝酒，挣的钱大部分都买酒肉了，所以让他拿出十元钱买国库券，他是非常抗拒的。 其实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有很多，虽说国库券的利息很高，但是时间太长，很多人都等不起。 聂长水的牢骚很快就引起了共鸣，这帮糙汉子都骂了上了。 “什么事儿惹的大哥这么生气？”不知何时，林致远拎着饭盒挤到了这群人中间。 大家一看他来了，一个个挤眉弄眼儿的，非逼着他老实交代和武小青到底是什么关系？要不然潘国富为什么要跟他拼命？ 林致远嘻嘻哈哈的，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他们的话茬。 大家问了一会儿看林致远的嘴实在太严，问不出什么，也都泄了气，话题又重新回到国库券上。 林致远心中大喜，他重生后能想到的最快捷的发财方法就是国库券，没想到聂长水自动送上门来了。 前世，他看过一本中国股市牛人牛百万的自传。 自传中记载了牛百万发财的全过程。 他的第一桶金就是来自倒腾国库券。 一九八八年四月二十一日，央行发布了一条通知，从此以后老百姓可以自由买卖国库券。牛百万就是靠着这条消息，从甬城银行以一百元的价格吃进国库券，然后在沪市以一百一十二元的价格卖出。 牛百万就是靠着异地国库券的价格差异，迅速累积起了巨额财富。 这本自传给了林致远很大的启发。因为在东北，像革钢这样的大型国企比比皆是，银行发行国库券往往实行的是硬性摊派制度，不管职工愿不愿意，每个人都要或多或少购买一些，一般来说工人每月要买十元，干部要买二十元，长期积累下，革钢的职工家庭中，基本上家家都有个几百块钱的国库券。 有很多家庭遇到难事时，就低价出售国库券换取现金。所以在革安，国购券的价格基本常年稳定在七八十元左右。 林致远之所以认为重生之后挣钱很轻松，就是因为这个。 “长水哥，正巧我爸还让我帮着买点国库券呢，你要是着急要现钱可以卖给我。” “行啊，大林，你可是帮我的忙了，现在外面收国库券的价格是七十五块钱，你给我七十就行，不过我手里有一百二十块钱，你能全收吗？”聂长水眼巴巴的看着林致远。 “没问题，不过我可不能七十块钱收。”林致远卖了个关子。 聂长水一咬牙，“再低点也行。” 林致远展颜一笑，“长水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能占你便宜呢？外面多少钱，我这里就多少钱，七十五，一分钱都不少你的。” 聂长水乐了，“大林，够意思，你不像别的大学生，两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瞧不起我们这些臭工人。” “长水哥，你这是埋汰我了，我爸我妈都是革钢的工人，我瞧不起谁，也不能瞧不起我爸我妈呀！”林致远几句话就迅速的拉近了和这些工人师傅的距离，这让王大山很有些吃惊。 在他的印象中，林致远虽然没什么架子，但是骨子里还是有那股大学生的傲气的，只不过显露的不是那么明显而已。 王大山觉得，昨天之后，林致远好像有些变化，但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清楚。 林致远和聂长水约好明天中午，还在食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大林，我手里也有二百来块钱的国库券，你能收吗？”又有一个叫赵万军的工人想卖国库券，林致远痛快的答应下来。 吃过饭后，林致远上了三楼，敲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 第7章 出人意料 林致远淡定自若的站在徐大友的桌前，目光平静，不卑不亢。 徐大友端着茶杯，一口口的喝着香喷喷的茉莉花茶，并没有着急开口，他在观察林致远的反应。 林致远同样也在观察着徐大友，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两人更像是在进行一种斗智斗勇的角力。 虽然徐大友昨天表现的很偏心，但林致远并不恨他，甚至有些感谢他。 徐大友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比如说工作霸道，一言堂，容不得反对意见，大家长作风，但他是真心的把热轧厂当成自己的家来经营，在他主政期间，热轧厂的产值年年上升，职工的福利待遇都能得到保障。 最让林致远忘不了的是，前世，他被潘国龙和邱德瑞陷害时，有很多人要把林致远送到监狱里去。当时是徐大友立排众议，坚决反对，林致远这才算逃过更大的劫难。 “谁工作不犯错？林致远是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经验难免欠缺，如果因为这个就上纲上线，把人家往死里整，今后还有谁敢干工作？”就因为徐大友这句话，林致远仅仅被开除了事。 所以林致远一直都把徐大友当成恩人，前世他发迹后，每次回革安过年，都会提着礼物去看望这位老领导。 徐大友看到林致远在自己桌前足足站了一分钟，也没表现出任何的心浮气躁，心中颇有些欣赏之意。 他是爱才的领导，林致远是重点大学自动化专业的大学生，是他特意从革钢集团总部要下来的人。 这年头大学生就像大熊猫一样稀少，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更是凤毛麟角，所以徐大友把林致远安排到了技术科锻炼。 这小子也确实没有辜负徐大友的期望，每天早来晚走，特别勤快，工作态度也很积极，业务能力更是没得说，工作没多久，就得到了科里那三个高工的一致好评。 如果不是潘东宝的面子在那卡着，徐大友真不想为难这个年轻人。 啪的一声脆响，徐大友将茶杯放回到桌面上。 “早上邱科长对你说的话，实际上是我的意思，大林，我知道这件事你有点委屈，但是咱们干工作谁能不受点气？”徐大友终于开口了，他打算好好和这个年轻人谈谈，“如果说昨天潘国富真伤了你，那么都不用你吱声，我先把他扔到局子里去。” 徐大友一摊双手，“我知道，你肯定是埋怨我偏心了，可现在你好好的，啥事儿没有，潘国富卡（东北话，摔跤的意思）的都破相了，大林，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作为你的领导，也是你的长辈，真心的劝你一句。” 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直低着头的林致远眼中寒光一闪，这句话，对有些人来说管用，但是对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他信奉的是要解心中恨，拔剑斩仇人。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跟徐大友说的。 林致远缓缓抬头，“徐厂长，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下午就去内保分局把案撤了，不过咱们事先讲好，我不是冲着潘国富，我是冲着厂长您的面子，我进厂这半年多时间，一直是厂长照顾我，我心里都记着呢！” 林致远之所以磨磨蹭蹭没有去分局销案，就是等着和徐大友见面。 总要讨些好处的吧！最起码也得让自己在徐大友心里加点印象分。 徐大友颇有些意外，林致远平时话不多，看着有一股知识分子的清高，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重情重义，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林致远了。 “大林，那我就替潘国富谢谢你了，对了，你有什么条件没有？比如让潘国富当众给你赔礼道歉什么的。”徐大友感动之余，觉得也应该适当补偿一下，他抓紧桌上的烟盒，“抽烟吗？” 林致远表现出了一个新人应该有的觉悟，他先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恭恭敬敬的帮徐大友点上，最后才给自己点了一根。 两人对着吞云吐雾起来。 “大林，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怎么不知道？” “抽着玩的，厂长，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想调到下面车间去。” “你说什么？”徐大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工厂里是有等级划分的。厂机关是人人打破脑袋抢着进的地方，在这里工作不用从事重体力劳动，轻松体面，环境好，地位高，而车间就是被人嫌弃脏乱差的底层，噪音大，环境差，需要倒班，干的是脏活累活…… 现在林致远居然主动提出要下车间，这跟主动请求流放有什么区别？ 林致远看到徐大友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又多说了一句，“徐厂长，我是认真的，在技术科工作这半年多，我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我觉得只有到一线去，用实践才能提高自己，我申请到最艰苦的均热车间去。” 徐大友的脸色变幻了几次，这让他不禁想起上午邱德瑞跟他说过要把林致远踢出技术科，难道说邱德瑞给林致远穿小鞋了？ “大林，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们科长为难你了？”徐大友心中有些生气，技术科是热轧厂最重要的科室之一，邱德瑞如果胆敢公报私仇，那他绝饶不了这个混蛋。 林致远再三否认，只说确实是自己再三思考的结果。 这下徐大友真的高兴了。他是出身基层的干部，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最欣赏那些不怕吃苦的年轻人，林致远能有这样的表现，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大林，不错，你能有这样的想法非常好，我这就安排，记住，下到车间以后好好跟工人师傅学习，等你技术上有了提高后，我再把你调回来。”徐大友破天荒地站了起来，重重地拍了林致远的肩膀两下。 “对了，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林致远皱起眉头，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厂长，我是这么想的，虽然说我主动撤案了，但是潘国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打我杀我，厂里如果一点处分都不给他，怕是有人会说闲话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致远一直在观察徐大友的表情，“当然了，厂长，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具体怎么处理，还得您做决定，我在这里表个态，无论厂长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服从。” 林致远鞠了个躬，出了办公室。 他想调到均热车间原因是多方面，一是如果他继续留在技术科，三个月后，他将被潘国龙和邱德瑞联手陷害。即便他能躲过那一劫，但是那两个混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离开技术科是上上之选。 既然要离开技术科，索性选择条件最艰苦的均热车间，一是能在厂长徐大友心里加些印象分，二是有了在车间的工作经验，将来往上爬会更容易一些。 ****** 徐大友一个人坐了半天，抄起电话听筒，打给了矿渣厂的潘东宝，“老潘，林致远已经同意撤案了，下午他就会去分局。” 电话那头的潘东宝大喜，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老徐，还得是你出马好使啊！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咱们老哥俩出去喝一盅？” “喝酒就算了，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虽然说公安那头没事了，但是国富当着几百人的面持械行凶，厂子不处分他说不过去，让我比较难做。” 潘东宝一听就明白了，“老徐，你看这样好不好？国富受了伤，这段时间也不能上班了，我利用这段时间把他的关系从热轧厂调出来，他不是你的人了，自然就不会让你为难了。” “行，就这么定了。”徐大友也长出了一口气。潘国富走了，以后麻烦事就会少很多。 电话打完，徐大友一个人怔怔出神。 今天林致远的表现着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看看这小子下车间有什么表现吧！如果他能沉住气在车间扎下根，就重点培养一下。 第8章 林家 下午，林致远跟邱德瑞请了假，说是去内保分局。 邱德瑞瞅都没瞅他，只是随意的挥挥手，他现在越看林致远越不顺眼，话都不想多跟他说一句。 林致远下了楼，骑上二八永久，先到了内保分局，当着金警官的面签下了撤案书。 金警官也长出了一口气。潘家人追得紧，上午潘国龙过来，态度就不怎么好，林致远这是帮他解决麻烦了。 林致远把撤案同意书交给金警官时，特意叮嘱了一句，“金哥，这个你可别太着急往上汇报，你要让潘家人知道，你是费了老大劲才劝的我回心转意的。” 金光明今年三十多，一直都是一老本神（老实）的干工作，参加工作十多年，到现在还是一个小警察，他听了林致远的话很有些不解，“大林，为什么呀？” 林致远狡黠的一笑，“金哥，你听我的，越晚送上去越好，说不定今天晚上潘家人就来给你送礼呢！” 金光明先是有些不解，随后恍然大悟。 林致远出了内保分局，骑上自行车，往三十五中方向骑去。 他的家在和平路边，一栋非常气派的崭新七层大楼。 这栋楼被周围老百姓戏称为处长楼，又称红眼楼，意思就是在这里住的都是革钢厂矿长级别的领导，因为这栋楼的地理位置好，当初分房时，人们抢的都红眼睛了。 林致远的父亲林大军不是什么处长，甚至连科长都不是，他只是炼钢厂一个普普通通的炉前工，工作三十多年，一直勤勤恳恳的在一线工作，获得过七次革钢劳动模范，两次东海省劳动模范荣誉称号，当时革钢的大领导大笔一挥，“好的房子就应该优先分给这些一线劳模。” 于是林大军和其他四位劳动模范住进了红眼楼，当时确确实实引起了很多人的眼红。 林家是一个七十多平的双室，现在住着父亲林大军，母亲宁秀芬，以及姐姐林宁静和姐夫李钢四口人。 林宁静和李钢是去年上半年结的婚，因为李钢没有房子，当时林致远还在上大学，不回家住，小两口便一直住在娘家。 去年夏天，林致远大学毕业，分配回了革钢，李钢便想着从岳父家搬出来，到外面租房住，被林致远极力留了下来，“姐夫，你们哪也不用去，我是大学生，厂子已经答应给我分一间单身宿舍了，我就去那住，再说了，你和我姐住在这里，还能照顾一下咱爸妈，就这么说定了。” 因为林致远这个决定，姐夫李钢非常感谢这个小舅子。 林致远锁好自行车，噔噔噔上了三楼。 一开家门，他乐了。 林大军，宁秀芬，李钢全都在家，这下省事儿了。林大军和李钢都是炼钢厂的炉前工，平时都要倒班，今天应该是他们休息的日子。 “爸，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林致远刚张嘴，就被林大军严肃的打断了。 “致远，我问你一件事，我听说昨天你和厂子一个同事闹矛盾了，公安都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大军是一名退伍军人，虽然从部队回来多年，但是一身正气从未改变，眼里不揉一点沙子。 “爸，是这么回事，这个同事误会我了，他喜欢咱们厂的一个女工，也不知道从哪听的疯言疯语，以为我和这个女工搞对象，就拿着一个扳手要打我，不过我可没还手啊……”林致远添油加醋将昨天的事讲了一遍。 宁秀芬和李钢全都凑了过来。 宁秀芬一听有人要杀儿子，当时就急了，“这还了得，有人敢欺负我儿子？钢子，明天跟妈去热轧厂，我得替我儿子讨回公道。” 宁秀芬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现在年纪大了，但从眉眼处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林致远和姐姐林宁静生的都好看，主要是宁秀芬的基因好。 她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眼睛里只有丈夫林大军和这一对儿女，尤其是老儿子林致远，更是她的心头肉眼中宝，现在听说有人欺负儿子，她当然不干了。 林大军眼一瞪，“老娘们家家的懂什么？呆着你的得了。” 林致远乐了，“妈，用不着，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三言两语将今天厂长找他的经过又说了一遍，“爸，厂长都发话了，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没受伤。” “既然领导都发话了，那就算了吧！”林大军两只眼睛像锥子一样盯着儿子，“我问你，你和那个女*同事到底有没有事儿？” 林致远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怎么可能？这完全是个误会。” 宁秀芬急忙又插话，“我儿子可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怎么可能去找一个普通的女工呢？至少也得找个大专生吧？这样才门当户对。” 林大军还保持着部队军人的本色，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儿子，直到确认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我告诉你，工厂里男女之间的破事确实不少，但你年轻，又是大学生，绝对不能碰这些破事，听见没有？你好好干，将来说不定能当个车间主任呢！”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乐了。林致远笑着回答：“爸，你也太看不起你儿子了，我将来要当厂长。” “想的倒是挺美！”林大军面冷心热，即便对儿子也没有几句好话。 林致远见父亲脸色缓和，便决定趁热打铁，“爸，跟你商量件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今天中午，我跟咱们厂长提出要下车间锻炼，我是这么想的，技术科虽然锻炼人，但是终归没有生产一线实用，我想到车间里好好学习几年。” 宁秀芬大惊失色，“儿子，你是不是傻呀？有多少人打破头想要进机关，你怎么还主动退出来呢，不行，我得跟你们厂长说去！” 啪的一声，林大军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头发长见识短，坐着你的得了。” 林大军转过头，眼睫毛里都是笑意，“致远，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咱们是工人家庭，就应该下车间，到生产一线去，爸支持你的决定。” “爸，谢谢你，我还有一件事，我有几个同事家里困难，想把手里的国库券卖给我，我想着都是同事，能帮一把是一把，另外我还想买点儿资料书，能不能给我点钱？” 林大军大手一挥，“他妈，把存折给儿子，好人好事咱们得支持。” 林致远实在是太了解林大军了，他知道只要这么一说，父亲一定会只给他钱，你看，这不就成了，林大军甚至都没问他要多少钱。 宁秀芬还有些闷闷不乐。儿子是她的骄傲，当初他考上重点大学东海理工，家里敲锣打鼓的庆祝，大学四年毕业后，儿子分进了革钢最重要、福利最好的热轧厂，一进厂就进了重点科室技术科。 大半年时间里，宁秀芬一想到这些事，大半夜都能乐醒。 可是儿子居然好好的厂机关不呆，非要下车间，这是读书读傻了吗？ 第9章 启动资金 宁秀芬嘟嘟囔囔的从衣柜里取出了存折，赌气的一把塞到儿子手里。 林致远打开一看，好家伙，五千多块钱。在八十年代，这笔钱可以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林大军是炼钢厂的炉前工，又是劳模，工资、奖金、高温补助，再加上劳模补贴，乱七八糟加在一起，一个月能挣二百多，绝对的大工码。 林致远忙不迭的把存折塞进兜里，“妈，存折先放我这儿，过几天给你拿回来。我想吃刀鱼了，你赶紧给我买两条去，晚上踏刀鱼。” 林致远撒娇似的的把母亲推了出去，宁秀芬不解气，抬手打了儿子一下，这才拎着菜筐出去买刀鱼了。 她以为儿子只是取个二三百块钱，也没把存折的事放在心上。 “行了，你们出去吧，我今天中班，得眯一会儿。”林大军下逐客令了。 林致远冲姐夫李钢一使眼色，两人出了家门。 “致远，我和你姐商量了，准备去外面租个房子……”李钢吃不准小舅子这次回家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占着老丈人的房子，把小舅子逼到外面去住宿舍，这让他十分过意不去，所以只要和林致远见一次面，他就提一次出去租房的事。 “姐夫，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再说了，再说我就生气了。”林致远对这个姐夫十分满意。李钢长得浓眉大眼，国字脸，一身正气，一看就是影视剧中的正面角色。 李钢和爸爸一样，都是退伍兵，而且还是个侦察兵，身手十分了得，等闲三五个壮汉近不了身，而且李钢心灵手巧，在炼钢厂已经做到班长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他对姐姐非常好，妥妥的好男人一个。 只不过姐夫家条件实在太一般了，兄弟姊妹多，家里有五个孩子，挤在太平一间二十多平，两家一个厨房的老房子里。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凭姐夫这种坚毅的心性，他是绝不会赖在老丈人家不走的。 “姐夫，和你说件事，我最近想做生意，手头缺钱，你能不能借我点？”林致远盯着李钢的眼睛。 “没问题。”李钢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你等着，我回去给你取存折去。” 林致远笑了，前世今生，姐夫从没让他失望过。 李钢反身上楼，不大功夫，拿了一张存折下来。 林致远打开一看，一千多块钱，看来姐姐和姐夫真是过日子的人，结婚才一年多就攒了这么多钱。 李钢看到林致远把存折揣进兜里之后，这才说话，“致远，做生意什么的我不懂，但是你小心点，这年头骗子多……” 李钢做事极有分寸，他怕小舅子多心，特意把存折交出去之后才说这些话。 “姐夫，不瞒你，我是想倒腾一下国库券，我听说沪市那边有人收国库券，价格比咱们这边高多了，我觉得这个比较靠谱，就算卖不出去，国库券放在手里也是钱，要不咱两合伙吧？” “致远，你是大学生，脑瓜比咱们活泛，你认准的事应该不会差，但是我自认不是做生意的料，钱你拿去，合伙的事就算了。”李钢这么回答一点不出林致远预料之外。这年头的人看不起做买卖的，认为那是二流子的行为。 林致远没再说什么，劝也白劝，两人去了附近的储蓄所，储蓄所的王大姐是林家的老街坊，和林致远、李钢都认识。 “王姐，这两张存折帮我取六千块钱。”林致远将存折拍在了柜台上。 王大姐见林致远一下子要取六千块钱，吓了一大跳，“致远，你取这么多钱要干嘛？” 林致远故意憨憨一笑，“王姐，家里想添几个大件。” 王大姐见林致远这个样子，心领神会的笑了，“致远，该不会是搞对象要结婚了吧？那大姐可要恭喜你了。” 因为是老街坊，王大姐不疑有他，很快，六捆红彤彤的大团结摆在了林致远面前。 林致远没否认也没承认，他管王大姐要了一个破袋子，拎着六千元巨款就走了。 “姐夫，你先陪我回宿舍把钱放下。”拎着这六千元巨款，林致远还真有些不放心。不过姐夫以前是侦察兵，手底下有功夫，是最好的保镖。 两人骑着自行车，回到双山路的革钢青年宿舍。 林致远将这六千块钱放进一个破破烂烂的档案袋里，又将档案袋压在一堆技术书籍下面。 “行了，姐夫，咱们走吧！” 李钢有些担心，“致远，这，么多钱你就这么放着，万一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放心吧，姐夫，实者虚者，虚者实之，没人知道我这儿有钱，所以最安全，即便进了小偷，他也不可能去书堆里翻钱。”林致远一笑，“姐夫，这事你得替我暂时保密，就连我姐都不能说。” 李钢默默的点点头。 林致远很了解姐夫，知道他这人特靠谱，既然他答应了，就肯定不会往外说。 两人骑着自行车又回到林家。 晚上，姐姐林宁静下班回家了。 林宁静在革钢氧气厂工作，他们一家都是革钢职工，这在革安是最让人羡慕的家庭。因为革钢的工资高，待遇好，比其他市政企业要高出一大截。 如果一个家庭的双职工都是革钢的，就被称为双钢家庭，走路都抬头挺胸的。 双钢家庭的子女搞对象都比别人容易。 林家五口人全是革钢职工，在革安属于天花板级的。 姐姐林宁静和母亲一样，都是大美女，而且同样的贤良淑德，做家务绝对是一把好手，擀面条，包饺子，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左邻右舍就没有人不夸的。 当初有多少领导的子弟都看上了林宁静，但是林宁静却喜欢上了父亲的徒弟李钢。 他们俩结婚的当天，有一个革钢矿山公司矿长的儿子喝的酩酊大醉，被送到医院洗胃去了。 林宁静最心疼林致远，吃饭的时候挨着这个弟弟，不停的给他夹菜。 “致远，我听说你和你们厂子的武小青走的挺近……”同是革钢的职工，林宁静也听说了昨天林致远的事情，出于对弟弟的关心，她不轻不重的点了林致远几句。 林致远现在的心理素质强悍的没边儿了，听了姐姐的话面不改色心不跳，“姐，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我和武小青什么事儿都没有，咱妈说了，让我找个大专生。” 一屋子的人都乐了。 吃过晚饭，林致远陪着父亲林大军下了楼，父亲要去上中班，他们两同路。 爷俩沿着胜利路向北骑行了十分钟。 “致远，到了车间好好干，谦虚点，别仗着自己是大学生就瞧不起工人师傅，别忘了你爸你妈都是工人……”林大军给林致远上了一路的课。 林致远不停点头。 六月的革安，不冷不热，胜利路两边，尽是些四五层高的建筑物。 林致远左右张望，看着看着，眼角不自禁的湿润了。 还能见到未衰老的父母，真好！ 两人在双山路路口分手，林大军向西，林致远向东。 回到宿舍，林致远将门反锁，把所有的钱凑到一起。 潘家给的那500元，加上自己半年多的积蓄，现在他手里有6800元，作为启动资金，应该是够了。 第10章 工作调动 华灯初上，铁东区第九幼儿园对面的潘家也挺热闹。 潘国富的卧室里，武小青用叉子叉起一块黄桃罐头，送到了潘国富的嘴边，“乖，张嘴。” 潘国富心里还有气，一扭头，故意不理武小青。 武小青毫不在意，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我知道你怀疑我和林致远的关系，这些都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瞎传的，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吗？人家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来陪你，你就这么对我，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走了。”昨天她得到了林致远的承诺，因此心里有底，说话也硬气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潘国富喜欢他，对付这种不谙世事的小男人，她有绝对把握掌控他。 武小青作势站了起来，潘国富果然慌了，一把抓住武小青的手，“小青，你别走。” 他的鼻梁摔骨折了，因此说起话来特别怪异。 武小青顺势坐到了他身边，紧紧搂住他的一只胳膊，“国富，当我听说你为了我和林致远拼命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非你不嫁。” 潘国富的胳膊顶在某处柔软的地方，幸福的都要昏厥过去了，武小青是整个热轧厂最漂亮的女人，公认的厂花，想不到真的成了自己的对象。 此时此刻，他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全世界。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跤摔的并不冤枉，赢得了武小青的芳心，什么都是值得的。 潘家客厅。 李淑娟望着儿子卧室的房门，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她满心看不上这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恨不得抡起扫帚把她赶出去，但是她又知道，儿子已经被这个女人迷的北都找不着了。如果自己真那么做了，儿子说不定会和她断绝母子关系。 坐在离李淑娟一米远沙发上的潘国龙，表面上淡定的抽着烟，但是目光也时不时的望向那扇紧闭的门。他的脑海中全是武小青曼妙的身影。 那个女人真是个尤物，如果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的话……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潘家大儿媳韩丽丽透过玻璃将丈夫脸上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作为潘国龙的妻子，韩丽丽对自己的丈夫非常了解。潘国龙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和土匪没什么区别。 看样子他又惦记上这个即将成为他弟媳的女人了。 韩丽丽叹了口气，把注意力又放回到锅里炖的芸豆上。 即便知道丈夫的心思，她也不敢说，要不然肯定会换回来一场毒打。 吱扭一声，随着钥匙响动的生意，大门开了，潘东宝提着黑色公文包走了进来。 李淑娟急忙迎了上去，先接过丈夫的公文包，又帮着丈夫换了拖鞋，这些事都做完，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老潘，内保分局那边回信儿了吗？林致远撤案了吗？” 潘东宝微微的点了点头，小声道：“给办案的具体人送了两条烟两瓶酒，这才得到确切消息，林致远撤案了。” 李淑娟长出一口气，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谢天谢地！” 潘国龙一听说送礼了，两只牛眼当即瞪了起来，“姓金的还敢收咱家的礼，他不想活了？” 潘东宝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能不能给我老实点，别把社会上那套搬到单位里，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 李淑娟见他们父子吵了起来，急忙高喊道，“国富，林致远撤案了，你没事了，出来吧！” 卧室门一开，潘国富在武小青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武小青礼貌的冲潘东宝鞠了一个躬，“潘叔好！” 潘东宝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潘国龙见武小青出来了，当下也不吭声了。 十分钟后，六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开始吃饭。 武小青很温柔的帮潘国富夹菜，李淑娟看着她暗暗运气，潘国龙一双贼眼滴溜溜乱转，不时在武小青那傲人曲线上来回打量，韩丽丽则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吃着碗里的饭。 这一家子，吃个饭都各怀鬼胎。 武小青心中一片酸楚，她又何尝不知道潘家人对她的态度，但是身为正处级厂矿长的潘东宝，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那就是了不起的大官了，为了待业的弟弟，为了贫困的家庭，为了自己能够有一份更轻松的工作，她只能委屈自己。 看着身边瘦小枯干，像小鸡仔一样的潘国富，再一想到林致远那英俊的面容，强壮的身体，武小青也有过一阵那么短暂的失神。 为了这些，放弃林致远真的值得吗？ 一想到昨晚林致远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的背影，武小青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的难受。 ****** 清晨五点半，林致远又出了青年宿舍，沿着胜利路向南跑去。 这座以钢铁闻名全国的重工业城市，在建国起便获得了无数的荣誉，也产生了数个着名的英雄劳模。 可以这么说，这是以黑色为底色的城市，没有小桥流水，没有风花雪月，有的只是钢铁一样的朴实与厚重。 林致远再次来到人民商场附近的健身小区，今天和昨天一样，他继续跟踪偷听那些老头老太太的聊天，可依然一无所获。 七点笛拉响的时候，林致远又出现在技术科，擦桌子，拖地，打开水，他重复着这些他做过无数遍的琐事。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是他在技术科待的最后一天了。 八点半，正当林致远依然认真的完成那三位高工交给他的图纸时，厂长徐大友带着劳资科科长薛兰走进了技术科。 所有人都起立欢迎，科长邱德瑞更是把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厂长，你怎么来了？赶紧坐，那个，小汪，赶紧沏茶。” 徐大友手一摆，“别麻烦了，我说两句话就走。” 他望向林致远，“大林，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林致远毫不犹豫的一点头，“是的，厂长，我已经决定了。” “好！”徐大友一点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薛兰。 薛兰清了清嗓子，“由于林致远同志提出申请，要到更艰苦的车间一线去工作锻炼，厂领导同意了他这个申请，从即日开始，林致远的人事关系调到均热车间。” 其实从薛兰现身的那一刻，技术科这几位就已经猜出肯定是有人事变动，但是他们没想到变动的居然会是林致远。 除了科长邱德瑞外，其他几个人都很舍不得。 汪姐舍不得的是林致远这一走，以后拖地打开水这些小活又得落在她头上了。 那三位高级工程师舍不得的是，没了林致远，以后审图、修订这些费时费力的活就得他们亲自动手干了。 年纪最大的孙工第一个就不干了，“小林，你在技术科干的好好的，怎么就调到车间去了？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干的，你告诉我是谁？技术科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懂技术的好苗子，这没到一年就给调走了，留下的却是混饭吃的，徐厂长，不能这么干啊！” 孙工是热轧厂排名第一的技术专家，再有两年就退休了，因此他说话毫不讲情面。 站在一边的邱德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混饭吃的不就指的是他吗？ 徐大友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孙工资格老，他也不敢说什么，“孙工，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到车间一线工作是大林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不信你问他。不过我认为，咱们的工程师、技术员还是要深入一线学习的，大林能有这种觉悟，我很欣慰。孙工，我知道你爱才，我在这里跟你保证，大林去车间锻炼只是暂时的，等到他学到了真东西，我还会把他调回到技术科的。” 孙、张、蒋三位高工加上汪姐，四人依依不舍的把林致远送出了办公楼。 林致远抱着自己的个人用品，跟在徐大友和薛兰的身后，走向均热车间。 第11章 均热车间 均热车间是热轧厂环境最恶劣的地方。 均热车间的主任石茂才，书记张德胜带着两三个人站在车间门口列队欢迎。 “感谢厂长给我们均热车间送人才了。”书记张德胜紧紧握住徐大友的手，热情的一阵摇晃。 主任石茂才却黑着一张脸没动地方。 徐大友不以为意。 他知道石茂才就这个臭脾气。如果换做其他人敢跟他摆这种臭脸，徐大友当场就能发火。 但是石茂才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号称热轧厂的拼命三郎，不管是多么急难险重的任务，只要交到他手上，保证按时给你完成。 有能耐的人脾气大点也能让人接受，徐大友自动无视了石茂才这种态度。 他乐呵呵的带头走进均热车间大门，林致远紧跟在众人身后，一进车间大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车间温度至少在三十五度以上。 一块几十吨重，烧的通红的钢坯在传送带上缓缓向前，由于温度过高，钢铁周围的空气甚至扭曲了。 徐大友擦了擦汗，“辛苦兄弟们了，眼瞅着天气越来越热，兄弟们遭罪的日子又到了。” 石茂才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句，“冰块和盐汽水不能断，不然生产线上中暑的人太多。” 徐大友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放心，断了你来找我。” 众人跟在徐大友身后进了车间里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温度照比车间下降了不少，估计能有三十度，电风扇呼呼的摆着头，吹的会议桌上的鲜花枝叶飘舞。 会议桌上蒙了一层墨绿色的台布，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茶杯，最中间的地方有一瓶很显眼的鲜花。很显然，这是为马上要召开的欢迎会准备的。 徐大友乐了，一指石茂才和张德胜，“你们两个糙汉子，居然玩起花样来了，可惜了，白瞎这瓶花了。” 张德胜呵呵一乐，“厂长，你就别埋汰人了，我们两个哪有那个心眼，这花是小段准备的。” 小段叫段小萱，是均热车间的通讯员，今年二十岁，小圆脸大眼睛，长得挺可爱。 此刻她正躲在众人背后偷眼儿去看林致远，冷不丁被人提到名字，段小萱立刻羞红了脸蛋。 石茂才皱起了眉，“厂长，开会吧，车间里还一堆事儿呢！” 林致远心中暗道，石主任这脾气一点没变，和自己父亲一样，把生产看的比天还大，什么人情世故，迎来送往的，都没有生产任务重要。 厂长来了，他也不给面子，不愧是革钢的劳模。 不过自己对他的脾气秉性了解的一清二楚，给我点时间，保证这头倔牛对我另眼看待。 “好，开会。”被抢白了的徐大友一点也不生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冲着劳资科科长薛兰一点头，“薛科长，宣布调令吧！” 薛兰拿出人事调令，当众宣读起来，“为加强均热车间的技术力量，从即日起，厂技术科科员林致远调动到均热车间工作，担任技术员一职，兼任均热车间团支部书记。本调令自批准之日起生效！” 林致远一愣，但随后就明白了，团支部书记是徐大友给他加上的，是为了补偿他。 薛兰念完之后便坐了下来。 徐大友再次说话，“老石，老张，这次调动是大林主动申请的，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林可是东海理工大学的高材生，技术科那三位高工都舍不得他走，我把他放到你们车间，你可得给我看好了。” 石茂才听到是林致远主动申请到车间工作，脸色好看了一些，但依然没说话。 张德胜说话了，“大林，大家也不是第一次见面，用不着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说两句话吧！” 林致远站的笔挺，声音洪亮，“徐厂长，薛科长，石主任，张书记，还有均热车间的其他同事，我只说三句话。” “第一，我是革钢工人家庭的子弟，血管里流淌着工人阶级的血，我对革钢对，热轧厂有着深厚的感情。”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动容了，就连石茂才都开始拿正眼看林致远了。 “第二，这次到均热车间来工作，我就是抱着向工人师傅学习的态度来的，我保证谦虚谨慎，早日学到真本事。” “第三，我向石主任、张书记申请，从现在开始，我要求和其他人一样参加倒班。” 第三句话说完，石茂才脸色大变。 本来他听说给他的车间分配了一个大学生，他还是有些抗拒的。不为别的，就怕大学生摆知识分子的臭架子。 没想到林致远上来就把姿态放的这么低，没有假话空话，句句打在他的心坎上，尤其是最后一句，主动要求倒班，这态度已经非常诚恳了。 他不能不说话了。 “大林，我和你爸是老熟人，如果你能干到你爸的百分之八十，那就是好样的。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均热的人了。”石茂才这么说是非常难得的，他已经承认林致远是均热的人了。 通讯员段小萱带头鼓起掌来。她和其他小女工一样，对高大英俊的林致远非常有好感。今天早上听说林致远要来他们车间工作，乐的小姑娘芳心如小鹿乱撞，半天都平复不下来。 石茂才站了起来，“大林，我给你介绍一下车间里的同事吧！这位是车间副主任李涛，工会主席钱有福，这个是老黑，以后他就是你的班长，这个是通讯员小段，这个是车间的技术员刘彦昌……” 介绍完一圈人，徐大友站了起来，“行了，人我送到了，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 他带着薛兰走了，众人把他送到车间大门。 等到厂长走后，石茂才扔下一句话，“老张，大林就交给你了，你领着他熟悉一下环境，我去车间里转转。” 张德胜带着林致远又回到车间办公室，“大林，车间的条件跟厂机关没法比，环境恶劣，温度高，噪音大，反正你也感受到了，我就不多说了，这个是你的办公桌，那个是你的柜子……” 张德胜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均热车间的情况。均热车间现有人员一百零九人，四个班组，每个班组二十五人，另外车间办公室有主任，书记，工会主席三名干部，一名通讯员，负责后勤打杂工作，两名技术员，两名维修员和一个司机，现在加上林致远就是一百一十人。 本来石茂才是想把他放到车间办公室的，但是刚才林致远主动要求倒班，石茂才便临时改变了主意，把他放到了第一班组，班长就是和林志愿很熟悉的大老黑。 张德胜介绍完情况，又带着林致远到车间里转了一大圈，熟悉的差不多时，午饭时间到了。 林致远拿着饭盒跟着同班组的兄弟去食堂打饭，通讯员段小萱拿着四个饭盒美滋滋的走在他身边，走起路来像跳舞。 之所以拿四个饭盒，是因为她要给主任，书记和工会主席打饭。 车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干部一般是不离开车间的，就连吃饭也不在食堂。 打饭的时候林致远看到了武小青。武小青同样也拿了四个饭盒，她是连铸车间的通讯员，同样要为她的领导打饭。 林致远和武小青远远的对视了一眼，目光随即闪开。 打完饭后，林致远看段小萱拿着四个大饭盒实在辛苦，便主动替她拿了两个。 这可把小姑娘激动坏了，像只小鸟一样围绕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说的全是均热车间那点事儿。 第12章 打成一片 均热车间大门外的凉亭里，一群人围着石桌，各自捧着手里的饭盒，低着头吃的正香。 车间里太热，还是外面凉快，大部分人都跑到外面来吃饭。 班长大老黑一边吃着饭，一边把林致远介绍给大家，“大林你们都认识了，去年篮球赛时都见过面，以后他就是咱们班组的了，就是兄弟了。” 林致远站起来向众人打着招呼。他的铁哥们王大山不是这个班组的，今天休息，没来上班。 大家嘻嘻哈哈说了一会儿闲话。 “大林，你不是技术科的吗？怎么跑我们车间来了，是不是得罪你们科长了？”这帮工人果然什么都敢问。 林致远笑笑，也不正面回答。 车间里的天吊师傅姚大姐捧着饭盒凑到林致远身前，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个没完，口中啧啧赞道，“到底是大学生，看这细皮嫩肉的，比我的皮肤还好。”说着，她竟然伸出手摸了林致远的脸一下。 林致远难得的脸红了一下。 车间里就是这样，不管男的女的，荤的素的全来，百无禁忌。 尤其是像姚大姐这样结过婚有了孩子的女人，更是放得开。 段小萱一看姚大姐敢去摸林致远的脸，当时就急眼了，“姚大姐，你干嘛呢？别把人吓坏了。” “哎呀，小萱妹子心疼了，怎么？护起男人来了？”姚大姐一句话就让段小萱的脸变成了一块红布，她一个未婚的姑娘哪里是这种破马张飞的大老娘们的对手，当时羞的拿着饭盒就跑了。 姚大姐一伸手搂住了林致远的肩膀，故意大声道：“大林，一会儿吃完饭跟大姐休息去啊？大姐知道车间里有一个僻静的地方……” 林致远笑眯眯答道：“行啊！姚大姐你先去洗干净等我。” 姚大姐当时就愣了。 不只是她，林致远这话说完，整个班组二十多人全都瞪圆了眼睛。 在以往的接触中，林致远在他们心中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没想到他面对姚大姐这么彪悍的女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完全颠覆了固有的印象。 和林致远关系比较好的聂长水当即吹起了口哨，“大林，有一套，一会儿我给你望风，今天你非把这个老娘们给我治理的服服帖帖不可。” 大老黑也乐的前仰后合，手指着姚大姐，“姚翠兰，人家大林可是提条件了，你还吃什么饭，赶紧去澡堂子洗澡吧！” 姚大姐难得的红了一回脸，她恶狠狠的打了林致远一下，“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呢，就敢调戏老娘，老娘的岁数都能当你姨了。” 聂长水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姚大姐，岁数大有岁数的好处，败火！” “滚！”姚大姐对林致远这个大学生还有些忌惮，但是对上聂长水，她可是一点都不怕，放下手里的饭盒就去追聂长水。 两人就在均热车间的门口你追我赶，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好一派欢乐祥和的场面。 车间办公室里，石茂才，张德胜和工会主席钱有福正站在窗前，捧着饭盒，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外面工人嬉笑打骂。 钱永福今年五十八岁，一头花白头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是均热车间的老人，在工人中很有威信。 他乐呵呵的说了一句，“这个大林不错，一来就能和大家伙打成一片，面对姚翠兰还能不落下风，大学生就是不简单。” 石茂才那张死人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别看上午林致远开会时说的挺漂亮，但是石茂才还是担心他不能融入到车间集体中，不过刚刚那一幕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林致远确实没摆大学生的架子，这么短的时间就和工人相处的这么好，确实有两把刷子。 不过…… 石茂才一扭头，对钱有福说：“师父，下午你找个机会和大林聊聊，让他离那些女工远点，他是大学生，厂里的重点培养对象，和其他工人不一样，别让他和那些裤裆里的破事沾边儿，你看他那张小白脸，车间里的女工都想把他吃了。” 钱有福是石茂才的师父，石茂才一向对他非常尊重。 车间这种地方是很讲究师徒传承的，师父带徒弟，是会把自己那身绝艺倾囊相授的，徒弟对师父要像父母那样孝顺，逢年过节，或者赶上师父师母过生日，都要提着礼物上门祝贺。 这在革钢都成为传统了。 “行，下午我就跟大林说。”钱有福一口答应下来。 ****** 车间外的凉亭里，摆脱了姚翠兰追赶的聂长水，重新回到林致远身边，他从兜里掏出一摞国库券，“大林，这里一共是二百六十块国库券，我的，还有我家里的都给拿来了，咱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他生怕林致远反悔。 林致远放下饭盒，眼睛盯着聂长水，“长水哥，你真的要把国库券卖给我？我再跟你确认一下，这些国库券留到几年以后利息可都不低呀！” 聂长水苦着脸，“我当然知道，但是我等不到三年以后了，现在着急用钱，大林，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怎么可能！”林致远当即从劳动服兜里掏出钱，按照七十五元现金兑换一百元国库券的比例，数出一百九十五块钱交给聂长水。 聂长水拿着钱欢天喜地的走了。 又有一个叫赵万军的工人凑了过来，“大林，昨天咱们也说好了，我手里有二百块钱国库券，今天我都带来了。” “行，赵哥。”林致远痛快的数出一百五十元钱，买下了赵万军手里的二百块钱国库券。 其他工人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问了不少问题。 “大林，你收国库券干嘛？” 林致远不慌不忙的撒起谎来，“我爸妈有点儿闲钱，国库券的利息高，比存银行合适，这不就想着收点留着嘛！” 这个借口非常完美，不由得大家不信。 “大林他爹是省劳模，一个月能挣二百多块钱呢，人家有闲钱，不像咱们吃了上顿没下顿。” “聂长水，你少喝两顿酒就什么都有了。” “大林，我家也有国库券，你收吗？”有不少人围着林致远开始打听。 虽说革钢的工人工资高，待遇好，但是这年头大家收入都差不了太多，低的五六十，高的一百多，吃饭肯定是够，但是如果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随了礼马上就捉襟见肘了，所以虽说国库券的利息高，但是时间实在太长，三年期五年期，很多人都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收，明天都拿来吧！”林致远大声宣布。 今天这个广告做的效果不错，相信明天别的车间的人也都能听到这个信儿，到时候他就可以收到更多的国库券了。 林致远的第一个小目标就是靠倒腾国库券先挣他个十万八万得。 如今，自己又向着小目标前进了一小步。 第13章 老李太太 下午上班后，钱有福特意把林致远叫到了车间办公室。 “大林，跟你说件事。” “钱主席您说，我听着。”林致远对钱有福异常恭敬，他知道，在均热车间，如果说石茂才是土皇上，那么钱有福就是帝师，地位超然，绝对不能得罪的主儿。 “大林，你年轻，长得又帅，车间里不少女工应该都对你有那点意思，但是你可得清醒啊，你是大学生，前途无量，和那些工人不一样，别因为裤裆里这点事把自己毁了。”钱有福语重心长的说了很多话。 “钱主席你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钱有福一笑，“当然了，我就是提前给你提个醒，我相信你也不会看上车间这几个老娘们的，小伙这么帅，找啥样的找不着啊……” 钱有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车间里一阵大乱，有人高声大喊，“不好了，轧机出故障了。” 钱有福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戴上安全帽就往外跑。 林致远也带上安全帽，紧跟在钱有福身后。 热浪滚滚的车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往轧机的方向跑。 林致远跑到轧机跟前时发现，石茂才、李涛和张德胜已经在这里了。 石茂才几乎跪在地上，脸贴在地上，向轧机内部喊话，大嗓门像洪钟一样，响彻整个车间，“查出来什么毛病没有？” 轧机的缝隙里传出维修工的声音，“还没呢！” 石茂才顿时火冒三丈，“养着你们这群维修工有什么用？一到关键时候就给我掉链子。” 钱有福上前一步，“这台轧机比他岁数都大，他上班才几年，找不出毛病也正常，小伊子，你出来吧，我进去看看。” 石茂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通红，“师傅，您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能让您动手呢？” “少废话，我不动手怎么办？生产不能停。”别看钱有福刚才和林致远说话时慈眉善目，像个弥勒佛一样，现在一瞪眼睛也挺吓人。 眼看着钱有福就要往轧机里钻，站在后面的林致远猛然间想起来，前世，他还没离开热轧厂时，均热车间的轧机出过一次毛病，厂子里各路的维修高手都出马了，自己当时跟着技术科几名高工也到现场查看情况了，整整三天三夜，到最后终于找出毛病，竟然是轧机内部一个螺丝变形导致的毛病。 当时那颗变形的螺丝取出来后，所有人望着它都哭笑不得，一颗螺丝耽误了三天生产，影响了几十万元的产值。 林致远下意识的就想把钱有福喊出来，但是他刚刚往前迈了一步，又停住了脚。 他已经不是那个二十三岁的愣头小伙子了，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的利益最大化。 他眼睁睁看着一头花白头发的钱有福钻进轧机内部，在心里暗暗的道了一声，“对不住了，老爷子，等这事儿完了我给你买酒喝。” 一下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林致远下班的时候，石茂才几个领导还留在车间没走。 在厂子的澡堂洗完澡，林致远骑着车回到宿舍，他从书堆的档案袋里，又取出两千块钱，开始挨个屋敲门收国库券。 住在青年宿舍的都是单身汉，这帮人收入低，是最不愿意购买国库券的人群，林致远很轻松的就收到了两千多块钱的国库券，乐的他到宿舍一楼的食堂要了一个单炒，喝了一瓶啤酒。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林致远换上回力鞋，继续晨跑。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他终于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位老李太太。 菜市场两三个老太太挎着菜筐正在买菜，其中有一个脸生的得到了林致远的特别关注。 林致远像小偷一样在后面跟着偷听她们聊天。 “他李婶，怎么好几天没看到你出来买菜？” 一个穿着灰色衣服，干巴瘦，收拾的干净利整的老太太叹了口气答道：“我就一个人住，买一次菜够吃两三天的，不像你一大家子人，需要天天买菜。” “他李婶，你儿子不是要把你接到燕京去吗？你怎么不去呢？” “我不爱去，儿媳妇毛病多，住在一起不习惯，还是一个人自在。” 燕京这个词引起了林致远的注意，现在基本就能断定，这位李婶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 林致远特意绕到前面多看了老李太太几眼。 说是老太太，但是据他观察，李振山的母亲今年也不过六十多岁，因为人长得瘦，所以看起来还挺精神的。 林致远没有贸然上去打招呼，他知道，和这样的人挂上关系必须做到天衣无缝。 林致远一直跟着，看着老李太太买完菜回家进了11栋左边那个楼门。 林致远站在一楼的楼梯，耳听着二楼左边的屋子传来关门声，这才满意的离开。 在早市的早点摊上，他吃了四根油条，喝了一碗豆腐脑，饱饱的回到青年宿舍。 今天他是中班，不用去厂子那么早。 革钢车间里的倒班制度是四班三运转，四个班组轮流值班，分为白中晚三个班。 白班是早八点到下午四点，中班是下午四点到半夜十二点，夜班是半夜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夜班又被工人称为大头班。 比如林致远，今天上了白班，那么第二天就是中班，第三天是夜班，后天就休息一天。 林致远主动要求倒班，除了表现积极外，更多的考虑是时间上的自由。 将来他在革安收购完国库券要到沪市去出售，现在从革安到沪市坐火车至少要一天一夜，那么来回就是两天，算上在沪市待的一天，他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长白班根本满足不了他的时间需求，倒班的话他可以选择和别的工人串班，比如他今天连上二十四小时，那么未来他就有三天的休息时间，足够他去沪市走一个来回了。 快到中午时，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去了厂里，他还要继续收购国库券呢！昨天他已经答应了不少人，不能失约。 林致远特意跑到车间看了一眼，那台轧机果然还没修好，石茂才双眼通红，蹲在轧机边一口接一口的抽烟，听人说他昨天晚上没回家，一直守在这里。 车间里几个技术最好的维修工都聚在这里想办法，但是根据林致远的观察判断，显然到现在他们也没想出招。 林致远去食堂打了饭，在吃饭的功夫，又收了两千多块钱的国库券。 下午他回宿舍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后，把手里的国库券清点了一下。 现在他手里已经有五千多面值的国库券了，按照1：0.75的比例，他手里的6800元钱能收九千元的国库券，按照现在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两天就能完成任务了。 下午三点半，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又回到厂里，一进车间他就发现，轧机边已经站满了人，厂长徐大友，主管设备的副厂长朱和风，总工程师焦乐山，设备科科长方大同，技术科科长邱德瑞，以及几位高工都聚在轧机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了焦急的表情。 林致远知道，他出风头的时候到了。 第14章 出风头 林致远不慌不忙的先去了澡堂子，换上劳动服。 然后又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均热车间，班长大老黑带着一群工人正坐在车间门口唠闲嗑呢！ 轧机坏了，生产线就得停，除了维修工和技术员，他们这些普通工人就无事可做了。 有几个工人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抻脖子往车间里张望。 “最好是晚两天再修好，让老子也歇两天。” 林致远听到这种话无动于衷。工厂里，像自己父亲，姐夫，以及石茂才、钱有福这样的劳模毕竟是少数。 大部分的工人都是混工资的，所以轧机坏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不用干活了。 离着老远，聂长水就冲林致远直招手，“大林，过来歇着，今天不用干活了。” 林致远冲他一笑，“长水哥，我进去看看。” 林长水迈步往车间里走，听到身后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人家是大学生，技术员，是干部，到车间来是镀金的，你以为跟咱们一样呢？遇到这种事不得往前冲，好好在领导面前表现吗？” 林致远脚步停了一下，但也仅仅是这么一下，随即他又大步向前走去。 工人就这样，说什么的都有，你管是管不过来的，不过自己的确像他说的那样，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往上爬得更快一些。 ****** 因为生产线停了，车间里的温度下降了很多。此时，轧机跟前聚满了厂子和车间领导。 徐大友不停的向轧机里面喊话，“怎么样？检查出哪里出毛病了吗？” 轧机里传出声音，“怪事儿啊，哪里都正常啊！看不出哪有毛病！” 徐大友当即暴跳如雷，“废物，一群废物，这都二十四小时了，二十多个人，连台机器都修不好，我要你们干什么？” 他说话的口吻和石茂才一模一样。 现场的人都羞愧难当，有好几个低下了头。 林致远目光一扫，看到了技术科的三位高工正围着一张图纸在那看来看去，他便凑了过去。 “孙工，张工，蒋工，你们也来了？” “大林，你们车间的轧机出了问题，我们已经在这待一天了。” “三位高工一出手，毛病肯定迎刃而解呀！”林致远小小的拍了一个马屁，三位高工都面露愧色。 林致远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异样，一回头，发现在自己身后，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正用仇视的目光瞪着他。 林致远一看，认识，这不是均热车间的技术员刘彦昌吗？昨天开欢迎会的时候，这位刘技术员当时也出席了，当时表现的好好的呀，怎么一天不见，就用这种眼神看我？ 刘彦昌见林致远在看他，急忙把目光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林致远心思急转，马上就猜出刘彦昌仇恨自己的原因了。 刘彦昌也是大学生，不过他是革安钢铁学院的大专生，无论是学校还是学历都比自己矮一头。 自己没来均热车间之前，刘彦昌是这里的第一学历，技术大拿，自己这是挡人家的路了。 林致远在心里呵呵一乐。 兄弟，对不住了，你恨我吧，尽情的恨吧！就冲你这小肚鸡肠的气量，早晚你是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林远志没搭理刘彦昌，装模作样的站在三位高工身边低头研究起了图纸，其实他一直竖着耳朵注意轧机那边的动静。 一个满身机油污渍的维修工从轧机里钻了出来，沮丧的冲着徐大友和石茂才摇了摇头。 两人又是一通大骂，整个车间里不听别人的，全是他们两个的骂声。 林远志心想，该我闪亮登场了。 他走到轧机跟前，探头往里瞅了瞅，一扭脸，“主任，不如让我进去试试吧，这台轧机的图纸我研究过。” 石茂才狐疑的看着林致远，“大林，你行吗？你才来几天，可别逞能。” “试试呗，我要是不行再让别的师傅上。”林致远的话刚说完，刘彦昌就阴阳怪气的说道：“大林，现在不是你出风头的时候，你知道耽误维修影响有多大吗？” 林远林哪会惯他包，当即笑呵呵的怼了他一句，“刘哥，这怎么能是出风头呢？我是看着生产停了，心里着急呀！恨不得马上把轧机修好，对了，刘哥是均热车间的老技术员，一定有经验，要不你进去试试？” 刘彦昌一看刚出轧机那位维修员劳动服上那黑乎乎的机油污渍，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但这一步退出他马上就后悔了，他看到了厂长徐大友和石茂才脸上同时出现了厌恶的表情。 这两位汉子心里想的都是一样，最烦逃兵。 刘彦昌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解释道：“我是技术员，不是维修员，机械方面的事我不懂，进去也白搭。” 林致远见效果达到了，不再理他，伸手把维修员手中的手电筒拿了过来，二话不说，低下身子钻进了轧机内部。 一进去林致远就傻眼了，轧机内部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机油，根本就看不清哪颗螺丝变形了。 他只能又把头探出来，从外喊道：“抹布，我需要很多抹布。” 立刻有人给他递过去一叠抹布。 林致远从上方开始，一点点的擦拭着机油，他要从轧机内部成百上千颗螺丝中找出变形的那一颗，工程量不是一般的大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外面的人等的很心急。 石茂才又趴在了地上，冲着里面的林致远喊道：“大林，你才来均热两天，对这台机器不熟悉，还是让别的师傅进去看看吧！” “主任，我还能撑得住，等我要是撑不住了再换人！”林致远觉得这句话感染力不够，急忙又加了一句，“虽然我只到均热车间两天，但我也是均热的人了，不抛弃，不放弃，我一定能修好这台机器。” 趴在地上的石茂才愣了，这句本应二十多年后才会出现的台词冲击力还是蛮大的，不只是石茂才，徐大友、张德胜、钱有福、李涛几人，都觉得胸中有一团热火在烧，而这团火却是一个和他们儿子年纪一般大的年轻人点燃的。 徐大友扭回头，对厂办主任王峰说了一句，“你通知一下食堂，让他们炒几个菜，送到车间来，大伙干了半天了，估计都饿了。” 王峰领命而去。 天色越来越暗，车间里的灯全部都打开了，亮如白昼。 饭菜已经送到，外面的人吃上了，钱有福走到轧机跟前，“大林，先出来吃口东西吧，吃完咱们再干。” 此时距离林致远钻进轧机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里面的他腰都直不起来了，全身上下就跟水里捞出来一样，轧机里面的高度大约是一米七，而他光脚有一米八三，呆在里面只能一直屈着膝盖，这罪真不是人遭的。 他已经把整个轧机内部上方的机油擦干净了，但是依然没有找到那颗变形的螺丝。 “你到底在哪里？赶紧出来吧？乖，听话，你想把我累死啊！”林致远小声的自言自语。 当他把轧机下方一处机油抹掉之后，眼睛一亮，一颗扭曲的螺丝露了出来。 “扳手，给我一把扳手！”林致远冲外面大吼道，这时候声音必须大。 外面的人听到林致远的呼声，精神一振，全都凑了过去。 第15章 第二个小目标 石茂才几乎跪在了地上，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大林，找到问题了吗？” “差不多，扳手给我。”林致远满是污渍的手伸到了轧机外面。 维修工小伊子刚想把扳手递过去，被徐大友一把抢了过来，他亲自把扳手放到了林致远的手里。 林致远强忍着腰痛，蹲下身子，一点点的去转动那颗变形的螺丝。 因为螺丝变形的太严重，林致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上都被汗打透了，足足拧了二十分钟，变形螺丝才拧下来。 吧嗒！ 那颗变形螺丝扔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石茂才捡起那颗螺丝，上下打量。 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个疑问，难道就是因为这颗螺丝，轧机才失灵的吗？ 技术员刘彦昌又不甘寂寞了，“这不是开玩笑吧？一颗螺丝而已，我个人感觉还是没找到真正的问题所在。” 只可惜没人理他。 林致远的手又伸了出来，“照这个型号，给我找一颗新螺丝，我马上换上。” 无论是徐大友还是石茂才，心里都不敢叫准，不过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石茂才一咬牙，吼了一声，“按照这个型号找一颗新螺丝过来，好歹试一试。” 很快，一颗新螺丝送到了轧机里面，林致远很轻松的将这颗螺丝拧上，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又向外喊话，要了一桶机油进来，他忍着高温和腰痛，上上下下将轧机内部涂满了机油，还特意往自己的身上多抹了一些。 这样才显得自己不怕脏不怕累，冲锋在前，享受在后。 当林致远从轧机里爬出来时，距离他钻进去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 此时的他全身上下沾满了黑色的机油，甚至连脸上都黑一块白一块的，刚从轧机里出来，他的腰都直不起来，只能跪着爬出来。 徐大友和石茂才两人同时看了林致远一眼，没说话，但是眼神显示，他们对林致远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石茂才用眼神向徐大友请示，徐大友微微点头，石茂才这才下令，“启动轧机。” 钱有福亲自跑到电闸前，合上了闸刀开关。 轰隆隆！ 一声巨响之后，轧机开始运转。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轧机，几名有经验的老维修师傅甚至侧过头，用耳朵认真的听着轧机运转的声音。 车间里除了轧机发出的声音，其他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这种紧张到窒息的气氛足足持续了三分钟。 钱有福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正常，轧机正常了。” 现场的二十多人全都热烈的鼓起掌来，只有刘彦昌心中极度不爽，脸色阴的都能滴下水来。 他在均热车间担任技术员已经三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他就能获得中级工程师的职称，很有可能当上均热车间的副主任。 但是林致远的到来，让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 林致远是重点大学东海理工的本科毕业生，无论是毕业院校还是学历上都压他一头，现在他又在厂长和主任面前露了这么大的脸，以后的事儿还真不好说了。 刘彦昌躲在人群中，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看着林致远被徐大友和石茂才以及一众领导围在中间，像英雄一样接受着掌声和喝彩，心如刀割。 “大林，好样的。”钱有福也不管林致远身上有多脏，上去就是亲热的当胸一拳。 在均热车间能享受到钱有福这一拳的可没几个。 林致远故意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憨厚的笑着。 他知道，这个时候表现的越低调，越能得到领导的重视。 石茂才也很激动，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大林，你是怎么知道这颗螺丝变形能影响轧机内部正常运转的？你就这么敢肯定？万一如果不是这颗螺丝的问题怎么办？你想过吗？” 林致远一手扶着腰，做出很痛苦的表情，其实也不是假装的，在里面弯着腰干了三个小时，现在他的腰几乎要断了一样，“厂长，我之前看过轧机的图纸，对它的内部结构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是你说百分百确定是这颗螺丝的毛病，我也不敢肯定，但既然已经看到了螺丝变形，那总要试一试的，责任总要有人担的吧？” 这个回答不止让石茂才满意，就连徐大友也是眼前一亮。 现在的工厂虽然已经打破了大锅饭，但混吃等死的人也不少，敢于担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对像徐大友这样的厂领导来说，一个有头脑肯吃苦又有担当的下属是多么难得啊！ 徐大友笑着站了出来，“好了，好了，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那什么，王峰，去取一套新的劳动服来，你看大林身上这套劳动服脏的已经不能穿了，对了，大林还没吃饭呢，你让食堂弄两桌硬菜，咱们给大林庆功，再准备几瓶酒，在场参与维修的人都去，大家从昨天晚上忙活到现在，都二十四个小时了，人人都有功，我给你们加奖金。” 徐大友不愧是厂领导，知道这些人最需要什么。 果然，他这句话说完，现场掌声再次雷动。 林致远故意推辞了几下，“厂长，主任，我就不去了，今天晚上是我的班，不能脱岗。” “不去不行，今天你是首功，你先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我们几个在食堂等你。”徐大友霸道的说完这句话，满意的转身背手走了。 林致远接受完别人的祝贺，一个人出了车间，进了澡堂子。 此时不是下班时间，澡堂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脱去被机油浸透的劳动服，点了一根烟，赤条条的跳进大池子里，美美的泡了起来。 这个意外事件让他在均热车间的第一枪算是打响了，相信无论是徐大友还是石茂才，都对自己留下了一个非常好的印象。 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只要自己以后继续保持这种任劳任怨的工作作风，相信很快就能出头了。 林致远的第二个小目标，两年之内要当上均热车间的车间副主任。 泡了十分钟，林致远出来把全身上下打了一遍香皂，冲干净之后，换上崭新的劳动服大头鞋，步履蹒跚的去了食堂。这倒不是装的，腰现在还不舒服。 食堂门口，厂办主任王峰一直在那里站着，一见林致远过来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林，赶紧进去，厂长，副厂长还有你们主任都等你呢！” 王峰是徐大友的心腹，也是林致远重点要结交的人，他故作惶恐的说道：“王主任，实在不好意思，让领导等我这么久。” “没事儿，刚才你的身上全是机油，大家伙全看到了，谁也不会挑你理的。”王峰一边说话，一边带头向食堂里面走去。 林致远推开包间的门，里面满满当当坐了三桌人，都是参与维修的人员。 不等他说话，徐大友先站了起来，带头鼓起了掌，厂长都起立了，其他人也不敢坐着，包间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二十多双眼睛，一起望向站在门口的林致远。 第16章 庆功宴 林致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故意把自己的脸憋得通红，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挪了几步，蹭进包间里，故作羞涩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厂长，主任，我什么都没干……”然后，他又假装紧张的挠了挠头。 这几个动作做下来，一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形象已经活生生展示在各位领导面前了。 徐大友招了招手，“大林，坐到我身边来。” “不用了，我坐在靠门口的这桌就可以了。”林致远一屁股就坐在了技术员、维修员那桌。 刘彦章就坐在这里，看到厂长如此青睐林致远，气的他直翻白眼。 石茂才亲自过去把林致远押回到主桌，这个僵尸脸难得的开了句玩笑，“厂长都发话了，你小子敢违抗命令不成？” 主桌这边只坐了八个人，厂长徐大友，副厂长朱和风，总工程师焦乐山，均热车间主任石茂才，工会主席钱有福，再加上技术科孙、张、蒋三位德高望重的高工。 像厂办主任王峰，设备科科长方大同，技术科科长邱德瑞，以及均热车间的书记张德胜，副主任李涛都没能坐上主桌。 钱有福和技术科三位高工能坐在那里，是因为人家资格老。 石茂才把林致远按到了徐大友身边坐下。 林致远刚坐下，徐大友手里的酒瓶子就过来了，咕嘟咕嘟给他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 徐大友的皱纹里都是笑意，很显然，轧机修好了，这让他的心情非常舒畅。 “大林，轧机能修好，你立的功最大，今天晚上不喝醉了，别想回去。” “厂长，今天晚上是我的班，我一会儿还得回去上班呢！喝的醉醺醺的不好。”林致远做出一副爱岗敬业的样子。 徐大友眼一瞪，“我给你假，今天你不用回车间了，就在这陪我喝酒。” 钱有福冲林致远连使眼色，“大林，你立了功，这是厂长特意给你批的假，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坐着喝酒吧！” 他是担心林致远年轻，看不明白事再得罪了领导，他哪里知道，在人情世故这一块，他坐上跑车也追不上林致远。 林致远刚才那么说，就是故意假装的，不得给领导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好印象嘛！ 听了钱有福的话，林致远这才接过酒杯。 徐大友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咱们钢铁工人喝酒没有那么多废话，今天辛苦大家了，大家都有功，来，一起喝一口，半开！” 半开就是喝一半的意思。 徐大友带头，其他人全都仰头喝酒，林致远也有样学样，喝了一半。 这半杯酒刚喝完，徐大友又转头对准了林致远，“大林，你好样的，没让我失望，刚到均热车间就立功了，这剩下的就咱俩干了，怎么样？敢不敢？” 林致远心想，我怕你个鬼，就凭老子这二十多岁的身体，还怕你一个五十岁的糟老头子吗？ 他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厂长，这杯酒我敬您，感谢您给我下基层的机会。” 徐大友大笑，“好小子，就冲你喝酒这个劲儿，就像咱们热轧厂的人，那什么，老石，我把这么好的人才给你送去了，这杯酒你不得陪着吗？” “陪，这杯酒必须得陪！”石茂才没含糊，举杯也站了起来。 三人将剩下的那一半白酒喝光。 “吃菜，吃菜，别光喝酒，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尤其是大林，你忙活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呢，胃里空。”钱有福急忙招呼大家吃菜。 这帮钢铁工人聚在一起，喝酒的场面十分热闹，吵吵八火的，声音都能把食堂的顶棚掀翻。转眼间，三瓶白酒就见了底儿，王峰急忙又让食堂管理员拿了三瓶出来，看样子今天又是一场鏖战，估计厂长得躺着出去了。 林致远刚吃了两口菜，徐大友又开始逗他，“大林，你到均热车间两天了，是不是得巴结巴结你的顶头上司啊！不得敬他们一杯酒吗？” “那必须的。”林致远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主动拿过酒瓶先给徐大友和石茂才的酒杯满上，又把自己酒杯倒满，然后转过头对徐大友说，“厂长，我有个小请求，在敬车间领导之前，我想先敬一下技术科的领导和前辈们。” 徐大友看林致远居然主动要多喝酒，当然乐见其成，“好，做人不忘本，值得表扬。” 林致远走到孙、张、蒋三位高工身后，非常谦虚的和他们碰了一下杯，碰杯时，他把自己的酒杯放得非常低，“孙工，张工，蒋工，在技术科待的这大半年时间里，感谢你们对我的帮助和提携，没有在技术科的学习和锻炼，今天我也找不到轧机的毛病，说起来这功劳有一大半都是三位前辈的。” 这三个老家伙满意的直点头。 嗯！大林这小子不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会做人。 林致远又绕到邱德瑞所在的那张桌，“科长，这杯酒敬您，技术科有您的领导才能这么和谐团结，我虽然离开技术科了，但我永远是技术科的人。” 邱德瑞本来恨林致远恨的丁丁的，但是他在这么多厂领导的面夸自己，这让邱德瑞有些飘飘然了，对林致远的恨意也减少了不少。 就这样，技术科的五个人喝了半杯。 林致远马上又把酒满上，这次他敬了均热车间的几位领导，主任石茂才，书记张德胜，副主任李涛，工会主席钱有福。 这一通酒敬下来，林致远一口气喝了两杯半，二两的酒杯，两杯半就是半斤。 徐大友看的眉开眼笑，他就喜欢看自己的下属和人拼酒，这才是钢铁工人应该有的豪气。 石茂才干了一杯以后，探过身子和徐大友说话，“大林不错，虽然到均热才两天时间，但是从他身上能看到他爹林大军的影子，爷俩干活都不惜力，肯吃苦。” 徐大友乐呵呵的怼了他一句，“那我当初给你送人时你还不乐意？” “我那是装的，我怕他是大学生，心骄气傲翘尾巴，故意给他的下马威。”喝了酒的石茂才终于说实话了。 就在他们两个说悄悄话的时候，靠门口那桌的刘彦章站了起来，“大林，你别光敬领导啊，眼里也得有我们这些同事，来，到我们这桌喝一杯。” 已经喝了半斤白酒的林致远，端着酒杯又去了那桌。 这句话说的有点刺耳，徐大友当时就是一皱眉，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叮嘱石茂才，“你看着点大林，他喝酒太实惠了，别让人把他灌多了。” 石茂才呵呵一乐，“厂长，这就心疼上了？你放心，大林是我的人，我不能让他吃亏。” 第17章 任务完成 林致远在那桌又喝了一杯白酒，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喝了七两了，脸真的红了，这次不是装的。 等他回到主桌后，又把杯子整满了，敬了副厂长朱和风以及总工程师焦乐山一杯，这两位都是副处级的厂领导，得罪不得。石茂才眼看着他喝了这么多酒，低声说了一句，“大林，行了，再喝就多了。” 林致远确实有些酒意上头，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他故意傻傻一笑，“没事儿，主任，今天高兴多喝点儿。” 说着话，他的脸色一变，然后拔腿就往外跑，一屋的人都笑了，所有人都认为林致远喝多了，跑厕所吐去了。 在工厂里，能喝酒和喝酒实惠，绝对是一大优点，最受领导欣赏，林致远今晚的表现又为他加分了。 林致远在厕所里一通狂吐，其实他这是故意的，酒吐出去就舒服多了，明天早上起来也不遭罪，不过这么做有些伤胃，但眼下也顾不得了。 回到包间，林致远刚坐下，徐大友亲手给他盛了一碗面条，“大林，你别傻呵呵的光喝酒，吃点东西，要不然胃受不了。” “嗯！”林致远抓起筷子就开始猛吃面条。 徐大友见没人注意，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大林，过几天潘国富就调出热轧厂了，年轻人，眼光要向前，不要总揪着一件事不放。” “我知道了，厂长。”林致远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他才不在乎潘国富，但是对潘家人他不能不防。 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技术科，下到车间，估计潘家人想要害他，就没那么容易了，得费点儿心思。 ****** 林致远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雪白的天棚。 他躺在床上，足足恍惚了一分钟，这才想起来他已经重生了，现在躺在单身宿舍的床上。 昨天晚上是石茂才把他送回来的，这位石主任，面冷心热，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林致远从床上爬了起来，点了一支烟，刚抽到一半，敲门声响起，林致远去开了门，铁哥们王大山端着饭盒进来了。 “吃饭吧，大林，昨天晚上的事我听说了，你小子真牛逼呀！到均热没两天居然修好了轧机，你知不知道这台闸机马上就过三十五岁生日了，比咱俩岁数都大，是咱们厂的功勋轧机。” 王大山放下手里的饭盒，“吃吧，刚在食堂给你打的芸豆炖土豆，昨天晚上我睡得正香，石主任把我喊起来，说是你喝多了，让我今天照顾你。” 林致远闷头吃着饭，会心一笑，看来自己已经成为石茂才重点关心的人了。 前世，石茂才在明年成为热轧厂的副厂长，副主任李涛接任均热车间主任一职，自己如果努把力，能不能创造一个奇迹？在二十四岁当上副科级的车间副主任？ 林致远一边吃一边想，门口传来一个女声，“林致远，在不在？” 林致远一回头，门口站着几个穿着裙子的女工，虽然叫不上名字，但是看着都挺眼熟的，都是对面女生宿舍的年轻女工。 王大山一看这几位眼睛都直了，急忙热情的把她们招呼进来，又是让座又是倒水。 “林致远，我们听说你收国库券，是不是真的？” “是，一百块钱国库券，七十五元收，市场价。” 这几个女生交头接耳了一番以后，都从兜里掏出了数额不等的国库券。 她们大都是外地人，学历从中专、大专到本科不等，和林致远一样，都是刚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工资低，钱不够花，所以都想把手里的国库券卖掉换现金。 林致远当即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买下了这几个女生手里的国库券。 很可惜，他兜里的钱不够，只能买下其中两个女生的国库券。 看到另外两人脸上失望的神色，林致远急忙安慰道：“你们别着急，我吃完饭就回家一趟，再取些钱来，等会儿我去女生宿舍找你们。” “那可说定了，我们等你，你千万要来啊！”几个女生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林致远听到她们在走廊里说话的声音。 “林致远真帅呀！” “听说武小青和热轧厂的一个男的搞对象了，那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武小青真傻，这么好的男人都舍得不要。” “你们知道什么？武小青的新对象是厂长的儿子。” “厂长的儿子怎么了？难道还有林致远帅，林致远要是我对象，让我怎么伺候他都行，天天给他洗脚我都愿意。” “不要脸！” 林致远飞快的吃完了饭，骑上自行车出去转了一圈。 回家取钱只是他的借口，其实他的钱就在书堆里的档案袋里装着呢！但他总不能当着那几个女生的面把钱拿出来吧！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带着剩下的两千多块钱去了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轰动了，林致远获得了国宾般的待遇，山楂片、鱿鱼丝等小零食堆到了他手里。 “林致远，这个可好吃了，你尝尝。” “林致远，这是我老家的大枣，吃一颗。”一位高个子的鲁东姑娘硬是亲手把一颗红彤彤的大枣塞到林致远口中。 钢铁企业的女工都是铁娘子，敢爱敢恨，比其他女孩大方多了。 一听说林致远上门来收国库券，就连其他寝室的都过来看他了，一些本来不想卖的，为了接近他，都把手里的国库券卖给了林致远。 一个小时后，完成任务的林致远回到自己的宿舍。 他清点了一下手里所有的国库券，现在一共有价值九千零五十元的国库券，如果按照牛百万自传里说的兑换比例，一百元的国库券可以在沪市换出一百一十元左右的现金，那么他手里的这些国库券，能换回9955元现金。 6800元的本钱，9955元的收益，净利润达到3155，净利润率达到惊人的百分之四十六点三，这绝对是挣钱的好买卖，只可惜现在手里的本钱太少了，只能慢慢来，像滚雪球一样。 林致远突然想起，父母家一定也有国库券，不如现在就回家搜刮一下，一起带到沪市去，另外今天晚上他值大头班儿，明天休息一天，如果后天大后天找人串班的话，就有去沪市的时间了。 林致远当即先找了王大山，王大山一口答应跟他串班，林致远又找了宿舍一个均热车间的单身小伙，和他约好了串班， 这件事情办完，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回了和平路的家。 今天家里清静，林大军和李钢都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宁秀芬一个人。 林致远又借口自己想吃妈妈做的酱茄子，把母亲宁秀芬支到外面买茄子去了。 母亲一走，林致远立刻进了父母的卧室，熟练的打开大立柜。 他知道家里的存折、国库券这些值钱的东西都被母亲放在立柜里的一个小抽屉里。 由于宁秀芬已经退休了，家里常年都有人，所以抽屉也不上锁。林致远轻松的拿到了国库券，数了数，足足五百多，这是老两口多年积攒下来的。 林志远没客气，当即全部充公。 晚上，林大军，林宁静和李钢都回家了，他们一家五口热热闹闹吃了顿晚饭。 宁秀芬问了一嘴存折的事，被林致远以自己忘带了的理由搪塞过去。 宁秀芬的心也挺大，就没再追问。 六点多，林致远从楼上下来，骑着自行车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阿姨好，我找梁静，我是她的初中同学林致远。”林志立听到听筒里传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后，礼貌的说了这句话。 “我知道你，林致远，你是那个学习很好，个子很高的男生。”对面的梁静母亲很热情。 第18章 老同学 几秒钟后，林致远听到听筒里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林致远，真的是你吗？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的？” 林致远将听筒远离自己的耳朵，刚才那声尖叫震的他耳膜嗡嗡直响。 然后他听到听筒里又传出一段对话声。 “你小点声，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妈，是林致远，真的是林致远。” “我知道，你们班以前学习最好的男生，长得挺好看的。” 听到这段对话，林致远笑了。 梁静是他的初中同学，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他。梁静的家境比较好，父亲是革安车站的副站长，初中时他们家就装了电话。 后来初中毕业，他上了革安一中，而梁静则读了铁路技校，三年毕业后直接进了铁路工作。 “梁静，你忘了，初中毕业时我们去你家玩儿，当时是你主动给的我你们家的电话号码。” “哎呀，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林致远，你现在在哪呢？大学毕业了吗？”梁静显得异常兴奋。 “去年我就毕业了，分配到了革钢，现在在热轧厂上班。” “革钢好，革钢的工资比我们铁路高一大截呢！”老同学许久没联系，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梁静，我刚才听阿姨说你怀孕了，难道说你结婚了吗？你对象是干什么的？” 梁静的声音透出了一股羞涩，“我读的是技校，比你们早毕业四年，两年前我就结婚了，我对象是军人，平时不在革安，所以我一直都还在我妈家住，林致远，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啊？有事你就说话，我现在在革安车站售票大厅卖票，大忙帮不上，铁路上的事还能帮点小忙。” 林致远心中大喜，他找梁静就是为了买火车票的事儿。 “梁静，明天我想去沪市，我知道现在车票特别不好买，不知道……” 不等林致远说完，梁静马上就答应下来了，“车票是不好买，不过既然你找到我了，我怎么也得帮你安排上，去沪市的车是上午九点零二发车，到时候你提前到售票大厅找我，我把你送上车。” “那可太谢谢了，那咱们明天见面聊。”林致远千恩万谢的挂了电话。 晚上十一点半，林致远骑着二八永久从青年宿舍出来，到厂子换了劳动服进了车间。 夜班的工作强度没有白班大，倒班的工人可以换班的眯一觉。 早上七点半，林致远去澡堂子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条牛仔裤，旅游鞋，蓝色T恤衫，背了一个脏兮兮的化肥袋子，连早饭也顾不上吃，骑上二八永久就出发了。 化肥袋子里装的就是国库券，林致远前世走南闯北也有些江湖经验，他知道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 所以他把那九千多块钱面值的国库券放到化肥袋子里，上面还堆了一堆菜叶，外面抹了黄泥和机油，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就这破袋子，扔在路边都没人捡，上火车也不会有人注意。 林致远把车子蹬得飞快，半个小时就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这里有二十四小时的存车处，一天一夜两毛钱，林致远交了六毛钱，收好存车小票后，林致远直接进了售票大厅。 没费劲儿，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售票窗口后的梁静。 梁静同时也看到了他。 一见到林致远，梁静羞涩的笑了。这个好看的男生越来越帅气了，也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看到他，她就想起了自己那段青涩的中学时代，眼前这个男生就是那个时代的主角。 梁静向左边指了一下，林致远会意，走到一个门边，等了没几分钟，梁静挺着肚子就从门里出来了。 老同学见面，分外亲切。 “梁静，你这动作够迅速的，我还没结婚呢，你都怀孕了，几个月了？” 梁静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肚子答道：“六个月了，有点显怀了，我跟你们这些学习好的没法比，没上大学，念完技校就上班，上班没两年，家里介绍了现在的对象，处了半年就结婚了，干什么都比你们快。林致远，你现在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 “没呢，我去年刚毕业，还没想这种事儿呢！” “你是大学生，将来有前途的，找对象不着急的，一定得好好挑挑，千万别找当兵的，我怀孕这么长时间，他也没办法回来看我。”梁静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是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幸福的光泽。 她抬手看了一眼表，“时间差不多了，你跟我来吧！” “我还没买票呢！” 梁静回头一笑，“有我在，还用买什么票？我把你送上车，再找个人关照你一下。说来也巧，我的一个好姐们儿就在这趟车上，我昨天晚上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 林致远有些迟疑，“梁静，不买票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啊！” “没事！带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梁静满不在乎。 林致远一想也是，现在各行各业都没那么正规，铁路职工和家属坐火车都不用买票，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了。 梁静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回身叮嘱林致远，“林致远，我这个姐们儿长得非常漂亮，但就是性子有点儿冷，而且最近她家出了点事，可能心情不好，所以待会儿见面你不要多说话。” “明白。”林致远从来也不是一个爱打听事儿的人，只要能让他安全顺利的到达沪市，让他装一路的哑巴都行。 梁静带着他直接走出售票大厅，从内部通道到达月台。 一辆上面写着革安——沪市的绿皮火车静静的停在铁轨上。 梁静站在车下，边走边喊，“姚叶，姚叶！” 火车太长，梁静一直走过了三个车厢，车门里走出一个女人，一身铁路的蓝色制服，还带着旧时代铁路的软顶帽子。 林致远定睛一看，心脏不由自主的多跳了两下。 难怪梁静说她的这个姐妹儿长得很漂亮。 确实漂亮！ 眼若点漆，鼻似悬胆，小小的嘴唇非常红润，皮肤特别的白皙，个子大约在一米六二六三左右，小巧玲珑的，但是身材异常火爆，即便穿着难看的制服，也挡不住她傲人的曲线。 林致远非常有分寸，只看了两眼便垂下眼睛。 “姚叶，这是我初中同学林致远，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他去沪市办事，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可得多关照一下啊！”梁静把林致远介绍给姚叶。 姚叶冷冷的看了林致远一眼，只说了四个字，“跟我来吧！”说完就转身上车了。 林致远心想，怪不得梁静说她性子冷，看这茬架不是一般的冷。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到沪市就好。 林致远回身向梁静道了一声谢，“梁静，等我回来再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梁静抻着脖子又冲车厢里喊了一句，“姚叶，你可千万照顾好我同学啊，不然我跟你没完。” 第19章 铁路美女 林致远拎着化肥袋子，紧紧跟在姚叶身后上了火车，此时旅客还没检票上车，车厢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姚叶走到车厢连接处的乘务员休息室，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回头说道：“你就在这呆着吧！检票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要忙了。” 声音依然很冰冷。 “谢谢！”林致远探头往休息室里看了一下。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里面的东西井井有条，一尘不染，从这就能看出，姚叶应该是有轻微的洁癖。 “你放心，我保证不碰你的东西。”林致远又补充了一句。 姚叶没理他，扭头走了，休息室的门重新关上。 林致远先把化肥袋子塞到了床底下最里面的地方，这时他发现，床下已经放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然后，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昨晚夜班，虽说睡了两个多小时，但还是困，正好趁这个机会补一觉。 很快，他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别挤了，别挤了，再挤就喘不上气了。” “让一让，把腿收一收。” “香烟瓜子烤鱼片了哦……”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电线杆，他这才意识到，火车已经发车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满头大汗，口干舌燥，非常想喝水。 休息室里实在太热了，林致远把窗户打开，风一下子涌了进来，这才舒服了一些 林致远拉开休息室的门，当即吓了一大跳，车厢里站满了人，鼻端立刻充斥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些旅客看到乘务员休息室出来一个人，也都好奇的打量他。 林致远又默默的退了回去，把门关上。 八十年代，铁路运力不足，几乎每列车都人满为患，出门坐火车是最遭罪的事，上车下车就跟打boss一样，每次都像经历一场生死大劫。 尤其是夏天车厢里的味道，就别提有多难闻了，汗味儿，尿骚味儿，人体各种难闻的体味，甚至还有家禽屎尿的味道…… 林致远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十点，火车已经发车一个小时了，他重新把眼睛闭上，忍着吧！ 现在绿皮火车的时速大约是每小时六七十公里，而革安距离沪市是一千六百多公里，火车全程运行需要一天一夜。 还有二十三个小时，真难熬啊！ 林致远现在无比怀念前世那个高铁时代。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林致远迫切的想要上厕所，可是他又不敢走，姚叶没回来，休息室里还有九千多的国库券呢！ 林致远着急了，水可以不喝，但是尿不能不撒啊！ 就在林致远急的要挠墙的时候，休息室的门终于开了。 姚叶拎着一个暖水瓶走了进来，林致远急忙站起来。 姚叶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的目光飞快的在休息室里转了一圈，看到林致远确实没有乱动她的东西，这才说话，“暖瓶里有水，想喝自己倒！” 她刚说完这句话，林致远就已经走到了门口，“你可算回来了，我去趟厕所，你先别走！”说完他拉开门，急吼吼的就冲了出去。 姚叶一双美目盯着他的背影，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一笑，如初春的阳光照在了冰封的大地上，雪山消融，万物生长。 姚叶那张本就精致无比的小脸，因为这个笑容变得生动无比，整个人似乎都发起光来。 只可惜，匆匆跑出去的林致远看不到。 车厢里的人实在太多，几乎每节车厢的厕所前都有人排队等待。 林致远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在他即将崩溃之前，终于轮到他了。 如释重负的他重新回到休息室，姚叶又恢复了那副冰山美人的样子，“你带水杯了吗？我给你倒点水。” 林致远一愣。作为一个重生者，根本就没有带水杯的习惯，渴了，自然就会去买矿泉水。 但他忘了，现在是一九八八年。 “我早上是从工厂出来的，走的特别急，什么都没带。”林致远小声的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那餐具呢？也没带？”姚叶皱起了她那两道好看的秀眉。 林致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他也算是阅尽人间春色的主儿，但是在不施粉黛，完完全全天然美的姚叶面前，他竟然有些心虚。 林致远点了点头。 “你等着吧，我去餐车给你打饭，顺便帮你带个喝水的碗。”姚叶再次走出休息室，不过这次她扔下一句话，“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什么都不带就敢出门的人。” 林致远又等待了半个小时，姚叶终于回来了，这次她带回来一个绿色的铝制提手立式饭盒，上面还印着铁路的标志，应该是给乘务员配备的餐具。 饭盒盖好像没有扣严，里面透出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 “这是我们一个男乘务员的饭盒，今天他休息，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用他的吧！” “不嫌弃，不嫌弃。”林致远忙不迭的接过饭盒。 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早上他就没有吃饭，现在已经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林致远打开饭盒，饭盒一共分三层，装了两个菜，一道烧茄子，一道溜豆腐。 林致远并没有着急吃饭，相对于饥饿来说，他现在最难受的就是口渴。 立式饭盒的盒盖很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兼具水杯的功能，林致远拎起暖水瓶，先把饭盒盖倒满，然后又把装满水的饭盒盖放到了窗口，窗口风大，这样能凉得快一些。 姚叶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林致远做完这些。 “你不吃吗？”林致远问道。 姚叶摇头，“我们乘务员吃饭的时间和你们不一样，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要是把你饿着了，梁静该怪我了。”姚叶坐到了床上。 林致远这才开始吃饭，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饭量本来就大，再加上饿坏了，林致远吃起饭来狼吞虎咽。 姚叶盯着他，竟然不知不觉的看呆了。 “你和梁静是同学？”姚叶突然问了一句。 林致远吃的正香，他努力的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这才答话，“是，我们是初中同学。” 林致远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只用了五分多钟就把饭菜一扫而光，这时饭盒盖里的水也凉的差不多了，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姚叶就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林致远的喉结上下蠕动，一股子青年男子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姚叶先是心一动，但随后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鼻子一酸，扭过脸去。 第20章 流氓 林致远吃饱喝足，拎起饭盒就想出去，身后传来姚叶悠悠的声音，“饭盒给我吧！车厢里没水了，刷不了饭盒，只有餐车有水。” 林致远默默的转过身，“那多不好意思。” 姚叶这次没说话，伸手就去拿林致远手中的饭盒，两人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触碰了一下。 姚叶就像过电一样，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眼睛陡然间瞪大，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反应很有些夸张。 林致远急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把饭盒放桌子上。”姚叶的声音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状态。 哐！休息室的门重重关上。 这个女人挺矫情啊！ 林致远下意识的去掏烟，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想到这有可能又会引起姚叶的不满，他叹了口气。 继续忍耐吧！ 这一次姚叶出去的时间比较长，足足两个小时，林致远又想上厕所了。 他在心里哀叹，这个年代，出趟门真是不容易。 终于，姚叶又回来了，她费力将一台火车上专用的售货小车拽进休息室。 她柔柔弱弱的，看着就没有多大力气，林致远急忙去帮忙，两下就把售货小车摆放到了姚叶指定的位置。 “你总算回来了，我去趟厕所。”林致远急急忙忙的再次走出休息室。 二十分钟他再回来时，发现姚叶已经脱掉外面的蓝色制服，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衫。 这个女人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就连武小青在她面前都得自惭形秽。 林致远又默默的感叹了一句，不过有了中午的那个小插曲，这次他表现的规规矩矩，始终垂着眼睛，不敢正眼去看一下姚叶。 姚叶表现的很冷淡，一句话都没跟林致远说。 休息室里的气氛十分尴尬。 好在几分钟后，前方到了一个大站，停车的时间有二十分钟。 姚叶又要出去检票，林致远说了一句，“我出去抽烟，你把休息室的门锁上吧！” 姚叶依然没吭声，等到林致远出来后，她掏出钥匙将休息室的门反锁上。 两人就这么一侧身的功夫，林致远看到姚叶那张几乎完美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对男人是这种态度？ 林致远有些好奇，但是转念一想关我屁事，我不过就是坐趟车而已。 随着下车的人流，林致远走上月台，点燃了一只大鸡烟。 大鸡，大生产，蝴蝶泉，这些三四毛钱一包的烟是革钢工人的标配。 只有厂领导那一级的干部才舍得买两块五一盒的红塔山或者两块钱的人参烟。 将近一天没抽烟了，林致远只抽了一口就一秒入魂。 他一个人靠在月台的柱子上，默默的计划着到沪市之后的行程。 距离他三五米远处的姚叶正在一个一个的为上车旅客检票，林致远正好出现在她视线所及之处。 看着这个阳光帅气的男孩靠着柱子抽烟的侧影，姚叶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很帅，身上的气质很独特，就像把男孩的洒脱和成熟男人的沧桑融合在一起的感觉。 中午误碰了一下手指，其实也怪不得这个男人。姚叶心里清楚，还是自己的心理问题。 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导致她几乎仇视所有的男性。 当姚叶想到这点时，心中陡然惊醒。毕竟林致远是她最好朋友梁静托付给她的，就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这么冷淡人家实在说不过去，也太没有礼貌了。 当最后一个乘客上车时，姚叶主动冲林致远喊了一声：“马上要发车了，你快点上来吧！” 林致远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姚叶会主动跟他说话，愣了一下之后，把手中的烟头扔掉，快步上了车。 休息室里依然只有林致远一个人，因为有新的旅客上车，姚叶又推着售货小车出去卖货了。 一个小时后，姚叶重新回来，林致远又帮她把小车摆好位置，这时他才发现，姚叶的后背几乎被汗水打透了。 白色衬衫下，能够依稀看到胸罩的扣带。 林致远急忙又将目光躲开。 此时火车早已经开过了山海关，进入关内后，越往南走，天气越热。 “你们这工作也挺辛苦的。”林致远这就属于没话找话了。 姚叶正拿着搪瓷缸子喝水呢，听到林致远这句话，不加思索的回答了一句，“每个乘务员都有销售任务，不完成是要扣奖金的。” 简短的对话过后，休息室里又陷入沉默。 晚上五点，姚叶把晚饭送了回来，林致远吃饭的功夫，她又推着小车出去走了一圈。 天越来越黑，火车依然不知疲倦的向南一路奔驰。 晚八点，车厢里的嘈杂声终于安静了一些，疲劳的旅客相继进入梦乡。 林致远又上了一趟厕所，火车上的众生百态让他非常感慨。狭小的空间内挤满了人，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习惯了苦难的人们适应力极强，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环境，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 林致远看到，几乎每个硬座的座位下面，都躺着一个人。 每个车厢连接处，都有人把报纸铺在地上休息。 甚至有些人直接盘腿坐在肮脏的地面上喝酒吃饭。 林致远叹了口气，铁路运力不足的问题将长期困扰国内，即便到了高铁建成的时代，遇到春运的时候，火车站里依然人山人海，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解决的。 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独善其身，照顾好家人，把前世欠下的遗憾弥补上。 晚九点，姚叶依然没有回来。 林致远的烟瘾又犯了，这次他忍不了了，便站在休息室的门边抽烟。 这时，他看到姚叶慌慌张张的推着售货小车从远处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其中一个额头上方有个大黑痣的汉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那个小娘们你别走，你卖给我的烧鸡都臭了，退钱！” 姚叶猛然停住脚步，回头愤怒的喊道：“你胡说，整只烧鸡都被你们两个吃了，如果真要是变质的话，你们为什么不早说？你们再敢纠缠我，我就喊乘警了。” 在他们身边，有很多看热闹的旅客，可没有一个帮姚叶说句话的，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另外一个长脸汉子盯着姚叶那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淫笑道：“这位小妹妹，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们一个月挣不了多少钱，我们也不想难为你，这样吧，你陪我们哥俩喝点酒，说说话，钱就不用你退了，另外我还再给你十块钱，你看怎么样？” “流氓！”姚叶骂了一句，扭头就往休息室这边快步疾走。 “那么着急干嘛？”长脸汉子一把就拉住了姚叶的胳膊，“要么退钱，要么陪我们哥俩喝酒……”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一道黑影出现在眼前，速度极快，不等他反应过来，脖颈处就重重的挨了一下。 “你……”长脸汉子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颓然倒地。 林致远一把将姚叶拉到自己身后，双眼警惕的看着那个更为强壮的黑痣男，“别动，便衣！” 第21章 英雄救美 “便衣？”黑痣男愣了一下，但随即便狞笑起来，“老子在这条线上跑了好几年了，什么警察没见过？我怎么没见过你？” 林致远冷冷答道：“你没见过的事多去了，我们有必要事先通知你吗？” 他这也是无奈之举，冒充便衣吓唬一下他，但没想到黑痣男是老江湖，一眼就识破了。 林致远迅速扭过头，低声对姚叶道：“去喊乘警来。” 姚叶做了好几年的乘务员，经验很丰富，知道这时候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林致远，转身飞快的跑了。 黑痣男一见姚叶跑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伸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长脸汉子，“特么的你倒是起来啊，挨了一下就这么完蛋吗？” 可任凭他踢了好几脚，长脸汉子依然一动不动。 林致远从小到大都是田径队的标枪运动员，爆发力极强，体力远超常人。前世他走南闯北，也学会了一些保命的格斗技巧。 刚才他猛击长脸汉子脖颈那一下看似平常，但其实大有讲究。击打的部位选择的正是人体最脆弱的颈部三叉神经交汇地，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让人瞬间昏厥，失去战斗力。 这是前世一家大公司的保安主管教给他的，这位保安主管是退役的特警，专门讲究一招制敌。 这下黑痣男有些慌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林致远虚张声势的喊着，“小子，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非要多管闲事，那就别怪爷爷对不起你了。” 林致远见到他掏出匕首反而更放心了，这种混混色厉内荏，叫唤的越欢越没有危险，反而是那些一声不吭的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林致远挥手就从售货小车上拎起了一瓶啤酒，语调和缓，“哥们，估计你也是打过架的，装满了酒的瓶子和空瓶子打在脑袋上的危害绝对不一样，空瓶子一般只会造成皮外伤，但是装满了酒的瓶子很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遗症，脑震荡是最轻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你特么的吓唬人……”黑痣男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 “你站那么远干嘛？”林致远冲他一笑，“你以为……” 话说到一半，林致远手中的啤酒瓶毫无预兆的飞了出去，犹如精确制导的导弹一般，正砸在黑痣男的脸上。 这么多年的标枪不是白练的。 噗的一声闷响，啤酒瓶砸到黑痣男的脸居然没有破，直到摔落在地上，这才酒液迸溅，碎了一地。 被砸了一个满脸花的黑痣男，双眼翻白，直挺挺的后仰倒下。 林致远向前一步，准备收走他手中的凶器，但是就在他跨过事前已昏倒的长脸汉子时，异变陡生。 那个长脸汉子突然也掏出一把匕首，躺在地上，刺向林致远的小腿。 林致远的反应很快，当小腿处传来一阵冰冷刺痛的感觉时，他直接飞起一脚，踢中长脸汉子的脑袋。 长脸汉子的头一歪，再次昏了过去。 林致远低头查看，牛仔裤已经被匕首划开，小腿上有一道口子，幸好不深，正向外渗着鲜血。 林致远忍着疼，先后将长脸汉子和黑痣男的匕首全都捡了起来。 啪啪啪！ 有掌声从前后传了过来。 原来在林致远和这两人打斗时，那些冷漠的看客一直在看热闹，只不过没人上前帮忙而已。 直到战斗结束，两个流氓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这些人才敢鼓掌。 林致远靠在墙边，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抽了起来。 刚才长脸汉子刺他的那一刀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只是小腿，而且牛仔裤比较厚，伤的不重，如果…… 再严重的后果他已经不敢想了。 “林，小林，你没事儿吧？让一让！”姚叶慌张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很快，姚叶带着一名乘警来到林致远的面前。 “你，你受伤了？”姚叶看到了林致远那被血染红的牛仔裤，她的小脸瞬间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没事，只是划伤，我刚才检查过了，不重。” 乘警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个流氓，随后又注意到林致远手里那两把匕首，惊奇的问道：“哥们儿，你一个人干倒了他们两个？” 不等林致远说话，姚叶先急眼了，“问什么问，赶紧先给他治伤啊！” 乘警尴尬的笑了一下，大概是他也习惯了姚叶对男性的这种态度。 后续处理就很简单了，两个流氓在昏迷中被戴上手铐，押到了餐车，他们将在下一站被当地火车站派出所接收。 林致远这边也得到了救治。姚叶取来了急救箱，她本想亲手给林致远上药，但是又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林致远那厚厚的牛仔裤成了阻碍，想要上药就得先把牛仔裤脱了。 姚叶的脸红了一下。 还是林致远灵机一动，让姚叶找了一把剪刀，把牛仔裤的小腿部分剪掉，反正那里已经被血浸透，减掉小腿的牛仔裤就成了牛仔短裤。 姚叶本想帮林致远上药，但是被林致远拒绝了。 他先用酒精将自己的伤口消毒，当酒精棉球触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林致远疼的一咧嘴，豆大的汗珠立刻冒了出来。 “很疼吧？”姚叶急的大眼睛中满是泪水。 看来这个女人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冷淡只是她的伪装。 林致远咬着牙，忍着疼，用酒精将伤口全部消毒了一遍。 伤口全长大约四五厘米，万幸的是有厚厚的牛仔裤挡了一下，并不深，不需要缝合伤口。 消毒之后，林致远又将止血生肌的药物涂在伤口上，最后用白纱布松松的缠了一圈。 现在天热，伤口处必须透气，不能缠的太紧。 做完这一切，林致远长出了一口气。酒精螫痛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他下意识的又想伸手去掏烟，可是当他看到姚叶后，悻悻的又把手缩了回来。 “想抽烟是吧？你抽吧，我没事，反正窗户也开着。”大概是林致远刚刚救了她的原因让姚叶对待林致远的态度改善了很多。 林致远抽烟时，姚叶问了他几个问题。 “你在哪工作？” “革钢热轧厂。” “听梁静说，你是大学生？” “是，去年毕业的。” 聊了几句之后，林致远反问道：“像刚才那种情况你遇到的多吗？” “不多，车上确实有不少小偷和流氓，但是他们很少对乘务员怎么样，今天算是遇到特殊情况了。”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说着话。 已经十点多了，而休息室里只有一张床，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有些暧昧…… 第22章 民间证券市场 林致远站了起来，“我出去抽根烟，你休息吧！”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装傻了，人家让你在这里休息了一个白天，总不能晚上还让你使用吧？再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诸多不便，而且姚叶很明显是个在男女关系上异常敏感的女性。 “不！”姚叶猛地站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你受了伤，应该好好休息的，你就在这里，我去餐车找个地方……” 不等林致远反对，她率先出了休息室。 林致远又点了一支烟。 说实话，这个姚叶绝对是个百分百的美女，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林致远有自己的原则。 姚叶是梁静的闺蜜，有些事一旦做了，传出去会让很多人难堪。 还是睡吧！ 林致远忍耐着一身的汗臭和小腿部的疼痛，和衣躺在了床上。 哪知道一根烟没抽完，休息室的门又开了，姚叶重新回来。 “今天车上的人特别多，餐车的票都卖光了……”姚叶极不自然地解释了几句。 林致远飞快的爬起来，“你休息吧，我去外面转转。” “不行，你受伤了，就躺在这儿，我坐在椅子上就可以了。”姚叶一把按住了林致远，两人的身体再次发生接触。 姚叶的脸又红了，她再次缩回手，不过态度依然很坚决，非要林致远留在这里。 “那我们再聊会儿天儿吧？”为了避免尴尬，林致远这样提议。 “好！” “你给我讲讲你的大学生活吧，我没上过大学，特别羡慕你们这些大学生。”姚叶主动开启了话题。 “其实也没什么，每天就是上课，去图书馆学习，回寝室睡觉，偶尔会有一些学生活动什么的。” “你长得这么帅，上学的时候有没有交女朋友？”姚叶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点头承认，“大二的时候谈了一个，处了两年多，但是我们不是一个城市的，她是南方人，毕业后肯定是要回家乡的，我们两个没有结果，在大四的时候就分了。” “可惜了。”姚叶似乎受到了触动，声音明显的伤感了起来，“为什么爱情总要被现实打败？”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了笑，“不过没关系，你是大学生，单位又好，人长得也精神，很快就会有新女朋友的，你就像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未来的人生全是希望。” “说的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似的？你应该比我还小吧？”林致远拍了一个段位很高的马屁。 果然，夸一个女人年轻是屡试不爽的恭维绝招，即便像姚叶这样的冰山性格，听到这样的话也很受用，“乱说什么？你和梁静是同学，我比梁静大一岁。” 姚叶想起了什么，声音低沉了下来，“梁静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 “没有。” “我……不信，我问了你那么多问题，你一个问题都没有问我？” 林致远心想，这个姚叶疑心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这只是习惯而已，我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尤其是你，我感觉你应该不喜欢谈论自己。” 这句话说完，姚叶没了动静。许久，她才说了一句，“困了，我们休息吧！”说完，她起身把休息室里的灯关了。 这句话有点暧昧。 林致远躺在黑暗中，即便是看不清姚叶的脸，但他似乎能感觉出这个女人的脸在发烫。 其实根本就不用她说，林致远也能猜出姚叶心情不好的原因肯定是跟感情有关。 小了是失恋，大了就是离婚。 不过这都跟他无关。 迷迷糊糊中，林致远进入了梦乡。 林致远再一睁眼，天已经亮了，看看了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姚叶又不见了，估计是出去忙了。 七点的时候，姚叶端着早饭进来。 两人相视一笑，经过昨晚的聊天，他们彼此间熟悉了很多，已经没有陌生人的那种生疏了。 “小林，你大概要在沪市待多久，我听梁静说，你还要跟这趟车回革安，我们乘务组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早九点从沪市出发，不知道你的时间来不来得及？” “应该是差不多。”林致远盘算了一下，自己只有九千多元的国库券，要卖的话应该很快。 “那就好，等会儿车到沪市车站，你不要着急下车，等等我。” “好的！” 上午九点，绿皮火车汽笛声响，缓缓的驶进了沪市虹桥火车站。 林致远没有动，依然坐在休息室里，半个小时后，姚叶出现了。 “跟我走！”姚叶从床底下拽出一个大的行李箱走在前面，林致远拎着那个化肥袋子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从内部通道往外走，在路上，姚叶遇到了几个操着一口沪市口音的同事。 “姚叶，这个年轻人是谁呀？” 姚叶面不改色，“我表弟，到沪市来出差。” 两人出了火车站，姚叶用手一指不远处一栋四层楼高的铁路宿舍，“明天七点之前，你到这个宿舍来找我，这是我们员工的内部宿舍，你直接跟看门的人说找我就行。”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也没有传呼，就连固定电话都很少，联系起来非常不方便。 “好的，谢谢你。” “那，再见！” “明天见！” 林致远礼貌的冲她挥了挥手，然后走向排队等候的夏利出租车。 此时的出租车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起的，桑塔纳是一块六一公里，夏利一块二，沪市面积又大，随便走一趟就得十块二十块的。 司机倒是都穿着白衬衫，打着红领带，还戴着雪白的手套，显得十分正式。 司机见到林致远手里拎着那个破破烂烂还散发着刺鼻味道的化肥袋，当时就皱了一下眉，“年轻人，你这里装的什么，不要把我的车弄脏了。” 林致远理都没理他，瞬间切换成了一口流利的沪市口音，“师傅，我去静安区的工商银行信托公司。” 前世，林致远在沪市工作了两年多，沪市话说起来以假乱真。 司机一见他说的是沪市话，眨了眨眼睛，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里。 这个时候的沪市是很排外的，外地人在这里往往会受到歧视。 司机见林致远说的是沪市话，便不敢欺负他。 从虹桥火车站到静安区工商银行全程是十六公里，好在这个时候马路上的车少，不堵车。二十分钟后，夏利出租车停在工商银行门口。 林致远拎着化肥袋子下了车，放眼一望，真热闹啊！ 银行门口的小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很多人的脚下放着一个小黑板，或是牛皮纸壳。上面写着收购国库券的字样，或者是某些企业内部股票的名字。 在牛百万的自传书中提到过这个小广场，这里就是沪市最早期的民间证券市场，诞生了最多的神州最早期的民间金融家、证券家，绝对是卧虎藏龙之地。 林致远按捺住澎湃的心情，拎着化肥袋子，大步走进小广场。 第23章 顺利交易 进到小广场，在里面转了两圈之后，林致远才发现，现实和牛百万自传书中的情况不太一样。 牛百万的自传中只写到他从徽省某市购进一百元面值的国库券，到沪市后转手就卖了一百一十二元。 可是在小广场上，每种国库券的价格都不一样，因为国购券发行的日期不同，利率不同，期限也不同，造成了价格多种多样。 比如新发行的一年期的国库券，这里的交易价是一百零二至一百零三元。 三年期新发行的国库券的交易价是一百一十二元。 距离兑现期越近，交易价越高。 林致远并没有着急出手，他拎着化肥袋子，默默的记下了各种国库券的交易价格。 他的记忆力很好，转了两圈之后，基本上把各种国库券的交易价格都记在心里了。 就在他转来转去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五十多岁的男人喊住了他，“小伙子，侬是不是有国库券要卖？我看侬已经在这转半天了。” 林致远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番，觉得他有些像知识分子，没有什么危险性，这才一点头，“阿拉手里是有一点，想过来看看行情。” 男人听到他一嘴流利的沪市口音，微微一怔，心中有些失望。 他原以为林致远是外地人，还想着占他点便宜，没想到这个小伙子竟然也是沪市人。 “有多少？拿出来看看。” 林致远蹲下来，解开化肥袋子，从里面拿出好几叠国库券。 从革安出发前，林致远就把这些国库券按照年限分好了，一年期，三年期，五年期。 眼镜男也蹲下身子，翻看了一气，“小伙子，你这个是从乡下收的吧？整理的还是蛮规整的。” 林致远故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这是从乡下收的？” 眼镜男嘿嘿一乐，“这一看就能看出来呀！五花八门的，什么样的都有，人家大老板从银行里买的国库券都是崭新崭新的，而且都是同一期限的。” “那你收不收？” “收，怎么不收？”眼镜男盯着林致远，斟酌了一下，“不过你这种类太多，计算起来太麻烦，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八千五，这样咱俩都省事。” 林致远劈手就从这个眼镜男手里把国库券抢了回来。 这特么的妥妥是个奸商啊！这些价值将近万元的国库券，他居然想用八千五收，心不是一般的黑。 “我不卖了。”林致远起身就走。小广场上人多的是，根本就不愁卖，我又何必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眼镜男一见林致远生气了，急忙跟在他身后，“小伙子，价钱好商量，你要是觉得少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加一些。” 林致远理都没理他，大步流星往前走。 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笑眯眯的说道：“小兄弟，我买你的国库券，保证价钱公道。” 眼镜男追了上来，指着白胖子大骂：“王胖子，你敢抢我的生意？” 白胖子冷冷的笑了一声，“眼镜张，是你自己不地道，人家小兄弟不想卖给你了，我这才跟小兄弟说话的。” 眼睛张明显还不甘心，继续纠缠林致远。 林致远把眼睛一瞪，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滚，惹得老子生气，把你的牙掰下来信不信？” 眼睛张一看林致远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害怕他真的动手打自己，只能悻悻离去。 林致远并没有真生气，他这样做也是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这个白胖子估计就不敢耍花样了。 果然，在接下来的交易中，白胖子表现的很老实，他拿出一个计算器，一笔笔的计算每个种类的国库券。 王胖子算的很仔细，算完之后得出一个数字，九千五百五十元，这比林致远在山城时估算的数额少了差不多五百块钱，因为林致远收的国库券中一年期的占比比较多。 不过即使这样，净利润也达到了两千七百五十元，利润率高达百分之四十，这还仅仅只是一周的时间。 一周时间赚的钱比林致远上班一年半挣的还多。 虽然林致远前世也挣了不少钱，但是八十年代人民币的购买力可跟二零二三年不一样，这时候的一万块钱相当于那时候的十万块钱。 林致远检查了一遍王胖子的计算结果，确认无误后，王胖子当场打开腰包数出九千五百五十元，交给了林致远。 林致远一看王胖子给他的钱，当时就愣了，全部都是面值一百元的青色大钞。 “现在就有一百面值的钱了吗？” “对呀，五月份就发行了，你没见过？”王胖子没想到林致远会问这样的问题，有些吃惊。 林致远心想沪市不愧是神州的经济中心，革安那边还全是十元的大团结，这边已经有百元大钞了。这可省了他很多事儿，九千多元的百元大钞也就薄薄一摞，携带起来方便多了。 “小兄弟，你不是沪市人吧？”王胖子乐呵呵的说了一句。 林致远知道自己刚才那个问题已经暴露了自己不是沪市人这个真相，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王胖子神秘的一笑，“沪市人哪有你刚才那么霸气的？眼睛一瞪像要杀人，我猜你不是东北的就是西北的。”说着话，王胖子拿出一张小纸片，递给了林致远，“小兄弟，如果你手里还有国库券，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我王胖子常年都在这里，保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林致远将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塞进牛仔裤裤兜，拎着装有巨款的化肥袋子疾步走出了小广场。 虽然小广场这里的每笔交易都差不多是几千几万，九千多块钱在这里实在不太起眼，但是林致远还是抱着安全第一的想法，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林致远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虹桥火车站。” 出租车疾驰而去。 二十分钟后，他在火车站广场下了车。 林致远回头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跟踪他，这才放心的走向上午姚叶手指的铁路内部宿舍。 看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爷，正带着老花镜在那看报纸呢，林致远心想，果然不愧是沪市，学习氛围就是浓，一个看大门的都在关心国内国际大事。 “爷叔，我找姚叶，她是从革安过来的，今天早上住在这里的。”林致远笑着递过去一根大鸡烟。 老大爷两道警惕的目光从老花镜后射了出来，大概是林致远的笑容过于灿烂，再加上那嘴标准的沪市话，大爷很快就放松了警惕，“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小姑娘，蛮漂亮的，不过你来晚了，她一大早就出门了，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第24章 夜色 林致远很有些失望，他身上带了近万元的巨款，必须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下，不然火车站这里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很容易被人盯上。 “爷叔，你们这里允许外人住吗？” 大爷直摇头，手往隔壁一指。“我们这是内部宿舍，不对外的，想要住店去隔壁，那里是铁路旅社，也是国营的。” “大爷，如果姚叶回来了，麻烦你跟她说一声，我就住在隔壁。” 林致远先去了旁边的铁路服务社，买了些面包、汽水、榨菜，又买了毛巾、香皂、牙刷、牙膏等生活必需品。 之后他进了铁路旅社，掏出工作证，要了一间可以洗浴的高间，端着脸盆拖鞋，拿着钥匙上了楼。 在火车上呆了二十四个小时，身上都要馊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洗一个澡。 进了房间，林致远反锁上门，放下东西就冲进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里的盥洗设备来看，这个铁路旅社已经有年头了，水龙头、莲蓬头都锈迹斑斑，墙上的瓷砖已经发黄了。 不过林致远已经顾不上这些，刷过牙后，先用面包的塑料包装袋把自己小腿上的伤口包好，避免进水，然后打开莲蓬头试了试水温，水温有些凉，但还能接受。 林致远一边洗澡一边盘算下一步的计划。青年宿舍那帮男女青工手里的国库券基本都被自己搜刮一空了，要想在最短时间搜集到更多的国库券，就得去更多的工厂。 回去以后就和姐夫聊聊，让他在炼钢厂收购国库券，还有姐姐。 这个澡林致远足足洗了二十分钟，擦干身体后他没有着急换上衣服，因为他没带换洗衣物，身上的那套早就被汗浸透了，一股馊味，闻着就难受。 林致远就这么赤条条的出了卫生间，将自己刚才在服务社买的面包、汽水、榨菜一扫而光，接着打开吊扇，扑到床上，一闭眼，黑暗苍山压顶一般袭来。 在火车上休息不好，他实在是太困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林致远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敲门。 “林致远，你在吗？我是姚叶。” 年轻的女声顺着门缝飘了进来，林致远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来了。” 他打开了门，“我去找你了，看门的大爷说你出去了……” 林致远的话说到一半，面对面站着的姚叶，猛然间发出一声尖叫，随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流氓，你倒是把衣服穿上啊！” 林致远直到此时才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飞快的关上门，从卫生间里拿出衣服，手忙脚乱的换上了。 再开门时，他看到了面红耳赤的姚叶。 “对，对不起，我忘了，刚才实在是太困了，我的衣服又脏了……”饶是林致远两世为人，脸皮比城墙还厚，在这种情况下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姚叶没说话，默默的将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我是来给你送饭的，顺便看看你腿上的伤。” “谢谢，你要不要进来坐坐？”林致远试探的问了一句，他没指望姚叶能答应，但没想到姚叶低着头，轻轻的点了点。 林致远急忙闪开身子，姚叶就这么一直低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林致远提鼻一闻，好大的汗味儿，看来她这一天也没洗澡。 单间里很安静，除了林致远口中发出的咀嚼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姚叶从进屋以后就没说过话，始终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致远也有些心虚，他只能低头猛吃。今天的饭菜让他不太满意，大米是南方的籼米，一粒一粒的颗颗分明，没有东北大米的油性，吃起来口感很不好，菜也有些偏淡，还有些发甜，典型的南方口味。 不过他也实在是饿极了，今天一天他只吃了两个面包，一瓶汽水，一袋榨菜，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算一下时间，他差不多睡了七个小时。 林致远狼吞虎咽的吃完饭，拎着饭盒就进了卫生间。 这次姚叶没阻拦他。 哗哗的水声响起，林致远一边刷饭盒，一边和姚叶说话，“我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去宿舍找你，你不在。” “哦，我和同事出去买东西了，天黑了以后才回来。”姚叶站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经历了刚才的慌乱，现在她已经恢复正常了。 她能看得出，刚才林致远不是故意的。在火车上共度了二十四个小时，她对这个大男孩的人品还是比较信任的，刚才一定是误会。 不过一想到刚才那羞人的场面，姚叶的脸不知不觉的又红了，而且还有些心神激荡。 原来男人和男人真的不一样。 站在卫生间门口，姚叶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皂味道，那是林致远洗澡后遗留下来的。 闻着这个味道，姚叶感觉到全身像是有一万只蚂蚁爬过。 昨天在火车上的二十四小时，她出的汗要比林致远还多，白天她又要出去采购，本打算晚上回到宿舍后洗个澡，没想到宿舍的热水没了。 姚叶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听到水声，她甚至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正在长出一块一块的霉斑，那种瘙痒好像从心里冒出来一样，不可抑制，疯狂滋长。 “水是热的吗。”姚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不太热，是温的。”林致远扭头看了姚叶一眼，想到了什么。他将洗好的饭盒放在盥洗台上，“对了，我出去抽根烟，可能要半个小时左右，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这里洗个澡。” 林致远一只脚迈出房门，又一句话飘了过来，“我没带钥匙，你不用担心，我回来的时候会敲门。” 林致远到了楼下，不敢走远，因为他的牛仔裤裤兜里还装着九千多块钱的巨款。 虽然姚叶看着柔柔弱弱的，但第一次见面，他还是不敢把这么多钱留在房间里。 他就站在夜色中，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虹桥火车站旁边的高楼，霓虹灯闪烁，旁边铁路服务社里传出歌声，像一根羽毛拂过你的心，让你的心痒痒的…… 夜尚海，夜尚海，你是一座不夜城…… ******虽然关门的声音很轻，但是姚叶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门撞了一下。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直到林致远的声音从走廊里彻底消失，她这才脸红心跳的飞快脱下裙子，站在莲蓬头下。 温热的水打在脸上时，姚叶舒服的几乎想叫出声来。 人的想法是控制不了的，这一刻姚叶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林致远。 虽然相处只有一天时间，但是这个大男孩的阳光、绅士以及勇敢都深深的刻在了姚叶心里。 不知怎么了，姚叶蹲下身子，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个男孩虽然好，但是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追求他了。 她刚刚离了婚，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一个不值钱的二手货了。纵然她貌美如花，但也失去了和单身小伙谈恋爱的资格。 八十年代的革安风气就是如此。不管离婚是谁的错，一旦你离了，那你就是别人眼中的异类。 第25章 合伙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踩灭了烟头，在铁路服务社买了两瓶冰镇汽水，又买了几样小零食，这才磨磨蹭蹭的上了楼。 砰！ 他只敲了一下门，门马上就开了。 湿着头发的姚叶就站在门边，眉如远山，眼含秋水…… 佳人出浴，自然有一番别样风情。 林致远这一眼看进去差点没拔出来。 姚叶见他傻傻的样子，心中颇有些得意，但是她的嘴角刚刚咧开一个向上的弧度，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烦心事，脸立刻又沉了下来。 “沪市这天气太热了，我买了冰镇汽水，你喝一瓶解解渴吧！”林致远进了门。 看着瓶子上沁满水珠的冰镇汽水，姚叶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林致远从她身边走过，这次他闻到了香皂味中混杂着淡淡的牛奶香味，那应该是姚叶的体香。 一分钟后，两人对坐，一口一口喝着冰凉的汽水。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昏黄的灯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滋生，在荡漾，在弥漫…… 姚叶的心越来越烦躁，握着瓶子的手在微微发抖，两条腿紧紧夹着。 终于，她承受不了这股暧昧入骨的气氛，放下只喝了一半的汽水瓶，夺门而逃。 林致远依然安静的坐着，汽水喝完后，他点了一支烟。 烟雾升起，在白炽灯泡旁翩翩起舞…… 不得不承认，姚叶是他重生之后见过最有魅力的女人。 林致远呆呆出神。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早早起来，先去铁路旅社旁边的早点摊吃了两笼生煎和小米粥，然后在快到七点的时候到姚叶的宿舍下面等着。 没几分钟，姚叶和她的同事们都出来了。 每个人都是两个巨大的老式行李箱，看的林致远就是一愣。 “我帮你拿！”林致远上前一步，接过姚叶手里的箱子，一入手就觉得非常重，“你们装了什么，这么沉？” 姚叶没理他，倒是旁边的乘务员开起了玩笑，“姚叶，这个小帅哥是谁呀？也不说给我们介绍一下？” 姚叶面沉似水，“这是梁静的同学，梁静托我在路上照顾他。” 姚叶在前面走的飞快，林致远提着两只很沉重的行李箱，勉强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这时候的行李箱没有滑轮，只能用手提着。 一行人从员工内部通道上了月台，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乘务员休息室。 放下箱子，林致远这才出了口气，箱子太沉，即便他有些力气，提了这么远也累的够呛，不敢想象如果换了姚叶一个人，她是怎么把这两个箱子提到火车上的？ 姚叶扭过脸来，“箱子里装的都是沪市的土特产，在革安买不到的，我们这些人每次出车都要带回去一些，很好卖的。” 林致远恍然大悟，八十年代物流交通不发达，地区与地区之间的差异十分明显，很多名特优商品在落后地区是买不到的，列车乘务员天南海北的跑，在这方面具有天然优势，所以他们利用每次出车的机会，购买大量当地的名优产品，运回革安后出售，能赚不少钱。 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九点，一声汽笛之后，火车缓缓启动。 林致远惊奇的发现，回去的火车上，旅客少了很多，车厢里没有那么拥挤和嘈杂了。 姚叶也多了更多的休息时间，她解释道：“沪市是大城市，革安是小地方，从小地方去大城市的人自然会多一些。” 一路无话，又是一个二十四小时。下车的时候林致远想跟姚叶道谢，但是姚叶很忙，没空搭理他，林致远又着急上班，急匆匆的从火车站里跑出来，到存车处取出自己的自行车，骑上就往热轧厂的方向飞驰而去。 三天时间已过，今天该轮到他上班了。 现在已经是九点，距离上班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了。 林致远不顾小腿上的伤，差点没把自行车踩出火星子，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进了热轧厂。 他急匆匆跑进澡堂子，把那九千多块钱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柜最底层，然后马上换上了劳动服，带上安全帽，跑进了均热车间。 他运气不错，石茂才不在车间，听说去革钢总部大白楼开会去了，班长大老黑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他几句，让他以后注意不要再迟到了。 中午吃饭时，林致远跑到机关，找了一部电话给炼钢厂去了一个电话，让他们通知一下姐夫李钢，有时间的话到热轧厂来找他。 下午两点，李钢骑着自行车来了。 “志远，你找我？出什么事儿了吗？”李钢满头大汗，他接到小舅子的电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姐夫，咱们到外面说，车间里太吵。” 两人出了车间，进了草坪里的凉亭。 李钢拿出烟递给小舅子一根，“志远，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姐夫，前三天我去了一趟沪市。” “啊？你跑沪市干什么去？怎么不跟家里人说一声？” “姐夫，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倒腾国库券的事吗？我这次去沪市就是卖国库券去了。本钱六千八，我卖了九千五百五十块钱。”林致远盯着李钢的眼睛。 “多……多少？”李钢手一抖，烟头掉在了地上，他急忙蹲下身子又捡了起来。 “本钱六千八，卖了九千五百五十元，赚了两千七百五十元，姐夫，这只用了一个礼拜时间。” 李钢的手再次抖了起来。 李钢是革钢劳模，炼钢厂的炉前工，班长，每个月的工资奖金加补助能挣上一百五六十块钱，这在革钢的工薪阶层中绝对属于高工资了。 可小舅子只用了一个礼拜，就赚了自己一年都赚不到的钱。李钢已经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了。 “姐夫，这些钱里有你一千块钱，我会按照比例给你分红。” “不行，绝对不行，当初说好了，这钱是借你的，而且整件事我都没有出一分力，全是你一个人在忙活，我怎么能拿分红呢！” 无论林致远怎么说李钢坚决不同意。 林致远也清楚姐夫的为人，他绝对不会要分红的，但他找李钢来是另有目的。 “姐夫，这个买卖太赚钱了，咱俩一起干吧？” “志远，我对这些也不懂啊！”李钢动心了。刚刚林致远说的确实太诱人了。 “你不需要懂，有我就行了，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待会儿我给你五千块钱，你回到炼钢厂以后，去买你们厂职工手里的国库券，记住，三年期和五年期的最值钱，多收一些，这事越快越好。” 这次李钢没拒绝，他们工厂也有很多急用钱的人，想要收购国库券的话不是很难。 “行，志远，那我就试试。” 第26章 美女蛇 林致远跑回澡堂，从衣柜里数出了五千元钱交给了李钢。 “姐夫，现在急用钱的人很多，收购国库券应该不是很难，你多找些人问问，速度越快越好……”林致远一边叮嘱姐夫，一边往外送他。 两人走到厂门口附近时，石茂才骑着自行车进来了。 “钢子，你怎么来了？”石茂才一看到李刚，立刻停下车，亲热的上前打起了招呼。 他们两个都是革钢的劳模，开会时经常能碰面。 “我来看看致远，石主任，以后还得求你多多关照啊！”李刚从兜里掏出大鸡烟，递给了石茂才。 石茂才接过烟，“大林不错，到我们均热车间没几天就立了一个大功……” 两人就站在厂门口吞云吐雾起来，林致远一见这情形，就知道自己该走了，有些话石茂才当着自己的面，肯定不好说。 果然，林致远一走，石茂才就狠狠的把他夸了一顿，“钢子，你这个小舅子不得了，又有文化，又能吃苦，要是这么坚持下去，前途不可限量。” 李钢听石茂才这么夸林致远，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石茂才话题一转，“钢子，现在企业越来越重视人员的学历问题，你干活不惜力，谁都说你是好样的，差的就是一个学历，赶紧找个地方念个函授大专，把学历提上来后，你们车间的副主任非你莫属。” 李钢听后若有所思，“谢谢石主任，我回去以后找人问问。” 他和石茂才告别之后，骑着自行车回炼钢厂了。 下午四点多，林致远去食堂吃了饭后又重新回到均热车间，今天他要还别人的班儿，而且一还就是两个，所以要连续工作二十四小时，这可是个挺艰难的任务。 ******晚六点，第九幼儿园对面的潘家，厨房里溜炒烹炸，香味扑鼻，武小青系着围裙，忙活的满头大汗。 门外传来钥匙响动的声音，潘东宝夹着公文包走进了家门。 李淑娟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门口，急不可耐的问道：“怎么样了？” 潘东宝微微的点了点头。 李淑娟立刻喜形于色，一边给潘东宝递拖鞋，一边冲着潘国富的卧室喊道：“国富，赶紧出来，你工作的事情你爸给你办好了。” 潘国富病恹恹的从卧室里走出来，无精打采的问道：“爸，是去国贸公司吗？我听人说去国贸总得出差，我可不想太长时间离开家。” 李淑娟气的打了儿子一下，“你是不是傻，那可是革钢国贸公司，是有机会出国的单位，多少人抢破脑袋也要进的好地方，你知道你爸为了你工作这件事求了多少人？” 潘东宝沉声道：“暂时借调到国贸公司，如果表现的好，一年半载后，我再求求人，有可能会转正。” 李淑娟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怎么还是暂时借调？那岂不是委屈我儿子了？” 潘东宝瞪了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娘们一眼，心想你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他冷哼一声，“革钢有规定，只有大学本科以上，精通外语的人才才能调到国贸公司，我这是求爷爷告奶奶，找到了总部办公室的冯主任，托他在柴总面前求的情，这才有了这份临时工作，你们别不知道好赖。” 哪知道潘国富回了一句，差点没把潘东宝气死，“爸，如果我是临时工这件事被我的朋友知道了，还不得把我笑话死啊？” “那你特么的爱找谁找谁，老子不管了，就你那个熊样，没有我，你就得饿死。”潘东宝大怒，他只骂了一句，武小青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国富，你怎么跟叔叔说话呢？你是真不知道国贸公司有多好吗？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说来也怪，潘国富对谁都是那个不死不活的欠打样，但是一看到武小青，眼睫毛都带着笑意，“是吗？国贸公司真这么好吗？那我就听你的，先去那干两天。” 武小青贤惠的冲潘东宝、李淑娟说道：“叔叔，阿姨，菜已经做好了，吃饭吧！” 几分钟后，四人坐在餐桌前。老大潘国龙和大儿媳韩丽丽不在这里住，他们另外有房子，只是偶尔到这里吃饭。 武小青知道潘东宝喜欢晚饭时喝两盅，所以早就把酒拿出来了，已经倒好了。 潘东宝尝了一口烧茄子，啧吧啧吧味儿，还真不错，比李淑娟炒的好吃多了。 潘东宝不由得多看了武小青两眼，“小武，你这菜做的挺有水平。” 武小青莞尔一笑，“叔叔阿姨，我在家经常做家务的，我家的饭菜都是我做。” 潘东宝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吃过饭后，武小青主动去洗碗。 潘东宝把李淑娟叫出去散步，李淑娟不想去，被潘东宝硬拉走了。 “老潘，你干嘛呀？我还得看着那个狐狸精呢，万一她引诱咱儿子怎么办？” “你呀，就是看不清自己儿子是什么熊样……”潘东宝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看不上小武的家庭，你一心想让国富娶王主任的女儿，可是你想过没有，王主任的女儿是盛天大学正儿八经的大学生，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她能看上国富？” 李淑娟很不服气，“我儿子怎么了？别看他只是中专毕业的，但是我会让他读个函授的，到时候学历就上来了。” “王家的那个姑娘我见过，心骄气傲而且懒的都没边儿了，这样的儿媳如果真的进了咱们家门，吃亏的是你，到时候你就做牛做马吧！”潘东宝这句话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小武虽然家世一般，但是长得漂亮，而且家务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国富有她照顾，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李淑娟眨眨眼，陷入了深思。 潘家，潘国富的卧室里。 潘国富的脸胀的都要渗出血了，他紧紧抱住武小青。 “小青，你真好看。” “国富，不要，叔叔阿姨马上就会回来了。”武小青娇羞的转过头。 “不会的，他们一般出去散步至少要半个多小时。” “那也不行，咱们还没结婚呢！” “结婚还不简单？等我到国贸公司报到之后，我就跟我爸妈说，咱们马上登记，马上办婚礼。” “可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呢，就知道欺负人家。”武小青欲拒还迎的样子把潘国富烧得体无完肤。 他这种小男人哪里见过这么风情万种的女人？整个人都被武小青迷的神魂颠倒。 他抱着武小青，气喘吁吁断断续续说道：“你放心，你所有的事我都记在心里，不就是要去厂机关吗？还有给你弟弟找个工作，等咱俩结婚后，我全都给你办的妥妥的。” 武小青立刻化身美女蛇，反抱住潘国富，娇滴滴的在他耳边说道：“国富，你对我真好。” 潘国富的双眼瞪到了最大，整个身体都僵住了，随后抖了几抖。 武小青无限失望，衣服还没脱呢，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她离开林致远真的值得吗？ 第27章 报复行动 第二天早上八点，林致远迷迷糊糊的骑着自行车回到了青年宿舍。 他实在是太困了，在火车上就没休息好，回来后又连上了二十四个小时的班，回到宿舍后，他先把剩下的四千多块钱藏好，也顾不上吃饭，直接躺在床上，一秒入梦。 再一睁眼睛，林致远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 林致远拿着饭盒下到宿舍一楼的食堂，狼吞虎咽吃了一顿肉段烧茄子，吃饱喝足后，用一楼门卫的电话往梁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她在家后，林致远告诉梁静，自己待会儿去她家里。 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去了梁静家所在的山南地区，找了一个菜市场，买了四样水果。 他这次是要去感谢梁静的，总不能空手登门。 凭着记忆，林致远很快就找到了梁静家。 大着肚子的梁静和父母都在家，林致远放下水果，很礼貌的叫了声叔叔阿姨好。 梁静嗔怪道：“林致远，你这是干嘛，到我家来还买东西？这是不把我当同学了。” 林致远笑道：“几样水果，又不值钱，我可没有空手做客的道理。” 梁母对林致远印象很深，“小林，快请进，我还记得你，那时候你在你们班学习成绩最好，考上了一中，听梁静说，后来你考上了东海理工大学，那可是重点大学呀！” 听到梁母这么说，梁静的父亲梁沛鲁这才重视起林致远来，“小伙子，你现在在哪工作？” “梁叔叔，我去年毕业以后分配到了革钢，现在在热轧厂工作。” “热轧厂，那不错呀，是革钢重点厂矿，工资很高的，你们厂长是不是姓徐？我还和他喝过酒呢！”梁沛鲁是革安火车站副站长，交游广阔，和很多革安的头头脑脑都认识。 这个时候火车票非常难买，想要买到卧铺或者软卧票，都得托人找关系，梁沛鲁就是靠着这点权利认识了不少革安有分量的人物。 “是的，梁叔叔，我们厂长姓徐，徐大友。”林致远很有礼貌的回答道。 梁沛鲁似乎是想在林致远面前显示自己的能量有多大，“下次我再跟你们厂长喝酒会帮你说几句话的。” “那就谢谢叔叔了。”林致远依然笑得很灿烂。 这就是革安男人，不管是混的好的，混的不好的，一有机会就要显示一下自己的牛逼之处。 林致远略坐了十分钟，便起身告辞，这个分寸把握的非常好。 “林致远，你等等，我送你，正好我也下楼散散步。”梁静也跟着林致远下了楼。 梁母盯着林致远的背影，“唉，小静初中时一直喜欢这个小伙子，早知道不如撮合一下他们，这样小静也不至于两地分居。” 楼下，林致远走在梁静身边，“梁静，过两天我还得去趟沪市，到时候还得麻烦你。” “没事，到时候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提前帮你安排，对了，姚叶好看吧？”梁静歪过头，冲着林致远挤了挤眼，“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不要招惹她。” “为什么呀？”林致远故意问道。 “原因我不能说，总之你不能离她太近，不然会有麻烦的。”梁静倒是真够朋友，她这是在帮姚叶保守秘密。 临分手的时候，梁静把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告诉了林志远，“志远，如果你白天找我就打这个电话。” 林志远默默的把号码记在心里。 早上五点半，林致远的闹钟响了，他翻身下床，洗漱之后穿上回力鞋又开始晨跑。 因为去了一趟沪市，晨跑中断了足足有四天。 林致远依然跑到了人民商场旁边的健身小区，只可惜今天没有看到老李太太，看来他的时间节奏没有跟老李太太对上。 林致远还记得上次偷听老李太太说话，知道她每隔三天会去市场买一次菜。 林致远默默的记下了今天的日子，他要做一个时间表，彻底摸透老李太太的买菜时间。 今天林致远是中班，但是他在中午时依然到了工厂，因为还要继续收购国库券。 在收购时林致远故意放出话来，“你们可以问问身边的亲戚朋友，如果手里有国库券，我都要。” 旁边人觉得很奇怪，“大林，你家究竟有多少钱？要那么多国库券干嘛？” 这个问题早在林致远预料之中，他不慌不忙道回答道：“我妈家的邻居看到我们家收国库券，他也觉得国购券的利息高，比存银行合适，就托我帮着收一些。”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谁都知道林家住在红眼楼。邻居都是处级领导，都是有钱人。 今天中午收获颇丰，足足收了三千多块钱的国库券。这主要是因为除了热轧厂的人知道林致远在收购国库券外，附近的一初轧、二初轧几个厂子都听说热轧厂有个大学生在收购国库券，所以他们利用午休的时间都过来了。 林致远的动作很快，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将其他工厂的人手中的国库券买下。 “几位大哥大姐，你们回去以后可以帮我做个宣传，如果家里急用钱的话，可以到我这里来卖国库券，一手钱一手货，明天中午我还来。” 林致远揣着三千多元的国库券，哼着小曲，往澡堂子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处狭小的胡同时，林致远突然想到了前世热轧厂的一个传言。 大家都说技术科科长邱德瑞和厂工会的女工委员魏倩是老相好。 他们两个经常在工会的小仓库幽会。 而此时林致远眼前的小胡同，就通向工会的小仓库。 林致远好奇心大起，顺着小胡同就摸了进去。 走了十几步，眼前是一排平房，大门紧锁，里面放着的都是的工会搞文艺活动使用的彩旗和锣鼓之类的东西。 林致远围着小仓库转了一圈，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声息皆无，显然今天不是他们两个私会的日子。 林致远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报复行动从今日开始正式启动。 邱德瑞将成为他第一个祭旗的人。 又一个清晨，林致远稳稳的跑在人行道上。 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老李太太。 老李太太依然和几个大妈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林致远试探着接近老李太太，在她提着菜筐往回走的时候，他跑过去问了一句，“大妈，我看你的菜筐挺重的，装了不少菜，用不用我帮你拿回去？” 干瘦干瘦的老李太太警惕的看着他，“用不着，我能拿得动。” 林致远心道不好，这个方式接近过于唐突，激起人家的警惕心了。 “那就好！”林致远顾作随意的点点头，迈步向北跑去。 一路上，林致远都在想。 我该用什么方式才能最自然的接近老李太太呢？ 在这方面，他真的是没有什么经验。 第28章 捉奸 午饭后，林致远坐在凉亭里，十几个想要出售国库券的人排着队，一个个的将自己的国库券卖给林致远。 因为林致远手里只有一千六百多块钱，所以今天结束的很早。 很多没有卖出国库券的人都有些不满，林致远急忙站起来安抚大家，“大家不要急，等我回家问问邻居，等我几天，我会再拿钱过来的。” 这时，林致远看到邱德瑞从办公楼里出来，背着手，假装在散步。 林致远心中一动。难道说邱德瑞今天会和魏倩私会？ 他远远的看着邱德瑞在厂区里转了几圈之后，闪身进了那条小胡同。 林致远跟了过去，经过小胡同时他扭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小仓库的门开了，魏倩露了一下脸，邱德瑞像做贼一样钻了进去，紧接着，门便死死的关上了。 林致远转身就走，他进了办公楼，找到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抄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打给大型厂。 魏倩的丈夫周海是大型厂的工人，这在热轧厂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喂，大型厂吗？我找一下周海啊！” “周海在车间，我们这里是办公室，你找错地方了。”接电话的人挺不客气，大概是不想跑那么远的路找人。 林致远故意作出很着急的样子，“师傅，我这里是热轧厂，麻烦你帮帮忙，你就跟周海说，他媳妇儿魏倩突发疾病，现在在工会小仓库里，你让他赶紧过来一趟吧！”说完这句话，林致远不等对方回答，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林致远又一个电话打给炼铁厂供应科。 邱德瑞的媳妇儿邢爱梅就在那上班。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那边有人接听，林致远也没管接电话的人是谁，用极其紧张的语调说道：“我这里是热轧厂，请尽快通知邢爱梅，邱科长被人打了，现在在工会小仓库，请她马上过来。” 啪！林致远再次把电话挂断。 他走到走廊里，四下看了看，此时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没人发现他。 林致远哼着小曲，出了办公楼。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接下来就等着看笑话吧！ 林致远坐在凉亭里，一边抽着烟，一边和工友侃大山。 二十分钟后，一辆自行车风驰电掣般骑进了热轧厂大门，魏倩的丈夫周海满头大汗的进来了。 打听好小仓库的具体位置后，他骑着车直接拐进了那条偏僻的小胡同。 几分钟后，小胡同里传出男人的怒吼声以及女人的哭叫声，声音直冲九霄。 “卧槽，你个老瘪犊子，敢给我戴绿帽子，老子弄死你。” “哥们，我错了，别打了，再打就打死我了。” “周海，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不用问，这个尖利的女人哭声一定是魏倩的。 “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给我滚。” 此时正是中午午休时间，很多人都在厂区的树荫下、凉亭里休息，听到小仓库那边传来这么大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往那边跑。 林致远也跟着工友跑了过去。 小胡同里，一地鸡毛，热闹的就像唱大戏。 暴怒的周海就像一头狮子，薅住邱德瑞的头发，正在用膝盖猛撞他的脸部。从动作的专业性看，这个周海应该是练过的。邱德瑞在他面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邱德瑞连裤子都没穿，只有一条大花裤衩勉强遮羞。 邱德瑞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他无力的试图用手阻挡周海的撞击，但是周海是大型厂的车间工人，身高力壮，比邱德瑞这种常年坐办公室的人体力不知道好多少倍，在他的连续打击下，邱德瑞的阻挡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倒是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周海后腰的魏倩还能延缓一些周海的攻击。 魏倩披头散发，劳动服的衣扣全都崩开了，露出里面大片雪白的肌肤。 被这么多同事看着，魏倩真想钻到地洞里，可是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拦着周海，周海一定能把邱德瑞打死。 “周海，我知道错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不行吗？”魏倩吓得魂不附体，满脸都是泪痕。 她想不明白，自己丈夫怎么突然跑到小仓库来了？ 周海轻轻一甩，魏倩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被甩到两米多远，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没有了魏倩的束缚，周海打起邱德瑞更加得心应手了，他抓住邱德瑞的头发，一下下将他的脑袋向墙上撞去，边撞边骂，“老子弄死你，你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邱德瑞的脑袋撞击墙壁的声音，就像在打鼓，咚咚咚咚，每一下都让围观群众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 魏倩清醒过来，她知道如果周海再这么打下去，邱德瑞真会被他活活打死，这时候她也顾不上脸面了，冲着围观群众一个劲的磕头，“师傅们，求求你们，赶紧帮我把他抱住，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 在人群中的林致远振臂一呼，“哥几个，跟我上，先把姐夫抱住。” 林致远、大老黑、聂长水等四五个人一拥而上，搂腰的搂腰，抱腿的抱腿。 周海就算再有力气，也架不住这么多钢铁工人一拥而上，再说他打了半天，也确实累了。 他被众人抱住，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呜呜呜……” 一个大老爷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看得众人直心酸。 这个年代的道德观朴素又直接，所有人都同情周海，鄙视邱德瑞和魏倩，即便邱德瑞被打的奄奄一息。 林致远抱住周海一条胳膊，在旁边劝道：“姐夫，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这事儿看着严重，其实想开了也没啥，大丈夫何患无妻？” 周海被这么一劝，哭得更凶了，“我这心拔凉拔凉的呀！我恨不得亲手掐死那个老瘪犊子。” “姐夫，千万不能犯罪啊！咱们还有领导呢！找领导告状，让领导收拾他，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林致远这是在帮周海出主意呢！ 就在此时，小胡同外传来几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邱德瑞的爱人邢爱梅到了。 “让让，让让，我家老邱怎么了？病的严重不严重？”小胡同被人堵的水泄不通，站在外面的邢爱梅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急得她在外面跳着脚的喊。 众人一回头，看到了她，几十张脸上同时出现了奇怪的表情。 有认识她的人，强忍着笑，和她打招呼，“爱梅，你来了，大家都让让，让爱梅进去。”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通道，露出了小胡同里的场景。 周海被几个大小伙子牢牢抱住。 跪在地上的魏倩衣衫不整，花容失色。 只穿着一条花裤衩的邱德瑞，一头是血，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邢爱梅看了两眼，脸色变得比铁还青，她差点把自己的牙咬碎，一句话没说，转身骑上车就走了。 第29章 解决问题 热轧厂的保卫科科长张宝庆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到现场，看到这幅惨状，张宝庆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用手里的警棍指着周海，厉声呵斥道：“你想干什么？瞧瞧你把邱科长打的，你还真想杀人吗？” 周海的情绪本来已经平复了一些，被张宝庆这么一指责，立时又重新暴跳如雷，“你他妈算老几？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打，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张宝庆被气的脸色铁青，一挥手，“把他给我拷起来，还反了他了，在热轧厂还敢撒野……” “张科长，不要，这件事让我们私下解决吧，你就别管了。”魏倩一见张宝庆要给自己丈夫上手铐，抱着张宝庆的大腿就嚎啕大哭。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给我松开！”张宝庆被魏倩抱住大腿，吓得他根本就不敢低头往下看，魏倩的衣扣可能是在刚才的拉扯中崩飞了，劳动服根本合不上。 林致远低声对周海道：“姐夫，这个时候别逞能，万一张宝庆真把你交到内保分局，就凭现在邱科长的伤势，你最少也得被定个轻伤害，轻者拘留，重者坐牢，工作可就没了。” 周海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林致远知道他也害怕了，急忙趁热打铁说道，“姐夫，我们知道你心里憋屈，现在人也打了，气也该消了，要想解决问题还得找领导。” 周海迟疑了一会儿，一咬牙，“行，小兄弟，我就听你的，我去找你们厂长，今天这事没完，非得让他给我评评理不可。” 林致远和大老黑他们几个交流了一下眼神，几个人慢慢的把手松开，周海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向办公楼方向走去。 张宝庆傻眼了，“怎么把他放了？” 林致远经过他身边时，小声说道：“张科长，有我们几个看着，他不会再闹的，你现在赶紧把邱科长送到医务室吧！” “对，对！”张宝庆这才想起来，邱德瑞现在还在地上昏迷不醒呢！ 他急忙招手喊过来几个看热闹的人，“你们几个过来搭把手，把邱科长抬到医务室去。邱科长的衣服哪去了？哎呀，算了，先这么地吧，别耽误时间了。” 来了几个工人，大家七手八脚抬着只穿了一条花裤衩的邱德瑞，向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这边，周海就像一个大义凛然的烈士一样，大步走进办公楼，他的身后跟着虚掩着衣襟，哭哭啼啼的魏倩。 所过之处，回头率百分百。 几分钟后，他们出现在徐大友面前。 一见徐大友的面儿，周海就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咆哮道：“徐厂长，今天这个事儿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徐大友吃完了饭，正准备午睡一小会儿，没想到呼呼拉拉进来一大群人。 他看到气的舞了嚎疯的周海，还有他身后哭哭啼啼的魏倩，基本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徐大友一皱眉，“到底出了什么事？谁能给我说清楚？” 他一抬眼，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林致远，一招手，“大林，你来说。” 林致远这时候装作扭扭捏捏的样子，“厂长，姐夫把邱科长给打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周海打断，“我为什么打他？姓邱的不要脸，跟我媳妇儿搞破鞋，被我抓了个正着，现在姓邱的裤子还没穿上呢！” 徐大友一听这话，心里一股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他狠狠瞪了魏倩一眼，深吸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所以说你就把邱德瑞打了，打成什么样了？现在人在哪？” 林致远答道：“厂长，邱科长被打昏迷了，刚才张科长带人把他送医务室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呢！” 周海大声道：“活该！我恨不得打死他，徐厂长，你就说这事怎么处理吧，今天你要不给我个交代，晚上我就去姓邱的家，弄死他。” 啪！ 徐大友重重的一拍桌子，“还反了你了，你现在就去，我绝不拦着，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邱德瑞弄死？” 徐大友是从车间一步一个脚印干到厂长的，什么样的楞头青没见了？周海这一套在他面前根本就不顶用。 周海愣了半晌，气呼呼的一转身，就要往外走，魏倩从后面死死抱住他，哭道：“周海，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行不行？你要打要罚都听你的。” 周海反手就薅住了魏倩的头发，脸上狰狞至极，“破鞋，现在你还惦记着你的那个奸夫，老子把你们两个都宰了。” 林致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握住周海的手，“姐夫，你找厂长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闹事的，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厂长提嘛！” 徐大友也怕周海在暴怒之下真的失去理智，再酿成什么无法挽回的惨剧，口气缓和了很多，“大林说的对，你来找我是解决问题的，你想干什么可以跟我说。” 周海的胸膛就像风箱一样，上下起伏，剧烈喘息着，虽然没说话，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正在逐步恢复冷静。 徐大友一挥手，“你们几个都进我屋里干什么？出去等着。” 他想了想，“大林留下。” 徐大友看得出来，林致远头脑清晰，是能够劝住周海的人，而且也有力气，有他在，既能保护自己，又能解决问题。 很快，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徐大友，林致远，周海和魏倩四人。 徐大友恼怒的瞪了魏倩一眼，心想你和邱德瑞那点儿破事半个厂子都知道，也不知道收敛点，现在好了吧，被人捉奸在床，没法收场了。 要不是看在魏倩是个女（河蟹）同志的份上，徐大友真想上去蹬她两脚。 林致远把周海劝到沙发上坐下，小声道：“姐夫，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难道你真还能杀了邱德瑞不成，趁着厂长在，你可以要求厂子严肃处理，邱科长是中层干部，生活作风问题可不是小事。” 周海很感激，“小兄弟，谢谢你了，你姓啥？等这件事完了，我请你喝酒。” 邱德瑞和魏倩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在八十年代生活作风问题确实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但是在工厂里面，这种事又屡见不鲜，男女之事在历朝历代都是斩不绝，杀不尽的。 工人们把搞破鞋这种事都当成八卦新闻来听，听后也就一笑置之了。 但邱德瑞不是工人，他是科级干部，现在被女方的丈夫捉奸在床，又闹到厂子里。 徐大友即便是不想处理邱德瑞，但是眼前的情势也不得不逼着他挥泪斩马谡。 党内处分是跑不了的，科长也肯定当不成了，但工作还能保留。不过以邱德瑞这身板，你让他当一个工人，他也干不了。 最最要命的是，经过这么一闹，邱德瑞在热轧厂就社死了。 第30章 前夫 半个小时后，厂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周海大步流星往外走，魏倩心惊胆战的跟在后面。 她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回家以后最轻的是一通暴打，再严重点周海就得跟她离婚。 魏倩现在都后悔死了，经过今天中午这么一闹，她在热轧厂也没脸呆下去了。 不过让魏倩想不明白的是，周海怎么平白无故跑到热轧厂来了？他又是怎么一下子就找到小仓库的？ 周海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头对林致远摆手作别，“大林，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拦着，我真能把姓邱的打死。” 这些话都被徐大友听到了。 等周海和魏倩下楼后，徐大友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大林，你做的不错，要不是你，真有可能出大事。” 林致远憨憨一笑，指着大老黑、聂长水等几个均热车间的工人，“厂长，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班长、长水哥他们都动手了，要不然就凭姐夫那力气，我一个人根本拦不住他。” “行了，你们几个回去干活吧，我去看看邱德瑞这个混蛋死没死？”徐大友气呼呼的背着手下楼了。 ****** 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邱德瑞被打了个半死，下午姐夫李刚骑着自行车来到热轧厂找到了林致远。 前几天林致远交给他的那五千元钱兑换出了面值六千六百五十元的国库券。 林致远清点完毕后，很认真的对李钢说：“姐夫，咱们亲兄弟明算账，算上你收的这些，我现在手里一共有一万两千七百元的国库券，这里面有你一千三百五十元的本钱，等我从沪市回来，咱们两个再算账。” “行，都听你的。”李钢也有些小激动，如果倒腾国库券真有小舅子说的那么赚钱，那可是件大好事。 这个年头谁不爱钱呢？ 林致远把李钢送出厂，转身进了办公楼，他要给梁静打个电话，跟她定一下去沪市的火车。 电话接通后，林致远说自己找梁静，过了足足三分钟，听筒里才出现梁静的声音。 “林致远吗？我一猜就是你，怎么？你又要到沪市去了？你是不是在那边搞对象了，怎么三天两头的往沪市跑呢？” 林致远呵呵一乐，“我哪有对象，你就别逗我了，梁静，我想明天去沪市。” “行，巧了，明天又是姚叶的班，我跟她说一声，还是老规矩，九点发车，你提前半个小时到我这来。” 挂了电话，林致远往外走，经过门卫室时，听到里面有人在讨论中午邱德瑞和魏倩的事。 “听说了吗？厂子里刚开完会，邱德瑞被撤职了，当不成科长了。” “那魏倩呢？” “那倒没说，不过这娘们的下场也好不了，中午你看到她丈夫了吗？那大身板子，像大黑熊似的，回家以后魏倩还不得被打死啊！” “该，这老娘们平时看着就不像好人，走起路来那腰拧的都要断了。” “老王，我看你也不像好人，没事你总盯着人家的腰干嘛？” 听着门卫室里传出的猥琐笑声，林致远加快了脚步。 邱德瑞罪有应得，不过魏倩也不冤枉。 他早就修炼的心如铁石，没有半点负罪感，人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 邱德瑞已经社死，下一步就该轮到潘家人了。 林致远回到车间，又找了王大山和另外一个工友串班。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把班全都安排在一天，要不然连上二十四小时就算铁人也受不了。 ****** 第二天早八点，林致远骑着自行车，载着他那只化肥袋，以及一个印有燕京字样的尼龙旅行包，哼着歌向革安火车站骑去。 第二次出门，他准备的非常齐全了。尼龙旅行包带着换洗的衣物，喝水的杯子，吃饭的饭盒…… 到达火车站后，林致远照例把自行车放到了二十四小时存车处，花了六毛钱。 走进售票大厅后，他见到了梁静，梁静再一次把他带上月台。 “林致远，你给我老实交代，你这么频繁的去沪市到底干嘛？” “倒腾国库券，赚点零花钱呗！”对梁静，林致远没有说谎。 “倒腾国库券也能赚钱？国家允许吗？你这不是投机倒把吧？”家境优渥的梁静没把这事当回事，还跟林致远开了几句玩笑。 两人说笑着，看到了前方停着的绿皮火车，同时也看到了一节车厢的车门处，一个男人正指着姚叶的鼻子大骂，“姚叶，你别给脸不要脸，我都给你承认错误了，你还别逮着蛤蟆掐出尿来，这趟跑完车乖乖跟我回家，要不然老子还过来找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个男人的声音像叫驴一样，整个月台都能听到他的叫嚣。 姚叶气得浑身发抖，本来雪白的小脸更加没有一点血色，“赵庆，咱俩已经离婚了，之前你的那些破事跟我有没有关系了，麻烦你不要再来骚扰我，我不想回你的家，也不想再看见你，听明白了吗？” “草泥马的，姚叶，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赵庆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姚叶花容失色，捂着脸眼泪汪汪。 梁静一看到好姐们儿姚叶被打了，气的当场就骂了起来，“这个赵庆真不是人，连女人都敢打。” 她也顾不得身后的林致远，加快脚步，蹬蹬蹬就跑到了姚叶跟前，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 “赵庆，你还是不是男人？姚叶已经跟你离婚了，你还来这干嘛？你再敢动一下，我就让乘警过来把你抓走。” 赵庆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瞪着梁静，“梁静，要不是你，我跟姚叶也不能离婚，你他妈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放屁，赵庆，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心里没数吗？又嫖又赌，家里那点钱都被你输了个精光，还把人带回家里，被姚叶堵了个正着，你就是个混蛋。” 梁静也是够泼辣的，仗着自己是孕妇，上来就是一顿疯狂输出，骂的赵庆眼睛都睁不开了。 “尼玛！”赵庆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想打梁静。 可是他刚抬起手，就被身后一只大手牢牢攥住，这只手就像老虎钳子一样，攥的赵庆的手腕生疼。 赵庆一回头，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帅哥站在自己身后，赵庆也是真急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双方的战力对比，张口就骂：“你他妈谁呀？赶紧给老子松开，信不信我弄死你？” “不信！”林致远脸一沉，甩臂就将赵庆扔了出去。他是练标枪的，上肢爆发力惊人，这一下直接把赵庆甩出去两米多远。 赵庆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想骂，林致远飞奔过去，抬腿一脚正蹬在赵庆脸上，“来，你接着骂，你骂一句我踢你一脚，我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尼玛！”赵庆还真挺硬气，张嘴又骂了一句。 林致远也没客气，又是一脚，正踢在赵庆胸口，直接把赵庆踢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第31章 哭笑 “踢得好，再踢狠点！”后面的梁静乐的直跳，当即鼓起掌来。 林致远低头看着赵庆，“骂呀，怎么不骂了？” 赵庆抬头，怨毒的瞪着林致远，“好小子，敢不敢留下名号？老子回头再收拾你。” “不要！” “别告诉他！” 后面的姚叶和梁静同时喊道，她们两个想的都一样，担心赵庆日后报复林致远。 林致远却慢慢蹲下身，用手掌一下下拍打着赵庆的脸。 赵庆的怒火都快烧到头发了，但是他真不敢动，他现在也看清形势了，动起手来，他绝不是眼前这个大高个的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将来有机会再报复这小子。 “你敢不敢留下名号？”现在赵庆只会机械的重复这句话。 “行，听好了，记住了，老子是革钢附企公司的，叫潘国龙。”林致远站起身，双眼一瞪，“还不快滚？怎么的，挨打上瘾了袄？” 赵庆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往外跑。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梁静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你个林致远，真够坏的，你居然跟他说假名，你说的潘国龙是谁呀？” “另外一个混蛋。”林致远冲梁静一怒嘴，意思是让她去安慰一下姚叶。 梁静会意，只是她刚想说话，姚叶一擦眼泪，“我没事，他又不是第一天到这来闹，梁静，你现在怀着孕呢，万一赵庆真发了疯打了你怎么办？都把我吓死了，你赶紧回去吧！” “我这不是看他打你着急了吗？赵庆这个王八蛋真不是人。”两人又骂了赵庆一会儿，梁静这才挺着肚子，慢慢的往回走。 姚叶抬眼看了林致远一眼，“跟我上来吧！” 林致远左手拎着化肥袋，右手拎着行李包，跟在姚叶身后，进了那间熟悉的休息室。 “暖壶里有水，想喝的话自己倒，杯子我也给你准备好了，还有这个……”姚叶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到了桌面上，“想上厕所的话就把门锁上，别像上次那样，再把自己憋坏了。” 姚叶情不自禁想起上次林致远尿急时的样子，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不知怎么了？姚叶的脸有些发烫。 自从昨天梁静跟她说林致远又要搭车去沪市后，她突然非常期待能再见到这个大男孩一面。两人虽然相处只有短短三天，但是很多画面就像走马灯一样，在姚叶的脑海中转来转去。 姚叶也问过自己，“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我喜欢上林致远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起来，就被她果断的否决了。 不，我是离过婚的女人，已经没有资格谈恋爱了，尤其是和这么优秀的男人。 一想到这，姚叶就黯然神伤，偷偷的哭了一场。 今天早上，她早早就来到车厢，把休息室打扫的干干净净，还特意为林致远准备了水杯和饭盒。 但没想到前夫赵庆又来纠缠她，而且这一幕竟然被林致远看到了。 姚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到也好，让他知道我的现状，这样我就不用太纠结了。 姚叶就这么魂不守舍的站在门边，像机器人一样检查着上车旅客的车票。 呜…… 绿皮火车汽笛长鸣，终于发车了。 整整一个白天，姚叶都在忙忙碌碌，检票，推着售货车卖货，林致远和她也没有时间好好说说话，直到晚上，姚叶终于没那么忙了，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了。 今天照比林致远上次去沪市天气更加热了，姚叶从餐车取了两瓶冰镇啤酒，又要了两个单炒，说是要感谢林致远上午帮她解围。 就在逼仄的休息室里，两人对饮起来。 “估计你也猜到了，我离过婚，我前夫不甘心，总要求跟我复婚，所以没事就来车站纠缠我。”说着说着，姚叶的眼睛里又冒出了泪花，她喝干了杯中的啤酒，一抹眼泪，“他叫赵庆，在青年商店工作，他爸爸是商业局的副局长，当初我家里图他们家条件好，硬逼着我嫁给他，结婚不到半年，他就原形毕露，每天也不正经上班，就想着耍钱，玩女人，有一次我临时串班，提前回家，没想到他竟然带了一个女人在我家的床上……” 姚叶说不下去了，趴在桌上，轻轻的抽泣起来，肩膀一动一动的。 林致远点了一支烟，声音飘渺的就像这烟雾一样，仿佛从云层之外降下来，钻进了姚叶的耳朵里。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现在革安的风气还太保守，离个婚就好像杀人放火一样。我们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可能会选择错误的伴侣，离婚其实是一种正确的纠错方式，你真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像是犯了多大罪似的。” 姚叶没抬头，声音闷闷的从胳膊间传了出来，“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还真不是。”林致远笑了，“你长得这么漂亮，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相信我，你的人生将会有一个新的起点。” “你真的觉得我漂亮？”这回姚叶抬头了，不过她依然不敢跟林致远对视，目光躲躲藏藏的，声音也小得像蚊子叫。 “其实你早就知道，如果你非逼着我再夸你一遍，好吧！你真的很漂亮，而且特别有气质，用一句话形容叫媚骨天成……” 姚叶当时就不乐意了，“你说什么呢？这是好话吗？” 林致远吐了一个烟圈，“我觉得这四个字是对女人最大的夸奖。” 这次姚叶终于敢跟林致远对视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两人长久的凝视着。 林致远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很多东西，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像千万根丝线，将两人连接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致远只觉得手指间一阵刺痛，烟什么时候烧没了他都没察觉。 林致远急忙一抖手，将烟头扔出车窗，就是这一下，也让姚叶清醒过来了。 她满脸通红的跑出了休息室，躲进厕所里，头靠着墙壁，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她想笑，又想哭。 笑的是自己依然有魅力，能够吸引到这么优秀的男人，哭的是这个男人终究不会属于她。 第32章 酒后 上午九点，林致远跟着姚叶出了虹桥火车站，就在铁路内部宿舍门口分手，林致远去了隔壁的铁路旅社，又开了一间可以洗澡的高间，先把旅行包放下，之后就拎着化肥袋，出来打了个车，再一次来到静安区的工商银行门口。 小广场上依然热闹非凡，第二次到这里的林致远俨然是个有经验的熟客了。 他在广场里转了一圈，看了一眼今天国库券的价格，跟一周前没什么太大变化，基本维持稳定。 就在他闲逛的时候，一只胖乎乎的手拍了他的背部一下，林致远一激灵，猛然回头，上次和他交易的王胖子正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 “小伙子，你又来了，刚才我就看到你了。”王胖子看了看林致远手里的化肥袋子，“这次又带了多少货呀？” 熟人见面，废话不用太多，林致远打开化肥袋子，将他整理好的国库券，按照期限一摞一摞的拿给王胖子看。 王胖子再次掏出计算器，一通计算后，最后两人以一万四千元的价格成交。 这次交易林致远的本钱是九千五百五十元，净利润是四千四百五十元，利润率竟然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四十六。 这主要是因为这次林致远有了经验，收购国库券主要以三年期和五年期为主，所以照比上次利润率提高了不少。 林致远将一万四千元钱放到化肥袋里，飞快的离开了小广场。 出门在外，再加上怀揣巨款，必须得加倍小心。 二十分钟后，他回到铁路旅社，进入房间先将门反锁，然后从化肥袋子里取出那一万四千元巨款。 这次来沪市林致远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准备了一条肥大的裤衩，在里面缝了两个暗兜，将一万四千元分成两份装进暗兜。 在那个年代，很多人出门带钱都是用这种方法。 做完这一切，林致远走出铁路旅社，在附近的小饭店吃了一碗大排面。 吃饱喝足后，林致远回到房间舒舒服服的冲了一个澡，然后打开吊扇，睡了一个昏天黑地。 晚上五点多，敲门声响起。 林致远去开了门，姚叶进来了。 可能是因为大家比较熟悉了的原因，这次姚叶进来后，直接就说要在这里洗个澡，而且她把洗漱用品都带来了。 林致远依然绅士的把门锁上，到外面的饭店炒了两个菜，又买了几瓶冰镇啤酒，算准时间后他回到单间。 姚叶此时也已经洗完澡了，林致远把菜和酒放在房间的桌子上，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喝酒了，相视一笑，举杯开喝。 两瓶过后，姚叶明显有些酒意上头，话也多了很多。 “小林，将来你找女朋友一定要把眼睛擦亮，慎重再慎重，绝不能犯我这样的错误。”姚叶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诫着林致远。 “你喝多了，别喝了。”林致远看出姚叶的眼神都已经有些迷离了，伸手想去拿她的酒杯，却被姚叶一巴掌把手打掉。 “谁说我喝多了？两瓶啤酒就能让我喝多吗？小林，你是不是舍不得酒钱？我这有钱，你拿去再买几瓶啤酒。”姚叶真的从兜里掏出了两张大团结。 “好，好，你能喝，是我喝多了好不好？”面对这样一个撒酒疯的女人，你还能说什么？ 林致远只是好言相慰，但就是不肯下去买酒，气得姚叶一甩手，直接出了房间。 不到十分钟，她就回来了，又拎了六瓶冰镇啤酒，“小林，今天我们两个不醉不归。” 林致远还想劝她，可是一低头，看到姚叶那哀求的眼神，他的心就软了。 砰！ 他起开一瓶啤酒递给姚叶，“你想喝就喝吧？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他自己却没动，姚叶不干了，指着林致远的杯子，“你怎么不喝？是不是瞧不起我？” 林致远苦笑道：“我酒量不行，我怕再喝下去对你不好。” “对我不好？”姚叶眼神迷离起来，眼波流转，用青葱一般的手指轻轻点了林致远的额头一下，“你个小坏蛋，是不是对姐姐有什么想法？” 林致远还是那副冷静的表情，“你长得这么漂亮，是男人都会对你有想法，但是我不想乘人之危。” 姚叶眼里又流露出一股悲伤的情绪，“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今晚我们只是喝酒，我不会勾引你的。”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敏感的，她把离婚这件事看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任何一件细微的小事都能触发到她的自卑。 林致远知道，现在怎么劝她都没有用，“那好吧，我再陪你喝两瓶，但是咱们说好了，喝完这些不能再买酒了，我送你回宿舍休息。” “好！”喝完酒后的姚叶，简直判若两人。喝酒前，她是柔柔弱弱的女子，做什么事情都很避嫌，可是喝多了之后，她立刻化身东北大妞，骨子里那股不在乎显露的非常明显了。 两人就在昏暗的房间里，你一杯我一杯，喝个没完没了，说着说不完的话。 当然，大部分时间是姚叶在后悔，在诉苦。 林致远是个很好的听众，他总能在姚叶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给予她最温暖的话语。 最后几瓶酒下肚，姚叶已经醉的开始打晃了。 她举着透明的玻璃杯，痴痴的笑着，脸上的两团红晕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当她斜着眼看林致远的时候，很有些烟视媚行的味道。 姚叶隔着玻璃杯在看林致远，“小林，如果姐姐没结婚，我一定主动追求你。” 说完这句话，姚叶就像一条鱼一样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林致远叹了口气，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他走过去，双手架在姚叶的腋下，将她托了起来，“我送你回宿舍休息。” 他架着姚叶走到房间门口，姚叶突然转过身，踮起脚尖，双手勾住林致远的脖子。 林致远的鼻腔立刻充满了洗发水的香味，香皂的味道，以及姚叶身上那股独特的淡淡奶香味。 林致远当然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他低下头很认真的对姚叶说：“你想好了？” 姚叶没有说话，用行动回答了他，两瓣柔软且清凉的唇，吻上了他。 吊扇规律的转动，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窗外的虹桥车站广场传来一阵歌声。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第33章 不婚主义 黑暗中，姚叶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可能是动作幅度有些大，她低低的发出了一声哎呦。 某些部位火辣辣的疼！ 可能是怕惊醒身边的人，姚叶急忙用小手捂住了嘴。 但是她还是听到了林致远发出的轻笑声。 姚叶顿时恼羞成怒，挥舞着小拳头开始不断捶打林致远的后背，“我叫你笑，我叫你笑！” 林致远一个翻身，将她搂在怀里，姚叶又是发出一声惊呼，“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疼！” “很疼吗？” 姚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说呢，都怪你。” 林致远坏坏的笑声再次传来，“好，都怪我，你这是要去哪儿？” 被林致远抱在怀里，姚叶只觉得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她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一个自认为最舒服的姿势，“我住的宿舍里还有其他同事，如果一晚上不回去的话，会被人说闲话的。” “你现在回去一样会被人说闲话。” “那不一样的。”姚叶很坚持，“我真的得走了。” 林致远在黑暗中准确的吻上了姚叶的额头，“刚才舒服吗？” 姚叶闭上眼，发出梦呓一样的声音，“直到现在我才感觉出作为女人的幸福，谢谢你，我的小男人。” “小男人？”林致远装作不满意的双臂加力，姚叶只觉得自己身体像被一道铁锁紧紧勒着，勒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但是林致远勒得越紧，她就觉得越幸福。 此时此刻，她觉得整个世界就是这个男人的怀抱。 “我错了，饶了我吧，你是大男人。” 两人调笑了一阵，姚叶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只不过在出门的时候她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姚叶走后，林致远站在窗前点了一支烟。 他看到在火车站广场明亮的灯光下，姚叶那虚浮的脚步就像喝醉酒一般，进了隔壁的铁路内部宿舍。 林致远一咧嘴，笑了。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卫道士。面对姚叶这样甜美多汁的女人，他没办法做到不动心，不动手，不动情。 有花堪折无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林致远从鼻腔里喷出两股白色的烟雾。 看来今后是要帮帮这个女人了。 ****** 第二天，林致远跟着姚叶再次踏上返回革安的火车。 两人再次见面，姚叶羞涩了很多，整整一上午都没跟林致远说话。 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姚叶从餐车端回来一盘单炒红烧肉。 林致远心中暗想，这到底就是不一样了，之前姚叶给他打饭，都是乘务员的伙食饭，经过昨晚那件事，伙食水平直线上升。 林致远笑呵呵的说道：“干吗？知道我体力耗费过大，要给我补补吗？” 姚叶眼波流转，似颦还喜的瞪了林致远一眼，红红的嘴唇里吐出两个字，“流氓！” 夜深人静的晚上，姚叶终于没那么忙了，在狭仄的休息室，两人再次抱在了一起。 不过这次姚叶牢牢抓着林致远的手，不让他乱动。 “外面全是人，会被人听到的。” “你小声点不就行了吗？” 姚叶轻轻的掐了他一下，轻咬下唇，“你知道我控制不住的。” 林致远就这么轻轻的抱着她，没有再做下一步动作。 “跟你说一件事，这次回到革安后，你收购一些国库券，最好是三年期和五年期的，有多少收多少。” 姚叶轻轻点头，“你去沪市是不是就是干这个事？做这个很赚钱吗？” “一次大约能有百分之四十的利润。”对姚叶，林致远没有任何隐瞒。 姚叶惊呼了一声，“能赚那么多吗？那不是比我往革安倒腾小商品还能挣钱吗？那下次我试试。” 她现在百分百相信身后这个抱着她的男人。 “致远，下次你去沪市大约什么时间？你最好提前和梁静约好，我好做些准备。” “我直接找你不行吗？” 姚叶像触电一样，从林致远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一双美目死死盯着林致远，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不行，绝对不行，我是离过婚的女人，你没结过婚，如果你频繁的找我，会影响你的名声的，通过梁静最稳妥，这样我跟同事解释也有个借口。” 说到这里，姚叶颇有些伤感，她把脸贴在林致远的胸膛上，感受着他一下一下强有力的心跳，“致远，以后我都不会再结婚了，你放心，我也不会缠着你，等到你有女朋友的那天，我就会默默的离开你。” 姚叶低声的抽泣起来，林致远很快就能感觉到自己胸前湿润了一大片。 他轻轻拍了拍姚叶的后背，有些观念不是短时间就能改变的，他现在说什么，姚叶都改变不了她那自卑的心理。 不过姚叶刚才说到以后都不再结婚了，倒是很符合林致远的心境。 前世，林致远就没有结婚，在经历了几段未成功的感情之后，他变成了彻头彻脑的不婚主义者。 ****** 革安，铁东区，五一路饭店。 喝的满脸通红的赵庆再次举杯，“哥几个，我的这点小事就拜托几位了，革钢附企公司的潘国龙，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至少得让他在床上躺三个月。” 坐在赵庆身边的是四个面相凶恶的大汉，为首的一个剃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 “赵兄弟，承蒙你看得起我们几个粗人，我魏老虎在这里敢跟你拍着胸脯做保证，那个潘国龙完蛋了，你就说吧，是要他的胳膊和还是要他的腿？兄弟们都能给你拿回来。” 赵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只是想教训一下潘国龙而已，还真没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 “老虎哥，不用那么严重，我跟潘国龙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只是得罪了我，教训他一顿也就够了，千万别闹出什么人命来。” “行，赵兄弟，我懂了。”魏老虎哈哈大笑，一仰脖干了杯中酒，“赵兄弟，我们哥几个都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帮你出气没问题，不过你看看……” 魏老虎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赵庆立刻会意，他从包里掏出两条人参烟，又从兜里数出十张大团结拍在桌上，豪气无比的说道：“哥几个，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几位费心。” 魏老虎身边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年轻人脸色一变，当时就要站起来，魏老虎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按住，随后转过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赵兄弟，大概你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不知道行价，想要出气，这点钱可不够用，兄弟们可是冒着坐牢的风险，不如你再加点。” 魏老虎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神情间透出的那股凶悍让人心悸。 赵庆当时就打了一个冷战。 第34章 东窗事发 赵庆的爹赵顺生是革安市商业局副局长，八十年代，商业局可是一个让人眼红的好单位，管着革安大大小小的十几家商场，油水不是一般的丰厚。 八十年代还是计划经济体制，老百姓想买点紧俏商品，比如彩电，冰箱，洗衣机，自行车……都得凭票供应。 而掌管着发票权力的商业局，就成了人人眼红的好单位，几位局领导更是得到众人的追捧。 赵庆生在这样的家庭，可以说从小就娇生惯养，和潘国富有一拼。 不过潘国富虽然气量狭小，但是好歹没有什么恶习，赵庆仗着自己是革安最大的百货公司青年商店的采购员，手里掌管着采购大权，每年收取的回扣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他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所以根本攒不下钱。 姚叶就是忍受不了他那些恶习，才和他离的婚。 赵庆上次在火车站被林致远暴打了一顿，怀恨在心，所以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想着报复，经过朋友介绍，他认识了眼前这四个所谓的社会人。 尤其是为首的魏老虎，更是革安有名的心狠手辣的主儿。 赵庆想的挺简单，以为凭两条烟一百块钱，就能让这几个社会人替他办事，现在看来，人家这是嫌少了。 看着魏老虎眼里透出的凶光，赵庆心里一个劲儿的发虚，他强笑道：“老虎哥，是这样，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暂时只能拿这么多，不过我可以跟你们保证，事情办完之后，我再给几位添一百块钱行不行？” 魏老虎鼓起眼睛瞪着赵庆，良久，突然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赵兄弟，我是跟你开玩笑呢！既然你这么信任我，这件事我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那个潘国龙要是在床上少躺一天，我魏老虎就算白混了。来来来，喝酒！” 赵庆冒了一身冷汗。这帮社会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真吓人啊！ 一个小时后，魏老虎四人出了五一路饭店，招手拦了一辆拉达出租车。 一上车，半长头发的青年就迫不及待对魏老虎说：“老虎哥，这点钱打发要饭的呢，你干嘛答应他？” 魏老虎没做声，低头拆开了一条人参烟，三个兄弟每人分了三盒，一百块钱也分成四份，他自己留下四十，那三个人每人分了二十块钱。 点着一根烟后，魏老虎颇为自信的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姓赵的这个小子他爹是商业局的副局长，家里有的是钱，咱们要是能够靠上他，将来吃喝就不愁了。别的不说，要是每个月能从这小子手里抠出几张彩电票，冰箱票，咱们哥几个吃香的喝辣的还叫事儿吗？而且这小子还是青年商店的采购员，将来我要办件大事，全指望他呢！这件事要是成了，这辈子就不愁了。” 说完，他便得意的大笑起来，其他三人附和着也跟着笑出声了。 魏老虎一拍半长头发的肩膀，“小光，你二姨夫不是革钢附企公司的吗？就托他打听一下，那个潘国龙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光满不在乎的回答道：“老虎哥，这事你就交给我吧！明天，明天我保证把潘国龙的底摸得清清楚楚。” ****** 早九点，绿皮火车稳稳的停在革安火车站的月台上。 林致远左手化肥袋，右手旅行包下了火车。 姚叶就站在火车门外，看都没看他一眼。 林致远知道她是在避嫌，也没吭声，拎着包就出了火车站，从存车处取出自行车回了厂子。 中午午休时，他给姐夫李钢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李钢骑着自行车到了热轧厂。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不等林致远说话，李钢先开了口，“致远，咱妈让你晚上回家一趟，她要问你存折的事，另外你和别人串班的事儿也被老两口知道了，你最好做个准备。” 林致远一听就明白了，东窗事发了，老爹林大军那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自己接连两次和人串班跑到沪市，这在老爹眼里，那就是不务正业的表现。 “行，姐夫，我知道了，晚上我会回家和他们说清楚的。” 李钢很担心，“致远，咱爸挺生气，你想好怎么和他说了吗？” “放心，他总不能吃了我吧！”林致远倒是没怎么担心，大不了实话实说呗！老爹的脾气他摸的透透的，对付他有的是招。 “姐夫，我跟你报一下帐！”林致远从怀里掏出记账的小本，“这次到沪市一共带了面值一万两千七百元的国库券，卖了一万四千元钱，这里有你一千四百元，姐夫，你是想把钱拿回去还是继续干？” “当然是继续干啊！”李钢喜形于色，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一个星期时间，一千元就变成了一千四，这么赚钱的买卖不干不就是傻蛋吗？ “行，姐夫，这是七千元，你拿着收好，继续收购国库券，记住，还是以三年期和五年期的为主。”林致远取出七千元交给了李钢。 四点半，林致远跟着班组的人出了车间，进了澡堂。 革钢的主体厂矿都建有一个大型澡堂，这也算是革钢的一个隐形福利。因为在八十年代，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洗澡还是一件困难的事，整个革安的澡堂子也不超过十个，一到节假日，这些澡堂子全都人满为患，但是革钢的工人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每天下班他们都可以舒舒服服的在自己的澡堂子里泡个热水澡。 澡堂子里，人声鼎沸，白浪翻腾，很多青年工人都在放肆的打着水仗，嬉笑声震耳欲聋。 林致远可没闲工夫跟他们玩，他飞快的冲完澡，换上衣服就骑上自行车，先回青年宿舍取了存折，紧接着就回家了。 一进家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老爹林大军面沉似水的坐在老式八仙桌边，一见他进来，立刻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我问你，你连着和别人串了两个班儿，干嘛去了？” 母亲宁秀芬从厨房里快步走出，连着给林致远使眼色，“致远，赶紧给你爸承认错误，你这孩子，平时最听话了，现在这是怎么了？” 林大军怎么一吼，姐姐林宁静也从厨房里出来了，担忧的看着弟弟。 林致远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存折，“妈，这是存折，你收好！” 宁秀芬打开一看，脸色煞白，存折里本来有五千多块钱，可现在只剩下零头了，那五千元不翼而飞，不用问，肯定是儿子干的好事。 宁秀芬的嘴唇都颤抖了，“致远，咱家的钱哪去了？” 林致远从包里掏出一摞用报纸包裹的钱，打开后摊在八仙桌上，“喏，这是七千块钱，还有七千，我给我姐夫了，对了，我姐夫呢？” 话音未落，房门开了，李钢扛着一箱冰镇啤酒走了进来。 第35章 合理合法 “爸，是这么回事，我用咱家的五千块钱加上我姐和我姐夫那一千块钱做本钱，在革安收购国库券，然后跑到沪市去卖，我算了，跑一趟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利润，我跑了两趟，钱就变成了这么多。” 林大军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八仙桌上摊开的那一万四千元钱。 宁秀芬腿一软，要不是姐姐林宁静一把扶住她，老太太就得一屁股坐地上。 林大军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又是一拍桌子，“你这是不务正业，是投机倒把，是犯罪……” 林致远将包钱的报纸翻过来，“爸，你看看，这是四月份的《人民日报》央行行长讲话的内容，鼓励民间自由交易国库券，促进市场繁荣，增加流通性……” 这张报纸是下午李钢走后，林致远特意从车间里找出来的，四月份的《人民日报》上面刊登了央行行长的讲话。 林大军急了，“少跟我扯这些，我听不懂。”他一个老工人，文化程度不高，报纸上的很多字儿他都不认识。 “那就让我姐给你讲讲这段话是啥意思？”林大军的一切反应都在林致远的预料之中。 林宁静将信将疑的拿起报纸，自己先看了一遍，随后双眼放光，“爸，致远说的是真的，你看这上面不是写了吗？国家鼓励民间自由交易国库券，并且在国内开放了六个城市作为交易地点……” 林宁静平素最为稳重，林大军还是比较相信这个女儿的，听了女儿的解释，他低头半晌无言。 林致远眼中现出笑意，他知道老爹一定是又在酝酿新的攻击方向。 果然，几分钟后，林大军再一次拍起了桌子。“那也不行，倒腾国库券是二溜子才干的事，你是正儿八经的企业干部，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再说了，你隔三差五的就和别人串班，会影响工作的。” “爸，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工作，再说了，串班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跟我姐夫也不是没跟别人串过班。” 串班的确是工人之间经常发生的事，谁家保不齐都有个大事小情，请假还得扣钱，所以只能在工人内部之间互相串班。 林大军再次哑口无言，他的每一条攻击路线都被儿子堵得死死的，在玩心眼这方面，林致远能甩他老爹十条街。 林大军是满心不愿意儿子做这种投机倒把的事，但是他现在实在是找不到阻止儿子的理由。 林致远察言观色，猜出了父亲的想法，一屁股坐到了老爹的身边，态度异常诚恳，“爸，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希望我好好工作，将来能在革钢做一番事业出来，我在这里可以给你做保证，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但是挣钱和工作并不发生冲突，我会合理调配时间，毕竟这是国家都提倡的事情，合理合法的多赚一些钱有什么不好，到时候咱们家添几个大件，你喝酒的时候多个硬菜，他不香吗？” 李钢也上前一步，“爸，我觉得致远说的没错，他是大学生，在政策方面肯定比咱们领悟的深。” 宁秀芬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了，老太太说了一句话，“我也没啥太大要求，要是家里能多一一台冰箱和洗衣机就好了。” 林宁静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轻轻揉捏着父亲的肩头，“爸……” 林大军现在是彻底明白形势了，自己在这个家已经成为被孤立的对象了。 他颓然长叹一声，“我也不是反对你挣钱，但我总觉得你总是这么三天两头的跟别人串班，说不影响工作那是骗鬼的话。” “爸，最近这两次我是一个星期跑一趟沪市，那是因为一开始我们手里的本钱少，收的国库券就少，但是以后我们的本钱越来越多，收购的时间势必会延长，到时候就不可能一个星期跑一趟沪市了，半个月一个月都是有可能的，不可能再像现在这么频繁了。” 得！儿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大军知道，如果自己再执意反对，他将成为全家的公敌。 因为林大军点头同意了，林家上下喜作一团，比过年还高兴。 正好姐姐也在，林致远便将自己那七千元钱分给了姐姐两千，让她在氧气厂也收购国库券。 人多力量大，收购的速度也会快一些。 当天晚上，林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林致远还陪老爹喝了一盅酒。 席间，姐夫李钢咨询林致远，他想报考革安钢铁学院的大专函授生，问问小舅子可不可行？ 林致远一拍大腿，“姐夫，现在国家上上下下都在重视知识，尊重知识分子，多学点肯定没坏处的，你这个想法我举双手赞成。” 吃过饭后，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向北而去。 ****** 革安，历山区，三八饭店。 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几个老字号的国营饭店，革安也不例外。 像铁东区的五一路饭店，铁西区的荟华楼饭店，历山区的三八饭店，都是具有二三十年历史的老字号。 老字号饭店都有几个有绝活的大厨，饭菜味道好，是其他私人小饭店比不了的。所以即便价格贵一点，但是顾客依然趋之若鹜，在这里吃饭是非常有面子的事。 晚上八点，天已经全黑了，三八饭店里透出的灯光照亮了门前的马路。 魏老虎，小光四人就躲在三八饭店门前的阴影处，闻着从饭店里飘散出的酒菜香味，馋的他们直咽口水。 一个小弟凑到了魏老虎身边，“老虎哥，咱们为啥不能进饭店里面边吃边等呢？” 魏老虎猛然回头，张嘴就开骂，“你傻呀！小光都打听清楚了，这个潘国龙是附企公司的保卫科科长，保卫科是干吗的你知道吗？闹不好，这小子手里头有家伙，而且听说他在道上的关系也不浅，认识几个大棍棒，对付这样的人，一定不能露面，只能找机会在背后下手。” 小弟被他的凶恶表情吓得连连点头。 魏老虎又把头转了过去，双眼死死盯着三八饭店大门外停着的那辆挎斗摩托，“你们几个听好了，潘国龙是骑挎斗子来的，他家住在北沟，我们骑的是自行车，追肯定是追不上他的，只能想办法在前面堵他，小光，你带一个人去北沟转盘，记住这辆挎斗摩托的车号，今天不一定非得动手，查清他住在哪里就算成功。” 小光带着一个小弟骑着自行车向北沟的方向行去。 第36章 闷棍 八点半，三八饭店的大门终于开了，一群喝的醉醺醺的老爷们勾肩搭背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今天这酒喝的痛快！” “潘科长，改日再会！” “多谢大哥了，改天我请你。”这帮人围在门口互相告别，场面有些混乱。 魏老虎躲在黑暗中，死死盯着人群中那个被称作潘科长的车轴汉子。 不用问，这个潘科长，就是他的目标潘国龙。 他看着潘国龙一步三晃走向挎斗摩托。掏出钥匙，打火启动，挎斗摩托突突突离开原地，向东边驶去。 “追！”魏老虎骑上自行车，玩命的蹬，车链条都要擦出火星子了，可是人力又怎么能快得过烧油的呢？ 几分钟后，魏老虎气喘吁吁的停下车，他已经看不到挎斗摩托的背影了。 现在他所有的希望都只能放在小光身上了。 ****** 小光和一个小弟站在北沟广场的马路边，抻着脖子往西边望，如果潘国龙骑挎斗摩托回家，北沟广场是他的必经之地。 北沟是革安东北角的一块洼地，四周群山环绕。 八十年代初，革钢为了解决职工的居住问题，和革安市府协商之后，出资购买了北沟地区的一大片荒地，在这里建设起了革钢的职工小区。 经过七八年的连续建设，北沟地区已经从过去的荒凉之地，矗立起了一片片崭新的楼房。这里至少居住了十来万革钢工人及家属，目前已经建设完了六个小区，小区取名也像钢铁工人一样朴实无华，就以数字替代，从一区到六区。 潘国龙的家住在刚刚建设好的六区，新分的两居室，因为是新小区，入住的人不多，也没有路灯，一到晚上阴森森的，看着就吓人。 小光抽着赵庆上贡的人参烟，眼睛突然眯了起来。 他看到在昏黄的路灯下，一辆挎斗摩托突突突的正向自己这个方向驶来。 车速挺快，也就是几秒钟时间，挎斗摩托就和他们擦身而过，留下一股刺鼻的柴油味和挥散不去的青烟。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小光看清楚了牌照，正是刚刚停在三八饭店门口的那辆挎斗摩托。 噗的一声，小光将嘴里的烟头吐了出去，蹬上自行车喊了一句追，然后就开始玩命的蹬起了车。 只可惜，就算小光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但是自行车又怎么能跑得过摩托呢？ 小光眼睁睁看着挎斗摩托拐进了前面一条小道，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小光哥，还追吗？”身后的小弟累得舌头都伸出来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追，怎么着也得看清楚那辆摩托车停在哪栋楼下。”小光也没比小弟好哪去，他感觉胸膛都要爆炸了。 他们两个也跟着拐进了小路。 小光的双眼突然瞪大，他看到那辆挎斗摩托就停在路边，一个汉子正蹲在树丛边，张大了嘴，哇哇哇吐的正过瘾呢！ 离着这么远，小光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小光和小弟对视了一下，互相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喜。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小光左右张望一下，这条小道十分偏僻，一个行人都没有。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小光把自行车停在路边，伸手就从大梁下面拽出了一根木棒，和那个小弟左右包抄，站在了潘国龙身后。 “潘国龙！”小光还特意喊了一声，以此验证身份。 “干哈？”潘国龙此时也吐的差不多了，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 没等他回头看，就觉得脑后一阵恶风不善，一个手臂粗的木棒结结实实打在他的后背上。 潘国龙妈呀一声身子前倾，那张大脸整个埋进了那堆新鲜出炉的呕吐物中。 小光和那名小弟手中棍棒就像下雨一样落在潘国龙身上。 潘国龙的身子也是真够强壮的，挨了这么多下还没昏迷，不过这也要感谢小光刚才偷袭那一下没下死手，只是打在他后背上，如果那一棒落在后脑，潘国龙不死也得变成植物人。 潘国龙抱着头，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满地打滚，还不忘往外扔狠话，“你们特么的是谁？背后下黑手算什么玩意儿？长甸大兵，站前老鸭，大营盘铁哥我都认识……”他提的这几个人都是革安挺有名的棍棒。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小光见他都这个逼样了，嘴还这么硬，手中木棍加力，一下子就把潘国龙的小腿打骨折了。 潘国龙这下老实了，再也不敢提人了，不住口的哀求，“哥们儿，到底用护啥呀？你总得让我明白到底得罪谁了吧？” 小光又是一棍打在他右腿上，“啥也不用护，就是提醒你一下子，有的女人不是你能碰得了的。” 这通狂风暴雨般的棍棒足足持续了三分钟，潘国龙终于承受不了，头一歪昏死过去。 他的全身上下沾满了呕吐物，样子凄惨无比。 小光及时收手，“撤！” 他的目光落在潘国龙后腰处那根黑色的警棍上。 这可是好玩意，花钱都买不到。 小光毫不犹豫的将警棍拽出来归为己有。 两人骑上自行车，转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半夜十二点多，一群刚下中班的革钢工人骑着车从东门出来。 这些工人欢天喜地，离着老远都能听到他们唱歌的声音。 今天是个好日子，开饷了。 林致远就在这群人中间，他能深刻感受到这些工人的喜悦。 在均热车间已经工作了二十来天了，他从这些工人身上，体会到了什么是平凡、朴素，也感受到了什么是小富即安，知足常乐，每天累死累活的干活，为的就是开工资的这一天。 聂长水的大嗓门能传出二里地，“今天说好了，好好喝一顿，谁要是半道跑了，谁就是丫头养的。” “滚，待会儿老子非得把你喝桌子底下去不可。” 在这一片嬉笑怒骂声中，他们来到东门外一家小饭店。 整个东门，像这样的小饭店有四五十家，都是为革钢工人开的。 颇有些风（河蟹）骚的老板娘一见来客人了，眼睛里都冒金星，在她眼中，这些革钢工人都是人民币。她立刻扭着略粗壮的腰身迎了上去，热情的把这些工人让到里面。 “黑哥，可是有阵子没见你了。” 大老黑嘴一咧，“不开饷，你甭想看到我，老规矩，人均两块五。” 开完工资到小饭馆凑份子喝顿酒，是这些工人的老节目。 “好嘞！” 很快，酒菜就上了桌，这些工人斗起酒来。 大老黑和林致远碰了一下，“大林，我没想到你一点儿也没有大学生的架子，和我们这些粗人能聊到一起去。” 聂长水跟了一句，“就是，大林比刘彦昌强多了，刘彦昌不过是个大专生，你看他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走路都不拿正眼瞅我们，明显是瞧不起我们，大林可是重点大学的本科生。” “喝酒，喝酒！”林致远呵呵一笑，“班长，长水哥，我爸是工人，我妈是工人，我姐和我姐夫都是工人，你说我能瞧不起自己家人吗？” “说的好，大林，这杯酒我干了。” 林致远一句话，顿时和这些工人拉近了距离。 喝了半个小时，林致远找个机会出来把账给结了。 一共十个人，人均两块五，一共二十五块钱。 这就是八十年代革安的物价水平，二十多块钱，有酒有肉。 林致远这个月发了一百八十二块五毛钱，这其中包含了五十元修理轧机的特殊奖金。但即便刨去这五十元钱，他也能挣到一百三十二块，车间果然比机关挣得多，工资奖金加倒班补助，是他在机关时的一倍还多。 不过对现在的林致远来说，这些工资就是零花钱而已。 这一顿酒足足喝了一个半小时，大老黑明显是喝到位了，“今天就到这吧！每人两块五，交钱！” 众人纷纷伸手入兜，掏出了工资袋。 林致远站了起来，“各位大哥，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们喝酒，这顿我请了，不用大家掏钱。” “大林，你这是干什么？” “你是我们这群人里岁数最小的，怎么能用你请呢？” “老板娘，把大林的钱还回去！” 这帮工人吵吵巴火的站起来，可是林致远已经抢先出了饭店，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工人最重小利，花点小钱请他们喝酒，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和信任，这对未来林致远的升迁之路非常重要。 第37章 木乃伊 革安火车站东南角，有一栋三层高的红砖小楼，这是车站职工的内部宿舍。 离婚后，姚叶就向车站申请，住进了二楼的一个单间里。 我低头，向山沟，追寻流逝的岁月…… 姚叶嘴角含着笑，哼唱着这首火遍大街小巷的《信天游》。 她正在清点手中的国库券。 几天前和林致远分手后，她便听了他的话，用所有的积蓄一千五百块钱从同事手里收购了一些国库券。 数着数着，她情不自禁就想到了林致远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以及那一夜的荒唐。 姚叶的脸不知何时变得红扑扑的。 “姚叶，楼下有人找！”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吓的姚叶当时就是一个激灵，急忙把国库券收好，锁进了柜子里后，她这才出门下到一楼。 姚叶走到门口，一看到来人，脸当时就黑了下来。 “赵庆，我不是说过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吗？我们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关系了。”姚叶冰冷的就像一块石头。 站在门口的赵庆，双手插兜，脸上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姚叶，这次来我只是通知你，上次在火车站打我的那个潘国龙已经住院了，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小子至少也得在病床上躺三个月。” 姚叶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张白纸。上次林致远在月台上修理赵庆用的是潘国龙这个假名，姚叶对此非常清楚。 笑着笑着，赵庆突然变了脸，指着姚叶的脸骂道：“婊子，我就知道，你突然跟我离婚肯定是外面有人了，喜欢上小白脸的是吧？我还就告诉你了，不管你跟哪个男的在一起，他都得住院。” 说完这些话，赵庆得意洋洋的转身就走，完全不顾身后的姚叶抖的像是秋风中的一片落叶。 姚叶脑中就如响起了九天炸雷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难道林致远真被赵庆打住院了吗？ 姚叶愣了十几秒钟后，突然发足狂奔，直接冲进革安火车站找了一部电话，拨打了114。 “喂，给我查一下革钢热轧厂办公室的号码。” 一分钟后，姚叶又拨通了热轧厂办公室的号码。 “喂，我这里是革安火车站，我想找一下你们厂的林致远，有急事！” “林致远啊，他是均热车间的人，离我们这挺远的。” 姚叶灵机一动，“同志，上次林致远在我们火车站挂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物品，现在我们找到了，事情比较紧急，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一下他，我这边的号码是22354。” “行，那您稍等。” 姚叶放下听筒，搬了一把椅子就守在电话旁。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同事在，姚叶恨不得现在双手合十，向满天神佛祈祷，林致远一定要平安无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十五分钟后，电话铃声响起，姚叶只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抓住了听筒。 “喂！”姚叶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打颤。 “喂，我是林致远，谁找我？” 姚叶听到林致远的声音，眼泪差点没流出来，“你，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林致远被她问得莫名其妙起来。 “刚才赵庆来找我，说是他把潘国龙打住院了，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你没事就好……” 林致远愣了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旁边办公室的同事也替他高兴，“大林，东西找到了，恭喜你啊！” 由于两人的身边都有人，很多话不好说，于是林致远和姚叶相约在晚上下班后见面。 ****** 革安，站前，新华电影院。 林致远坐在最后一排，心不在焉的看着大银幕上正在上映的《顽主》，三个非常熟悉的男演员正值青春，这让林致远颇有些不适应。 几分钟后，一阵香风袭来。 姚叶鬼鬼祟祟的坐到了自己旁边。 革安太小了，逛个街总能遇到熟人。所以姚叶想了这个办法见面，影院里黑乎乎的，谁也看不着谁。 林致远长臂一伸，搂住了姚叶的肩膀。 姚叶身子一颤，低声抗拒，“别，有人！” “放心吧，整个影院里都不超过二十个人，而且他们都在做着和咱们一样的事。” 姚叶终于适应了影院里的光线，她左右一看，可不是吗？ 不远处，几对小情侣都在搂搂抱抱，当时姚叶就羞红了脸。 “你跟我说说，赵庆当时具体是怎么说的，越详细越好。”林致远嘴里喷出的热气打在姚叶的耳朵上，姚叶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泡在热水中一样，懒懒的，痒痒的。 姚叶低声重复了一遍赵庆的话。 林致远笑的弯下了腰。 姚叶也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不过看他笑得这么开心，自己也跟着乐了起来。 “对了，你上次不是让我买国库券吗？我买了一千五百块钱的，从我同事手里收的，八十块钱可以买一百块钱面值的，一共收了一千八百五十块钱的国库券。” “好，等我下次去沪市，带你一起去卖。” “好！”姚叶突然身子一僵，“别闹，好好看电影。” 她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求求你了，等到沪市，没人认识咱们再说好吗？”姚叶紧紧抓住林致远的手，苦苦哀求道。 三个小时后，林致远骑着自行车返回青年宿舍，骑着骑着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知道潘国龙现在怎么样了？没想到自己顺嘴胡诌，也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 “国龙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究竟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李淑娟站在病床前嚎啕大哭。 被裹成木乃伊一样的潘国龙躺在病床上，大儿媳韩丽丽站在一边垂泪。 李淑娟越哭越伤心。小儿子潘国富的伤刚好，大儿子潘国龙又被打成了木乃伊，这日子还能过吗？ 李淑娟哭了半天，猛然回头，瞪着潘东宝，“老潘，你催催公安那边，让他们尽快找出凶手，国龙不能白挨这顿打。” 潘东宝脸色铁青，重重的点点头，“放心吧！该找的人我都找了，陈局已经答应我，尽快破案。” 武小青乖巧的依偎在潘国富身边，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自从邱德瑞和魏倩搞破鞋的事暴露出来之后，魏倩就没上过班，请了长假。 听说厂里已经在研究把魏倩的工会女工委员拿下来，厂里很多女工都在盯着这个位置，不少人已经展开行动了。 武小青做梦都想进机关，女工委员是最理想的职位，工作轻松，工资也不低。 她本想着这几天就和潘家人提这事，没想到节骨眼上潘国龙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让她怎么开口？ 第38章 团委会议 前思后想之后，武小青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哪怕是冒着给潘家人留下不好印象的风险，她也得张嘴提这件事。 不过武小青心里也盘算了，这件事只能跟潘东宝说，因为李淑娟一直看不上她，和未来婆婆说只会起到反效果。 潘东宝在病房里被李淑娟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他借口抽烟出了病房，武小青借机也跟了出来。 “叔叔……” 潘东宝一看武小青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有事。 “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要和叔叔说？”潘东宝尽量做出和颜悦色的表情，他对武小青这段时间的表现很满意。这个女孩虽然出身一般，但是很有眼力价儿，做家务活也是一把好手，比不成器的潘国富强多了。 “叔叔，本来我打算和国富下个月去领证的，但是现在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知道现在……” 不等武小清说完，潘东宝心里就清楚了，“你们该领证就领证，你大哥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知子莫若父，潘东宝心里清楚，自家这个老大平日就喜欢跟社会上的混混称兄道弟，自己劝过他几次也不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即便这次不出事，下次也跑不了。 自己虽然和公安的人打过招呼了，但是老大在社会上的仇人太多，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抓不到人的。 武小青轻轻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叔叔，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就别跟叔叔客气了。” “叔叔，我们单位的工会女工委员前段时间出事儿了，我听人说厂里正在研究新的人选……”武小青低下头，“叔叔，我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不合适，但是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行，我知道了，正巧我要去你们厂子办国富的事，我会和徐厂长说一声的。” 武小青冲着潘东宝连连鞠躬。“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她先说登记的事，再提工作就是为了安潘家人的心，没想到潘东宝答应的这么痛快。 这让一直有些后悔和林致远分手的她，终于体会到了嫁给潘国富的好处。 和帅哥相比，权力带来的实惠明显更大一些。 ****** 下午，潘东宝坐上他那辆二零二吉普车去了热轧厂，直接找到了徐大友。 两人都是处级的厂长，而且他们之前是师兄弟，关系非比寻常，见面之后也不需客套。 “老徐，国富这件事多亏你帮忙了，我这次来就是调档案的。”经过潘东宝的一番运作，潘国富如愿以偿进入了革钢国贸公司做临时工作。 “老潘，咱们两个还客气什么。”徐大友亲自为潘东宝倒上一杯茶水。 “还有件事儿得麻烦你。” “什么事儿？”徐大友闻声抬起了头。 潘东宝递给徐大友一支红塔山，两人都点着之后，他这才开口，“我听说你们厂工会女工委员空缺了，国富的未婚妻武小青在你们厂连铸车间做通讯员，这姑娘人挺聪明的，也勤快，挺适合这个岗位的，就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徐大友面露难色，潘东宝一看就明白了，“没事儿，老徐，既然有安排了就当我没提这件事。” “不是，老潘……”徐大友压低了声音，“你听说没有？老领导要回革安了。” 潘东宝一愣，“听别人提过一嘴，可是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老领导这次离休回老家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他的孙女。”两人既然都能做到厂长这个位置，有些话自然是不用说的太深的，一点就透。 潘东宝当即起身，“老徐，我明白了。” “老潘，你放心，这件事我记在心里，等有合适的岗位我再想办法。” 徐大友将潘东宝一路送出办公楼，正巧赶上一群年轻的小伙姑娘往楼里走，两伙人走了个碰头。 “厂长好！” “徐厂长好！” 这些年轻人见到徐大友纷纷鞠躬问好，徐大友停下脚步，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干嘛去？” “团委开会！” “去吧！”徐大友挥挥手。 潘东宝目送这些年轻人上了楼，他的目光落在在个子最高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老徐，那个是不是就是和国富起冲突的林致远？” “是，老潘，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许再提了啊！”徐大友赶紧催促潘东宝向外走。 “确实是一表人才啊！”潘东宝阴测测的一笑，没再说什么，上了停在门口的二零二吉普车，扬长而去。 站在楼梯拐角的林致远其实一直都没走，直到潘东宝的车消失后，他才重新上楼。 潘东宝能做上处级领导这个岗位，自然有他过人之处，别的不说，这个干瘪老头的那份隐忍和心机，前世林致远就见识过。 要是没有他出谋划策，单凭野猪一样的潘国龙也想不出那么损的招数。 这一世他没有动手打潘国富，也主动提出下车间，剧情和前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有一点林致远可以确定，只要有机会，潘东宝绝不会放过他。 这个人，睚眦必报，气量极其狭小，不得不防。 一想到这些，林致远心头就有些沉甸甸的，他走进了会议室大门。 今天开的是热轧厂团支部书记会议，厂团委书记李大群主持会议。 “人都到齐了，因为生产任务挺重的，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七一将近，为了迎接党的生日，各车间的团支部要积极配合本车间的领导展开庆祝活动，请各位团支书高度重视这件事，庆祝形式不做要求，你们自己策划，等到活动结束后，各个车间上报一份活动总结。” 李大群的发言言简意赅，说完主要内容后，他用手一指林致远，“对了，咱们团支书队伍又有了新生力量，大林，你们都认识，以前厂技术科的，现在调到均热车间担任团支书，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响起来，林致远站起来四下鞠了个躬。 在座这些都是各车间的团支书，能够成为团支书的自然都是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大林，新官上任，什么时候请客啊？” 这些人和林致远都挺熟，七嘴八舌开起了玩笑，其中有几个女团支书，看向林致远的眼神更是含情脉脉。 “没问题呀！我随时都可以，只要大家赏光就好！”这种场面，林致远自然不能后退。 他的豪爽大方，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赞赏。 “大林，你就把钱准备好吧，等七一一过，我们吃穷你。” “你们能不能不欺负人？大林才上班几天？哪有钱请你们这群人，一个比一个不要脸！”那几个女支书不干了，纷纷站出来维护林致远。 会议室里一片笑声。 第39章 助老扶残活动 在返回均热车间的路上，林致远几乎都要笑出声了。 这真是正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自己一心想着如何接近老李太太，眼下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利用团支部活动这个机会，搞一个助老扶残的学雷锋活动，这次老李太太应该不会再对自己起疑心了吧？ 回到车间后，林致远找到了书记张德胜，向他汇报刚才会议的结果。党指挥团，向书记汇报是正理。 “张书记，刚才厂团委召集我们这些团支部书记开了个会，为了迎接七一，厂团委号召全厂团员青年搞一次庆祝活动，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车间现有团员青年三十六人，我打算搞一个助老扶贫学雷锋活动，想定做一个横幅，所以找书记来申请经费了。” “行，没问题。”张德胜一口答应。虽说林致远到均热车间还不到一个月时间，但是这个大学生懂技术，又肯吃苦，放眼整个热轧厂，肯下车间倒班的大学生，只有林致远一个，就冲这一点，林致远就赢得了均热车间领导和职工的一致好评。 而且大林没有半点知识分子的架子，和整个车间的人相处的特别融洽，人缘非常好。 所以林致远这边一开口，张德胜立马就答应下来，“给你批一百块钱够不够？” “谢谢书记。”林致远大喜，一百块钱能够老多事了。 坐在车间办公室一角的技术员刘彦章突然发声，“净整那些没用的花架子……” 张德胜脸一沉，“小刘，乱说什么怪话？大林这也是为了团支部工作，怎么能是花架子呢？” 如果要是领导不在场，林致远真想开口抢白一下这个总是阴阳怪气的刘技术员几句。 你那点儿小心思，谁还看不明白呀？不就是嫉妒我抢了你的风头吗？对不起，我还会继续抢的，你只能眼巴巴的在后面看着。 刘彦章被张德胜批评了一句，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通讯员段小萱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大林，我也是团员，我主动申请参加活动。” “那就谢谢小萱了。” 林致远在车间财务那里领了钱，回到班组，找到了聂长水，让他通知一下其他班组的团员青年，让那天轮休的人尽量去参加活动。 林致远的人缘在均热车间那是没得说的，他发起的活动，几乎人人都支持。 除了当天需要上班的班组之外，一共有二十八名团员报名参加了这次活动。 六月二十九日清晨，人民商场附近的健身小区竖起了两面红旗，一条红彤彤的横幅扯了出来，上面写着一行大字，“革钢热轧厂均热车间团员青年助老扶残活动”。 二十八名身穿革钢劳动服的团员每人胸前别着一枚闪闪发光的团徽，正挥舞着大扫帚，清扫着小区内的路面。 通讯员段小萱举着从厂宣传部借来的照相机，咔嚓咔嚓照个不停。 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妈看到这番热闹的场面，纷纷驻足旁观。 林致远主动走了过去，热情的打着招呼，“大爷大妈，我们是革钢热轧厂的团员，这次进到咱们小区专门是助老扶残来的，咱们小区有没有那种独居的老人需要照顾的，我们可以安排专人一对一帮扶。” 有这身革钢的劳动服，林致远立刻取得了大爷大妈的信任。 “这小伙子看着真精神啊！” “小伙子，你是干吗的？是他们的头吗？” “大妈，我是热轧厂均热车间的团支部书记，我姓林，叫林致远。” 大妈十分热情，上去就拉住林致远的手，上下打量，“小林子，我问你，你有对象吗？我女儿今年二十四，要不你去我家看看？” 旁边有人扯住这位大妈，“张大妈，你说什么呢？人家是来学雷锋的，不是来相亲的。” “小伙子，我们小区真还有几个孤寡老人和残疾人需要照顾，不知道你们行不行啊？” “行啊！我们来不就是干这事儿了吗？”林致远心中暗喜，“大爷，你能帮我简单介绍一下情况吗？” “没问题呀，反正我也没事，我可以领你们去。” 这位大爷倒是热心肠，当即向林致远介绍起了健身小区几位独居老人和残疾人的情况。 林致远边听边记，连连点头，随后便开始一一调派起来，“长水哥，你去东边那栋楼第一个楼洞二楼，那里有位独居的孙大爷，你去看看情况。” “小萱，西边那栋楼有位张奶奶，你带人去看看。” 林致远分配了一圈，最后理所当然的把老李太太留给了自己。 在热心大爷的带领下，林致远敲开了老李太太的家门。 “他李婶，这是热轧厂的团支部书记小林子，专门到咱们小区学雷锋做好事来了，照顾独居老人……” 林致远不等热心大爷介绍完，微笑着开了口，“李婶，你好，我是热轧厂均热车间的团支部书记林致远，以后我就是你的联系对象，你家里有什么活都可以跟我说，我年轻有力气，可以帮你分忧。” 李老太太疑惑地看了看林致远，“小伙子，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李婶你忘了，前两天我在这晨跑，看到你自己挎着一大篮子菜，我当时提出帮忙，你还以为我是坏人，把我拒绝了。” 他这么一说，老李太太也笑了，“小林子，对不住了，这年头坏人多，你可别怪婶儿啊！” “没事儿的，李婶，一回生二回熟，咱们现在不就是熟人了吗？你家有什么活没有？我帮你看看。” 李婶迟疑了一下，“活倒没有什么，不过我的水龙头最近总是滴答水，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没问题。”林致远当即走进厨房，检查了一下水龙头，发现是垫片出了点问题。 “李婶，我下楼去取一下工具，你等我一下。”这次活动准备的非常充分，各种工具都带的特别全。 林致远楼取了管钳子，重新上楼，很快就帮老李太太把水龙头修好了。 “小林子，看把你热的，这一脑袋汗，赶紧喝点汽水。”老李太太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汽水。 林致远借着喝汽水的功夫，打量了一下家里的家具家电。 家具都很老旧，还是那种枣红色的大木箱子、八仙桌，但是屋里冰箱、彩电、洗衣机一应俱全，甚至在桌子上他还看到了一部电话，拥有这么多家电的家庭在革安是很少见的。 林致远心中有了数，他主动管老李太太要了电话号码，并把自己厂子的电话告诉了她。 “李婶，这是我厂子的电话，你将来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找我，只要我在革安，保证随叫随到。” 第40章 万 回厂的路上，林致远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成功的接近了老李太太，让他的计划迈出了重要的一步，这甚至比他倒腾国库券赚了多少钱还让他高兴。 因为对于一个重生者来说，赚钱根本就不在话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能够和老李太太套上关系，却是他前世没有经历过的，充满了不确定性，更有挑战性。 最最重要的，林致远知道，在八十年代的革安，有一些东西比金钱还要重要。 回到热轧厂后，林致远也没闲着，直接带着刚刚拍摄好的胶卷去了办公楼，找到团委书记李大群，汇报了今天的活动情况。 李大群很高兴，尤其是在得知林致远拍摄了很多活动现场的照片后，大大的夸奖了林致远一番，“大林，不愧是大学生，就是有脑瓜，其他车间也搞了活动，但是没一个想着拍照片的。” “李哥，我还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林致远一口一个李哥，叫的很亲热。 “大林，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尽管讲！” “李哥，我是这么想的，我想把这次活动写成一次通讯稿，发到《革钢日报》上，希望能得到厂团委的支持。” 李大群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支持，当然支持了。” 八十年代的人还是相对朴实的，做工作都非常实惠，谁也没想到就这么点小事还能上报纸。 林致远能想到主动宣传这一点倒是给李大群提了醒。 “大林，我这就联系厂宣传部的周大姐，你先别走。” 李大群飞快的拨了个号码，说了几句之后，“走，大林，我带你去见周大姐，她和革钢日报社的人熟悉，有她出马，保证能上报。” 周大姐也是个嘁哩喀喳的性格，听林致远和李大群说完，她当即表示，只要通讯稿的质量过关，上报纸绝对没问题。 李大群看了一眼林致远，“大林，通讯稿没问题吧？” “我可以当场写。”林致远淡淡的装了个逼，虽然他是工科生，但是文笔非常不错。 当着周大姐和李大群的面，林致远铺开稿纸，提起笔，刷刷点点写了一篇通讯稿。 周大姐看后赞不绝口，“不愧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这笔字真漂亮，稿子也没得说，行，把胶卷和稿子都放这吧，洗出来后我第一时间就送到报社去。” 周大姐是个风风火火的人，第三天，革钢日报的第三版就登出了林致远的稿子和现场活动时所拍的照片。 徐大友，石茂才，张德胜，李大群等相关人员在第一时间都看到了报纸。 林致远在通讯稿中大拍领导马屁，从厂领导，车间领导再到团委领导，全都夸了一个遍。关键是人家这马屁拍的清新脱俗。让你看完只觉得舒坦，不觉得腻歪。 人才呀！ 热轧厂的各个角落，几位领导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 清晨，林致远再一次晨跑来到了健身小区，他直接敲开了老李太太的房门，“李婶，我陪你买菜去。” 再次见到林致远，老李太太觉得挺意外。 她活了这么久，学雷锋活动也见过，只以为林致远这帮小青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活动搞完也就拉倒了，可没想到人家还来个回访。 “好，那就谢谢小林子了。”老李太太跨上菜筐，跟着林致远出了门。 “小林子，你长得这么帅，有没有女朋友啊？” “还没有呢，李婶。” “小林子，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父母，我还有个姐姐，姐姐结婚了，他们都在革钢工作。”林致远耐心无比的陪着老李太太买了很多菜，并帮她把菜送回家。 “李婶，这两天我可能过不来了，我要出趟门。” “没关系的，小林子，我这边不用天天来，有事忙你的去。”老李太太很通情理。 将她送回家后，林致远回到青年宿舍，收拾好行囊，骑着自行车再次奔向革安火车站。 这一次去沪市距离上次已经过了十天了，主要是因为这次收购的国库券数量比前两次都大，所以多耽误了几天。 再次见到姚叶，林致远明显感觉到了她看到自己那一瞬间的惊喜和羞涩。 忙忙碌碌炎热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姚叶终于不再忙了。 当她进入休息室，将门反锁后，林致远就像一只矫捷的猎豹直接扑了过来，将姚叶顶在了门上。 姚叶只觉得全身都酥软了。 “不行，不行，外面有人。”姚叶的哀求声如泣如诉，“求求你，到了沪市我全都给你。” 七月的天气越发热了，车厢里的味道也更难闻了，但是在浓情中的两个人丝毫没有理会这些。 第二天早九点，火车缓缓驶进虹桥火车站的月台。 两人分头行动，约好二十分钟后在火车站广场出口处汇合。 林致远依旧去铁路旅社开了一个高间，将旅行包放下之后，他拎着化肥袋子，守在火车站广场出口处。 他先看到了姚叶的那群同事，带着好几个巨大的行李箱出来了，但是姚叶并不在他们中间。 又等了足足十分钟，换了便装的姚叶同样提着两只大行李箱出来了。 两人打了一辆车，直奔静安区工商银行门口的小广场。 姚叶第一次到这里来，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东张西望个不停。 林致远直接找到了老熟人王胖子，这次他带来了面值一万八千七百元的国库券，由于双方都很熟悉了，整个交易过程非常顺利，王胖子清点完国库券后直接数出两万元钞票，笑呵呵的递给林致远，“老弟，我们凑个整，这样你我都不麻烦。” 姚叶瞪圆了美丽的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两万元的人民币。 都说万元户，万元户的，自己的这个小男人可是两个万元户了。 没想到倒腾国库券真的这么挣钱，姚叶的眼中立刻射出一片热切的光。 林致远把自己的国购券卖了之后，又让姚叶把她的那份取出来。 王胖子的态度依然很好，“这个小姑娘蛮漂亮的，看在老弟的份上，这次我还是给凑个整，两千元，下次你们再来，可一定还要找我呀！” 二十张百元大钞放在了姚叶的手上，姚叶瞪圆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百元面值的钞票，如果不是林致远一再向她保证，这是真钱，她还以为收到了假币呢！ 姚叶按耐住兴奋的心情，直到出了小广场，这才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当众抱住了林致远，“致远，这个也太挣钱了，十天，我只用了十天就挣了五百块钱，如果照这个速度，到年底我就能挣……” 她用全部积蓄一千五百元买了国库券，只这一笔交易就挣了五百元。 这种赚钱的速度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姚叶咬着红唇，拼命的计算自己到时候将会拥有多少财富？ “假设我们每次交易都有百分之四十的利润，那就是一点四，从现在算，到年底有一百八十天，每十天交易一次，就是一点四的十八次方，是四百二十六点八七，你的本钱是一千五百元，在最理想的状态下，到年底你将拥有六十四万零三百一十八元。”林致远不声不响的给出了答案。 吧嗒！姚叶手中的行李箱掉在了地上。 第41章 机会 “真，真的吗？如果我真的有六十四万，不，哪怕是十万，我就辞职，再也不干列车员了。”姚叶瞪圆了眼睛，发了一个毒誓。 林致远哈哈大笑起来，别看姚叶在列车上一副很干练的样子，但是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天真的就像一个小女孩。 姚叶有些生气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林致远笑的都直不起腰，姚叶也顾不上周围异样的眼光，反正这个城市也没有认识她的人，两只小拳头雨点般落在了林致远的后背上。 “叫你骗我，叫你骗我。” 林致远终于忍住笑了，“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刚刚我不是说了吗，那是在理想的状态下，首先，随着我们手里的钱越来越多，国库券就越不好收购，其次，我们也不能保证每次交易都只间隔十天，随着收购难度的增加，我们交易的时间势必会越拉越长，到时候半个月一个月都有可能。” 姚叶有些泄气，“我还以为我找到了一个发财的路子呢！” “不过你也不用泄气，至少在短期之内，这条路还是畅通无阻的，我们还可以赚一阵快钱。” “那就好，我一点儿都不贪心，我要是有一万块钱就心满意足了，你呢？” “钱这个东西是没有尽头的，和欲望一样，不过短期内我有二十万就可以收手，毕竟沪市革安两地跑实在是太辛苦了。”林致远顺手拍了拍姚叶的小脑袋瓜，“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一条发财的妙招。” “真的吗？是什么？”姚叶雀跃的像一个孩子。 “现在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切，还保密啊！” 姚叶带着林致远去了沪市的一处批发市场，在那里买了很多的头巾、披肩、头花之类的小商品，将两个大行李箱装得满满的。 姚叶向林致远解释道：“沪市的商品在革安很受欢迎，不管是糖果，还是衣服鞋帽，只要拿回革安去，就有人高价买，我们这些同事每次都要带回两大箱，能赚一百多元，比我一个月工资还高。” 林致远看她在七月的阳光下晒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感叹，这个女孩儿还真挺能吃苦。 不过这个时代的女孩，不管多漂亮，普遍都很勤快的，和后期那些连饭都不会做的女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林致远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将来有一天你会看不起这些小钱的。” ****** 晚上，在铁路旅社那所谓的高间里，头顶的吊扇因为年头过长，一转动起来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洗去一身臭汗的林致远和姚叶相对而坐，两人喝着冰镇啤酒吃着卤味。 姚叶再次喝多了，这次她不停的给林致远讲她的家庭，她那贪财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说到伤心处，她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林致远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放下筷子，绕到桌子的另一边，抱起了姚叶。 姚叶紧紧搂着他，哭得更大声，“你不知道当我从赵庆嘴里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后，感觉天都塌了……” 林致远用嘴唇擦掉她眼角的泪，“别哭了，咱们说点高兴的话题。” “哪有什么高兴的话题？” “比如，咱们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漂亮，对了，你们火车站最漂亮的人是不是你？” “那当然了！”姚叶一抹眼泪，挣脱出林致远的怀抱，挺起了胸，“我是我们火车站的站花，要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能跑沪市这条线，还不是因为我漂亮，形象好，那些有背景的都想把我挤掉，可是领导坚决不同意，他说跑燕京跑沪市线的乘务员必须要形象好。” “是吗？那让我好好看看。”林致远盯着姚叶的脸。 姚叶是那种典型的小圆脸，但有一个尖尖的下巴，双眼是那种书上说的非常典型的桃花眼，水汪汪的，似乎会说话，小小的鼻子，红润的嘴唇，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看着看着，林致远便心猿意马起来，“昨天是谁说到沪市后就全部给我的……” “忘了，不知道是谁说的，呜呜……” 七月的沪市夜晚，有些旖旎…… ****** 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林致远再次回到革安，临下车时他叮嘱了姚叶一番，“你来去沪市比我自由，可以自己到小广场交易国库券，不用每次都等我，但是切记安全，毕竟身上带了那么多钱……” 姚叶重重的点点头，再次和林致远分离，让这个小女人非常不舍。 她紧紧抱住林致远，踮起脚尖儿，疯了一样去亲林致远的脸颊…… 林致远回到车间没两天，便被石茂才喊到车间办公室开会。 林致远一进办公室，就察觉出来气氛的不对劲，石茂才，李涛，张德胜，钱有福，刘彦章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很严肃。 “好了，人到齐了，咱们开会。”石茂才敲了敲桌子，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大家都知道，咱们车间这台轧机马上就要到三十五岁生日了，咱们厂子很多人都没有这台轧机的岁数大，师傅，我，涛子都是在这台轧机的陪伴下成长起来的……”说完这句话，石茂才的声音突然哽咽了，钱有福更是老泪纵横。 林致远一下子想到，前世，均热车间这台三十五岁高龄的功勋轧机光荣退伍，革钢斥巨资从霓虹国高价购进了一台新轧机，不过那都是他离开热轧厂以后发生的事了。 今天看这茬架，应该是厂子准备提前安排人员学习新轧机的控制技术。 林致远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热忱，新轧机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领域，自己如果能掌握好相关技术，势必会在热轧厂的技术人员中脱颖而出，这个机会甚至比他上次维修轧机还要重要，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上。 林致远心中翻江倒海，但是脸上却平静异常。 坐在他对面的刘彦章一直在用眼睛偷偷瞄他。刘彦章心里也清楚，这次机会有多宝贵。 如果是以前，这个机会铁定会落在他头上，但是林致远来了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林致远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无论是厂子还是车间，都更重视林致远，尤其是上次维修轧机，林致远立下了大功。 一想到这儿，刘彦章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被火炙烤一般难受。 第42章 公开选拔 由于石茂才的情绪比较激动，所以会议由副主任李涛主持。 “学习新轧机技术刻不容缓，公司领导、厂领导经过多方联系，将这次的学习地点定在了沪钢，他们在三年前就引进了相同类型的轧机，目前操作的已经相当熟练了，但是车间里的工作也不能扔下，所以不可能所有人都去沪市学习，经过厂领导和车间开会研究决定，这次去沪市学习一共是五个人，厂总工程师焦乐山带队，设备科科长方大同，还有我，都在这次学习名单中，咱们车间还得选出一名技术员，一名维修员一同去沪市，由于咱们车间有三名技术员，两名维修员，选谁不选谁，让我们有些为难，最后我和石主任，张书记商量了一下，决定咱们也采取公开选拔的形式，想去的人报名，然后当众演讲，至于演讲的内容嘛，主要是围绕对新轧机的认识展开的谈一谈……” 李涛的话也不多，只讲了十分钟。这位革安钢铁学校毕业，今年三十八岁的副主任，平时寡言少语，但是在技术上绝对是均热车间的高手，是石茂才的左膀右臂。 厂领导把李涛选进学习小组绝对是明智的，虽说他只是中专毕业，但是在他念书的那个时代，中专生的水平不亚于现在的大专生。 林致远摊开本子很认真的记录着李涛的讲话，这个表现也让石茂才、张德胜等人看到了。 李涛讲完话后，石茂才的情绪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最后又补充了两句，“你们都是均热车间的人，都是我老石的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选谁不选谁，这可真把我难住了，还是涛子出的主意好，公开选拔，谁选上了也别高兴，谁落选也别丧气，等新轧机安装完毕，学习的机会多的是，好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给你们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一星期后，公开选拔。” 会议结束后，林致远一声没吭的出了车间，直奔办公楼，找到了总工程师焦乐山。 焦乐山今年四十三岁，是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他在整个革钢都是轧钢领域的专家，妥妥的技术型干部。 “焦总你好，我是均热车间的林致远。”林致远一进焦乐山的办公室，立刻发挥了嘴甜的优势。 “大林，你可是很少来我的办公室啊！”焦乐山乐呵呵的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上次林致远维修轧机，焦乐山也在场，所以他对这个肯吃苦的年轻人印象很好。 林致远挠了一下头，故意做出比较局促的举动，“焦总，我来是想问问，你手里有没有沪钢那套新轧机的资料，我想看一看。” 焦乐山大笑，“本来你们石主任是想把这套资料带回车间发给你们的，被我阻止了，我就是想看看谁能来主动找我要资料，这才是学习应该有的态度。” 焦乐山一指桌上那一摞材料，“这不，都在这里呢，我印了五份，你是第一个来找我要资料的人，大林，好好学。” 林致远鞠了一个躬，拿了一份材料出去了。他并没有着急回车间，而是又去了厂办，找到了主任王峰，“王主任，我想看看过去几年的《革钢日报》，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喏，这是阅览室的钥匙，你自己进去找吧！”王峰丢过来一把钥匙。 林致远进了阅览室，找出了从一九八五年之后的革钢日报，他要查阅与沪钢有关的新闻。 《革钢日报》作为一家专业性的报纸，经常会刊登一些兄弟企业的新闻动态，例如技术革新，生产数据什么的，其中就有沪钢的新闻。 林致远拿了一个大本子，将他认为有用的新闻数据都一一抄在本子上，这都是他材料里将会用到的。 这年头没有电脑也没有网络，想查资料只能用这种最笨的办法。 一连三天，林致远除了上班，基本都泡在阅览室中。 而他的这一系列举动都被徐大友、焦乐山看在眼里。 两人专门还为此事研究过。 “老焦，均热车间的技术员，你认为谁更有希望？” 焦乐山并没有正面回答徐大友这个问题，“均热车间一共三个技术员，老封年纪大了，拖家带口，这次选拔他根本就没报名，就只剩下林致远和刘彦章两个人，两人各有优势，林致远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理论基础更扎实，也能吃苦，刘彦章胜在工作年头长，实际经验更丰富，最后结果还是要看他们两个的演讲效果如何。” 徐大友笑着指着焦乐山，“好你个老焦，跟我也不说实话，我可是听说这几天林致远除了下车间，就都泡在阅览室里，而且他是第一个去你那里拿材料的人。” “厂长，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干嘛还问我？” 两只老狐狸相视一笑。 就在林致远在阅览室挑灯夜战时，刘彦章也在家里下着功夫，只不过他努力的方向和林致远完全相反，同样是看报纸，刘院长看的却是《人民日报》之类的政策性报刊，他的演讲稿里面充斥着大量的表决心的口号标语。 例如，演讲稿子一开头，他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厂领导，车间领导：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今天在这里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向各位领导做一下汇报…… 三天后，公开选拔正式开始，热轧厂上下对这次选拔极为重视，厂领导班子集体出席。 厂长徐大友，书记段昆，副厂长朱和风，总工程师焦乐山，以及均热车间的石茂才、张德胜、李涛，钱有福，厂各科室的科长，满满当当坐了两大排。 而参加选拔的一共才四个人，两个维修员，小伊子和陆荣，两名技术员，林致远和刘彦章。 先上台演讲的是小伊子和陆荣。 和技术员相比，维修员的要求就降低了很多，他们只需要了解新轧机的构造及维修方法即可，所以两人的演讲时间都不长，只有五分钟。 各位领导经过短暂的交流之后，很快就确定了这次到沪市学习的维修员是小伊子。 与陆荣相比，小伊子的年龄优势更明显，虽然他只是一个技校生，但是好学肯干，仅仅工作了三年就在技术方面超过了陆荣，成为均热车间最受领导信任的维修员。 徐大友当场宣布了小伊子成为这次赴沪学习小组成员，小伊子当场乐的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接下来就是技术员的演讲了，徐大友看了一眼林致远和刘彦章，用手一指刘彦章，“小刘经验丰富，就从你开始吧！” 第43章 大局观 刘彦章被厂长点了名，非常兴奋，挺胸抬头，气宇轩昂地走到了前面。 他打开稿纸，先是得意的看了一眼林致远，随后又志得意满的扫视了一圈在下面就坐的各位领导。 咳嗽两声后，刘彦章开始朗读起这篇他颇为得意的演讲稿，“尊敬的厂领导，车间领导：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今天在这里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向各位领导做一下汇报……” 坐在下面的焦乐山眉头就是一皱，他是总工程师，主管全厂的技术，最讨厌这种官话套话。 “我在这里要向全体领导表态，我一定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主义精神，争取早日学习到有用的科学技术回报热轧厂……” 刘彦章的演讲还在继续，这次不止是焦乐山，就连徐大友、石茂才等人脸上表情都不自然起来了。 刘彦章这篇演讲稿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只可惜通篇都是慷慨激昂，一点干货都没有。 徐大友，石茂才等人都是实干派，哪里会看得上这种表忠心的稿子。 整整十分钟，刘彦章洪亮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 “我的演讲完了，感谢各位领导。”刘彦章鞠了一个躬，走下台来。 台下的各位领导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总算讲完了。 先不说刘彦章这篇稿子的质量如何，通过他的演讲，他们依稀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年代。 徐大友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林致远，“大林，该你了。” 林致远站起身，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到台上，而是先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向外喊了一声：“抬进来吧！” 王大山，聂长水，大老黑等人抬进来一块巨大的黑板，黑板上还蒙着一层白布。 众人都不知道林致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都交头接耳起来。 “大林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还把黑板抬进来了？这是要给我们讲课吗？” 焦冷山的眼中却闪现出一丝期待的光，“让我们看一看吧，东海理工的高材生能给我们什么惊喜？” 黑板就放在台上，林致远走到麦克风后，先是鞠了一个躬，然后朗声说道：“各位领导，我演讲的题目是《正视差距，奋起直追，用精神之火筑牢钢铁之魂》。” 台下几位领导一听到这么精彩的题目，一个个情不自禁坐直了身体。 台下的刘彦章脸都黑了，他再一次恨恨的瞪着林致远。 “各位领导，在演讲之前，我给大家看一组革钢和沪钢的三年各项产品的数据对比……”林致远转身，揭开了黑板上的白布。 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黑板上从上到下，画满了各种数据图，折线图、柱状图，应有尽有。 “各位领导，现在你们看到的是革钢与沪钢从一九八五年到一九八七年这三年的钢坯产量对比图，从图中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沪钢的钢坯产量在连年递增，每年的增幅都大于百分之十，而我们革钢一直在原地徘徊不动……” 徐大友，焦乐山，朱和风等人都瞪大了双眼，认真端详起黑板上的图形。 “大林，我打断你一下，你这些数据的来源是哪里？”焦乐山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焦总，这些数据都是我从革钢日报上查到的，消息来源绝对正规，具有权威性。”林致远不慌不忙答道。 焦乐山和徐大友对视一眼。 两人现在心中都有了答案，原来林致远一连三天在阅览室里干的就是这件事。 “好，你接着说。” “好的，各位领导，从这些图形我们就能看出沪钢在大步前进，而让他们增速如此之快的原因究竟在哪里？”林致远将从焦乐山那里取到的新轧机的技术资料举过头顶，“我认为就是新的机械，新的流水线才会造成我们和沪钢的差距越来越大。” “大家都知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如果具体体现在我们钢铁企业，我觉得就是两方面，第一是科技人才的数量和质量，第二就是机械的现代化。均热车间的那台功勋轧机，距今已经有三十五个年头了，这还是五十年代苏国援建给我们国家的，不可否认的是，这台轧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为我们革钢的钢铁产业做出过巨大贡献，我们厂的很多前辈都和这台轧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但是我们又不得不承认，这台轧机已经落后了。落后就要承认，承认了才能前进。” 林致远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的话语却像子弹一样击中了在场每个领导的心。 在场资格最老的钱有福望着林致远身后的黑板，喃喃自语，“我进厂时就是跟着这台轧机干活，难道它真的不行了吗？” “各位领导，现在我们谈一谈即将引进的这台新轧机的技术指标和它的先进性。” “这台轧机出自霓虹国的新日铁公司，八十年代初，我国斥巨资从霓虹国引进同期最先进的全套钢铁产业生产线，当时在全国上下引起了巨大轰动，被人称为剜肉建骨，很多人都质疑这个决定正确与否，但是时间给出了最好的答案，从沪钢一期工程投产到现在，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在生产效率上，我们已经被沪钢大大甩在后面，不仅是钢铁产量，在质量上我们更是没法和沪钢相比，下面我就来说说新轧机的技术指标比老轧机优越在哪里……” 林致远并没有翻开那摞新轧机技术资料，经过三天的研究，那些数据已经印在他脑子里了，信手拈来，随口而出。 “我敢保证，如果新轧机安装完毕后，热轧厂的生产效率将会实现一个阶梯式的跃增，我们厂的年生产总值至少会提高百分之三十……” 整整十五分钟，各位领导聚精会神地听着林致远的演讲，谁也没觉得枯燥，相反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好了，各位领导，我的演讲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领导把这次赴沪学习的机会给我，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认真学习，刻苦钻研，争取早一日掌握新轧机的技术要领。” 林致远又鞠了一个躬，慢慢走下台来，会议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徐大友的脑海中回荡着三个字，大局观。 他不仅从林致远这番演讲中看到这个年轻人在技术上的钻研劲头，更看到了他的格局， 这哪是一个车间技术员应该具备的？这应该是革钢大公司领导班子才应该有的眼光和格局啊！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第44章 赴沪学习 公开选拔的结果现场就宣布了，毫无争议的，林致远完胜刘彦章，在场的厂领导和车间领导一致把票投给了林致远。 刘彦章的的票数是零，气的他眼前一阵阵发黑，看着被各路领导围在中间的林致远，他差点一口鲜血喷出去。 厂领导退场之后，石茂才走过来，重重地捶了林致远一下，“大林，好样的，今天你给我们均热车间涨脸了，到沪市以后好好学习。” “是！”林致远响亮的回答。 学习小组的名单确定了，出发日期定在一周后。 林致远这几天忙到飞起，他要在这一周时间内搞定好几件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收购国库券，由于自己不在革安，这件事只能交给姐夫和姐姐。 当天晚上，林致远回了一趟家，把自己要到沪市学习的事向家人宣布，林大军很高兴。 这个倔老头最希望的就是林致远能扎根革钢，现在儿子成了热轧厂的技术骨干，受到领导的青睐，老头乐的当天晚上多喝了一盅酒。 吃过饭后，林致远跑到姐夫和姐姐那屋，和他们交代了后续国库券的事。 “姐夫，我到沪市学习其实有利有弊，虽然我不能留在革安亲自收购国库券，但是有你们两个在我也能放心。” 姐姐林宁静却是愁眉不展，“致远，难道说以后让你姐夫也串班，跑沪市吗？他是班长，串班恐怕没那么方便？” “姐，我都安排好了，用不着我姐夫串班请假。”林致远胸有成竹，“我初中同学梁静在火车站工作，我会和她打好招呼，到时候你把收上来的国库券交给她，她会安排人通过火车送到沪市去。” 林宁静担心的问道：“致远，那么多国库券，交给外人能保险吗？” “这个不用担心，梁静还是信得过的。”林致远心知肚明，把国库券带到沪市的人一定是姚叶，安全上应该能得到保障。 “姐夫，之前我们收购国库券，都是把手里的现金花光之后，我才跑一趟沪市，现在用不着了，革安每天都有车去沪市，你只要收购到几千块钱就可以给我送来，这样可以增加资金的流动性，赚钱的速度会更快一些。”这就是林致远刚才说的有利的有的一面。 李钢点点头，“致远，既然你都计划好了，我们就听你的，不过，你在沪市把国库券卖了，现金也要托人带回来吗？” 这才是李钢担心的地方，国库券毕竟和现金不同，它没有流通性，所以通过火车运输危险性还没那么大，但是现金就不一样了。 “姐夫，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现金不能采用这种形式，就算帮我们带钱的人非常可靠，但是在路途中丢失的可能性也会很大，所以我决定选择汇款。”林致远看向姐姐，“姐，你不是做财务的吗？和银行打交道比较多，这两天你要打听清楚个人汇款需要注意的事宜。” “行，我明天就去银行。”林宁静点了点头，“就是汇款要手续费，估计得不少钱。” 林致远笑了，“宁肯拿一些手续费，也比丢了强。” 这点得到李钢和林宁静的一致认可。 和姐夫姐姐说完之后，林致远第二天又骑车去了火车站，先后见到了梁静和姚叶，把国库券的事一说，她们两个没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致远，只要你信得过我，我保证完成任务。”姚叶心里美滋滋的。她觉得林致远肯把那么多国库券交给她是对她的信任。 国库券的事解决之后，林致远又去了一趟健身小区，帮着老李太太打扫了房间，又帮她买足了菜。 “李婶儿，我要去沪市学习了，为期三个月，这三个月我就不能过来看你了，你要自己保重身体，等我学习一回来，我就过来探望你。”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老李太太已经把林致远当成自己的亲人，一听说林致远要出门三个月，老太太很是舍不得，拉着他的手，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老太太一个人在革安生活，冷不丁碰到林致远这么一个经常来看她的人，她刚刚习惯这种生活，现在林致远突然又要离开一段时间，老太太又要一个人了，当然心里难受了。 在老李太太的再三挽留下，林致远当天晚上留在她家里吃了一顿饭。 老李太太为了招待林致远，做了一桌子好菜，看着林致远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她由衷的说了一句：“小林，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 林致远呵呵一笑，没接这个话茬。 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 七月下旬，学习小组在焦乐山的带领下启程赶往沪市。 小组一共五人，总工程师焦乐山，设备科科长方大同，均热车间副主任李涛，技术员林致远，维修员小伊子。 车票是热轧厂统一购买的，全是卧铺。 这趟车不是姚叶的班，这让林致远有些失望。 火车一出山海关，车厢里的气温明显上升了好几度。 几个大老爷们儿全都热得汗流浃背，林致远和小伊子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脱了上衣，穿着短裤，打着赤膊。 那三位领导顾忌形象，再热也得忍着。 焦乐山摇着纸扇感慨道：“这年头出门真是遭罪呀，果然是哪也没家好！” 一路无话，经过二十四小时的旅程，他们抵达了沪市虹桥火车站。 沪钢早就接到了革钢的电话通知，他们派了一辆面包车将五人接走，直接将他们拉到了位于宝山区的沪钢招待所。 五人分了三个房间。 总工程师焦乐山自己一间，李涛和方大同一间，林致远和小伊子一间。 他们在火车上都没休息好，今天也没有学习任务，焦乐山便宣布今天自由活动。 第一次到沪市来的小伊子本想约上林致远到市区里去转转，但是一转身的功夫，他就找不到林致远了。 此时林致远已经坐上了出租车，奔向静安区工商银行。 他身上带着面值两万六千多块钱的国库券，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当然不能跟小伊子同行。 在银行门口的小广场，林致远再次见到了王胖子，两人的交易依然顺利无比。 王胖子用两万九千元现金买下了林致远手中的国库券。 “老弟，合作愉快，下次一定要再找我呀！”王胖子笑眯眯的和林致远握了握手。 林致远转身走后，王胖子身后闪出两个人，王胖子微微一点头，这两个人快步跟上林致远。 他们以为林致远还会像上次一样在路边拦车，没想到林致远竟然直接走进了工商银行。 这下两人傻眼了，用眼神向王胖子请示，王胖子急忙招手，把两人叫了回来，“不能动手了，银行里面有保安。” “王哥，那怎么办？” 王胖子一脸阴鸷，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等等看，谁知道他进银行干嘛去。” 林致远进了工商银行，直接要了一张汇款单，填上林宁静的名字和账号，“同志，你好，我要汇款。” 林致远将两万九千元全部汇出，接待他的银行柜员倒是习以为常了，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惊奇神情。 因为这里不是别的银行，这可是神州第一家证券交易所的所在地，每天来这里倒腾国库券的大老板不计其数，到他们这里办汇款的钱额都是以万为单位的，林致远这点钱还真不叫事儿。 林致远不知道，就因为汇款这个改变救了他一命。 王胖子早就想对他动手了，只不过之前几次嫌他的钱少，准备把他养肥了再说，没想到就在王胖子准备实施行动时，林致远进了银行。 第45章 亲家见面 沪钢，热轧厂。 从革安来的学习小组成员在沪钢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参观了厂内先进的生产线。 看着现代轧机工作时的状态，不只是林致远、小伊子，就连焦乐山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焦乐山心里清楚，革钢落后于沪钢的不只是生产设备，还有方方面面很多因素，比如管理方法，人员结构。 八十年代才开始兴建的沪钢，采用的是日式管理方法，人员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岁，而革钢作为钢铁工业的老大哥，设备落后，人员臃肿，企业负担过重。 想要迎头追上沪钢，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 中午吃饭时，焦乐山颇有感慨，“大林，你那篇演讲稿的题目起的好，正视差距，奋起直追，我想还应该加上一句，齐心合力，任重道远，时不我待，虽然现在看起来革钢落后沪钢很多，但是我相信，只要有我们革钢人在，有我们伟大的革钢精神在，革钢一定会重回先进钢铁企业行列的。” 对焦乐山的话，林致远从不怀疑。事实也证明了，依靠自己的革钢，在历经几次改革之后，确实又重新焕发了青春，产业全面升级，人员得到优化，再次成为国内顶尖钢企。 吃过午饭后，林致远等人接受了沪钢的工作分配，除了焦乐山之外，其余四人全部下到车间学习新轧机的操作及维修。 ****** 就在林致远等人在沪市学习时，武小青和潘国富正在筹备他们的婚礼。 虽然武小青想进入厂机关工会的愿望暂时落空，但是潘东宝在其他方面补偿了她。 一户位于北沟六区，面积四十多平的崭新单室正在装修中，这是潘家人为潘国富准备的婚房。 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像李钢这样三十来岁的劳模还没有自己的住房，啥都不是的潘国富就凭借父辈的权力已经过上了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站在这一厅一卧一卫的新房中，武小青这才觉得自己放弃林致远，嫁给潘国富是个正确的决定。 今天潘家人集体行动，陪着潘国富、武小青来看新房。 刚刚能下地的潘国龙也来了，他在韩丽丽的搀扶下，勉强爬上了三楼。 “国富、小青，我和你嫂子就住在这个小区，离这里不远，将来家里缺什么都可以跟你嫂子说。”挨了一顿好打的潘国龙还是那么嚣张，说起话来大声小气。 韩丽丽笑的很勉强，“是啊，家里缺什么就跟嫂子说，嫂子帮你们准备。” “谢谢哥，谢谢嫂子。”武小青笑靥如花，“也谢谢爸，谢谢妈！” 潘东宝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李淑娟背过身，翻了个白眼，即便儿子跟武小青已经领证了，但她还是看不上这个心机很重，家世一般的女孩，觉得她嫁给儿子实在是高攀了。 看完新房，潘家六口人去了北沟广场附近的饭店吃了饭，武小青的父母带着武小青的弟弟武小白也过来了，这算是两家在婚前正式见面。 武小青的父母见到潘东宝和李淑娟态度十分谦卑，不说卑躬屈膝也差不多了。 他们两个都是革安市政大集体企业的工人，工资福利照比革钢差了一大截，跟潘东宝这种处级领导就更没法比了。 更重要的是潘东宝把武小青的弟弟武小白安排进了矿渣厂上班，这让武家父母对潘家感激涕零。 吃饭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个多小时，武家人的脸都要笑酸了。 潘东宝对亲家态度还算和蔼，李淑娟依然是那幅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神态，她半只眼睛都没瞧上武家人。 武家人明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得笑脸相陪，武小青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强颜欢笑在这坐着，这饭吃的，跟遭罪没什么两样。 饭后，两家人就此分手，潘国龙却没有走，他站在饭店门口点了一支烟，烟还没抽完，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太平方向过来，稳稳的停在了潘国龙身边。 “潘科长，我来了。”这个中年男人一看到潘国龙，立刻停好车，点头哈腰的一路小跑了过来。 潘国龙撩起眼皮，甩手扔给他一根烟，这人接过烟，一看是红塔山，立刻眉开眼笑，“潘科长这档次就是牛。” “马二，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有结果没有？”潘国龙没给他好脸。 这个马二是太平地区的一个混子，别的能耐没有，在打听事这方面却有独到之处，在革安的混子界，也算小有名号。 自从潘国龙被打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背后下黑手的人，为此他还专门罗列了一份仇人名单，专门找到马二，让他重点关注这些人的动向，但是说来也怪，足足一个月了，什么有用消息都没打听到，钱倒是花了不少。 这让潘国龙心里十分憋气，难道说自己在这顿打就白挨了？ 潘国龙斜眼儿看着马二，说话已经很不客气了，“马二，这一个月时间，你从我这拿走了六十块钱，一条烟，你到底给我打听清楚没有？你是不是拿我当成傻子糊弄了？” “潘科长，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可是一直尽心尽力在帮你办事，打听不着结果真不能怨我，不过我最近从一个混子哪里听说，有个叫小光的最近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跟警棍，不知道是不是潘科长您的？” 一听这话，潘国龙立刻精神了，“你看到过警棍没有？小光是谁？我没听说过。” 马二突然停嘴不说，望着潘国龙只是笑，潘国龙气的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拍到他手里，“你奶奶的，你也不算算，最近从我手里刮走多少钱了？” 马二收到钱后，笑的更下贱了，“潘科长家大业大，还差这点小钱，警棍我没看到，不过我听说小光是魏老虎最近收的小弟。” “魏老虎？”潘国龙皱起眉头想了想，“听说过这个人，但是从没见过面。” “潘科长，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那边的，一有动静我就来告诉你。”马二笑的比菊花还灿烂。 潘国龙满脸嫌弃，像轰苍蝇一样挥挥手，马二知趣的骑上自行车走了。 潘国龙站在原地，摇了摇头，“难道是那个魏老虎干的？” 革安铁西区一家鲜族小饭馆里，正在和赵庆推杯换盏的魏老虎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妈的，大夏天打喷嚏，这是谁在念叨我呢？”魏老虎骂了一句。 第46章 舞厅 自从小光偷袭潘国龙得手之后，赵庆就和魏老虎这伙人走得很近，经常在一起喝酒耍钱。 原先赵庆答应事成之后再给魏老虎他们加钱，但魏老虎也豪爽的大手一挥，表示不要了，钱是王八蛋，他主要是想和赵庆做朋友。 两人各取所需，臭味相同，一拍即合。 魏老虎图的是赵庆家里的权势，赵庆图的是有魏老虎这几个人在后面跟着很威风。 在这二十来天的时间里，魏老虎从赵庆手里拿到了几张彩电票、冰箱票，转手一卖，挣了几百块钱，他又拿着这钱请赵庆吃喝玩乐。 两人越处越好，成了传说中的酒肉朋友。 鲜族小饭店里，摇头电风扇风力调到最大，可依然不能阻止喝酒的这几个人汗流浃背。 魏老虎、小光等人都脱了上衣，露出了肌肉虬结的上身，看的赵庆羡慕不已。 他这小身板儿，一身白膘，跟眼前这几个精壮的混混根本没法比。 小光喝到高兴处，从后腰拽出那根黑色警棍，拿在手里慢慢的转动。 魏老虎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你他妈不得瑟能死啊！这东西哪来的自己心里没数吗？万一让外人看到怎么办？赶紧给我收起来。” 小光这才不情愿的将警棍收了起来。 魏老虎换了一张笑脸，转头对赵庆道：“赵兄弟，今天的酒喝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耍耍？” 赵庆愁眉苦脸，连连摇头，“拉倒吧，最近手头紧，没钱耍了。” 他以为魏老虎说的是耍钱（赌博）。 魏老虎诡异一笑，“赵兄弟开玩笑了，谁缺钱你也不能缺钱啊！就凭兄弟你这家庭，随便批张条子都是钱，只要兄弟你脑瓜灵活点，那钱还不跟发洪水一样，挡都挡不住啊！” 赵庆跟他们混的熟了，也不避讳，“那点钱好干嘛？吃吃喝喝还凑合，要是点子背，半宿就能输光。” “赵哥，我这倒有一条挣钱之道……”小光迫不及待的说道，可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魏老虎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住，吓得小光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赵庆却来了兴趣，“小光，你说说，什么来钱道？” “他瞎说的，顺嘴胡咧咧，赵兄弟你别当真。”魏老虎把嘴贴近到赵庆的耳边，“赵兄弟，我说的耍不是耍钱。” “那是什么？”赵庆狐疑的扭头看了魏老虎一眼。 魏老虎那张凶恶的脸上现出一丝猥琐的笑容，“除了耍钱还能耍什么？女人呗！” “女人？”一听到这两个字，赵庆的双眼一亮，呼吸明显的粗重起来。 赵庆生平两大爱好，一个是耍钱，另一个就是女人。女人还要排在耍钱之前。 魏老虎在他耳边低声道：“听说没有？铁路器材俱乐部那开了一个舞厅，里面黑咕隆咚的，听说有不少小马子都在那边混，要不今天咱们过去开开眼界？” “好呀！”赵庆只觉得全身都痒痒起来了，“你们等等我，我上趟厕所，回来咱们就走。” 赵庆起身离座，魏老虎笑眯眯的看着他出了饭店，再一转头时，笑容消失不见，满脸都是杀气，他瞪着小光，“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他又不是傻子，你直不楞登提这事儿，万一引起他的疑心怎么办？” 小光被他说的低下了头，恨声道：“难道真要我把小桃红介绍给他，我不甘心。” 魏老虎轻蔑一笑，“一个小马子而已，咱们要是挣到钱了，这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你他妈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别跟我玩深情这一套。” 他的手往门外一指，“你现在就去找小桃红，把她领到铁路器材舞厅去，告诉她，只要她能把赵庆迷住，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钱有的是。” 小光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小桃红是他刚认识的一个小马子，今年才二十岁，条顺盘亮，玩起来还特别放得开，把她拱手让给赵庆，他还真有些不甘心。 不过他可不敢违抗魏老虎的话，心里再不愿意也得听命。 小光走后不久，赵庆从厕所里出来了。 魏老虎瞬间又换了一副脸孔，“赵兄弟，咱们走吧！” 几人出了饭店，打了一辆车，直奔铁路器材舞厅。 铁路器材俱乐部原本是家电影院，因为这些年电影不景气，也没有观众，俱乐部被私人承包，改成了舞厅。 在这个娱乐资源匮乏的年代，跳舞成了很多人唯一的选择。这种男女身体接触过于频繁且亲密的娱乐行为成为红男绿女的最爱，舞厅也成了很多已婚男女婚内出轨的最佳温床。 东北人民把这一行为形象的称为搞破鞋。 革安有两大舞厅，铁西区的铁路器材，历山区的劳动大厦，这两个地方也自然而然成为搞破鞋的圣地。 有一句顺口溜说的很形象。 两腿一抬，铁路器材，两腿一跨，劳动大厦。 晚上八点多，正是舞厅人最多的时候，无数的革安时尚达人尽聚于此。 女的一个个都烫着眼下最时兴的爆炸烫，穿着各式各样的花裙子，踩着高跟鞋，打扮的花枝招展。 男的全都是西裤衬衫，衬衣雪白，裤线笔直，大尖头皮鞋铮光瓦亮，小头发抿得油亮油亮的，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一下出租车，赵庆的两只眼睛就不够用了，他瞄着舞厅门口那一个个打扮入时的小马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魏老虎上前，轻轻拍了他的后背一下，“赵兄弟，咱们进去吧，里面的小马子更多。” “好，好。”赵庆忙不迭的答应道。 舞厅大门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大妈，不断的对进来的人机械的重复了一句话，“旁边买票，男的一块，女的五毛。” 魏老虎冲身后的小弟甩了一下头，小弟会意，跑到旁边的售票窗口买了四张票。 在这个看电影才两毛钱的年代，舞票一元确实有些贵了，但这依然不能阻挡时尚男女对跳舞这项活动的热爱。 赵庆在魏老虎的陪同下走进舞厅大门。 刚一进去，舞厅内昏暗的光线让他很不适应，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正中央有一个舞池，几十对男男女女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 舞池的一圈坐着一些没下场的人，男女都有，他们喝着汽水，嗑着瓜子聊着天，有的男女手已经拉到一起去了，更有甚者还搂到了一起。 赵庆明显的兴奋上了，看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眼眶。 他的所有表现都被魏老虎看在眼里，魏老虎心中暗喜，看来今天有门儿。 就在赵庆眼神四下乱飞的时候，小光带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款款走了过来。 第47章 再见姚叶 赵庆一看到这个红衣女人，眼睛当时就直了。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土老帽，前妻姚叶就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除了姚叶，他凭借优渥的家世和采购员工作的优势，也和几个风（河蟹）骚的女人发生过关系。 但是眼前这个红衣女人，和他以往接触过的都不一样。 这个女人的五官其实照比姚叶要差不少，但是她身上的那股子自相矛盾的风情，却给赵庆带来了极大冲击。 很明显，红裙子年纪不大，脸上稚气未消，但是偏偏身体成熟的很，嘴角流露出一丝看破红尘的玩世不恭，这两种矛盾的气质竟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一下子就把赵庆吸引住了。 魏老虎一直在观察赵庆的表情，看到他这副样子，魏老虎心中又是一喜，百分之八十了。 魏老虎开声说话，“小光，你怎么才来？还不赶紧把你表妹给赵兄弟介绍一下。” 小光有些不情愿，被魏老虎一瞪，只能悻悻说道：“赵哥，这是我表妹陶红，人家都管她叫小桃红。小桃红，这个是赵哥，赵哥可是青年商店的采购员，老好使了，将来你要买个什么漂亮裙子和雪花膏都可以找赵哥。” “小桃红，好名字，人如其名。”赵庆不停点头，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像刚进舞厅时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 小桃红在来的路上被小光一再叮嘱，说是今天给他介绍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对此小桃红也是满心期待。 她学习不好，家里条件也很一般，初中都没毕业就跑到社会上混，混了几年，跟了几个所谓的大棍棒，除了落下一个烂货的名声外，没有收获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所以她才会有天真和玩世不恭混杂在一起的独特气质，没想到一下子就把赵庆迷住了。 小桃红虽然只有二十岁，但是这些年见识过很多男人，经验极其丰富，她一看到赵庆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兴趣。 “哇，青年商店的呀！”小桃红发出惊呼，“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能到青年商店找赵哥您了？” 赵庆一拍胸脯，“妹妹要是来看我，绝对没问题，喜欢什么随便挑，赵哥给你算账。” “赵哥真敞亮！”小桃红娇笑着伸出雪白的小手，“赵哥，走，咱俩跳舞去。” “我不怎么会跳，以前就是在单位的联谊舞会上跟人学过两次……”赵庆有些迟疑。 小桃红一把拉住赵庆的手，“不会跳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赵庆就这样被小桃红拖进了舞池。 赵庆的心砰砰乱跳，小桃红也不知道喷了什么，一股浓烈的香味直冲鼻端，她的身子柔软的就像棉絮，带动着赵庆在舞池里飞旋。 坐在舞池外面的魏老虎得意的笑了，“小桃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看这茬架，再有两次，赵庆肯定能被她拿下，小光，咱们哥们儿数钱的日子就要到了。” 小光将信将疑，“老虎哥，你说的那些风衣在革安真能卖得动吗？” 魏老虎吐了一个烟圈，“肯定能卖得动，《追捕》你没看过吗？就是杜秋穿的那种米色风衣，今年春天在燕京城都卖疯了，当时我就在燕京，满大街都是穿那种风衣的人，当时我就动了念头，这玩意儿随便找两个裁缝就能做出来，只要赵庆肯采购，咱们哥们一定能发一笔横财。” “还是老虎哥有脑瓜啊！”小光由衷的赞了一声。 铁路器材舞厅晚十点关门，在临关门时，赵庆和小桃红已经粘在一起了，要不是魏老虎一个劲儿的给小桃红使眼色，小桃红今天晚上就能跟赵庆走。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别后，魏老虎对小桃红说道：“妹子，只要你能让赵庆听你的，赚的钱我分你两成。” 小桃红点燃了一支人参烟，小巧的嘴唇熟练地吐了一个烟圈，“就那种公子哥，老娘还不是手到擒来。老虎哥，要不是你拦着，我今天晚上就能把他拿下，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魏老虎哈哈大笑，“我就知道妹子有本事，咱们这笔买卖就全靠妹子了。” 沪钢，热轧厂，均热车间。 生产线上，火红的钢坯缓缓经过，四周的空气都被高温炙烤的扭曲了。 车间里的气温已经高达四十五度，所有在生产线边工作的工人连裤衩都被汗水浸透了。 林致远踉踉跄跄从生产线上下来，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的袖口裤腿处流出。 他走到汽水桶前，用茶缸子接了满满一杯子冰凉的盐汽水，一仰脖，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一缸子盐汽水下肚，林致远这才觉得重新回到人间。 这就是钢铁企业生产一线的现状，难耐的高温几乎断绝了人们对生活的所有向往。 真不知道这些一线工人日复一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下班了，林致远和小伊子出了车间，外面的凉爽让两个人顿时精神一振，其实沪市现在的气温在三十二三度左右，绝对的大热天，但是对刚从车间里出来的人来说，这种温度已经很舒适了。 两人进了浴池，一边泡澡一边谈论着新轧机。 来沪市学习的五个人，全都废寝忘食的努力学习着。他们都想快点儿把新轧机的知识和使用技巧带回到革安去。 晚上吃饭时，焦乐山宣布，明天是星期天，大家休息一天。 饭桌上的几个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上了，他们想利用星期天去沪市市区逛一逛。 小伊子尤为兴奋，长这么大他还真没来过沪市，早就听说这里是十里洋场，是全国最繁华的大城市。 只可惜宝山区距离沪市市区很远，他们进入沪钢之后就没出去过，明天可得好好逛一逛。 “大林，明天咱俩一起走吧？我听说南路京还有外滩都可好了。” 林致远微笑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小伊子，明天我有事，不能陪你了。” 小伊子很郁闷，自己已经是第二次约他了，可是他总说有事，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林致远就起床了，洗漱过后，吃过早饭，他坐上公交车，直奔虹桥火车站。 九点半，姚叶提着两只巨大的行李箱，从出站口走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姚叶微微摇了摇头，林致远知道，这是姚叶在给他发暗号，不让他过来和自己相认，因为她的身边全是同事。 林致远耐心的等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换了便装的姚叶终于出现在林致远面前。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差不多半个多月没见了，林致远从姚叶的眼中看到了一份渴望。 如果不是旁边有人，他敢肯定，这个小女人一定会第一时间飞扑到自己的怀里。 第48章 苍井兰 两人没有多说话，而是极有默契的一前一后走出了火车站广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上车，姚叶就死死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林致远扭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车子启动，两人在后座小声的交谈起来。 “你姐夫找到了梁静，这次托我带过来面值一万一千元的国库券。” 林致远点点头。 很明显，因为时间太短，姐夫和姐姐只能收购到这么多国库券，不过不要紧，虽然数量少了，但是频率高了。姚叶一周跑一趟沪市，每周都可以托她把国库券带过来，这样算下来，比之前挣钱的速度还快。 “我这次带了面值三千四百元的国库券，梁静看到国库券这么赚钱，她也动心了，托我带了一千元面值的国库券过来。” 姚叶一边说话，一边打开行李箱将国库券递给了林致远。 两人说完正事，姚叶将头枕在林致远的肩膀上，轻声问道：“你在沪钢工作辛苦吗？吃饭睡觉都怎么解决的？” 姚叶的话虽然不多，但是其中满满的都是关怀。 “我这边一切都好，住在沪钢招待所，条件非常好，吃饭在工厂食堂，一切都不用担心，倒是你怎么样？赵庆有没有继续骚扰你？” 姚叶努力的摇着小脑袋，“说来也奇怪，以前他隔三差五就去宿舍楼下找我，自从上次他跟我说了潘国龙的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我。” 一提起这事，林致远都笑出声了，“那就好，我还想呢，要是这个混蛋再去骚扰你，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不要！不值得！”姚叶的手突然加力，声音中充满了恐慌。她是真的担心林致远为了她和赵庆起冲突。 两人轻声细语聊了一路，出租车停在工商银行门口的小广场。 林致远和姚叶下车，他们又见到了王胖子。 王胖子表现的依然很热情，“兄弟，又来了？这次带了多少货？” 林致远将国库券拿出来，王胖子一一清点完毕，按照现在的价格付了钱。 林致远得到一万两千元的现金，姚叶是三千七百五十元，梁静那份儿最少，到手一千一百元。 王胖子笑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线，“兄弟，下次记得还来找我。” 林致远拉着姚叶转身就走，王胖子身后出现两个人，死死盯着林致远的背影，当他们看到林致远又走进工商银行后，三人齐齐的泄了一口气。 “妈蛋，这小子越学越精了，他要是每次都汇款的话，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王胖子点了一支烟，“我倒是有点欣赏这小子了，万事谨慎，安全第一，算了，你们两个也别多想了，这样也好，咱们还是老老实实赚这份钱吧！毕竟抢劫是重罪，真要露了，咱们三都得进去，要是赶上严打……”他打了个冷战。 林致远拉着姚叶进了工商银行。姚叶一听说要汇款，表现的有些抗拒，“致远，汇款的手续费可不少啊！我带回到革安能省不少钱呢！” 林致远摇摇头，回身看了一眼，“你注意到刚才王胖子身后那两个人了吗？目光凶恶，一看就不是善类，恨不得当众就把咱俩的钱抢走。” 姚叶一听，花容失色，慌慌张张回头去看。 “别看了，早走了！所以说这点手续费跟钱被人抢走比还是不值一提的，听我的，你把进货的钱留下，剩下的也走汇款。” 这次姚叶没犹豫，林致远说什么就是什么。 姚叶留了一千五百元的进货钱，将剩下的钱都汇走了。 两人再次来到批发市场，林致远陪着姚叶又买了一堆的沪市小商品。 回到虹桥火车站，姚叶将两大箱小商品送回到宿舍，林致远依然去铁路旅社开了一个单间。 五分钟后，姚叶敲开了房门。 林致远刚刚打开门，姚叶一下子就跳到了林致远身上，双唇没命的在他脸上亲来亲去。 “致远，我好想你。” 林致远抱着她走进浴室。 每前进一步，地上就多了一件衣物。 …… 两人缠绵了整整一个下午，全身像是被抽去骨头的姚叶趴在林致远的胸口，将她认为所有有趣的事讲给他听。 林致远抚摸着姚叶光滑如缎子般的长发，突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 姚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我不敢想，自从离婚之后我觉得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现在我就是想多挣一点钱，等将来我老的时候，能有一个保障。” 林致远双臂加力，将她抱得紧紧的，“放心吧！有我在，你一定会很有钱的。” 姚叶嘤咛一声，抬起美丽的大眼睛，“致远，我要很严肃的跟你谈一件事。” “什么？”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你还年轻，如果身边有合适的女孩，你要主动去追！不能因为我的存在，影响你正常恋爱，你必须答应我，不然，我现在就离开你……” 林致远默然半晌，伸手撩开她的长发，再次将她抱得紧紧的，“姚叶，你为什么会这么善良？” 姚叶早已泪流满面，“致远，如果我没离过婚，如果我还是个姑娘，我一定不顾一切追求你，但是我现在没有资格了。” “其实，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结婚……”林致远悠悠的说了一句。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晚八点，林致远退了房，他必须要赶在末班车之前回到宝山区。 当他踏入沪钢招待所大门时，迎面看到一群个子矮小，穿着西装的人正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林致远侧耳一听，就听出这群人是虹国人。 沪钢的全套生产线都是从虹国进口的，这里出现虹国人并不反常。 这些虹国人个子普遍在一米六五左右，人手一个行李箱，对着前台的接待小妹，一口一个哈依，动不动就鞠躬，显得很有礼貌。 林致远从他们身边走过，他注意到有一个齐耳短发的漂亮女孩似乎在偷瞄他，这个女孩有一张可爱的童颜，在一群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中间，显得很是醒目。 林致远冲她一笑，短发女孩立刻羞红了脸。 林致远没有停留，走到电梯前。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几句悦耳的女声，“小姐，我是佐藤株式会社的中文翻译苍井兰，在我们入住期间，有任何问题您都可以和我联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一听到苍井两个字，林致远情不自禁回头，再次与那个漂亮女孩对视起来。 难道说每个姓苍井的女孩身材都这么好吗？ 第49章 请客 第二天是周一，林致远照例在五点半起床，围着沪钢招待所的院子晨跑。 很意外的，林致远竟然看到昨晚见到的苍井兰也在晨跑。 她穿了一套淡蓝色的运动服，脚下是一双美津浓的慢跑鞋，扎了一根白色的发带，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青春的气息。 林致远是呈正时针方向跑，而苍井兰则是逆时针方向。 每隔几分钟，两个人都会擦肩而过一次。 林致远注意到，苍井兰的眼睛弯弯的，是典型的笑眼，亲和力很强。 每次会面，苍井兰都会礼貌的冲他微微点一下头，林致远也会对她报以微笑回应。 跑了半个小时后，林致远回到房间冲凉。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苍井兰来到招待所的前台，向工作人员打听林致远的信息。 当她得知林致远一行人来自革钢，这次到沪钢是学习新轧机的使用方法后，苍井兰的眼睛闪闪发亮。 这次佐藤株式会社到沪钢是为了推销他们的最新生产线。 接连两次和林致远碰面，这让职业敏感度很高的苍井兰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一丝好奇，所以她才去前台打听林致远的基本信息。 没想到一问之下，竟然有意外惊喜，林致远来自华国最大的钢铁企业革钢。 相对于沪钢来说，革钢的规模更大，而且他们的生产设备陈旧，绝大部分都在超期运转。 对佐藤株式会社来说，革钢就像一个未开发的巨大宝藏。 如果能够将佐藤的生产线打进革钢，将会获得巨大的经济利益。 苍井兰不敢怠慢，快步上楼，向自己的老板佐藤忠一郎汇报去了。 佐藤忠一郎只有一米六的身高，但是这具瘦小枯干的躯体内，却隐藏着一个生意人无比清明的想法，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让他拒绝不了的商机。 “苍井小姐，和革钢代表接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取得他们的好感和信任。如果能够攻下革钢，这对佐藤株式会社来说，是一个天赐的发展良机，我们很有可能凭借革钢的订单，一跃成为虹国最大的钢铁设备生产商。”佐藤忠一郎眼中闪现着兴奋的光芒。 苍井兰郑重其事的鞠了一个躬，“哈依，社长，我一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 佐藤忠一郎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大叫，“把所有人都叫到我的房间来，我们要紧急开一个会。” 他们所在的楼层立刻鸡飞狗跳，所有的虹国人员都赶到佐藤忠一郎的房间。 佐藤忠一郎亢奋的声音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涩谷，作为本次随行人员中的技术负责人，我要求你尽快制定出针对革钢的技术方案。” 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社长，可是我对革钢一无所知，我们这次来只带来了针对沪钢的技术方案。” “马上给国内打电话，动用一切力量尽快查清楚革钢的现状，快，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佐藤忠一郎情不自禁的在房间里转起圈来。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一座金山。 ******晚六点，林致远五人拖着疲劳的双腿回到沪钢招待所，刚刚走进大门，他们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招待所的大厅里，在佐藤忠一郎的带领下，五名人员齐刷刷的深鞠一躬，苍井兰那清脆的略带口音的中文响起，“尊敬的焦总工，尊敬的革钢各位同仁，大家晚上好，我们是虹国佐藤株式会社的代表。” 苍井兰的话音刚落，佐藤忠一郎便快步上前，面向焦乐山，郑重其事的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焦总工，这是我的名片，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虽然一天时间太短，他们并没有获得多少革钢的信息，但是却把林致远等五人的情况打听了清清楚楚。 他们知道，此次赴沪钢学习的五人中，以总工程师焦乐山为首，所以焦乐山就成了他们的主攻目标。 焦乐山不愧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在经历了最初的茫然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他接过佐藤忠一郎的名片后，询问的目光射向站在人员旁边的沪钢接待处处长于长明。 于长明在焦乐山耳边低声解释了几句，“焦总工，这几位是虹国佐藤株式会社的代表，递给你名片的是佐藤忠一郎社长，他们十分想和你们交个朋友，为此佐藤社长特别提出，今晚想请五位共进晚餐。” 焦乐山下意识的就想拒绝，还是算了吧！ 可于长明似乎察觉出了焦乐山的想法，马上说道：“焦总工，佐藤株式会社是沪钢的设备供应商之一，我们之间合作过几次，都很愉快，毕竟他们是外宾，我希望焦总工还是答应他们的请求，毕竟只是吃一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焦乐山回过头，用目光征询其他几人的意见，方大同和李涛都没吭声，林致远却微微点了点头。 焦乐山心中有了主意，低声问道：“于处长，他们请我们吃饭为了什么？” 于长明一笑，“还能为什么？想卖给你们设备呗！” 苍井兰这时又鞠了一功，“焦总工，请不要多心，我们只是想请贵方人员喝一点酒，聊聊天，增进一下友谊，另外佐藤株式会社作为虹国排名靠前的钢铁生产设备供应商，说不定能为贵方提供一些你们需要的技术信息。”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又有于长明的面子卡着，焦乐山只能同意。 晚饭就设在招待所餐厅的包房里。 佐藤株式会社的人为了招待焦乐山等人也是煞费苦心了。他们知道这五位都是东北人，所以特意委托于长明从外面的饭店请来了一位沪市很有名的东北菜大厨，专门做了一桌东北风味儿的美味佳肴。 到沪市工作已经一周的老五位还真有点馋家乡菜了，一看这一桌的烧茄子，酱炖鱼，锅包肉，不禁食指大动。 在苍井兰的翻译下，双方人员互相做了介绍。 佐藤忠一郎和焦乐山握手之后，冲身边的涩谷平太点了一下头，涩谷平太马上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厚摞印刷精美的宣传资料，依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给焦乐山。 苍井兰在旁边解释道：“焦总工，这是我方所生产设备的宣传册，上面有很详细的技术指标，其中很多设备都在沪钢安装调试完成，目前已经开始投入生产了，目前反馈相当不错，还请焦总工及各位在闲暇时能够看一看，说不定对贵方也有用处。” 焦乐山双手接过宣传材料，心中感叹，先不说别的，就冲他们对待工作的这股子热情，人家实现战后经济腾飞就不是没道理的。 第50章 道歉 晚宴进行的波澜不惊，主要是宾主双方第一次见面，谁都放不开，而且语言不通，只有一个翻译为十个人服务，确实有点忙不过来。 焦乐山吃的很少，整个晚宴他几乎都拿着那些宣传材料认真的阅读。 焦乐山是革钢第一批大学生，实践经验丰富，对热轧厂的设备了如指掌，而佐藤株式会社的宣传材料中就有不少热轧厂需要的现代设备，这些设备领先热轧厂那些老古董几个时代。焦乐山看的双眼放光，宣传材料拿在手里就放不下来了。 整个晚宴过程几乎都是焦乐山在提问，苍井兰将他的问题翻译成东语后，由东国的技术负责人涩谷平太做解答。 佐藤忠一郎见中方对自己的设备这么感兴趣，不禁喜上眉梢。 晚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焦乐山见天都黑了，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告辞。 临行前，他和佐藤忠一郎握了手，“佐藤先生，贵公司的设备确实非常先进，我会尽快将贵方的这些材料送回革安，交到我们的领导手里。” 佐藤忠一郎再次郑重其事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那就麻烦焦桑了。” 中方人员依次走出包间，因为年轻的原因，林致远和小伊子落在最后。 就在林致远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他听到身后的涩谷平太说了句话，“只拿实在是太落后了，刚才那个只拿人看到我们宣传册的时候，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了，真是可笑，哈哈！” 涩谷平太说的是东语，林致远听不懂，但是只拿这个词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林致远心头腾的一下燃起怒火，他霍然转身，直视涩谷平太，“你刚才说什么？” 涩谷平太自知失言，脸胀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沪钢接待处的于长明处长本来都已经走出包间了，听到身后林致远的怒吼声，吓得他急忙又返了回来，“出什么事儿了？” 林致远一指涩谷平太，“于处长，你让他自己说。” 于长明的目光先是看向涩谷平太，最后落在了苍井兰的身上。 苍井兰的小脸变得煞白，她连连鞠躬，“对不起，涩谷先生绝对不是故意的，我为他的口误向贵方表示道歉。” 焦乐山、方大同等人也都返了回来。 “大林，这是怎么了？” 林致远一字一顿道：“苍井小姐，请将我的话一字不落的翻译给贵方人员。” “哈依！” 林致远再次指向涩谷平太，“涩谷先生，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简单，你们想要卖设备赚钱，而我们需要更先进的设备，这本来是一场交易，但是因为你的口中说出侮辱性的词语，让我们不得不怀疑贵方的诚意。现在已经不是一九三七年了，容不得你们在这片土地上继续撒野，我需要你的道歉。” 苍井兰原原本本的将林致远的话翻译过去，佐藤忠一郎的脸当时就黑了下去，他冲着涩谷平太怒吼道：“巴噶，涩谷，你马上道歉，因为你的愚蠢，我们很有可能失去一个大客户，你要为你的愚蠢言行负责。”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今后一定注意。”涩谷平太连连鞠躬。 众人都在旁边看着。 不知为什么，看着东国人在自己面前赔礼道歉，他们都觉得非常过瘾。 焦乐山对林致远的印象又上了一层楼。 林致远深吸一口气，“佐藤先生，苍井小姐，不可否认，现在神州落后东国很多，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的经济总量会超过你们，而且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最后再给你们一句忠告，如果到神州来做生意，就要尊重这里的人。” 林致远说完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小伊子看得热血沸腾，情不自禁鼓起了掌。 中方人员都撤了，只留下东国人员。 涩谷平太胆战心惊的看着即将处于暴走边缘的佐藤忠一郎，嘴唇动了几下，之后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佐藤社长，今天是我失言了，请惩罚我吧！” 啪！ 佐藤忠一郎愤怒的抬起手，直接给了涩谷平太一记响亮的耳光。 “苍井，马上给国内总部打电话，让他们再派一名技术负责人来。” “哈伊，我这就打电话！” “新的技术负责人到来后，马上把这个混蛋赶回国内，我不想再见到他。”佐藤忠一郎暼了一眼跪在地上，失神落魄的涩谷平太，转身就往外走。 ****** 林致远等人并没有回房间，他们被于长明硬拉到外面一家小饭店里。 于长明说林致远今天为国人争光了，他必须要请一顿。 由于没有了东国人，大家都喝的很尽兴，就连焦乐山也破例的多喝了两杯。 于长明也改口跟着大家一起称呼林致远为大林，“大林，好样的，刚才你那番话说的我都有点热血沸腾了，来，咱们干一杯，到底是革钢的人，敢指着东国人的鼻子骂，过瘾，痛快！” 林致远仰脖干下一大杯冰凉的啤酒。 焦乐山不舍的望着手中那摞宣传材料，他是从特殊年代走过来的人，心里对各种运动存有极大的阴影，他担忧的问道：“这些材料还送回革安不？” 林致远展颜一笑，“干吗不送？该骂的时候就要痛快的骂，但是东国的设备确实比咱们先进，该买也要买，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十点。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林致远按时起床，换上回力运动鞋后，出了沪钢招待所。 大门外，有一个靓丽的身影一直在等他。 林致远一出来，苍井兰就迎了上去，还没说话，就先鞠了一个躬，“林桑，我再次为涩谷先生的不当言论向您道歉。” 林致远看着苍井兰那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心中邪恶的想道，我要不要做一个英雄呢？ “苍井小姐，犯错误的人是他，又不是你，你犯不着为他道歉。” “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同事，林桑，我们社长已经更换了技术负责人，涩谷先生马上就要被赶回国了。” “那样最好，你们社长是做大生意的人。”林致远心想，看来佐藤株式会社是非常重视革钢这单生意的，从他们这么迅速的处理此事就能看得出。 林致远没再说话，出门后慢慢的跑了起来，苍井兰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林桑，想不到你也有晨跑的习惯，看来以后我有一起运动的伴儿了。” 林致远的目光飞速的从她不断跳跃的运动服上掠过。 倒不是他下流，而是太刺激了。 想安安静静跑个步都不行。 第51章 苍老师 佐藤株式会社的动作很迅速，第三天，新的技术负责人田中次郎就赶到了沪市，涩谷平太收拾好行囊，灰溜溜的回国了。 佐藤株式会社和焦乐山等人的联系更加密切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过来拜访一下。 焦乐山也和革钢那边取得了联系，并将东国的宣传材料送回到革安。 革钢的领导看完佐藤株式会社的宣传材料后，也对东国的这些先进设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派出了专门的设备小组与东国进行了接洽，双方初步达成协议，在佐藤株式会社结束沪钢的工作之后，便会启程去革安，对革钢进行一次访问。 这些后续事宜就与林致远无关了，他每天的生活规律的很，早起跑步，然后下车间学习工作，每个周日跑到火车站去接姚叶，然后两人一起去静安工商银行兑换国库券。 几周时间，林致远手里的资金就犹如滚雪球一般，飞速的膨胀到了九万元钱。 之所以膨胀的速度如此之快，还要归功于姚叶。 姚叶收购国库券的途径很窄，只限于铁路内部的那些同事，不像林致远和李钢，背靠革钢庞大的职工群体，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就可收购到足够数量的国库券。 在收购了几次之后，与姚叶熟悉的那些同事手里的国库券都卖光了。 姚叶又不想舍弃这么好的赚钱途径，她便跑到站前地区的金融大厦，那里是一个类似静安工商银行小广场的地方，常年汇聚着一群倒腾外汇、国库券以及革安地区企业内部债券的人。 姚叶就从这些人手里收购了一些国库券，当然价格要比同事那里贵一些，大约是八十元至八十五元能收购到面值一百的国库券。 虽说是成本增加了，但是要多少有多少。姚叶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致远，林致远马上打电话给姐夫李钢，让他每周都去金融大厦下面买国库券。 就这样，李钢每周都能收到足额的国库券，虽然利润率从百分之四十多掉到了百分之三十多，但是交易频率增加了，交易总额也在不断扩大。 三万的本钱一周时间就变成了四万，下一周又变成了五万四…… 随着本钱扩大，每周交易带来的净利润，从最初的一万元，变成了两万元，三万元…… 以致林宁静每周接到弟弟的汇款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的工资每月七十六元，一年下来才九百多，可现在每个礼拜从她手里经过的钱都是几万几万的。 这在八十年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林宁静害怕这真的只是一场梦，有一天梦醒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 又一个清晨，林致远换上回力运动鞋，出了招待所。 门口，苍井兰依然像平时一样等待着他。 林致远极自然的抬起手臂，喊了一声苍老师。 苍井兰白玉般的脸颊下面透出了一点点胭脂红，她撒娇般的跺了一下脚，“林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师，我的职业是翻译。” 林致远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苍老师。” 苍井兰很无奈。 两人每天都在一起晨跑，越来越熟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致远开始喊她苍老师，苍井兰几次抗议都无果。 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苍井兰对林致远越来越了解。她惊奇的发现，这个帅气的神州男人知识量极为丰富，而且说话特别风趣幽默，和他聊天永远不会嫌闷。 这打破了苍井兰心目中神州男人刻板严肃的旧印象。在苍井兰没来神州时，她认为这个国家幅员辽阔，但是又封闭落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应该没什么见识，是林致远彻底改变了她的固有想法。 “林桑，你是我认识的神州男人中最特别的一个。” “苍老师，你是我认识的诸多老师中最爱运动的一个。”林致远又说了一句让苍井兰摸不到头脑的话。 “林桑，你什么时候回革安？”两人并肩奔跑在小路上。 八月的沪市，只有清晨这短暂的一段时间稍微清凉一些，所以苍井兰最爱沪市的早上。 早上有清风，有露珠，还有永远有趣的林桑。 “本来预计是十月中旬结束学习，但是看现在的进度应该可以提前到九月末，苍老师，你们什么时候去革安？” 苍井兰很认真的回答道：“我们的工作将会在这个月底之前完成，社长要求我们先回国，准备充分之后再启程去革安，我估计要在十月之后，林桑，到时候我们又会见面了。” “行，苍老师，如果你去革安，我请你吃东北有名的杀猪炖菜。” 听到杀猪两个字，苍井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恐惧，她根本不知道林致远说的是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翻译，她有她的骄傲，绝不能让林桑发现自己的无知。 两人渐渐远离了招待所，跑到了沪钢附近的一处小市场里。 他们两个都吃腻了招待所的早餐，自从林致远发现这个小早市之后，世界就向苍井兰打开了一扇神州美食之窗。 神州人的早餐实在是太丰盛了。生煎，小笼包，豆腐脑，豆浆，鸭血粉丝汤，煎饼果子，小馄饨…… 从此以后，除了阴天下雨，苍井兰再也没在招待所吃过早餐，这也成了她和林致远之间共有的一个小秘密。 很快，两人面前就摆了两盘生煎，两碗豆腐脑。 苍井兰吃的眉开眼笑，下筷如飞，转眼间，一盘生煎都被她消灭了。 林志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凝视着她。没来由的，苍井兰的心突然加快跳动。 “苍老师，是不是你们东国的女孩子都这么能吃？”林致远没头没脑的说出这句话，气的苍井兰恨不得将碗里的豆腐脑扣在他脑袋上。 “林桑，你这样太没礼貌了，如果你不改正，将来很难找到女朋友。” “苍老师，如果你不改变你的食量，恐怕也很难找到男朋友。”林致远针锋相对，把苍井兰气得哑口无言。虽说她是一个汉语翻译，但是终究没有说母语的林致远牙尖嘴利。 几乎每次，苍井兰都被林致远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可恶的林桑了。隔三差五的，苍井兰就要在心里暗暗发一个这样的誓。 但是第二天，她就总是鬼使神差的守在招待所的门口，期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男人让她原以为平平无奇的神州之旅变的异彩纷呈起来。 第52章 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八月是革安一年中最炎热的月份。 为了驱散滚滚热浪，铁路器材舞厅的四个角落安放了四台电风扇，四台电风扇全部开到最大，风呼呼的吹向舞池内，将很多女士的裙摆吹的飘飘欲飞，竟然多了一丝暧昧。 赵庆搂着小桃红纤细的腰肢，随着乐曲声翩翩起舞。 一低头，赵庆就能看到小桃红那如丝的媚眼，他的心不禁再次心猿意马起来。 这个小妖精，难上手的很，虽说和自己出来跳了几次舞，但只要一提出带她走，小桃红就坚决不答应，弄得赵庆百爪挠心，瘙痒难耐。 “赵哥，上次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亲戚那边还等着回话呢……”最后一个字，小桃红故意拉长了尾音，并摆动了几下身体。 夏天穿的衣服少，赵庆只觉得全身电流乱闪，有些控制不住了。 “小桃红，不是我不帮忙，青年商店是正规国营商店，来路不明的商品是进不去的，你就别为难我了。” “赵哥，我亲戚的商品也是正规渠道来的，燕京货，所有的手续都有，你就帮帮忙呗！”小桃红再次扭动了几下身体。 “真的？”赵庆将信将疑。 “你跟我来！”小桃红伸出柔软的小手拉着赵庆出了舞池。 “喏，你看吧！”小桃红从魏老虎手里接过一个档案袋，气鼓鼓的硬塞给赵庆。 赵庆打开一看，你还别说，营业执照上写着燕京卫红服装厂，红彤彤的大印盖着。 魏老虎上前一步，谄媚的笑着，“赵兄弟，你看看吧，所有手续都是正规的。”随即他压低了声音，“那边说了，只要赵兄弟肯帮忙，他愿意拿出纯利润的百分之三十感谢你。” 这已经不是魏老虎和小桃红第一次和赵庆提这事儿了，赵庆当了几年的采购员，什么套路不明白。 他相信，手里的这份营业执照肯定是魏老虎造的假，可是，一听魏老虎说把纯利润的百分之三十给自己时，赵庆的心动了。 他实在是太需要钱了。 耍钱，泡妞，出去潇洒，哪样不需要钱？ 可光凭自己那点工资够吗？就算还有点采购的回扣，可根本填不满自己吃喝玩乐这个大坑。 魏老虎一看赵庆这个神色，就知道有戏，“赵兄弟，我敢保证，这个风衣肯定畅销，今年春天，在燕京城，光这一款风衣，就卖了二万多件，咱们革安人口没有燕京多，就算咱们卖五千件，每件的净利润按五十算，那就是二十五万，百分之三十可就是七万五，赵兄弟，这可不是小钱儿啊！” 一听到七万五这个数字，赵庆的心脏就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行，明天你把风衣拿一件给我看看，咱们丑话说在前面，青年商店是国营商店，衣服的质量不行，我们绝对不会用的。” 魏老虎大喜，“赵兄弟你放心，风衣的质量绝对没问题，明天我让小桃红把衣服给送去。” 说着他冲小桃红使了个颜色，小桃红立刻会意，娇声道：“赵哥，这里太热了，咱们两个出去凉快凉快吧！” 赵庆瞬间明白出去是什么意思了，一想到小桃红这件红裙子下面那旖旎的风光，赵庆的腿都软了。 两人相依相偎的走出舞厅，魏老虎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这才转回头，“小光哪去了？这兔崽子还没想明白吗？” “老虎哥，不是你说怕小光哥在这碍事，不让他来的吗？”小弟怯生生的回答道。 魏老虎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扶不上墙面的烂泥，为了一个马子，到现在也想不开，熊包！” ****** 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小光双手被绑在木架上，两只脚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地，这个姿势很有些辛苦。 离远了一看，还真有些像上帝。 砰！ 一只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的打在小光的腹部。 小光一张嘴，一口胃液喷薄而出。 打他这人，部位选的极为刁钻，一看就是打架的老手。 小光喘息了半天，再次抬起头来，刚刚被抓时的视死如归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深深恐惧。 因为他知道，打他的这只拳头的主人，是革安有名的大棍棒铁哥。 铁哥真名叫陈大岩，革安郊区大营盘村人，因为打架坐过牢，出狱后带着一群手下以偷铁为生，所以被人称为铁哥。 “铁，铁哥，我可没得罪过你，我大哥是魏老虎，你给个面子……” “魏老虎算个球，他有鸡毛面子……”铁哥一张嘴，污言秽语狂奔而出。 随后他又是一拳，这下小光被他打的连胆汁都吐出来。 呜呜呜…… 疼痛，恐惧，屈辱，几种感觉混合在一起，小光哭出声来。 跟着魏老虎混的这几个月，小光觉得是他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光，横行无忌，鱼肉乡里，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打，活的那叫一个执意妄为。 但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会成为被打的对象。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小光害怕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铁哥轻蔑的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痰，“就你这熊样还出来混，回家喝奶去吧！” 铁哥又是一拳，小光被打的双脚离地，全身像虾米一样弯曲着，一股淡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流。 铁哥惊愕的看着他，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居然把尿打出来了，这个完蛋玩意儿是怎么混到今天的，哈哈！” 铁哥仰头大笑，连带着他身后的几个手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光只觉得今天是他人生中最屈辱的一天，以往看电影，他常常不自觉的拿自己跟影片中的烈士相比，觉得自己如果被敌人抓住严刑拷打，他一定会严守秘密，大义凛然走上刑场，然后怒斥敌人，最后光荣就义。 但没想到这一幕真正发生时，他是如此的怯懦，如此的怕死，现实和理想终究相差太远。 小光涕泪横流，战战兢兢问了一句，“铁哥，你总得让我知道用护啥呀？” “用护啥？”铁哥拿起刚刚从小光身上搜出来的那根警棍，皮笑肉不笑道：“我问你，这根警棍你从哪来的？” 小光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潘国龙的报复。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房门响动，一个拄着拐杖的人进来了。 “潘科长，你怎么亲自来了？这种小角色哪用劳动您大驾。”刚刚还对小光横眉立目的铁哥，一见到潘国龙，每根眉毛都带着讨好的笑意。 没办法，眼前这位是矿渣厂潘东宝的大公子，自己手下这帮兄弟还指着矿渣厂吃饭呢！ 所以潘国龙让他抓小光，铁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潘国龙在革安混子界百晓生马二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小光身前，他从铁哥手里拿过那根警棍，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可遏制的怒气。 他抬手抡起警棍就给了小光脑袋一下，“小逼崽子，敢在背后偷袭我，你不想活了？我只问你一遍，是谁让你干的？” 第53章 江湖 “是我大哥魏老虎……”小光话还没说完，潘国龙抬手又给了他一警棍，打的小光像杀猪一样嚎叫。 “我跟魏老虎都没见过面，他为什么要弄我？我让你不老实！” “别打了，别打了，是赵庆，他给了我们一笔钱……”小光呜呜哭着，把整件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赵庆说你动了他的女人。” “赵庆他妈又是谁？没听过。”潘国龙举手又要打，他现在已经没兴趣了解什么真相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搞不好自己前段时间泡的马子是这个赵庆的女人。 “别打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说，我大哥接近赵庆是为了挣钱，赵庆他爹是商业局副局长，他本人是青年商店的采购员，我大哥做了一批风衣，想通过赵庆送到青年商店里卖，这件事如果成了，能挣十多万……”小光看着警棍再次扬起，情急之下什么也顾不上，一张嘴就把魏老虎谋划了两个月的计划合盘脱出。 “十多万？”这个数字果然打动了潘国龙和铁哥。 潘国龙将手中的警棍缓缓放下，“你说的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假了我死全家。”小光为了活命，赌咒发誓。 潘国龙脸上阴晴不定，十多万，诱惑实在太大了，他转头看向铁哥，恰巧铁哥也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 “潘科长，这事值得干一下。”铁哥眼中满满的全是贪婪。从矿渣厂偷铁虽然是个赚钱的营生，但是速度慢，遭罪，哪有眼前这个来钱道挣钱快。 “那就去查一下魏老虎和那个赵庆……”潘国龙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小光很快就被从木架子上放了下来，铁哥温和的搂住他的肩膀，“兄弟，对不住了，刚才哥哥下手有点狠，如果这个事真像你说的那样，哥哥给你摆酒赔罪，以后你就跟我混吧！” 小光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头点的像捣蒜一般。 ****** 革安大北边，沙河村。 虽然已是深夜，一户农家院里，仍传出咔咔踩缝纫机的声音。 八个中年村妇正聚精会神的缝制着风衣。 魏老虎叼着烟，倚在门口，望着一屋子的风衣成品，眸子都闪现着金子的光芒。 在他看来，这哪是风衣啊！是一屋子的钱。 现在就连他都有些佩服自己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接近赵庆，眼看就要成功了，数钱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呵呵！ 什么铁哥，大兵，老鸭……这些革安所谓的大棍棒，在我看来都是井底之蛙，一个个好勇斗狠，谁要是请他们喝顿酒，说两句恭维话，这帮土老帽都能把命交给人家。 这帮连革安都没出去过的土鳖，还以为江湖就是打打杀杀，兄弟义气呢！ 现在出来混，靠的可不是谁的拳头硬，而是谁的钱多。 魏老虎悠闲地向空中吐了一个烟圈，他甚至已经想到了三年之后的发展之路。 先用小桃红笼络住赵庆，靠着他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往青年商店里送货。 现在的人们还是更信任国营大商场，同样一件衣服，在八卦市场的地摊上只能卖五十，但是出现在青年商店的柜台里就可以卖一百。 赚到钱后，可以学羊城那边在革安开一个歌舞厅，钱滚钱，越滚越大，到时候革安最有钱的人就是老子…… 魏老虎想到高兴处，突然院门处传来拍门声。 “谁？”魏老虎警惕的问了一声。 “老虎哥，是我，小光。” 魏老虎松了口气，拔出了门栓，“小光，这两天你死哪去了？” 魏老虎话音未落，院门就被人重重踢开，十几个拎着棍棒的精壮汉子夺门而入，魏老虎心思转动的极快，瞬息之间，他转身就跑，只可惜才迈出一步，一把大板锹从黑暗中飞出，准确无误的拍在他的后背上。 这一锹势大力沉，直接将魏老虎拍在地上。 铁哥大步奔出，一脚踩住魏老虎，一把雪亮的三棱刮刀抵在魏老虎的脖子上，“别动。” 魏老虎心中一凛。他一看三棱刮刀就知道今天晚上怕是在劫难逃了。 因为在街头斗殴中，三棱刮刀是最致命的武器，三棱刮刀三面开刃，血槽深，一刀下去，创口面积大而且撕裂严重，难以止血。 所以如果不是有生死大仇，混混很少用这种武器。 “哥们儿，至于吗？多大仇？”魏老虎听话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听到动静的那八个缝纫女工，从屋里出来，一看院里这种情况，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 “放她们走。”铁哥一甩头，手下将院门打开，这八个缝纫女工排着队往外走，铁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都别怕，明天还来上班啊！” 魏老虎听到这一声，就是一哆嗦。 怕什么，来什么，难道说这伙人看上了我这个买卖了？ 不用问，肯定是小光出卖了他。 魏老虎艰难的转过头，两只眼睛死死瞪着小光。 小光心虚的目光下垂，根本不敢和魏老虎对视。 潘国龙拄着手杖，缓缓的走进院子。 他手一扬，警棍和手铐扔在了魏老虎的眼前。 “我是潘国龙，哥们儿，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弄我？” 这下魏老虎全明白了。 “哥们，我有错在先，得罪了你，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潘国龙呵呵一乐，“哥们，你说啥呢？现在可是新社会了，什么打打杀杀的，你弄伤了我，我当然要走官面解决了，我都打听明白了，我这身伤可不轻，判你个三年五年的一点都不多。” 魏老虎闭上眼睛，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潘国龙也不着急，点了一根烟，就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等着魏老虎回话。 半分钟后，魏老虎重新睁眼，沙哑着嗓子，“哥们儿，我认栽了，这个买卖，我投了两千块钱本钱，钱给我，我马上离开革安，以后这事就跟我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两千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呢？”一直踩着他的铁哥脚下加力，魏老虎觉得胸口憋闷，话都说不出来了。 啪！ 两摞大团结落在魏老虎眼前，“两千没有，二百要不要？同意的话点点头。” 魏老虎太阳穴青筋毕露，但最终他还是重重点了一下头。 “好，痛快，哥们儿，你是个人物，你走吧，明天如果我再在革安看到你，那我就不客气了。”潘国龙一挥手，铁哥不情愿的抬起腿。 魏老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两摞钱，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院子。 潘国龙转回身走进屋子。 他看着整整一屋子的风衣，终于压制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来。 第54章 暴利时代 清晨，胡子拉碴的魏老虎站在革安火车站售票厅，神情木然的将两张大团结塞进窗口，“买一张往南走的车票，要最快发车的。” 售票员觉得很奇怪，“往南走，哪个城市？” “随便，越靠南越好。” 大概是魏老虎呆滞的表情有些吓人，售票员不敢再多问了，随便拿了一张车票连同零钱交给魏老虎。 二十分钟后，两手空空的魏老虎出现在月台上，他最后回身看了一眼革安，毅然决然的上了车。 我一定会回来的！ 魏老虎上了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闭目养神，发车后，车厢里的喇叭传出声音。 “下面是各地新闻播报时间，各位听众，今天是一九八八年八月二十三日，琼岛省正式正脱离粤东省，成为我国第三十一个行政省份，同时它也是我国最年轻，面积最大的经济特区……” 魏老虎猛然睁开双眼，他的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了？ 琼岛！ **** 就在魏老虎被逼远走他乡的这天中午，革安站前的川味王餐厅，潘国龙宴请赵庆。 钱是潘国龙掏的，但是出面的人却是铁哥。 原因嘛，自然是潘国龙心里有鬼。他以为赵庆是他前阵子泡上的那个马子的男人，要不然干嘛赵庆要让魏老虎敲自己的闷棍？ 为了能挣到那十多万，潘国龙决定暂时饶过赵庆，钱挣到手后再收拾他不迟。 中午十一点半，小桃红挽着赵庆，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出现在川味王的包间里。 包间里的铁哥和小光立刻站了起来。 “赵哥，你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小桃红的表哥陈大岩，老虎哥有事出门了，以后这边就是陈哥说了算。”小光胆战心惊的做完了介绍。 铁哥笑呵呵的伸出大手，“赵兄弟，久仰大名，今后兄弟们发财全依仗你了。” 赵庆神情倨傲地伸出手，漫不经心的和铁哥握了握，“你就是小桃红的表哥啊，还是第一次见面，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儿，经理才同意你们厂的风衣进入青年商店的，质量方面你一定得把好关，不然我没法交代。” 如果是换做平常，铁哥早就一个大脖撸子扇过去了。 跟谁俩呢？不知道我铁哥在革安是晃着走的主儿吗？ 不过眼下为了挣钱，什么气他都能忍。 铁哥恭恭敬敬的答道：“赵兄弟你放心，质量上绝对有保证，绝不能让赵兄弟打脸。” 就在他们在包间里说话时，潘国龙悄悄走到门前，顺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 他十分好奇，赵庆到底是谁？ 一眼望去，他看到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小伙。 潘国龙疑惑的摇摇头。 不认识。 不过他还是没敢进去，万一赵庆认识他呢？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钱先让这小子蹦跶两天。 ****** 时间进入九月，立秋之后，革安的天气已经转凉了。 青年商店的服装柜台挂起了一件件黑色、蓝色、米色的长款男士风衣。 售货员卖力地吆喝着，“都来看看啊！《追捕》里杜秋穿的就是这样的风衣。” 其实不用他们吆喝。 电影《追捕》去年刚刚在革安上映过，并且多次重映，里面的杜秋、真优美已经成为年轻人心中的偶像。 这款杜秋同款风衣一挂出去，立刻就受到小青年的热捧，一百元的高昂售价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购买热情。 要知道在革安，绝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五六十块钱，一件风衣竟然要两个月的工资。 很多年轻人节衣缩食，就为了买一件这样的风衣。 不到两个星期，革安的满大街行走的都是杜秋。 ****** 东北已经进入秋季，但沪市依然暑热难当。 好在姐夫李钢从革安打来电话，告诉了林致远一个坏消息，稍稍能降低一下心中的温度。 “致远，现在国库券越来越不好收了，金融大厦下面那些倒腾国库券的大概是知道我们把国库券卖到沪市去了，昨天我去收，有好几个以前做过交易的都不卖给我了。”李钢的声音很焦急。他跟着小舅子做了三个月的国库券，挣钱已经挣上瘾了。 如果现在让他停手不干，估计得结结实实的把他闪一下。 “姐夫，没事儿的，我们之前挣的就是两地信息不畅通的钱，革安这边早晚会知道沪市的国库券价格，就算那些人还卖给你，价格也得涨上来，再做国库券生意利润就会被压缩到很小，对我们来说已经无利可图了。”林致远说的是实情。 牛百万自传中写到，他在徽省某市以原价购入国库券，到沪市后加价卖出，靠的就是两地的信息不对等。 但是随着时间推进，这种异地信息间的差异肯定会消失，暴利时代终究会终结。 “致远，这么说这个买卖干不下去了吗？”李钢很有些舍不得。这三个月天上就像掉钱一样，就连他这个劳模也快抵受不住这种冲击了。 要不是自家老丈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李钢都想辞职下海，专门倒腾国库券了。 尤其是后期，他们的本钱增加之后，每个星期都有三四万元的入账。 试问对一个月收入一百多元的工人来说，那得是拥有多么坚韧的心性，才能抵御住这种诱惑。 林致远听出了姐夫话语中的沮丧，他笑了，“姐夫，这天底下可不只有国库券能挣钱，有的生意利润更大。” 李钢立刻来了精神，“是什么？致远，我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干，两年之后，我让你成为百万富翁。” “啊？”李钢惊愕的已经合不拢嘴了。 三个月时间，他那一千元本钱变成了两万这件事已经让他晚上睡不着觉了，现在小舅子又抛出一个百万富翁，这还得了？ 百万…… 李钢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花不完这么多钱。 有钱，也变成一种烦恼了。 在电话里，林致远和李钢对了一下账。 最后这批国库券出手之后，他们手里所有的现金大约在二十一万左右。 这种挣钱的速度即使是放在前世后期，也足以让人咋舌了。这也是为什么牛百万凭借十万元本钱起家，短短两年就变成了百万巨资。 要知道他的利润率才是可怜的几个点，而林致远凭借低价收购国库券，利润最低的时候都在百分之三十。 所以他才能在三个月时间就将手中的资金膨胀了三百多倍。 就连跟着他倒腾国库券的姚叶手中的资金都变成了四万多了，后期加入的梁静那一千元本钱也变成了一万。 一九八八年，暴利时代开启。 第55章 买股票 周日，早九点。 林致远照例等在虹桥火车站广场的出口处。 九点半，换下铁路制服的姚叶，推着一辆小车出现了，小车上放了两个大皮箱，外加一个巨大的编织袋。 这辆小车是林致远委托姐夫李钢制作的，轻钢车身，下面是四个小轱辘，不用的时候可以折叠，使用起来很方便。 因为越到后来，国库券越多，每次姚叶从革安都要带两大皮箱，外加一个编织袋的国库券。 这么多的国库券对一个成年男子都是沉重的负担，就更别说娇滴滴的姚叶了。 有了这个小车，姚叶就可以很轻松的将国库券从月台推到车站外面。 两人见面后没有说废话，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将皮箱和编织袋放到后备箱中后，两人上了车。 姚叶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萎靡。 林致远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了？” 姚叶将头靠在林致远的肩膀上，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是我太贪心了，但是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挣这笔钱了，我心里就难受。” 林致远笑眯眯的捏了捏姚叶小巧的鼻头，“挣钱的途径多了，没有了国库券，还有别的。” 姚叶的眼睛亮了，“还有什么？” “股票！”林致远沉声答道。 “股票又是什么？”很显然，姚叶听不懂林致远说的。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出租车停在静安区工商银行门口。 林致远和姚叶将皮箱、编织袋放到小推车上，走进小广场。 他们两个的身影一出现，立刻就围上来几个倒腾国库券的贩子。 经过三个多月的交易，这些贩子对林致远和姚叶已经非常熟悉了。 这对帅男美女每周都会来这里出售国库券，风雨不误，雷打不阻。 最初，因为他们带的国库券少，只找王胖子一个人交易，到后来他们带的国库券越来越多，王胖子一个人已经吃不下了，就给了其他贩子机会。 “老弟，你们又来了，这次带了多少货？” “二十多万吧！老规矩，谁先来？” 王胖子第一个站了出来，“当然是我了，老弟，这次我带了八万块钱。” “好，就从你开始。”林致远打开其中一个大皮箱，露出了里面满满的国库券。 两人按照今天的时价，一手收钱，一手交券，很快就完成了交易。 紧接着第二个贩子上来，收了六万元的国库券。 第三个，第四个…… 整整一个小时，两大皮箱外加一编织袋的国库券销售一空。 林致远和姚叶马上向旁边的工商银行走去，姚叶习惯性的要去推银行的门，林致远突然拉了她一把，“走错了，是那个门。” 他往左边那个网点的大门一指，姚叶有些发懵，她和林致远每次来都到银行里汇款，走的都是这个门，为什么林致远这次说她走错了？ 她顺着林致远的手指看去，紧挨着工商银行的那个大门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工商银行沪市信托投资公司静安证券业务部”的字样。 林致远不等姚叶反应过来，一手推着小车，一手拉着她，走进了证券业务部的大门。 姚叶不知道，此刻她走进的是神州第一个证券交易柜台，于1986年9月26日成立，标志着我们的国家从此有了股票交易。 此时的静安证券业务部虽然不是正式的证券市场，也不能代表沪市的证券市场已经建立，但这里已经可以买卖几种沪市发行的企业股票，比如飞乐音响、豫园商城。 林致远和姚叶进入营业部后，发现大厅里没有几个人，虽说沪市是神州最早成立证券公司的城市，沪市人也是最早试水股票的人群。但是现在是一九八八年，绝大多数的沪市人对股票这种新鲜玩意还没有认识。 林致远来到柜台前，“同志，我跟你打听一个事，你们这里卖豫园商城的股票吗？” “同志，豫园商城的股票刚刚发行，现在是可以购买的，一百块钱一股，您要买几股？”营业员很有礼貌。 今年，豫园商城发行了股票，由于是刚刚发行，很多人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所以每天来打听和购买股票的人并不多。 站在林致远身边的姚叶茫然睁大眼睛，她根本不知道股票为何物。 林致远又问了一句，“想买多少都可以吗？有没有限购数额？” 营业员被他逗笑了，“没有限购，想买多少都可以。” 林致远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他弯腰从小车上吃力的拎起编织袋，将里面的百元大钞都倒了出来，“同志，帮我点点钱，我先买21万的。” “多，多少？”营业员惊得站了起来。 其他营业员一看满柜台的百元大钞，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不是伐？这么多钞票啊！” “我滴个乖乖，今天算是看到有钱人了。” 沪市有钱人多，但是一下子敢花21万买股票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可是个大新闻。 姚叶紧张死了，她用小手死命的拉着林致远，踮起脚尖，“致远，别买那么多，少买一点试试，万一赔了呢！” 林致远冲她一笑，“没事的，我先把我的那份买了，然后再帮你买。” 营业厅里全是数钞票的声音，这个时候还没有自动点钞机，全靠人手，证券营业部主任看点钱的人太少，又特意跑到隔壁银行借了几名柜员过来帮着点钞。 这些柜员和林致远姚叶可是老相识了，经他们解释，营业部的工作人员才知道，这对俊男靓女是倒腾国库券的。 怪不得这么有钱！ 人多速度快，一共有六个人点钞，20分钟后，林致远那份钱点完了。 “这位同志，这里一共是21万3千5百5十元钱，你确定要用21万买豫园商城的股票吗？”营业部主任亲自接待林致远，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他们销售股票是有任务的，只这一笔，他几个月的任务都达标了。 “确定！”林致远轻飘飘的说了两个字。 营业部主任不再说什么，将钱收好后，又请林致远出示了工作证，最后点出2100张股票，又拿出一张认购收据，让林致远在上面签名。 林致远拿起一张股票认真的看了起来。这张股票上面印有沪市豫园商场股份有限公司股票的字样，颜色和一元钱的纸币差不多，最下面写着壹股，每股股票的面值是一百元，上面还有董事长和总经理的签字。 林致远拿起笔，认认真真在认股收据上的交款人姓名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手续都办好后，林致远将这2100张股票和认购收据小心的收好。 这一切做完后，林致远扭头看向姚叶，“相信我，买这个一定能赚钱。” 姚叶看着林致远温润如玉的眼睛，情不自禁的点点头，“我信你。” 姚叶一共有四万三千多块钱，她听了林致远的话，将四万元钱全部买了豫园商城的股票。 当姚叶走出证券公司大门时，这才回过味来，“致远，这么多钱就买了这么几张纸，咱们是不是被骗了？” 林致远伸手捏了捏姚叶的脸蛋，“股票是咱们国家新兴的东西，你别小看了这几张纸，将来是能挣大钱的。” 姚叶听林一韩这么说，渐渐的放下心来，因为林致远在国库券上的神奇表现，她现在对这个年轻人近乎盲目信任，既然他说能挣钱，那就一定能挣钱。 她不知道，在两年后，也就是一九九零年，一张豫园商城的股票最高被炒到超过万元。 现在她身上那400股豫园商城股票将价值四百万。 第56章 苏千成 下午，铁路旅社的单间里，上了年头的吊扇发着单调的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怀疑它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姚叶像只乖巧的小猫，趴在林致远的身上，“致远，买完股票后，我们应该做什么？” 这个问题已经是她今天问的第四遍了。 林致远很耐心，“什么都不用做，以前干嘛现在还干嘛，静静等待股票上涨就好了。” “这就可以了吗？”姚叶觉得很不可思议。这跟在家里坐着等着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这种不劳而获让姚叶产生了很严重的犯罪感，倒腾国库券也很挣钱，但至少她每周还要辛辛苦苦的收购再运到沪市出售，这中间的过程虽然忙碌，但至少有一种真实感。 现在林致远告诉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就可以赚钱。这完全颠覆了姚叶固有的劳动致富的观念。 林致远靠在床头，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了烟盒，姚叶很有眼力劲儿的帮他点着了烟。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你不是一直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吗？再忍耐两年，两年后你就可以辞职了。” “真的吗？到时候我能赚多少钱？” “说不好，但一定是让你惊掉下巴的数字。”林致远低下头亲了一下姚叶圆润白皙的额头，“以后你就是人人都羡慕的富婆了。” 姚叶抱紧了林致远，声音又变得有些伤感，“再有两周你就要回革安了，到时候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我们离得近了，见面会更方便的。” “那不行。”姚叶固执的摇头，“革安熟人太多，你我又都住的是单位的宿舍，被熟人看到会影响你的名声的，我不要。” 林致远叹了口气，姚叶说的是实情，现在的革安住房很紧张，想要在市区内租套房子挺难的。 ****** 九月中旬，革安铁东区台町地区一栋二层伪满时期遗留的小楼，悄悄搬进了一对祖孙。 爷爷六十多岁，满头白发，面色红润，声若洪钟。 孙女年纪很小，看起来还不到二十，身高却超过了一米七，身高腿长，面若芙蓉，明眸皓齿，竟是一个万里挑一的绝色美女。 这对祖孙住进小楼后，革钢、革安高级领导便像走马灯一样过来拜访。 爷爷名叫苏千成，以前曾经担任过革钢一把手，几年前上调到燕京冶金部门担任要职，如今退休了，他的儿子儿媳都在燕京工作，老头便带着唯一的孙女苏锦，落叶归根，返回革安居住。 苏千成虽然退了，但是他在革钢工作多年，门生故旧遍布革安、革钢，不客气的讲，现在革钢、革安多位官员都是老头子的门下弟子。 所以苏千成的归来成了革安地区最近时间最热门的新闻。 整整一周时间，苏家门庭若市，上门探望拜访的宾客络绎不绝。 苏千成不堪其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让家里的勤务员在门口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谢绝一切探访，苏家爷孙俩的生活这才算回归正常。 九月十七日，上午，一辆军绿色的二零二吉普车停在苏家门前。 热轧厂厂长徐大友下了车，他先是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伸手摁响了门铃。 很快，苏家的勤务员出来开了门，“请问是徐厂长吗？” 徐大友一扫往日在热轧厂时的高高在上，满脸堆笑，“我是徐大友，老厂长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一趟。” 苏千成曾经是热轧厂的厂长，当年他当厂长时，徐大友还是个小技术员。 勤务员将徐大友请进楼内。 鹤发童颜的苏千成正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报纸，徐大友进来后紧走两步，离着老远就主动伸出双手，“老厂长，我来了，虽然几年没见，但是老厂长越来越精神了。” 苏千成放声大笑，手指徐大友，“小徐子，你还跟以前一样，瞪眼说瞎话，我都六十多了，怎么可能越来越精神。” 徐大友赌咒发誓，“老厂长，我要是有一句瞎话，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好了，好了，咱们说正事儿。”苏千成摆了摆手，先让勤务员给徐大友泡了杯茶。 “小徐子，在燕京时我给你打过电话，这次回革安，我是带着孙女儿回来的，她今年十九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学舞蹈的，我一个退休老头儿可以在家天天喝茶看报纸，但是孙女儿还小，总要找个班上吧！” “那是，那是！”徐大友连声应和，心里却琢磨开了，难道说老厂长的孙女要到热轧厂上班？ 对这个猜测，徐大友自己都不敢相信。之前老厂长给他打电话，他还以为苏千成是要安排一个远房亲戚，没想到竟然是他的亲孙女。 “小锦，你下来一趟。”苏千成冲着楼上喊了一声。 很快，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儿，从二楼走了下来。 徐大友当即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苏老的孙女竟然会这么漂亮。 “小锦，这是你徐叔叔。” “徐叔叔好！”苏锦很有礼貌的叫了一声，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了一些童音，完全没有半点东北口音，倒有些像是江浙一带的人说普通话。 “小徐子，我就把孙女交给你了，我的意见是最好让她下车间，到一线去锻炼锻炼。” 徐大友当即就坐不住了，“老厂长，这可万万使不得，车间那是什么地方？您又不是不清楚，侄女柔柔弱弱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要我说还是安排到机关吧！正巧我们工会正缺一个女工委员，刚才您不是说侄女是学舞蹈的吗？那正适合工会，赶上厂子有文艺演出的时候，侄女还能帮着出个节目。” 徐大友当初拒绝潘东宝，让工会女工委员这一职位一直空缺，其实就是给苏家留着的。 谁知道苏千成连连摇头，“唱歌跳舞那是正经营生吗？如果我想让她继续跳舞，那还找你干嘛？她妈一直想让她进东方歌舞团，被我拦下了，我苏家是工人家庭出身，我的孩子必须要有工人本色。” 这下徐大友才算明白苏千成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依然不同意苏锦下车间，“老厂长，车间里糙汉子太多，说话也没个把门儿的，咱侄女长得这么漂亮，年纪又小，下车间实在是不合适，要不这样您看行不行？我先把侄女安排到厂办，让她跟着学习点实际业务，再慢慢观察一下侄女儿的爱好，将来当个财务或者劳资你看行不行？” 苏千成这才勉强点头同意。 “老厂长，您看侄女什么时候去厂子报到？我这边不着急。” 苏千成慢慢悠悠的回了两个字，“明天。” 第57章 报到 徐大友又在苏家坐了十几分钟。 “小徐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均热车间那台功勋轧机是不是三十五周年了？” “老厂长记性真好，今年十月十二号，功勋轧机就满三十五岁生日了。”徐大友的声音突然落寞了许多，“过完生日，功勋轧机就要被拆除了，从东国买来的新轧机已经在路上了。” 苏千成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他和徐大友同时陷入到回忆之中，那个热火朝天、大干快干的年代，那个他们正青春的光荣岁月。 为了热轧厂，他们挥洒过汗水，热血和激情。 苏锦瞪着美丽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两个老头。 苏千成第一个从记忆中走了出来，“小徐子，虽然你我都舍不得，但是我们都应该清晰的认识到，一台轧机使用了三十五年，其实是对我们这些钢铁人的侮辱，正是因为我们国家钢铁产业落后，才会造成这种不正常的现象。” “是，老厂长，道理我都懂，但还是有些舍不得，我记得那时候我刚入厂，您当时担任技术副厂长，领着我们这些小年轻的没黑没白地干了一个月才把轧机安装好……足足三十五年，这台轧机轧了上千万吨的钢材，所以才有了功勋轧机这个称号。” 苏千成默然半晌，“十二号那天开一个简短的纪念仪式吧！到时候我也去，老伙计为革钢，为热轧厂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不能让它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 徐大友精神一振，“老厂长，我来安排，到时候您一定要出席。” 几分钟后，苏锦将徐大友送出院门。 “侄女，明天你到热轧厂报到，直接到我办公室来，到时候见面就不能叫我徐叔叔了。” 苏锦俏皮的眨了眨眼，“我知道，徐厂长。” 徐大友大笑而去。虽然他笑的貌似很开心，但其实心里压力不小。 老厂长把孙女交给自己，这个责任可不小，尤其是苏锦长得天姿国色，这要是被自己厂子里那群牲口看到…… 徐大友打了个冷战！ 妈蛋，回厂子就得叮嘱王峰，让他必须把苏锦给我看好了，严防死守，不能给那帮小子半点可乘之机。 ****** 苏锦回到小楼里，苏千城冲她招了招手，“小锦，来，坐到我身边来。” 苏锦乖巧地坐到了爷爷身边，伸出两只纤细白皙的小手，握成小拳头，轻轻的捶打着爷爷的腿。 “小锦，我问你，这次我硬是从你妈手里把你夺走，带回到革安，你恨不恨爷爷？” 苏锦嫣然一笑，“爷爷您说什么呢？我怎么能恨您呢？我是被您和奶奶带大的，您是我最亲的人。” “那爷爷不让你进歌舞团，非让你下工厂，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苏千成温和的看着孙女。 苏锦摇摇头，只轻声的回答了一句，“爷爷，我听您的。” 苏千成抚摸着孙女黑缎般的长发，“明天你去报到，记住一点，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的孙女。” “爷爷，我懂的，我不说。” “还有，在工厂里不要留这么长的头发，上班的时候记得把头发盘起来。” 此时此刻，在职场中叱诧风云的苏千成变成了和蔼可亲的爷爷，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孙女一大堆工厂生存法则。 ****** 第二天早上，七点笛刚刚拉响，苏锦就骑着一辆崭新的天蓝色二四小飞鸽出门了。 九月清晨的风不急不徐，温度正好，一轮朝阳挂在东方，十九岁花朵一样的年纪，本应是无忧无虑的。 苏锦随着自行车长龙，缓缓向革钢的方向骑去。她慢慢的打量着这座她从小生活过的城市。 那时候爷爷是革钢的领导，她也在这里上了幼儿园，只是在小学时爷爷调到了燕京，从此远离了这座钢铁之城，但是小时的记忆还有一些依稀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在进入革钢的小东门时，苏锦冷不丁想到了妈妈丁佩，心头升起了一朵阴霾。 因为自己的工作去向问题，妈妈和爷爷闹得很不愉快。同为舞蹈演员的妈妈，希望自己能进入着名的东方歌舞团，但是爷爷坚决不同意。 他认为演员这一行就是吃青春饭的，没有手艺伴身，既不能为国家做出实际贡献，又不能为自己的将来打下坚实基础，所以爷爷坚持要自己进入革钢。 在两难中，苏锦最终选择了爷爷。 因为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自从奶奶离开人世后，爷爷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如果自己再离开他，爷爷一定会很不开心。 苏锦从来都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苏锦很快就进了热轧厂的大门。 她之所以能这么准确的找到热轧厂，是因为在前天，爷爷带着她提前走了一遍刚才的路。 苏锦的自行车刚刚进入热轧厂大门，站在门卫室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就冲她招了招手。 “你就是苏锦吧，我是热轧厂办公室主任王峰，徐厂长让我在这等你。”王峰初见到苏锦，明显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厂长让他接的女孩儿竟然这么漂亮。但是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这种惊异，瞬间恢复如常。 “王主任你好！”苏锦急忙停下自行车，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上班的工人都在好奇的打量着苏锦，没办法，这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在人群中就好像美丽的白天鹅，想不发现都难。 王峰先带着苏锦去车棚存好了车，然后将她带到二楼的厂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徐大友和书记段昆都在。 虽然苏千成让徐大友不要透露苏锦的身份，但是这种事徐大友不可能不跟书记通气。 段昆对苏锦很热情，“你就是小锦吧？长得真漂亮，很像你妈妈，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当初你父母结婚的时候我还参加过婚礼呢！” 这明显就是套近乎的，苏锦矜持的笑着。虽然只有十九岁，但是一直跟着爷爷生活的她，见多了这样的官员，这些人在爷爷家，一个个点头哈腰的，和眼前的段书记很像。 徐大友等着段昆说完话，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小苏的身份目前在厂里只有咱们三个知道，这件事必须要保密。王峰，我就把小苏交给你了，你必须得保证小苏的安全，尤其是车间那群臭小子，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峰郑重的点点头，心想，就冲苏锦这个小模样，这个任务还真不是一般的艰难啊！ 苏锦显然也听懂徐大友的意思了，她白玉般的脸颊下面，慢慢渗出了一抹胭脂的红晕。 从小美到大的她身边始终都有追求者，在这个雄性动物遍地走的工厂，恐怕这种现象会更加严重，对此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第58章 美丽的力量 “小苏，咱们办公室是厂子里非常重要的一个部门，也是直接服务厂领导的科室，在这里工作要切记，多听，多想，多做，少说话……”王峰带着苏锦向办公室走去，一路上向她交代了一些办公室应该注意的事项。 苏锦频频点头。这是她第一天上班，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两人所过之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没办法，苏锦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已经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的范畴。 “咱们办公室之前有五个人，除了我还有副主任曲东海，两个文书小李和二刘，还有一个档案管理员蒋大姐……”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办公室。 王峰拍了一下手，“大家都把手里的活停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的新同事苏锦……” 本来正在埋头工作的几位听到王峰的声音全都抬起头来，瞬间，整个办公室内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苏锦的美貌震撼到了。 手里还织着毛衣的蒋大姐脱口而出，“哎呀妈呀，这谁家丫蛋，长得跟电影里的明星一样，也太好看了。” 蒋大姐扔下手里的毛衣，热情的站了起来，拉住了苏锦的手，“丫蛋，你多大了？哎呀妈呀，你这也太高了吧？” 苏锦脸色微微发红，低声答道：“蒋大姐，我今年十九了。” “啧啧啧，正是好时候啊！”蒋大姐还要继续发问，被王峰打断了，“二刘，把你的位置挪到老曲对面，小苏，以后你就坐在小李对面吧！” 小李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女（河蟹）同志，王峰这么安排还是比较合理的。 大家上来，七手八脚的帮着二刘挪了地方。 王峰将办公室这几个同事一一介绍给苏锦。 副主任曲东海是一个面色黧黑的中年汉子，主要负责外联工作，平时不怎么在办公室呆着。 文书小李和二刘主要负责几位厂领导平时的文字材料，是热轧厂有名的笔杆子，小李今年二十五岁，已经怀孕六个半月了，二刘今年二十八，孩子已经三岁，会打酱油了。 至于蒋大姐，则是办公室最热心肠的知心大姐，今年五十二，还有三年就退休了。 “蒋大姐，待会儿你带着小苏去后勤那边把劳动服和餐具领了，小苏，中午吃饭你就跟蒋大姐和小李走，她们会照顾你的，对了，你刚来还没有饭票吧？先用我的。”王峰把一切都安排好后，带着副主任曲东海出门办事去了。 没过多久，文书小李和二刘又被厂领导找去写材料了。 整间办公室就剩下蒋大姐和苏锦了。 “小苏，走，我带你领劳动服去。”蒋大姐人很热情，但是有一个老娘们的通病，就是嘴太碎，爱打听事儿，这一路上，问了苏锦无数个问题。 “小苏，跟大姐说实话，你长得这么漂亮，有没有对象？” 苏锦害羞的摇了摇头。 蒋大姐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指导她，“小苏，我敢保证，就你这个小俊模样，不出三天就得有人过来找你，你可得擦亮眼睛，车间里那帮牲口一个都不能搭理，那帮小子驴着呢！就凭咱长得这么漂亮，至少也得嫁个厂长的儿子啊！” 蒋大姐又看了苏锦好几眼，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这下把苏锦给笑蒙了。 “蒋大姐，你笑什么？” “小苏，我突然想起一个人，跟你很般配。” 苏锦的好奇心起来了，她很想问问蒋大姐那个人是谁。 但是以蒋大姐的性格，根本就不需要她问，没出三秒钟就给出了答案，“林致远，以前技术科的技术员，现在到均热车间锻炼去了，那小伙子，大高个，人长得也帅，还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特别会来事儿，将来说不定能当厂长呢……” “只可惜，大林跟着焦总工去沪钢学习新技术了，要不然，我真想把他喊过来和你见一面。”蒋大姐滔滔不绝的给苏锦讲了三分钟关于林致远的事，虽说苏锦压根儿就没想着和这个林帅哥发生发什么点感情方面的事，但还是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没办法，蒋大姐的唠叨犹如魔音入耳，想忘记都难。 蒋大姐歪着头，欣赏着苏锦的清纯美丽，那真是越看越爱看。 “小苏，大姐今天看到你，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美人，原来我以为武小青就够漂亮的了，但是她根本就和你没法比，从今天开始，热轧厂的厂花就是你了。” 就这样，武小青成了苏锦记住的第二个名字。 中午吃饭时，苏锦拿着饭盒跟着蒋大姐和小李去了食堂。 果然不出所料，苏锦一亮相，能容纳千人的大食堂顿时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美丽的力量竟恐怖如斯。 聂长水的口水滴滴嗒嗒落在手上的饭盒里，仍恍然不知。 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工，突然鼻血长流，堵都堵不住。 蒋大姐得意洋洋，此时的她就仿佛狐假虎威中的那只狐狸，她故意回头去和苏锦说话，“小苏，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帮车间的牲口见了你就跟饿了三个月的狼见到肉一样。” 她这个比喻极不恰当，但好在涉世未深的苏锦也听不出来。 正在人群中排队的武小青，本来正在低头想自己婚礼筹备的事，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异样，直到她看到身前身后的男（河蟹）同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后，这才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人群中独自美丽的苏锦。 同样都是美女，可武小青一看到气质超凡脱俗，犹如仙女下凡一般的苏锦时，竟然也有些自惭形秽。 但短短几秒后，女人的那种嫉妒之火开始熊熊燃烧。 苏锦似乎察觉到在不远处有个女人正在瞪她，对这种眼神，苏锦非常熟悉，从小到大嫉妒她的人多去了。 她的目光勇敢的迎了上去。在比美这一块，苏锦还没输过。 啪啪……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好像传出静电传导时发出的声音。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有些人是自带天赋的，从小娇生惯养的苏锦，可能什么都做不好，但是唯独在与美女的斗争中从未输过。 蒋大姐凑到了苏锦耳边，“小苏，那个就是武小青，以前热轧厂的厂花，不过以后，厂花的称号就是你的了。” 苏锦莞尔一笑，“蒋大姐，那个姐姐很漂亮啊！我可不如她。” 这是极度自信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对美貌这方面，苏锦一向无比自信。 这时，大门外传来徐大友炸雷一般的声音，“你们特么的看啥呢？不吃饭了？要是不饿的话都给我滚出去，这是食堂，不是电影院！” 如果说刚才苏锦的出现就像按下了暂停键，那么此刻徐大友的大嗓门，就是重新摁下了播放键。 顷刻间，食堂又恢复了喧嚣和流动，一切恢复正常。 第59章 学成归来 自从在食堂见过苏锦后，武小青的心情整整一天都没好过。 这让她在做晚饭时心绪不宁，放了两遍盐，浪费了两条大黄鱼，惹得婆婆李淑娟很是生气。 现在武小青已经和潘国富登记了，由于北沟六区那户新房要等到结婚典礼之后才能正式搬进去，所以她暂时住进了潘家。 这种行为在当时的革安来说，其实会被人在背后讲闲话的，但是为了讨好潘家人，武小青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今天是周六，已经痊愈的潘国龙带着韩丽丽回家吃饭。 潘国龙依然对这个像水蜜桃一样甜美可口的弟媳兴趣不减，趁着同桌吃饭的机会，狠狠的多看了好几眼。 李淑娟和潘国富都没注意到潘国龙的眼神，只有韩丽丽看到了丈夫那色眯眯的目光，但是她被潘国龙压制了多年，即便是发现了，也只能低着头吃饭，吭都不敢吭一声。 房门响动，潘东宝夹着包回来了。 李淑娟很意外，迎上去帮着潘东宝换了拖鞋。 “你不是说晚上不回家吃饭吗，怎么又回来了？” “有好消息！”潘东宝面色凝重，看向武小青，“小青，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去工会的事情定下来了，下周一你们厂长就能通知你。”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武小青高兴的捂住了嘴，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发出尖叫声。 从她进厂的那天起，她就羡慕能坐在办公楼里的那些干部。 工厂里的等级划分是如此泾渭分明又毫不掩饰，一边是噪音轰天响，粉尘满天飞的车间，一边是窗明几净，安静和谐的办公室，还有那如鸿沟一般横在眼前工人与干部的身份区别。 为此武小青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委身于她根本不喜欢的潘国富。 但是没想到的是，即便以潘东宝的身份地位，也没帮她成功实现梦想，就在武小青已经绝望的时候，惊喜再一次来到身前，让她措手不及。 顿时，坏心情飞到九霄云外，武小青只觉得自己全身每个毛孔都洋溢着欢乐。 “谢谢叔叔，谢谢叔叔。”武小青已经不会再说别的了。 倒是李淑娟问了丈夫一句，“上个月你去找徐大友，那边不是把你回绝了吗？” “事情有变化，工会这个位置原本是给一个老领导的亲属留着的，但是没想到人家没看上这个岗位，这就便宜给咱们了，今天下午老徐刚刚给我打的电话。”潘东宝也很高兴，毕竟帮儿媳解决了她最需要的工作岗位问题，让他在全家人面前脸上有光。 老领导的亲属？ 听到这句话，武小青的心一动，“叔叔，今天厂子新来了一个小姑娘，分到了厂办公室去了。” 潘东宝双眼一眯，“这个人姓什么？” “苏锦！”武小青早就打听出了这些信息。 潘东宝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变得无比郑重起来，“小青，将来你进了办公楼，会有很多机会和这个苏锦见面的，你切记，一定要和她搞好关系。” 潘国龙突然抬起头，“苏锦？姓苏啊，难道说是苏千成的亲属？” 潘东宝点了点头，“难得老大还能想起苏千成，据我猜测，这个苏锦很有可能是苏千成的孙女。” 潘国龙难得的得到父亲的夸赞，嘴一咧，笑出声了，“这也不难猜呀！当年苏千成可是跺一脚革安都得颤三颤的人物，都说苏千成一周前回革安养老了，现在突然一个姓苏的小姑娘到热轧厂上班，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用说吗？” 最近这段时间，潘国龙靠着风衣赚了不少钱，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说话办事比平时更嚣张了。 武小青默默的记住了他们的对话。 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苏锦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容。 作为平民子弟的她，知道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真正的公平。为了她的梦想，她一直在不停的努力，想尽各种办法达成目标，这个过程她走得很艰难，为此她甚至放弃了爱情。 但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他们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好的工作，大房子，金钱这些让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他们唾手可得。 武小青在心底叹了口气，原本那些对苏锦的嫉妒此刻也不翼而飞了。 她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和苏锦搞好关系。 ****** 周日上午九点，林致远提着行李包，跟在焦乐山身后，走出了革安火车站。 他们这个五人学习小组，提前二十天完成了学习任务，赶在国庆节之前回到了家乡。 一出出站口，林致远就看到厂长徐大友，书记段昆等一众热轧厂领导班子成员集体站在外面，他们身后打着一条火红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赴沪学习小组学成归来”。 焦乐山急走两路，“徐厂长，段书记，你们搞这么大的阵势，我可不敢当啊！” “老焦，辛苦你了，五十多岁了还跑到南方学习，你不敢当谁敢当？”徐大友一把握住焦乐山的手，用力的摇晃了几下，哈哈大笑起来，“老焦，我已经在东山宾馆订了两桌，咱们这就过去，给你们接风洗尘。” 徐大友还是一贯的霸道工作风格，根本不给焦乐山回绝的机会，他一把架住焦乐山的胳膊，硬是把他塞到了二零二吉普车里。 其他人则上了后面的面包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直奔东山宾馆而去。 在车上，徐大友问起焦乐山这次的学习情况，焦乐山不住口地夸奖起林致远来，毫不掩饰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欣赏。 “厂长，书记，这次之所以能够提前二十天完成学习，主要归功于大林，年轻人脑袋灵活，记忆力又好，而且工作特别认真仔细，在沪钢学习期间，他记了整整五大本的笔记，把新轧机的使用和维修细节全都整明白了。在这里我向厂长建议，立刻建立起一个学习班，面向对象就是均热车间的干部职工，争取让他们早日掌握新轧机的使用情况。” “没问题，明天是中秋节，我给你们放一天假，出去这么久也够辛苦的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回厂之后我马上就张罗学习班的事儿。”徐大友一口答应下来。 段昆问了一句，“老焦，这个学习班的授课老师你准备安排谁？我听你的意思好像是非林致远莫属了？” “必须得是林致远，由他主讲，我们四个人给他配合。”焦乐山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 第60章 中秋 东山宾馆是革钢的指定接待单位，同时也是革安的国宾馆，建国之前就存在，各级领导人到革安检查工作，全都住在东山宾馆。 两辆车到达东山宾馆大门，大家鱼贯下车。 徐大友早就让王峰在这里订了一个大包间，他要好好犒劳一下学习小组成员。 东北的钢铁工人再一次发挥出了喝酒的彪悍，打圈，单挑，感谢领导，林致远成功的被灌醉了。 石茂才将他送回青年宿舍，“大林，下次喝酒别这么实惠了，这已经是我第二次送你回家了。” 林致远的脑袋似乎已经不会运转了，他用最后仅存的理智说了声谢谢主任，然后一头扎在床上，转眼间就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足足睡了十八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六点，林致远才醒过来。 他端着脸盆去了水房，用凉水洗了把脸，总算是彻底清醒了。 二十分钟后，他骑上自行车去了健身小区，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老李太太家，敲开了房门。 “李婶，我来看你了。”林致远一晃手中的礼物。他回来的时候买了不少沪市的风味特产，这次给老李太太带的是几样适合老年人吃的糕点。 老李太太看到两个多月没见面的林致远又出现在眼前，又惊又喜。 自从儿子去燕京工作之后，她一直一个人在革安。人越上岁数就越期盼天伦之乐，家庭温暖，林致远恰好满足了她这些需求。 虽然两人相处时间很短，但是老李太太已经把这个热心的年轻小伙子当成了自己的晚辈。 林致远突然去沪市学习，这可结结实实的闪了老李太太一下。 现在林致远回来了，还带着礼物来看她，老李太太别提多高兴了，特别今天还是中秋节，万家团圆的大喜日子。 “小林，赶紧进来，两个多月没见你，婶儿都想你了，让我看看，瘦没？”老李太太看向林致远的眼神中，满是慈爱，“你吃早饭没？” 林致远倒是不客气，“没呢！婶儿，我一睁眼睛就上你这儿来了，两个多月没看见婶儿，可把我想坏了。婶儿，这是我在沪市给你买的糕点，可软和了，你尝尝。” 老李太太当即站了起来，“你等着，婶儿给你下碗面条去，再给你卧两个鸡蛋。” “行，我就爱吃婶儿做的饭。”林致远是深知这些独居老人的心理的，他们已经退休了，常年在家无所事事，孤独寂寞，做饭是他们不多的能够体现价值的事情之一了。 老李太太的动作很快，走进厨房，接水、生火、下面、卧鸡蛋，出锅后撒了一把葱花，浇了一点香油，一碗香喷喷的荷包蛋面就做好了。 刚出锅的面条有点热，林致远要连吹好几口，才能把面条吃下肚。 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成功的把老李太太逗笑了，“我儿子年轻时吃饭和你一个样，都是狼吞虎咽的。” 林致远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和老李太太商量些事儿来，“李婶，今天是中秋节，晚上你去我家吧！我家里人多热闹，咱们一起过个节。” 这个提议很诱人，老李太太当时心就动了一下，但是嘴上还在说：“你们一家人过节，我一个外人去干吗？” “婶儿，不带这么讲话的，你怎么能是外人呢？你是我婶。”就凭林致远这甜言蜜语，三两句话就把老太太说同意了。 “行，小林，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厚着脸皮去你家看望一下你父母。” 林致远心中大喜，“那咱们就说定了，婶儿，现在时间还早，下午四点我过来接你。” 林致远将一碗面条吃的盆干碗净，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这让李婶很有满足感。 吃完面条，林致远和老李太太告辞之后，下楼骑上车回了自己家。 今天中秋节，可家里只有妈妈林秀芬一个人。 这个年代中秋节还不是法定假日，其他人要等到下班以后才能回来。 宁秀芬正在厨房里忙活，她要为今天晚上的中秋晚宴做准备。 林致远一进门，宁秀芬一个健步就从厨房里窜了出来，抱着儿子就不撒手，“致远，快让妈看看，黑没黑，瘦没瘦？” 儿行千里母担忧，林致远在沪市一呆就是两个多月，可把宁秀分想坏了。 宁秀芬的手摸在儿子的脸上，眼泪汪汪的。 “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一点儿也没瘦，还胖了好几斤。”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昨天回来，居然不回家。”宁秀芬想起这事儿就生气，打了儿子一下。 林致远故意疼得呲牙咧嘴，“妈，这可真不能怪我，我们厂领导给我们接风，在东山宾馆安排的酒席，我敢不去吗？” “妈，这是我给你和我爸买的沪市土特产，你想着吃。”林致远进厨房洗了手，“妈，我帮你做饭吧！” “我都弄得差不多了，就等你爸和你姐他们两口子回来，炒两个青菜就可以了。”宁秀芬把儿子推出厨房，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好儿子干这个活儿。 娘俩来到里屋，宁秀芬先询问了儿子国库券的事儿，“致远，我听你姐和姐夫说，你们倒腾国库券挣了二十多万，不会是你姐夫听错话了吧？” 说起这事，宁秀芬的声音都在打颤，她一个工厂退休女工，一年的退休金满打满算六百多块钱，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上万的钱，所以李刚跟她说起这事时，宁秀芬根本就不相信。 “妈，我姐夫没说错，准确的说是二十一万三千五百五十元，这里面有我姐的两万一，我把整数都买股票了，零头带了回来，喏，这是三千块钱，给你，剩下的那五百多就当是我的辛苦费吧！” 林致远从腰带里取出了三千元钱放在桌子上，这条腰带还是姚叶给他缝的，专门用来藏钱的。 宁秀芬坐在凳子上，身子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倒地，幸好林致远手疾眼快扶住了她，“妈，你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一下子接受不了。” “二十一万？致远，你真的没骗妈？”宁秀芬依然不肯相信这个现实，“我和你爸一年辛辛苦苦才能挣三千块钱，二十一万，我们得不吃不喝得攒七十年，这么多钱可咋花呀？” 林致远又是给妈妈捶背，又是倒水，折腾了半天，宁秀芬这才平静下来。 “儿子，刚才你说用二十一万买了股票，股票又是个啥玩意儿？”一个八十年代的老太太又怎么知道股票是何物？ 林致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妈妈这个问题，他想了想，“你就当它是另外一种国库券吧，反正也是支持国家建设的。” 第61章 团圆 “妈，跟你说件事……”林致远将老李太太的事说了出来，“前阵子我们车间团支部搞活动，我和一个姓李的大婶结了对子，她儿子儿媳在燕京工作，自己一个人在革安，孤苦伶仃的，这大中秋的也没人陪她，我就想把她请到咱们家来吃顿饭。” 林家一家人都很善良，这对宁秀芬来说根本不是事儿，“行啊，晚上你就去把老太太接过来，到咱们家热闹热闹。” 下午三点半，林致远骑车去了老李太太家，用自行车把她带到了自己家。 老李太太挺讲究，白天的时候特意去附近的人民商场买了两盒月饼当做礼物带了过去。 老李太太的到来受到了林家一家人的热情欢迎，吃饭的时候特意请她做了主位。 宁秀芬的厨艺不错，一桌子都是东北硬菜，小鸡炖蘑菇，红烧排骨，大肘子，香煎黄花鱼，再加几个凉菜和青菜，香气四溢，引得人食欲大开。 大家边吃边聊，老李太太这才知道，林致远的父亲和姐夫都是革钢劳模，“大兄弟，弟妹，我和小林子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是我能感觉出他的心眼儿特别好使（东北话善良的意思），从小林子的身上就能看出你们家的家教。” 老李太太说的话林大军最爱听，一高兴他多喝了一盅酒。 吃过晚饭，林家又留老李太太喝了会儿茶，晚六点时，林致远用自行车送老李太太回家。 林致远怕老太太硌屁股，特意在后座上垫了一块小垫。 老太太扶着林致远的腰，“小林子不瞒你说，今年是我这些年过得最高兴的中秋节，你父母，你姐夫和姐姐人都挺好，你们一家都是善人。” 林致远心想，是啊，除了我，我们家都是好人！李婶，对不住了，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但我保证不会干坏事。 “没事，您要是愿意的话，以后也不用非得赶上过节，礼拜天到我们家吃一顿，咱们这就说定了。” 三十五中距离人民商场并不远，骑车子十五分钟就能到。 老李太太让林致远上楼再坐一会儿，林致远婉拒了，说自己刚从沪市回来，有点累，想早点回去睡觉。 老李太太一直目送林致远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才转身上楼。 她刚进门，屋里的电话就响了。 “妈，你干啥去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李振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我去小林子家吃饭了，今天中秋节，小林子怕我一个人难受，特意请我去他家做客。”老李太太曾经跟儿子提过林致远的事。 李振山声音停顿了一下，“妈，现在坏人多……” 不等儿子说完，老李太太就不乐意了，“在你眼里，这世界上就没几个好人，你说我一个老太太，能值得人家惦记啥？” 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李振山自然不是常人，他怕的是母亲口中的林致远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接近母亲的，可是这话他又没法开口和母亲明说。 老李太太不依不饶，“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我跟你说，小林子是热轧厂的车间团支部书记，人家单位搞活动，我们这片儿的孤寡老人，残疾人和他们单位的小伙、小姑娘都结成了对子，碰巧小林子负责照顾我，人家小伙子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单位重点培养的对象。对了，他爸是革钢和东海省的劳模，他姐夫也是劳模，一家子都是好人……” 老李太太越说越生气，“你们一家三口搬到燕京去享福，把我一个人扔在革安，现在总算有个人能过来陪我说说话了，你又怀疑人家，怎么的，你非得看你妈过得不好，你才舒心呗！” 几句话把李振山说的大汗淋漓，“妈，你现在也太多心了，我就随口说一句，你这么说让我无地自容啊！要不明天我请假回趟革安，把你接到燕京来。” “你可拉倒吧！我去你那干嘛？看你媳妇儿脸色吗？我还是一个人住自在些。” 李振山无言以对。他的妻子也不是不孝顺，她的职业是大夫，有洁癖，不能容忍家里有一点不整洁，但母亲偏偏是农村出身的老太太，干什么都随意惯了，这婆媳俩遇到一起就好像天敌一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根本无法和平相处，为这事李振山愁的晚上经常睡不着觉。 老李太太发了几句唠叨，挂断了电话。 此时，万家灯火庆团圆。 潘家，武小青也做了一大桌子菜，潘家人围坐一桌，举杯畅饮。 潘国龙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弟弟，“你还恨那个林致远不？要是还咽不下这口气，哥哥我想个招，收拾一下那小子。” 武小青的心怦怦乱跳。她还是忘不了林致远的，但是现在这个敏感时候，当着潘家人的面，她又不能替林致远求情，只能暗自着急。 潘国富歪着脑袋想了想，“算了吧，反正我也调出热轧厂，小青也嫁给我了，就饶了他吧！” 潘东宝放下筷子，“老大，小青的工作刚调动，老领导的孙女又新到热轧厂，这个时候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潘国龙飞快的用眼睛瞄了一下假装低头吃饭的武小青，“那就算了，便宜这小子了。” 其实他说这些话更多的是为了试探一下武小青的反应。 这一世和前世的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 前一世，林致远和潘国富在冲突中动手打了他，造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这一世，林致远吸取了教训，并没有动潘国富，所以现在他们之间的矛盾没有那么严重。 ****** 台町，苏家。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苏千成和苏锦祖孙两人。 今天过节，苏锦破例让爷爷喝了一盅白酒，她自己也喝了一杯山楂酒陪爷爷。 可能是过节家里人少的原因，苏千成的兴致并不高，草草吃了几口饭，便背着手出门散步去了。 苏锦回到客厅看电视，刚看了几眼，电话便响了，是她的母亲杨芝兰。 “小锦，吃过饭了吗？”杨芝兰是江南人，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非常好听，苏锦的口音中就有母亲的影子。 “妈，刚吃完。” “爷爷在你身边吗？” “没有，他出门散步去了。” 一听苏千成不在，杨芝兰长出了一口气。 在这个家里，苏千成就像一个封建大家长，他说的话不允许任何人反对。 就好比他把女儿带回革安这件事，杨芝兰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女儿在她的培养下，练就了一身高超的芭蕾舞技术，本来她求爷爷告奶奶，东方歌舞团那边已经吐口了，同意接受苏锦。 但是没想到苏千成简简单单两个字“不许”，这件事就彻底搁浅了。 不去东方歌舞团也行，那你倒是把小锦安排到一个好点的单位呀！没想到苏千成竟然带着苏锦回到了革安，把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送进了傻大黑粗的钢铁厂。 杨芝兰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心里堵的慌，偏偏她还不敢反对，因为反对也没有用。 自己那个丈夫，在外面看着人五人六的，一面对自己的爹，就像耗子见了猫，屁都不敢放一下。 第62章 初见 “小锦，你暂时在革安忍耐一段时间，妈妈已经在托关系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妈妈带你出国。”一提起出国，杨芝兰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妈，可我不想出国，我连外语都不会，出国能干什么呀？”苏锦的回答差点没把杨芝兰气死。 “你是不是傻？现在人人都争着抢着出国……”杨芝兰仗着自己是长辈，开始数落起女儿，“我告诉你，外国可好了，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到处都是小汽车。你爸爸的同事李叔叔还记得吗？他的儿子现在就在花旗国，一个月能挣一千多美元，合人民币五千多……” 杨芝兰一个劲儿的鼓吹外国好，其实她的真正用意是想把女儿嫁到国外去。 她觉得以苏锦的花容月貌，一定能嫁一个大老板，到时候她就可以以丈母娘的身份跟着过去享福了。 苏锦半天没说话，对自己这个母亲，她的感情很淡。 母亲是个小有名气的舞蹈演员，长得漂亮，把父亲迷的五迷三道的。只可惜，母亲不会做家务，每天只想着化妆打扮出去玩儿，生了自己以后，她把自己往爷爷奶奶家一扔，就此撒手不管。 苏锦完全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身上没有母亲的骄娇二气，反而受爷爷影响，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很朴实无华。 苏锦已经不想再听母亲唠叨了，“妈，爷爷回来了，我得挂电话了。” 这个招数百试不爽，杨芝兰一听这话，竟然抢先挂了电话。 ****** 第二天，七点笛一拉，苏锦就骑着她那辆心爱的小飞鸽出发了。 到办公室一看，全体人员竟然都到了。 王峰一看她来了，“小苏，今天厂里要办学习班，需要占用会议室，咱们赶紧去布置一下会场，顺便再把热水备好。” 苏锦二话不说，跟着大家就去了会议室，忙忙活活半个小时，会场布置好了，苏锦也打了几暖瓶开水备用。 王峰看着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干起活来竟然很麻利，很有些意外，夸了她几句，“小苏可以呀！我还以为你像千金大小姐呢，什么都不会干。” 苏锦一笑，“主任，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住校学舞蹈了，很自立的，一般的家务活我都会干。” 站在一边的蒋大姐，神神秘秘的拽了拽苏锦的衣袖，小声道：“小苏，待会儿你就能看到林致远了，需不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下？” 苏锦害羞的摇摇头，上班这几天，林致远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她耳中，她对这个人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 当然，和男女之情无关，只是单纯的觉得能被这么多人提起，这个林致远应该是很厉害的。 会场布置完，王峰将苏锦留在了会议室为领导服务，其他人回办公室，该干嘛干嘛。 从八点十分开始，就有工人陆陆续续进入会议室。 他们看到了美若天仙的苏锦坐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顿时眼前一亮，一个个都露出了男人才有的笑容，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锦对这种情况早已经习以为常，也不生气，只是低下头，不去看这些工人。 五分钟后，石茂才、张德胜、钱有福三人拿着笔记本进了会议室，他们三个坐到了第二排。 虽然和他们不是很熟悉，但苏锦也知道这三人是均热车间的领导。 她急忙站起身，拎着暖水瓶走到三人身前，给他们倒了热水。 这时，工人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丫蛋，过来也给我倒杯水。” 声调很怪异，惹的工人哄堂大笑。 苏锦当时就慌了手脚，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石茂才豁然起身，转过身去，手指着一个工人破口大骂，“王老骚，你特么发什么骚？今天是来学习的，不是看你演戏，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扣你这个月奖金。” 石茂才这一声像炸雷一般，把苏锦吓了一跳，手里的暖瓶差点没掉地上。 被骂的王老骚脖子一缩，讪笑道：“主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石茂才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重新坐下。 钱有福乐呵呵的对苏锦说：“丫蛋，把暖瓶放着就行，渴了我们自己会倒的。” 苏锦感激的看了这个老人一眼，放下暖瓶，逃命似的回到了最后一排。 快到八点半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开了。 厂长徐大友，书记段昆，副厂长朱和风等厂领导鱼贯而入，在他们身后，是赴沪市学习的五人小组，以焦乐山为首，设备科科长方大同，李涛，林致远，小伊子紧随其后。 苏锦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高高大大的林致远。 没办法，林致远太高了，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想不发现都难。 林致远也注意到了苏锦。他愣了一下，厂子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这明显不在记忆中。 但林致远随即就明白过来，前世他是九月下旬被开除出的厂，这个小姑娘和他没有交集。 两人的目光刚一接触就分开了。 苏锦立刻明白过来，这个高大的年轻人一定就是蒋大姐口中的林致远，嗯，确实很帅，怪不得总有人说起他。 不过对帅哥苏锦基本是可以做到免疫的。她从小到大练舞蹈，见过好看的男孩多了。 不过那些跳舞的男孩阴柔偏多，眼前这个林致远确实阳刚的很，到底是钢铁厂的，他的气质倒和爷爷很相像。 厂领导来了，苏锦急忙又拿起暖水瓶，一一为坐在第一排的领导倒水。 徐大友看了苏锦一眼，说了和钱有福一样的话，“小苏，把暖瓶放这就行了，我们又不是没有手，渴了自己会倒。” 这次那群工人没一个敢说怪话的，有徐大友这尊恶神镇着，整个会议室一片安静。 “同志们，首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学习小组从沪市归来……”徐大友说了几句开场白，会议室里响起掌声。 徐大友目光如电，扫视全场，“从今天开始，均热车间的四个班组轮流到这里学习新轧机的使用方法，学习结束后会有考试，成绩优异者有奖励，成绩不合格者待岗，谁要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就从均热车间滚出去扫厕所。” 苏锦看着台上的徐大友，心想，钢厂的领导都和爷爷一个样，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好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咱们就开始学习，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大林给我们讲课。” 林致远起身，夹着笔记本走到台前。 苏锦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着他了，她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那么多人说他的好话。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帅吗？ 第63章 上课 林致远站在台上。 他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苏锦摊开了笔记本，拿起了笔，一副很认真记录的样子。 “在讲课之前我问一下，有多少没有带笔记本的人？举一下手。”这是林致远的第一句话。 坐在前排的领导基本上都带笔记本了，坐在中间的工人却没有几个带本子的，很多人都迟疑的举起了手。 林致远叹了口气，领导之所以能够成为领导，很多时候就是体现在对待工作的态度上。认真负责的逐渐高升，敷衍了事的只能永远当工人。 各行各业，差不多都是这样。 “我要讲的内容比较多，光凭脑袋记恐怕不行，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给大家十分钟时间，大家赶紧找个本子做好笔记。”林致远这番话既是对工人说的，又是对厂领导说的。 他得给领导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印象。 果然，徐大友站起身，回头看了一圈，恨声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自己了不得了？什么都能记住？来学习为什么不带本？” 后面的工人集体低下头。 “小苏，你去办公室领些本和笔，快一点。” 苏锦急忙跑出了会议室，找王峰领了一厚摞的笔记本和圆珠笔，回来以后快速的发给大家。 林致远终于开始讲课了。 “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新轧机，新轧机是霓虹国日铁公司所生产的，八十年代初的产品，虽然不是目前国际上最领先的型号，但却以故障率低，生产效率高着称，这一点在沪钢的使用过程中得到了提现，从多方面角度综合考虑，新轧机还是比较适合革钢的，下面我来讲解一下新轧机的各种参数，大家做好笔记……”林致远回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连串的数据参数。 下面的人开始记录。 苏锦也很努力的写着笔记。虽然她对生产一窍不通，但是刚进厂的她还是想多学一些东西。 但是在听了十分钟的课之后，苏锦悲哀的发现，林致远讲的对她来说犹如天书一般，每个汉字她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也不能怪她，从小学舞蹈的她在文化课方面本身就有缺陷。 林致远讲的又是和机械有关的东西，没接触过的人，听不懂很正常，别说苏锦，就连那些在车间里工作了几年的工人也听得稀里糊涂。 苏锦盯着黑板上一个个的汉字，只觉得眼皮发沉，困意上涌，林致远的声音进入她的耳中，就如催眠魔音一般。 苏锦头一沉，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到，“第一节课结束了，大家可以休息一下。” 然后整个会议室里传出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以及人们的脚步声，说笑声。 下课了！ 苏锦猛然惊醒，她急忙抬起头，擦了擦嘴，刚才睡觉的时候，一不小心口水都流到手背上了。 这时她才看到，台上的林致远正微笑的瞄了她一眼。 苏锦的脸瞬间就变成了大红布。 太丢脸了！！ 睡着了也就罢了，偏偏还流了口水，而且还被这个人全看到了。 苏锦恨不得马上出现一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林致远只是看了她一眼，马上就把目光挪开了。 徐大友和石茂才等人围了上来。 石茂才面色很凝重，“大林，你讲课的时候我看了一下那些工人的表情，好像大部分都没听懂。” 徐大友也说道：“茂才说的对，除了几个有基础的技术员，工人肯定听得稀里糊涂的。” 林致远不慌不忙，“厂长，主任，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是没办法，工人们更习惯对着机器直观学习，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实物，只能讲些理论上的东西，要想他们彻底掌握新轧机的使用方法，只有等机器安装完成后，我和小伊子亲身演示给他们看。” “也只能这样了。”徐大友知道林致远说的是实情，这些工人文化水平低，想要他们彻底学会新轧机的使用方法不能急，只能等机器安装调试完成后，再由林致远手把手的教他们。 “大林，讲了一个多小时了，赶紧喝点水。”焦乐山递过去一杯水，关切的问道：“顶不顶得住？要不下节课我讲吧！” 林致远接过水，喝了一大口，笑着答道：“焦总工你这是批评我呀，坐在台上讲课总比在车间里舒服吧，让我讲一天都不累！” 诸位领导哄堂大笑。 坐在远处的刘彦章，看着林致远被厂领导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气的他心头都在滴血。 在他看来，林致远现在享受的本来应该是他的。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要不然真就给这小子压住了。 刘彦章苦思冥想，可是我要做什么才能打压住林致远呢？ 现在这小子成了厂长和主任的香饽饽，自己说的话怕是没人肯听了。 ****** 中午，林致远被徐大友叫到了食堂的包间。 徐大友早就做了决定，在学习小组授课期间，食堂单独给他们开小灶。 苏锦拿着饭盒跟着蒋大姐、小李下到一楼食堂。 排队时，蒋大姐一个劲儿的问苏锦，“小苏，看到大林了吧？怎么样？帅不帅？” 这个问题让苏锦怎么回答？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蒋大姐立刻打蛇随棍上，笑眯眯地又问了一个让苏锦很尴尬的问题，“小苏，要不要大姐帮你做个红娘？你长得这么漂亮，咱们厂啊，也就大林能配得上你。” “不用了，我现在年纪小，家里人不许我搞对象。”苏锦声如蚊呐，都要把低到地上去了。 吃过饭后，苏锦刷了饭盒，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没超过五分钟，武小青提了一个大袋子，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王主任，曲主任，大家好！”武小青进屋之后，先鞠了一个躬，然后从袋子里面拿出一袋袋喜糖分发给大家。 众人全明白了，武小青这是要结婚了。 王峰接过喜糖，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小武，恭喜你了，听说你调到工会去了，手续办完了吗？” “谢谢王主任关心，今天上午刚刚办完了手续，已经到工会报到了。” “那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对了，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吗？哪个酒店啊？到时候我们一定去喝喜酒。” “谢谢王主任，谢谢大家，酒店定下来了，东山宾馆十月二日上午十点，到时候大家都早点去。”武小青发了一圈喜糖后，最后站在苏锦的桌前，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妹妹长得真漂亮，原来我以为自己就不错了，见到妹妹以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人。” 她这么一说，苏锦倒是不好意思了，“武姐真是太客气了，你才真是好看。” 武小青又说了好几句恭维话，这才告辞离去。 蒋大姐看着她的背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苏，你可提防着点，这个女人可不一般！” 苏锦虽然年轻，但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有八卦之心，“蒋大姐，怎么了？” 第64章 和解 在传播小道新闻这方面，蒋大姐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她凭借二十年长舌妇的深厚功底，将林致远和武小青的狗血故事描绘的活灵活现，宛如亲见。 在蒋大姐口中，武小青化身当代女版陈世美，林致远则成了令人同情的受害者。 “小苏，你是不知道，去年大林刚进厂时，多少岁数小的女工都对他动了心，这个武小青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会勾搭人，天天黏在大林身边，帮着他打饭，刷饭盒，我们都以为他们这一对成了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苏锦很配合的瞪圆了桃花眼，“怎么了？” “设备科的潘国富看上了武小青……” “潘国富是谁？” “一个小鸡崽子，个头还没你高呢，不过人家的爹是矿渣厂厂长，家里条件好，武小青就动心了，抛弃了大林，转身和潘国富好上了，你说这样的女人能要吗？呸！”蒋大姐化身为正义代表，大声斥责起武小青来。 八十年代工厂里的人都有一种朴素的道德观，虽然他们都是底层的小职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鄙视嫌贫爱富的武小青。 苏锦静静听完了故事，她对林致远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了一股同情。 原来那个笑起来那么阳光的男人还有这么一段悲惨的过往。 一时间，只有十九岁的苏锦，突然间母爱泛滥。 ****** 武小青提着袋子在办公楼里发了一圈的喜糖，之后便回到她之前工作的车间，接受了人们的恭喜之后，开始一个车间一个车间的走下去，所有的车间都走遍了，她独独没有去均热车间。 原因很简单，她怕看到林致远。 就在她散完喜糖往办公楼走的时候，迎面看到了均热车间的技术员刘彦章。 刘彦章一见到武小青，顿时双眼一亮。 他意识到，想从正面途径打压林致远非常困难，但是却可以在眼前这个热轧厂厂花身上做做文章。 如果在林致远头上扣下一顶作风有问题的帽子，说不定厂领导对林致远的印象就会彻底改变。 刘彦章笑眯眯的拦住了武小青，“小武，你这是干嘛去？” “刘哥，没事，我正准备回工会呢！” “小武，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我可是听说你马上要结婚了，挨个车间的发喜糖，怎么？瞧不起我们均热车间吗？” “不是，刘哥，喜糖不太够了……”武小青希望用这个拙劣的借口搪塞过去，哪知道刘彦章不依不饶，居然伸手捏了捏武小青手中的糖果袋，“小武，这不是还挺多吗？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好意思，来来来，我带你过去。” 刘彦章不由分手说，硬是把武小青推到了均热车间门口。 此时均热车间门口的凉亭里，聚满了人。 林致远正在给大家分发他从沪市带回来的各种风味特产，现场十分热闹。 “大林，沪市好不好？给咱们讲一讲呗！” “听说南*京路和外滩老繁华了，有机会我一定得过去瞅一瞅。” 林致远打开一盒他从沪市买的红双喜烟，散了一圈，“沪市肯定比革安繁华，南*京路和外滩确实热闹……” 就在这些工人听得正起劲儿时，刘彦章推着武小青过来了。 “都静一静，你们看谁来了？”刘彦章一看林致远也在，心中大喜，调门提高了好几度，“小武十一就要结婚了，今天是给大家发喜糖来的。” 刘彦章说这话时，眼睛却死死盯着林致远。 他是多么希望看到林致远暴跳如雷的场面，最好他能当众扇武小青几个耳光…… 可哪知林致远稳稳坐在石凳子上，笑眯眯的盯着武小青，就像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最可怜的人就是武小青了，她站在均热车间这帮工人面前，窘迫的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师傅们好，我，我是来给大家发喜糖的……”武小青尴尬的拿出一包包喜糖分发给众人。 可谁知更尴尬的场面出现了，现场这些工人没有一个伸手去接她的喜糖。 刚才说了，工人们都有朴素的道德观。武小青和林致远之前那点事儿，他们都听说了，林致远调到均热车间这三个多月时间里，凭借他的表现赢得了工人师傅们的一致认可。 现在武小青来发喜糖，又是当着林致远的面，这帮人有心为难武小青，竟然集体用这种方式让她下不来台。 武小青的脸皮都要渗出血了，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做？ 就在场面极度难堪时，林致远站了起来，走到武小青身前，伸手接过了第一包喜糖，“恭喜了，小武，婚礼什么时候办？在哪家酒店？” 林致远这是给她解围了，武小青感动的都要哭出声了，“十月二号上午十点，在东山宾馆。” “东山宾馆，好地方啊！恭喜恭喜了。”林致远故意大声说着。 有他带头，其他工人也都不情愿的接过了喜糖。 武小青最后感激的看了一眼林致远，走了。 刘彦章一开始有点失望，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火爆场面，可是转念一想，他更高兴了。 看刚刚林致远对待武小青的态度，这两人明显是余情未了啊！说不定他们两个藕断丝连，如果要是被我抓到…… 刘彦章立刻联想到了前阵子邱德瑞的下场，差点笑出声来。 车间开天吊的姚翠兰不解的问林致远，“大林，武小青这么对你，你就不生气吗？” 林致远吐了一个烟圈，“我为什么要生气？” 前世，他曾经气的要死，直到有一次他被人骗去所有积蓄，欠下一笔巨债，就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是当时已经开上美容院，赚了大钱的武小青偷偷替他还了债。 后来知道真相的林致远终于放下了多年的仇恨，他知道，这个曾经对不起他的女人心里一直还有他。 在外面漂泊了半世的林致远终于选择了原谅。尝尽了人情冷暖的他也开始理解武小青的心酸和不易。 成熟，就是不断的妥协，不断的后退，最终与那个曾经愤怒的自己和解。 但是，有些人可以原谅，有些人永远在他的复仇名单里，等到他腾出手来，会一个一个的付诸行动。 第65章 退货 此时此刻，林致远复仇名单中的潘国龙正志得意满的站在沙河的那户农家院里，整个院子里四处都回荡着脚踏缝纫机的声音。 短短一个月，杜秋式风衣就风靡了整个革安，青年商店平均每天要卖出三十多件，一个月下来就卖了一千件。 潘国荣并没有遵守之前魏老虎和赵庆、小桃红的分成约定，只是分给了赵庆6000元，小桃红只得到了4000元。 当然，赵庆那6000块钱是让小桃红带过去的，从始至终，潘国龙都没有跟赵庆见过面。 一件风衣在青年商店的售价是一百元，青年商店是以七十元的价格从潘国龙这里采购的。 潘国龙给赵庆和小桃红的说法是风衣的成本五十元，纯利润只有二十元钱，一千件就是两万块，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分成比例，三成就是6000元，两成是4000元。 但其实一件风衣的所有成本加在一起还不到二十块钱，而且之前有几百件是魏老虎已经制作完成的，这一部分完全没有成本。 潘国龙靠着风衣狠狠的赚了六万多块钱，除了给赵庆和小桃红的分成之外，他又给了铁哥一万元钱的辛苦费，自己吞下四万多元。 一想到自己在一个月时间居然挣了这么多钱，潘国龙感慨道：“这个魏老虎还真是个天才，如果不是龙虎不能相容，把他留在身边当个助手也挺不错的。” 在八十年代，四万多元可以称得上是巨款了，足以让潘国龙丧失理智。 这个农家院虽然简陋，但是在潘国龙眼中却是一只能下金蛋的鸡。此刻，潘国龙就像一个国王巡视领地一般，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这都是朕的江山啊！ 院门猛然被人在外面重重推开，小光推着自行车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自从他背叛魏老虎之后，小光就跟着潘国龙混了，帮他打理风衣生意。 潘国龙也真是对得起他，上个月风衣挣了那么多钱，他只给小光开了一百五十元的工资。 潘国龙还拍着小光的肩膀给他画饼，“你也不打听打听，现在革安一个月能挣一百块钱以上的，那都得是什么级别的干部？” 对此，小光敢怒不敢言。他是领教过潘国龙和铁哥的手段的，知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忍着。 “你特么的让狼撵了？不知道敲门吗？”潘国龙一看是小光，张嘴就骂。 “潘科长，大事不好了。”小光一脸惊慌，“我刚从赵庆那里回来，青年商店说我们的风衣有质量问题，已经发生多起退货事件了，他们要把我们的风衣退回来。” 潘国龙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当时就跳了起来。 “退货？门都没有。”退货就相当于从他手里抢钱，这不就相当于要他的命吗？ 潘国龙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是赵庆亲口跟你说的？” 小光拼命点头。 “妈的，肯定是这小子嫌咱们给他的钱少了，故意弄事儿呢！”听到动静的铁哥从屋里走了出来，满脸狰狞，“这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要不我带两个人吓唬他一下，这个软蛋肯定马上窜稀。” “不行！”潘国龙断然否决，“咱们还指着他挣钱呢！” 他在院里转了两个圈，终于下定了决心，“老铁，你带两千块钱去找赵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要把这件事压下，他不是喜欢女人吗？给他再找两个小马子。” 潘国龙咬牙切齿说完这些话，又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等这件事完了，咱们再收拾他。” 铁哥揣着两千块钱，带着小光走了，当天晚上，他在五一路饭店再次宴请赵庆，这次他带了两个社会上的小马子过去，都是一高职的在校学生，年轻貌美，每个都不次于小桃红。 一顿酒下去，赵庆满意了，一手搂着一个小马子，对铁哥打起了官腔，“风衣的质量确实有问题，我亲眼看过了，线头一大堆，有的还缝错了，天天有顾客上门退货，让我很难办啊！” 铁哥满脸陪笑的递上一根烟，“赵兄弟，这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嘛！只要不退货，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算了，那你们就把有问题的风衣拉回去，重新改改吧！”赵庆搂着两个小马子跳舞去了。 铁哥站在饭店门口，一直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街口，脸色瞬间就变了，“什么给吧玩意，敢跟老子装逼，你等这事儿完的，老子弄不死你。” ****** 十月一日，全国放假。 林致远又把老李太太接到了自己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老李太太现在越来越喜欢林家的氛围了，她甚至觉得，在林家呆着比在自己儿子家还舒心。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照例用自行车把老太太送回家。 十月二日，天还没亮，武小青就从床上爬起来，在母亲的陪同下，去了昨天预约好的发廊，烫了头发，化了所谓的新娘妆。 新婚前夜，武小青回到自己娘家住了一夜，武家位于革安东北角的山嘴子，典型的城乡结合部，着名的贫民窟。 这个时代，革安还没有专业的化妆师，发廊便自动开发出这项新业务。新娘想要化妆，都要去附近的发廊做预约。 武母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儿，不由得一阵心酸。 “小青，委屈你了。”她清楚儿子的工作是怎么得来的，还不是女儿用自己的婚姻换回来的。 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武小青扭回身，努力的平复了半天情绪，这才笑盈盈的转回头，“妈，你说什么呢？我一点不委屈，国富对我很好，你看看咱们家左邻右舍，有谁像我这样，一结婚就有自己的房子住的？我的工作也换了，现在每天都坐在干干净净的办公室里，谁不羡慕我？” “是，是！妈说错话了。”武母强颜欢笑。女儿虽然说的好听，但是上次两家亲家吃饭，她可是把潘家人的态度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个李淑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人家根本就没瞧得上自己家，女儿在潘家一定受气…… 第66章 婚礼一 早八点，一支车队驶进山嘴子。 车队打头的是一辆白色的轿车，后面四辆军绿色的二零二吉普。 这支在前世后期根本就不会出现的车队，在八十年代却是让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八十年代年轻人结婚，有条件的家庭也只会借一辆轿车充门面，普通老百姓借不到车就只能雇一辆拉达或者波罗乃兹出租车当婚车。 像眼前这支足有五辆车的车队，绝对可以让人眼红了。 穿了一身藏青色西服的潘国富，胸前别着小花，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兴奋的从上（河蟹）海牌轿车里走了出来。 这年头西装普遍偏肥大，潘国富又瘦小枯干，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就跟偷来的似的。 他一路傻笑着踏进了武家那狭小逼仄的院子。 武家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早就等待迎亲车队多时了，潘国富一进院，一群半大小孩就围了上来，个个伸着小手管潘国富要糖吃。 跟在潘国富身后的大嫂韩丽丽急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糖块，一把一把的扔了出去，立刻引起了小孩的围抢，整个院子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潘国富进了屋，在主持人的安排下，走完了一系列接亲流程。 武母早就做好了一碗面条，这是革安新婚的风俗之一，丈母娘要给新姑爷做一碗面条，寓意新婚夫妇在今后的生活能够顺顺利利。 潘国富象征性的吃了两口，背上武小青就出了武家院门。 其实接亲还有很多流程，比如进门，藏鞋，回答刁钻问题等一系列为难新郎的小举动。但是武家害怕潘家人生气，所以能省的全都省了。 但即便如此，对潘国富这样的小体格，把武小青从院子里背到车上，也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为此，武小青已经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减肥了。 只可惜潘国富实在是太瘦了，他背着不到一百斤的武小青，艰难的一步步向前走，两条腿都开始打颤。 走在潘国富身后的潘国龙，看着武小青圆滚滚的臀部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此时他真恨不得把弟弟一脚踢飞，自己取而代之。山嘴子的左邻右舍站满了道路两边，羡慕的看着停在村口的拉风车队。 “老武家的大丫头真有能耐，嫁给了厂长的儿子，这以后还不得像娘娘一样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完的福啊！” “妈的，将来老子的姑娘长大了，也让她嫁厂长的儿子。” “你可拉倒吧！老三，就你家姑娘那张鞋拔子脸，别说厂长的儿子了，就连我都没看上。” “卧槽尼玛！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 就在这一片打骂声中，车队缓缓起步，离开了山嘴子。 上（河蟹）海轿车内，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武小青，用手绢轻轻擦去潘国富脸上的汗水，“国富，辛苦你了。” 潘国富把武小青背到车上，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不过看着这么娇美可人的新娘坐在自己身边，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车队返回潘国富位于北沟六区的新房，潘家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又是一大通繁琐的流程下来，武小青端着茶杯，给潘东宝和李淑娟敬了茶，喊了爸妈。 李淑娟不情愿的拿出一个红包，这叫改口钱。 新房这边的流程走完之后，一大帮人杀向东山宾馆，婚宴将在这里的迎宾楼举行。 潘东宝不愧是当了多年的厂长，交游广阔，今天来的宾朋乌泱乌泱的，婚宴直接开了五十桌。 热轧厂也来了不少人，厂领导都是冲着潘东宝来的，他们直接被请到了二楼的包间，其他人则坐在一楼的散台。 苏锦跟王峰，蒋大姐他们坐在一桌，第一次参加同事婚礼的她跟着众人到账桌前写了账，随了五块钱。本来她是想随十块钱的，但是蒋大姐告诉她，她跟武小青又没什么深厚的交情，随五块钱就可以了，这在革安是正常水平。 苏锦跟着办公室的同事找了张空桌坐下，她十分好奇，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 苏锦的出现在宴会大厅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大家可能从来没见过现实中会出现这么漂亮的女孩，所有人都频频向这桌看来。 有几个热轧厂的小青年，看到苏锦也来了，一个个双眼发直都往这桌挤，很快这桌十个人就坐满了，有的小青年还特意从别的桌搬过来凳子，说什么也要挤在这里。 王峰心知肚明这帮人是冲着苏锦来的，一看不好，说了这些人几句。 可他根本没有力度，这帮小青年不怕他，直到徐大友进来，看到这种情况，当即火冒三丈，指着鼻子将这群小青年臭骂一顿，“你们几个在这发什么骚？都他妈给我滚蛋，再让老子看到你们在这，牙给你们掰下来。” 这几个小青年看见徐大友发火，一个个灰溜溜的跑了，徐大友让王峰喊几个女（河蟹）同事过来，把这桌坐满，不给那帮臭小子可乘之机。 很快，这桌除了办公室的男性之外，坐的全是女人。 婚礼还没开始，大家都在吃着糖块儿，嗑着瓜子，聊着闲天。 苏锦几次站起来，她想看看林致远有没有来？ 即便是清纯如她，心里也有一团永不熄灭的八卦之火。 苏锦十分好奇，林致远会不会出现在抛弃过他的前女友的婚礼上？他会不会像影视剧中那样大闹婚礼？ 十九岁是一个爱做梦，爱幻想的年纪。 只可惜，苏锦站起来好几次，也没看到林致远。 她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下，自己也有些哑然失笑，毕竟这是现实，不是电影，哪有那么多的狗血剧情。 如果换做是自己一定不会参加前男友的婚礼。 典礼定在十点举行，九点五十五分，苏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宴会大厅的门口，苏锦当时就惊的捂住了嘴，不只是她，热轧厂这边的几桌瞬间失声，所有人都吃惊的齐齐扭头看向大门。 因为那里出现了一个本不应该在此刻出现的人。 不对，是两个。 更准确的说，是一男一女，从他们的动作来看，男的想走，可是女的不干，拼命拉着男的。 第67章 婚礼二 “苍老师，呀买碟！”林致远一手抓着大门门框，拼命的想往外挣脱。 苍井兰则是一脸兴奋，“林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神州人的婚礼，咱们进去看看吧，我保证不捣乱。” 苍井兰是跟着佐藤株式会社商贸代表团于昨天抵达革安的，到达革安后，苍井兰第一时间，便想办法联系到了林致远。 这个东国女孩还记得林致远当初对她的承诺，杀猪炖菜。 所以今天上午，林致远到了佐藤株式会社商贸代表团的驻地东山宾馆看望老熟人。 苍井兰是第一次到革安，对一切都很新奇，见到林致远后，她便缠着他，让他带着自己参观一下革安。 没想到两人一下楼，便看到院子里在举办婚礼。 从没见过神州人婚礼的苍井兰，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当即就提出到门口看看。 林致远也没想太多，带着苍老师溜溜达达到了迎宾楼的大门外，没想到往里一瞅，全是热轧厂的熟人。 林致远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武小青和潘国富的婚礼。 他这个身份出现在婚礼现场，实在是有点尴尬，难免不让人联想太多。 关键是他对武小青早就没什么念想了，又不抢亲，还是早点离开方为上策。 哪知道苍井兰说什么都不走，一定要看完婚礼典礼。 林致远说那你自己留在这里看，我去外面等你。 苍井兰又拉着他的手，不许他走。 两人这么一撕吧，顿时引起了大厅里宾朋的注意。 热轧厂这几桌立刻议论纷纷。 “大林怎么来了？他该不会是来闹事儿的吧？” “看着不像，大林好像要走，是那个女的拉着他。” “那个女的穿的好漂亮啊！”一个小女工发出了惊叹。 “该不会是大林故意带一个美女来气武小青的吧？”有人这样猜测 苍井兰今天穿的是细腿牛仔裤配高跟鞋，外面是一件米黄色的女式风衣，这种打扮在八十年代的革安极其少见，一下子就引起了在座年轻女性的注意。 苏锦盯着门口的林致远，心中也很奇怪，身边人的议论声她都听到了，她也很好奇，难道说这个看起来很阳光的大男孩真的是因为心中不满，跑到婚礼上闹事的吗？ 苏锦有些失望，同时也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因为她也觉得林致远身边的这个女孩打扮的非常洋气。 就在众人等着看热闹的时候，设备科科长方大同跑到了门口，“苍老师，好久不见，大林，你怎么也来了？” 自从林致远管苍井兰叫苍老师后，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跟着叫了起来。 他们都以为这是对苍井兰的尊称。 潘国富在热轧厂时是设备科的科员，因此方大同对林致远，武小青，潘国富的三角关系比较了解。 “方桑，您好！”苍井兰一看是在沪钢时认识的老熟人方大同，立刻鞠躬行礼。 林致远无奈苦笑，“方科长，你也看到了，是苍老师非拉着我要来看婚礼，可不是我想搞事情。” 方大同刚想说什么，迎宾楼大厅里响起了音乐声，典礼开始了。 “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吧，你们两个先坐下，不要影响人家典礼进行。”方大同赶紧拉着林致远进来了，让他们两个找空位坐下。 林致远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带着苍井兰坐到了均热车间的那桌。 苏锦一直在注意林致远，当她看到林致远和那个衣服很漂亮的女孩紧挨着坐下后，她心想，看来这个林致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费我以前还同情他呢，这么快就找了女朋友。 均热车间来的人并不多，因为他们和武小青并不熟悉，再加上有林致远这算关系，他们对武小青的印象都不好。 只有几个和武小青年岁相当的女工来了，其中就包括车间通讯员段小萱。 林致远本来是托段小萱带了十块钱的礼钱的，他和苍井兰一坐下，这几个女工的目光便射了过来，尤其是段小萱，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 “小萱，帮我写账了吧？”林致远也看出段小萱生气了，只好没话找话，算是打招呼了。 “嗯！”段小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林桑，那个圆脸，很可爱的女孩儿一定喜欢你，她一定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同为女人，苍井兰很了解女孩的心理。 她急忙向这桌的人解释了她和林致远的关系。 段小萱一听说这个美女原来是东国人，他们两个是在沪钢因为工作关系认识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一点。 就在这几桌的人各怀心思时，结婚典礼开始了。 这个年头，新娘还不讲究穿婚纱，武小青穿了一套红色的毛料套装，挎着潘国富的胳膊走到了大厅的正前方。 她微笑着扫视全场，频频挥手和认识的人打招呼，当她看到一个角落后，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 他怎么来了？ 武小青顿时心乱如麻。 潘东宝托关系请了革安电台的播音员担任婚礼主持人，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主持人把婚礼的典礼气氛搞得很热烈，现场掌声不断响起。 站在台上的武小青，脸色煞白，如果不是被化妆品遮盖，谁都能看出她的异样。 其他人都能误会林致远，作为当事人的武小青就更心虚了。 新郎潘国富没注意到武小青的变化，但是潘国龙却察觉到了。 他顺着武小青的目光看到了宾朋中鹤立鸡群般的林致远，当时眉头就是一皱，挥手把来帮忙的铁哥叫了过来，“你盯着点那桌那个小伙，对，就是长得挺帅的那个，万一他一会儿想要闹事，你可得把他控制住。” 铁哥看了一眼林致远，不住冷笑，“潘科长，你就放心吧，这种小白脸我一个能打十个。” 在武小青心不在焉错误百出的情况下，典礼草草结束。 典礼之后，酒宴正式开始，服务员端着各式精美菜肴开始摆桌，大厅里瞬间就变得喧闹起来。 新郎新娘在潘国龙韩丽丽的陪同下，开始挨桌敬酒，一开始他们当然要去二楼的包间敬各位领导。 林致远又要带苍井兰走，可是苍井兰说她自己没吃过神州婚宴的饭菜，一定要留下来尝一尝。 林致远又没法跟她解释自己和新娘的关系，只好听之任之。 反正我份子也随了，吃就吃吧！ 林致远从来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既来之则安之，他安之若泰的大吃大喝起来。 很快，新郎新娘便敬完了二楼贵宾，回到了一楼大厅。 潘国富这时终于发现了林致远，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 他扭头对潘国龙说，“大哥，看到没有？那小子就是林致远。” 潘国龙狞笑一下，“走，咱们先敬那桌。” 他们兄弟两想的一样，都以为林致远出现在这里，是对潘家的挑衅。 潘国龙一马当先向林致远那桌走去，潘国富紧随其后，武小青吓得腿都软了，紧咬下唇，花容失色的跟在最后面。 第68章 婚礼三 “林桑，神州果然是美食大国，每样菜都非常好吃。”苍井兰今天非常高兴，看了热闹，吃了美食，她正扭头对林致远说话时，却发现林致远的神色变了，目光直直的望向一个方向，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苍井兰立即意识到出事儿了。 她顺着林致远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群人向他们这边走来，其中就包括了新郎新娘。 热轧厂的其他同事也都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很多和林致远交好的人都站了起来。 潘国龙走到一半才意识到，今天是他们家的大喜日子，就算他再不满也得忍着，还有这么多亲朋好友在旁边看着呢！真要是闹起来，丢脸的是他们家。 潘国龙脚步放慢，侧过身子让弟弟和武小青走到了前面。 他隐晦的看了一眼铁哥，铁哥凑到他跟前。 “盯着点那小子，别在这里动手，但只要他出了这个屋……” 铁哥重重的点点头，“放心吧，潘科长，只要这小子出去，我保证打的他满地找牙。” 不明所以的主持人高声喊道，“各位亲朋好友，新郎新娘给大家敬酒点烟了。” 敬酒点烟是革安婚礼的风俗之一，一般都是新郎敬烟，新娘点烟。 主持人说完这句话，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潘国富脸色铁青，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林致远，牙齿咬的咯吱吱响。 就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新郎和这个高大帅哥有仇，再看看一脸紧张的武小青，主持人哪还猜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好歹主持人到底是专业的，反应极快，目光一扫，立刻对准了桌上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宾客，“咱们就从长者开始吧！” 他轻轻推了潘国富一把，潘国富这才从仇恨中清醒过来，从红塔山烟盒中抽出一支，递给这位长者，武小青急忙划着了火柴，长者抽了一口烟，说了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有了第一个就好办了，剩下的有样学样，武小青手中的火柴一次次点燃，转了一圈，又回到林致远这边了。 潘国富根本就不想给林致远敬烟，他转身就想走，可是身子转到一半被潘国龙硬生生给摁住了。 “国富，不能失了礼数，敬烟！”潘国龙飞快的用最小的声音在潘国富耳边说了句，“放心，哥给你出气。” 潘国富这才不情愿的拽出一根烟递给了林致远，林致远笑眯眯的接过来叼在嘴里。 武小青长出一口气，万般复杂的抬眼看了林致远一眼，划着了手中的火柴。 林致远拱了拱手，“新婚大喜，大吉大利！” 潘国富哼了一声，转身向下一桌走去。 热轧厂的人反应不一，有觉得庆幸的，因为没起冲突，也有觉得失望的，因为没看到好戏。 苍井兰十分抱歉的说道：“林桑，实在对不起，因为我的任性给你造成了麻烦。”到这个时候苍老师终于看明白了，林桑和新娘一定是有故事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苍老师，咱们该走了吧！” 林致远率先起身，和在座的众位同事告别。 苏锦坐在人群中，凝视着林致远，现在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已经变得不好起来了，觉得他专门挑婚礼这个日子上门，纯粹是给新郎新娘添堵，居心险恶。 林致远大步流行走向门外，苍井兰踩着小碎步急忙跟上。 一直在注意林致远的铁哥也悄悄向门外移动。 一出迎宾楼大门，苍井兰就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林桑，实在对不起，我再次给你道歉。” 林致远也有些烦，“算了吧，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话音刚刚落地，林致远的眼睛便眯了起来，他看到一个彪形大汉从门里冲了出来，轮着拳头奔着自己来了。 “苍老师，快闪开！”林致远一把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苍井兰，事发突然，苍井兰防备不及，林致远的力量又大，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此时铁哥的拳头已经到了林致远眼前。 林致远被迫后退了一步。 铁哥一声不吭，又击出一拳。 林致远再退。 铁哥两下连续击空，气的他哇哇大叫起来，“你买了个表，有种你别退。” 林致远面色凝重，从刚刚这两下就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彪形大汉是打架的行家，出手迅捷，而且力量很足。 林致远摆了一个拳击的起手式，“要打可以，先告诉我你是谁？” “打完再告诉你。”铁哥如蛮牛一般再次发起冲击，这一次他连出三拳，可惜都被林致远躲过。 就在这时，苍井兰从地上爬了起来，抡起了手中的小包，砸向铁哥的后背。 苍老师还是很够意思的，不但没有逃跑，还想着帮助林致远。 铁哥气的暴跳如雷，转身就是重重的一轮，苍井兰惨叫一声，再次倒地，刚刚铁哥那一拳正打在她的脸上，苍老师的小嫩脸顿时肿了起来。 铁哥一击得手，马上扭头再次冲向林致远，他高高跳起，手掌张开，向林致远头顶拍去。 这一招在街头混战中十分有用，因为气势惊人，往往这招一出，对手立马就被他吓得腿软了。 可是林致远在前世走南闯北，什么风浪没见过，别说这种一对一单挑，就连绑架他都经历过，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悍。 铁哥这招可吓不倒他。 这招虽然气势骇人，但是缺陷却十分明显，因为人一旦跳起来，就会暴露出很大的空挡。 林致远之前连续闪躲，等的就是对手先犯错，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铁哥这边一跳起来，林致远不退反进，一只手向上挡住了铁哥的攻击，另一拳凝聚了全身之力，用力击打在铁哥的小腹上。 林致远在学校时是标枪运动员，爆发力十分恐怖，这一拳直接把铁哥打的倒退着飞出了两米多远，捂着肚子就开始哀嚎。 趁你病，要你命！ 林致远根本就不会给铁哥反击的机会，他直接冲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右腿轮起，把铁哥的脑袋当成足球，一脚下去，铁哥哼都没哼一声，头一歪，口吐白沫直接昏厥了过去。 两人刚才那番打斗时间并不长，也就一分多钟，但这已经足够把人吸引过来了。 迎宾楼里的宾客全都跑了出来，堵在大门口。 林致远一身杀气的站在迎宾楼前，在他的一左一右分别躺着一男一女。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仿佛给林致远披上了一身黄金甲。 第69章 婚礼四 今天可真是热闹。 伴随着现场喜庆的乐曲声，一声声尖叫此起彼伏。 很多女宾吓的双腿战栗，瑟瑟发抖。 林致远沉默的看着大门处这些宾朋，短短一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刚刚那一脚会不会直接KO了这个人？林致远心思急转，一秒钟的时间足以让他制定出一个脱罪计划。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奔向苍井兰，蹲下身，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对她说道：“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苍井兰显然受到了莫大惊吓，挨打的那半边脸高高肿起，另外半边一点血色皆无，一张嘴，说了一句日语。 林致远也听不懂她说什么，不过他知道人在受到巨大惊吓时，肯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母语。 “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神经病，冲过来就打咱们两，他太强壮了，我们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情不得已之下，我才下那么重的手的。”林致远特意的强调了咱们俩，想要彻底脱罪就得把苍井兰捆绑上。 林致远耐心的说完这句话，苍井兰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慢慢的举起双手，双手掌心全都是血。 苍井兰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半边脸肿了，两只手掌在倒地的时候擦破了皮，看着血渍呼啦的，挺吓人。 林致远心中一喜，苍井兰的伤越重对他就越有力。虽然这么想很卑鄙，但他是知道潘东宝在革安的权势的，如果不把苍井兰捆绑上，事情还真不好说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他伸出手，慢慢将苍井兰扶起来，一再询问她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苍井兰惊魂未定，只知道摇头。 “卧槽尼玛！”迎宾楼大门口传来一声暴喝，潘国龙像疯子一样冲了出来，他先是到了铁哥身前，伸出两只大手，一通猛摇晃，“老铁，老铁！” 铁哥的身子软的像一根面条，不论潘国龙怎么摇晃，他都没有反应。 潘国龙一咬牙，伸出手指，探了探铁哥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儿。 潘国龙转回身，大吼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说完这句话，他双目赤红，奔着林致远就来了。 苍井兰一见又来了一个凶神恶煞，吓得魂儿都没有了，“林桑，林桑，快救救我！” 林致远将苍井兰护在身后，盯着潘国龙。 潘国龙也是急疯了，二话不说，伸手就打。 但他这两下子照比铁哥可就差远了，打了几拳之后，被林致远抓住一个破绽，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当时就把潘国龙打倒在地。 “大哥！” “老大！” 潘国富和李淑娟两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尤其是李淑娟，又哭又闹，现场更加混乱了。 潘东宝也从迎宾楼里出来了，一见眼前的混乱场面，立刻大声喊道：“报警，叫保安，千万不能让这个人跑了。” 苏锦此时也跟着人群出了迎宾楼，她远远的望着林致远，心中有些担忧。但当他看到紧紧抓着林致远衣襟的苍井兰时，不由自主的咬了一下红润的下唇。 “大林，你在干什么？”一声暴喝传来，徐大友瞪着眼睛跑了过来，在他身后，书记段昆，总工程师焦乐山，副厂长朱和风等一众厂领导全都出现了。 外面闹腾的这么凶，在包间里吃饭的他们也听到动静了。 一听说是林致远来闹事，徐大友的头嗡的一声直接就懵了。他飞快的跑出来，就是要制止林致远。 可是看到眼前的惨状，徐大友就知道自己来晚了。 面对徐大友的指责，此时的林致远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 他先是一摊双手，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厂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出这个门儿……” 林致远一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铁哥，“这个精神病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上来就打我和苍老师，那是真下死手了，我要是不还手说不定就被他打死了。” 徐大友紧皱双眉，他还没说话，焦乐山突然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徐大友一惊，随即望向苍井兰，“外宾？” 焦乐山点点头，“这位是东国佐藤株式会社的翻译苍井兰小姐，我们在沪钢学习的时候都住在招待所里，经常能见面，绝对没有错的。” 徐大友沉默了几秒钟，转身走向潘东宝。 潘东宝不愧是处级领导，经历过最初的慌乱之后，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望向徐大友，沉声道：“老徐，这个人是不是你们厂子的？他到我儿子的婚礼上捣乱，我绝不能轻饶他，这件事你不要管。” “老潘，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徐大友硬是把潘东宝拽到了一边，“老潘，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你听我说完，这件事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大友把刚刚林致远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着重点出了苍井兰是外宾的事实，“老潘，据我所知，佐藤株式会社是革钢大公司领导请过来考察的，现在他们的翻译被打成这个样，恐怕这个事不简单了。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 徐大友大有深意的看了潘东宝一眼，潘东宝立刻明白他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了。 尽快撇清责任。 潘东宝转身就奔着潘国龙去了，伸手就薅住了儿子的衣领，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潘国龙，压低的声音，“那个被打的女人是东国佐藤株式会社的翻译，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告诉你那个混混朋友，等警察问他话时，千万不能供出你来，不然你就完了。” 潘国龙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做梦也想不到，只是让铁哥教训一下林致远，这怎么还牵扯出一个外宾来了？ 潘国龙一咬牙，踉踉跄跄跑到铁哥身边，一声接一声的呼唤，“老铁，老铁……”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东山宾馆的保安以及佐藤株式会社的人听到消息都陆续赶来了。 革钢内保分局的警察也到了现场，就在他们勘察现场时，一辆红旗轿车加速驶进了东山宾馆院内。 车门一开，下来两个人。 徐大友和潘东宝面面相觑，来的这两位他们都认识。一个是革钢招待处的处长孙革新，另一位年轻一些，三十多岁，是现任革钢总经理张南方的秘书廖智。 一看到廖智出现，潘东宝的心就更慌了。 廖智代表的可不是他自己，而是张南方，能让廖智出现在这里的人，绝不可能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个混混，也不可能是林致远，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个藏在林致远身后的东国女翻译。 不用问，肯定是佐藤株式会社的人向上汇报了。 潘东宝只觉得眼前一黑，如果今天这件事处理不当，那么倒霉的可就不仅仅是潘国龙了。 第70章 合法自卫 廖智一下车，看到现场的一地狼藉，当时就紧皱眉头。 潘东宝迎了上去，想要解释几句，“廖处长，孙处长……” 可没等他说完，廖智就冲他很勉强的笑了一下，“潘厂长，有什么话咱们等会儿再说。” 他越过潘东宝，大踏步走向苍井兰。 此时苍井兰已经被佐藤株式会社的人围住了，但是苍井兰依然死死攥住林致远的衣襟不撒手。 在苍井兰看来，现在只有林致远能给她安全感。 廖智和孙革新走到苍井兰身边，“苍井小姐的伤怎么样？” 佐藤忠一郎出奇的愤怒，“半张脸都肿了，你说怎么样？革安的治安太差了，甚至连我们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孙桑，我不得不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佐藤忠一郎说了一大串儿，只可惜他说的是东语，现场只有苍井兰一个能翻译，偏偏这个翻译还是受到惊吓最严重的那个。 虽然廖智和孙革新听不懂佐藤忠一郎说的话，但是这种情况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孙革新作为革钢接待处处长，经验极其丰富，佐藤株式会社一行人到革安后都是由他负责的。 “佐藤先生，我十分理解您的心情，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派车送苍井小姐去治疗，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但是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严惩凶手，还苍井小姐一个公道。”只可惜孙革新说的的是中文，佐藤忠一郎也听不懂。 “马上调派一个日语翻译过来。”廖智一看到这种场面，转身就去做安排。 孙革新注意到了被苍井兰死死拉住的林致远，心想这件事要想圆满解决，恐怕还要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小伙子，你是？” “领导，我是热轧厂的林致远，两个多月之前我在沪钢学习，认识了佐藤社长和苍井小姐。” “这么说你们是熟人了，这就好办了，你先陪苍井小姐去医院治疗，记住，一定要安抚好苍井小姐的情绪，这是一项极其严肃的任务，你务必要完成。” 林致远心中大乐，他故意的指向躺在地上的铁哥，“领导，那个人是被我踢倒的，万一警察找我怎么办？” 廖智这时正好回过身，“你放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安抚好东国人员的情绪，警方那里由我去说。” 就这样，林致远陪着苍井兰和佐藤株式会社的工作人员，坐上东山宾馆的车，直奔医院而去。 东国人员一走，事情就好办了。 廖智现场指挥，受伤的铁哥在警察的押送下也送去了医院。 另外，革钢的内保分局来了不少人，对现场人员展开调查，了解案发经过。 潘东宝趁这个空当，拽住潘国龙，向他询问了事发原因。 潘国龙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五一十向父亲坦白了真相。 潘东宝一听，不出所料，铁哥动手袭击林致远真的是儿子指使的，不由得眼前一黑。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铁哥供认出事实，潘国龙的工作不保不说，很有可能也得蹲监狱。 “老大，你赶紧去医院，等那个混混清醒之后让他把整个事件的责任都担下来，还是那句话，不论你用什么办法，这件事都不能牵扯到你，不然……”潘东宝忧心匆匆的看着大儿子。 潘国龙一咬牙，转身就走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婚礼自然就草草收场了。李淑娟坐在地上哭天抹泪，潘国富气得浑身发抖，武小青暗自垂泪。 这场成为闹剧的婚礼注定会成为日后无数人口中的谈资。 ****** 铁东医院。 苍井兰正在接受护士的治疗。其实她伤的并不重，只需要简单的涂抹上药即可，相较于身体上受到的伤害，苍井兰受到的惊吓更为严重。 好在在林致远耐心的安慰之下，苍井兰终于逐渐恢复了正常。 处理好苍井兰的伤势之后，一直守在医院的廖智把林致远叫出了病房，与他站在一起的是一名内保分局的警察。 廖智用极其温和的口吻对林致远说：“小林，这位是范警官，他要找你了解一下案情，你不要紧张，有什么说什么。” 林致远又怎么会紧张？从他重重踢出那一脚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一开始，他考虑的是自己那一脚会不会太重？有没有防卫过当的嫌疑？ 但是从革钢这些领导对苍井兰伤情的重视程度来看，再到刚刚廖智对自己说话的口吻，他基本已经判断出来，自己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既然自保问题已经解决，没了后顾之忧，那么林致远当然不介意坑潘国龙一把。 林致远立即装出担惊受怕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点点头，“领导，我保证有什么说什么。” 范警官摊开了笔记本，问了第一个问题，“小林同志，你认不认识袭击你的那个人？” 林致远摇摇头，“不认识，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你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跟我说说当时他是怎么袭击你的吗？” “当时我和苍老师刚走出迎宾楼……”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苍老师是谁？” “苍老师就是苍井小姐，在沪钢学习的时候，我就一直这么称呼她，叫顺嘴了。” “好，你可以接着往下说了。” “我和苍老师刚出迎宾楼，这个人就像疯子一样冲了过来，对着我就开打，他不但打我，还打苍老师，当时我吓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保护好自己和苍老师，出手有点重，警察同志，我不会有事儿吧？” 范警官露出了微笑，“小林同志，你不要有负担，现场有很多人可以作证，是陈大岩先袭击的你，你完全是自卫反击，是合理合法的。” “那就好。”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和陈大岩都不认识，你能不能自己猜测一下他袭击你的原因。” 林致远低下了头。 廖智和范警官都在等待他回话。 沉默半晌后，林致远重新抬头，“今天的新娘武小青和我是热轧厂的同事，很多人都说我和武小青搞过对象，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传言，有人记恨我吧！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真不是有意参加他们婚礼的，完全是苍老师硬把我拉来的，这点苍老师可以为我作证。” 范警官点点头，林致远说的话，和婚礼上热轧厂很多人的证言是一致的，他没有说谎。 “廖处长，我的问题问完了。”范警官合上笔记本，告辞离去。 廖智盯着林致远，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小林，你和苍井小姐是什么关系？” 第71章 挽回影响 林致远不加思索，“朋友加工作关系，仅此而已，在沪钢学习时，我们都住在招待所，并且我两都有晨跑的习惯，就这么认识了。昨天，苍老师往我们工厂打电话找我，说他们代表团到革安了，想让我当导游带她在革安转转，没成想从宾馆一出来，她就看到迎宾楼里在举办婚礼，她很好奇，硬拽着我进去……” 林致远解释的很详细。 因为在八十年代，本国人和外国人谈恋爱还是非常少见的，涉外婚姻还要经过组织上的政审，比较敏感。 好在廖智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小林，既然你和苍井小姐是朋友，那么今天晚上就辛苦你一下，留在医院照顾好苍井小姐，组织上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能不能完成？” “保证完成任务。”林致远响亮的回答道。 ****** 在铁东医院的另一个楼层，潘国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团团打转。 他和铁哥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却没法见面。 因为此案涉及到了外宾，上至革钢领导，下至内保分局都非常重视此案，专门派了两个警察守门。 潘国龙找了各种借口，想要进去看看铁哥，但都被警察无情的拒绝了。 潘国龙是革钢附企公司的保卫科科长，和内保分局的很多人都很熟悉，他也托了不少关系，但都无济于事。 和他熟悉的那几位，口风都很一致，“潘科长，实在抱歉，这是于局长下的死命令，在陈大岩住院治疗期间，无关人等一律不能跟他见面。” 潘国龙苦苦哀求，“老陈，我进去给他送个饭还不行吗？” “对不住了，潘科长，这个案子虽然不太严重，但是已经通天了，我听说，这可是张总发的话，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一听到张总两个字，潘国龙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革安，只有一位张总，那就是革安钢铁公司的一把手张南方。 潘国龙失魂落魄的走下楼梯，因为过度恐惧，他需要扶着墙才能够勉强行走。 身为保卫科科长，他还是知道一点法律的，他清楚，如果铁哥把他供出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他之所以能够在社会上呼风唤雨，很多大棍棒都对他毕恭毕敬，一是因为他老子是矿渣厂厂长，二就是因为他这个保卫科科长的身份。 如果没了这个官职…… 潘国龙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那些他以前得罪过的仇家将会蜂拥而上，就凭自己这几年干的坏事，他们撕碎了自己的心都有。 ****** 下午三点，革钢总部大白楼。 会议室内，张南方听取了诸多人士关于上午在东山宾馆院内发生的袭击外宾一案的汇报。 第一个汇报的人是革钢内保分局局长于定方。 按理说一个分局局长是没有义务向一个企业老总汇报工作的，这在前世后期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在八十年代的革安却是再正常不过。 因为革安就是一座因钢铁而兴的城市，没有革钢，革安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从建国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革钢的主要领导都身兼革安市领导职位。 内保分局就是为革钢而设置的，现在张南方要听取汇报，于丁方自然得第一时间赶过来。 “张总，经过我局警员的细致调查，现在基本已经确定，外宾遇袭一案是一场突发事件。作案人陈大岩系革安大营盘村无业人员，这次他是以朋友身份到婚礼现场帮忙的，这一点现场很多宾客都可以作证。” 一头花白头发的张南方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十分儒雅，他突然问了一句，“朋友？谁的朋友？” 于定方没有犹豫，“据说是潘家老大潘国龙的朋友，不过由于陈大岩脑震荡情况比较严重，至今没有完全清醒，现在还无法录口供，据医生说，陈大岩要想完全恢复神智，至少也要二十四个小时，我这里可以保证，我们会严密看守，等到陈大岩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就采集口供。” 张南方点点头，又把目光望向廖智和孙革新，两人先后就他们掌握的情况做了汇报。 “张总，我亲自和林致远聊过，他说他不认识陈大岩，所以说袭击一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廖智是张南方的秘书，只对他一人负责，因此不用顾忌其他人，有什么说什么。 在座众人脸色微变。 受人指使，受什么人指使？刚刚于定方汇报说陈大岩是潘国龙的朋友，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坐在会议桌边的徐大友有些着急，他和潘东宝是师兄弟，两人一起进的厂子，交情一直很好。 这个案子明眼人都知道是潘国龙指使陈大岩袭击林致远，但徐大友还是不希望潘东宝受到连累。 但在眼下这个场合，还轮不到他说话。 徐大友也只能暗自着急。 这个案子没那么复杂，张南方听取完这三个人的汇报后，心里有了底，当即作出批示，“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外宾，给革钢、革安抹了黑，这个案子要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都不能姑息，老于，你那边要抓紧。” “是！”于定方站起来敬了个礼。 就在众人以为会议就要结束时，张南方又开了口，“革钢重新开工距今已经将近四十个年头了，现在很多工厂所用的机械设备老化严重，已经制约革钢的正常生产了，公司这次把佐藤株式会社请到革安来，就是想从东国引进一批先进的生产设备，谁知道人家第一天来，第二天就挨了打，被打的还是一个年轻姑娘，这让人家怎么看我们革安，没有法律的蛮荒之地吗？这个城市里都是野蛮人吗？我就问问你们，如果换做是你们，你们还愿意留在革安吗？” 张南方是个很有涵养的领导，平日里很少见他发火，今天他的口气这么严厉，可见确实是动了真火了。 不过张南方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件事作为案件来说不复杂，但是性质十分恶劣，让外宾对革安产生了非常恶劣的不良印象，甚至有可能影响到革钢引进设备的计划。 下面一片死寂，只有张南方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如何挽回革钢和革安的印象，你们有什么好办法，都说一说吧！”张南方的话讲完，没一个人敢吭声的。 张南方真的火了，一拍桌子，“平时一个个不是都挺有能耐的吗？怎么轮到你们献计献策的时候，全没主意了？” 廖智偷眼瞧了一下张南方，这个微小的举动马上被张南方察觉到了，“你是不是有话要讲？” 廖智吞咽了一下口水，“张总，今天在医院，我从林致远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原来林致远和苍井小姐是老相识，他们之前在沪钢学习时就认识了，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利用这层关系，争取取得东国人员的谅解。因为我看到，那位苍井小姐好像对林致远十分依赖，他们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张南方是什么人？他一下子就听出了自己秘书的言外之意，“你是说他们是恋人？” 第72章 冤枉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但是林致远很坚定的否决了这一点。”廖智的目光向徐大友这边望来，“正好热轧厂的徐厂长也在，你们对林致远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就由你们介绍一下吧！” 徐大友是和焦乐山一起来的，听到廖智的话，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急忙起身道：“张总，林致远是我们厂子的技术员，但是从没听说他和外国人搞对象，这件事我真不清楚。” 他求助的看向身边的焦乐山。 焦乐山沉吟一下，“张总，林致远确实是在沪钢学习时期认识的苍井小姐，这点我可以作证，但是他们是否是恋人关系，我却是一无所知。” 张南方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大友，你给我说说林致远这个年轻人怎么样？” “张总，林致远是去年分到我们厂子的大学生，东海理工毕业的，这个年轻人有文化，能吃苦，到厂子以后我将他分配到技术科，但是他主动要求下车间倒班，在车间工作期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得到领导和职工的一致好评……”徐大友实事求是的介绍了林致远在工厂工作期间的表现。 张南方当然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看来这个林致远在工作上确实表现的很优异，但是我听说他和今天婚礼上的新娘之前是恋人，可能就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有今天的冲突吧？然后他又和东国的女翻译不清不楚的，这个年轻人的感情生活有点不简单吧？” 在张南方的眼中，林致远已经被定义成了一个玩弄感情的骗子。 徐大友和焦乐山面面相觑，大领导发话，他们两个也不敢反驳了。 张南方的手指有规律的在桌面上弹动了几下，最后长叹一声，“算了，毕竟是人家私人的事，我们当领导的也不可能什么都管，既然这个林致远和东国人员之前认识，就由他多做做那边的工作，争取挽回一下印象吧！总之，革钢产业升级，引进设备的工作不能耽误。” 张南方一锤定音。 ****** 铁东医院的高级病房内。 苍井兰十分不安，一个劲儿向林致远道歉，“林桑，今天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参观婚礼，也不会出这么多乱子，给您添麻烦了。” 林致远心想，你还知道啊？你受伤纯粹是自作自受。 当然了，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苍老师，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这些就没什么意义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养好伤。” 砰砰砰！ 病房的门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林致远过去开了门，意外的看到了厂长徐大友和总工程师焦乐山。 “厂长，焦总工，你们怎么来了？” “大林，出来说话。” 这两位开完会后，就直接到了铁东医院。既然张南方安排了工作任务，他们两个就得坚决执行。 林致远跟着他们两个到了走廊里。 徐大友简单的跟他说了刚才开会的情况。 林致远一听张南方指示此案要一查到底，当时心里就乐开了花。 就算潘东宝再有能量也无济于事了，张南方发话了，这个案子在革安就没人敢插手了。 潘国龙最少也得是一个丢官罢职，闹不好还得蹲几天监狱。 “大林，我问你，你跟屋里那个女翻译到底是什么关系？”徐大友直视林致远的眼睛。 “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在沪钢学习时认识的。”林致远一见徐大友如此郑重，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这事焦总工最清楚了。厂长你是知道我家里情况的，如果我敢找一个东国的女朋友，我爸能踢死我。” 在八十年代，民间对东国的态度可没有今天这么和善，尤其是东北地区，一提起东国人，老百姓都恨得牙根直痒痒。 徐大友见林致远回答的这么坚决，信了几分，“大林，可能是领导对你有误会，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解释的。” 林致远一听就明白了，刚刚廖智也问过他和苍井兰的关系。 林致远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厂长，焦总工，你说这算怎么一回事啊！哪有这么冤枉人的？” 徐大友和焦乐山急忙安抚他，“大林，领导又不认识你，对你产生误会很正常，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等过段时间我会跟领导解释这件事的。这段时间你就跟着佐藤株式会社的考察团，争取挽回他们对咱们革安的不良印象。” 林致远直摇头，坚决不同意，“厂长，焦总工，我又不是国贸公司的，也不是接待办的，考察团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再说了，我还得回厂子给车间的工人上课呢！那才是我的工作。” 这番话把徐大友感动个够呛，他是把生产看得比天都大的人。在他的内心深处，什么佐藤株式会社，什么东国考察团，都没有他热轧厂一亩三分地重要。 可是张南方既然下了命令，自己也不敢敷衍了事。 在一番拉锯战之后，林致远勉强同意今天晚上留下来照顾苍井兰，至于东国代表团，爱谁去谁去，反正他是不去。 两位厂领导走后，林致远回到病房，他发现苍井兰的神色很慌张，不用问，自己刚刚跟徐大友的谈话，一定被这个女人偷听了。 果然，林致远一进屋，苍井兰就再次鞠躬道歉起来。 “林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对不起了。” “算了。”林致远挥了挥手。 从某种程度来说，张南方也没冤枉他，因为面对拥有一张童颜的苍井兰，林致远不止一次升起过当抗*日英雄的念头。 只不过苦于没有机会而已。 林致远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好人。如果把好人和渣男之间分成十个级别，他自认应该在六七之间。既没有好的那么纯粹，也没有渣的那么彻底。 面对一个美丽妩媚的东国女人，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晚上五点多的时候，佐藤忠一郎带着代表团的人来到医院看望苍井兰。 面对林致远，佐藤忠一郎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林致远也懒得解释，正好东国的人来了，他便提出离开。 可是苍井兰却不同意，这个女人已经把林致远当成了自己的守护神，眼泪汪汪的哀求道：“林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如果你走的话，我一定会很害怕的。” 得，这是赖上我了。 林致远很无奈，只好留在医院。 佐藤忠一郎临走时留下一个信封，说是对林致远个人的感谢。 等他们走后，林致远拆开信封打开一看，不由得大骂东国人真抠，才留下两百块钱。 第73章 潘国龙被捕 “亚麻跌！亚麻跌！”苍井兰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次了。白天的事件的确给她的心理造成了巨大阴影。 林致远无奈，再一次坐到她的病床边。 苍井兰握住了林致远的手，吓得满头大汗。 林致远从小护士手里接过一条毛巾，帮苍井兰擦干了汗。 “苍老师，没事的，只是噩梦！”林致远一再宽慰她。 “林桑，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看到你我就不害怕了。”苍井兰喝了一口温水，“林桑，反正也睡不着了，我们说说话吧！” 林致远心想你不想睡觉我还想呢！可是一看到苍井兰那没有血色的小脸，他的心又软了。 “你想聊什么？” “林桑，你和新娘以前是恋人吧？”苍井兰小心翼翼的问道。 “也不算，不过以前确实联系的比较多一些，可能是让新郎误会了。”林致远谎话张口就来，而且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我觉得那个新郎根本就没有林桑英俊，真不知道新娘是怎么想的。” “苍老师，婚姻可不止是看外貌，新郎的父亲是厂长。” “可是她又不是嫁给新郎的父亲。”对此苍井兰很是有些不理解。林致远也不想多解释什么。 苍井兰看林致远明显是不想再聊下去了，重新躺下，又沉沉睡去。 林致远看她睡熟了，悄悄出了病房的门，点了一支烟。 刚抽两口，病房的门又开了，医院专门指派照顾苍井兰的小护士也出来了。 小护士眨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林致远，低声的问道：“你是那个东国女人的对象吗？” “你看我像吗？” “那谁知道？”小护士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看样子她对高大帅气的林致远印象很好，缠着他问了很多问题。 林致远抽完烟又回到病房，坐在苍井兰床边，很复杂的看着她。 经过这件事，林致远已经感觉出苍井兰对自己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但是在八十年代的革安，如果自己真的敢跟东国女人谈恋爱，必定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结果是好是坏，就连他也预料不到了。 ****** 第二天上午，铁哥终于完全恢复了神智。 内保分局守在病房门口的警察，立即对他进行了审问。 一开始铁哥还试图保住潘国龙，但是内保分局派出的是审讯经验最为丰富的老警察，几个问题下来，铁哥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 “你说你和林致远有仇，但是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们两个之前甚至都没见过面，这个仇是什么时候结下的？” “你说没人指使你？看来你很讲义气嘛，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这件件事涉及到了外宾，如果你一个人扛下来，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别吓唬我，篱子老子又不是没蹲过，怕你个鸟。”作为一名蹲过大狱的棍棒，铁哥嘴还是挺硬的。 “陈大岩，你是不是以为这件事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你即便进去了，也判不了你多长时间？我现在就告诉你，只要你还继续抗拒，你以前干的那些破事我们全都能给你翻出来，大营盘可不是铁打一块。” 审讯员目光如电逼视着铁哥，铁哥打了个冷战。 大营盘是铁哥的老家，他带着村里的人常年在革钢偷铁，如果内保分局抓住这一点，狠查不放，那么不只是他，他的亲戚朋友都得进去。 铁哥能在革安混到今天，靠的可不全是拳脚，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逃不过去了，没办法，他一咬牙，把所有的事都交代出来。 “是潘国龙让我教训一下林致远，他说姓林那小子到他们家婚礼捣乱，让他没了面子……” 只这一句话就够了，审讯员立即将笔录上报给于定方。 于定方立刻下令，拘捕潘国龙。 一个小时后，潘国龙在自己的办公室被内保分局的警察带走了。 得到消息的潘东宝眼前一黑，怕什么来什么，虽说这个大儿子平时像土匪一样，但终究是他的骨肉，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进监狱吧！ 潘东宝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打了无数个电话，可是反馈结果却让他的心越来越凉。 一查到底是张南方下的命令，整个革安谁敢违抗？ 潘东宝颓然的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起不来床了。 李淑娟一听大儿子被警察带走了，立刻哭天抹泪起来，她从铁哥开始骂起，一路骂了过去，林致远，苍井兰，最后又骂到武小青身上，“要不是你这个狐狸精招来林致远，老大怎么会被警察抓走？你赔我的儿子。” 武小青也不敢还嘴，只能背过身子，偷偷的抹眼泪。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婚礼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悲剧结局。 就在潘家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夜都没怎么休息的林致远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强撑着精神，继续给均热车间的工人上课。 依然坐在最后一排的苏锦心情非常复杂的看着站在台上的林致远。 她不知道距离她七八米远的林致远究竟是被人抛弃的可怜男子，还是气量狭小跑到前女友婚礼上捣乱的狭隘男人，抑或是和东国女人谈恋爱的贪慕虚荣的人？ 这几个形象在苏锦的脑海中慢慢重合，最终定格在林致远身上。 苏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 我想这么多干嘛，这个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他确实很帅。 第一节课结束，林致远跑到会议室外面抽烟。 焦乐山、石茂才等人围了过去。 “大林，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焦乐山关心的问了一句。 林致远苦笑一声，“焦总工，这还不是你们给我分配的好任务，昨天晚上苍老师大概是被吓着了，连着做噩梦，闹得我也没休息好。” 焦乐山有些歉意，但他总不能告诉林致远这是张南方做的决定吧？ “大林，跟我来一下。”徐大友出现了，他的表情很严肃。 林致远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两人进了厂长办公室。 “大林，我刚刚得到消息，潘国龙被警察带走了。” 林致远心头一阵狂喜。 这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没想到都没用自己动手，潘国龙自掘坟墓折了进去，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徐大友很有些为难，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大林，我知道，这件事难为你了，但是我又不能不说，你看看能不能跟东国代表商量一下，争取取得他们的谅解，这样潘国龙受到的刑罚也能减轻一些。” 徐大友刚刚接到潘东宝的电话，潘东宝希望徐大友帮忙，找林致远求情。 “没问题，厂长，只要您说话，我一定照办，等有时间我见到苍老师跟她提一嘴。” 徐大友如释重负，“大林，真是难为你了，原来我还对你有些误会，但是听你这么说，我之前真是冤枉你了。” 林致远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想着跟苍井兰说这个事。 他恨不得潘国龙被判死刑太好呢，又怎么肯为他求情？ 潘家人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第74章 东国人的算盘 快到中午时，一辆伏尔加牌轿车驶进了热轧厂大门。 廖智和孙革新开门下车，大踏步走进了热轧厂办公楼。 十一点二十分，会议室大门洞开。 今天上午的授课结束了，工人们一股脑的冲向食堂。 林致远没有着急走，而是在讲台上收拾笔记，苏锦则走到前面开始收拾卫生。 两人的目光一接触，旋即分开。 苏锦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有些慌。 廖智和孙革新在徐大友的陪同下进了会议室。 “小林同志，实在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走一趟。因为苍井小姐受伤，佐藤商贸代表团借口没有翻译，已经中断了之前制定好的考察计划。”孙革新非常着急。他这次来就是要接林致远和焦乐山走的，希望他们能够说服东国代表团。 林致远诧异的抬起头，“孙处长，难道咱们革钢就找不到一个合格的翻译吗？” “翻译能找到，但是东国方面不认可，他们只信任苍井小姐。我们已经和他们交涉了多次，他们都不同意使用我们派出的翻译。”孙革新也是无奈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佐藤株式会社的人借题发挥，以此表示对革钢方面的不满。 “小林同志，我们还得麻烦你了，希望你能和苍井小姐好好沟通一下，争取让东国代表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计划早日考察。”廖智的口气中甚至带了一丝恳求。 他是带着张南方的命令来的，如果完不成，后果很严重。 在角落里打扫卫生的苏锦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对话。她也搞不懂自己现在怎么这么八卦了。 林致远缓缓摇头，“廖处长，孙处长，我之前已经跟你们解释的很明白了，我和苍老师只是朋友加工作的关系，我自认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可以去改变东国人的决定，对不起，你们另请高明吧！” 听完林致远的话，角落里的苏锦突然间心情变好了。 孙革新有些生气了，“小林同志，我听你们厂长说你在厂子里表现十分优异，有大局观，现在正是革钢需要你的关键时期，你怎么反而后退呢！不管你和苍井小姐是什么关系，毕竟你们是老相识吧？你去和她好好说一说，说不定就能改变东国人的想法呢？” 廖智也在旁边添了把柴，“孙处长说的有道理，小林同志，即便东国人坚持他们的决定，但我们终究是要试一试的，不成功也没人怪你。” “大林，听话，跟两位领导去吧！”徐大友怕林致远再犯浑，伸手就夺过他手里的笔记，“下午的课不用你上了，我安排别人，你这就跟两位领导走。” 苏锦眼睁睁的看着林致远不情不愿的被徐大友推出了办公室。 原来他和那个东国的女翻译不是恋人关系啊！ 苏锦突然觉得今天的天特别蓝。 ****** 在飞驰的伏尔加轿车中，林致远问了廖智和孙革新几个问题，都是关于东国代表态度方面的。 廖智和孙革新有问必答，言无不尽。他们两个已经把林致远当成了最后的稻草。 听两位处长说完之后，林致远陷入深思许久，他抬起头：“两位领导，不知道我下面的话当讲不当讲？” “小林，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吗？有什么话尽管说。” “领导，苍老师只是代表团中一名翻译，她的作用微乎其微，即便是我能说动她恐怕也无法改变代表团的意见。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佐藤株式会社是用苍老师受伤一事做文章，为未来的谈判争取筹码。” 廖智望向林致远的眼神充满了惊奇。 刚刚林致远说的，革钢的决策层也猜到了，但是让廖智没想到的是，一个工厂里的普通技术员居然也能有这样的见识。要知道现在是八十年代，信息渠道不畅，底层的民众根本没有机会获取更多的信息，这也直接导致他们的见识和格局不会太高。 但是林致远竟然在第一时间就猜出了东国代表团的真正意图，这着实出乎了廖智的意料之外。 “小林，那依你看东国是不是在为提价做准备？”廖智问了一句。 “那是肯定的，商人逐利，这本来无可厚非。”林致远眼中迸发出一丝寒光，“但是他们利用苍老师受伤这个事做文章，就未免有些太卑鄙了，这里是革安，对东国人意义重大，特奶奶的，绝不能让这群东国人阴谋得逞。” 林致远突然爆了一句粗口，这反而让廖智和孙革新看到了一些希望。 “小林，难道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也谈不上什么好办法，但是可以试一试，两位领导，待会儿我去见东国代表团时，你们两个最好不要跟着，我这个办法有点剑走偏锋，万一不成怕是会连累领导，反正我是小兵一名，什么都不怕。”林致远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廖智和孙革新听了林致远的计划都觉得非常过瘾，确实如他所说，风险很大。两人研究了一番，最后决定廖智不露面，因为毕竟他代表的是张南方。 孙革新倒是可以全程陪同，他是负责接待工作的，不露面说不过去，有他跟着还能监督一下林致远，让他不至于太胡作非为。 伏尔加轿车很快就开到了东山宾馆。 林致远和孙革新先是去了苍井兰的房间。 苍井兰见到林致远非常高兴，孙革新趁这个机会提出了革钢方面的要求，希望东国代表团能够按原计划对革钢展开考察。 苍井兰很为难，“林桑，孙桑，我只是一名翻译，恐怕无法影响到社长的决定，但是我愿意试一试。” 苍井兰马上带着林致远和孙革新敲开了佐藤忠一郎的房门，不出所料，佐藤忠一郎断然拒绝了革钢方面的要求，给出的依然是那个理由，“林桑，孙桑，在苍井小姐的伤势恢复之前，我方暂不考虑执行原来的考察计划，实在对不起，作为一名商人，我们无法信任你们提供的翻译。” 佐藤忠一郎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东国人的态度是真不错，但就是固执己见，背地里的小算盘打的精着呢！ “佐藤社长，苍老师，既然如此，那我方也就不再坚持原来的计划了，不过今天天气不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心情出去转转？我可以义务为你们当导游。”林致远笑眯眯的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苍井兰眼睛一亮，“好呀！我正想游览一下革安呢！” 只可惜她话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现在脸上和手上都有伤，出门的话恐怕不适宜。 林致远看出了她的心思，“苍老师，可以戴一顶帽子，再戴一个口罩，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你脸上的伤了。” 佐藤忠一郎听了他们的对话也心动了。 他望了望外面的蓝天，今天的天气真的不错呀！确实适合出去游玩一番。 第75章 心理攻势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东山宾馆。 林致远坐在后面那辆面包车的副驾驶位置上，指挥司机向烈士山方向开去。 在他后面的东国代表一个个都很兴奋，扭着头向外观看着革安的街景。 “林桑，我们现在走的是哪条路？” “二一九路。” “以数字为道路取名有些奇怪啊！” “哇，林桑，前面这个转盘好大呀！” “这就是革安的市中心——市府广场。” 从东山宾馆到烈士山的路程很短，东国人员只问了几个问题，车子便停在了烈士山脚下。 林致远招呼东国人员下车，这些人望着长长的台阶，个个雀跃不已。 “林桑，这座山很壮观呢！” “是啊，很有气势。” 他们在宾馆里已经困了两天了，现在出来相当于放风。 不等林致远发话，这些人便争先恐后向山上跑去。 林致远，孙革新，苍井兰，佐藤忠一郎四人落在最后面。 “林桑，这座山好长的台阶呀，不知道有多少级？”苍井兰的心情也变好了，像一只小鸟围在林致远身边问东问西。 “有二百五十级台阶。” “林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数过？”苍井兰仰着小脸，奇怪的问道。 佐藤忠一郎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他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林致远微微一笑，“二百五十级台阶是有寓意的，象征着我们走过了艰难的两万五千里长征。” 林致远说完这句话，孙革新非常紧张，他一直在偷看佐藤忠一郎的表情。 还好佐藤忠一郎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异样。 十多分钟后，他们登上了山顶，一座高高大大的纪念碑出现在他们眼前。 “佐藤社长你知道吗？这座山和你们东国还有一点渊源。” “哦？请林桑具体给我们讲一讲。”东国代表团的人都围在了林致远身边。 孙革新紧张的两只手心都出汗了，他清楚林致远将要说的是什么。 “一九三三年……”林致远说完这句话望向苍井兰，一字一顿道：“苍老师，我说的话请你按原文翻译。” 苍井兰没想到林致远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一片，对那段历史，自然没人会忘记。 苍井兰没有犹豫，转过头将林致远的话，原封不动的翻译了过去。 东国代表脸色大变，尤其是佐藤忠一郎，脸颊上的肉都在乱蹦，看来已经到失控边缘了。 林致远没理会这群人的反应，自顾自的往下说，“这座山那时叫神社山，直到革安回到人民手中后，才改名叫烈士山，以此纪念为这片土地奋战牺牲的英雄们。” 林致远一直他们身后的纪念碑，“看到那上面的字了吗？革命烈士永垂不朽！佐藤社长，我觉得你们应该对这座纪念碑鞠躬行礼，以示敬意！” 佐藤忠一郎牙齿咬的咯吱吱响，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林桑，你太失礼了，我为你今天的行为感到遗憾，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佐藤忠一郎转身作势欲走，孙革新大惊失色，果然谈崩了。 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听了这个年轻人的话，想要用这种方子刺激一下东国代表团。 现在看来一切都完了。 如果东国代表就此中断考察，离开革安，那么张南方的怒火恐怕没人能承接得住。 “不用那么着急嘛，佐藤社长，我们还可以聊聊其他的。”林致远却不慌不忙在后面喊了一句。 佐藤忠一郎霍然转身，眼中喷火，“林桑，你还想说什么？” “左腾社长，你要记住，革安不是沪市，你们的父辈曾在这里犯下过滔天罪行，革安的人民对你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你知道吗？革钢的领导为了邀请你们来承担了多大的压力？这次合作的基础本来就脆弱不堪，而你们又不能抱着正视历史的态度来获取革安人民的好感，可以预见的是，即便我们双方按照原来的计划强行合作，恐怕结果也不太好。” “林桑，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到革安是受你们的领导邀请而来的……” “没错，那是因为沪钢在八十年代初采购了大量你们国家的制钢制铁设备，而且使用情况一直不错。” 说到这里，佐藤忠一郎的神色中终于献出了一丝骄傲，“我们东国的产品一向是质量过硬的。” 林致远点了一支烟，露出了一丝冷笑，“但是现在的情况和八十年代初完全不一样了，佐藤社长，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当初沪钢采用东国的产品，是因为你们的产品价格便宜，跟花旗国，啤酒国相比有价格优势。但是，自从一九八五年之后，东元年年升值，到现在几乎已经升值了一倍，也就是说无形之中，你们的产品价格已经暴涨了一倍，你还觉得你们的产品有优势吗？” 林致远这句话就像定身法一样，将东国代表团人员牢牢定在原地。 佐藤忠一郎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在他认为愚昧落后的神州，居然有人知道，有人知道东元升值。 林致远看到了佐藤忠一郎那变幻不停的脸色，将烟头一弹，“佐藤社长，我说的没错吧！你们的产品失去了价格优势，我们可以以更低的价格从花旗国，从啤酒国那里采购到同样等级的机器。” 佐藤忠一郎二话不说，对着纪念碑，弯下了腰。 第76章 前倨后恭 所有佐藤株式会社的人都傻了，谁能想到上一秒钟还强势的不得了的社长，下一秒钟居然怂了，对着纪念碑恭恭敬敬的鞠起躬来。 佐藤忠一郎一抬头，对着这帮下属就骂道：“你们干什么呢？没看到我在鞠躬吗？” 这帮下属这才反应过来，大家一起站在佐藤忠一郎身后，齐刷刷跟着鞠躬。 孙革新呆住了。 事情的发展过于跌宕起伏，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佐藤社长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刚才林致远说的那个东元升值？可东元升值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让这群东国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乖宝宝？ 林致远倒是对佐藤忠一郎肃然起敬起来，这真是一个人物，能屈能伸，说鞠躬就鞠躬，一点都不含糊。 为了挣钱，东国的人也算是拼了。 佐藤忠一郎连鞠三躬之后，满脸带笑对林致远说：“林桑，虽说我国货币升值了，但是我们佐藤株式会社的产品质量绝对是过硬的，这一点在沪钢就能得到很好的体现。还希望林桑在贵公司领导面前多多替我们美言几句。” 佐藤忠一郎之所以对林致远前倨后恭，态度大变，甚至对纪念碑鞠躬行礼，他误以为林致远是革钢领导派来展示强硬态度的。 相对于平地而起，完全新建的沪钢来说，复工将近四十年的革钢同样是一座宝藏。 从东国出发前，佐藤忠一郎已经对革钢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 他知道这家巨型钢铁企业设备陈旧，有很多机器超期服役，超过二十年年限的比比皆是，有些年头更长的甚至有三十年、四十年的历史。这在东国根本是无法想象的。 这么多的机械设备如果全部更新换代的话将是一笔天量订单，足以让佐藤株式会社一跃跻身为东国最大的钢铁设备供应商。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佐藤忠一郎当然不想错过，所以他宁愿对着纪念碑鞠躬，以取得神州人的好感。 这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为了利益他可以抛掉自身的情感。 林致远在吃惊之后，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位佐藤社长，毫无疑问，这是位狠人。 “佐藤社长，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恐怕没什么机会向革钢的领导进言，我的任务就是希望贵方能够尽快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开始考察。” “林桑真是太谦虚了，就按照您说的办，明天，明天我们就开始考察。无论如何也请林桑多多关照，我们东国的产品更适应你们，请林桑一定把这句话带回给贵公司的领导。”佐藤忠一郎现在的态度好的不得了。 ****** “真的？佐藤社长真的向纪念碑鞠躬了？”张南方在听取完孙革新的汇报之后，惊讶的拍案而起。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林致远提到了东元升值，佐藤忠一郎的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孙革新详详细细向张南方讲述了当时的情形，并问了一句，“张总，东元升值是什么？” 作为一名高级干部，张南方当然知道东元升值是什么？但是他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都没有对东元升值有什么太深入的研究，对东元升值产生的深远影响更是知之甚少。 因为自从一九八五年东元升值签订之后的三年里，东国因为东元升值，展现出了超强的购买欲，他们大肆购置海外资产，给全世界造成了一种东国可以买下全世界的疯狂印象。 这个时期的东国，经济似乎到达了顶点。 所以神州的各个企业在购买先进设备时首选的都是东国产品。 面对下属的提问，张南方即便不知道，他也不会明说。他简单的向廖智和孙革新解释了一下东元升值的内容，随后便轻轻巧巧的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既然东国代表团同意按原计划对革钢展开考察，那么就制定好路线，安排相应人员陪同，一定要确保考察万无一失，顺利完成。” 孙革新犹豫了一下，“张总，接待名单中要不要把林致远加进去？我感觉他对付东国人还是有两下子的。” 张南方一皱眉，在他眼中林致远就是一个感情生活混乱的骗子，这样有才无德的人一向是他比较厌恶的。 “怕是不合规矩吧，林致远只是热轧厂一个车间基层技术员……”张南方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的意思已经被廖智和孙革新领会了。 两人都觉得有些惋惜，但又不敢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东国考察团在革钢接待人员的陪同下，对革钢几家重点厂矿展开了全方位的考察。 与此同时，毫不知情的林致远依然在热轧厂的会议室里为车间的工人授课。 课间休息时，苏锦主动上来，为林致远的茶杯续满了热水。 “谢谢！”林致远冲苏锦微笑点头。 这个女孩实在是太漂亮了，而且是那种清水出芙蓉纯天然的美。 姚叶是那种媚骨天成的风情美，苍井兰是那种童颜与身材强烈对比的反差美，苏锦则是百分百的清秀美。 苏锦见林致远向他笑，吓的小姑娘急忙低下了头，拎着暖水瓶快步离开。 ****** 革钢内保分局，局长办公室内，潘东宝和于定方相对而坐。 潘东宝苦苦哀求，“老于，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于定方为难的摇摇头，“老潘，这件事是张总定下来的，你说谁敢不听他的话？” “可是这也太重了。”潘东宝太过激动，猛的站了起来，双手挥舞起来，“那个东国的女翻译只是擦破了皮，林致远狗屁事儿都没有，反倒是那个混混被踢成了严重脑震荡，凭什么我家老大就要判六个月？要是判刑的话，他的工作就没了。” 于定方静静的坐着，他和潘东宝没有多大交情，肯接待他不过是看在他是矿渣厂厂长的份上。 你家老大干的好事儿，打了外宾，只判六个月已经算是轻的了，你还不知足？ 于定方腹诽了几句。他将茶几上报纸包裹的烟推了回去，“老潘，东西你拿走，我绝对不能收，这件事对不住了。” 潘东宝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弯着腰，步履蹒跚的出了内保分局。 站在内保分局的门口，他望了一眼东南方热轧厂的方向，目光中露出一丝狠厉，“林致远……” 第77章 退役仪式一 深夜，沙河村那户农家院里，扰得人心神不宁的缝纫机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让人心痒难耐的喘息声。 “小桃红，这阵子想死我了，快让我亲亲。” “你看你那熊样，自从离开了魏老虎，你就被铁哥和潘国龙吓破了胆，这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光了。” 风雨过后，小光和小桃红并肩趴在炕沿，小桃红嘴里叼着烟，不屑的斜眼看着小光。 “我有确切消息，潘国龙和铁哥都犯事儿了，至少也得蹲六个月的大狱，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小光一伸手，从小桃红的红唇里把烟拽了过来，狠狠的吸了一口，“六个月的时间也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万一他们出来了找我的麻烦怎么办？” 被铁哥吊起来打的那段经历成了小光挥之不去的梦魇。 “你个完蛋玩意儿，你就那么怕他们俩？”小桃红气的扬起雪白的手臂，不轻不重的打了小光一个耳光。 小光捂着脸，“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到时候挨打的不是你。” 小桃红悠悠的叹了口气，挪动身子，趴在了小光的身上。 “光哥，六个月时间足够我们挣很多钱了，我算了，风衣这个买卖可以干到明年四月份，假如每个月卖出去1000套风衣，我们最少能挣五万块钱，六个月就是三十万，到时候就算潘国龙和铁哥出来了，我们也可以带着这笔钱远走高飞。” 小光被她说的心动了，“赵庆对你很好啊，你舍得离开他吗？” “好个屁！”小桃红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他跟别的男人都一个样，都是把我当成玩物，等到新鲜劲儿过了，一脚就能把我踹了。只要你不嫌弃我，等挣够了钱，咱俩就去南方，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小桃红的脸紧紧贴在小光的后背上。 小光似乎被感动了，他恶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行，就照你说的，先挣六个月的钱，然后去南方，再也不回革安了。” ****** 均热车间里，张灯结彩。 明天就是十月十二日，功勋轧机三十五周岁的生日，这台为热轧厂，为革钢，为神州钢铁工业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机器将光荣退役。 届时，将有很多领导会出席功勋轧机的退役仪式，所以热轧厂最近一段时期的工作，重点就是围绕功勋轧机展开的。 徐大友为此专门召开了一个动员会，要求全厂上下高度重视此事，还特意让厂办主任王峰配合均热车间，一定要布置好车间内的仪式现场，务必把功勋轧机退役仪式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作为均热车间的团支部书记，林致远自然是带领着一群团员青年，大干苦干，把整个车间打扫的一尘不染。 下午三点，卫生终于搞完了，林致远望着处处披红挂彩，宛如春晚现场的车间，抹了一把汗。 功勋轧机佩戴一朵巨大的红花，静静的立在车间的正中央，在轧机前刚刚整理出的一片空地上，整齐的摆放着几排桌椅板凳，两个大音箱也一左一右安放在轧机两边。 王峰正带着厂子里的电工调试麦克风，听说明天的退役仪式会有很多领导参加，所以要确保万无一失。 现在知道出席的领导就有革钢的总经理张南方，以及前任总经理苏千成。 这对普通工人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大人物啊！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爬到那个位置去？ 林致远正展望未来时，身后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女声，“喝水吗？” 林致远一回头，如出水芙蓉般的苏锦左手一个暖瓶，右手一个搪瓷缸站在他身后，正仰头看他。 “谢谢！” 林致远接过苏锦手里的搪瓷缸，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苏锦依然在看他。 “怎么？我就这么好看吗？”林致远开口逗了她一下。 苏锦的脸红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跑开了。 聂长水晃晃荡荡的走了过来，一只大黑手攀上了林致远的肩膀，挤眉弄眼儿，一看就没别憋着好屁。 “有屁就放！”现在林致远已经和这些工人混的非常熟了，说起话来随便多了。 “哈哈！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大林，我敢保证，姓苏的那个小丫蛋喜欢你。” “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聂长水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走了。 林致远又看了一眼苏锦的背影。听说这个小丫蛋以前是练舞蹈的，现在看来传言应该不假，即便是宽大的劳动服也遮挡不住她近乎完美的腰臀比。 林致远的目光似乎透过了劳动服，在脑海中自动形成了苏锦的身体曲线。 苏锦似乎心有所感，恰在此时回头，两人视线相交，苏锦再一次落荒而逃。 林致远摇摇头。 对这种清纯的女孩，他真的下不去手，这会让他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他是一个不彻底的渣男，可以接受姚叶那种离过婚的女人，但是面对苏锦这样一个涉世未深，青春甜美的女孩，他的顾忌还是非常多的。 前世，他一直秉持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原则与女人交往，但他同时又清楚，一旦惹上白纸女孩，不但自己的良心过不去，而且会惹来很大的麻烦，害人害己呀！ ****** 十月十二日，从上午八点半开始，一辆接一辆的轿车驶进热轧厂大门，一位接一位的平日里看不到的高级领导都出现在热轧厂。 以厂长徐大友为首的热轧厂领导班子，穿着崭新的劳动服，集体站在厂门口迎接。 “老厂长，您来的真早啊，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呢！”第一个到达的是苏千成。 他一下车，徐大友就赶紧迎了上去。 苏千成爽朗的大笑着，“我一个离休老头也没有什么事，早点来看看，大友，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一个人在厂子里转转。” 虽然苏千成这么说，但是徐大友又怎么敢冷落他，急忙派厂办副主任曲东海跟着苏千成。 苏千成背着手走在热轧厂的道路上，看向各个地方的目光透着回忆和激情。这里是他成功扬帆的地方，留下了他的青春和才华，梦想与激情。 第78章 退役仪式二 “老领导，快请坐。”在均热车间的退役仪式现场，张南方紧紧握住了苏千成的手。 两代革钢总经理碰面了。 “南方，这个位置我可不敢坐，我一个离休老头坐在边上就行了。”苏千成见张南方要把主位让给自己，连连拒绝。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旁边的领导建议，两人才并肩坐在一起。 对张南方的态度，苏千成还是比较满意的，现场这些领导，大部分都是他的弟子辈，甚至有很多人都是自己当年亲手提拔的，对自己都很恭敬。 两人坐下后，张南方热情的询问苏千成最近的身体情况，“老领导，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客气。” 苏千成乐呵呵的答道：“感谢关心，我一切都好，南方，革钢在你的领导下，蒸蒸日上，发展态势很好啊！” 官场上就是这样，花花轿子人抬人，张南方敬苏千成一尺，苏千成自然要回一丈。 “都是老领导的底子打的好，老领导去部里后，对革钢一直都是很关心的。” 两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南方，我听说这个仪式之后功勋轧机就要退役了，取而代之的是东国的新设备。” “是的，老领导，新轧机在沪钢那边已经使用了三年，反馈的效果非常好，我们这才一咬牙买了一台。” “哎，革钢的设备确实太老了，是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了。南方，你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啊！”苏千成嘴上和张南方聊着天，眼睛却不自觉地瞄向了站在功勋轧机边的孙女苏锦。 苏锦今天换了一套红色的裙子，和其他三名同样年轻貌美的女工一起担当仪式的礼仪。 说是礼仪，其实就是端茶倒水的服务员。 热轧厂极其重视今天这场仪式，选出来的礼仪都是厂子里最漂亮最年轻的女工，其中就有苏锦和武小青。 此时的武小青强颜欢笑站在苏锦身边。 作为热轧厂的前厂花，武小青也被拉来充当礼仪。 从她新婚之日算起到现在正好十天，这十天武小青度日如年。 因为潘国龙被捕，潘家人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武小青身上，本来就不待见她的李淑娟现在一见到她就开骂，之前对他印象很好的潘东宝也有些迁怒于她，就连潘国富现在也开始挑起她的毛病来了。 武小青只能默默忍受，谁让林致远那天出现在婚礼现场了呢？ 九点三十分，仪式正式开始。 书记段昆担任仪式主持，首先由张南方上去讲话。 张南方的讲话很有水平，他先是大大颂扬了一番功勋轧机的历史性地位，然后指出，革钢想要继续发展，就要破旧立新，实现产业升级，设备升级…… 张南方的讲话之后，就是之前曾经在均热车间工作过的老工人、老干部上去讲话，他们追忆往昔，讲了很多和功勋轧机有关的故事，赢得了现场很多的掌声，甚至有人还流下了泪水。 均热车间的工会主席钱有福就是发言人之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工人发言极为质朴，他怀念起自己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进入革钢工作，几乎在功勋轧机的陪伴下工作了一辈子…… 老前辈讲过话之后，林致远作为均热车间的青年代表也上去发了言。 “各位领导，工友们，我看到很多人都哭了，这种心情我能理解，功勋轧机在这个厂房里已经安装了三十五年，这在全世界的钢铁企业中都能算得上是一种奇迹，它陪伴了热轧厂三十五年，贡献了三十五年，很多师傅从少年到白头，把整个青春都撒在了脚下这片热土上。” 林致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看向台下就座的诸位领导。 坐在第二排的徐大友起身凑到了张南方跟前，“张总，这个年轻人就是林致远。” 徐大有这个举动是有深意的，他是怕张南方对林致远有误会，所以特意在领导面前多说了一句。 张南方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看着台上风华正茂，帅气逼人的林致远，心里想的却是，怪不得东国的女翻译会看上他，确实人样子长得不错，不过在女人方面把持不住的人，终究是有才无德，不能重用的。 站在轧机边的苏锦看向林致远，不知不觉中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欣赏。 林致远停顿之后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震惊了所有人。 “一台轧机工作了三十五年，在我看来，这其实是一家企业的耻辱。” 台下大哗，很多领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这其中也包括了苏千成和张南方。 徐大友都要被林致远这番话吓得跳起来了，他冲着台上的林致远一个劲儿的眨眼睛，眨的整张脸都要抽筋了。 坐在台下的石茂才、李涛和张德胜的脸齐刷刷变成了关公。 石茂才的拳头攥的咯吱直响，“这个兔崽子想干什么？” 刘彦章却是心里乐开了花。 林致远，你这是自己作死，可怨不得别人。哈哈，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扳倒你呢！现在你自掘坟墓，倒是省我的事儿了。 站在功勋轧机两侧的苏锦和武小青也吃惊的看着林致远。 苏锦刚入厂可能还不觉得有多严重，但是武小青的却知道林致远这番发言意味着什么？ 他很有可能因为刚才那番话被领导记住，永世不得翻身。 “我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一定会有很多领导认为我大逆不道，有人认为我不知天高地厚，你一个小年轻的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这种话？”众人的反应都被林致远看在眼中。 “但是这句话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说出来，并不是我想哗众取宠。一家成熟的企业必然拥有自我造血的功能，由于很复杂的历史原因，革钢在这一块缺失了很多。东国的新日铁，高丽的浦项制铁，他们的历史和革钢差不多，但是在技术更新，产品升级换代上，革钢已经被人家落下太远了。” 林致远的声音回荡在均热车间的厂房内。 “功勋轧机能够安全生产三十五年，是热轧厂全体技术人员和工人师傅共同努力的结果，这确实是一个奇迹，也是我们的骄傲，但是如果我们拥有自我造血功能，这样的奇迹也就不会发生了。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我希望这样的奇迹越来越少，而革钢自我研发生产设备的奇迹越来越多。” “今天我们在这里送别功勋轧机，明天功勋轧机就将被拆除，一台东国产的新轧机将安放在这里，这是热轧厂的进步，也是整个革钢的进步，我希望在不远的将来，在这个位置上安装的是我们革钢人自己研发的新轧机，我更希望将来在革钢的大小厂矿里，我们自主研发的生产设备能够遍地开花。” 林致远鞠了一个躬，“如果我刚才的发言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家海涵。” 整间厂房里静悄悄的，没人鼓掌。 大部分的工人都眼睁睁看着坐在前面的领导。 领导不动，谁敢动？ 整个厂房里死寂一片，足足一分钟后，一头白发的苏千成站了起来，“小伙子，你是真敢说啊，说的我的脸火辣辣的难受，不过……” 苏千成轻轻的鼓起掌来，“你说的很好，我也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第79章 座谈会 苏千成带头鼓掌，其他人这才敢动，很快，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彻底将均热车间淹没。 看到爷爷的举动，刚刚非常紧张的苏锦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之前她一直为林致远捏着一把汗。 徐大友，焦乐山，石茂才等人的后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徐大友恶狠狠的瞪着林致远。 臭小子，你等这些领导走的，看我怎么收拾你？反了天了，这种胆大妄为的发言居然事先不跟我通气。 石茂才的想法跟徐大友差不多。他现在真想把林致远摁在地上，暴打一顿。 张南方也跟着其他人一起轻轻鼓起掌来，但是他的想法却和别人不太一样。 不可否认，这个林致远的发言确实很有新意，而且也一眼能看到革钢的弊病陈疾，但是看得出和能改变却是两件事。 坐在革钢总经理这个位置上，张南方接触过很多有才华的年轻人，林致远只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轻人眼光高的很，一张嘴就高屋建瓴，但是却没几个能弯下腰做实事。 对这样哗众取宠的人，张南方的印象一向不好。 但是他的身份地位在这摆着呢，总不能当众让一个年轻人在这种场合下不来台。 张南方虽然也在微笑，但是在他心里，已经将林致远的名字划掉了。 徐大友再次凑了过来，“领导，厂子已经在东山宾馆订了酒席，咱们这就过去吧！” 苏千成抬手看了看表，“这还没到十一点呢，吃饭有点太早了，不如我们去会议室聊聊天，我好久没看到大家了，想和大家说说话。” 苏千成发话，自然是没人反对的。 于是众人簇拥着苏天成和张南方一起向外走。 快出车间大门时，苏千成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朝林致远招了招手，“小伙子，你也来，我喜欢听你说话。” 林致远一直在等这句话。 今天他兵行险招，冒着被领导误会大逆不道的风险，做这样一篇发言，就是想一鸣惊人，给领导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但是这样做是一柄双刃剑，效果好的话会给领导留下一个锐意进取，眼光高远的好印象，但如果冒犯了某位领导，尤其是主要领导，那可就糟糕了。 从目前的现场反应看，好像还不错，张南方虽然也在鼓掌，但明显看得出是敷衍，这人城府极深，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倒是苏千成表达出了对自己的欣赏。 这个计划至少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四十。 现在苏千成召唤他，林致远一路小跑来到了苏千成身边。 “苏总好，张总好，各位领导好！”此时的林致远故意装出一副憨憨的样子。刚刚在台上他表现的过于锋芒毕露，现在需要中和一下。 苏千成笑眯眯的看着林致远，“小伙子，胆子不小啊！你刚才可是把所有在座的领导都得罪了个遍。我来问问你，革钢的机械设备之所以老化的这么严重，你来给我说说具体原因。” 林致远笑而不语。 “怎么？现在怂了，刚刚在台上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苏千成的脸一板，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 远处的苏锦看到爷爷这样，心不由自主的抽紧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她开始为林致远担心起来。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说明白，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苏千成用手指着林致远。 林致远挠了一下头，好像赶鸭子上架一般，不情愿的答道：“苏总，那我就胡乱说两句，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领导原谅。” “言者无罪，你说吧！” “我觉得原因分两方面，外因和内因，外因众所周知，自五十年代撤走专家和援助之后，我国的重工业更新换代基本陷于停滞，毕竟我们国家的工业底子太薄，长期不跟外界接触，导致获取最新技术的渠道基本关闭，而当时我们的技术人员水平普遍偏低，想要搞自主研发确实有些困难。” 苏千成叹了口气，“是啊！那时候咱们的国家是真难啊！小伙子，看来你的确是下了功夫了，那你说说，内因又是什么？” 林致远看了看苏千成，随即又看了一圈身边的领导。 苏千成不耐烦了，“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多顾忌，这里的人岁数都能当你的父亲了，谁还能怪你不成？有什么话大胆说，年轻不怕犯错。” 林致远字斟句酌，缓缓说道：“我觉得，咱们具备了走出去的条件，但是我们浪费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并没有拉近与发达国家钢铁企业之间的距离，刨去一些无法改变的外部因素，真正的原因还是我们没有真正理解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的含义。” 这句话说的有些笼统，但是苏千成和张南方的眼睛同时都瞪大了。 就连对林致远一向印象不好的张南方，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 这个林致远也不过二十多岁吧？肚子确实是有些干货的。 苏千成的谈兴也被勾起来了，他一把拉住林致远，“走走走，咱们到会议室里，坐下慢慢说。” 苏千成大步流星向办公楼走去，其他人只能尾随其后。 几分钟后，所有人在会议室落座，徐大友让人泡好茶送过来。 “小林，你接着说，为什么说我们没有真正理解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的含义。” “改革之后的十年时间，我们一直把钢产量放在生产任务的第一位，这有其历史原因，但是却忽略了很多方面，比如说研发新品，很多高质量的特种钢，我们都生产不出来，还有，在生产设备上，我们一直没有投入，导致很多工厂的设备一直在超期服役。这次到沪钢学习，我见识到了现代化设备的威力。我打个比方。一台新型的东国制轧机，只需要十个人就可以操作的很好，而且效率超出了我们百分之三十，功勋轧机却需要二十五个人，出钢量反而大大落后于新型轧机……” 林致远开始畅所欲言，他把他脑中相关的知识全部拿了出来，听得在座的领导频频点头。 就连张南方也开始认可他的观点。 “小林，你能够发现问题这非常好，但是仅仅发现问题是不够的，我现在问你，你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吗？”张南方终于忍不住了。 第80章 难能可贵 “加大科研投入，加强对外联系，引进先进设备。”面对张南方这个问题，林致远不慌不忙说了三句话。 张南方沉默了，他知道林致远说的都对，但是这三样哪样不需要花钱？现在的革钢哪有多余的钱？ 革钢的全部职工加在一起四十万，每个月光是给这四十万人开工资，就是一笔天文数字，换做任何一家企业都负担不起。 革钢复工将近四十年，每年的退休职工越来越多，这已经成为革钢不能承受的重担。 这和轻装上阵的沪钢根本没法比，刚刚成立的沪钢没有退休职工，而且他们有国家资金扶持。 革钢只能靠自己。 终究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年轻人。 张南方突然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 他最后看了林致远一眼，突然发现，这个年轻人眼中闪动的光芒中有一种非常复杂的东西，似乎林致远了解自己所有的难处。 难道说我刚刚想到的一切他懂？ 这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张南方掐灭了。 ****** 快到中午时，领导们乘车去东山宾馆吃饭了。 林致远站在欢送人群中，目送领导的车队离开。 车队刚出热轧厂大门，早就按耐不住的石茂才，一把薅住林致远的衣领，“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闯了大祸？” 石茂才是又恨又怕，恨的是林致远胆大包天，敢未经许可就做出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怕的是万一真得罪了领导，那以后还不得给你小鞋穿啊！ 林致远被石茂才抓住也不生气，他知道石茂才是为他好。 “主任，有话好好说，别生气，你看这眼瞅到中午了，赶紧吃饭吧，中午我给你打份红烧肉怎么样？”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被你吓得魂儿都没了。”石茂才揪着林致远就往食堂里走，“光给我一个人打红烧肉吗？涛子，张书记，钱主席都被你小子吓得够呛，说吧，怎么弥补？” “一人一份红烧肉。”林致远凄惨的叫声传了回来。 站在人群中的苏锦莞尔一笑。 均热车间的气氛太好了。她都有些羡慕了。 大家都很欢乐，只有刘彦章一个人的脸变成了鸡屎色。 他就搞不懂了，林致远究竟有什么魅力，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领导居然也不生气，反而更喜欢他了，还有天理吗？ ****** 在中午的酒宴上，张南方多喝了几杯，他的酒量不行，秘书廖智将他送到楼上的客房休息。 作为革钢的总经理，东山宾馆常年给张南方保留了一个房间。 下午三点多，张南方醒了过来。 廖智为他沏了一杯浓茶，这是张南方的习惯，每次酒醒他都喜欢喝茶。 吹拂着漂浮在杯口的茶叶末，张南方突然说了一句，“小廖，现在佐藤株式会社的人考察到哪了？” “张总，他们现在正在大型厂考察。” 张南方哦了一声。 廖智没再说话，作为秘书他是了解领导习惯的，这个时候张总一定在思考。 又过了几分钟，张南方再次开口，“你觉得那个林致远怎么样？” 廖智知道张南方对林致远印象不好，见领导这样问，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含糊其辞的回答道：“我和他接触时间不长，并不太了解，不过我感觉这个年轻人知识面很广，想问题也有独到之处，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张南方慢慢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等到东国代表团考察结束后，进入谈判期，可以考虑让林致远参与进去。” 虽然张南方对林致远印象不佳，但他作为一家大型国企的领导，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毕竟，今天上午林致远展示出的眼光和格局，是大多数革钢干部不具备的，再加上他只有二十多岁，就显得更为难能可贵了。 这样有大局观的年轻人放在厂子里有点可惜了，既然他一直在说加强与对外联系，那就莫不如暂时把他放在合适的岗位上，看看这小子具体表现如何？ ****** 晚上，苏锦下班回到家。 苏千成因为中午多喝了两杯，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也没什么胃口。 苏锦切了一盘苹果，用牙签扎着一块一块的喂爷爷吃。 “下次不许你喝酒了，自己多大岁数不知道吗？你再这么不爱惜身体，我就不管你了。” 苏千成享受着孙女儿的伺候，闭着眼睛，一副陶醉相。 “真不知道将来哪家的臭小子有福气娶到我孙女，那绝对是他们家祖上三辈积德了。” 苏锦的脸红了，她伸出小拳头去捶爷爷，嗔怪道：“爷爷你乱说什么呢？我要一直陪着你。” 苏千成哈哈大笑，“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道理？就算爷爷再舍不得你，你终究还是要结婚的，不过在选择对象这个问题上，咱们一定得慎重。我得好好给你把把关。小锦，你工作也有段时间了，有没有你比较中意的男孩，要是有的话可以带回家，让爷爷看看。” “爷爷，你再乱说，我真的不理你了。”苏锦满脸通红。 苏千成却不依不饶，“不过我的孙女这么优秀，这么漂亮，一般的年轻人可配不上，对了，我倒是觉得今天那个林致远不错，高高大大，长得也帅气，还是大学生，勉勉强强也还凑合。” 苏锦真的受不了了，一跺脚跑回到楼上的卧室。 她将门反锁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热的烫手。 不知不觉的，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林致远的样子。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他和那个东国的女翻译究竟是什么关系？ 此时，青年旅社旁边的小饭店里，林致远正在和周海推杯换盏。 “林兄弟，来，咱俩干了这杯。”人高马大的周海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林兄弟，两个月前我去热轧厂找过你，但是他们说你去沪市学习出差了。” “周大哥，你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你还非要请我吃饭，这让我很过意不去啊！”林致远凝视着周海，他从这个汉子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颓废的神色，“姐夫，你和魏姐……” 周海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嚼了两下，就像没事人似的答道，“两个月前就离了，这样的女人搁谁谁能要？” 林致远默然了半天。说到底，周海和魏倩离婚，自己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如果不是自己给周海打电话，那么魏倩和邱德瑞搞破鞋的事，周海也不能知道。 林致远心头有些沉重，不过看周海现在的状态好像没什么问题。 “林兄弟，我跟你实话实说，其实那天我突然去找魏倩，是因为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周海主动谈起这件事，“我是不知道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如果知道，我真得好好感谢感谢他，要不是他，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说不定得当一辈子的绿头王八，妈蛋！”周海恶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第81章 博物馆 “姐夫，不，周哥，喝酒喝酒，那些伤心的事就别提了。”林致远只能尴尬的举起酒杯，“周哥，那你现在干嘛呢？怎么开上出租了？” 林致远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到了停在饭店门口的那辆崭新的拉达出租车，刚刚周海就是开着这辆车来的。 “兄弟，虽然哥哥我就是一个臭工人，但是在大型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在家里出了这么丢脸的事儿，我也没脸在厂子呆着了，一咬牙办了停薪留职。上个月去了趟冰城，跟我哥合伙买了这辆拉达，兄弟，哥哥没大本事，将来你要用车就跟我说话。”周海是个挺讲究的人。距离邱德瑞魏倩那件事差不多三个月了，他还能记着林致远的好。 仅从这点就能看出这个人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林致远岔开话题，“周哥，你是不是练过呀？我看你打邱德瑞那两下挺专业的。” “哈哈哈，兄弟你看出来了，小时候在体校练过几天武术，等闲几个人近不了我的身。不瞒你说，要不是我以老换少，顶替我爸进了革钢当工人，我现在也是革安的大棍棒了。像现在革安街面上挺牛逼的大兵，老鸭，我跟他们都动过手，都是我手下败将。” 周海又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兄弟，所以说我要感谢你，要不是那天你把我抱住，我真能把邱德瑞打死，现在咱俩也不可能坐在一个桌上喝酒。” “怪不得呢！”林致远这才明白为什么周海这么感激他的原因。 两人这顿酒一直喝了三个多小时，从晚上六点喝到九点，一直喝到小饭馆打烊了才结束。 在算账的时候两人又撕巴了一番。 林致远对周海是心中有愧，不想让他花钱，但是周海却从兜里掏出一摞五块十块的钞票，挥舞着笑道：“兄弟你就别跟我抢了，我现在开出租，几天挣的就相当于以前一个月的工资了，这一顿必须我请。” 八十年代开出租车在革安可是高薪行业，因为车少价高，所以打车在当时是一种奢侈行为。 在人均收入不足百元的时代，打一次出租最少要五块钱，而且油价便宜的就跟不要钱一样。 那个时候养车的人都发财了。 两人在饭店门口分手告别，周海告诉了林致远一个电话号码，“兄弟，这是我哥家的电话，你要是用车就打这个号码，你这个兄弟我认了，咱俩处一辈子。” ****** 第二天一大早，林致远就去了厂子。 今天是功勋轧机拆除的大日子，所以林致远要早点到。 可是当他出现在均热车间门口时，惊呆了。 在十月微凉的清晨中，门口站了三四十位头发花白的老头，石茂才、钱有福正在陪这些人聊天。 钱有福一扭头看到了林致远，招手把他叫了过来，“大林，这些都是以前在咱们均热车间干过的退休老工人，他们听说今天功勋轧机拆除，非要过来送送。” 说这些话的时候，钱永福的声音有些颤抖，林致远沉默了。 他理解钱有福和这些老工人对功勋轧机的感情，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十五年呢？ 他们今天来告别，更像是参加追悼会，追悼他们一去不复返的青春。 快到八点的时候，一辆红旗轿车开进热轧厂，苏千成又来了。 他一下车就被那些老工人包围了，听着这些人一口一个老厂长的叫他，苏千成显得很开心，他能准确地叫出在场每一个老工人的名字。 林致远站在不远处，一直在观察苏千成。对这位传奇的革钢前总经理，林致远是有些佩服的，至少人家这份记性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苏千成也看到了林致远，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和孙女开的玩笑，乐呵呵的把林致远叫了过来，“小林子，待会儿拆轧机是不是你亲自动手，记得轻一点，不要把它弄坏了。” 苏千成说的很风趣，惹得现场那些老工人都笑出声了，本来有些沉闷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钱有福说道：“大林，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功勋轧机就是在老厂长的任上安装完成的。” 苏千成很感慨，“三十五年前我亲手把它安装完成，三十五年后我又亲眼看到它被拆除，这也算有始有终吧！” 轰隆隆！ 几名维修员将功勋轧机的螺丝卸掉，姚翠兰开着天吊将功勋轧机的一个个零件吊走。 据说这台功勋轧机安装时花费了一周时间，但是拆卸只用了一上午。 这些零部件整整齐齐摆放在均热车间门口的空地上，那些老工人围着它们低下了自己的头，有人甚至还流泪了。 石茂才和钱有福一直在劝他们，“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台机器能运转三十五年，已经很了不起了。” 其中一位已经八十高龄的王师傅抹了抹眼泪，“小钱子，道理我都懂，就是舍不得，一想到这台轧机要当成废铁被回炉，我的心就受不了。” “干吗要回炉？”林致远的声音在这些老师傅身后响起，“我们可以建一座博物馆，对，革钢博物馆，把这台轧机重新安装好放到博物馆里，告诉后人，革钢的前辈们曾经怎样工作的，他们创造出多少个工业奇迹，这台功勋轧机轧出了多少钢材……” “你再说一遍！”苏千成突然激动了，他有些忘形的摁住了林致远的肩膀，“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林致远望着这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尽量的把语气放的平缓，“苏总，我的意思是可以建一座博物馆，把跟我们革钢有关的机器、文件、照片放到里面，这样老师傅们就可以没事去博物馆里逛逛，看看他们当年操作过的机器。而且可以把这座博物馆当成爱国爱企的基地，将来咱们革钢的入党入团仪式也都可以放在博物馆里进行。” “小林子，你真是个天才。”苏千成放怀大笑。 其实他今天的心情是很不好的，刚刚和这些老师傅谈笑风生都是装出来的。但是听到林致远这个建一座博物馆的建议后，老头是真的开心了。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未来几年该干什么了，对，就是这座博物馆。 他要亲手把这座博物馆建立起来，把那些和革钢有关的东西都放进去，让后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伟大的企业，为国家作出了多大贡献。 第82章 新规矩 功勋轧机拆除后的第二天，日铁公司的安装人员就到场了。 几十个大大小小不同的木箱被大卡车拉进了均热车间。 木箱中安放的都是新轧机的零部件，每个木箱上面都有编号，编号对应的是轧机不同部位零件的安装顺序。 在日铁公司的人员指导下，均热车间的工人就像拼积木一样将新轧机组装起来，连接部位或用螺丝或用电气焊，总之一句话，安装过程既简单又快捷。 石茂才、李涛、张德胜、钱有福，这些均热车间的干部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安装轧机的，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这些在革钢里工作了半辈子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外界技术强烈的冲击。 “小石，还记得那天大林说过的话吗？咱们真是一群井底之蛙呀！” “是啊，师傅，咱们确实应该走出去多看看了。”石茂才只觉得自己前半辈子都白活了。那种认清了与世界一流钢企的差距产生的巨大落差感，让石茂才的心里很难受。 看看人家的工作效率，仅仅两天时间，崭新的轧机便安装好了。 新轧机安装好后，石茂才一个人躲在均热车间的角落里，闷闷的抽了一根烟。 一支烟抽完，石茂才起身，却意外的看到了张德胜。 张德胜和他一样，也是一脸郁闷，“老石，我就知道你心里难受，一难受你就会躲在这里抽烟。” 石茂才苦笑一下，“妈的，说的好像你没事儿似的，那你跑这来干什么？” 张德胜掏出一根烟，点着，吐了一个烟圈，“老石，你说我们这帮人是不是老了？跟不上形势了？我这心里一个劲儿的发慌啊！没见到新轧机的时候，光听涛子和大林说新轧机如何如何先进，那时候我还有点儿不相信，觉得都是轧机，再先进还能先进到哪去，这两天我算是开眼了，跟这台轧机比，咱们之前的那台……简直就是老古董。” 两位均热车间的领导就躲在这个小角落里，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倾诉着自己的恐慌 “老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抓紧时间学习吧！幸好咱们还有一个大林，这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就是不一样。”石茂才恶狠狠的说道：“以后老子看住他了，他去哪我去哪，非得让他给老子讲明白不可，咱们到底差在哪？” 石茂才气呼呼的又点着了一根烟，和张德胜并肩往外走。 刚刚安装完毕的新轧机旁边，林致远正在给工人上课。 “各位师傅，从现在开始，咱们就可以进行实物操作学习了，之前你们不是总说没有机器，学起来费劲吗？现在机器到了，我看谁还能给我找出借口来。” 下面哄堂大笑。 林致远接着说，“在进行实物操作之前，我得跟大家把话说明白，现在咱们有了新轧机，就得按照新标准来执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车间里面脏乱差，到处都是灰，咱们得跟日铁公司和沪钢学习，车间里要做到整洁明亮，一尘不染。首先第一点，今后任何人都不能在车间里抽烟吐痰丢垃圾，如有违反，第一次罚款五块，第二次罚款二十，第三次自动离开均热车间。” 夹着烟卷的石茂才，听到不许抽烟的话后，脸上的肉嘣儿嘣儿的跳了几下。 他默默的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碾了一下。 当石茂才做完这个动作时，林致远那边却出乱子了，一个叫万得财的中年工人很不服气的站了起来，“老子在均热车间干了差不多二十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不让在车间抽烟的，大学生，咱们这是车间，不是办公室，还整洁明亮，一尘不染呢？你是不是弄错地方了？” 下面有不少工人都跟着乐出声了。 “大林，不埋了吧汰的那能叫车间吗？” “就是，大林，我这都抽半辈子烟了，你现在不让我抽烟，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一尘不染的车间呢！” 这些工人说什么的都有，下面顿时乱做一片。 小伊子站了起来，“都吵吵什么？沪钢的车间就像大林说的，地面上刷的都是油漆，就跟家里一样，又光滑又平整，每天早晚都拖一遍地，可干净了，车间外面设有抽烟点，想抽烟的利用休息时间出去抽……” 小伊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万得财打断了，“小逼崽子，你跟谁说话呢？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敢教训老子，信不信老子削你？” 万得财仗着自己岁数大资格老，毫不留情地数落起小伊子来。 小伊子被他气的脸胀的通红。 林致远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万师傅，我尊重你是前辈，不想把话说的太重，但是现在这个工作是厂领导、车间领导交给我的，如果你不愿意遵守也可以，直接去找主任书记，就说你干不了。” 万得财是均热车间有名的刺头，身高体壮，打架是把好手，往日里在车间基本是属于横着走的，平时也就石茂才，大老黑几个人能压得住他，现在居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林致远当众批评，这让他怎么下得来台。 “尼玛，老子给你脸了是不？别以为你是什么狗屁大学生，就敢在老子面前装逼，别怪老子不给你面子。” “老万，你干嘛呢？大林可是在给咱们讲课呢！”大老黑一见不好，急忙站了起来。 “大林，怎么跟万师傅说话呢，赶紧给万师傅赔礼道歉。”刘彦章一见万得财当众顶撞起林致远，心里别提多美了。他马上跳出来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林致远的目光如闪电一般，瞪了刘彦章一眼，毫不客气的怼了他一句，“新轧机对作业环境是有要求的，灰尘率高于百分之十就会出现故障，你懂不懂？不懂就别说话，坐下。” 刘彦章被他气的直翻白眼，但是心里有些害怕，平时林致远跟谁说话都是笑呵呵的，想不到一发火还挺吓人的。 他本想在说两句撑场面的话，可是一看到林致远的高大的身躯，不善的脸色，他就偃旗息鼓了。 万一这小子不敢惹万得财，把气撒在我身上可就坏了，我又打不过他。 刘彦章乖乖的重新坐下。 远处的张德胜一见到这边起了冲突，急忙就想过去劝架，可却被石茂才一把拉住。 “老石，你这是干嘛？不能让他们打起来啊！”张德胜不解的问道。 石茂才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别急，再看看，想在车间里让别人听话，就得横点。” 第83章 掰腕子 林致远怼的刘彦章一声没有之后，直接走到万得财身前，大老黑怕出事儿，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隔离开了二人。 “大林，老万，你们都少说一句，大家消消火，都是一个车间的，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万得财阴阳怪气的说道：“老黑，这可不是我挑事，你也看到了，这小子是不给我们活路啊！这不让干，那不让干，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致远一咧嘴，露出了满嘴白森森的牙，“班长，我根本就没生气，我只是在做我的本职工作，但是有人对新规定不满，这就没办法了。” “万师傅，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如果你觉得你做不到，可以向领导申请调离均热车间。”林致远平静的望着万得财。 “凭什么？老子在均热车间干了这么多年，就凭你小子一句话就想把老子赶走，门都没有。小崽子，老子就在这站着，你去找领导打小报告去吧！” “有那个必要吗？”林致远笑了，他后退一步，摘下了安全帽，晃了晃脖子，“我听说车间里有个地下规则，谁跟谁要是有矛盾了，不用找领导，私底下干一仗，谁赢了谁说话算，万师傅，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万得财看着林致远高高的个子，心里也在犯嘀咕。 别看他刚才敢跟小伊子吼，那是因为他知道小伊子打不过他。 可是眼前这个林致远又高又壮，而且还是大学生，徐大友和石茂才的心尖子，万一和他打架这事被领导知道了，自己准没好果子吃。 就在万得财一犹豫的功夫，大老黑飞快的和林致远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告诉你们俩啊，你们要是敢打架，我马上就找领导汇报去。” 大老黑这句话算是给万得财解了围。 “小崽子，你也听到了，不是老子怕你，是你们班长不让。” “怕就是怕了，别找借口。”林致远却不依不饶。 万得财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小崽子，我是怕把你打伤了不好交代……” 聂长水挤了进来，“要我说都别打架，让领导知道了肯定扣奖金，不如你俩掰腕子吧，谁赢了听谁的。” 万得财大喜，他臂力过人，整个热轧厂，也就大老黑比他劲儿大，别人都没放在他眼里。 “行啊，我是没问题，只要别输了耍赖就行。”万得财故作轻松。 林致远双目炯炯有神，“大伙都给做个证，谁耍赖谁孙子。” 很快，讲课的桌子被搬到了场地中间，林致远和万得财坐在桌子两侧，两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大老黑作为裁判，他那两只黑熊掌固定住了两人的手。 林致远冲万得财笑了一下，“先跟你说一下，我的速度比较快，待会儿你要小心点。” 万得财怒哼一声，“待会儿你别哭就行。” “1，2，3！”大老黑开始数数，当3出口之后，他松开了熊掌。 万得财绷紧了全身的力气，准备把林致远的手压制住，但是，让他万分意外又沮丧的一幕出现了。 就在他刚刚鼓足劲儿的时候，一股让他猝不及防的巨力，直接将他的右手压在了桌面上，整个过程都没有超过一秒钟。 万得财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输了。 这个结果过于突兀，以致围观的工人们全都愣在原地。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小伊子，他大吼了一声：“大林赢了！” 车间里那几个岁数大的工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万得财有力气，那可是均热车间公认的，没想到一口气儿没喘完的功夫，就输给了林致远这个大学生。 大老黑笑呵呵的一指万得财，“老万，说话算话啊，你可输了，以后就得听大林了。” 万得财恼羞成怒，“他偷袭，这把不算，再来一把。” 工人们开始吹口哨，喝倒彩。 “老万，没想到你也输不起。” “是啊，刚才大林都提醒你了，人家的速度比较快。” 可无论别人怎么起哄，万得财就是不承认这个结果，“他偷袭，再来一把，这把他要是赢我，我就认。” “行，再来一把。”没想到林致远爽快的答应了。 作为一名标枪运动员，也许他的静态力量不如万得财，但是掰手腕这种考校爆发力的项目，他可以甩万得财几条街。 两人的手再次握在了一起。 这次万得财不敢怠慢，大老黑还没数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全身绷紧，准备蓄力了。 “1，2，3！” 3出来的时候，万得财开始发力，但是他悲哀的发现，林致远总是快他一拍。 刚刚那熟悉的巨力再一次压住了他的手腕，他几乎毫无抵抗的又输掉了比赛。 众人开始大笑，拍手。 这些工人看向林致远的眼神里已经出现了敬畏。 人类的世界总是尊敬强者的，这种强在不同的场合会有不同的体现。 在官场上人们尊敬权力，在生意场上人们尊敬财富，在车间这种地方就很简单了，人们尊敬原始的力量。 很显然，林致远凭借他的力量，重新树立了他在工人心目中的形象。 大老黑乐的合不拢嘴，他重重一拍万得财的肩膀，“老万，这回你还怎么说？痛快点，别他妈让我看不起你。” 万得财耷拉着脑袋，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小声的说了一句，“大林，以后我听你的。” 顿时整个车间里口哨声、笑声、喝彩声，响成一片。 林致远亲热地搂住了万得财的肩膀，“万哥，你输的不冤，我在上学时是练标枪的，爆发力比普通人强很多，如果要是比别的，我未必能赢你，但是掰手腕，我还真没遇到过对手。” 这句话给了万得财一个很好的台阶，他终于抬起头，“我老万也是带把的人，说话算话，以后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致远大笑一声，“行，那咱们可说好了，现在咱们开始上课，上完课之后大家收拾卫生，明天咱们粉刷车间，在地面上刷油漆，谁也不许偷懒。”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还有，今天晚上我请客喝酒，所有人都得去。” 最后一句的效果最明显，一听说晚上有酒喝，这帮工人像过年一样高兴。 隐藏在远处的石茂才和张德胜看完了整个过程。 张德胜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老石，我原来还担心呢，你离开均热车间之后，涛子镇不住场，现在看来，如果大林能协助涛子，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石茂才没说话，他只是盯着远处正在上课的林致远。 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整个革钢历史上都没有啊！不知道厂领导能不能同意？ 第84章 政治斗争 “喝酒去喽！” 晚五点，下班时间到了，一群快乐的单身汉骑着自行车，大呼小叫的出了热轧厂大门。 跟在他们身后的苏锦，不急不慢的骑着她那辆心爱的蓝色小飞鸽。 她羡慕的看着前面那群男人。 他们怎么就那么快乐呢？ 工厂，尤其是钢铁厂是男人扎堆的地方，阳盛阴衰很明显。 已经工作了将近一个月的苏锦慢慢适应了这里。 她知道，这群工人最大的乐趣就是下班之后找个地方一起喝酒吹牛。 她也很想也能和他们一样，在休息时间能有个朋友陪她聊聊天。 可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这只能是一种奢望。 苏锦的目光不自觉的就集中在前面那群人中的林志远身上。 林志远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说大笑，而是稳稳的骑着车，不时扭过头来和身边的人小声的交谈着什么。 他们喝酒的时候会聊些什么？那个人……喝多了的话会不会像爷爷一样？ 就在苏锦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个小青年靠近了她，一左一右，两辆自行车将她夹在中间。 “小姑娘，你是哪个厂子的？” 自从苏锦上班之后，像这种半路搭讪的她经常能遇到。 苏锦沉下脸，没有回答，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一般情况下，只要自己不搭理对方，对方在讨个没趣之后，也就自动离开了，但是今天情况显然不太一样。 这两个小青年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跟着苏锦，她快，他们也快，她慢，他们也慢下来。 “同志，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炼铁厂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哎，你别走啊，咱们聊聊，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苏锦有点害怕了，她看了一眼前面的林志远，突然高声呼叫，“救命啊！” 这声清脆尖利的叫声成功的吸引了前面那群人的注意。 瞬间，均热车间的老少爷们就调转车头，将那两个炼铁厂的小青年团团围住。 今天心情不太爽的万得财一马当先，上去就薅住了其中一个小青年的衣领，“干吗？耍流氓袄？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这是我们热轧厂的同事。” 这帮老少爷们儿虽然和苏锦都不熟，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是热轧厂的新晋厂花。 很明显，炼铁厂的这两位工人被这二十多人吓唬住了，其中一个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别误会，我们不是流氓，我们是炼铁厂的。” “我们就是和这位女（河蟹）同志说两句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万得财不依不饶，举着拳头想打人，被林志远叫住了，“万哥，算了，放他们走吧！” “滚！”在万得财杀人的目光中，这两个人屁滚尿流的逃走了。 “谢谢！”苏锦低下头，小声的道了谢，虽然不是林致远出手帮她解围的，但她还是莫名的觉得最该感谢的人是他。 聂长水热情的凑了过去，“小苏，用不用我送你回家呀？” 苏锦慌乱的摇着头。聂长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让他送，那不成了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了吗？ 万得财斜眼瞪着聂长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聂长水倒是不生气，还在狡辩，“同事之间互相关照有什么不对吗？” “操，你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 工人们哄堂大笑。 苏锦被他们围在中间，手足无措的听着这些粗俗不堪的话语。 “走了，走了，喝酒去！”好在林志远及时的喊了一声，这些工人这才纷纷上车离开。 林志远调转车头，根本就没有看苏锦，但是却嘟囔了一句，“带个围脖或者帽子，别人看不清你的脸，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苏锦呆呆的扶着车把，看着林志远远去的身影。 虽然林志远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甚至都没有看她，但是苏锦心里却充满了欢喜。 他这是在夸我长得好看呢！ 因为这一句话，苏锦这一路都很开心。 ****** 还是那家熟悉的小饭店，还是人均五元的标准。 均热车间的老少爷们儿喝的热火朝天。 林志远主动举起杯敬了万得财，“万哥，白天冒犯了，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像万得财这样的糙汉子，就需要一个这样的台阶。 林志远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万得财心里的那点不痛快，立刻不翼而飞。 “大林，你骂谁呢？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老万喝酒什么时候随意过，要喝咱们就都干了。” 两人当即干了满满一杯酒。 林志远又给万得财夹了一片回锅肉，“万哥，虽然白天我态度不好，但其实我是为你，为大家好！” 聂长水像捧哏一样，及时的问道：“大林，你这是怎么说的？” 林志远点着了一根烟，“我问你们，咱们均热车间，四个班组一共多少人？” “一百来人呗，这谁不知道？” “可是新轧机安装以后，每个班组只需要十多个人，四个班组不会超过五十人，那多出的人怎么办？”林志远抛出这个问题，整个饭馆里鸦雀无声。 咕噜！ 万得财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大林你的意思是……均热车间要减人？” “那是肯定的，我在这里透个底，我每天给你们讲课可不是随便乱讲的，一周以后要考试的，考试合格的人才可以留下，不合格的就要分流到其他车间了。”林志远这句话说完，其他人的表情都变了，有了工人舔着脸凑了过来，“大林，咱们关系可不错，能不能透露一下考题？” 林志远笑了，“考的是实际操作，哪有什么考题？所以说大家这几天都要认真学习。” 这帮人齐齐点头，场面异常滑稽。 啤酒喝多了，大家开始轮番上厕所。 林志远和大老黑并肩站在小便池前，林志远低低的说了一句，“班长，谢了！” “都是一个班组的兄弟，客气什么。” 原来今天的事情都是林志远计划好了的，他预计到会有刺头和他顶嘴，所以提前知会了大老黑、聂长水和小伊子，让他们到时候配合自己。 林志远深知，在车间里想要把工作做好，就得有几个支持你的人。他还没狂妄到觉得自己可以单枪匹马的挑战整个均热车间的老少爷们。 想要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必须安置几个心腹，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这就是最初级的政治斗争。 两人放完水，拉上裤门一起往外走，大老黑盯着林志远的背影，心中感叹。 别看大林只有二十多岁，但是成熟的却像一个在工厂里工作了一辈子的老人。 听说年底前石主任就要上调到厂里担任副厂长，副主任李涛将会被扶正，那么空出来的车间副主任会落在谁的头上呢？ 大老黑最看好有文凭，有知识，有魄力，还有手腕的林志远。 谁说工人没心眼儿的？他们很会站队。 第85章 岁的副主任 喝完酒的第二天，均热车间里的学习氛围就开始急剧升温，老少爷们为了不被淘汰，都开始猛门学习。 这种局面是石茂才没想到的，他站在车间办公室里，看着一个个坐的板板正正的工人抬头听讲的样子，不禁一阵恍惚。 这他妈还是均热车间吗？这他妈还是那群工人吗？ 时间一天天推进，均热车间每天都发生着变化。 往日里乌漆抹黑的墙面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涂抹上了白的刺眼的大白涂料。 那些挂满了灰尘的玻璃被擦的能反光。 最让人惊喜的就是地面。 在林致远和小伊子的指挥下，整个均热车间的地面按照不同区域被粉刷上了不同颜色的油漆，绿色的是安全区，黄色的是作业区，红色的是危险区。 车间真的变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这都是学习的沪钢经验。 这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变化，即将要离开均热车间的石茂才，经常站在车间门口，失神的望着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车间。 从入厂时他就在这里工作，如今已经整整十九年了。 他是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里。 石茂才叼了一颗烟，刚想点火，突然想起现在的均热车间已经禁烟了，想要抽烟的话，要去外面的吸烟点。 不知何时，李涛站到了他身旁。 “主任，听说年前你就要高升了？” 石茂才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涛子，如果让你选择一个人配合你，你会选谁？” 李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中出现喜色，毫不犹豫的答道：“大林。” “大林有点年轻，不知道厂里会不会答应？”这是石茂才唯一担心的地方，至于其他的，林致远已经用他近乎完美的表现给出了答案。 一周后，均热车间展开实操考试。 要从一百名工人中选出四十八位，淘汰率超过一半。 经过两天的激烈角逐，四十八人成功入选，其他人则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均热车间，被调剂到了其他车间。 虽然还在热轧厂，但是收入却差了不少，因为均热车间是整个热轧厂最艰苦的地方，他们的高温补贴是最多的。 石茂才带着车间所有的领导站在大门口，一一为这些即将离开均热的兄弟们送别。 现场哭声一片。 作为这次考试的执行者，林致远没有过去，他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改革，改革就要付出阵痛。 从现在开始，革钢产业升级的大幕拉开了，随着现代化的生产设备逐渐替代原有的老古董，需要的工人会不断减少。 今天从均热车间淘汰的人还可以分离到别的车间，那么，当所有的车间都实现现代化后，多出的工人去哪儿？ 这会是一个让所有企业领导头疼的问题。 ****** 厂长办公室。 当石茂才看完眼前的调令之后，怒气冲冲的一把把它拍在徐大友的面前。 “不行，绝对不行，调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调大林。” 徐大友很无奈，指着调令上通红的大印，“我的石大主任，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大公司的公章，连我都不能拒绝。更何况这上面不是写了吗？暂时借调，过几天大林还能回来。” “那也不行。”石茂才一挥大手，仿佛他才是厂长，“大林有多优秀你不知道吗？我敢保证，只要他去了国贸，那边的领导一定会千方百计把他留下，到时候咱们哭都来不及。” 徐大佑也火了，拍起了桌子，“你他妈跟谁说话呢？我不是说了吗？这是大公司发出的调令，我们只能无条件服从。” 石茂才气的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 徐大友看到自己的爱将这个样子，心中也有些不舍，他又何尝不知道林致远的重要性。 “得了得了，现在木已成舟，要想留住大林，只能打感情牌。” “打感情牌？”石茂才疑惑了。 “你去找大林，跟他喝顿酒，把话唠透，告诉他，借调结束之后一定要让他回来。” “万一国贸那头抛出优厚的条件呢？”石茂才反问了一句，“我是喜欢大林，但是断人前程的事我做不出来。” “操！”徐大友爆了一句粗口，“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厂子里正在研究。” “这他妈都火烧眉毛了，还研究个什么玩意儿？厂长，热轧厂不是你说了算吗？我知道有人拿大林的年龄做文章，说他太年轻，还应该锻炼两年再提拔，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我敢保证，像大林这样懂外语，有文化的人去了国贸，肯定会发挥重大作用的，到时候国贸那边给他个副科长，咱们再想提拔可就来不及了。” 徐大友陷入深思。 石茂才又将了他一军，“厂长，以前你可从来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磨磨唧唧的？不就一个车间副主任吗？厂子能做主啊！” “行！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去找大林谈吧！”徐大友终于下定了决心。 石茂才得偿所愿，欢天喜地的出了办公楼，回到均热车间，把林致远单独叫了出来。 “大林，你看看这个。”石茂才先把调令拿了出来。 “看到没有？国贸公司调你过去。大林，国贸那可是好单位，到了那边好好干，别给咱热轧厂丢脸，虽然这是暂时的，但我相信，只要你干得好，那边的领导会留你的。”石茂才挺阴险，他还在试探林致远。 “主任你说啥呢？我根本就不想去，听说国贸公司那边都是门子套门子，随便捡出一个人都比我的背景硬，我去那干嘛？受气吗？” 石茂才就像在三伏天喝了一瓶冰镇汽水一样开心，“大林，这是大公司的调令，我们必须服从。” “主任，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回均热，还是在车间里呆着熟悉，用不着勾心斗角。”林致远这个回答让石茂才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掏出烟，递给林致远一根，“大林，虽说你到均热还不到五个月，但是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在这里给你透个底儿吧！下个月，朱厂长就退休了，厂里决定让我接任副厂长，到时候涛子升一把主任，这个副主任就空出来了。” 石茂才盯着林致远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已经跟厂里建议，提拔你当副主任，刚刚厂长已经答应了。” “真的？”虽然这个结果是林致远预料之中的，但是听到石茂才亲口跟他说，林致远还是很高兴。 努力了四个多月，现在目标马上就要达成了。 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恐怕会创造革钢的历史记录了。 “大林，你得答应我，那边的临时工作一结束，你必须得给我回热轧厂来。”石茂才无比认真。 “放心吧，主任，我刚才就说了，我哪儿都不去。”林致远一拍脑袋，“不对，我是不是得叫你石厂长了？” 石茂才飞起一脚，“少他妈嬉皮笑脸的，老子跟你说正经的呢！” 这一脚换回来的是笑声。 第86章 双喜临门 晚上，和平路，林家。 正在喝酒的林大军听儿子说完这个消息后，酒杯愕然的停在了半空中。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嘟囔了一句，“开什么玩笑，你才多大就能当副主任了？我和你姐夫到现在还只是个小班长呢！” 李钢急忙说道：“爸，致远是大学生，一进厂就是干部身份，和我们不一样的，现在革钢提倡干部年轻化，知识化……” 林大军重重的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你说的那些我不懂，我就知道他才二十三，管得住那些工人吗？别到时候出笑话。” 林大军在车间里干了一辈子，他最了解下面那些工人是怎么德性，你要是压不住他们，他们能欺负死你。 “爸，你就放心吧！一个小小的副主任而已，我肯定能干好。”林致远吃了一口鱼，含糊不清的又加了一句话，“我们主任说了，任命得下个月才能下。明天我就得去国贸公司报到了，大公司调我临时去那里参加谈判小组，和东国人谈判。” “看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呢？”林大军虽然嘴上不客气，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个在革钢工作了半辈子的老工人，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儿子女儿姑爷，能在革钢扎下根，干出成绩来。 林大军滋喽喝了一口酒，扭头看向李钢，“钢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钢放下筷子，和林宁静对视了一眼，林宁静微微摇头，脸不知不觉就红了。 “爸，你怎么知道的？”李钢很疑惑。 “厂长告诉我的呗！今天你不是夜班吗？白天没在厂子，下午，厂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了。”林大军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李刚的表情后，这才不卖关子了，“厂长说，北沟四区倒下来一户单室，因为你是劳模，婚后一直没有房子，所以厂子研究决定，把这个单室分给你了。” 这个消息着实出乎了李刚的预料之外，“爸，你说的是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知道什么了？”宁秀芬听出了姑爷的言外之意。 李钢又看了看林宁静，林宁静害羞的低下了头。 同为女人，宁秀芬当然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她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惊喜的喊道：“宁静，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林宁静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惊喜地站了起来，“姐，真的啊！这可是大喜事儿，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前世的这个时间，林致远已经离开革安，远走南方，所以错过了很多好消息。 姐姐是在今年怀孕，一九八九年的八月末产下了一个男婴，起名叫李俊枫，小名叫小安。 之所以起这个小名，林宁静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弟弟都能够平平安安。 林家老两口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喜不自胜。 宁秀芬拉着女儿的手就开始不住的叮嘱，“宁静啊，你现在有了身子，一切都得注意了，骑车一定得小心，什么重活都不要干了。” “妈，瞧你说的，好像这全天下就我一个人怀孕似的，我们厂那么多女工怀孕了不是照样干活吗？” “那可不行，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宁秀芬突然想起什么了，扭过头对李钢说，“刚子，虽说你分了房子，妈也替你们高兴，但是现在宁静怀孕了，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依着我的意思你们还是住在这里，等到孩子大了，你们再搬过去。” “行，妈，就按你的意思来。”李钢不加思索就答应了，现在家里头等大事就是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必须得把妻子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反正房子就在那也跑不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顿饭，林致远从家里出来，准备骑车回宿舍，李钢却跟了出来。 “姐夫，有事儿？”林致远看出李钢是有事对自己说。 李钢递给小舅子一根大鸡烟，“致远，你说这事巧不巧，我刚分了房子，你姐又怀孕了，按理说我们是应该搬出去，让你回家住的。” “姐夫，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总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之前也说过，你和我姐在这住还能照顾一下爸妈，这个事以后别再提了，你要是再说我就真生气了。” “致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这么想的，你姐从怀孕到孩子离手至少也得三年时间，北沟那个房子空着太可惜了，要不你搬过去住吧！宿舍终究是不方便的，也不能做饭。” 林致远脑中灵光一闪，“姐夫，这个事你让我想想。” 两人分手后，林致远骑着车慢慢向宿舍的方向行去，当他骑到胜利路时，一转车把，向站前地区骑去。 在电信大楼楼下，林致远往铁路宿舍的门卫打了个电话，“喂，麻烦帮我找下姚叶。”他有段时间没见到姚叶了，不确定她有没有跟车去沪市，所以要提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还好，几分钟后，姚叶的声音才迟迟出现在听筒里，“喂，谁找我？” “是我，我有事儿跟你说，二十分钟后，儿童电影院见。” 姚叶又惊又喜，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儿童电影院门口会合，还是老规矩，林致远买了两张票，两人相隔几分钟进到影院大厅。 大厅里依然没有几个人，大银幕上上映着某部不知名的影片。 后进来的姚叶刚刚坐下，林致远火热的手就伸了过来。 “致远！”姚叶只觉得全身都要融化了，她反手死死握住了林致远，很久之后，姚叶那带着颤音的声音在林致远耳边响起，“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怎么会？”林致远歉意的说道：“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我们厂的设备升级，进了新机器，我要给工人讲课。” “你别累坏了。”姚叶心疼的抹去爱人额头上的汗水，“要是忙的话就不用来找我。” “跟你商量个事，我姐夫新分了一个房子，在北沟，但是我姐怀孕了，他们一时半会儿搬不过去，我想你在宿舍里头生活也不方便，要不你去那里住？” “不，让你姐夫知道的话，会怀疑你的。”姚叶断然否决。 “放心吧，只要你想去，我会有办法的。” 姚叶当然想搬出宿舍，她一个女人，又特别爱干净，住在单身宿舍里真是特别别扭，连个独立的厕所都没有，也不能做饭。 所以林致远的提议其实对她很有诱惑性。她之所以拒绝，完全是为林致远考虑。 “你有什么办法？” “我会跟我姐夫说，把房子租出去了……” 林致远这个想法让姚叶眼前一亮。 她低声笑了，“你可真能说瞎话。” “在亲人之间，善意的谎言会起到好作用。”林致远的手再次发力，姚叶的身子又软了。 第87章 最好的替罪羊 早上，林致远骑着自行车进了位于南华路边上的革钢国贸公司。 作为革钢这家特大型企业唯一的对外经贸公司，为了工作顺利开展，国贸公司的办公地点并不在革钢厂内，而是设在了市区里。 这家刚成立没几年的国贸公司，是全革钢人梦寐以求想进的地方。 因为在这里工作环境好，地位高，最重要的原因是国贸公司掌握着革钢计划外钢材的销售大权，在八十年代，这可是让人人都眼红的好地方。 能进国贸公司的都是背景深厚的人，普通老百姓想进这里工作，难比登天。 林致远的二八永久刚进大门，就被门卫大爷拦住了。 “小伙子，你找谁？” 林致远掏出调令，“我是去谈判小组报到的。” 大爷掏出老花镜，先是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调令，然后又仔仔细细打量了林致远一番。 大概是觉得这么一个帅小伙应该不是坏人，看门大爷这才放行，“谈判小组在一楼，进门左拐，门上有牌子。” 林致远停好车，进了国贸公司的办公楼，根据大爷的指示，他成功的找到了谈判小组办公室。 一进门儿，林致远就愣住了，他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潘国富。 两人走了一个对面。 潘国富眼中喷火，死死瞪着林致远，看这架势，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跟林致远拼命。 林致远笑呵呵的看着他，“国富，好久不见了，原来你调到国贸公司了，真厉害！” 他在后三个字上加了重音，不知道潘国富能不能听出他的嘲讽？ 潘国富双手握拳，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人，他真想冲过去直接掐死林致远。 这个混蛋跑到自己的婚礼上闹事，自己的大哥也因此被判刑蹲了监狱，好好的科长工作也丢了。 “你给我出去。”潘国富向门外一指。打又打不过他，只能采用这种虚张声势的办法了。 “国富，不好意思，我是来谈判小组报道的。”林致远抖了抖手上的调令。 从办公室的里屋走出一个人，一看到林致远，惊喜地叫出声来，“小林，你总算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几天了。” 革钢接待处处长孙革新大步走了过来，林致远急忙伸出双手，“孙处，实在不好意思，厂子里的新轧机要安装调试，耽误了几天时间。” “没关系，反正谈判还没正式开始呢！”孙革新对林致远很热情。自从上次他亲眼目睹林致远让佐藤忠一郎等人对着纪念碑鞠躬之后，他就在心里对这个年轻人高看了一眼。 林致远能进入谈判小组，孙革新和廖智是起到关键作用的。要不是他们在张南方跟前说好话，张男方也未必能这么快做出这个决定。 潘国富看到孙革新对林致远的态度这么好，气的七窍生烟。 可是孙革新作为接待处处长，是谈判小组的副组长，位高权重，绝不是他这个临时工能得罪得起的。 作为国贸公司的临时工作人员，潘国富连进入谈判小组的资格都没有。只是谈判小组这个临时机构缺少打杂的，没有什么业务能力的潘国富便被派到这里，每天干些打扫卫生，打开水的杂活。 潘国富气的一扭头直接出了办公室。 孙革新也没理他，直接就把林致远拽到了里屋。 “你们看谁来了？” 里屋的沙发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张南方的秘书廖智，另外一个中年人，国字脸上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是个精明人。 “白经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总跟你说的林致远，东海理工的高材生，就是他，让佐藤株式会社那帮人规规矩矩对着纪念碑鞠躬，哈哈，你们不知道，当时我看到那个场面心里有多痛快！” 廖智也站了起来，“小林，总算把你等来了。” 作为张南方的秘书，廖智参加谈判小组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每天把相关信息汇总之后汇报给张南方。 林致远规规矩矩喊了一声白经理好，廖处长好。 他知道国字脸的中年人是国贸公司的总经理白曙光，是整个革钢难得一见的商业人才。 白曙光打量了林致远几眼，心里有点好奇。 林致远是张南方亲自点的名，让他加入谈判小组，孙革新和廖智也对这个年轻人赞赏有加，这让白曙光对林致远产生了一点期待。 “小林，你不知道，廖处长和孙处长这几天一直在夸你，我们总算是把你盼来了，正好，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你是年轻人，脑瓜灵活，帮我们参谋一下。” “白经理，这可折煞我了，我初来乍到，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呢，哪里敢帮领导做参谋。”林致远知道在这个场合可不能说大话，毕竟他和白曙光是第一次相见，和廖智、孙革新也不太熟悉，不好表现的太锋芒毕露。 廖智却没打算放过他，“小林，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上次在功勋轧机三十五周年庆祝仪式上，你的讲话很有水平，能看得出你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年轻人，都是为了工作，言者无罪，有什么说什么。” 既然几位领导这么看重自己，林致远也就不再假谦虚了，他接过白曙光递过来的材料，认真的翻看起来，白曙光在旁边简单的介绍了几句，“小林，之所以谈判工作还没有正式展开，是因为我们在选择项目上遇到了难题。你也知道，我们革钢和沪钢不一样，引进设备只能自筹资金，一分钱要掰两半花，必须要精打细算。以革钢目前的外汇数额来说，我们只能引进一条生产线。” 林致远听明白了，这些领导遇到的是什么难题？ 现在革钢的领导层已经达成共识，一定要引进先进设备，这一点没有争议了。 但是在引进具体哪个项目的设备时，领导层意见没有统一。 几位副总都是从自身角度出发，提出了各自的观点。 有的说应该从基础项目做起，引进炼钢或者炼铁的全新生产线，有的则要求引进东国先进的高炉技术，有的选择了板材生产线，有的选择了型材…… 总之，想法五花八门，谁也说服不了谁，这几位副总又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张南方也很头疼，又把这个难题踢回到白曙光这里，让他拿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项目出来。 白曙光心里跟明镜一样，他知道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革钢的每位副总经理都是身经百战之辈，都是从厂长干起来的，他们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比如有的是从炼钢厂起家，有的是从厚板厂提拔起来的。 人人都想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谋好处，所以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可是一个烫手山芋，项目选择不好会得罪一大批人。 所以这屋里三个领导才会让林致远帮他们参谋。 除了他们认为林志林致远确实有点水平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敢说话、胆子大的年轻人简直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第88章 有点缺心眼 白曙光、廖智、孙革新三人同时把殷切的目光投向林致远，林致远假装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提了一个要求。 “三位领导，在作出判断之前，我需要回厂子查阅一些资料。” 这三人同时松了口气，林致远没有直接开口拒绝，而是说要查资料，这就说明这事有戏。 “小林，你需要查什么资料？”白曙光开口问道。 “我要查阅近三年的革钢日报，我想要查询一些数据。” “革钢日报？我这里就有，没必要回厂子。”白曙光当即就把国贸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叫了过来，让他带林致远去翻报纸。 林致远跟着办公室主任走了，白曙光看看廖智又看看孙革新，“希望这个年轻人能给我们一些崭新的理念。” 对林致远印象最好的孙革新心里暗骂，白曙光你这只老狐狸，不敢得罪那些副总，把这么一个年轻人推出去顶雷，太不厚道了。 可是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也想不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案。 ****** 林致远坐在国贸公司的档案室内，在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旧报纸。 办公室主任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后，留下了一把钥匙就走了。 阅览室的大门关上后，林致远兴奋地向空中击出一拳。 这个机会简直是上天送给他的。 让白曙光他们左右为难的问题对林致远来说简直就是唾手可得。 因为在前世，革钢在九十年代初引进了一条当时国际上最先进的线材生产线，厂址就坐落在革安最北的零山地区。 这条生产线宛如印钞机一般，帮助革钢赚取了大量的利润，甚至包括了外汇。 在革钢改革初期，线材生产线立下了汗马功劳。 现在林致远可以肯定的是，这次革钢与佐藤株式会社的谈判最终结果一定是成功引进了这条线材生产线。 这就是作为重生者拥有的巨大优势。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更有说服力，他还是要查阅大量的资料，用数据来说话。 怎么也得给领导留下一个勤勤勉勉的好印象啊！ 林致远开始一张一张的翻阅起报纸来。 不得不说，革钢日报作为一家企业发行的行业报纸，还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它经常会刊登一些全国钢企的各类钢材销售情况，每半年都会做一次数据统计，这给林致远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不知不觉中，一上午时间过去了。 孙革新敲开了阅览室的门。 “小林，还在忙啊？”孙革新看到铺了一整张桌子的报纸，心中的那份愧疚感更强烈了。 正在埋头抄写数据的林致远从旧报纸后面探出头来，“孙处长，你怎么来了？” “小林，你这是一忙连时间都忘了，已经是中午了，我来叫你吃饭。”孙革新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 林致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工作了一上午了。 他放下笔，站起身，扭动扭动脖梗，晃了晃腰。 “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了。” 孙革新亲热的拉住他的胳膊，“年轻人就应该有这样的工作劲头，走走走，我带你去食堂。” 林致远跟着孙革新出了阅览室，进了国贸公司的食堂。 国贸公司只有百十号人，食堂的规模很小，根本无法和热轧厂的千人大食堂相比。 不过这里的饭菜可比热轧厂丰盛多了。 孙革新给林致远借了一套餐具，带着他打了饭。 两人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慢慢的吃了起来。 高大英俊的林致远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国贸公司那些女职工的注意。 “那个小伙是谁呀？长得挺帅的。” “不知道啊，第一次看见。” “他和孙处长坐在一起，说不定也是谈判小组的成员。” 坐在这些人身边的潘国富气的脸色铁青，因为那帮女职工开始向他询问关于林致远的信息。 “小潘，你不是最近在谈判小组帮忙吗？那个小伙是谁？” “小潘，你的脸色很差呀，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潘国富忍无可忍，这帮女的你一言我一语，像乌鸦一样聒噪，吵到他头疼。 潘国富霍然起身，愤而离去。 这引起了女职工的极大不满，这些人能进入国贸公司，身后都是有深厚的背景的，个个都不次于潘国富。 “这个小潘怎么回事啊？干吗给我们甩脸子？” “就是，跟精神病一样，不用理他。” 有几个年轻的未婚姑娘继续盯着不远处的林致远，有的眼神已经不对劲儿了，妥妥的一副花痴状。 白曙光走进食堂，直接坐到了林致远和孙革新那桌。 “小林，我们国贸的食堂怎么样？” 林致远一笑，“我怕我在国贸吃习惯了，再回热轧厂会不适应。” 白曙光大笑起来，“小林这是在批评我们呢！” 孙革新插了一嘴，“小林工作起来废寝忘食，都忘了吃饭时间，要不是我去找他，他就错过午饭了。” “张总点名的人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白曙光也夸了一句。 吃过午饭，林致远直接回到阅览室，继续工作。 他没注意到，一个个子很高的姑娘一直在后面偷偷跟着他，直到看到林致远进了阅览室，高个子姑娘站在原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一笑，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高个子姑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搪瓷缸，敲开了阅览室的大门。 林致远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有些奇怪，“你好，有事吗？” 高个子女孩的肤色是一种很健康的小麦色，大眼睛很灵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野性美，她直接将水杯放到了林致远的跟前，“你姓林是吧？在食堂我听到白总叫你小林的，我姓袁，叫袁芬，这是我给你冲的麦乳精，阅览室里面冷，你喝一点可以暖暖身子。” 说着，袁芬主动的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林致远迟疑地伸出了手，和她握了握。 重生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主动的女孩。这个年代的姑娘，接受的都是传统教育，矜持温柔是她们一直被要求的美好品德，袁芬的大胆直白非常与众不同。 “谢谢，但是我不冷，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喝吧！”林致远将杯子推了回去。 “哎呀，一杯麦乳精而已，客气什么呀！”袁芬明显是个自来熟，她直接搬了把椅子坐到林致远身边，就像认识多年的熟人一般自然。 “你叫什么呀？” “林致远！” “你怎么到我们公司了？” “我被临时借调，参加了谈判小组。” “那你一定很厉害了，听说谈判小组是要和外商做生意的，你是大学生吗？” 林致远点点头。 袁芬发出一声惊叹，“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大学生。”说完这句话，袁芬有点儿沮丧，“我就不行了，我以前是排球运动员，我爸走后门把我安排进来的，我现在在劳资科工作。” 这个袁芬看着挺漂亮的，但是有点缺心眼儿，不用林致远问，自己就把老底儿全都说了出来。 第89章 老儿子 “林致远，你是哪个厂子的？”袁芬看来是个自来熟，也不管林致远愿不愿意，一屁股坐了下来。 “热轧厂！” 袁芬似乎是不想走了，围着林致远问东问西。 十分钟后，林致远终于受不了了，“那个，小袁，中午你不休息吗？” “不啊，我是运动员出身，身体素质好的很，根本就不需要午休。”眨着一双大眼睛的袁芬，根本听不懂林致远话里别的意思。 “小袁，我这边还要工作，挺着急的，都是领导紧急安排的工作。”没办法了，林致远只能往外赶人了。 但是…… 袁芬看着这一屋子的旧报纸，突然说了一句，“要不我帮你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 “不用……”林致远只说了两个字，那边袁芬已经动起手来了，她抓起一摞报纸，“林致远，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林致远在心里说了一句，“你现在出去就是帮我。” “要不你帮我把我看过的报纸整理好吧！”林致远已经彻底被这个直肠子的姑娘打败了。 “这么简单啊，交给我吧！”袁芬一拍胸脯，林致远只觉得眼前一片晃动，他急忙挪开目光。 嗯，这个世界果然是有双面性的，这个姑娘留在这里虽然会影响他的工作效率，但是养眼啊！ 目测袁芬比姚叶还大。 就这样，林致远继续查阅资料，他每翻完一张报纸，袁芬都会及时的将报纸收走放好。 下午一点，阅览室的门又开了，白曙光走了进来。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明显愣了一下，“小林，你可以呀，刚来我这没到一天，就把我们公司最漂亮的姑娘拐骗过来给你当免费劳工。” “不是……” 林致远刚想解释，袁芬抢答了，“白经理，你可别冤枉人，我不是拐骗来的，我是自愿过来帮忙的。” 白曙光哈哈大笑起来。他低头看着林致远面前信纸上记录的密密麻麻的数据，开口说道：“小林的工作做的很扎实啊！” “习惯了，白经理，我是理科生，习惯用数据说话。” 白曙光点点头，随后看向袁芬，“小袁，上班时间到了，你回你自己的科室吧！” 袁芬这才不情愿的走了。 林致远长出了一口气，世界终于清静了。 白曙光出门的时候，看到袁芬还守在阅览室门口，明显是想等他走了以后再进去。他的脸一沉，压低了声音，“你想干什么？要不要我给你爸打电话？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收敛点，成何体统？” 袁芬这才不情愿的离开了，临走时她还嘟囔了一句，“学雷锋也不行啊，要看那么多报纸，林致远一个人多累呀！” 白曙光差点被袁芬气乐，这个一点心眼都没有的姑娘是革钢大公司计划处处长袁志学的女儿，袁志学和他的关系最好，所以袁芬这个退役运动员才能进到国贸公司来。 白曙光一拍脑门，看来袁芬已经喜欢上林致远了。不过小林确实也不错，高高大大，长得也帅，又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是从言谈举止他能看得出这个年轻人非常成熟稳重，假以时日，绝非池中之物。 ****** 林致远不知道又工作了多久，再一抬头看到外面的天都黑了。 冬天天黑的早，林致远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了。 他将看过的报纸整理好，又把自己统计好的数据收起来装到包里，起身出了阅览室，下楼骑上车，刚出国贸公司的门口，左边就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 “林致远！” 林致远扭头一看，穿了一件大红色棉服的袁芬，正站在门口的大树下，看向林致远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小袁，你怎么还没走呢？”林致远有些无奈。 “我在等你啊！林致远，我请你吃饭吧！”袁芬的胆儿真大，此时大门口有很多职工在往外走，她也不顾忌，就这么直不楞登的喊了出来。 这句话被很多国贸公司的员工听到了，当时很多人都笑出声了，大概他们都了解袁芬的性格，有和她关系好的姑娘，当众就调侃起她。 “袁芬，你看上这个帅哥了吗？” “还要请人家吃饭，你是准备倒贴吗？” 这种话如果放在别的姑娘身上，恐怕早就窘的落荒而逃了。但袁芬仅仅是脸红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毫不胆怯的答道：“怎么了？不行吗？自由恋爱，国家都提倡的。” 众人哄堂大笑。 “那个，小袁，今天真不行，我要去看一个长辈。”林致远实在是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这么一个天真的姑娘，他只能用这种借口婉拒。 如果换做其他人也就知难而退了，但是袁芬偏偏就信了林致远的鬼话。 “没事，那咱们明天再说。” 在众人的嬉笑声中，林致远骑上自行车，用近乎逃跑的速度，飞快的离开了国贸公司。 这里距离健身小区非常近，骑车只需要两分钟。 林致远先去了人民商场，买了二斤比较松软的槽子糕，又买了两根香肠，提着这些东西他去了老李太太家。 这阵子实在太忙，已经好久没来看望老太太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过来瞅瞅。 门敲开后，老李太太看到林致远非常高兴。 “小林子，我还以为以后你都不来了呢！” “婶儿，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我们厂子设备升级，我得给工人讲课……”林致远一晃手里的礼物，“婶儿，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你这孩子，以后别老瞎花钱，我这什么都不缺，你人来了比什么都强。”老李太太满心欢喜地把林致远让了进来。 “小林子，你还没吃饭吧？婶儿给你炒两个菜去。” “哈哈，我就是来混饭的。” 老李太太把林致远买的香肠切了一盘，又做了一个醋溜白菜片，炒了一个花生米，都是家常便饭。 林致远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一边吃饭，他一边向老李太太汇报他最近的情况。 “婶儿，这两天我去国贸公司做临时工作，离这里近，以后我能天天过来看你了。” “那感情好，你就到婶儿这来吃饭，想吃什么婶儿给你做。”老李太太一个人住太无聊了，总算有个陪她说话的人。 她恨不得林致远就住在这里才好。 “小林子，婶儿炒的菜好不好吃？” “好吃，婶儿，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酸的？这个醋溜白菜片绝了，我能干两碗大米饭。” “我给你盛饭去。” “婶儿，你会不会嫌弃我太能吃了。” 在昏黄的白炽灯下，老李太太慈爱的看着林致远，眼睛里是拔不出去的亲情。 我要是有这么一个能守在身边的老儿子就好了。 第90章 不为所动 距离健身小区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的革钢第九幼儿园，北面是一片伪满时期留下的二层老楼。 这片楼区因为地理位置好，居住的都是革钢的处级领导，所以被周围的老百姓称为厂长楼。 潘家就住在这里。 在潘家北面的小楼里，袁家一家三口也在吃晚饭。 吃着吃着，袁芬突然红晕满面，笑出声来。 袁志学和妻子陈春芳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的疑惑。 陈春芳试探的问了一句，“小芬，你怎么了？” “妈，我们单位今天新来了一个小伙，长得可帅了。” 陈春芳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自己这个女儿因为从小练体育，生性单纯，遇事一根筋。 别人家的姑娘二十多岁都在思考终身大事了，可是她整天傻玩傻乐，从来也不想着搞对象的事。 今天这还是第一次听她提起和异性有关的话题。 陈春芳当时就紧张上了。 全天下的母亲可能都一样，孩子没有对象的时候着急，现在她又担心自己这个傻女儿会不会被人骗。 万一遇到坏人，恐怕袁芬被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 “小芬，这个小伙子是干什么的呀？叫什么？多大了？”陈春芳试探性的问了几个问题。 “他是到我们公司做临时工作的，叫林致远，多大了我没问，不过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我们公司好几个女孩儿都说他帅……”一提起林致远，袁芬的眼睛都在放光，她滔滔不绝的给父母讲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袁志学一听说女儿上赶子跑到人家那帮着干活儿，脸儿都气青了。 他都可以想象女儿今天的行为一定会沦为国贸公司的笑柄。 袁志学强压住火气，“小芬，你是女孩，有些事不能太主动知道吗？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谁敢笑话我？我那是学雷锋做好事。”袁芬饭也不吃了，气鼓鼓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陈春芳发了愁，逼着袁志学给白曙光打电话，让他问明白那个林致远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袁志学也不敢怠慢，马上拨通了白曙光家的号码。 当白曙光听袁志学说完之后，笑了，“老袁，看来你这个女儿确实是相中小林了。不过也很正常，林致远又高又帅，他今天出现在我们公司，很多未婚女孩都在打听他的情况。” “老板，这个林致远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听小芬说他是到你们公司做临时工作的，不会是个临时工吧？我跟你说，我女儿可不能嫁给临时工啊，就连大集体的都不行，只能是全民。” “这个你可以放心，林致远是热轧厂的，东海理工的高材生。”白曙光压低了声音，“我们最近不是在和佐藤株式会社的人洽谈引进东国生产线的事吗？这个林致远是张总点名要进谈判小组的人，应该是有点本事的。” 白曙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出来，就坐在丈夫身边的陈春芳将这些话一丝不拉的全都听到了。 当她听到热轧厂、东海理工这些字眼后，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毫无疑问，林致远的这些条件让她觉得比较满意。 “老白，那你觉得林致远这个人怎么样？” “我只认识他一天，看起来不错，但是具体情况我可不了解，他既然是热轧厂的，不如你问问老徐？” 又说了几句闲话，袁志学挂断了电话。 陈春芳坐不住了，不断怂恿丈夫给徐大友打电话。 袁志学在处级领导这个岗位上已经工作几年了，很有城府，他断然否决了妻子的提议，“你开什么玩笑？我跟徐厂长又不熟，这种话怎么能问人家？万一不成的话，岂不是让人家笑话死了。” “可我觉得这个林致远的条件确实不错呀！热轧厂可是革钢重点厂矿，林致远又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将来肯定有前途的，你没听白经理说吗？林致远是张南方点名要求他参加外商谈判的，这样的好小伙，如果不早下手肯定就被人抢走了……” “那也不能打电话，等明天上班，我从侧面打听一下。” 陈春芳高兴了半天，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瞬间开始发愁，“林致远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他会不会瞧不起没有学历的女儿啊？” 袁志学气的一甩手回屋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你们这群老娘们，想象力可真丰富。” ****** 第二天早上八点，林致远准时出现在阅览室。 当他推开门，却意外的看到袁芬早就在屋里等他了。 “林致远，我帮你买了早餐，肉包子和豆浆，你赶紧趁热吃了吧！”袁芬打开保温桶，一股浓烈的肉香味马上就飘了出来。 “我，我吃过了。”就连在前世见识过那些直率主动女孩的林致远也被袁芬整的结巴上了。 袁芬二话不说，拿起一个包子就往林致远的嘴里塞，“你一个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赶紧的，别客气！” 就在此时，阅览室的门开了，孙革新走了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哎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 孙处长转身就走。 林致远知道反抗也没有用，只能默默的吃起了包子。 你还别说，包子真香！ 这个时候菜有菜味，肉有肉味，吃什么都香。 吃过包子，喝完豆浆，林致远好说歹说，这才把袁芬劝走。 他加快了工作速度，估计一会儿袁芬还得来。 果不其然，九点半的时候，袁芬给林致远送了一个通红通红的国光苹果和一杯桔子汁，说是林致远工作太辛苦，让他吃点水果，补充补充维生素。 中午吃饭时，孙革新开起了林致远的玩笑，“小林，你可以呀！只来一天就把国贸公司最漂亮的女孩拿下了。” 林致远愁眉苦脸，“孙处长，我能不能求你帮个忙？你可不可以帮我给袁芬同志带个话，就是说我已经有对象了。” 孙革新上一眼下一眼的看了林致远半天，突然压低了声音，“小林，别怪我没提醒你，袁芬的父亲是大公司计划处处长袁志学……”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八十年代末是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双轨制的年代。 计划处权力极大，这个部门掌握着整个革钢全年的生产计划任务。袁志学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如泰山，除了本人能力很强之外，他也是张南方的心腹。 孙革新是好意，他在提醒林致远，如果你有袁志学这个老丈人在背后给你撑腰，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 哪知道林致远不为所动，“孙处长，我确实是有对象了，袁同志总这样会造成误会的，而且对她的影响也不好，还是麻烦孙处长帮我带个话吧！” 对林致远来说，他一向是不招惹像袁芬这样单纯的女孩儿的，这样的女孩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但是他不想结婚。 第91章 线材项目 呜呜呜…… 一回到家的袁芬，扑到床上就开始痛哭。 这个简单的姑娘在哀悼她刚刚兴起便胎死腹中的爱情。 陈春芳看女儿哭的肝肠寸断，心里也难受起来，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人家小伙子虽好，可惜有对象了。 袁志学站在门口唉声叹气起来，本来今天他已经托人打听出了林致远的一些基本情况，很让他满意。 林家虽然不是干部家庭，但是父亲林大军是革钢有名的劳模，如果林致远和自己女儿谈恋爱，相信自己在背后帮他一把，这个年轻人的前途一定会非常光明。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女儿，妈明天给你找一个比林致远还好的小伙。”陈春芳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在心里把林致远骂了千百遍，虽然她也知道不怪人家小伙子。 “不，我谁也不要，就要林致远。”袁芬的两条大长腿，在床上一个劲儿的扑腾。 ****** 夜色尽墨，可是国贸公司谈判小组的办公室里却灯火通明。 林致远正详详细细给白曙光、廖智和孙革新三位领导讲解自己新鲜出炉的报告。 “各位领导，经过我查阅近三年革钢日报上刊登的全国钢材销售数据，得出以下结论，在诸多型号的钢材中，目前线材的缺口最大，价格也是连年飙升。主要原因是我们国家近年基建项目猛增，基建所需最大的建材种类就是钢筋，但是由于我们国家的钢铁企业技术能力还比较低下，钢筋产量始终上不来……” 林致远将各种详实的数据展现在三位处长面前，最终得出结论，如果单纯以投资回报率这个角度考虑，引进线材生产线是目前回本最快的项目。 二十分钟后，听完讲解的白曙光，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林致远撰写的报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小林的这份报告数据详实，有可信性，我个人是赞成的。” 这三位领导中白曙光是最专业的，他既然表示同意，那基本就代表谈判小组的意见了。 廖智马上拨通了张南方的电话，“领导，谈判小组这边有了新进展，需不需要我把报告马上给您送过去？” “你先跟我说说，你们初步的决定方向是什么？” “线材！领导，是这样……”在电话里，廖智简单地向张南方说明了基本情况。他特意指出这份报告是由林致远起草，白曙光点头同意的。 “线材？”张南方真的来了兴趣。 因为这么大的革钢，还真没有专门生产线材的厂子。 林致远选择的这个突破口超出了张南方的预料之外。 不过当张南方听到线材两字后，立刻在心里为林致远拍掌叫好。 建一个新厂子就可以完美的规避掉那几位副总的矛盾和争议，同样，因为新工厂不属于那几位副总任何一个的势力范围，人事（河蟹）任免上他会有非常大的发言权。 张南方在几秒钟之内就想通了这点，“你们现在还在国贸公司吗？” “是的，所有人都在。” “好，你们等着，我马上就过去，我要听你们当面汇报。” 十五分钟后，张南方的红旗轿车驶进国贸公司大门。 白曙光，廖智，孙革新三人，带着谈判小组所有成员站在楼下欢迎。 张南方下车后，一摆手，“不用客气了，马上开会。”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急迫。 十分钟后，林致远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会议室内。 按理说，他是一个临时借调工作人员，向总经理汇报工作这个重任本不该落在了他的头上。不过他是这个报告的起草人，最了解情况，那三位领导又存着把他当替罪羊的想法，没想到反而便宜了他，给了他这个出头露脸的机会。 “各位领导，线材的价格之所以连年上涨，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近些年来国家重视基础设施建设，建材供不应求，二是线材生产的技术含量比较高，导致目前国内几家大型钢厂的线材生产量始终上不来……对咱们革钢来说，迄今为止还没有一家专业的线材生产厂，我觉得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讲，上马线材生产线都是最适合的……” 张南方一边听林致远汇报，一边翻看手里的材料。 即便是他对林致远这个人的印象不佳，但是此时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的工作做得极为扎实，报告中的各种数据就是最好的例子。 作为革钢这家超大型国企的掌舵人，张南方也是从基层干起来的，业务方面很精通，他一眼就看出了林致远这份报告的含金量。 林致远的汇报完了之后，张南方仍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在思考。 上马线材生产线这个点子，犹如一把利剑，劈开了困扰他的重重迷雾，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无论是从经济效益，还是权力分配方面，线材项目都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整个东北乃至北方地区都没有一家成规模的线材厂，可以想象，革钢的线材厂一旦建成，产品必将供不应求，能用最快的速度回笼资金，革钢的产业升级之路也会因此而提速。 从另外一方面讲，线材厂属于新工厂，不在那几位副总的权力范围之内，将来这个工厂的人事方面自己有绝对的话语权。 张南方思考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敢说话，静静的等着。 五分钟后，张南方抬起头来，满眼都是笑意，“曙光，这份报告非常及时，看来你们小组的工作做的很好，我要向你提出表扬。” 白曙光长出一口气。 作为张南方的心腹，他又焉能不知领导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现在看来，上马线材项目确实是个绝佳的点子，解决了困扰张南方多时的难题。 白曙光急忙站了起来，“张总满意就好，这份报告是小林熬了两天做出来的，他的功劳最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曙光还不至于抢夺林致远功劳。 张南方终于看向林致远，“小林，上次你在功勋轧机三十五周年庆祝仪式上的讲话我还记得，看来小伙子确实是很有水平的，是真正下了苦功的。” 对林致远印象最好的孙革新插了句话，“张总，小林不愧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就这份报告的水平，革钢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张南方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林致远，而是转向白曙光，“明天我会召开班子会议，讨论这份报告，我估计通过的可能性比较大。我说过，你们的工作要做到前面，现在这个项目基本就可以确定了，下面就要进入和外商的实质谈判阶段，我问你，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在谈判中尽量为革钢争取到利益？” 第92章 公开招标 对张南方这个问题，白曙光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张总，咱们确实没有和外商谈判的经验，但是沪钢的全套生产线都是从东桑国引进的，我打算向兄弟企业取经，这段时间我已经和沪钢当初与东桑国谈判的主要人员取得了联系，如果有必要，我想请其中几位到革安来，请他们协助我们。” 张兰芳点点头，“看来曙光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了，我觉得引进外力很有必要，如果需要我出面，不要客气，我会和沪钢的罗总打招呼的。” “谢谢张总，我相信在您的领导下，我们一定能够成功引进先进设备。”白曙光恰到好处的拍了一个马屁。 “小林上次提到了日元升值的事，为此我专门查阅了一些资料，再结合佐藤株式会社的报价，发现现在东桑国的设备确实要比前几年涨了不少，曙光，你的任务很艰巨啊，我可不想革钢当冤大头，你一定要在这方面多想想办法。” 张南方留下一个难题后带着廖智走了。 林致远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却被白曙光喊住了，“老孙，小林，天都这么晚了，我请你们出去吃点儿东西，顺便再请小林给我讲讲日元升值的事。” 既然张南方提到了日元升值，那么白曙光必须得了解清楚。 三人也没走远，就在国贸公司附近的健身街上找了一家砂锅店，三人热热乎乎的吃了一顿砂锅。 在吃饭期间，林致远很详细的向白曙光讲解了日元升值的内容以及影响。 “白经理，日元升值最大的影响就是导致东桑国的产品价格上涨，一九八五年九月，一美元能兑换二百五十日元，而在今年，一美元能兑换一百二十日元，三年时间日元升值了超过一倍。” 孙革新不明白了，“小林，那这个日元升值对我们引进设备有什么影响吗？” “孙处长，我们向东桑国采购设备一般都是用美元结算，美元贬值，日元升值，这就意味着我们买同样一个设备，要多掏一倍的钱。比如说八十年代初，沪钢引进东桑国生产设备，需要一百万美元，但是因为美元贬值日元升值，我们再想买同样的设备，就需要两百万美元，这就是汇率变化造成的恶果。” 孙革新一拍桌子，“那对咱们来说岂不是太不合适了，这帮东桑国人太鬼了，什么好事都让他们占了。” 林致远笑而不语。 日元升值其实是导致东桑国泡沫经纪破裂的最主要原因，虽说日元升值可以让东桑国的货币购买力增强，让他们到海外大肆收购资产，但是也因此导致他们的产品价格飙升，出口受阻，再加上房地产升值，最终东桑国的经济受到重创，一直到前世后期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不过放在眼下，日元升值确是革钢购买设备的最大阻碍。 白曙光起身给林致远倒了一杯酒，“小林，能够看得出你的知识面非常宽，眼界也广，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怎么才能让咱们少花钱多办事？” 刚刚张南方给他的这个任务可把白曙光难住了，日元升值一倍，革钢就要多花一倍的钱去买相同的设备，就算在未来的谈判中佐藤株式会社的人做出一些让步，但也不可能把价格腰斩吧？ 林致远沉吟了一下，“白经理，我觉得咱们引进设备，千万不要只盯着一家供货商，最好是引进竞争机制，采取公开招标的形式多找几家外商，这样他们就可以互相压价，咱们就能坐山观虎斗，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公开招标？”白曙光眼前一亮。 八十年代公开招标还不被大多数人熟知，白曙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虽然还不能理解全部含义，但是他已经隐隐约约觉察到了林致远想说的是什么？ “小林，你能不能具体给我讲讲这个公开招标的好处？” “很简单，白经理，我们革钢可以给国外一些着名的大型钢铁公司打电话，说明我们革钢想采购一套现代化的线材生产线，邀请他们来参加竞标，比如东桑国的日铁公司，花旗国的纽柯钢铁，高丽国的浦项制铁，日耳曼国的西门子，这些大型钢铁企业的生产线都是很不错的……” 不等林致远说完，白曙光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一拍大腿，“小林，不愧是大学生，这个主意绝了，这就好比咱们抛出一个绣球，让这些供货商去抢，他们抢的越激烈，价格就能压得越低。” “就是这个意思。” “来，小林，我敬你一杯，今天我真是服了，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就是不一样，你到国贸公司才三天时间，就给我解决太多问题了。小林，那能不能麻烦你，把你说的这个公开招标的点子落在到书面上，再做一份报告。” “行，没问题，我晚上加个班，争取明天早上拿给白经理看。” 林致远骑着车子走了。 孙革新望着他的背影，笑道：“怎么样？老白，小林是人才吧？” “绝对的人才啊，老孙，你说我把他调到国贸公司怎么样？这是一员干将啊！有了他，国贸公司的工作绝对能再上一个台阶。” 孙革新笑了，“就怕徐大友不同意呀！这样的人才谁都想要。” “明天他的报告出来后，我先问问他个人的意思，如果他想来国贸，我亲自去找张总批条子。”对这点，白曙光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国贸公司是整个革钢的红眼单位，多少人想进来还没有门路呢！ ****** 第二天早上上班后，林致远将熬夜写的报告交到了白曙光手中。 白曙光认真的看完了一遍，“好，小林，这回我是彻底明白公开招标是怎么回事儿了，走，我带你去见张总，咱们当面向他说明白。” 白曙光一分钟都不想再等了，拉着林致远就上了自己的上海轿车，直奔革钢总部大白楼。 在路上白曙光真的问了林致远这个问题，“小林，你觉得国贸公司怎么样？我个人非常看好你，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我想把你调过来。” 白曙光说完这些话，微笑的看着林致远，他在等待这个年轻人向他表示感谢。 谁知道林致远冲他一笑，“谢谢白经理看得起我，不过临来的时候，我们厂长和主任都找我谈过话，他们希望我留在热轧厂，我的专业是自动化，留在热轧厂里更有用武之地，所以谢谢白经理的好意了。” 白曙光的嘴半天都没有合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邀请人加入国贸公司，同时也是第一次被拒绝。 林致远，果然有点不一般。 第93章 各取所需 二十分钟后，白曙光带着林致远直接走进了张南方的办公室。 前世今生，这还是林致远第一次进入革钢一把手的办公室，和想象中的差不多，面积很大，只不过办公家具都很老旧，全是八十年代的那种办公桌椅。 张南方直接翻看起林致远撰写的报告，当他看到公开招标这个字眼之后，禁不住抬头多看了林致远几眼。 自己昨天给白曙光布置的工作任务，今天就有了答案，毫无疑问，这份报告又是出自林致远之手，不然白曙光不会把他带来。 作为一名高级的企业领导，张南方是听说过公开招标这种形式的，不过那都是存在于西方国家，在他的印象中，国内还没有先例。 但是以他的商业嗅觉，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这种公开招标是最能降低设备采购费用的方法。 张南方很有些兴奋，一口气问了林致远好几个问题，都是与公开招标有关的。 林致远凭借前世的经历，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公开招标所需流程，并且谦虚的表示，这只是自己的灵光一闪，更多的工作还需要大家的齐心协力才能完成。 张南方对林致远的印象又有了新的改观，白曙光见张南方心情不错，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张总，小林在报告中提到，要想切实有效的降低采购费用，就要广邀全世界知名的钢铁企业来革安参加投标，但是这件事对国贸公司来说有点难，毕竟我们的层级有限，所以我是来向大公司求助的。” 张南方想了想，“像报告中提到的日铁公司，浦项制铁，都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钢铁企业，革钢很少和这种规模的企业联系，想要成功邀请他们，还得求助上级部门。” 仅仅几秒钟，张南方就做出了决定，他把廖智喊了进来，“你马上给苏总家里打个电话，如果老领导在家，我想登门拜访。” 廖智马上拨通了苏千成家里的号码，聊了几句之后，他回来汇报，“领导，苏总在家，他说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走，咱们向老领导求助去。”张南方马上站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两辆轿车先后停在苏家门前。 张南方带着白曙光，林致远见到了苏千成。 自从在热轧厂参加了功勋轧机三十五周年庆祝仪式之后，苏千成这几天一直在忙革钢革博物馆的事。 他已经退了下来，生产经营上的事不需要操心了。现在苏千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把林致远向他描述的那个革钢博物馆建起来，不枉他为这座企业贡献了这么多年。 这几天，他先后给他曾经的下属和弟子打电话，一是向他们征求意见，二是询问各个厂子有没有收藏意义的工业文物。 苏迁城的级别和贡献在这放着呢，凡是被他问过的人全都拍着胸脯表态支持，都说只要老领导有需要，百分百配合。 这件事情解决之后，就只剩下博物馆的选址问题了，苏千成本来想这两天去找张南方，因为涉及到土地和建筑物，事关重大，就只能张南方点头。 没想到，张南方居然主动上门了，这让苏千成很高兴。 张南方先是向苏千成解释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老领导，你也知道，咱们革钢的生产线太过陈旧，所以我们研究决定引进一条先进的线材生产线，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由于日元升值，生产线价格飙升，为此我们想到了一个公开招标的办法，对了，这个主意主要要是小林提出来的……”张南方介绍的很详细，最后他说道：“老领导你也清楚，革钢这些年一直在埋头生产，和外界联系的很少，想要让那些世界知名的钢铁企业参与我们的招标，对革钢来说难度很大，所以我求到老领导头上，希望老领导能够凭借您在部里的威信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苏千成奔儿都没打就直接同意了，革钢的困难就是他的困难，这是他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企业。 当着张南方的面，苏千成拨通了燕京的电话。 由于他刚退下来没多久，部里还是非常尊重他的，经过苏千成的介绍，部里马上表示，会全力协助革刚做好这项工作，尽快给这些世界上知名的钢铁企业致电致函。 张南方和白曙光都很高兴，事情解决得非常顺利，这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谢谢老领导，老领导就是我们的靠山，有您在，我们心里就有底。” 苏千成摆摆手，目光却对准了林致远，“小林子，上次我就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才隔这么几天，你就立了这么大功劳，对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你提到的建立革钢博物馆的想法启发了我，这几天我一直在忙这事……” 张曙光作为革钢的现任经理，哪里听不出苏千成话外的意思，“老领导，建立革钢博物馆非常有意义呀！我举双手赞成，等我回去以后，马上安排人和你联系，最好咱们为此事专门组建一个筹备小组，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是咱们革钢的大事，我们必须要把它做好，老领导请放心，我在这里表个态，不管是要地要钱要人，我这里无条件支持。” “那我可就要多谢南方了，有你支持，我的信心更足了。”两人顷刻间就完成了一次资源交换，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张南方本想告辞，但是苏千丞却拉住林致远，向他询问革钢博物馆的一些问题。 林致远凭借记忆，将前世革钢博物馆的一些陈设和特点说了出来，苏千成激动的马上取来纸笔，当场记录了下来，“小林子你说的很好，还有吗？” 林致远灵机一动，留了个心眼儿，“苏总，我暂时就能想到这么多，这样吧，如果以后我再有新的想法，我再向您汇报。” “那咱们可说定了，小林子，你只要有新点子，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把我家的电话号码记住，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苏千成双眼放光，仿佛重回青春一般。 第94章 搬家 晚上，苏锦回到家，苏千成告诉她林致远到家里来了，苏锦很吃惊，“爷爷，他已经好几天没在厂子里出现了，听人说他被借调到国贸公司去了。” “嗯，今天小林子是跟张南方、白曙光一起到咱家的，能看得出，这小子确实有点才，他给张南方提出了一个公开招标的采购设备计划，张南方很重视啊！” “哦！”苏锦很想再多问些什么，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幸亏苏千成不用问，自己主动又说了很多，“这个小林子确实是很有想法的一个人，今天他来家里又帮我出了几个关于博物馆的点子，让人耳目一新啊！这小子要是好好培养培养，将来一定能成为革钢的顶梁柱。” 说着，苏千成神神秘秘的看着孙女，“小锦，你和小林子都是一个厂子的，平时应该能经常见面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苏锦突然红晕满面，小声答道：“他在车间，平时我们很少见面的。” 苏千成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看到孙女这种异样的表现，突然心里一动，难道说孙女对林致远真的有想法？ ****** 周日，一辆拉达出租车悄然开到了北沟五区的一栋居民楼下。 车门一开，林致远和周海一左一右下来。 周海抬头看了一眼，“好家伙，老弟，你才多大就分房子了？” “这是我姐夫新分的房子，本来他和我姐准备搬过来住的，但是我姐怀孕了，我妈担心她没人照顾，就让她留在家里，这户房子也不能空着啊，正巧有个熟人没地方住，就把这户房子租给他了。” 说话间，林致远从拉达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两个大皮箱，周海也上前帮忙，两人倒腾了两趟，把车上的行李都搬到楼上去了。 李钢新分的房子在二楼，是个单室，原来那户人家做了简单的装修，因为是一个厂的同事，那人就把床和桌椅等简单家具留了下来，所以这户房子可以称得上是拎包入住了。 李钢原本要把房子让给林致远住，林致远看过房子之后，便用梁静做借口，说是梁静有个同事急需住房，他做主把这户单室租出去了，每月房租二十元。 因为在倒腾国库券那几个月时间里，李钢都是跟梁静联系的，听林致远这么一说，他也没起疑心，痛快的答应了。 今天就是姚叶的搬家之日。她一个独身女人，行李并不多，用不着大车。林致远便找了周海，用他的拉达拉了一趟就齐活了。 不过姚叶顾忌影响并没有露面，所以从始至终周海都没有和姚叶见过面。 搬完家后，林致远拉着周海去北沟四区的一家饭店吃了饭。 周海和林致远很投缘，再加上他最近跑出租，挣了不少钱，喝了一瓶啤酒后，话就开始多了，“老弟，你猜我开出租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林致远只是笑不说话。 “别看你是大学生，但是真就没有我挣的多，这辆拉达我和我哥换着开，刨去各种费用，我们俩每人每月能剩一千块钱。我和我哥商量了，决定等攒够钱再买一辆……” 林致远耐着性子听周海在这嘚啵嘚，好容易等他吃饱喝足了，林致远抢先去算了账。 周海开车走了，林致远步行回到那栋居民楼前。 他左右观察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快步上了楼。 好在姐夫分的这户房子在二楼，林致远三步两步来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一闪身就进去了。 正在收拾卫生的姚叶一转身看到了林致远，小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娇羞的微笑。 “我早就来了，不过没敢上楼，等着你和那个司机走了我才进来。” “我知道。” 林致远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姚叶。 自从回到革安之后，已经有一个月时间没有和姚叶温存了，这对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来说，确实是不小的煎熬。 “别，我还干活呢！” “昨天我已经把屋子整理一遍了。” “你收拾的一点都不干净，到处都是灰。”姚叶还在挣扎。 “等完事了再收拾。” 很快，姚叶的双手就搂住了林致远的脖子，原本的抗拒变成了高一声低一声的歌唱。 …… 云收雨住后，姚叶躺在林致远的怀里，抬眼看着屋里的陈设，“我什么时候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啊！独门独户，有自己的厨房和厕所……” 林致远笑出声了，“很快，再过几年国家就会放开商品房，到时候你想买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 对林致远的话，姚叶根本就不相信，她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在哄她高兴。 房子怎么可能买卖？那都是国家的。 不过这个男人肯哄她，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姚叶在林致远的怀里赖了十分钟，之后便起来做家务。 可以看得出，姚叶是个贤惠的好女人，不到半个小时，这个四十多平的小单室就被收拾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姚叶很期待的转头问林致远，“你还从来没吃过我做的菜呢？晚上你要是没事的话……” 不等姚叶说完，林致远抢答道：“没事，晚上我不走了。” 姚叶看着林致远笑容里那不言自明的东西，脸红了一下。 ****** 青年商店是革安地区最大的百货商店，坐落在革安站前地区。 在革安人眼中，这栋四层楼高的百货商店就是他们的第五大道，银座，香榭丽舍大街…… 在二楼的服装区，武小青亲热的挽着苏锦的胳膊，在一个个柜台前走过。 “小苏，你个子高，皮肤又白，穿什么都好看，我个子太矮了，穿长款的衣服显得腿特别短。”今天是星期天，武小青牢记潘东宝的话，一定要和苏锦搞好关系，所以她在昨天就约了苏锦出来逛街。 苏锦在接到武小青邀请时有些意外，因为她能感受得到这个漂亮的女人最初对自己是带着那么一丝敌意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几天之后，这个女人对自己百般讨好。 说实话，苏锦是不想和武小青一起出去的，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女人天生的敏感，让她觉察出武小青和她接近的目的不单纯，但是苏锦实在是太孤独了，她在革安没有朋友。 工作时还好一些，有同事，可以聊聊天，说说话，回到家就只能对着爷爷。 这对一个十九岁的花季少女来说，有些让人难以忍受，所以思考再三，苏锦还是答应了武小青。 第95章 遇到流氓 面对着柜台后面挂着的琳琅满目的女装，苏锦提不起半点兴趣来。她倒是对身边的武小青很好奇，她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和林致远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当初为什么会抛弃他，就仅仅因为她新找的对象是厂长的儿子吗？ 但是这些话是问不出口的。 “小苏，你干嘛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商场里面又不冷。”武小青不解的问道。 苏锦戴了一顶帽子，又用口罩把自己的脸挡住，整个人风雨不透。 那天林致远跟她说的话她科一直记着呢！从那天开始，苏锦始终全副武装，把自己的美貌遮挡起来，不给流氓一点可乘之机。 “武姐，我不热，习惯了。” 一到女装柜台，武小青的眼睛都要钉到那些女装上了，她兴奋的拽了拽苏锦，“小苏，你看那件红色的棉大衣好看吗？不如咱俩一人买一件。” 苏锦轻轻摇了摇头，她不喜欢色彩太浓烈的衣服，比如大红大绿，她更愿意穿一些淡雅色调的衣服，比如白色、灰色。 这正和武小青相反，武小青就喜欢红色。 “售货员，麻烦你把那件棉大衣给我，对，红色的那件。”武小青拿过那件棉大衣，当众就试了一下。 “小苏，你觉得怎么样？”武小青穿着红大衣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肤白貌美的武小青穿着这件红色大衣确实很漂亮。苏锦夸了两句，武小青很高兴，当场掏钱将这件大衣买走了。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苏锦没有给自己买衣服，她觉得革安商场里的衣服都很土，不太喜欢。她给爷爷买了一顶皮质的鸭舌帽，天气越来越冷了，这种样式的鸭舌帽现在很流行，拿回家给爷爷他一定会高兴。 两人向商场大门外走去，就在这时，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围住了武小青。 “妹妹，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去啊！” 武小青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意识到，遇到流氓了。 “我不认识你们，赶紧走！”武小青惊恐的后退。 “别介呀！我们哥俩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妹妹你长得漂亮，想和你认识一下。”两个小青年一左一右将武小青夹住。 他们两个被武小青的美色吸引住了，因为苏锦遮挡的太过严实，反而被这二人无视了。 这两个小流氓大摇大摆架起武小青就往青年商店外走，十分嚣张。 此时商场里人来人往，他们身边至少有十几个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吱声的。 武小青吓得魂飞魄散，她拼命想挣脱，但是这两个小流氓把她抓的死死的，根本就动弹不得。 “救命啊，救命啊！”武小青拼命的大声呼喊。 她不喊还好，这一喊，以她为圆心，周围三米之外除了苏锦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连一些膀大腰圆的男顾客，也惊恐的看着这两个小流氓，敢怒不敢言。 武小青的心一沉，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遇到站前的棍棒了，要不然这两个小流氓不会这么嚣张。 武小青已经被架出商店大门了，迎面却看到两个身穿青年商店保安制服的中年人正站在门口的大台阶上抽烟，很显然，这两人是商场保卫科的。 苏锦也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勇气，她冲着这两个门卫大喊，“救命啊，抓流氓啊！” 两名门卫回过头来，正好跟小流氓视线相对。 很显然，他们认识。 其中一个门卫将烟头一吐，“二小，你们当初可是答应过我，不在商店里捣乱的。” 被称作二小的小流氓哈哈一笑，“秦科长，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你值班啊！” 二小冲着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松开了武小青。 两人狠狠瞪了苏锦一眼，“尼玛，老子记住你了，有种你们今天就别出商店，要是让老子逮着了，弄死你。” 武小青逃命似的回到苏锦身边，抓住苏锦的手，全身哆嗦成了一团，“小，小，小苏，咱们回商店里，在里面他们不敢乱来的，千万不要出去。” 苏锦望着就守在门口的小流氓，皱起了眉头。 她跟着武小青回到商店里，“武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咱们总不能不回家，革安的治安这么差吗？” 武小青吓得已经流出了眼泪，“小苏，躲得了一时是一时，那两个小流氓肯定是站前的大棍棒，咱们惹不起的，我给我对象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吧！你也给家里打个电话。” 这个提议倒是提醒了苏锦，她拉着武小青找到了商店办公室，要求打个电话，本来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是不同意的，但是当苏锦摘掉帽子和口罩后，这位工作人员当时就被苏锦的绝世容颜震惊了，舌头都打卷了，“那，那，你就打吧！” 苏锦飞快的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爷爷，我和同事逛街被流氓骚扰了，现在被困在青年商店里，流氓就守在门口，不让我们走。” 听筒里传出苏千成一声怒吼，“还有没有王法了？王重山是怎么管理的革安，治安居然差到这种程度？小锦，你不要怕，你就在商店里呆着，我马上打电话，派人去接你。” 苏千成放下听筒，马上就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我是苏千成，重山在不在？我有要紧的事找他。” 电话那头毕恭毕敬，“苏老请稍等，我马上让王书记接电话。” 很快一个声音出现了，“老领导，我是重山，有什么指教？” “重山，我孙女被流氓困在青年商店里了……”苏千成简短的将事件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王重山冷汗都出来了。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和张南方都是苏千成的弟子，当初苏千成离开革钢时，特意推举他到革安地区工作，这才有了他的今天。 苏千成对他有实实在在的提携之恩。 “老领导，你别慌，我马上就到青年商店去，一定会把侄女救出来。”王重山最后恨恨的说了一句，“这也太不像话了，简直无法无天。” 王重山大步向外走，边走边向秘书吼道，“给郑耀忠打电话，让他带人马上到青年商店去。” “是！” “给青年商店打电话，让他们一定保护好老领导的孙女。” “是！” 秘书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拨电话。 革安的市委、市府、公安局都建在市府广场旁边。 几分钟后，这几个院子大门同时打开，几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出，同时，几辆警用挎斗摩托发出的警笛声响彻整个市府广场。 第96章 火速行动 革安市区并不大，从市府广场到青年商店开车只需要……两分钟。 当警用挎斗摩托开到青年商店门口时，那两个小流氓一根烟还没抽完呢！ 两人正蹲在商店门口吹牛逼。 “二哥，你说待会儿那个小娘们会不会报警？” “报警怕什么？咱们不会跑吗？大不了进局子转一圈，咱们两个又没干什么？”二小吞咽了一下口水，回忆起刚才武小青那张妩媚的脸，“那小娘们儿长得真带劲，要是能和她睡一觉，我少活两年都值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街口传来警笛声，两人抻着脖子往东望了一眼。 二小脸色大变，将烟头狠狠的往地上一扔，“快跑，妈蛋的，那个小娘们真的报警了。” 他们两个确实是站前地区的棍棒，但是你再硬能硬得过警察去？ 这俩人倒也机灵，一见警察来了，脚底抹油就溜了。 很快，青年商店门口就被警用挎斗及几辆黑色红旗轿车围住了。 车门一开，几张革安人民耳熟能详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倒把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吓了一跳。 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把守住青年商店的大门，王重山大步向前，一身橄榄绿警服的郑耀忠紧随其后，他们二人的身后还跟着不少随从。 原本站在门口的青年商店保卫科副科长秦大路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但他反应很快，随即意识到，这几个大人物的出现，说不定是跟刚才那两个被二小骚扰的女人有关。 秦大路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的，跟经理汇报去，王书记和郑局长来了。”这两人一转身，滋溜一下钻进大门里，通风报信去了。 门口的吃瓜群众还在热烈的讨论着眼前的一幕。 “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 “警察算什么，你没看到刚才走在前面的那几个？那可都是大领导啊！” “一定是出大事儿了。” ****** 青年商店的办公室，刚刚打过电话的苏锦和武小青站在门口，她们两个也不敢走远，只好在这等着。 苏锦还在安慰武小清，“武姐，没事的，我爷爷很快就会来接咱们的。” 此时的武小青已经从恐惧中走出来了。因为她早就知道苏锦的身份，刚刚苏锦打的那个电话，一定是通知她的爷爷苏千成。 苏千成出手，革安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武小青已经稳定住情绪了。 “小苏，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呜呜呜！”武小青抱住苏锦，连声道谢。她要抓住一切机会和苏锦交好。 不知为什么，苏锦总觉得武小青的哭声有些假。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因为她听到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 “喂，刚刚打电话的女孩儿在哪儿？”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出青年商店总经理严佩瑜焦急的声音。 接电话的办公室工作人员有些愣神，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打完电话她们就出去了。” “马上把她们找到，一定要保护好她们，要是那个女孩出了事，我拿你是问。”严佩瑜大吼道，声音之大，震的这名工作人员耳朵嗡嗡直响。 放下电话，工作人员飞快的跑出了办公室，当他看到一直站在门口没走的苏锦和武小青后，长长的出了口气，“两位姑奶奶，幸亏你们没走远，赶紧请进。” 工作人员殷勤的把苏锦和武小青请进办公室。现在他全明白了，能让严佩瑜急成这个样，只能说明一点，打电话的这个漂亮女孩的背景深不可测！ 这名工作人员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刚才让她打了那个电话，要不然现在等待他的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呢！ 不到五分钟，王重山、郑耀忠在严佩瑜的陪同下，走进办公室。 虽然苏锦重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但是王重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孩就是老领导的孙女。 “你就是小锦吧？还记得吗？前段时间我去过你家。” “王伯伯好！”苏锦礼貌地问候了一声，在她身后的武小青急忙站了起来。 她认出了眼前这个对苏锦和颜悦色的男人，就是经常出现在革安新闻里的王重山。 她没想到，苏锦的一个电话居然惊动了革安的一把手，这让武小青对苏家的能量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王重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苏锦，“小锦，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王伯伯，我没事儿。” “那就好！走，伯伯送你回家，老领导一定着急了。”王重山没做半点耽搁，带着苏锦就往外走。 王重山边走边安排工作，他极其严肃的对郑耀忠和严佩瑜道：“站前地区是革安最重要的商业地段，青年商店是革安的脸面，现在出了性质这么恶劣的事件，你们两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两人跟在王重山身后，一再的检讨，“王书记，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我保证，马上破案，改善站前地区的治安环境。” “王书记，我一定积极配合公安的工作，加强商店的安保力量，杜绝此类事件的再发生。” 王重山没再理这两个人，带着苏锦和武小青出了青年商店的后门，这里早就停了一辆轿车。 几人上车后，车子直接开走，王重山先是问了武小青的家庭地址，先把她送回家，然后去了台町，亲自把苏锦送回到苏千成身边。 苏千成见到苏锦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王重山当着苏千成的面一再的做了检讨，“老领导，是我的工作没做好，让小锦受惊了。” 苏千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貌似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重山啊！我记得我离开革安时，治安还是不错的。这些年革安的经济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治安也不能松懈啊！” 这些人说话，语气越轻，事情反而更严重，王重山一再检讨，“老领导批评的是，回去以后我马上采取措施，狠狠的打击一下这股歪风邪气。” 王重山在苏家又坐了一会儿，一杯茶还没喝完呢！苏家的电话响了，勤务员接听了电话之后，礼貌的将话筒递给了王重山，“王书记，找您的。” 王重山接过听筒，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向苏千成和苏锦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在青年商店里骚扰武小青的那两个小流氓已经被抓住了。 第97章 大爷的享受 二小做梦也想不到，他逃离青年商店之后，并没有把这当成多大的事，和同伴转身又去了南味商店楼上的录像厅。 就在两人沉浸在港片世界时，外面为了找他们两个，已经翻天覆地了。 王重山离开青年商店后，郑耀忠立刻就在原地部署，市、区两级刑警队紧急出动，站前派出所以及青年商店保卫科配合，立即对站前地区臭名昭着的二小，原名王亮的犯罪分子展开抓捕活动。 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两个人没那么容易，要怪也就怪二小自己作死，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录像厅在南味商店楼上，直线距离青年商店不超过二百米，而且二小当时是大摇大摆一路走进录像厅的，沿途至少有五十家商铺可以作证，而且二小在南味商店门口还买了盒烟。 站前派出所的民警从青年商店出发，一路打听，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查明了二小的具体去向。 昏暗的录像厅里，十八寸的彩电正在放映《英雄本色》。 捧着盒饭的小马哥激动的对狄龙喊道：“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口气，不是想证明我了不起，而是要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二小被感动了，他拽了一下身边同伴，“看到没有？这特么的才是江湖，小马哥就是我的偶像。” 突然，录像厅的门开了，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闯了进来，紧接着录像厅里的灯全部打开，在一群吃瓜群众瑟瑟发抖的目光中，十几只乌黑黑的枪口对准了二小。 二小整个人都傻掉了，他本能的举起了双手，完全忘掉了他本应该保持的英雄本色。 这件事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站前乃至革安地区的新闻。 传言越编越邪乎！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二小当众调戏了某军队高级将领的儿媳妇儿，首长大怒，派了一个连的侦察兵去端了二小的老巢。 不过经过此事后，整个革安开展了严打行动。那些往日里威风八面的大棍棒，一个个都开始夹起尾巴做人了。 ****** 九幼对面，潘家。 当天晚上，在吃饭时，武小青将白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潘东宝听完后缓缓点了点头，“小青，你做的很好，现在你看到苏家的权势了吧？如果你能成为苏锦的朋友，好处肯定是很多的。” 李淑娟很不耐烦的，用筷子敲了敲碗，“有个屁的好处？真要是那样，我大儿子为什么还关在监狱里？有能耐你去求苏家把国龙放出来啊？” 武小青立刻默默的低下头，一声不吭的往嘴里扒饭。 自从潘国龙入狱之后，她在这个家的地位急转直下，越来越低。 原本就对她印象不好的李淑娟更是一言不合就开骂，潘东宝对她也没什么话，就连一向宠爱他的潘国富也开始埋怨她，说要不是因为她引来林致远，大哥要怎么会进监狱？ 这段时间，武小青简直就像生活在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世界。 武小青只能默默的忍受着，她天真的认为，只要潘国龙出狱之后情况就会有改观。 潘东宝只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下筷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心情更加烦躁了。 潘东宝之所以能做到厂长这个位置，靠的是他心思缜密，算无遗策，并且睚眦必报。 每一个能在革钢坐上厂处一把手位置的，没有白给的，他们都有各自的优点。 有的是真抓实干，雷厉风行，比如徐大友，有的情商超高，与他接触让人如沐春风，比如徐革新，有的眼光超前，具有独特的业务能力，比如白曙光。 而潘东宝能够稳稳坐在号称革钢最乱的矿渣厂厂长宝座这一位置上，靠的就是他的算计。 自从潘国龙入狱之后，潘东宝便恨上林致远了。 虽然他不在热轧厂，但一直通过其他渠道，严密关注着林致远的动向。 当他得知林致远获得张南方亲自点名，加入到外商谈判小组，并且把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后，潘东宝的心就好像被一把利刃戳了个透心凉。 他恨不得把林致远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现实却与他期望的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如果这个年轻人因此获得张南方的青睐，并因此走上领导岗位，自己再想对付他，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可是自己又该阻止，哪怕是延缓林致远的上升势头呢？ ****** 北沟五区，四盘香气四溢的精美菜肴摆放在临时充当餐桌的简陋办公桌上。 玻璃杯里是金黄的小香槟。 这种饮料在八十年代，只有在过年和婚宴时才会出现在人们的餐桌上，堪称奢侈品。 姚叶关了灯，点了一只红烛。 烛光下，更衬得她肤白如玉，眼波盈盈，美的不可方物。 “致远，你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姚叶将一块排骨夹到林致远的碗中。 可能是担心爱人对饭菜不满意，她不停的唠叨着，解释着，“因为是第一天，我只有两个锅，调料也没准备齐，要是觉得味道不好……” “很好吃，真的很好吃。”林致远用行动回答了他。 他飞快的啃完了一根排骨，马上又夹了一筷子红烧刀鱼，吃了一口后，连连点头，“嗯，就是这个味儿。” 看着爱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姚叶的心彻底放下了，她的脸上浮现出动人的微笑。 “干杯！” 两只玻璃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悦耳的声音。 外面天翻地覆，这里却是一处避风的港湾。 吃过饭后，林致远要帮着姚叶整理，被姚叶断然否决了，“你坐着就行了，哪有男人干这种活儿的。” 林致远就像大爷一样坐在床上，看着姚叶在厨房里忙忙活活。 姚叶的手脚很麻利，很快就洗完了碗，并烧了一大壶热水。 姚叶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到了林致远的脚下，“把袜子脱了，泡泡脚吧！” 林致远还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不等他反应过来，姚叶已经不由分说的脱掉林致远的袜子，将他的脚泡在了热水中。 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开始搓洗起林致远的脚。 林致远非常不安，几次要求自己来，但都被姚叶阻止了。 “你坐着就好了，我愿意给你洗脚，这本来不就应该是女人干的活吗？” 林致远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便捷的交通，但是却有最贤惠的女人。 第98章 差点被壁咚 周一一大早，天还没亮，林致远就起床了，他先是在门后侧着耳朵听了半天楼道里的动静，确认这个时间段没有人后，这才鬼鬼祟祟的出了门。 这也是实在没办法，毕竟姚叶是独居女人，如果自己被邻居看到，会被人讲闲话的。 这可不是那个人们已经接受男女（河蟹）同居的前世后期，现在是传统保守的八十年代。 一旦被人们发现姚叶家里有男人出现，舌头根子是会压死人的。 在十月末冰冷的清晨，林致远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从北沟到了国贸公司，没戴手套的他，两只手差点没被冻掉。 他先是在附近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包子小米粥，当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的时候，林致远这才觉得重回人间。 没到七点他就已经来到谈判小组的办公室，由于来的太早，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供暖的屋里像一个冰窖。革安的供暖季是从十一月一日开始，在室外温度已经降到零度时，在屋里坐一会儿就开始冻手冻脚。 闲着也是闲着，林致远拖地抹灰打开水，当办公室窗明几净时，林致远的身上也热乎了。 七点半，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谈判小组办公室。 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没睡好的袁芬，一进屋就双目逼视着林致远。 林致远步步后退，袁芬步步紧逼，很快，林致远就被逼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了。 “你没看上我吗？”这是袁芬的第一句话，这种虎不拉叽的话，也只有她这种虎妞能说得出来。 林致远全身巨汗，“袁芬，恐怕你是误会了，我有对象……” “你骗人，我不信。”袁芬不为所动，“我知道你是大学生，瞧不起我这个练体育的，但是我是真的稀罕你，林致远，你要是和我结婚了，我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我还让我爸帮助你当官。” 没什么文化的袁芬表白起来异常真诚，没有任何华丽的词藻，她用最质朴的语言试图让林致远相信，和她结合将会拥有一个怎样幸福的未来。 如果不是眼前一幕真实发生，林致远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女孩儿逼到墙角。 袁芬执拗的就像一头牛，无论林致远说什么她都不相信。 林致远已经被她逼得满头大汗了，“袁芬，我真的有对象了。” “我不信，除非你把她带过来，让我亲眼看到。” 袁芬两只手抵在林致远的脑袋两边，那双大眼睛离林致远越来越近，林致远甚至能闻到袁芬嘴里飘散出的牙膏味儿。 这可真是一个百年难遇的一根筋女孩儿啊！ 难道说她要壁咚我？ 就在袁芬目光迷离，一点点凑近林致远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徐革新大步走了进来。 如果换做其他女孩，早就惊慌失措地跑开了，但是袁芬只是镇定地后退了一步，用手指着林致远，“我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她大摇大摆的从徐革新身边经过，这倒把徐革新弄得不好意思了。 等到袁芬彻底走远后，徐革新这才神神秘秘的凑到林致远身边，“小林，什么情况？我是不是来的又不凑巧了？” 林致远苦笑道：“徐处长，你这不是都看到了吗？” 徐革新啧啧称奇，“早就听说老袁家这个闺女从小练体育，像假小子一样，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挺彪啊！” 说完这句话，徐革新一拍脑袋，“差点把大事忘了，小林，佐藤株式会社正式向咱们提出抗议了。” 林致远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有这种反应也算正常，毕竟他们先期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现在革钢突然说要公开招标，他们肯定接受不了。” “昨天佐藤忠一郎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今天会来国贸公司，小林，你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呀！毕竟咱们这些人里，只有你和东桑人打过交道。” “放心，徐处长，公开招标是西方发达国家大公司普遍的做法，佐藤株式会社抗议也没有用，他们这属于无理取闹。他们不来则已，来了我也能让他们哑口无言。”林致远拍着胸脯让徐革新放心。 八点，两辆小轿车准时驶进国贸公司大院。 佐藤忠一郎带领他的下属气势汹汹的走进了办公楼。 很快，双方的谈判人员就在会议室分两边坐好。 革钢这边是白曙光，徐革新和林致远。 佐藤株式会社这边是社长佐藤忠一郎，技术负责人田中次郎以及翻译苍井兰。 有段时间没见到苍井兰了，林致远看到苍井兰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又变成了那个可爱的小美女。 由于场合不合适，两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做了一个短暂的交流。 林致远看得出苍井兰忧心忡忡，大概是因为她觉得接下来的谈判会很艰难吧！ 果然，谈判一开始，佐藤忠一郎便开始发难，他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大声指责革钢这边不讲信用，背信弃义，“佐藤株式会社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人力，对革钢展开了细致的前期调查，可是你们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提出公开招标，这是对佐藤株式会社的极不尊重，我们绝不能接受。” 苍井兰委婉的将佐藤忠一郎的话翻译过来，白曙光看了一眼林致远，这是他们之前商定好了，与佐藤株式会社谈判，以林致远为主。 由于林致远在之前展现出了强大的业务能力，现在无论是白曙光还是徐革新，都非常信任林致远。 面对佐藤忠一郎的咆哮，林致远不慌不忙，一摊双手，“佐藤社长，公开招标这种形式，在西方发达国家已经成为惯例，无论是采购原料还是政府发包工程，已经运用在很多领域了，我相信佐藤株式会社也一定采用过这种形式，以降低企业采购成本，所以我实在无法理解，佐藤社长，您的愤怒来自何处？” 佐藤忠一郎的嚣张气焰再次被林致远打压下来，但是，他马上又找了一个角落进行反击，“林桑，佐藤株式会社来到革安是受到了革钢的邀请，为此我们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对你们展开了细致的前期调查，如果贵方执意要求采用公开招标这种形式，我要求革钢对我们进行赔偿。” 林致远的眼光变得锐利起来，“佐藤社长，还记得我在沪钢时对你们前任技术负责人涩谷平太先生说过的话吗？你们来这里做生意，我们欢迎，但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你们做的所谓的先期调查，不也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吗？难道说你们会把你们的调查结果无偿交给革钢使用吗？” 林致远目光锐利如刀，逼视佐藤忠一郎，“佐藤社长，我敢肯定，如果现在和你们交易的是花旗国的一家公司，刚才那番话你根本就不敢说出口，你这是欺负我们没有见识啊！” 佐藤忠一郎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第99章 谈判 但是林致远并没打算放过他。 “佐藤社长，我之前说过，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交易简单而纯粹，但是显然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还是秉持着高高在上的心态。我来问你，贵方人员在革安期间的食宿是由谁负责的？是革钢，他们把你们当成客人，无偿的为你们提供宾馆和餐食，如果换做别的国家，你们有可能得到现在的待遇吗？刚刚你大言不惭的说，你们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难道我们革钢掏钱为你们提供食宿就是应该的吗？” 林致远说完这番话后，看向苍井兰，“苍老师，我希望你能够不打折扣的把我这些话翻译给你们社长。” 苍井兰扭过头低声的在佐藤忠一郎耳边说了很多，佐藤忠一郎的脸色变幻不定，很显然，现在的他老实多了，和刚进门时判若两人。 白曙光已经完全震惊了。作为国贸公司的总经理，他之前也和外国人打过少量的交道，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林致远这种态度的。 外商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吗？林致远这种声色俱厉的言行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之外。 可是让人称奇的是，面对林致远的咄咄逼人，佐藤忠一郎好像完全被他压制住了。 白曙光不禁想到徐革新曾经跟他说过，林致远曾经成功的逼迫佐藤株式会社的人员对着纪念碑鞠躬道歉，当时他还不相信，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白曙光信了。 这小子真是个人才呀！ 国贸公司的原有销售人员可能会做成这笔生意，但是像林致远这把外商当孙子一样骂的，绝对是独一份。 白曙光更坚定了想要把林致远招进国贸公司的决心。 坐在白曙光身边的徐革新倒是不太意外，有纪念碑那件事垫底，林致远再做出别的行为他完全能够理解。 徐革新甚至认为，对东桑人就应该这样，就得把他们骂服。 佐藤忠一郎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小了很多，“林桑，不管怎么说，我们是革钢邀请来的，现在这种局面和革钢当时答应我们的完全不一样。” “佐藤社长，作为最早与你们接触的革钢工作人员，我不记得革钢曾经给过你们什么承诺？反而是我对佐藤社长这种愤怒不能理解，革钢的做法是国际上已经通行的商业运作手法。” 林致远见佐藤忠一郎的态度出现松动，他的语气也变得和缓一些，“佐藤社长，自从上次我带你们游览过烈士山之后，我就觉得您是一名合格的商人，但是今天您的表现让我很失望。在商言商，我觉得您更应该把注意力放在降低价格，提高贵方产品竞争力方面，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日元升值的事吗？” 林致远一提到日元升值，佐藤忠一郎立刻放低了身段，“林桑，佐藤株式会社的产品价格一直是公开透明的，我们绝对没有高价卖给你们，但是因为汇率的问题，导致我们的产品价格可能高于某些国家，但是日元升值不是我这个小商人能左右的，请林桑以及贵方人员能够理解。” 林致远摇了摇头，“佐藤社长，我实话跟你说吧！革钢现在的负担很重，我们拿出一条生产线的钱都不太够，所以我们才会采取公开招标这种形式来降低采购费用。但是我也要劝佐藤社长一句，作为一家有着四十年历史的钢铁企业，革钢现在的绝大多数生产设备都已经非常陈旧了，这家企业的领导人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革钢的产业升级、设备更新换代势在必行，这次上马线材项目就是踏出了企业改革的第一步。” “如果我是佐藤社长，我会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哪怕这笔生意不挣钱甚至赔钱，我都会想办法做成，因为这对佐藤株式会社来说是一个难以估量的巨大商机。有了这次成功的合作经验，革钢乃至整个神州的钢铁企业都会记住佐藤株式会社的名字，这种广告效果是佐藤株式会社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林致远的话说完了，佐藤株式会社全体人员陷入集体沉默中。 林致远飞快的瞄了苍井兰一眼，很显然，苍老师也被林致远的表现惊呆了，她偷偷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就这样，佐藤株式会社的人离开了国贸公司，临走时，佐藤忠一郎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林桑，您的提议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的，还请贵方领导看在佐藤株式会社是第一个到革钢考察的公司，优先考虑我们。” “这是当然。”林致远只和佐藤忠一郎握了一下手，便懂事儿的把位置让给了白曙光，“佐藤社长，这些话你应该跟白经理说，我相信他一定会把你的话带到的。” 革钢方面将佐藤株式会社的人送出办公楼，在上车时苍井兰从林致远笑了一下，“林桑，我记得在沪市时，你可是答应要请我吃你们东北的特色杀猪炖菜的。” 白曙光，徐革新以及其他谈判小组的成员，把目光同时对准了林致远。 同是男人，这些人现在对林致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看人家小林，在谈判桌上能把对方的老总说的一声不吭，私底下又能和美女翻译约会，这也太牛掰了。 佐藤株式会社的车驶出国贸公司的大院后，白曙光激动了，他重重的搂住林致远，“小林，好样的，我估计有你今天这么一骂，佐藤株式会社的报价肯定会降低不少，我需要马上向张总汇报，你跟我一起去。” 林致远很谦虚，“白经理，我就不去了，东桑人很狡猾，虽然我们这一局表面占了上风，但是绝不能掉以轻心，公开招标的事不能停，当然，如果佐藤株式会社能大幅降低他们的报价，我们也是可以优先考虑采用他们的产品的。” 就这样，白曙光一个人去了革钢总部大白楼，见到了张南方，将刚刚谈判的结果做了一个完整的汇报。 白曙光对林致远赞不绝口，“张总，如果这次谈判能够顺利成功，小林居功至伟，我再次强烈要求把小林调到国贸公司来，这里才是他施展才华的舞台。” 张南方冲白曙光一笑，伸手从桌面上拿出了一份文件，“你看看吧，这是下面厂子报上来的本年度人事调整计划。热轧厂已经决定提升林致远为均热车间副主任。副科级干部任用人选厂子就能说了算，所以关于林致远的职务调整计划报到大公司只是走个流程，林致远已经是副科级干部了。” 白曙光的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 看来这个徐大友早有防备啊！他怕自己挖人，提前就已经做好了人事安排。 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这是创造了革钢的记录啊！ 第100章 挑拨离间 张南方见白曙光不吭声，又多说了一句，“说实话，我原来对林致远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这个年轻人比较轻浮，没有处理好个人感情，但是经过这几件事，看来这个年轻人确实是很有才华的，不然你也不会接连两次跟我提调动的事。不过谁都喜欢人才，徐大友估计早就防着你了，在林致远去国贸公司做临时工作之前，人家就已经把棋路算明白了，这可是实职副科级，你能拿出相应的职位给人家吗？” 白曙光叹了口气。 国贸公司是一个只有一百多人的小公司，人员少，科室就少，一个萝卜一个坑，而且这些萝卜还都有非常深厚的背景，把谁拿掉都会得罪背后的人。 这和有近千名职工的热轧厂没法比，人家有十几个科室，还有七八个车间，随随便便就能挑出一个副科级岗位。 自己就算再喜欢林致远，也不能耽误人家前程啊！ 张南方看到白曙光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慰了他几句，“你也不用这个样子，林致远毕竟还年轻，放在基层厂矿锻炼几年是有好处的，咱们革钢将来与外商打交道的机会肯定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如果你还惦记他，我会想办法把他调出来。” “现在你的重心应该放在线材生产线上，务必把工作给我做到实处，部里面已经答应我们帮助联系那些知名的钢铁企业，佐藤株式会社这边也要继续沟通，务必要把生产线的价格给我砍到最低。” 白曙光又和张南方聊了一会儿，因为林致远刚刚的表现，他现在对未来线材项目的成功充满了信心。 而张南方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他在想，林致远在确定线材项目和与外商谈判这两件事情表现出来的能力确实比革钢现有干部水平高出一大截，这样的人才放在基层厂矿确实有些屈才了，我要不要把他调到总部大白楼呢？ 不过一个副科级而已，国贸公司给不了，但是对总部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外间办公室。 廖智给刚刚到来的潘东宝沏了一杯茶，“潘厂长，请稍等一下，张总正在和国贸公司的白经理谈工作。” “好的，好的，廖处长不用忙活了，我不渴。”潘东宝坐在了廖智的对面，貌似很随意的将一张红色的纸片放在了廖智的跟前，“廖处长，这是前一阵子中秋节我们单位给职工发的福利，本来早就应该给您送过来了，不过正赶上那阵子我小儿子结婚，我忙忘了，该死该死，廖处长应该不会怪我吧！” 廖智的眼神飞快的在红纸片上瞄了一眼，上面写着，华子烟两条，茅台酒两瓶，下面的落款是南味商店。 这是一张提货单。 廖智心中雪亮，如果矿渣厂给自己的职工发华子烟，茅台酒那都出鬼了。 “潘厂长，这太客气了，我不能收。”廖智假意推脱了一下。 “廖处长，赶紧收下，别让人看到。”潘东宝抢先一步抓起提货单，把它硬塞到廖智的兜里。 潘东宝做完这些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和廖智聊起了天，“廖处长今年三十几了？” “三十二。” “真是好年纪呀！如果张总舍得廖处长到基层厂矿去，那肯定就是一把手啊，三十多岁的一把手这在革钢历史上也不多见。”潘东宝喝了一口茶，感叹了一句，“现在咱们革钢的人才真是越来越多了，好多重点大学的毕业生都分配进来，看到他们我真是觉得自己老了。” 廖智心里一动。 他知道潘东宝话里有话，甚至是在点他。 廖志现在的行政级别是副处，如果下放到基层厂矿，很有可能扶正成为一把厂矿长。 但是廖智自己心里清楚，这绝无可能。 因为他的专业是中文，而不是炼钢、炼铁、自动化、机械这些与革钢生产息息相关的专业，别说张南方不会做这样的决定，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会拒绝。 原因很简单，企业终究是要看你的业务能力的，专业上一窍不通，真到了下面会出笑话的。 廖智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他对未来的期许是能够继续为张南方服务几年，等到时机成熟时，在革钢总部大白楼某处室当一个一把处长。 他已经有些明白潘东宝跟他说这些话的真正含义了。 这只老狐狸在挑拨离间，他是在提醒自己要小心那些后分配进来的年轻人，不要让那些人顶替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那个年轻人会是谁呢？ 廖智的脑海中飞快地浮现出几个名字，都是最近两年分配到总部大白楼的大学毕业生。 不过没等他细想下去，张南方办公室的门开了，白曙光走了出来。 潘东宝马上站了起来。 “白经理！” “潘厂长！” 两人握了握手，寒暄几句后，白曙光告辞离去。 廖志进屋请示了一下张南方，“领导，矿渣厂的潘厂长来汇报工作了。” 张南方揉了揉太阳穴，“让他进来吧！” 潘东宝走了进去，办公室的门又关上了。 十五分钟后，潘东宝出来，和廖智打了个招呼后，走了。 廖智进去整理茶杯，张南方突然喊住他，“小廖，你觉得林致远这个人怎么样？” 廖智的手一停顿，他突然想到潘东宝刚才说的那些话，这才意识到，原来最大的威胁是这个林致远。 林致远是名牌大学毕业，学历上有很大优势，又有基层工作经验，同时还具有普通干部所缺乏的大局观，和超强的对外联系能力。 这样的人简直没有任何缺点，难道说张总有意把自己换掉，让他担任秘书。 廖智不动声色地答道：“小林非常优秀，工作能力突出，业务水平拔尖，人长得又帅，在国贸公司做临时工的这几天，很多人都很喜欢他。” 张南方是什么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廖智话外的意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廖智笑了一下，“我听说小林到国贸公司的第一天，就被一个女员工喜欢上了，对了，这个女孩就是计划处袁处长的姑娘，说什么都要和小林搞对象，也不知道最后成没成？” 他知道张南方看中一个干部不只是看他的才，更注重这个人的德。 之前张南方对林致远印象不好，就是因为他认为林致远私生活有些混乱，和佐藤株式会社的女翻译暧昧不明，又和潘东宝的儿媳妇纠缠不清。 果然，廖智说完这些话后，张南方双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回头你问问白曙光，如果谈判走上了正轨，那些临时人员就让他们回到原单位吧！毕竟原单位也很需要他们。” “好的，领导。”廖智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闪即逝的笑容。 第101章 搬弄是非 潘东宝从张南方的办公公室出来后并没有直接下楼，而是上到三楼，拐进了计划处。 一进屋，潘东宝就喊上了，“袁大处长，我来拜访了。” 袁志学站了起来，“潘厂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两人握了握手，袁志学拿出红塔山，两人坐下，对着吞云吐雾。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潘东宝叹了口气，“老袁，我家里出的事估计你也知道了，家门不幸啊！” 潘国龙被捕入狱的事在革钢里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袁志学当然有所耳闻。 本来他是会小心翼翼避开这个话题的，但是没想到潘东宝会主动提起，袁志学只能劝了他几句，“老潘，凡事想开点，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不是什么大事，听说只判了六个月。” “关键是憋气呀！”潘东宝狠狠的抽了一口烟，“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家办婚礼，那个叫林致远的过来捣乱，我大儿子脾气暴，就和他朋友上去找林致远理论，年轻人嘛，谁也不让谁，说了几句就动手了，那个林致远很阴险，特意带了一个东桑国的女翻译过来，我大儿子的朋友不小心误伤了这个女翻译，事情就闹大了……” 袁志学的嘴越张越大，潘东宝数次提起林致远这个名字，一开始他就觉得有点耳熟，到后来终于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女儿喜欢上的那个人的名字吗？ “老潘，你说的这个林致远是谁呀？他为什么去你家婚礼捣乱？”袁志学装作无意的问起。 “唉！这个林致远以前追求过我家新过门的儿媳妇，儿媳妇没同意，林致远就不肯善罢甘休，三番五次的骚扰，没想到居然跑到婚礼上来了。老袁，你说这事放在谁身上能不憋气？”潘东宝抽完一根烟，告辞离开。 走出大白楼那一刻，潘东宝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通过关系，将林致远这段时期在国贸公司的表现了解的一清二楚。 今天过来主要就是来搬弄是非的。或许这个阶段他不能给林致远造成什么决定性的伤害，但是随手在一些人的心里种下一些刺还是轻而易举的。 ****** 潘东宝走后，袁志学关上了自己的办公室房门，一个电话打到国贸公司的劳资科，找到了女儿袁芬。 “你身边有没有人？说话方便不方便？” 袁芬被父亲问的一愣，“没人，怎么了？” “我问你，你上次提到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叫林致远？” “是啊，怎么了？” 袁志学的怒气陡然爆发，“你是瞎子聋子吗？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个林致远以前都干过什么？” 袁芬本来病怏怏的，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被父亲这么一吼，当时就是一激灵，“都干过什么？” “林致远一贯道德败坏，在热轧厂时追求过矿渣厂潘厂长家的儿媳妇，人家不搭理他，他一再纠缠，还跑到人家婚礼上闹事，这都是林致远干的好事，女儿啊，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啊！”袁志学苦口婆心的劝起女儿。 袁芬都惊呆了，“怎么可能？林致远怎么可能是那种人？爸，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我搞错了？潘厂长的大儿子在婚礼上和林致远起了纠纷，都动手了，因为这件事都蹲监狱了，你随便找个人都能打听出来。” 这个电话打了足足十几分钟，袁芬挂断电话后，眼泪不争气的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这可是她最美好最青涩的初恋，没想到她最纯真的感情竟然错付给了一个流氓，最气人的是这个流氓竟然还拒绝了她。 袁芬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真的不愿意相信父亲说的。 白曙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离开张南方办公室没到一个小时，廖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向他传达了张南方的意思。 白曙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谈判小组中的临时工作人员退回原单位，其他人都好说，但是林致远怎么办？ 从前期的定项再到后来与佐藤株式会社的第一轮谈判，林致远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把这样一个人才退回去，接下来的工作将会无比艰难，对这点白曙光非常清楚。 在电话里，他向廖智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南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白经理，我也不清楚，但是领导就是这么说的。”廖智当然没有说实话。 白曙光张了张嘴，他想和张南方直接通话，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官场上的规则就是如此，领导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就不会轻易更改了。 只有一点，白曙光非常明了，能让张南方在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改变主意，一定是有小人在背后作祟。 白曙光回忆起他从张南方办公室出来时见到了潘东宝，恍然大悟。 最近潘家发生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他也不例外。 白曙光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他只觉得有一股气在胸膛里左冲右突，但就是冲出不去。 想要干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 白曙光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天，张南方这个决定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林致远开口。 最后他把徐革新喊到办公室，向他说明了张南方的这个决定。 徐革新默然了半晌，“既然是张总做的决定，咱们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今后的工作会比较困难了，老白，你要有思想准备。” “老徐，就这么让林致远回去，有点卸磨杀驴的味道啊！我是开不了这个口……” “我来说吧！我相信小林会理解的，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我觉得这个年轻人很识大体，凡事以大局为重。” 白曙光感激的看了徐革新一眼。 中午，已经准备好饭盒去食堂吃饭的林致远被徐革新拉出了国贸公司。 “小林，中午咱们不吃食堂了，我馋铁东医院门口那家的天景包子了，陪我去吃点儿。” 林致远多尖啊！（东北话聪明的意思） 他立刻品尝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徐处长，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徐革新拉着他就往外走，“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多心眼，不就吃个包子吗？想那么多干嘛？” 两人出了国贸公司，步行五分钟来到铁东医院门口。 铁东医院门口的天景包子铺可是革安的老字号了，中午的时候客人特别多。 他们两个足足排了二十分钟才抢到位置，徐革新要了一斤包子，两个小菜，又要了四两散白。 “徐处长，下午还得工作呢！” “吃包子不就酒，那就是犯罪。”徐革新殷勤的给林致远倒了一杯酒，“来，小林，这是咱们两个第一次单独喝酒……” 徐革新的话没说完，林致远已经猜出来他的真正用意了，“徐处长，是不是这边已经不需要我了？” 第102章 正式任命 徐革新举杯的手愕然停在了半空中，他苦笑一下，“小林，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的实际年龄，我真不敢相信你只有二十三岁，是这样……今天上午我们刚接的通知，谈判小组里所有的临时工作人员都要回到原单位，所以你不要多心，这可不是针对你。” 徐革新说的比较委婉。 林致远展眉一笑，“那我知道了，感谢徐处长单独请我吃包子，您对我的好我记住了。” 两人喝酒吃菜，林致远绝口不提其他的事情。 这让徐革新对林致远，更加佩服了，看看人家的城府，再看看人家的岁数，我二十三岁的时候还像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呢！ 一斤包子很快进了肚，徐革新抢先算了账，在回去的路上，徐革新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貌似无意的话，“今天上午，矿渣厂的潘厂长去向张总汇报工作了。” 林致远一咧嘴，露出了满口的森森白牙。 果然是潘东宝在背后捣的鬼。 不过无所谓了。 从心底讲，林致远真没有留在国贸公司的打算，虽然这里是整个革钢人人都羡慕的好地方。 但是那只是对普通职工来说的，国贸公司的工作环境好，福利高，还有出国出差的机会，这在八十年代，确实是让人羡慕的好单位。 但是对有志青年林致远来说，这里的缺点同样也是致命的。 作为一家大型钢铁集团的销售公司，国贸公司从成立的那天开始，天花板就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销售员干到头就是国贸公司的经理。他永远不可能成为革钢大公司的班子成员。 革钢大公司的班子成员除了书记、工会主席几名政工干部之外，其他的副总都是从厂矿基层一步步干出来的，这是钢铁企业特殊属性决定的，销售工作很重要，但不能喧宾夺主。 所以，热轧厂始终是林致远心目中的第一战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向自己心中的目标一步步迈进。 回到谈判小组的办公室后，林致远一声不吭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手头还没做完的材料交还给了白曙光。 “白经理，实在是抱歉了，没有能够做到有始有终。” 白曙光对林致远是满心愧疚的，他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没想到角落里传来潘国富阴阳怪气的声音，“趁早从哪来回哪去吧！还真以为离了你，谈判小组就不转了？装什么大尾巴狼，活该！” 还没等林致远说话，白曙光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潘国富倾泻而出，“你说什么呢？大家都是同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潘国富也没想到自己针对林致远的话会激怒白曙光，当时就吓呆了，“白经理，我不是冲你。” “那你特么的是冲谁？”顷刻间，潘国富就被人包围了。 别忘了谈判小组里，可不只是林致远一个借调人员，除了他还有好几个来自其他单位的员工，这帮人还梦想着能借此机会留在国贸公司，现在美梦破裂，一肚子火正不知道向谁发呢！ 潘国富成功的成为了标靶。 他被人围在中间，这个推一把，那个拉一下，犹如怒海中的小舟，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浪覆灭。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林致远对这一切已经不感兴趣了，他收拾好东西之后，闷头下了楼。 徐革新就站在大门口，一见他出来，掏出一张名片塞到他手里。 这年头名片还是很稀罕的东西，很少有人用。徐革新是接待处处长，岗位特殊，接触的人，所以身上常备着名片。当然除了重要的客人，他也不会乱发名片。之所以给林致远，实在是他看好这个年轻人。 “小林，这是我的名片，你收好，你也知道接待处是干嘛的，将来你要是去东山宾馆吃饭住宿都可以找我，对了，要是哪天你结婚了，千万记得来找我。” 东山宾馆是接待处的直属单位，徐革新说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林致远是真有些感动了，徐革新对他真是没说的。 “徐处长，再见！”林致远向徐革新鞠了个躬，骑上自行车走了。 不知何时，白曙光出现在徐革新身边，“你对小林好像有点好的过分了。” 徐革新没看他，眼光依然望向林致远远去的背影，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爷爷当年是东桑人杀害的，老子要不是干这个吊毛接待处处长，一个笑脸都不会给东桑人，那天小林让那几个东桑人对着烈士山的纪念碑鞠躬，我就记住这小子了，可惜老子说了不算啊……” ****** 林致远漫无目的的骑着自行车，晃悠在大马路上。 虽说这件事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心里终究是不好受的。 同时这事也给了他很大的警醒，潘东宝还是很有能量的，至少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和他正面对抗。 潘东宝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能够影响到张南方的决策。 林致远抬头看了看天，现在是下午，晚秋的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他调转车把，向北沟方向骑去。 也不知道今天姚叶休不休息？ 这个年代最讨厌之处就是没有及时有效的沟通方法，想要找人，很多时候只能凭命撞。 二十多分钟后，林致远出现在姚叶家门前，就在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突然楼下传来脚步声，一个中年妇女上楼了。 林致远急中生智，一把将钥匙揣进兜里，转而开始敲门。 中年妇女警惕的看着他，“你找谁？” “哦，大姐，我是来收房租的，这个房子是我姐的，他们暂时不能住，租了出去。” 林致远这么一说，那个中年妇女脸色明显缓和了很多，“哦，那我知道了，小姚跟我说过，这户房子她是租的，不过你来的不巧，小姚上班去了。” 林致远故意摇着头下楼了，“得，白跑一趟，这大冷天儿的。” 下了楼，林致远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反应的快，如果被这个女人看到自己进到姚叶家里，他敢肯定，明天，整个小区都会说姚叶的闲话。 哎！看来以后再来这里，一定得加倍小心了。 ****** 林致远在借调出去两周之后，悄悄的回到了热轧厂。 时间也进入到十一月份，天气越发冷了。 十一月三日，热轧厂大门处的橱窗上贴了一张大红纸，公示了最近调整的干部名单。 原均热车间主任石茂才毫无争议的成为热轧厂副厂长，原来的副主任李涛成为均热车间一把主任，原来的车间技术员林致远任命为均热车间副主任。 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不止在热轧厂是第一例，在整个革钢也是从没有过的。 按理说这个人事调整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然而在热轧厂，当人们看到这张公示之后，反应是如此正常，就好像这些岗位调整天经地义，本该如此。 其他几位就不说了，就连林致远的高升也没有激起半点浪花。 因为和大林太熟悉了，人们早已经忘了他的真实年龄。这次提拔他是众望所归，如果提拔了别人那才反常。 第103章 林副主任 苏锦挤在人群中，也在大红纸上看到了林致远的名字。 两周时间没见到他了，现在看到这三个字，苏锦的心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回到办公室后，蒋大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苏锦说：“怎么样？小苏，我的眼光可以吧？我早就说过大林是有出息的，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整个革钢之前都没有过，我敢保证，只要大林不出错，在四十岁之前很有可能当上一把厂长。” 说着话，蒋大姐恨铁不成钢的轻轻拧了苏锦一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这么好的小伙子，你再不下手可就被别人抢走了。” 在工厂工作了一辈子的蒋大姐看来，将来有可能当上厂长的林致远，那就是女婿的最佳人选。 只可惜这一点对苏锦来说毫无吸引力，毕竟她的爷爷曾经是革钢的一把手，厂长都得听她爷爷的话。 下班后，苏锦照例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骑着心爱的二四小飞鸽，回到了台町。 晚餐依然是她跟爷爷两个人。 苏千成照例会在这个时间段，问孙女一些关于工厂的事。 他虽然离休了，但是他的心似乎永远的留在了革钢的工厂里，厂子里发生的每一件小事他都感兴趣。 “爷爷，今天厂子提拔了很多新领导。”苏锦将公示中提到的人员跟爷爷说了一遍，“均热车间的石主任当副厂长了，原来的副主任李涛成为了正主任，那个……” 提到林致远的时候，苏锦犹豫了一下，“原来均热车间的技术员林致远当副主任了。” 苏千成点了一下头，“徐大友不错，有胆量提拔年轻干部，这很好，那个小林很有两下子，提副主任很恰当，对了，小林今年多大了？” “公示里写的是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苏千成惊讶了一下，“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应该是破了革钢的记录了。” 说到这里，苏千成想起了什么，“这个小林有点不像话了，上次我还把咱家的电话号码给他了呢，让他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可是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找我。” 苏锦的心砰砰一阵乱跳，“爷爷，你找他有事吗？” “革钢博物馆的主意就是这小子提出来的，我是想和他好好聊聊，让他再帮我出几个点子。对了，小锦，你要是在厂子看到他就跟他说一声，让他有时间到家里来坐坐，这小子说话挺有意思，我爱跟他聊天。” “嗯！”苏锦轻轻的答应了一声。此时她的心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紧张。 ****** “干了！” 东门小饭店，二十多个倒班工人正在举杯庆祝，年纪最小的林致远坐了主位，因为今天他是主角。 他的好哥们儿王大山过于激动，脸上的青春痘都放出了红光。 大老黑、聂长水、小伊子这几个跟他关系好的，都喝了不少酒，大家是真心为他高兴。 “从今以后，咱们就不能叫大林了，该叫林主任。”聂长水第一个喊出声来。 “对，别看林主任年纪小，但我是真服他，要文化有文化，要力气有力气，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当领导的。” “就是，大林当主任，我服气，可笑那个刘彦章还以为这次人事调整会有他呢，公示一出，他的脸都绿了，你是没看到他当时那个表情啊！哈哈哈！” 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但是屋里的气氛却是热火朝天。 林致远知道，想要干好副主任，就必须得有工人支持他。 基层和机关不一样，想要把这里的工作做得有声有色，要做到两点，一是让工人服他，二是让工人怕他。 现在看来，这两点他做的都不错。 首先他出手大方，在和这些工人吃吃喝喝的过程中，他抢着算了几次账。工人们就这样，爱贪小便宜，谁请他喝顿酒，他能记半年。再一个林致远专业过硬，在新轧机安装调试中，林致远充当了整个车间工人的老师，只此一点，这些工人就把他当成均热车间的技术大拿了。 当然和工人的交往过程中不能光施恩，也要立威，不然几次下来，这些工人就会把你当成冤大头，必须要做到恩威并施，就像徐大勇和石茂才那样，一瞪眼睛，工人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下。 在这方面林致远有天然优势，他身高体壮，光看这身板就已经能够唬住人了。上次和万得财掰手腕，他展现出来的力量，也足以震慑这些工人。 几方面因素叠加在一起，说明林致远天生就是干车间主任的最佳人选。 二十多个大老爷们，四瓶白酒很快就下肚了。 万得财端着酒杯凑到了林致远身边，“大林，我敬你一杯。” 小伊子带着几名年轻工人在旁边起哄，“老万，罚酒罚酒，你怎么还叫大林呢？该叫林主任。” 万得财二话不说，一仰脖干了杯中白酒，随即又倒满了，“酒我认，但是我就喜欢叫大林。” 他直视着林致远的眼睛，“大林，今天我就问你一句，以后我还叫你大林行不行？” 林致远洒然一笑，“别人不行，但是万哥你可以，咱俩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跟他们不一样。” 林致远太了解这些工人了，他们要的就是一个面子，果然，这句话说完，万得财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给林致远。 “好，就冲大林这句话，这杯酒我再干了，以后大林安排工作，谁要是不干就是和我老万过不去。” “草，老万你说啥呢，在座这些人都是大林的铁哥们儿，大林叫咱们往东，咱们不会往西。” “就是，老万，我还怕你不服管呢！” 连干了两杯白酒的万得财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借着酒劲儿又开始吹起了牛逼，“草，我老万是啥人你们还不知道吗？领导在我这屌毛都不是，但我就听哥们儿的，大林是我哥们儿，以后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林致远笑呵呵的掏出两包红塔山，打开以后散给众人。 他深吸了一口烟，众人知道他要讲话了，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 林致远伸出一根手指，“谢谢各位哥哥能够捧我，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刚当上副主任，以前也没什么经验，但我就知道一点，好好工作，尽全力配合好李主任和张书记。” 林致远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嘛，咱们就讲点实惠的，我会尽我个人最大努力，为大家争取到更多的奖金。” “好！” “就冲大林这句话，咱们也得干了。” 工人轰然叫好，瞬间又掀起响了一个高潮。 第104章 加奖金 林致远说这些话可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依据的。 过去的均热车间，四个班组一百来人，现在只有四十八人，人数减少了一半，生产效率还提高了，增加奖金是必然趋势。 林致远把这项福利当做自己的工作突破口，吃吃喝喝的确实能联络自己和工人之间的感情，但是想让他们真正信服自己，把自己当成他们的领导，还得来点实际的。 啥是实际的？钱呗！ 第二天上班后，林致远找到了李涛，把增加奖金的事跟他说了。 李涛很为难，“大林，咱俩都是刚上任，这一上来就找领导谈钱的事，怕是不合适吧？” 李涛面子薄，很多事儿都抹不开，他当车间一把主任，其实是有欠缺的，这也是为什么石茂才和徐大友坚持要林致远当副主任的原因，一把主任软一点，那就必须得配一个强硬的副主任，要不然怎么能压得住底下这些牲口？ 林致远不慌不忙的递给李涛一根烟，“主任，你不用不好意思，咱们这也是正常为工人争取福利，都是工作，领导们会理解的。” 李涛还有些迟疑。 林致远一笑，“主任，你还是没明白石主任的心啊！” “什么意思？”李涛明显就是没听懂。 “主任，过去均热车间一线工人有一百来人，现在只剩下四十八个，人数减少了一半还多，但是生产效率却提高了，于情于理，增加奖金都是势在必行的，但是为什么石主任一直都没提这事儿呢？” 李涛不是笨人，林致远这么一点拨，他就想明白了，“你是说，石主任是想把这个机会留给咱俩？” 林致远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主任，更确切一点说，是留给你。你想啊，你刚当上主任就为大家谋了这么大的福利，大家能不感谢你，拥戴你吗？” 李涛想明白了这点，当即兴高采烈起来，拉着林致远就要去办公楼，“大林，走，咱俩一起去找石主任，不，该叫石厂长了。” 林致远摇摇头，他清楚的知道，这种事只能是一把主任出面，自己这个副主任在旁边敲敲边鼓可以，如果自己表现的太积极，会给人抢班夺权的印象。 李涛是个好人，业务骨干，技术标兵，自己如果在某些方面表现的太积极，肯定会在徐大友和石茂才心里留下这种印象。 “主任，这种事我不方便出面的，你和张书记一起去，先找石厂长再找徐厂长，我觉得问题不大。” 李涛听了林致远的话，和张德胜一起去找石茂才了。 真就让林致远猜中了，其实厂子里面早就研究过提高均热车间工人奖金的事，只不过当时一来新轧机刚安装调试好，生产还没走上正轨，二来那个时候石茂才已经确定升任副厂长，石茂才就想把这份大礼送给李涛，让他今后的工作能够开展的顺利一些。 李涛和张德胜敲开石茂才的办公室门，说明来意后，石茂才哈哈大笑，“涛子，原来我还有些担心你看不明白形势呢，就怕你不来找我，现在看来我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李涛真是实惠，“主任，其实是大林让我来的，他说这是你送我的大礼。” 石茂才笑骂了一句，“这个大林，粘上毛比猴都精，他怎么不来？” “大林说，这种事儿最好还是我跟书记出面，他不合适。” 石茂才在心里暗暗点头，他和徐大友顶着巨大的压力把只有二十三岁的林致远提拔到副主任位置上，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 林致远确实是稍显木讷的李涛的好帮手，有他们两个在，均热车间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 得到石茂才的肯定后，李涛和张德胜又去了徐大友那屋，领导班子早就定了的事，他们两个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行，明天厂子会出公示，从这个月开始，均热车店的奖金幅度增加百分之三十。”徐大友没说废话，直接拍板。 得到徐大友的肯定答复后，李涛和张德胜欢天喜地的往外走，在下楼梯时，他们和苏锦走了个对面，苏锦很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李主任好，张书记好！” 她进厂也有段时间了，厂子里的一些基层领导基本认全了。 “好，好，小苏你也好。” 两人走了，苏锦望着两人的背影，暗暗咬了咬嘴唇。 昨晚爷爷交给她的任务，她还没完成呢！ 她是想碰到林致远后亲口和他说爷爷邀请他去家里做客的事。 可是等了一上午也没看到林致远。 不仅仅是一上午，直到晚上下班，林致远也没到办公楼来一趟。 因为林致远很忙，升为副主任后，他几乎不离车间，就连中午吃饭，也是让通讯员段小萱把饭菜打回来，和均热车间几个领导在车间办公室里解决。 厂门口的橱窗再次贴出了大红纸，这次的公示的内容就是关于提高均热车间工人奖金的具体事宜。 公示一出，整个均热车间敲锣打鼓比过年还热闹。 虽然林致远并没有直接找厂领导，但是这群工人心里都明白，前天喝酒时林致远提出这事，只过了两天就变成了现实。 这事儿肯定和大林有关系。 现在的均热车间干劲十足，原来高温环境的均热车间，奖金加高温补助就是热轧厂最高的，现在幅度增加了百分之三十，工人的平均收入已经能够达到二百元左右了，这在整个革钢已经算是高工资了，惹的其他车间的工人眼红不已。 现在均热车间的工人出去都是横着走路，如果在外面别人问他们是哪个厂哪个车间的？这些人全是大嘴一撇，挺胸抬头，骄傲万分的回答道：“热轧厂均热车间的。” 每个字都透着工人主人翁的自豪。 苏锦第一天没有见到林致远，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 因为林副主任实在是太忙了，白天忙工作，晚上忙喝酒。 升任副主任后，请客的人就排上队了。 热轧厂那么多车间的领导轮班宴请李涛和林致远，大家都是基层一线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请顿饭联络联络感情很有必要。 再加上热轧厂办公楼里还有那么多科室，那些科长副科长自然也不能落后。 林致远和李涛的酒局已经安排到两周以后了。 林副主任几乎掉到了酒缸里。 这些车间的领导和机关科室长都不是傻子，谁都能看明白，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前途无量，谁知道人家将来会走到那个高度上？ 这时候不好好联络联络感情，更待何时？ 苏锦就像望夫石上的那座雕塑，望眼欲穿的等着林致远。 好在没让她等太长时间，周六晚，办公室宴请均热车间领导班子，酒席地点定在了历山区的三八饭店。 苏锦终于见到了大忙人林副主任。 第105章 破老娘们 三八饭店是革安的老牌国营饭店，历山区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会把晚宴安排在这里。 今天出席出晚宴的一共十个人，办公室这边是主任王峰、副主任曲东海、文书二刘，蒋大姐以及苏锦，小李因为怀孕，身子不方便，特意请了假。 均热车间是四个领导班子成员主任李涛，书记张德胜，副主任林致远以及工会主席钱有福再加上一个资深班长大老黑。 按理说一个厂子的两个部门在一起聚餐，斗酒那是避免不了的，可是双方把人马拉出来一亮相，强弱立判。 均热车间这五个人都是大酒桶，每个人都至少是半斤的量，大老黑更是号称千杯不醉。 反观办公室这边，除了王峰和曲东海有点战斗力之外，二刘是个文弱书生，蒋大姐和苏锦更是女流之辈，属于白搭那伙的。 所以一上来王峰就先举了白旗，“各位均热车间的领导，今天咱们友谊第一，不谈比赛，点到为止。” 如果是换做以前石茂才当主任的时候，一定不会放过王峰，我管你投不投降，先把你喝桌子底下再说。 但是李涛的工作作风偏软，他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当即笑呵呵的答道：“王主任你放心，今天咱们不拼酒，慢慢喝，聊聊天。” “对，对，李主任说的太对了。”曲东海急忙随声附和，今天算是逃过一劫。 苏锦恰好坐在林致远的对面，她眨着大眼睛，偶尔会偷瞄林致远一眼。 有两个星期没看到他了，不知道为什么，苏锦觉得林致远变了很多，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好像更成熟了。 其实这是林致远有意为之的，毕竟现在已经是个小头头了，身份不同了，穿衣打扮自然要往成熟上靠，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横冲直撞，什么都往外说。 今天王峰准备了两瓶汾酒，他打开后亲自为均热车间的人满上。 “首先祝贺李主任，林主任走上新的工作岗位，希望在你们的带领下，均热车间的工作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大家热热闹闹的共饮了一杯，之后大家便随意的聊着天。 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 男人们喝的是白酒，蒋大姐和苏锦喝的则是健力宝。 这种桔子味儿的易拉罐饮料在革安还是稀罕货，一般的小饭店都没有，只有像三八饭店、东山宾馆、裕华楼这样的上档次的大饭店才能买到。 蒋大姐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味儿，嘟囔了一句，“这跟咱们发的盐汽水也没啥太大区别啊！”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她还是偷偷的拿了一罐，塞到自己的包里，准备带回家给儿子喝。 做完这一切，蒋大姐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她怂恿苏锦也拿一罐，她小声的说道：“小苏，你也拿一罐，这种罐子听说做电视天线最好了。” 苏锦笑了笑，没动。 她家里什么没有？光是健力宝就有好几箱，都是爷爷以前的老部下送的。 蒋大姐见苏锦没有听她的，感觉到有些无趣，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林致远身上。 “林主任，大姐恭喜你了，我早就说过你是有出息的。” “谢谢蒋大姐，借你吉言了。”林致远可不敢得罪蒋大姐。 这位大姐虽然在办公室无职无权，但却是整个热轧厂最着名的大喇叭，不管是谁有点隐私，只要被她知道了，第二天全厂也就知道了。 蒋大姐笑眯眯的打量着林致远，上一眼下一眼看个没完没了，林致远这么厚的脸皮都被她看的脸红了。 坐在林致远身边的钱有福打趣道：“蒋大姐，你这么看大林干什么？难道说要给他介绍对象吗？” 这一句话算是点燃了蒋大姐的红娘之心，她一拽身边的苏锦，“这还用介绍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就问你们，小苏漂亮不漂亮？” 一句话把苏锦弄的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把脑袋埋在桌子底下。 热轧厂这几位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连声夸赞苏锦漂亮。 “小苏确实是好看。” “嗯，你没看我们车间那些小伙子，看到小苏以后都走不动道了。” 蒋大姐洋洋得意，好像众人夸的是她一样，“我跟你们说，咱们热轧厂之前也出过不少厂花，像以前的赵小曼，武小青，但是她们谁能有咱家小苏好看，小苏不光脸蛋生的好，个也高，皮肤还白，我敢打保票，从热轧厂成立那天算起，小苏都是最漂亮的厂花，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蒋大姐说的是。”众人随声附和。 其他人不了解情况，可把王峰急坏了。 他是知道苏锦是苏千成孙女的，徐大友把苏锦安排在办公室，曾经严令王峰要看好苏锦，不要给车间那群牲口半点可乘之机。 林致远虽然不在牲口之列，但也在王峰的严防死守范围之内。 他一个劲儿的冲蒋大姐使眼色，让她闭嘴。 可是以蒋大姐大喇叭的属性，一旦到了这个时候，根本就收不住了。 此时蒋大姐已经俨然成为整张酒桌的中心，“我跟你们讲，小苏到办公室报到的第一天，我就跟她提过大林的名字，我说整个热轧厂能配得上小苏的就只有大林了，小苏，你给我作证，我说没说过这句话。” 苏锦都要羞死了，哪里还能给她作证？ 蒋大姐却不依不饶，又拉着二刘，要二刘给她作证。 王峰实在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那个，蒋大姐，差不多得了，你看小苏脸都红了。” “这不很正常吗？小苏是姑娘，害羞是难免的，大林，我问你有没有对象？我们小苏怎么样？”蒋大姐却半点没领会王主任的意思，居然直接将了林致远的军。 林致远哈哈一笑，“小苏当然漂亮了，但是我确实是不配。” 苏锦听到这句话，蓦然，整个身子一僵。 虽说她从没想过和这个男人谈恋爱搞对象，但是从她嘴里听到这种拒绝的话，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儿的。 蒋大姐却认真起来了，“如果你说不配，那么整个热轧厂，不，整个革钢就没人配得上小苏了。” 蒋大姐的话没说完，苏锦站起来就往外跑。 王峰的脸阴的都能滴出水了，这个破老娘们怎么一点眼力价那没有，还在嘚啵嘚呢！ “大林，其实你条件很好的，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你们谁听说过？我敢保证，只要你好好干，将来主任、厂长都是你的。” 第106章 表现机会 “蒋大姐，你就少说两句吧，来，咱们喝酒！”王峰举起了杯，顺便还狠狠的瞪了蒋大姐一眼。 这回蒋大姐闭上了嘴，她终于看出来领导不高兴了。 喝完这杯酒，王峰还特意跑到外面去找苏锦。 好在苏锦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饭店大厅的角落里。王峰让她回去，苏锦却说什么都不同意。 “主任，屋里太呛人了，我在这挺好的。” 王峰只能劝了她几句，“小苏，蒋大姐就是那种人，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里。” “主任，我没事，你块进去吧，包间里面有点吵，我在外面清静清静。” “那行，你别走远了，等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王峰回到包间，大家继续喝酒聊天，两瓶汾酒很快就见底了，王峰让服务员又上了一箱啤酒。 林致远喝了两瓶啤酒，起身去厕所放水。 当他从厕所里走出来时，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苏锦，苏锦也恰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林致远准备说两句场面话化解尴尬时，苏锦却起身向他走来。 “明天你有没有时间？” “啊？”林致远一愣。难道说这个漂亮的小丫蛋真的看上自己了？ 苏锦见林致远愣头愣脑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一笑如春回大地，寒冰消融，林致远只觉得大厅里的灯光都明亮了不少。 不得不承认，没有化妆的苏锦是真的好看，这种美是纯天然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 林致远脑海中一下子蹦出一个词，氧气美女。 前世，林致远也见识过很多美女，像什么车模、嫩模、COSPLAY，可是那些美女大都需要昂贵的化妆品来维持她们的美貌，和眼前这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小美女根本就没法比。 苏锦心中有些得意，她知道自己刚才那个问题肯定是让林致远误会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清楚，自己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不是一点分量都没有，不然他不会做出这种表情的。 “我爷爷说，请你明天来我家一趟。” 林致远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苏锦的爷爷应该就是苏千成，这个猜测他之前就有过。 但他还是装作不明白，“你爷爷是谁？我们认识吗？” “你还记得在功勋轧机三十五周年纪念仪式上，和你说话的那位姓苏的老人家吗？” 林致远很配合的瞪大了双眼，做出一副惊诧万分的表情，“苏总，他是你爷爷？” 苏锦要的就是林致远现在的惊讶，她得意的点点头，“是，他是我亲爷爷，我们都姓苏。” “怪不得，我早该想到了。”林致远一拍脑袋。 “你上次不是和我爷爷提过成立革钢博物馆的想法吗？我爷爷想找你聊一聊。” “行，没问题，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这件事涉及到苏千成，林致远借两条腿也得赶过去和人家套近乎。 苏千成一句话，能让林致远少奋斗十年。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苏锦小声的把自家的地址告诉了林致远，最后说道：“我和我爷爷的关系，你最好别跟别人说。” 林致远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我嘴可严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锦又想笑了。 林致远回到包间后，和这些人又喝了两瓶啤酒，酒宴结束，大家各自回家。 ******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起床后先去了青年宿舍附近的市场吃了早餐，然后在市场里溜达了一圈儿，买了点水果，临出市场时他看到有一家卖粘豆包的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粘豆包香味扑鼻。 林致远又掏钱买了一袋子粘豆包，骑上自行车就去了台町，根据苏锦昨天告诉他的地址，费了半天劲才找到苏家大门。 他摁响了门铃，很快，苏锦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你来的挺早啊！”十一月的气温已经很低了，苏锦穿了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就像一朵水仙花般，亭亭玉立的站在门边。 林致远嘿嘿一笑，“苏总找我，我可不敢迟到。” 苏锦将他领进小楼里，“爷爷，你要找的人来了。” 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苏千成摘下老花镜，先是看了看林致远，然后目光下移，最后落在了他手里提的东西上。 “小林子，你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你年纪轻轻的挣的少，到我这来可别乱花钱。” 林致远将手里的袋子往高处一举，“苏总，这些东西花不了几个钱，我买了点水果，还有这袋子粘豆包。” “粘豆包？”苏千成眼前一亮，“我说怎么这么香呢？有年头没吃这种东西了，快拿一个让我尝尝。” 林致远急忙把袋子打开，送到苏千成面前，苏千成就像个小孩一样，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粘豆包吃了起来。 “爷爷，粘豆包是粘食，不好消化。”苏锦在身后提醒道。 “没事，就吃一个。”很明显，苏千成是个粘食爱好者，吃上粘豆包就什么都不顾了。 一个粘豆包吃完，苏千成还想再吃一个，苏锦手疾眼快，一把将袋子抢走，“爷爷，大夫说过，你消化不好，这种粘食最多一天让你吃一个。” 苏千成直摇头，“老了老了还得被孙女管，小林子，别客气，赶紧坐。” 林致远刚坐下，苏千成便急迫的问道：“小林子，自从上次你又给我出了两个主意之后，我就联系了不少革钢的工厂，得到了他们大力支持，革钢的领导也表态，会全力支持我建好这个革钢博物馆，但是现在有了一个最大的问题，我叫不准把博物馆建在哪里好？所以我让孙女把你找过来，这个主意是你出的，你必须得负责到底，帮我选一个最合适的地方。” 一听说苏千成找自己是因为这个问题，林致远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简直就是上天送给他在苏千成面前表现的机会啊！ 林致远故意装作思考的样子，老半天才回答道：“苏总，我个人觉得咱们革钢博物馆是以钢铁工业为主题，宣传革钢精神为目的，我们是要把一代代革钢人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精神面貌展现给社会大众……” “对，对，对，小林子说的很好，你继续往下说。”这些话正好说到苏千成的心里去了，老头频频点头。 “所以我觉得咱们不用跟那些富丽堂皇的大博物馆比，突出咱们革钢特色，大白楼旁边不是有一个废弃的高炉吗？还有一个车间，要是依着我的意思，就把那个车间改造成博物馆，这样既省钱又能突出我们革钢的特色。” 苏千成低下头，做沉思状。 林致远不慌不忙的等待着，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建议一定会被采纳，因为前世，革钢博物馆就建在他说的地方。 第107章 不敢招惹 苏千成再抬头时，双眼中闪动着精光，可以看得出，他对林致远的提议非常满意，“小林，你这个主意太好了，既省钱又能办大事，还突出了咱们革钢的特色。” 看到爷爷这么高兴，苏锦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她去厨房洗了一些水果，再出来时，听到林致远和爷爷聊得热火朝天。 “小林子，你再具体说说这个博物馆在细节上的要求，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能体现出我们革钢的特色。” 林致远又假装沉思了很久，“苏总，我有两个小点子，一个是时空长廊，一个是功勋墙。” “小林子，你具体说说。”苏千成听到这两个名词就是精神一振。 “时空长廊就是一走进革钢博物馆，在你面前展示的仿佛是一条时空隧道一般，按照年代顺序，我们用照片和文件文物的形式把革钢的整个历史展现出来，从东国人巧取豪夺，建立昭日制铁所开始，要把那段民族的苦难史融入其中，要重点展现建国之后，我们革钢人凭借自己的双手，在一片废墟上建立起现代革钢，打破了外国人说的这片土地只能种高粱的断言……” “对，对，对，小林说的太好了，你再说说那个功勋墙是什么？” “顾名思义，功勋墙就是把革钢历史上涌现出的劳模照片贴在一堵墙上，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是他们创造了革钢的光辉历程。” 这一老一小越聊越投机，苏锦坐在一边都听入神了。 她不时偷看林致远，她发现这个男人在说话讲课的时候，身上仿佛自带光环，特别的迷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中午，苏千成不许林致远走，一定要留他在家里吃饭。 “小林子，我家人少，只有我和孙女两个人，吃饭都冷冷清清的，正好你来了，中午陪我喝一杯，小锦，把茅台拿出来，今天我要好好感谢一下小林子。” 林致远本来不想在这里吃饭，但是一听到有茅台，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苏总的茅台，肯定是真的。 苏家的餐厅终于不是两个人了。 林致远陪着苏千成喝了两盅茅台。 “小林子，能不能跟我说说，革钢博物馆这个想法你是从哪里产生的？毕竟你这么太年轻，怎么可能会想到博物馆这个点子呢？” “苏总，我平时喜欢读书看报，这些想法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另外我的父母家人都是革钢的，受家庭影响吧，我对革钢的人和事都比较感兴趣。” “哦，你家人都是革钢的？哪个厂子的呀？” “苏总，我父亲叫林大军，是炼钢厂的……”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苏千成就打断了他，“林大军，炼铁厂的，那我认识啊！他是劳模，我还给他颁过奖呢！” 苏千成开始重新审视起林致远来，“在我没离开革安的时候，有一年过年，我去慰问劳模，还去过你家，那时候我看到了大军有一儿一女……” 林致远笑了，“苏总，我还记得，当时你摸着我的头，让我管你叫爷爷。” 苏千成猛的一拍桌子，“原来你都记得，那你怎么不早说？” “苏总，咱们前几次见面是在工厂里，我要是这么说的话，会被人认为是和你套近乎。” “哈哈，小锦，你说革安小不小，没想到我还见过小时候的小林子。”苏千成的脸一板，“小林子，既然咱们还有这层关系，以后你就不能再叫我苏总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叫我爷爷。” “苏爷爷！”林致远喊了一声，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在私下里叫爷爷，可以在公共场合我还是称呼您苏总比较合适。” 听着林致远叫爷爷，苏锦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 “小林子，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爸了，下次你把你爸带过来，就说我请他喝酒。”苏千成的心情非常之好。 吃过饭后，苏千成照例去午睡，林致远起身告辞。 苏千成摆了摆手，“小锦，替我送送送小林子。” 苏锦答应了一声，披上外套，把林致远送出了小楼。 “谢谢你，我爷爷今天很高兴。”苏锦不敢和林致远直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 “好，小苏，那再见了。”林致远一抬腿，跨上了自行车。 林致远已经骑出去两三米了，苏锦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冲着他大喊了起来，“以后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常来，我爷爷喜欢看到你。” 林致远捏住了车闸，回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苏锦。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望着，苏锦是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发烫，终于她先败下阵来，一跺脚，转身跑回了小楼。 ****** 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在初冬清冷的空气中慢慢行着。 刚刚苏锦的神态让他看到一个小女人的娇羞，这种娇羞他非常熟悉，这是一个少女情窦初开的表现。 林致远坚信，像苏锦这样白纸一般的女孩，只要自己展开攻势，很快她就会被自己拿下。 可是…… 林致远是真不想，也不敢碰这样的女孩。 他心里清楚，一旦他和苏锦谈起恋爱，势必就要结婚，但是经过前世的种种经历，他对婚姻有种莫名的恐惧。 所以他之前拒绝了袁芬，就是这个原因。 既然不能给人家未来，就别去招惹她。 林致远心里清楚，无论是袁芬还是苏锦，只要自己和她们在一起，都会得到女方家庭的大力支持，让自己在事业上可以少奋斗很多年。 但是他还是不敢踏出那一步。 林致远把车停在路边，抽了一根烟。一根烟燃尽，他纷乱的思绪终于平稳了一些。 现在时间还早，林致远便又买了一些水果，去人民商场旁边的健身小区看望了老李太太。 因为自己升任车间副主任之后一直都特别忙，他已经好久都没来这里了。 老李太太看到林致远非常高兴，“致远，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李婶儿，都怪我，两个礼拜前，厂子提拔我当车间副主任了，所以前段时间真的是一点儿都抽不出空来……” 老李太太一听林致远升官了，大喜过望，“致远，我就说你行吧！年纪轻轻就当副主任了，只要你好好干，还能往上走，婶子给你道喜了。” “李婶儿，来的路上我看到已经开始卖秋菜了，正好我今天有空，我帮你把秋菜买了吧！” “那感情好，我正愁呢，那么多的菜，我一个人搬不动。”老李太太当即和林致远下了楼。 第108章 买秋菜 林致远陪着老李太太下了楼，走了几步路，到了附近的小市场。 一进小市场，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大白菜、萝卜的味道。 道路两侧全是拉着秋菜的大马车，无数的老百姓正在选购秋菜，场面一片混乱。 又是一年秋菜季。 对每个生活在七八十年代的东北人来说，每年秋菜上市是他们生活中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每年冬季来临前，无数的农民赶着他们的大马车进入到市区里，拉来了一车车的白菜，萝卜，土豆，雪里红…… 对于一年有半年吃不到新鲜蔬菜的东北人来说，这些秋菜可以支撑他们度过漫漫冬天。 一到这个时候，所有的东北人拉家带口，从自己的家里出来，利用各种交通工具，自行车，板车，倒骑驴，将成百上千斤的秋菜拉回到自己的家里储藏、腌制。 也是在这个时候，无数东北的大娘，大妈，大姑娘，小媳妇开始展示她们的手艺。考验一个东北女人，就从积酸菜开始。 谁家的女人能把酸菜积的入味且不烂，那就说明她是一个合格的东北女人。 早在一周前，老李太太就开始为秋菜的事发愁。 虽说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菜，但是多多少少还要买一些的，积酸菜、晒萝卜干儿这些东北家庭必不可少的流程一样也不能少，不然入冬以后吃什么？ 幸亏今天林致远来的及时，要不然老李太太只能去求邻居了。 林致远跟着老李太太在小市场里晃悠了一大圈，买了一百斤大白菜，三十斤土豆，二十斤萝卜，十斤雪里红。 老李太太管邻居借了一辆小板车，林致远一车将这些菜都拉了回去。 刚买回的大白菜，不能马上积，需要在楼下晾晒两天。 林致远足足忙活了一下午，帮着老李太太把白菜、萝卜等需要晾晒的菜整整齐齐的铺在楼下空地上，远远望去，一颗颗青翠的白菜，就好像一个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回到自己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今天林家的人很齐，知道林致远晚上要回家吃饭，姐夫李钢特意跟别人串的班。 因为他们在两周前就得知林致远当上了车间副主任这个好消息，对林家来说，现在林致远是家里最大的官了。 听母亲说，父亲得知这个喜讯，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觉。林大军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女婿能在革钢干出一番事业来。 晚上吃饭时，林大军特意拿出了一瓶珍藏的剑南春，要知道这瓶酒过年的时候他都没舍得喝。 “来，李钢、致远，陪爸喝两盅。” 林大军抿了一口酒，再看看儿子，嘴就再也合不拢了，乐的。 林致远敏感的察觉到李钢有些落寞，这也能理解，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夫到现在还是炼钢厂一个小班长，而自己已经成为副科级的干部了。 这种心理落差是个人都会有的。 林致远装作无心的问道：“姐夫，你在钢院念的那个大专函授班怎么样了？” “还行，目前来说挺顺利的。” “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来问我，姐夫，等你的函授文凭拿到手了就好了。” 林致远的意思李刚听懂了。他当初报这个大专函授班也是为了能尽快的进步，不过这个班学期是两年，现在着急也没办法。 喝了两盅酒，林致远跟父亲提起了苏千成，“爸，你猜我今天去谁家了？” “谁？” “苏千成苏总你还记得吗？” 林大军当时就瞪圆了眼睛，“你怎么去他家了？你认识苏总？” 对林大军这种一线的普通工人来说，领导就是天，而苏千成在革钢工作了很多年，他在林大军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即便后期的革钢总经理是张南方，但在林大军心中，革钢只有一个领导，那就是苏千成。 “爸，苏总说了，让你有时间去他家做客，他很想看看你。” 林大军明显的激动了，他放下筷子，“苏总真这么说的？他还记得我？那什么，宁静她妈，赶紧把我那套毛料的中山装找出来……” 宁秀芬瞪了老伴儿一眼，“你发什么神经？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咋的，你现在就要去人家做客呀？” 林大军这才清醒过来，不好意思的咧开大嘴笑了，“一激动给忘了，致远，下个礼拜天你带我去看看苏总。” 宁秀芬恨铁不成钢的又看了老伴儿一眼，“得，你爸今天晚上又睡不着觉了。” 吃完晚饭，已经过了八点了，天已经全黑了。 李钢送林致远下楼，两人在楼下抽了根烟。 “大林！”李钢从兜里掏出二百四十块钱，硬要塞给林致远，“咱们以前倒腾国库券时，你那个同学梁静没少帮忙，帮着咱们带了那么多次货，现在人家开口借房子，怎么好意思要人家钱呢，你把这钱给她送回去。” 之前林致远倒腾国库券的时候，始终没让李钢和姚叶见过面，都是梁静当中间人。 所以林致远把房子给姚叶住，对李刚的说法是梁静的一个同事需要房子，当时他就给二百四十元共计一年的房租，这钱他直接给了母亲宁秀芬，让她转交给姐夫。 李刚觉得这钱不能收，可是一直都没见到林致远的面，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李钢就要把钱退回去。 林致远当然不能要，“姐夫，房子又不是梁静住，是她的同事住，咱们收房租合情合理，这钱你拿着。” 两人撕吧了一会儿，李钢见林致远坚决不肯收，只好把钱又揣了回去。 一根烟抽完，林致远跨上自行车，回头说了一句，“姐夫，今年你才二十六岁，有的是机会，等你的大专函授文凭到手后，那时一切都好说了。” 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向西行去，骑了大约两三百米，他拐进了一条小路，折返向东，转向北沟方向。之所以这么麻烦，他是怕被姐夫看到。 黑暗中，姚叶居住的那栋楼在寒风中矗立。隔着很远，林致远就看到了姚叶的那扇小窗口亮着灯，他心里一喜。 姚叶今晚在家。 他特意把自行车停在了别的楼门前，不然自己的车总出现在这里，被邻居看到会怀疑的。 砰砰！ 林致远小声地敲着门，没人应答。 林致远只能加了些力气！ 砰砰！ “谁？”屋里传出姚叶警惕的声音。 林致远故意回答道：“收房租的，你总算在家了。” 姚叶笑了，她已经听出了林致远的声音，同时也猜到了他这么回答的原因。 吱扭一声！ 老式铁门开了一个缝，灯光、温暖和姚叶的体香一起透了出来。 第109章 送红包 铁门重新关上后，两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林致远感觉到姚叶的唇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柔软…… 许久，姚叶喘着气推开了林致远，似颦还喜的瞪着林致远，“你想把我憋死啊？” 林致远不由分说，再次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姚叶满心欢喜，“想我了吗？” “你说呢？”林致远用行动回答了她。 姚叶化作一滩水，起伏，荡漾，波光闪闪…… 许久，姚叶在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兑了一盆不凉不热，温度正好的水端进屋里，细心的帮林致远擦拭着。 “上次我来找你，你没在家，还被你邻居看到了。” 林致远说到这里，姚叶猛地停下了动作，显得很惊恐，“邻居会说闲话的。” “没事儿，我跟邻居说我是来收房租的。”林致远笑着将那天的情况说了一遍。 姚叶这才放心，“怪不得你刚才敲门说是来收房租的……” 两人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林致远握着姚叶的手，将自己升职的事说了出来，姚叶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非常高兴，“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二十三岁就当副主任了，二十五岁当主任，二十七岁当副厂长，三十岁之前就能当上厂长。” 林致远大笑，“你当这是爬台阶吗？匀速前进，没那么容易的。” “对别人来说不容易，对你来说很轻松。”现在的姚叶对林致远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梁静生了，生了一个女儿，上个礼拜的事。” 这次吃惊的该轮到林致远了。 自己倒腾国库券的事梁静确实帮了非常大的忙，要不是她，这事儿绝不会这么顺利，也不可能认识姚叶，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去看看她。 林致远问清了姚叶现在已经出院，在家坐月子呢，他决定明天就去梁家看望一下。 第二天等到下班后，林致远骑车直接去了山南梁家。 敲开门后，林致远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站在面前，这个人双目炯炯有神，个子大约在一米七左右，虽然个不高，但是异常精练，整个人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刀子一样。 “你找谁？” 林致远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位应该就是梁静的对象王常松，“你是梁静的对象吧？我是她同学林致远，我听说梁静生孩子了，特意过来看看。” “你就是林致远啊，我听梁静说过，快请进！”王常松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热情的请林致远进了屋。 进屋一看，梁家有很多客人，应该都是来祝贺的。 梁静此时正在卧室里坐月子，这时候的风俗产妇不能见风，林致远又是男人，不好进产妇的房间，他便在外面的客厅略坐了坐，和梁静的父亲梁沛鲁说了几句话。 “恭喜叔叔了，这回你升级当姥爷了。” 这是林致远和梁沛鲁的第二次见面，与第一次相比，梁沛鲁热情了很多，从兜里掏出红塔山，非要林致远抽一根。 “小林，国库券的事还没感谢你呢，我跟小静说过好几次想要请你吃顿饭，但是小静那时候身子不方便，这事就耽误下来了。”之前，梁静见林致远和姚叶倒腾国库券都挣了钱，她便也从家里拿了一千块钱，没想到经过两个月，这一千块钱变成了一万块，所以梁沛鲁才会对林致远这么热情。这个时候一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他们说话的时候，梁静的对象王常松就站在旁边。 “对了，小林，这是我女婿王常松，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常松在白山省当兵，这次是特意请假回来的，你们都是年轻人，以后多联系。” 梁家的客人实在太多，林致远一根烟没抽完就掏出了一个信封，塞给王常松，“王哥，我跟梁静是同学，之前梁静帮过我很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王常松推迟了几次，最终还是收下了红包。 红包一入手，王常松就是一惊。这年头包红包一般都是五块十块，只有关系特别好的才会随二十三十，但是这个红包的厚度明显超过了普通的，以王常松的判断，里面应该是一百元。 林致远告辞离去，王常松主动将他送下了楼。 林致远觉得有些奇怪，梁静这个对象似乎有话对自己讲。 果然，下楼之后，王常松拉住了林致远，“小林，我常听梁静说起你，知道你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分配到了革钢，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一下你。” “王哥，别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革钢现在怎么样？”王常松随即又解释了一句，“小林，我现在是副营级，明年年初有可能再上半格，现在革钢有个政策，营级干部转业到革钢，就会以干部身份安置……” 林致远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梁静生了宝宝，想让王常松转业回来陪她，王常松犹豫不定转业到哪个单位好，知道自己是革钢的，所以先打听一下。 “王哥，革钢的优点就是比较稳定，工资水平比市政企业要高出一大截，但是缺点就是想要在革钢干出一番成绩，就必须要懂业务，我不了解你的具体情况，但是我们厂子很多军转干部现在都干了政工，当然了，我不是说政工不好啊！” 王常松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犹豫的就是这个，如果我转业进公检法，自学个一年半载的，估计也拿得起业务，但问题是公检法的收入太低了，比革钢的少太多了，进革钢的话，工厂里那些专业性太强，估计我只能干政工，但是我文字功底不行。” 这次林致远没说话，怎么选择那是人家的事儿了。 八十年代，回到革安的军转干部第一选择就是进革钢，因为革钢的工资高，福利好，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企事业分别，不论是政府机关、公检法，还是医院学校，谁都挣不过革钢。 那时候，前世后期让人眼红的好单位都是清水衙门，只有实在进不了革钢的才会选择去那种单位。 林致远走了，王常松反身上楼，这时家里的亲戚陆陆续续告辞，卧室里就只剩下王常松、梁静和刚出生一周的宝宝。 这些亲戚来都送了红包，梁静正坐在床上数钱，王常松将林致远的那个红包拿了出来，故意轻描淡写的问道：“你这个姓林的同学真有钱啊！一出手就是一百块！” 梁静歪着头看着丈夫，足足几秒钟之后，她扑哧一笑，“小心眼儿，还军人呢！我跟你说，我要是想和林致远好，就没你什么事儿了，我们可是初中同学。” 王常松被妻子看破心事，讪笑道：“我就随口一说，你有点多心了。” 梁静哼了一声，打开林致远的红包，将那一百元拿了出来，“我告诉你，林致远之所以包这么厚的红包是因为要感谢我。” 梁静便将林致远几个月前去沪市倒腾国库券的事说了出来，“要是没有我帮忙，他挣钱肯定没有这么顺利，这一百块钱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你知道吗？当时我看他挣钱了，也眼馋的不得了，就想跟他借光，让他带着我也挣挣钱，可是我跟我爸妈一说，我爸妈害怕我受骗，只给我拿了一千块钱本钱。” 梁静伸出一根手指，“你相信吗？两个月，一千块钱就变成了一万块钱，这可把我爸妈后悔死了，他们说如果当初给我拿三千，现在是不是就变成三万了？” 第110章 五味杂陈 王常松已经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来了一句，“媳妇儿，这么说，你已经是万元户了？” 八十年代万元户就是富豪的代名词，是无数人羡慕的对象，王常松做梦也想不到，自家媳妇儿两个月就变成了万元户。 那帮助媳妇成为万元户的林致远该趁多少钱？ 王常松打了个冷战，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梁静温柔的抓起丈夫的手，“常松，我跟你说这个的意思就是咱家以后不缺钱了，这一万块钱咱俩可能一辈子都花不完，我现在只想你早点转业回来陪我。” “嗯！”王常松温柔的抱起妻子，“等我的正营级解决完，我马上就打转业报告，以后天天守在你和孩子身边。” ****** 热轧厂，均热车间，戴着安全帽的林致远巡视了一圈。 车间上上下下井井有条，所有的工人不需要督促，都在自觉的干活。 这倒不是李涛和林致远管的有多严，而是现在均热车间在热轧厂的收入最高，有多少其他车间的工人一直眼红这里，托关系找门路，都想要进均热车间干活。 这无形中就给原本均热车间的工人造成了危机感，他们害怕被人顶下去，所以一个个非常自觉，就怕犯错误丢了现在的岗位。 林致远转了一圈以后出了车间，去门口的吸烟点抽了根烟，在这里，他看到带着红袖标的小伊子。 更换了新轧机后，设备的故障减少了很多，维修员的工作就非常轻松了，包括小伊子在内的两个维修员，也害怕被人顶下去，就自动找到车间领导，要求在空闲时间义务担当车间的卫生监督员。 在没有维修任务的时候，他们带上红袖标，每天上下午各一趟，检查车间的卫生状况。 现在已经没有工人敢在车间里抽烟了，均热车间的地上别说一个烟头，就连一片纸屑都找不到。 均热车间成为整个革钢的样板车间，经常有兄弟厂矿的领导来这里学习取经。 当这些人看到地上刷了各种颜色的地板漆，干净整洁的作业环境后，都不敢相信这里是印象中灰尘满天，噪音满耳的车间。 李涛、林致远的名字也因此越传越广，成为革钢厂矿间的名人。 每天中午吃饭，林致远也像其他车间领导一样，让通讯员段小萱把饭打回来，坐在车间办公室里吃。 吃饭的时间，这些车间领导还可以商量几句和生产有关的事情。 吃完午饭，段小萱自动自觉的将这些领导的饭盒收走，拿去洗刷。 林致远则会跑到吸烟点，抽一根烟，和那些工人侃一会儿大山。 工厂里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如果说单位是一把大伞，可以为伞下的工人们遮风挡雨，那么革钢就是一棵参天大树，将四十万工人庇佑在它的树荫下。 看着这群无忧无虑的工人，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有两年，国企深化改革将全面实现，大面积的下岗潮从东北开始，继而席卷全国。 像热轧厂这种主体厂矿还好一些，只会买断一些上年纪工人的工龄，让这些人提前退休回家。 如果是革钢外围的一些附属企业，就没这么幸运了，剥离，清退，很多正值壮年的工人离开工厂。 而像革钢以外的市政企业情况会更惨烈，缺乏竞争力的工厂，一家接一家倒闭，大量的没有生存技能的工人丢了工作，没有任何保障的残忍的丢向社会，自谋出路。 九十年代初，是革安乃至东北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岁月。 在十一月的寒风中，林致远默默的抽完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 这些事和他屌毛关系都没有，林致远自认不是救世主，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两年之内升上正科级。 他紧了紧身上的劳动棉服，大步走向办公楼。自从周日回家和父亲说完苏千成的事后，林大军就对这个事无比上心。 所以林致远需要提前和苏锦说一声。 由于是中午午休时间，办公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顶楼的工会活动室里传出很细微的击打乒乓球声。 林致远上了二楼，厂办的办公室房门没有关死，开了一条缝。 林致远向里一看，屋里只有两个人，蒋大姐伏案大睡，呼噜声很有节奏，苏锦则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林致远轻轻的敲了敲门，苏锦回过头，看清是林致远后，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但这也仅仅是一刹那，苏锦很快就意识到有些不妥，马上恢复了正常。 林致远怕打扰到蒋大姐，轻轻朝苏锦招了招手。 苏锦起身，来到门外，抬头看着林致远。 这样一张不着粉黛，清秀欲滴的小脸近距离出现在面前，就连自认阅美无数的林致远也有些心神激荡，险些把持不住。 “你找我有事？”苏锦轻轻问道。 林致远一点头，“上周日苏总不是说想看我父亲吗？我回家后一说，我父亲非常高兴，想要在这个周日去拜访苏总，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苏锦马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方便，我爷爷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欢迎你们去做客。” “好，那我们周日上午去拜访苏总。”林致远不敢跟苏锦说太长时间话，说了声再见后转身就走。 哪知道他刚走到楼梯拐角，就看到武小青站在三楼的楼梯上，正神色古怪的盯着自己。 林致远知道自己刚刚和苏锦的对话一定是被武小青偷听到了，不过他也懒得解释，抬腿继续往下走。 武小青见林致远不理她，有些恼羞成怒，疾走两步，追到了林致远身后，低声道：“别招惹苏锦，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转身，而是加快了脚步往楼下走。 他知道武小青提醒他是出自好意，当然也不完全是好意，肯定掺杂了一丝她个人的情感。 “别让人看到你和我说话，不然后果更严重，要是让人告到潘家那里，对你影响不好。”林致远没回头，说了这句话。 “哼，你还知道影响不好？那你为什么要去破坏我的婚礼？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武小青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对不起，但是那天的情况真的是意外，不是我想去，是被那个东桑国的女翻译硬拉过去的。” 说话间，林致远下到一楼，武小青不敢再追了，她怕被人看到。 她站在一楼的缓步台上，看着林致远那熟悉的高大背影推开军绿色的棉门帘，消失不见。 一时间五味杂陈，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武小青的心头。 第111章 干儿子 武小青反身上楼，她本来是要去二楼的卫生间的，没想到看到了林致远，这才跟着他追了下来。 当她重新回到二楼时，却意外的在楼梯口看到了苏锦。 两个美女四目相对，神情都有些尴尬。 还是武小青年纪大，成熟一些，短暂的失神后，她亲热地上前挽起了苏锦的胳膊，“小苏，你怎么在这站着？” 苏锦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上厕所。” “那正好，我也要去，咱俩一起吧！” 两人并肩走向女厕所。 当隔断的门关上后，武小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心虚的拍了拍胸口，脑中涌现出一个疑问，难道说她刚才看到我和林致远说话了？ 一片单薄的木板隔壁，苏锦死死咬着自己丰润的红唇，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刚刚林致远走后，苏锦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在门口偷听着林致远的脚步声，当她听到林致远走到楼梯拐角后，她开了门，像小偷一样跟了出去。 其实她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脑子一发热，只是想多看看林致远几眼吧？ 当她走到楼梯拐角时，却听到缓步台上有人说话，是林致远和武小青。 在那一瞬间，林致远好不容易在苏锦心中建立起的好形象瞬间崩塌。 原来他们两个一直都有联系。 在那一刻，苏锦愣在原地，突然间觉得非常委屈，很想哭。 林致远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 周三下班后，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如期去了老李太太家。 经过三天充分的晾晒，去掉一部分水分的大白菜基本达到了积制的条件。 林致远楼上楼下的跑了好几趟，忙活出了一身大汗，这才把所有的白菜萝卜全都搬到了楼上，又帮着老李太太烧水，刷缸，直到天黑透了，才把酸菜积好。 “小林，赶紧喝口麦乳精，辛苦你了。”老李太太给林致远冲了一杯浓香的麦乳精，还特意加了一勺糖。 这年头，麦乳精可是很高级的补品，普通老百姓根本就舍不得买。 “李婶，你对我太好了。”林致远小口小口喝着麦乳精。这是篆刻在他记忆中的味道，即便后来他有了钱，喝到过各种高级的饮料，但是永远忘不了童年那一杯冒着热气的麦乳精的香味儿。 老李太太炒了两个菜，又切了两样事先就买好的卤味，开了一瓶西凤酒，犒劳林致远。 “小林子，随便吃，今年买秋菜，多亏有你了，要不然我还得麻烦邻居。” “李婶，我不是说了吗？以后家里有什么重活你就找我，千万别客气。”林致远故意把吃相弄的粗鲁一些，吧唧嘴的声音很大。 可是这在老李太太眼中，不拘小节的林致远越来越像她的家人。 “小林子，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该多好啊！你爸妈真有福气，一儿一女都这么出息。”老李太太望着狼吞虎咽的林致远，嘴角不知不觉的撇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李婶，咱家李大哥在燕京工作，那才叫出息呢！” 老李太太有些伤感，“管什么用啊，离的那么远，买个秋菜他都帮不上忙。” 林致远抬起笑脸，“没事，李婶，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小儿子。” 老李太太千盼万盼就等着林致远说这句话，其实她早就想收林致远当干儿子了，只不过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小林子，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想当我儿子？”老李太太双眼发亮，声音甚至都带了一丝颤抖。 林致远同样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从六月份开始处心积虑想要接触老李太太，历时五个多月，目的终将达成。 “李婶，你对我这么好，跟我亲妈也没什么差别，要是你愿意，我就认你当干妈吧！”林致远放下了筷子，很认真的对老李太太说。 “愿意，愿意，我愿意。”老李太太激动的撩起衣襟下摆，擦了擦眼圈。 林致远当即跪了下去，对着老李太太磕了三个头，每磕一个就喊一声干妈。 林致远叫一声，老李太太就答应一声，到最后老李太太竟然泣不成声。 “干妈，这不是好事儿吗？你怎么还哭了？” “小林子，干妈这是高兴的。”老李太太掉了几滴眼泪，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林子，这件事不能这么草率，必须得告诉你父母，你父母同意才算数，还有，如果你父母答应了，我得摆几桌酒，咱们得正式点。” 老李太太是讲究人，收干儿子这么大的事，必须得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行，干妈，那我回家跟我爸妈说一声，他们肯定会同意。” 果然不出林致远预料，林大军和宁秀芬听说林致远想拜老李太太为干妈后，两人都爽快的答应了。 老太太一个人在革安孤苦伶仃的，这小半年儿子一直在照顾她，跟干妈干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现在老太太既然愿意正式收致远为干儿子，那就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致远，你跟你干妈说，我跟你爸都同意，但是摆酒的钱得咱家掏，不能让人家说闲话，让人家误会咱们是图老太太的钱。” 林家这边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当老李太太给她儿子打过电话说起此事时，却遭到了李振山的极力反对。 “妈，你又不是没有儿子，干嘛要收干儿子？” “我是有儿子，但是跟没有有什么区别？买个秋菜都得我自己一个人慢慢往上搬，这幸亏有了小林子，没事就过来看看我，帮我干点儿活儿，要不然哪天我死家里都没人知道。”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老李太太就火冒三丈，一张嘴就把李振山骂的没了动静。 李振山缓了老半天，“妈，不是儿子不孝顺，我在燕京工作，不可能总回革安，让你过来你又不过来……” “就你媳妇儿那个干净劲儿，我可受不了……”他们娘俩在这个话题上永远都说不拢。 李振山挂了电话，心烦意乱的点了一支烟，跑到阳台上抽了起来。 他的妻子郭婷也跟着去了阳台，“老李，其实妈收个干儿子好处要比坏处多，咱们常年不在革安，妈年纪大了，一个人生活确实有很多不便，现在有个人照顾他，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李振山转过头，非常无奈，“别的我都不担心，我就是担心这个林致远靠近咱妈是有目的的。” “这还不简单，你在革钢工作过，在那也有一些关系，托几个人打听一下不就心里有数了吗？” “有些话怎么好跟外人开口？” “不提干儿子的事儿，随便编个理由。” 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就像李振山此时的心情。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将烟头狠狠掐灭在烟灰缸里。 第112章 谨慎 第二天上班后，李振山先后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革钢计划处的袁志学。 李振山就是从革钢计划处走出去的人，他任计划处处长时，袁志学是他的下属，两人的关系一直很融洽，私交很好。 “志学，最近怎么样？咱们很久没联系了。” “李司长，你这是批评我没有向领导靠近了，我马上检讨。” 正因为两人的关系好，才能开这样的玩笑。 说了两句闲话后，李振山进入正题，“志学，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个人，热轧厂的林致远，我需要他的详细信息，越全面越好。” 袁志学一听到林致远这三个字，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他永远也忘不了女儿失恋后伤心欲绝的哭声。他不动声色的问道：“李司长，给我一点时间，保证完成任务，但是我有点好奇，难道说司里准备从革钢抽调人才了吗？” “不是，是一点私事，我也是替别人打听的。”李振山含糊其词的糊弄了过去。 挂断袁志学的电话后，李振山想了想，又给接待处的孙革新打了个电话。 孙革新负责整个革钢的接待工作，自己无论是因公因私回革安，都是孙革新负责他的交通食宿，因此两人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 当李振山说出来意后，孙革新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李司长，你这算是问对人了。” “怎么？孙处长你认识林致远？” “何止是认识，还在一起工作了两个多星期呢！”孙革新当即滔滔不绝的讲起了林致远的故事，“李司长，林致远绝对是个人才，我说出他的事，你都不敢相信，他居然逼着东桑人向烈士山的纪念碑鞠躬道歉，那帮东桑人居然真的照办了……” 李振山奇道：“这怎么可能？” 孙革新从头到尾给李振山讲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听的李振山惊叹连连。 由于工作关系，他接触外商的机会会多一些，但是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人做出这么解气的事情来。 李振山当时就对林致远的印象转变很多。 这个电话打的时间很长，从孙革新的叙述中，李振山脑海中关于林致远的影子越来越丰满。 重点大学的高材生，知识非常渊博，性格开朗，高大帅气，二十三岁就当上了车间副主任，家庭情况也无可挑剔，和母亲说的基本一致，父亲林大军是革钢以及东海省的劳动模范。 李振山渐渐放下心来。 或许是自己真的多心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年轻人，应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才接近母亲的。 “孙处长，照你这么说，这位小林同志是个完人了，难道他就没有缺点吗？” “那倒也不是，但是在工作中我真是没发现林致远有任何的缺点，积极肯干，任劳任怨，嗯，如果说非要找个毛病的话，小林好像对谈恋爱这个事儿不怎么热心，他上班的第一天，国贸公司有个姓袁的小姑娘就看上他了，死乞白赖的想和小林处对象，对了，这个小姑娘就是计划处老袁的女儿，从小学体育的，长的人高马大的。” 本来李振山不想听这么隐私的事情，但是事情涉及到了袁志学，他就来了兴趣，静静的听孙革新往下说。 “我当时还跟小林开玩笑呢，点明了小袁的身份，说如果你跟小袁处对象，袁处长一句话能让你少奋斗好几年，但是小林依然不为所动，还是拒绝了小袁姑娘，为这件事小袁还当众哭了出来。” 电话终于打完了，李振山觉得自己的心绪开朗了很多。他现在基本可以判断林致远是个自立自强有前途的人才，明知道袁志学是革钢计划处处长，位高权重，他仍然能够拒绝这种诱惑，非常了不起，仅此一点，就让李振山更加放心了。 况且，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这在革钢历史上也是没有的。 李振山出身革钢，他是了解工厂的内部结构和人员情况的。 同是副科级，车间副主任和厂机关的副科长的含金量大大不同，工作强度也有很大差异。 厂机关的科室最多的也就四五人，副科长的工作是很清闲的，除了一些主要的科室如技术科、设备科外，很多副科长的工作就是一支烟，一杯茶，一张报纸看半天。 但是车间副主任可不一样，他要管理百十号工人，没有点魄力和能力，根本无法胜任这个职位。 看来自己这个干弟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李振山抓起听筒，一听，原来是袁志学。 “喂，李司长，我是袁志学呀，你让我打听的事，我帮你打听出来了。” 袁志学说了很多和孙革新相同的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林致远的硬件在那摆着，袁志学在没有弄清楚李振山的真正意图之前是不可能跟他说谎的，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这个胆子。 “情况基本就是这样，李司长，但还有件事得跟你说清楚，大约在上个月，林致远被借调到国贸公司，参与与外商谈判工作，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仅仅两个星期，他就被谈判小组清退回了热轧厂，据说这是张总的意思。” 杀人诛心，袁志学深谙官场规则，他知道他的口气越轻描淡写，李振山就越会上心。 他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如果不是李振山之前给孙革新打了电话，知道袁志学的女儿追求林致远未果，那么以李振山的性格，肯定会高度重视这件事。 但是现在，先入为主的李振山已经认定袁志学不会说林致远的好话。 “袁处长，多谢了，我会将你的意见转达给朋友的。” 李振山挂了电话，一个人在办公室思索了大约十分钟。 他之前最担心的是林致远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去接近母亲，骗取母亲的信任，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林致远家世清白，个人的基本条件非常优秀，前途远大，应该不是自己担心的那种人。最关键的一点，林致远这个小伙子有志气，既然他不肯借助袁家的势力往上爬，那么他未来应该也不会攀附自己。 至于袁志学说的那些，李振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林致远不被张南方看好，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只要林致远能在自己不在革安的时候照顾好母亲就可以了。 想通此理，李振山豁然开朗，抓起电话，拨通了革安家中的号码，“妈，林致远真的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李振山的性格就是这么谨慎，在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前，他还是多问了一嘴。 老李太太很不高兴，“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小林从来没问过，我也没跟他说过，再说了，你也不是什么大领导，至于这么担心吗？” 李振山终于完全放心了，“妈，既然你觉得林致远确实不错，那么我也不反对，我也能为有这么一个干弟弟高兴。” 第113章 欲盖弥彰 周六晚，就在人民商场附近的一家小饭店，老李太太订了两桌酒席。 除了林家五口人全部到场外，剩下的都是老李太太的左邻右舍。 老李太太要用这种最正规的方式收林致远为干儿子。 那些老邻居们都为老李太太感到高兴，在这小半年时间里，他们亲眼看到了林致远一趟趟的往李家跑，帮老李太太干活。 这样的年轻人上哪找？ 酒宴开始前，老李太太正襟危坐，林致远郑重其事地跪下，磕了三个头，改口叫了干妈，并送上了自己准备的四样礼物。 一块做衣服用的毛料，一床毛毯，两个暖瓶，一个脸盆。 在八十年代，这是非常讲究的礼品了。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老李太太乐的合不拢嘴，她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了林致远手里，“老儿子，快起来，地上凉！” 林致远接过红包大声的答了一声，“谢谢干妈！” 从红包的厚度来看，里面估计装了二百块钱，由此可见，老李太太有多高兴。 那些老邻居，王大爷、张大妈一股脑的围了上来，纷纷向老李太太贺喜。 “他李婶，恭喜了，以后你就有两个儿子了。” “小林心眼儿好，将来一定会孝顺你的。” 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大家吃完了这餐饭。 酒席进行到最后，林大军和宁秀芬当着所有人的面认真叮嘱林致远，“致远，现在你认了干妈，将来就得对你干妈好，对我俩啥样就得对你干妈啥样。” “那必须的！”林致远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老李太太喜极而泣，擦着眼泪，说了一句让林致远目瞪口呆的话，“左邻右舍你们都听好了，我老儿子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热轧厂的车间副主任，到现在还没对象呢，你们要是有合适的，赶紧帮着张罗一下，但是话得说在前面，我老儿子这么优秀，歪瓜裂枣的咱们可不能要，必须得是品貌兼优的好姑娘。” 林致远心想，我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因为昨天晚上喝了酒的原因，再加上今日是周日，林致远磨磨蹭蹭到了八点多才起了床，简单洗漱之后他连饭也顾不得吃，就骑上车回了自己家，接上父亲后，父子两人骑车去了台町。 林大军显得很紧张，他不停的扭头问儿子，“致远，你说我穿这身是不是有点儿太正规了？” 为了见苏千成，林大军把他压箱底儿的毛料中山装都找出来了。 看着父亲穿着一套笔挺的中山装，但是却带了一顶破旧的赵大叔式的帽子，显得不伦不类。 林致远强忍住笑，板着脸回答道：“爸，我觉得挺好，咱们第一次去苏总家做客，还是正式点好。” 林大军如蒙大赦，拼命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在半路上的小市场，林致远买了几样水果当做礼物。 三十五中距离台町并不远，骑车只需要十分钟。 当他们来到苏家小院的门前时，林大军又紧张了。 这个在工厂干了一辈子的老工人，一直把领导当做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的存在。 林致远刚想去按门铃，林大军一把拉住了他，“儿子，你看看我现在怎么样？” “挺好！”林致远伸手摘下了父亲的帽子，“这样就更好了。” 叮咚叮咚…… 门铃声刚刚响过两声，二层小楼的门马上打开了，一头白发的苏千成大步踏了出来，离着老远就大声喊道：“是大军吗？你怎么才来？我可等了你老半天了。” 院门打开，苏千成的大手，一下子就握住了林大军，猛的摇晃了几下。 “苏总，我来看你了。”此时的林大军似乎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说了这句话后就只知道傻笑了。 “走走走，进屋去，外面冷。”苏千成热情的把林大军让到屋里，林致远成了没人搭理的可怜蛋。 他自己进了屋，换了鞋，一抬头看到满脸冰霜的苏锦正瞪着自己。 “小苏，我又来了。”林致远讪讪的说完这句话，苏锦哼的一声转身就走了，把他晾在这里。 林致远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也不敢问。他把水果放在餐厅的桌上，进了客厅，坐在沙发的一角。 聊的正热火朝天的苏千成也没空管他，拉着林大军问东问西。 “大军，我记得你是一儿一女，对吧？小林的情况我知道了，你女儿呢？在不在革钢工作？” “是，苏总，大女儿是革安财校毕业的，现在在氧气厂当会计，去年结婚了，对象也是革钢的，是我徒弟。” 林致远插了句话，“苏总，我姐夫也是劳模。” “好，很好啊！你们一家都是劳模。”苏千成听说林大军的女儿女婿也在革钢工作，就更高兴了。 两人聊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可以看得出，苏千成谈性正浓。 林致远也不敢打扰他们，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而苏锦坐在另一边，也是老老实实的。 咕噜噜…… 一声不和谐的响声，从林致远的肚子里发出。 早上走的太急，没吃早饭，饿了。 坐在另一边的苏锦，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小锦，小林子饿了，你带他去餐厅，看看有什么吃的垫吧一口。”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坐在这太难受了，换个地方正好，还能自在点。 苏锦冷着脸儿把林致远带到了餐厅，也没问林致远想吃什么，直接就将一个铁桶摔在林致远面前。 哐的一声，声音很大，就连苏锦自己都吓了一跳。 林致远打开铁桶一看，里面是饼干。 “谢谢！”林致远也不客气了，伸手抓起一块饼干就往嘴里送。 这年头铁桶饼干很少见，普通老百姓想买都买不到，也只有苏家这样的家庭才能吃到。 林致远确实是饿了，左一块右一块吃起来没完。 饼干太干，林致远噎的直翻白眼儿。 坐在她对面的苏锦，终于被他这副样子再次逗笑了。 大概是觉得林致远终究是客人，自己也不好太失礼。 苏锦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林致远一口喝完，这才避免了被噎死的危险。 “谢谢！”林致远低下头又吃了一块饼干。他也看出苏锦对自己的态度不善，既然如此，那就少说多吃吧！ 苏锦突然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话，“你还和武小青有联系吗？” 说完这句话，苏锦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冒失了，小脸胀的通红，两只小手胡乱的摆动。 该死，我怎么把心里话问出来？ “你，你别误会，前两天我看到你和武小青在走廊里说话了。”苏锦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 第114章 最佳人选 “哦！”这回林致远终于知道苏锦心情不好的原因了，原来是因为吃醋了？ 难道说……这个小丫蛋对我有好感？ 林致远心中一凛，情不自禁的打量起苏锦来。 这个时候的苏锦连脖子都红了，低着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林致远想了想，缓缓开口道：“我和武小青没有联系了，那天在走廊里她跟我说话，是因为她看到了我和你说话了。” 这句话比较绕嘴，但是作为当事人的苏锦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她猛的想起那天武小青拉着她去厕所时的怪异表情，不由得心中大羞，飞速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没说什么，我就是告诉她，我是去找王主任的，但是王主任不在，所以和你说了几句话。”林致远没说实话。因为他觉得像苏锦这样天真纯洁的女孩，知道的越少越好。 苏锦松了口气，虽然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想不到武小青还挺关心你呢！”苏锦这句话明显有些酸溜溜的。 “我倒是觉得她是在关心你。” “那是，武姐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逛街的。”苏锦挺起了胸脯，但她说完这句话，马上意识到了林致远话中有话。 武小青关心自己，是不是就说明她误会自己和林致远有什么关系了？ 苏锦当时就慌了，“武姐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这可怎么办？” 林致远这时又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们经常在一起逛街？” “是啊！” “武小青知道你是苏总的孙女儿吧？” “我没告诉过她，但是……”苏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前几天出了件事，她有可能猜出来了。” 苏锦将前几天青年商店的事说给林致远听。 林致远点了下头，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她，不然这个天真的姑娘被武小青卖了，她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你是苏总孙女这个事厂里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但是一定会有。” 苏锦傻傻的点点头。热轧厂知道她是苏千成孙女这件事的只有徐大友，书记段昆和办公室主任王峰。 “武小青的公公潘东宝是矿渣厂厂长，他和徐厂长的关系很好……另外那天你们坐了市委王书记的车，我想武小青肯定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林致远把话说到这里，苏锦就懂了。 她是涉世未深，并不是真傻。她回忆起和武小青交往的点点滴滴，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一开始武小青对她敌意很深，但是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讨好她，肯定是因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苏锦很难过，她在革安就这么一个朋友，但没想到这个朋友还是因为她的爷爷才接近她的。 林致远看出了她的情绪低落，便岔开了话题，“你在回革安之前一直在燕京生活？” “是。”苏锦不想说话了，但是林致远的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燕京是首都，可比革安繁华多了，你回到这里不觉得无聊吗？” 苏锦低着头，“在燕京时我一直住在舞蹈学校，学校是封闭的，只有周末才可以回家，所以我也很少逛街出去玩，燕京繁华不繁华跟我没什么关系？” “那你学了那么多年的舞蹈，突然改行进了工厂，岂不是很可惜吗？” “也没什么可惜的，跳舞我也不喜欢，只不过是我母亲年轻时是舞蹈演员，她让我学我就学了。”苏锦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林致远看着这个低着头的女孩儿，满头青丝如瀑，白白的脖梗嫩生生的，让他想起了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的心动了一下。 “其实你不用难过，武小青接近你是很正常的。” 这句话终于让苏锦抬起头了，她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怎么就正常了呢？她和我交朋友的目的不纯……” 苏锦的声音哽咽了。 “我的傻姑娘，你长得这么祸国殃民，任何一个女孩站在你身边都变成了陪衬，那得是有多强大的心理承受力，才能当你的朋友啊！” 苏锦愣了一下，在这个年代，还没人用祸国殃民来形容女孩子。 苏锦先是有些生气，但随即明白过来，林致远这是在夸她好看。 苏锦害羞了，“你乱说什么？哪有用这种词来说女孩的？” “怎么没有？妲己，妺喜，褒姒，骊姬可都是祸国殃民的美女。” 苏锦瞪圆了眼睛，她从小学舞蹈，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就算她再没文化，也知道妲己是谁？ 那不是狐狸精吗？ 那么排在妲己后面的三个女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你……”苏锦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出来。 “你那么年轻，想那么多干嘛？武小青确实比较复杂，做朋友不太合适的，但是还有很多相对单纯的姑娘，你进厂的时间短，慢慢的你就会有朋友了。”林致远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她。 苏锦突然觉得林致远似乎有一种魔力，他的声音是那么低沉，又那么悦耳，近近的响在耳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很舒服。 苏锦多希望眨眼前这一刻能够永远停留，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听他讲话。 “你学的是哪种舞蹈？” “芭蕾！” “那很厉害呀，听说芭蕾是最难的舞蹈！” “也不是了，就是芭蕾对基本功的要求比较严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天，不知不觉的中午时间到了。 林大军要走，苏千成当然不肯，他坚决的留了林家父子吃了顿午饭。 林大军喝了两杯茅台，醉醺醺的和儿子往家走。 “致远，茅台真好喝呀！”林大军整整说了一路，估计喝到了苏千成的茅台，这件事能让他吹一辈子。 “爸，不就是茅台吗？以后我供你喝。” “你可别吹牛了，一瓶茅台三十块钱，我可舍不得喝。” 你没看错，八十年代末，茅台的价格就是三十块钱，只不过普通老百姓买不到而已。 林致远把父亲送回家，林大军一头扎在床上，没超过五秒钟，鼾声便响了起来。 ****** 台町，苏家。 同样喝多了的苏千成被苏锦送进卧室。 苏锦为爷爷盖上被子，转身刚想走，却被苏千成喊住了，“小锦，我看你跟小林子聊的很好啊！跟爷爷说说，你们都聊什么了？” 苏锦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两只手绞着衣角，低着头，声如蚊呐，“也没聊什么，就是他问了我是学什么舞蹈的，又说了一些燕京的事情。” “哈哈，小锦，小林子这个年轻人不错，过完年你就二十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爷爷，你说什么呢？我不理你了。”苏锦大羞，一跺脚跑出了门外。 苏千成望着孙女的背影，笑着笑着，脸色便沉了下去。 他知道儿子儿媳是不想苏锦长时间留在革安的，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会把小锦从他身边带走。 作为隔辈人，他知道小锦早晚是要跟着父母一起生活的，想要把她留在革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这里给她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对象。 到目前为止，林致远无疑是最佳人选。 第115章 杀猪炖菜 由于均热车间在热轧厂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为此厂子特意为车间装了一部电话。 电话刚刚安装完毕，林致远就接到了苍井兰的电话。 苍老师非常幽怨的抱怨道：“林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你答应我的杀猪炖菜什么时候能够兑现？” 这已经是苍老师第三次提杀猪炖菜了，这让林致远在头疼的同时，脸也一阵阵的发烫。 “苍老师，实在对不起，最近有些忙，一直没联系你。” “林桑，今天晚上怎么样？顺便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林致远一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顿杀猪炖菜是逃不过去了，“好，那就今天晚上，我去东山宾馆接你。” 挂断电话，林致远转手又拨通了周海留给他的那个号码。 革安吃杀猪炖菜最正宗的是在城昂堡的一个小饭店，那里是郊区，距离市区大约十五六公里。天寒地冻的，自己骑自行车带苍老师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现实，只能求助周海，租用他的拉达车。 这已经是林致远第二次用周海的车了，倒不是他想省钱，只不过现在的革安出租车非常少，站在路边打车的话，半个小时都够呛能打到一辆。 号码拨过去后，电话很快接通，是一个粗犷的男声。 “喂，你好，我找一下周海。” “周海出车去了，现在不在，不过他中午能回来吃饭，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告诉我。” 林致远把自己的名字和车间的号码留给了这个男人，请他在周海回来的时候转告一下。 那边听到林致远这三个字，声音陡然热情了许多，“你就是林致远啊，我是周海的大哥周天，总听海子提起你，什么时候有空到家来，哥哥请你喝酒。” “那就谢谢大哥了，有时间我过去拜访。”林致远说了几句客气话，挂断了电话。 这年头个人家很少有装电话的，一部电话初装费要过千，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承受得了的，周海的大哥肯定不是普通人。 中午吃饭时，周海的电话进来了。 “兄弟，找我什么事儿？”周海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似乎嘴里含着东西，他应该也是在吃饭。 “周哥，晚上我想去城昂堡一趟，想用一趟你的车，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要不我就不用了。”林致远上去就把话说在了前面。 周海的大嗓门在听筒里响起，震得林致远耳朵嗡嗡响，“兄弟，你跟哥哥这么客气干什么，不就是用趟车吗？咱们哥们什么钱不钱的。” “不行，周哥，必须得给钱，不然我就不用了。”林致远很坚持。 周海最终无奈的答应了，“行，知道你是讲究人，去城昂堡干什么？吃杀猪炖菜袄？” “是，请个朋友，路太远，只能开车去。” 林致远和他约好，下午五点钟在厂门口等他。 下班之后，林致远没骑自行车，一出厂门口就看到了周海那辆白色的拉达车。 上车之后，林致远直接告诉周海去东山宾馆接个人。 从革钢厂内到东山宾馆跑了二十分钟，拉达车接近宾馆门口时，林致远便远远看到了穿着一身纯黑色羽绒服，戴着绒线帽的苍井兰，站在台阶下，一边跺脚，一边向远处眺望。 周海瞪大了眼睛，“兄弟，这是你女朋友吧？真好看！” “不是，普通朋友。” 周海嘿嘿一笑，显然他不相信。 林致远也懒得理他，当车停稳后，林致远推开车门，朝外喊了一声，“苍老师，这里！” 苍井兰这才注意到林致远，她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钻进了车里，“林桑，我还以为你会骑自行车来呢！所以没看到你，太抱歉了。” 林致远心想，东桑女人就是讲礼貌，明明她等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但还是要跟自己说对不起。 苍老师那略显怪异的口音引起了周海的注意，他不时的通过后视镜去看苍井兰。 “苍老师，我们吃饭的地方有点远，所以我管朋友借了车。”林致远向苍井兰介绍了周海。 “周桑你好，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苍井兰立刻向周海问起好来。 周海终于清楚了，原来这个漂亮的女人是东桑人。 他转过头冲林致远挤了挤眼睛，露出了男人都懂得的猥琐笑容。 拉达车出了东山宾馆，径直向西北方开去。 城昂堡在革安的大西北，原本只是东北平原上千万个普通的村庄之一，但是因为出了一个擅长做杀猪炖菜的谢厨子，这个村子就成了革安地区有名的美食村。 老谢家杀猪炖菜就在村里的农家院中，当林致远三人开车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三间大瓦房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林致远好容易找了一张小桌，三人坐下。 苍井兰好奇地向四周打量，自从她到革安以来，吃饭全都是在东山宾馆的高档餐厅里，还真是第一次到这种有民间特色的小饭店来，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 林致远把菜单推给苍井兰，“苍老师，女士优先，喜欢什么你就点什么，千万别和我客气。” “林桑，我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什么好吃我都不知道，还是你来吧！”苍井兰又将菜单推了回去。 林致远又把菜单转给周海，周海也不肯点菜，最后只能林致远自己来。 “来一小盆酸菜，来一盆血羹，酱大骨头，猪爪。”林致远点了四样杀猪菜必点的，他想了想，觉得苍老师是东桑人，口味比较清淡，于是又点了两个青菜，特意嘱咐服务员让他们少油少盐。 酸菜，猪爪，大骨头都是现成的，点完菜之后马上就上桌了。这里的猪都是当天现杀的，所以肉很新鲜。 林致远先是啃了一口酱大骨头，真香！ 又喝了一勺血羹，更香！ 血羹是用新鲜的猪血加鸡蛋和葱姜蒸制而成的，老谢家的血羹是一绝。 林致远闭着眼睛品味了一下。这时候的猪都是农家散养的，比前世后期好吃多了。 周海殷勤的劝苍井兰多吃点儿，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东桑女人同桌吃饭，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但是苍井兰一看到这么多肉菜，眉头微微一皱，她只夹了一筷子酸菜，尝了一口便放下不动了，估计是吃不惯，那盆血羹她根本就没敢碰。 好在林致远要的那两样青菜上来了，苍井兰这才勉强吃了几口。 “苍老师，吃的不习惯吧？” 苍井兰立刻道歉，“林桑，饭菜很丰盛，只是我不喜欢太油腻的东西，实在是失礼了。” 林致远抓起一块猪爪，啃的满嘴是油，丝毫不顾及形象，“苍老师，你不知道杀猪炖菜是东北地区农民过年时才能吃到的美味，平时大家生活苦，吃不到肉，只有过年杀猪才能见点荤腥，所以这里的菜确实有些油腻……” 林致远又讲了一些东北农村的乡土风情，听的苍井兰入了迷，“林桑，周桑，你们两个多吃一些，不用管我。” 林致远和周海吃的满头大汗，一盆血羹，一盆酸菜汤被他们两个造的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周海借口抽烟，跑到了外面。 林致远擦了擦嘴，“苍老师，找我是有事儿吧？现在你可以说了。” 苍井兰眨了眨眼睛，惊异道：“林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吃饭的时候你整个人心不在焉，就连司机都看出来了，他是特意躲到外面给你留出时间的。” “林桑……”苍井兰终于开口了。 第116章 不当汉奸 “林桑，佐藤社长委托我来和您会晤，我代表佐藤株式会社诚挚的向您发出邀请，希望您能加入我们，佐藤社长说了，只要林桑同意，马上就可以做佐藤株式会社驻革安办事处的负责人，月薪一千元，同时还给您配车配司机。”苍井兰很紧张的说完这些话，一双大眼睛死死的望着林致远。 看她的样子，很怕林致远拒绝她。 林致远掏出烟盒，问也没问苍井兰，直接就点了一根，“苍老师，看来你们还是没有拿到革安的订单，要不然你们也不会想着聘用我了。” “是的，革钢对线材项目非常慎重，他们已经邀请了世界上几大钢铁企业到革钢考察，我们社长非常着急，他想尽快签下订单……” “所以他就想了这个办法，聘用当地人来达成他的目的，苍老师，不得不说，佐藤社长确实是个经商的奇才。” “那林桑您的意思呢？” “对不起，恐怕要让你们社长失望了。”林致远摊开双手，“第一，我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小人物，佐藤社长想要达到的目的，我无法帮他完成，第二，我从来没想过做汉奸。” 苍井兰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林桑，只是一个工作，没有必要说的那么严重吧？” 林致远戏谑的看着苍井兰，“但也绝没那么简单，我敢跟你打赌，只要我同意了，成为你们的员工，第二天，我在革安就会成为千夫所指的汉奸。” 苍井兰还想再说什么，被林致远伸手制止了，“好了，苍老师，再说下去我们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很显然，单纯的苍井兰只适合当一名翻译，她根本就看不出佐藤忠一郎下一步的棋路。 佐藤忠一郎一定是受高人点拨了，他们一群东桑人来到尚未完全开放的神州做生意，处处受到制约，这种制约不仅体现在语言上，更多的还是在文化上，制度上。 神州人太聪明了，尤其擅长使心眼儿，对这点，很多外商都深有感悟。所以，其他先来神州做生意的外商，就想出了以华制华这一招，聘用华人来制约华人，这一手收到了奇效。 很多外资企业在聘用了华人管理者之后，生产效率得到大幅上升。 这种职业在旧社会叫买办。 随着神州改革开放的进程越来越快，合资企业、外资企业的员工将会越来越多，这原本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林致远想到的却是更可怕的一点。 苍井兰不再说话了，林致远便去前台买单，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买过了。 林致远一声不吭，带着苍井兰上了周海的拉达车。 和来时完全不同，回去的路上，车厢里鸦雀无声。 苍井兰数次转头去看林致远，她以为林致远生气了，但是林致远却在想别的事情，一件很严重的事。 直到拉达车重新开回到东山宾馆门口，下车后的苍井兰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林致远鞠躬道歉，“林桑，如果刚才的话有冒犯之处，请你千万不要介意。” “苍老师，你真的不用这样，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并没有生气。”林致远一再保证，苍井兰这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宾馆大门。 回到他们所居住的楼层，苍井兰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敲开了佐藤忠一郎的房门。 一进门，苍井兰就开始鞠躬认错，“社长，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酒的味道，佐藤忠一郎和技术负责人田中次郎正在小酌，他听苍井兰将整个过程讲述完毕之后，叹了口气，“林致远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个民族主义者，他对我们有很大的敌意，如果不是这样，这个人将会是佐藤株式会社打入革钢市场最好的先锋官，只可惜……” 田中次郎听到社长叹气，立刻放下酒杯站了起来，“社长，你也不用太过忧虑，林致远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小人物，他左右不了革钢领导者的决定，要我说我们还是尽快去燕京吧！留在革安纯粹是浪费时间。” 佐藤忠一郎咬了咬牙，“也只能这样了，苍井小姐，麻烦你订一下火车票，我们要尽快去燕京一趟。” “哈依！” ****** 林致远反身上车，周海直接给了他一拳，“好你个小子，真牛掰，居然泡到了东桑女人。” 这爷们眉毛眼睛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兄弟，听说东桑女人伺候男人很有一套，是不是真的？” “没试过，不知道。” “切，跟哥还不说实话。”周海讨了个没趣，轻踩油门，拉达车缓缓离开东山宾馆。 十分钟后，拉达车停在革钢青年宿舍门口，“周哥，改天咱们再聚。” 林致远开门下车，一溜烟的跑进了宿舍。 周海正准备调头，转头却发现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有几张大团结。 周海抓起来数了一下，一共是五十块钱。 “我说我算完账，这小子一直不吭声呢，原来是藏着这一手。”周海摇了摇头。他和林致远虽然交往的时间短，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但是他能感受得到林致远虽然年纪轻，但是办事特别讲究，从来不占他的便宜。 这样的人，可交！ 林致远回到宿舍，先去水房打了一暖瓶开水，然后刷牙洗漱。 躺在床上后，林致远睁着两只眼睛，一直在琢磨佐藤株式会社的事。 他可以断定，佐藤招揽自己不成，一定会从其他方面下手，毕竟一条线材生产线金额巨大，佐藤株式会社绝不会轻易放手。 别的不怕，就怕…… 林致远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为了避免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他决定要做一些事情。 第二天上班后，林致远在车间里巡视了一圈，发现生产一切正常后，他回到车间办公室，取出了当初孙革新留给他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很可惜，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没人接。 林致远又去车间转了一大圈，一个小时后回来，再次拨通这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听筒里终于传出孙革新的声音。 “孙处长你好，我是热轧厂的小林啊！” “哎呀，小林，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一听是林致远，孙革新的声音变热情了。 “孙处长，我有件事情想向你汇报。” “什么汇报不汇报的，我一个接待处的，迎来送往伺候人的角，有什么事儿你就直接说，千万别跟我客气。” 林致远便将昨天苍井兰跟他说的话讲了一遍。 “哈哈，小林，我就说你是人才吧，你看，东桑人都发现这一点了。”孙革新显然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跟林致远开起了玩笑。 第117章 防患于未然 林致远见孙革新根本就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耐心解释道：“孙处长，我担心的是佐藤株式会社根本就没准备走正常的招标途径，他们一直在想盘外招。” “盘外招？你指的具体是什么？” “孙处长，如果佐藤株式会社找到一个让革钢领导无法拒绝的大人物，施加压力让革钢不通过招标，直接把线材生产线交给佐藤去做，你想过结果会怎么样吗？没有招标，佐藤就会漫天要价。” 孙革新这下全明白了，他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小，小林，不会发生这种事吧？” “孙处长，不得不防啊，我想问问现在招标程序走到哪一步了？” “进展非常缓慢，还在邀请企业阶段。” 林致远真是急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没什么进展……”他真想痛痛快快的大骂一顿，但是考虑到影响，硬生生又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小林，主要是国贸公司真的没有公开招标的经验，一切都在摸索，再一个邀请的那些大的钢铁企业都是国外的，速度确实是慢了一点。” “孙处长，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革钢的外汇来之不易，如果最坏情况发生，多花冤枉钱我会很心疼。” “小林，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去接你，咱俩直接找老白，把你的想法都跟他说。” 这个提议被林致远直接拒绝了，“孙处长，我已经离开谈判小组了，不可能再去见白经理，我只能以个人身份向你说说我的看法。” “好，你说，我记一下，然后我再跟老白说。” “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加快公开招标的速度，要抢在佐藤的前面，把招标这件事以公示的形式定下来。” 林致远和孙革新足足聊了十分钟，这才挂断电话。 他坐在椅子上想了几分钟，觉得这事儿只告诉孙革新还不保险，必须再找一位德高望重有影响力的人才行。 林致远毫不不犹豫的再次抓起听筒，拨通了苏家的号码。 若说革安地区德高望重有影响力的人，苏千成无疑是最理想的人选。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出苏千成洪亮的声音。 “哪位呀？” “苏爷爷，我是小林子。” “小林子……”苏千成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苏爷爷，我有件要紧的事想要跟你说。” “要紧的事？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孙女想要提亲吧？”苏千城居然开起了这种玩笑。 “苏爷爷……”林致远有点接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是工作上的事。” 这次他不给苏千成开玩笑的机会了，简单的将整个事情讲了一遍，最后又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苏千成的面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声音也严肃多了，“小林子，我已经离休了，按理说这个事我不能再管了，不过既然涉及到革钢，涉及到那么多宝贵的外汇，我就算是再招人烦也得过问一下，这样吧，晚上下班后你来我家一趟，当着我的面，把整件事详详细细的给我说一遍。” “好！”林致远立刻答应下来。 ****** 孙革新和林致远讲完电话后，马上坐车去了国贸公司，直接进了白曙光的办公室。 白曙光一看孙革新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当时就笑了，“孙处长，你这是怎么了？有人追你吗？” 孙革新也不回答，回身就把门关上，“老白，要出大事儿，刚才林致远给我打电话，昨天晚上，佐藤株式会社的人找到他，想要出月薪一千元的高薪挖他……” 白曙光愣了一下，他的心思可比孙革新要敏感的多，“看来佐藤株式会社的人一门心思想走邪门外道啊！” “小林子也是这么想的……”孙革新一拍大腿，“小林子还担心……” 他将林致远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然后焦急的问道：“老白，一开始我还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但是刚才在路上越想越害怕，万一真被小林子说中了怎么办？” 八十年代正是官倒最横行无忌的时间，作为处级干部，白曙光和孙革新都知道那些二代的巨大能量，如果……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白曙光毫不犹豫的抓起电话听筒，拨通了张南方办公室的号码，“廖处长吗？张总在不在，我有急事要向他汇报。” 得到肯定答复后，白曙光一把抓起外套，站起来就往外走，孙革新疾步跟上。 两人乘车到了革钢总部大白楼，直接进了张南方的办公室。 当张南方听两个人说完之后，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曙光，公开招标进行到哪一步了？能不能提高点速度？” 白曙光很无奈，“张总，国贸公司现在严重缺乏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我们之前又没搞过公开招标，一切都在摸索中，之前确实耽误了很多时间，回去以后我马上召开会议，尽量将速度加快。” 张南方点点头，“好在这只是猜测，还没有变成现实，但是这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曙光，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今年年底前正式启动公开招标程序，能不能做到？” 白曙光虽然很为难，但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掉链子，“张总，我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出去后，张南方呆呆的坐着，此时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悔意，如果当初不把林致远调回去，那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白曙光和孙革新下楼之后，孙革新终于说了一句话，“老白，如果小林子一直留在谈判小组，我们的速度一定不至于像今天这么慢。” 白曙光叹了口气，“老孙，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没有如果。” 两人上车后，车厢里安静的吓人。 司机见两位领导都不说话，他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车子开回到国贸公司，白曙光一刻都没耽误，马上召集全体谈判小组成员紧急开了个会。 “同志们，我们只有一个月时间了，刚才张总给我下了死命令，要求我们在年底之前，必须启动公开招标程序。” 白曙光话音刚落，下面就乱成了一片。 “白经理，这不是开玩笑吗？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啊！” “是啊！白经理，咱们之前谁也没做过这个，现在上面要求的这么急，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白曙光一拍桌子，怒吼道：“我不是不来听你们跟我提条件，发牢骚的，有这时间在这扯皮，不如回去马上工作，一个月时间，如果完不成，通通调到后勤科去，要么打扫卫生，要么去食堂擦桌子，你们自己选。” 大家一见白曙光发火了，顿时噤若寒蝉。 只有坐在会议室角落里的潘国富毫无压力，因为他本来就是打扫卫生的。 第118章 棉手闷子 铁东，台町，苏家。 苏千成带着老花镜，拿着手写的通讯录，开始一个一个的拨电话。 “徐司长你好，我是苏千成啊！” “哎呀，老领导，老领导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好，离休以后也没什么压力了，每天就在家喝喝茶，遛遛弯儿，胖了好几斤。徐司长，我有个事情想要咨询一下呀！你知不知道咱们部里有没有懂得公开招标程序的人才？” “公开招标？老领导，你这可把我难住了，咱们是冶金部门，据我所知还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后，苏千成又拨通了通讯录上的另外一个号码。 “李主任，你好，我是苏千成。” “老领导，好久不见了，我听说您回革安了？” “是啊！叶落归根嘛！李主任，我想向你打听个事，你知道咱们现在哪个部门有熟悉公开招标程序的人才？” “公开招标？”李主任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老领导，据我所知，公开招标一般都是在西方发达国家的政府重大项目工程中采用的一种形式，它的优点就是公开透明，利用竞争压低工程总价，目前在我们国家还很少出现，至于精通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确实很难找到，如果确实需要的话，只能去外面寻找相应的人才，比如港岛。” 苏千成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得到的回复基本上都和李主任的差不多，他心里有了数，起身去了厨房，跟勤务员说晚上家里会有客人，让她多做两个菜。 ****** 晚五点，林致远骑着他那辆二八永久出了热轧厂，骑了一段时间后，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那人蒙得严严实实，但林致远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苏锦。 他悄悄骑到了苏锦的后面，变换了语音说道：“小姑娘，上哪去呀？哥哥我请你吃饭啊？” 苏锦一惊，自行车把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林致远也被吓了一跳，急忙伸出一只手扶住苏锦。 “流氓！”苏锦感觉到一只大手接触到了自己身体，她头都没回，便尖叫起来，惹的路人纷纷向这边看来。 林致远一看玩笑开大了，急忙解释道：“是我，跟你开玩笑呢！” 苏锦猛然回头，看清林致远的脸后，这才松了口气，娇嗔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遇到流氓了呢，刚才差点摔倒。” 两人并肩向前骑，谁也没再说话。 很快两人就骑出了小东门，苏锦知道林致远住在双山路上的革钢青年宿舍，按道理林致远应该向东直行，自己右拐上建国路。 可是林致远竟然跟着她，也拐到了建国路上。 苏锦的小心脏砰砰一阵乱跳。 他跟着我干吗？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又过了五分钟，苏锦终于忍不住了，扭过头来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致远呵呵一笑，“跟你回家呀！” 苏锦先是一怔，随后又羞又怒，“林致远，你说什么疯话呢？” 周日那天她和林致远谈的很好，对他的误会也消除了，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他居然过来调戏自己了。 林致远很无辜，“我白天给苏爷爷打电话了，他让我晚上去家里当面和他说，你不知道吗？” 苏锦这才知道自己又误会林致远了，双颊又是一阵发烫，低下头不说话了。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革安的气温傍晚时已经降到了零度左右。 两人骑着车，虽然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但仍然很冷，寒风无孔不入。 尤其是苏锦，只带了一双薄毛线的手套，风一吹，毛线手套便形同虚设，冻的苏锦只能左右手轮流扶着车把。 这一切都被林致远看在眼里，当经过一处红灯时，两人并肩停下，林致远摘下自己的大棉手闷子，递给苏锦，“把这个带上，这个里面是羊毛的，比你那个暖和多了。” 苏锦本想拒绝，但是看到林致远那灿若晨星的眼睛后，已经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她默默的接过棉手闷子，戴在手上。 还带着林致远体温的棉手闷子一上手，苏锦就感觉两只小手就像凑到了火炉边，非常温暖。 “那你怎么办？”苏锦瞄了一眼林致远暴露在冷空气中的双手。 林致远将两只手缩进棉袍长长的衣袖里，“这样不就行了。” 如果换做其他男人，苏锦肯定是不会接受这副棉手闷子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因为是林致远，她竟心安理得的戴上了这副棉手闷子。 在冬天骑车真是遭罪，尤其是那么远的路，就连林致远都冻得受不了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苏锦，“真是想不到，你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是还挺能吃苦的，我估计从厂子到你家至少得骑四十分钟，过两天会更冷。” 苏锦的声音从棉口罩后面透出来，“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如果实在太冷，我就骑得快一点。” “等将来大家都买车就好了。” “买车？我们不是都有车吗？”苏锦奇怪的看着林致远。 “我说的是汽车。” “怎么可能？汽车多贵呀！我们怎么能买得起？”苏锦看向林致远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骗子。 林致远笑笑也不解释。 在八十年代，如果你跟他们说传呼机、手机、汽车、互联网，大概是没人相信，他们只会认为你是个夸夸其谈的吹牛大王。 两人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到了台町。 苏锦将二四小飞鸽推进院子里，然后红着脸将棉手闷子还给了林致远。 走进温暖如春的室内，林致远揉了揉差点被冻僵的脸。 苏千成从客厅里走出来，“冻坏了吧，赶紧坐下喝杯热茶，咱们马上开饭，有什么事边吃边聊。” 苏锦上楼换了衣服，再下来时，苏千成和林致远已经坐在餐厅里，两人喝上酒了。 苏锦走过去，盛了一碗热汤，端到爷爷跟前，之后想了想，又盛了一碗放到了林致远面前。 这个举动让苏千成颇觉得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宝贝孙女给外人盛汤。 难道说…… 这俩人真有可能？ 苏千成心里一动。 “苏爷爷，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佐藤株式会社的东桑国女翻译来找我……”林致远从头讲起。 苏锦听到东桑国女翻译这几个字，气呼呼的瞪了林致远一眼。 她现在很后悔刚才为他盛汤。 第119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只可惜，林致远完全没察觉出苏锦的表情变化，他还在给苏千成讲述他的担心，“苏爷爷，线材生产线对佐藤株式会社来说是一块大肥肉，从对方近几次的小动作来看，他们绝不会轻易舍弃巨额利润而自行降价的，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破坏公开招标，我最担心的是他们通过别的渠道，寻找到一些让现任革钢领导无法拒绝的关系……” 说到这里，林致远自动闭上了嘴，他相信以苏千成的政治智慧一定能够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苏千成凝神看了林致远半天，突然伸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他的碗中，“来，小林子，吃块红烧肉，你可能不理解红烧肉在我这代人心目中的地位。” 林致远有点懵，他不明白苏千成突然谈起红烧肉是什么意思？ “我是一九二三年生人，历经几个时代，小时候家里穷，别说吃肉，就连吃大米白面都是奢望，后来我参加革命，赶跑了侵略者，解放后进入革钢工作，那个时候能吃饱饭了就觉得天天过的像天堂一样，不过那个时候咱们的国家还是很困难，想吃顿红烧肉也挺难的。后来我岗位调动，去了燕京，也吃到了很多好东西，但还是忘不了这个红烧肉啊！我跟你说，人就是没饿着，你要是真的饿了，什么螃蟹大虾都不顶用，只有红烧肉最顶饱，最解馋。” 苏千成微笑着一指林致远的碗，“小林子，你吃啊，尝尝我家勤务员的手艺。” 林致远一头雾水的将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你还别说，肥而不腻，咸鲜适口，真的挺好吃。 苏千成喝了一盅酒，“你刚才说线材生产线就像一块大肥肉，东桑人是不会放弃的吗？” 啪的一声巨响，苏千成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上，双眉倒立，怒发冲冠。 这突然的一下把苏锦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苏千成愤怒的挥舞着手臂，“特奶奶的，老子当年干革命为的什么？不就是想把东桑人赶出东北，咱们老百姓过几天安生日子，好好建设咱们的祖国吗？想不到这钢过了四十年，东桑人又来了，又要从我们的碗里抢肉吃，老子能答应吗？” 苏千成站了起来，低着头问林致远。 林致远胸中一股豪气陡然而生，大声答道：“当然不能。” 苏千成哈哈大笑，“当年老子在战场上没怕过东桑人，现在搞经济建设照样不怕他们。” “小林子，你放心，今天我打了不少电话，弄清楚了很多事，咱们国家现在确实没有精通公开招标这方面的人才，不过不用怕，我已经给我的一个老战友打招呼了，他所在的公司在港岛有一个办事处，那边是可以招聘到这方面人才的。只要有人懂这个就好办，哪怕是花点高价呢！” “老子明天就去找张南方说这件事。南方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书生气了，做事情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好好一个事情，让他办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办完……”苏千成怒哼一声，重新坐下。 苏锦已经被爷爷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了。 林致远急忙起身，轻轻拍打着苏千成的后背，“苏爷爷，今天我算是服了。” 苏千成眼睛微闭，“你服什么了？” “我敢说，现在整个革钢乃至革安都没有像苏爷爷这样有魄力有霸气的领导了。” 苏千成的脸上终于见了笑模样，“小兔崽子还挺会拍马屁呢！” “苏爷爷，你这可真冤枉我了，我这不是拍马屁，是真心话。” “不过也不怪南方他们，他们毕竟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没有经历过生死，自然就没有豁出一切的勇气。” 苏千成睁开眼睛，望着林致远，“小林子我问你，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车间副主任，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林致远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苏爷爷，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位卑未敢忘忧国，我虽然只是革钢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工，但是我的父母是革钢人，我自己是革钢人，生在革安长在革安，我是真心盼着这个企业好，不想让那些黑心商人赚咱们的钱。” 啪，又是一声巨响。 苏千成眉飞色舞，再次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小林子，你说的好，好一个位卑未敢忘忧国，咱爷俩干一个。” “爷爷，你不能喝太多……”苏锦的话只讲到一半，已经来不及了，苏千成一仰脖，一盅酒全灌下去了。 气得苏锦直跺脚，她不敢跟苏千成发脾气，就只能拿林致远撒气，“都怪你，我爷爷身体不好，医生说不能喝太多酒的。” 林致远心想，这是老头子自己激动喝的，又不是我硬灌的，这也怪我袄？ 当然，这些话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 林致远急忙殷勤的夹了几筷子菜，放到苏千成的碗中，“苏爷爷。、，多吃点菜，酒就别喝了。” 苏千成见他目光闪烁，看出他还有心事，“小林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畅所欲言的。” “苏爷爷，我是这么想的，即便是你找到了精通公开招标方面的人才，那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万一在这段时间里，东桑人真的找到了让革钢领导不能拒绝的关系怎么办？” 苏千成眼睛一眯，“我虽然离休了，但还是革钢顾问委员会的成员，还有监督权，你放心吧，革钢是在我手里重建起来的，我要看好它的每一分钱。” 这下林致远彻底放心了。 有苏千成这尊大神坐镇，他昨晚担心了一夜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 就在林致远陪苏千成喝酒聊天时，千里之外的燕京，一场不同寻常的酒局也在上演。 顺丰酒楼是八十年代燕京高档餐饮业的代名词，是燕京最早的粤式海鲜酒楼，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兜里没钱是万万不敢进这个门的。 在这个普通老百姓月薪百元的时代，在这里吃顿饭至少得过千。 燕钢后勤处副处长苏盛站在顺丰酒楼的台阶下，抬头看了看酒楼的牌匾，夜色中，顺丰酒楼的四字灯牌尤为显眼。 他刚刚向上迈了一步，酒楼的大门就开了，一个中年人快步下来，人还未至声已到，“苏处长，就等你了，赶紧里面请。” “老田，咱们两个这么熟了，你要找我喝酒的话换个便宜点的地方不行吗？我看到这块牌子心虚呀！” “苏处长这是在骂我，您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呀！赶紧里边请吧，外面多冷啊！” “老田，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我是不敢进这个门儿啊！”苏盛脸上挂着笑，但就是不往前走。 他心里清楚，老田舍得请他在顺丰吃饭，一定是有要事相求，这顿饭，闹不好是鸿门宴啊！ 第120章 奢华晚宴 老田见苏盛这么坚持，死活都不肯进门，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苏处长，实不相瞒，今天晚上这顿饭是有人托我请你的。” 在夜色的霓虹灯映衬下，苏盛的目光闪烁不定，“谁这么有面子，还能托到你老田头上？” “是东桑人……” 老田的话没说完，苏盛已经勃然变色，“老田，你是清楚我家老爷子秉性的，如果让他知道我和东桑人在一起吃饭，他能扒了我的皮，对不住了，这顿饭我不能吃。” 苏盛转身就要走，老田一把拉住他，连连作揖，“苏处长，吃顿饭又不会少块肉，就当我求你好了，大不了待会儿不管东桑人说什么，你拒绝就是了。” 苏盛刚想说什么，老田的眼泪差点流出来，“苏处长，你也知道我媳妇儿在日资企业工作，这是他们老板给她下的死命令，只要把你请到就算我完成任务，如果你不来，我媳妇儿的工作可就没了，你不知道，现在外资企业的工作有多不好找，我求你了，苏处长，哪怕你进去，坐个十分钟就走也行啊！” 苏盛见老田这个样子，心软了，“那说好了，我就是进去露个面。” “多谢苏处长，多谢苏处长。”老田殷勤的把苏盛请到门边，两个腰细腿长，身穿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在里面把大门打开。 “欢迎光临！” 苏盛还真是第一次到顺丰来，早就听说这里是燕京最高档的酒楼，别的不说，光看门口这两个身材傲人，面容姣好的迎宾小姐，其他酒楼就没有。 进入酒楼大厅，迎面就是六个巨大的鱼缸，自动循环过滤系统将水抽到外面，形成了一个小的瀑布，水流落在鱼缸下方的水池内，发出了哗哗的声响。 鱼缸内是很多苏盛没有见过的海鲜，有脸盆大小的螃蟹，有二尺长的龙虾，有二斤重的象拔蚌。 苏盛作为燕钢的后勤处副处长，又是苏千成的儿子，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但是顺丰酒楼的豪奢真的让他震撼到了。 这些海鲜居然都是活的，他们是怎么从海边运到燕京的？ 老田见苏盛在鱼缸前站住怔怔出神，也没敢催他，垂着手站在一边等待。 苏盛看了大约半分钟，扭头问向老田，“老田，这里面都是什么呀？” 老田苦笑道，“苏处长，我也是第一次来，您都不认识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过来，“先生你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这个时代称呼人为先生，在燕京城还是很少见的，苏盛颇有些不习惯，“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 年轻女子热情不减，她的目光飞速的在苏盛身上转了一圈，立刻就从他那套中山装上判断出了苏盛的大概身份，这人应该是个国家干部，级别不高不低。 “先生，我们顺丰的海鲜都是从粤东空运过来的，很多海鲜都是进口的，比如这个帝王蟹，就是从花旗国进口的，那只龙虾是澳洲的，象拔蚌是枫叶国的，鲍（河蟹）鱼是濠江的……”年轻女子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听的苏盛目瞪口呆。 空运过来的海鲜，那光是运费就不便宜吧？现在的人也太浪费了。 就在年轻女子介绍的时候，苍井兰从二楼的楼梯上下来，她快步走到老田身边，微微一鞠躬，“田桑，我们社长让我下来迎接贵宾，这位先生就是苏处长吧？” “对，对，这位就是苏处长，苏处长，这位是东桑佐藤株式会社的翻译苍井兰小姐。” 苏盛看向苍井兰，苍井兰又是一鞠躬，“欢迎苏桑，我们社长一直在恭候您的大驾，咱们一起上去吧！” 在苍井兰的引领下，苏盛走进包间，见到了佐藤忠一郎。 佐藤忠一郎见到苏盛立刻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这位一定就是苏桑了，感谢苏桑能够赏光，苏桑快请坐。” 佐藤忠一郎的恭敬态度让苏盛心里很舒服，他刚刚坐下，苍井兰便对门口的服务员点了点头，“可以上菜了。” 很快，苏盛便看到自己在楼下鱼缸里见到的那些帝王蟹，大龙虾，象拔蚌一盘一盘的端上了桌，他在楼下说的只坐十分钟就走的话，也被他抛在脑后了。 今天这顿酒席让苏盛开了眼，也体会到了什么是花钱如流水。 脸盆大的帝王蟹，居然要二百八十八一斤，这么大一只，怕不得一千多，澳洲龙虾三百八十八一斤，喝的酒据说也是进口的，高卢国的人头马。 还有什么贵妃蛋挞，鲜核桃百合鹅肝粒，粤式烧鹅仔，都是顺丰酒楼的招牌菜，苏盛之前闻所未闻。 原来吃顿饭可以这么奢侈，这么享受。 佐藤忠一郎一再举杯，“苏桑，干杯！” 琥珀色的酒液倾入口中，苏盛咋吧咋吧味儿，什么破玩意儿，一股破木头味儿，还没有五粮液好喝呢，居然也敢卖好几百。 虽然不习惯这个味道，但是它贵啊！ 左一杯，右一杯，苏盛有些微醺了，喝了酒再看佐藤忠一郎，也不觉得这个猥琐矮小的东桑男人面目有多么可憎了。 毕竟人家舍得花那么多钱请自己吃饭。 苏盛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甚至想好了待会儿如何拒绝东桑人的言辞。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整个晚宴两个多小时，佐藤忠一郎除了跟他讲一些到神州后的见闻，再没说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这让苏盛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不安起来。 东桑人不可能平白无故请我吃这么贵的酒宴，难道说他们想放长线钓大鱼？ 苏盛在心里一阵冷笑。 东桑人虽然很精明，但是你们找错人了，你们找我肯定是冲着我家老爷子来的，但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爷子对东桑国是什么态度？ 凡是涉及到东桑国的人和事，老爷子肯定一口拒绝。 酒宴完毕，佐藤忠一郎提议，想请苏盛去歌舞厅坐坐，被苏盛一口回绝了。 “佐藤先生，实在对不起了，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在十点之前必须睡觉，歌舞厅就算了，感谢佐藤先生今天丰盛的酒席。” 佐藤忠一郎竟然没有挽留，他亲自将苏盛送到了楼下。 在经过一楼大厅时，他看到那个叫苍井兰的女翻译在前台算账。 听到金额后，苏盛真的是有些惊着了。 他们四个人竟然吃了五千多，五千多，是他两年的工资。 这还有天理吗？ 在迈出酒楼大门的那一刻，苏盛突然有些不平衡了。 我好歹也是一家国企的副处级干部，老爹更是堂堂的高级领导，可为什么我一年的收入在这种地方都吃不了一顿饭？ 苏盛看着顺丰酒楼门口停着的小轿车以及出来进去的人，他有些短暂的失神。 第121章 我冤枉他了？ 直到苏盛走出很远，一直保持鞠躬姿势的佐藤忠一郎才直起身子，他转过身，面向老田，“田桑，这次能请到苏桑，多谢你的帮助了。” 老田连连摆手，“佐藤先生，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随即老田试探的问了一句，“佐藤先生，我把苏处长请来了，那我妻子是不是就可以保住工作了。” 佐藤忠一郎那猥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那是自然，田桑，我们东桑人是最讲究信誉的，你妻子的工作包在我身上，我会和竹下先生说的。” “多谢佐藤先生。” “田桑，我还有一事相求，刚才在吃晚饭的时候，我观察到苏桑好像对我们东桑人有些意见，不知道田桑对此了解些什么？” “佐藤先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苏处长的父亲是打过仗的老革命，他对东桑国的成见很深，我想苏处长就是受了他父亲的影响吧！” “田桑，那依你看，如何才能让苏桑同意为我们办事？”佐藤忠一郎两只眼睛冒着狼一样的光，死死盯着老田，“田桑，如果你能说服苏桑，我可以保证您的妻子在竹下株式会社升职加薪，她的月薪不会少于一千元钱。” “真的？”听到一千元这个数字，老田的眼珠差点瞪出眼眶，在这个月薪百元的时代，每个月挣一千元钱，那得是什么感觉？老田已经想象不出来了。 他急迫的答道：“佐藤先生，让我想想，一定有办法的。” 老田的大脑飞速旋转，佐藤忠一郎也不着急，就站在他旁边，笑呵呵的看着他。 很快，老田的眼前一亮，“有了，我或许劝不动苏处长，但是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下手。” “比如呢？” “苏处长的爱人是个舞蹈家，如果通过她来说服苏处长，或许这个事儿能成功。” 佐藤忠一郎听到这个信息很高兴，他马上扭头对苍井兰说：“苍井小姐，明天你带一套东桑国最高档的化妆品，跟着田桑去拜见一下苏桑的夫人，务必让她同意和我见一面。” “哈依！” 佐藤忠一郎再次看向苏盛离开的方向，心中默默许了个愿。 一定要成功啊！ 再来燕京前，他通过其他东桑人得到了与革钢有关的具体高级干部信息。 毫无疑问，想要改变目前革钢公开招标做法，最佳联系人选就是当今的革钢总经理张南方，但是事情紧急，他找不到接洽的中间人，而且佐藤忠一郎认为，既然公开招标这个制度是张南方制定的，要想改变此人的想法是很困难的。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幸运的是他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张南方的前任苏千成今年刚刚离休，他的儿子苏盛目前在燕钢后勤处工作。 苏千成虽然已经不在位，但是他在革钢的影响力依旧存在，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张南方之所以能够坐上革钢总经理这个位置，与苏千成的极力推荐有很大关系。 换一种说法，苏千成可以称得上是张南方的半个老师。 如果通过苏千成的儿子去改变张南方的想法，说不定是一条切实可行的通路。 这是佐藤忠一郎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 第二天早八点，苏千成准时的抓起听筒，拨通了张南方办公室的号码，“我是苏千成，张总现在忙不忙？我想和张总说些事情。” 接电话的廖智非常客气，“老领导，请稍等，我马上跟张总汇报一下。” 不到一分钟，廖智就回来了，“老领导，张总说如果您有急事，他下午时会去您家看望您。” “不用，如果张总不忙，我现在想去他的办公室和他当面谈。” 半小时后，苏千成坐在张南方的办公室内。 张南方亲自给苏千成沏了一杯上等明前龙井。 “老领导，什么事这么急？我本来是想下午去您家的。” 苏千成摆了摆手，“你是大忙人，事情肯定多，我一个离休老头，时间有的是，还是我过来比较好。” 两人寒暄过后，苏千成进入正题，“南方，我要感谢你的大力支持啊！现在革钢博物馆的选址已经定下来了，我委托了建设公司几名设计师，争取早日把博物馆的设计图做出来，等到明年开春就可以动工建造了。” 张南方笑容满面，“老领导，这是我应该做的，建设革钢博物馆是全体革钢人的愿望，您老为此上下奔走，我很是感动啊！” 张南方的心里轻松了很多。苏千成这么急着见他，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没想到还是革钢博物馆的事。 哪知道苏千成喝了一口茶后，突然说了一句，“南方，你别怪我多事，我听说线材生产线这个项目进展非常缓慢，毛病主要出在哪儿啊？” 张南方心里一动，昨天白曙光和孙革新刚刚跟他汇报过这件事，今天苏千成就上门了，谈的还是这件事，难道说苏老也是从林致远那里得到消息的？ 这个林致远，难道是因为被踢出谈判小组而心生不满，四处造谣？一个小小的车间副主任，上串下跳，他究竟想干什么？ 一股不可抑制的怒气在张南方心底产生。 他强压着怒火，继续笑着跟苏千成解释，“老领导，确实有这么回事儿，昨天我刚刚给国贸的白曙光下了死命令，今年年底之前公开招标必须要有实质性的突破。至于问题，主要还是咱们革钢没有相应的人才，毕竟公开招标这个事之前咱们没做过，缺乏经验。” 苏千成一点头，“南方，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上面记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人名。 “南方，昨天我给燕京很多部门打了电话，向他们咨询公开招标这个新兴事物，确实跟你说的一样，不只是革钢，整个国家这方面的人才都太少了，为此我求到了之前的一个老战友头上，他以前在港岛工作过，接触过这方面的人，这张纸上记的是一家内地企业驻港岛办事处的电话号码，我那个老战友说了，港岛有人懂公开招标的流程，如果咱们有需要，就找这个人，他会帮咱们聘请两个有相关经验的人才。” “真的？”张南方忘形的抓起纸片，“老领导，你让我说什么好，你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你不知道昨天我为这事儿愁的半宿都没睡着觉，放眼整个革钢，真的不到一个了解公开招标流程的人才。” “我是革钢人，当然要为革钢排忧解难了。”苏千成神情一肃，“南方，你想没想过，如果那群东桑人就是不想让咱们公开招标怎么办？万一他们在背后再使点阴谋诡计，去找一些人压你怎么办？” 张南方沉默了。 作为革钢的最高领导，他当然听得懂苏千成指的是什么？ 在革钢，在革安，张南方几乎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但问题神州那么大，还有东海省，还有燕京，还有那么多能管得了他的人。 这些人如果真的发话了，自己听还是不听？ 听，损害革安利益，不听，危害自身利益。 “老领导，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张南方的目光落在了苏千成身上，既然苏千成能来见他，那么想必他已经有了办法。 “南方，我也不怕讨人嫌，昨天我想了一个法子，咱俩商量商量，咱们革钢不是有一个顾问委员会吗？里面都是像我一样的离退休老头老太太，不如就让我们成立一个专项督察组，凡是涉及到线材项目公开招标的所有事项，都得在这个专项督察组监督下进行，你可以暂时回避，你还年轻，还有前途，我们这些人都退下来了，什么都不怕……” “老领导……”张南方真的感动了，他知道这是苏千成在帮他分担压力。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苏千成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真心诚意来帮他的。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张南方想到了林致远，毫无疑问，昨天今天两个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那个年轻人，难道说他不是心怀愤恨，故意捣乱，而是真心诚意想把线材项目做好？ 我冤枉他了？ 第122章 虚荣女人 燕京歌舞团道具室，杨芝兰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今天的报纸。 “我国第一座高能加速器——燕京正负电子对撞机首次对撞成功。” “我国自行研制的导弹核潜艇在东海海域进行水下发射运载火箭试验并取得成功。” 报纸上的新闻激不起杨芝兰的半点兴趣。 她喝了口水，站起身，在道具室里转了两圈，望着镜子中依然纤细的腰身，杨芝兰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不再年轻，几年前就从舞蹈演员的岗位上下来，领导看在公公的面子上，把她安排进了清闲的道具室，平时也没有什么活儿，喝喝茶看看报纸，是个不错的养老地方。 可是杨芝兰不甘心，这几年专业文艺团体经济效益越来越差，很多小的歌舞团都开不出工资了，他们是首都的歌舞团，经济状况能比小地方强一点，但是也只是一点而已，每月到手可怜巴巴的六七十块钱，都不够杨芝兰买高档一点的化妆品。 团里的很多演员都跑到外面走穴，大把大把的挣钱，听说去外面演出一圈，挣的钱快赶上一年工资了。 杨芝兰看着眼红，也去求人想要出去走穴，但是她都四十多岁了，哪个穴头肯带这么大年龄的女演员？ 人家不好直接拒绝她，就只能拿她的身份说事，“杨姐，你别逗我了，你老公公那是什么级别的干部，随便手指头露一点，都够我们这些人吃一辈子了，您可千万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杨芝兰就气的直咬牙。 在外人看来，有苏千成这个位高权重的老公公在，她应该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的，可谁又能知道她真正的经济状况。 为这事杨芝兰没少跟丈夫苏盛吵架，埋怨公公古板，不肯帮他们。 “前楼小刘的公公才多大官，随便批张条子就能从燕钢拉出盘圆来，转手到市场上一卖，就能挣好几万。咱们可倒好，守着一座金山要饭，上哪说理去？” 每当杨芝兰说这些气话时，苏盛就低头抽烟不吭声。 他知道妻子说的是实情，自己这个爹把原则看得比命还重，从不肯做一点以权谋私的事。 现在是市场和计划经济双轨制，计划内的大宗商品比市场上的价格便宜很多，有能耐的人搞到批条，前脚从钢厂拉出计划内的钢材，转手到市场上就能卖出高价。 看着身边很多出身不如自己的人都靠着父辈发了财，苏盛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但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他知道，跟父亲说了也是白说，除了挨一顿骂不会有任何实际效果。 每当此时，杨芝兰都要骂丈夫几声窝囊废，说自己当初瞎了眼才会嫁给他。 “你等着，到时候我给小锦找一个外国的对象，到时候我们娘俩去外国享福，你一个人陪着你爸在这边过吧！” 就在杨芝兰幻想自己跟女儿在国外过着富豪一样生活的时候，走廊里一声吆喝惊醒了她。 “杨姐，电话。” “来了。” 杨芝兰推开道具室的门，匆匆走进隔壁房间接听电话。 “哪位呀？” “嫂子，我是老田啊！” 一听是老田的声音，杨芝兰的脸儿就沉了下来，这个老田是苏盛的朋友，也是个没多大出息的人，在燕钢当个小头头，“老田，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鹅？要找苏盛直接往他办公室打电话。” 杨芝兰刚要挂电话，就听老田喊道：“嫂子，别挂电话，我就找你，有重要的事。” “你找我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杨芝兰被他气乐了。 “嫂子，真有重要的事找你，这样，半个小时以后，你到你们单位门口，我来接你，咱们去长城饭店吃西餐。” 听到长城饭店，西餐这几个字眼，杨芝兰的心一动，“老田，你是在逗我吗？长城饭店，那得多贵呀，你有钱吗？” “嫂子，不是我掏钱，是有人要请你。” 杨芝兰是舞蹈演员出身，除了爱臭美之外，就是贪慕虚荣，喜欢国外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方式，因此长城饭店的西餐对她有着无比的诱惑力。 作为燕京第一家涉外酒店，长城饭店绝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地方，同时也是杨芝兰梦寐以求想去的地方。 杨芝兰将信将疑的回到道具室，给自己简单的化了个妆，算准时间后，下了楼，站在歌舞团的大门外等候。 很快，一辆黑色的蓝鸟轿车停在他身前，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老田那张不招人稀罕的脸。 “嫂子！”老田下了车，与他一起下车的还有苍井兰。 “嫂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东桑国佐藤株式会社的苍井兰小姐，苍井小姐十分想和嫂子你见一面，咱们上车吧！外面太冷。” 杨芝兰看了看这辆蓝鸟轿车，注意到车牌照是黑色的，就已经信了老田的话。 这年头，挂黑拍照的车一般都是外资企业的。 杨满怀期待的和苍井兰握手寒暄之后，上了车。 蓝鸟轿车很快开到了长城饭店，在这里，苍井兰请她和老田吃了一顿西餐。 虽然只是简单的牛排意面，但却让杨芝兰非常满意。 对她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来说，在这种涉外饭店哪怕是只吃一块干面包，那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吃过饭后，苍井兰取出一个包装非常精美的袋子，推到了杨芝兰面前，“苏夫人，这是我们国家最有名气的一个化妆品牌子，叫资生堂，初次见面，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苏夫人一定要笑纳。” 杨芝兰没听过资生堂，但是这么漂亮的包装，一看就是高档货。 “苍井小姐，这怎么好意思，刚见面怎么能收你的礼物呢？”杨芝兰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的眼睛已经长在化妆品的袋子上，再也拔不出来了。 “苏夫人千万不要客气，这是我们社长专门吩咐的，不知道苏夫人对今天的午饭满意吗？我们社长非常希望能请您喝一杯咖啡，苏夫人有时间吗？” “有啊，我们单位很清闲的，没什么事，我下午可以不回去上班的。”杨芝兰一口答应。她也看出来了，东桑人一定是有事求她，不然干吗又是请她吃饭，又是送礼物的。 “苏夫人，请跟我来！”苍井兰起身将杨芝兰带到了饭店里的咖啡厅。 佐藤忠一郎早在此等候多时，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佐藤忠一郎就看出杨芝兰是个很物质的女人，她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佐藤忠一郎也不废话了，直接告诉杨芝兰，“苏夫人，只要你能帮我说服革钢领导，取消公开招标，把线材项目交给我们佐藤株式会社来做，我就送给您这个数。” 佐藤忠一郎伸出两根手指。 杨芝兰眼前一亮，试探的问了一句，“两万？” 佐藤忠一郎笑着摇头，“苏夫人，你太小看我们佐藤株式会社的诚意了，只要你帮我办成此事，二十万，马上兑现。” 杨芝兰差点没惊叫出声。 二十万，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第123章 歌舞厅 杨芝兰迷迷糊糊的出了长城饭店，又迷迷糊糊的上了蓝鸟车，车子将她送回到冶金系统家属院，她下了车，提着那袋资生堂的高级化妆品往家走去。 半路时遇到了前楼的小刘，小刘打扮的花枝招展，两瓣红唇一看就是涂了厚厚的口红，鲜艳的像是刚吃完死孩子。 “杨姐，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小刘目光流转，当她看到了杨芝兰手中的资生堂时，夸张的叫了一声，“资生堂！好东西啊！” 杨芝兰最讨厌她，觉得这个女人小人得志，经常对自己炫耀她使用的化妆品和首饰。 如果放在以前，杨芝兰根本就不会理她，但是这次出于好奇，她停下了脚步，“你认得这套化妆品？” “认得啊！资生堂嘛！东桑国最有名的化妆品牌子了，这么大一套礼盒，至少得几百元，而且国内根本买不到的，肯定是进口货，到底是杨姐，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小刘的笑有些谄媚。 杨芝兰不知不觉挺直了腰。这一刻她觉得非常扬眉吐气。 回到家后，她也没有做饭，就坐在沙发上怔怔出神。 快六点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门口传来钥匙响动的声音，苏盛回来了。 灯开了，屋里大放光明，苏盛这才看到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的妻子，吓了一跳，“你干嘛呢？怎么不开灯？” 杨芝兰一抬头，还没说话，两行眼泪就流了出来。 苏盛当时就慌了手脚，“芝兰，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盛，我心里难受。”杨芝兰跟苏盛结婚二十年，清楚这个男人所有的缺点。她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说服他。 果然，苏盛慌了手脚，“你到底怎么了？要不咱们去医院？” 杨芝兰缓缓摇头，用她那吴侬软语将下午发生的事讲给丈夫听。 当苏盛听到二十万这个数字时也惊呆了。 “芝兰，你不会听错了吧？怎么可能会这么多？东桑人不会是骗你吧？” “不会的，东桑人很有钱，他们开的是小轿车，吃饭在长城饭店，还送了我一套高级化妆品，他们确实是有求于我们。”杨芝兰一把握住丈夫的手，很有些激动，“我真的没听错，那个东桑人重复了两遍，的确是二十万。苏盛，二十万啊，咱们两个挣一辈子工资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苏盛，你明白吗？这是什么样的机会，错过了，我们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苏盛心乱如麻，二十万实在是太诱人了，但是他同时也明白，这钱不是那么好赚的。东桑人肯开出这个价码，就说明他们要办的事非常困难。 最最关键的是，他知道父亲一定不会同意的。 杨芝兰见苏盛不吱声了，从兜里掏出苍井兰给他的名片，“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给那个东桑国的女翻译打电话，让她亲自跟你说。” “芝兰，我信，但是……”苏盛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响了。 杨芝兰几乎是扑过去接听了电话。 “喂，嫂子吗？我是老田，苏处长在不在？佐藤先生想请他出来坐坐，车就停在你们院子门口。” “在的，在的，我马上让他出去。”杨芝兰连声答道。 放下电话，她就开始往外推苏盛，“老田就在大门口，东桑人要请你出去坐坐，你快点儿去，不用管我。” 苏盛还在犹豫，杨芝兰怒了，“老爷子已经离休了，趁头两年还有点热乎气儿，你还能办点事，等再过几年领导换了一茬，到时候谁认识咱们？苏盛，为了我和女儿，你必须得把这件事办成。” 苏盛被推出门外，茫然的向外走。 蓝鸟轿车就停在家属院的大门口。 老田站在车边，翘着脚的往院里看。 当苏盛的身影出现时，老田急奔过去，一把拉住他，“我的苏处长啊，赶紧上车吧，不要让佐藤先生等太长时间！” “老田，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马上你就知道了。” 车门关上，蓝鸟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燕京，月亮河歌舞厅。 大大的霓虹灯牌亮的如此刺眼。 苏盛被老田拉着，走了进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燕京城有了歌舞厅这类娱乐场所。台上是歌手和舞蹈演员表演节目，台下观众可以喝些饮料，吃些小吃，观看表演。 他知道月亮河是现在燕京比较高档的歌舞厅，在这里玩儿一次可不便宜。 前段时间曾经有人请他来过一次，他亲眼看到了有钱人是怎么挥金如土的。 在这里，外面卖两毛钱一袋的瓜子瞬间就身价倍增，可以卖到两块钱，然而这还是这里最便宜的东西。 一瓶据说是进口的粒粒橙饮料可以卖到三十，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进口啤酒，一罐就要二十块钱。 还有一款零食叫开心果，据说也是进口的，小小的一盘就要二十块钱，苏盛当时尝了几个，确实好吃。 不过价钱也是真贵。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当歌舞厅里某位当红歌手出来献唱时，那些有钱人的表现才叫疯狂，点一首歌二十块钱，送一只花篮三十五。 苏盛亲眼看到一个脑满肠肥的南方人为了捧一个女歌手的场，连点了五首歌，送了四支花篮，二百四十块钱一眨眼的功夫就花完了。 那个白皙丰腴的女歌手，连唱五首歌后，跑到台下给那个南方人敬酒。 南方人搂着女歌手就不撒手，女歌手非但不反抗，反而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好像很享受。 苏盛算了一下，他现在的每月收入是二百多元，在月亮河都不够一晚的花销。 苏盛还记得，那晚从月亮河出来时，还小小的感叹了一句，在这里，钱也不叫钱了，就是纸。 想不到今天他又故地重游了。 老田带着他走进月亮河，直接去了歌舞厅里最靠前，位置最好的桌子。苏盛知道，这个位置是整个月亮河的中心，上次那个挥金如土的南方人就坐在这里，搂着那个穿着低胸露背装，犹如剥了皮儿的荔枝的女歌手，一边喝酒一边狂笑。 那个场面已经深深印在苏盛的脑中了。 “苏桑，我们又见面了。”佐藤忠一郎对着苏盛就是一鞠躬。 “佐藤先生，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不，不，苏桑，燕京城的夜生活实在是太匮乏了，我托朋友打听了一下，这里除了歌舞厅也没有其他好玩的地方，只能委屈苏桑了。将来如果有机会，我请你去江户，那里的夜生活丰富多彩，是男人的天堂。”佐藤忠一郎说这话时很猥琐，苍井兰板着脸将他这些话翻译过去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恶心。 作为一个未婚女性，她不想出入这种娱乐场所，但是没办法，整个商社只有她一个翻译，即便是再抵触，她也只能陪着社长出来寻欢作乐。 第124章 斗富 “欢迎各位嘉宾光临月亮河，希望你们能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好难忘的夜晚，我是曼丽，非常想念大家。” 晚八点，演出正式开始，一个穿着露肩礼服的女主持人走上台，一开口就是惺惺作态的港台腔。 灯光下，她那两个圆润的肩膀泛着白光，暴露在空气中。 现在整个内地的演艺圈最流行这么说话，不管你是东北人，西北人，还是燕京人，沪市人，只要开口必然是港台腔。 “下面的第一首歌《黄土高坡》由我送给大家，再次感谢大家的光临。”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 这是今年最流行的一首歌，满大街都在传唱。 但是很显然，整个歌舞厅里所有的人注意力都没放在歌曲上，他们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台上女歌手那白的耀眼的肩膀上。 苏盛的位置离舞台最近，他已经发现，这个女歌手就是上次被南方人搂着劝酒的那个。 因为距离太近，苏盛可以清晰的看到女歌手那张浓妆艳抹的脸，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最夸张的就是她的身材，伴随着歌曲的节奏，露肩礼服在有规则的颤动着，每动一下，都好像颤到了苏盛的心里。 苏盛不自觉的拿她和自己的妻子做了个比较，很显然，这位曼丽小姐没有妻子好看，但是她身上却有妻子缺乏的一种东西，这东西很难刺激男人的原始欲望。 很快，一曲《黄土高坡》就唱完了。 台下传来热烈的掌声。 曼丽妖媚一笑，俯身行礼，由于露肩礼服有些宽大，他的鼻血差点没流出来。 他不知道，他的所有表情变化都被旁边的佐藤忠一郎看在眼里。 佐藤忠一郎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 原来你喜欢这个，这就好办了。 “下面我再为大家演唱一首《小城故事》，希望各位好朋友能够喜欢。” 很快，她那娇柔造作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歌舞厅内。 小城故事多 充满喜和乐 …… 女歌手只唱了两句，就听到台下传来一声大喊，“唱的真够味儿，服务员，帮我给曼丽小姐送四个花篮，再点五首歌。” 所有人但目光集中在第一排左侧的桌子上。 苏盛这才看到，上次他见到的那个肥胖的南方人又来了，估计他是在第一首歌结束的时候进来的。 台上的曼丽向胖子抛了个飞眼儿，将这首《小城故事》唱完后，娇声说道：“感谢王老板再次光临，我代表月亮河歌舞厅对王老板以及他的朋友们致以最诚挚的谢意，希望他们今晚能玩得开心，好，下面我就演唱王老板点播的歌曲《送你送到小村外》。” 不知何时，老板这个自从建国后就绝迹了的词又开始悄悄蔓延开了，最早是粤东那一带，没几年就传到了燕京这边。凡是做点小生意的都自称是老板。 音乐声再次响起。 送你送到小村外 有句话儿要交代 …… 台下的王老板举着酒杯，肆无忌惮的冲着台上的曼丽做着飞吻的动作。 苏盛咬了一下牙，心里暗骂一声，暴发户，没素质。 他的表情变化再次被佐藤忠一郎捕捉到，他侧过头，跟苍井兰说了几句话。 苍井兰点头，起身离座，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送你送到小村外》演唱完毕，曼丽刚想再次谢谢王老板。 可没等他说话，歌舞厅的经理上台了。 “看来我们的曼丽小姐十分受大家欢迎啊！刚刚王老板点了五首歌，送了四个花篮，一排一号的苏先生也为曼丽小姐点了十首歌，送了十个花篮，我们歌舞厅向苏先生和他的朋友们表示感谢。” 经理一挥手，两名服务员捧着一个水果龙舟送到了苏盛的桌上。 苏盛都惊呆了。 歌舞厅里其他的客人也背着眼前一幕，弄得热血沸腾起来，口哨声，喝彩声纷纷响起。 “操，真特么有钱啊！十首歌，十个花篮，五百多块钱呢，就这么花了。” “不知道这位苏先生是何方神圣，看样子比王老板还有钱。” “不一定，王老板估计咽不下这口气，待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曼丽站在台上，望着苏盛这张桌儿，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谢谢苏先生和他的朋友，不知道苏先生喜欢什么歌？” 曼丽的话音刚落，王老板就急了，“我顶你个肺，我刚刚点了五首歌，你只唱了一首，还有四首没唱呢！服务员，给我再送十个花篮，跟老子比有钱？扑街！” 苏盛心头的火也被勾起来了，他本来不想搭理这个像煞笔一样的王老板，但架不住这个暴发户说话满嘴喷粪，实在太讨厌了。 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儿嘛，牛掰什么啊？ 苏盛的这个念头刚刚起来，佐藤忠一郎就又对苍井兰说了句什么。 “苏先生，我们社长说了，他也看那个人不顺眼，所以他要替苏桑教训教训那个暴发户。”苍井兰把这句话翻译给苏盛后，马上就站了起来，“苏先生说了，再送曼丽小姐五十个花篮。” 整个月亮河舞厅一片大哗。 一个花篮三十五，五十个花篮就是一千七百五十元，再加上刚才花的五百多，已经超过两千元了。 要知道现在燕京，很多人的一年工资都不到两千块钱。 这两位斗富可把旁边人看呆了。 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冲着王老板一个劲儿的喊，“王老板继续往上喊啊，他送五十，你送一百。” 王老板呆立原地，脸上的肥肉就像痉挛一样不住的乱跳。 他知道今天遇到对手了，而且人家肯定比自己有钱。 平时花个二百三百的捧个小歌手，晚上就能把她带出去吃个夜宵，过个夜什么的，但是今天碰到硬茬了，人家两千多出手眼睛都不带眨的，这实力，自己真是比不过啊！ 王老板也没脸在这继续坐了，带着自己的朋友灰溜溜的走了。 佐藤忠一郎终于笑了。现在的神州太穷了，两千多块钱就可以这么风光的炫耀一次，同样的钱如果花在江户的歌舞町，那些女人正眼都不会给你一个。 曼丽小姐又唱了几首歌，唱歌的时候，她那火热又大胆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苏盛身上。 苏盛一秒钟就明白了这个眼神的意思，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这个女人今晚就属于他了。 佐藤忠一郎的话又传进耳中，“苏桑，你们神州有一句古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叫无花空折枝，我会把车留下，另外长城饭店的房间也会帮你开好，苏桑，玩的开心些，我先走了。” 歌终于唱完了，曼丽扭着蛇一样的腰肢，款款从台上走下来，嗲声嗲气道：“苏先生，承蒙你看得起，实在是让你破费了。” 苏盛在脑中做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但最终理智败给了剥了皮的荔枝。 “曼丽小姐的歌声太动人了，我都没听够，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曼丽小姐再给我唱几首怎么样？” “苏先生，你好坏啊！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家给你唱歌。”曼丽的身体挤进了苏盛的怀抱。 其实不用苏盛开口，她也会使尽全身解数留住这个大金主，毕竟一掷两千元的行为在月亮河还是第一次。 如果今晚不能让大金主满意，他明天去捧别的女歌手怎么办？ 很快，苏盛拥着曼丽，走出了月亮河歌舞厅，上了停在门口的蓝鸟轿车。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寂寞的夜晚，苏盛不知道，第二天，燕京的大街小巷就流传开了一位神秘的苏先生豪掷两千元捧女歌手的传奇故事。 三十多年后，他这种行为被人们称为榜一大哥。 第125章 送礼 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有很多人都睡不着觉。 比如在家一直等着丈夫回来的杨芝兰。 比如在酒店的房间里焦躁踱步的佐藤忠一郎。 比如通过房间猫眼一直观察对面苏盛房间动静的两个东桑人。 比如拥着曼丽小姐进入酒店房间的苏盛。 …… 已经过了十二点，房间的门突然开了，苏盛像个贼一样溜了出来。 他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低着头飞快的在走廊里疾走。 这个信息马上就通过电话被佐藤忠一郎知道了。 “你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那个女人呢？” “社长，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女人应该还在房间里睡觉。” 佐藤忠一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说苏盛今晚没有住在酒店，但是他和那个女人进了房间待了两个多小时，足以说明了一切。 他兴奋的站起身，狠狠的在空中挥了一下拳。 花了一点小钱算什么？他的计划终于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他相信，一旦让这个贫穷国家的男人见识到什么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他们对金钱的渴望就像潘多拉魔盒，打开后就会释放出无数魔鬼。 ****** 杨芝兰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电视早就没有了节目，但她依然不想睡，她要等苏盛回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门口终于传出钥匙转动的声音，杨芝兰一跃而起，飞奔到了门口。 “你回来了。”这一声呼喊包含了杨芝兰所有的喜悦和渴望。 苏盛没想到杨芝兰还没睡，被吓了一大跳，手拿着钥匙呆呆的站在外面。 他心里有鬼。 杨芝兰一把将他拽进屋里，兴奋的声音都在打颤，“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和东桑人谈的怎么样？” 苏盛傻眼了。 他和佐藤什么也没谈啊，光听歌了。 “还行吧，但是没谈完，估计他们明天还会找我。” 杨芝兰不满意了，“你这么晚才回家，都干什么去了？一件事情都没谈完。” 她突然凑近苏盛身边，提鼻闻了闻，脸色大变，“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女人去了？好你个没良心的……”杨芝兰刚想要哭，就被苏盛打断了，“你是不是神经病？我干什么去了你还不清楚吗，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杨芝兰的哭声憋了回去，她眨了眨眼睛，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可你身上女人的味道哪来的？” “东桑人带我去歌舞厅了，那里就是这个味儿。”苏盛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自己这个老婆堪比警犬，看来以后一定得加倍小心了。 杨芝兰不甘心，缠着苏盛问东问西，苏盛被他烦的没招了，“如果明天东桑人找我，我问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事后，到时候回革安一趟，不过这个事不能找爸，找了准黄。” “那怎么办？二十万的事肯定不是小事，爸不发话，能办成吗？”杨芝兰心里有点忐忑。 “我私下里去找张南方，看他给不给这个面子吧？”苏盛心里也没底，“太晚了，赶紧睡吧！” 躺在床上，苏盛失眠了。一闭眼，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那层出不穷的花样。 果然，家花没有野花香啊！ ****** 第二天，佐藤忠一郎果然再次约了苏盛。 这次两人没有再迂回，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佐藤忠一郎将自己的要求说了，“苏桑，如果你帮我办成这件事，二十万的酬谢保证一分不少交到你手上。” 苏盛一听线材生产项目涉及到张南方，就知道希望渺茫。 要想改变改一个大型国企领导的决定谈何容易，除非老头子发话，自己这点面子还真不够看。 苏盛到底也是一个在企业里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再加上在苏千成身边耳濡目染，心眼还是有一些的，“佐藤先生，事关革钢的一把手，这个事很不好办啊！” 佐藤忠一郎立刻站起身，又冲着苏盛鞠了一个躬，“苏桑，就因为这件事不好办，我才找到你，请你千万要帮助我们。” 苏盛抬起头，目光闪烁不定，“佐藤先生，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去试一试，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我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 佐藤忠一郎大喜，“这是自然，只要苏桑肯帮忙就好，不知道苏桑准备何时启程去革安，我让人提前买好车票。” “既然佐藤先生这么着急，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苏盛看着佐藤忠一郎，流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 “苏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请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佐藤先生，这次到革安我肯定是要和张南方见面的，按照我们神州人的礼节，总不好空手去看人家……” “我懂的，是需要礼品是吧？我这就让人帮苏桑准备。”佐藤忠一郎大喜，苏盛肯开口提礼品，就说明他真的要去见张南方。 自己殚精竭虑筹划了好几天的事情，终于有眉目了。 他立刻让苍井兰在涉外商店买了些高级礼品，又拿了两千块钱给苏盛当活动经费。 第二天，苏盛就和杨芝兰请了假，做好火车返回革安。 从燕京到革安要坐一夜火车，好在佐藤株式会社利用外商的身份买的是软卧车票，苏盛和杨芝兰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两人就已经到革安了。 杨芝兰已经很久没见女儿了，她想直接回家，却被苏盛阻止了。 苏盛想的比较多。 自己那个老爹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而且人老成精，万一回家去被他看出什么端倪可就不好办了。 他决定先找一家宾馆住下，然后他带着礼品先去张南方家里探探口风再说。 为了挣钱，杨芝兰没有反对，一切都听丈夫安排。 两人就在火车站旁的革安大厦住下。 革安大厦楼高十四层，是目前革安地区最高的建筑物。 苏盛先给张南方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和他约好晚上登门拜访。 接到苏盛的电话，张南方心里咯噔一声，但是看在苏千成的面子上，他还是答应了。 晚上六点，苏盛带着礼品，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台町。 张南方的家也住在这里。 两人也是好久没见面了，张南方热情的把苏盛让进客厅。 “小盛，前天我刚跟老领导见过面，知道你现在在燕钢后勤处，怎么样？工作还舒心吗？” “南方哥，你还不了解我呢，胸无大志，又没有什么大能耐，只能在后勤处那种地方混日子。”说着话，苏盛把自己的礼品拿到了桌上。 不得不说，佐藤忠一郎准备的礼品还是相当丰盛的，除了资生堂的化妆品外，还有两盒名贵的山参，两盒极品大红袍，还有两瓶洋酒路易十三。 张南方就看着苏盛一样一样的往外掏礼物，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小盛，你这是干什么？咱俩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就是冲着老领导的面子，我也不能收你的礼，今天白天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在想，你到底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回革安，说吧！我能帮你办到的一定不推辞，不能帮你办的你也不要再张第二回嘴。” 张南方的这种态度，早在苏盛预料之中。 在他年轻时，张南方就在父亲手下工作，经常到自己家来，他还是比较了解这个人的，原则性很强，这点和父亲很像，所以从燕京出发的那一刻起，他根本就没抱任何希望。 第126章 对缝 “南方哥，实在是不好意思，燕京有个老熟人，托我打听个事儿……”苏盛终于开口了，他大老远的从燕京赶回革安，不就是为了二十万嘛，所以即便再难为情，他也得努力去完成。 “南方哥，我听说革钢最近准备上一套线材生产线，有没有这回事？” 当张南方听到线材生产线这几个字时，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 到底是高级干部，养气的功夫就是高。张南方一直忍到苏盛把话全部说完，神色古怪地问了一句，“小盛，我猜你现在还没有回家吧？这件事你是瞒着老领导来找我的，对不对？” 被说中心事的苏盛，有些尴尬，他只能点点头，“是，南方哥，让你说中了，我爸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怪不得！我还说呢，如果老领导知道了，又怎么肯让你过来找我？” 苏盛觉得有些不妙，“南方哥，有什么不对吗？” “你等一等，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张南方起身走了，但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了苏盛。 苏盛接过来一看，只觉得两眼发黑。 这是一张通知函，是以革钢大公司的名义发的，主要内容就是在引进线材生产设备项目上建立公开招标制度，整个招标工程秉持着公开透明的原则，由革钢顾问委员会对整个招标过程进行全面监督。 通知函下方的日期是明天，这说明这份通知正式颁布的日期就是明天。 苏盛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张南方的表情会如此怪异，因为他老子就是革钢顾问委员会的主任。 老子搞监督，儿子走后门，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苏盛只觉得自己的脸一阵阵发烫。 张南方笑道：“小盛，现在公开招标这个事其实已经不归我管了，不如你回家问问老领导，如果他同意了，我没意见。” 苏盛站起身，脑袋也耷拉下来了。二十万虽然有诱惑力，但也得有命花不是？如果让老爹知道自己在替东桑人办事，他真能杀了自己。 “南方哥，打扰了，我这就走了。” “等等！把你带的东西拿回去孝敬老领导吧！另外……”张南方停顿了一下，明显在思考，苏盛也不敢打扰他，就站在门口等待。 张南方足足思考了半分钟，终于开口了，“老领导一辈子为革钢殚精竭虑，是我的楷模，过去他在位的时候清正廉明，现在他退下来了……” 他叹了口气，“小盛，我手里还有一些计划内钢材的指标，你想办法成立家公司，我给你批张条子。” 苏盛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张南方这句话一出口，苏盛猛然抬起头来，眼中的喜悦已经无法掩藏了，“南方哥，这，这，这，谢谢南方哥！” 张南方挥了挥手，“去吧，别让老领导为你们操心。” 苏盛只觉得全身有使不完的劲，他提着那些高档礼品离开了张家，费了好大劲找到一处公用电话，打给了还在宾馆等待他的杨芝兰。 电话很快接通，杨芝兰紧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怎么样？张南方答应了没有？” “没有……” 苏盛的话还没说完，杨芝兰那边已经炸锅了，“张南方这么不讲情面？他能有今天全靠老爷子……” “别瞎说，南方哥虽然没答应这件事，但是他答应给我一些计划内钢材的批条，这可是一个细水长流的生意，比东桑人的一锤子买卖还要强。” “真，真的？”杨芝兰的声音透出惊喜，她在冶金大院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批条的含义，那就是钱哪！ “少废话了，你赶紧收拾行李，打个车到台町来，今天晚上咱俩回家住，详细情况晚上我再慢慢跟你说。” “好，好，你稍等，我马上就过去。” 苏盛打完电话，提着那些礼品，走路到了自己家院门口，他没敢进去，就站在外面等。 足足半个小时，杨芝兰坐着出租车才赶到，苏盛已经快要被冻僵了，埋怨了几句之后，两人敲开了院门。 苏锦看到是爸爸妈妈回来了，高兴的一把抱住了苏盛，“爸，你们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杨芝兰看到他们父女这么亲热，心里有些吃醋，不过她也清楚，这个女儿一向和自己不亲。 听到动静的苏千成从客厅里走出来，看到儿子儿媳带着行李箱回来也有些意外。 不等苏千成发问，苏盛主动说道：“爸，我回革安有点事情，正巧芝兰也想小锦了，我们俩就一块儿回来了。” 苏千成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那些高档礼品，心里也有些高兴，自己这个儿子出息了，还知道给自己买礼物了。 “回来就好，赶紧洗洗休息吧，已经不早了。” 夫妻俩收拾好行李，又陪苏千成和苏锦说了会儿话，这才回房休息。 苏盛详细的向杨芝兰讲述了刚刚张南方跟他说的话，杨芝兰也很高兴，觉得这次革安没有白回来，虽然挣不到东桑人的二十万了，但是有了张南方的批条，他们以后靠钢材对缝儿也能发财。 八十年代，国家经济实行计划、市场双轨制，像钢材这种大宗商品都是内部一个价，市场一个价，如果能从革钢这种大型国企里弄到内部价的钢材，到外面转手一卖，这中间的差价就能赚个几万几十万的，所以被老百姓戏称为对缝的。 杨芝兰最讨厌的邻居小刘就是凭借公公的批条，时不时能从燕钢弄到内部钢材，到外面转手一卖，牟取暴利。 杨芝兰看着小刘穿金戴银，早就羡慕的红眼睛了，想不到现在她也能对缝了，高兴的一宿都没睡好觉。 夫妻两个商量好了，尽快回燕京注册一家公司，然后以这家公司的名义找张南方要披条。 第二天早上夫妻两个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后拖着行李箱就准备去火车站，这让苏千成和苏锦都非常意外。 苏盛解释道：“爸，小锦，我在革安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回去还得上班呢，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再回来。” “对，不要耽误工作，有时间再回来，我这边一切都好。”苏千成破例的用自己的车送他们两口子去火车站，这让苏盛杨芝兰很意外，因为老头子在位时，极其讲究原则，公家给他配的车，他们两个谁都不能坐，想不到离休了，反而开通了一些。 苏锦舍不得父母，便跟上车送他们去火车站，在路上，杨芝兰拉着女儿的手，一在叮嘱她不许搞对象，“小锦，我跟你李叔叔都说好了，过年的时候他儿子会回来和你相亲，那个小伙子现在在花旗国，挣的可多了……” 苏锦的小脸儿当时就阴了下来，她不敢当面反驳母亲，只能把脸转向车窗外。 此时，她的脑海中全是林致远的影子。 第127章 满月酒 红旗轿车将苏盛、杨芝兰夫妻送到火车站后又转了回来，接上苏千成直奔革钢总部大白楼。 今天是革钢正式宣布线材项目正式招标的大日子。除了在任的革钢领导班子外，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穿着笔挺的中山装，齐刷刷的出席了会议。 这些老头都和苏千成一样，是在革钢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都是革钢顾问委员会的成员。 在苏千成的推动下，顾问委员会负责此次公开招标的监督工作。 姜果然是老的辣，这招一出，挡住了无数有想法的牛鬼蛇神，使公开招标工作得以顺利的开展下去。 道理很简单，人无欲则刚，这帮七老八十的老头早已经能做到无欲无求了…… 张南方在台上讲话的时候，特意感谢了苏千成。 “在这里我特别要感谢苏老对革钢的帮助，是苏老帮助我们在港岛找到了相应的人才，也是苏老，顶住压力，带领顾问委员会的一众老前辈为我们这些人保驾护航，我相信革钢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我期盼，在线材厂奠基仪式上能再次看到各位前辈。” …… 苏盛、杨芝兰回到燕京后，马上成立了一家商贸公司。 杨芝兰也火速从歌舞团办理了停薪留职，做了这家北方商贸公司的经理。 苏盛偷偷又回了一趟革安，张南方很痛快，直接给他批了一百吨的槽钢，苏盛转手就卖出去了，每吨获利200元，一百吨赚了两万块。 两夫妻乐的像过年一样。 至于佐藤株式会社那边，苏盛没和佐藤忠一郎见面，通过老田将那2000块钱退了回去，那堆高档礼品留给了苏千成，实在是没法往回要了。 佐藤忠一郎看到这个结果，大发雷霆，一脸摔碎了两个宾馆里的茶杯。可是事已至此，革钢的公开招标已经公布，佐藤忠一郎只能带着下属赶回革安，参加投标。 …… 周日，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去了站前的革安大厦。 今天是梁静给女儿办满月酒的日子，梁静很早就给他打电话了，要他一定来喝满月酒。 “林致远，你一定要来啊！我通知了很多同学，大家都想看看你呢！” “行，我肯定去。”林致远也想看看许久未见的初中同学，一口答应了下来。 林致远在大厦附近停好自行车，走进大厦一楼的革安大酒店。 现在时间是八点半，距离满月酒开席还有一个小时时间。 梁静特意叮嘱林致远让他早来一点，帮他接待一下其他同学。 林致远进入酒店的时候，其他宾客都没到呢，只有梁静的父亲梁沛鲁和梁静的爱人王常松正在酒店里张罗事情。 “小林，你来的这么早？”梁沛鲁第一个看到了林致远。 “叔叔，我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因为国库券的事儿，梁沛鲁对林致远的印象非常好，“那就辛苦小林了，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我们也就不跟你客气了，这有几箱酒，你跟常松帮我搬到包厢里去吧！待会儿人多手杂的，我怕再丢了。” “得嘞！交给我吧！”林致远脱掉外面的棉大衣，搬起一箱酒送到了梁沛鲁指定的地方。 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总算把活干完了，王常松拉着林致远坐下休息，递给他一支烟，“来，小林，赶紧坐下歇会儿，你看看，你是客人，还让你帮着干活。” “没事儿。” 王常松看着林致远，“小林，上次见面你跟我说的事我一直都在琢磨，明天我就要回部队了，我想再问问你，如果是你的话，你怎么选择？” 上次林致远去梁家送红包，曾经跟王常松聊过几句关于转业后分配去向的问题，王常松觉得林致远分析的很有道理，把各自的优缺点列得很清晰。 去革钢，工资福利高，但是发展瓶颈也很明显。 去公检法之类的事业单位，收入低，但是因为专业技术门槛低，可以做行政工作，有前途。 事后，王常松也征求了梁沛鲁的意见，梁佩鲁是希望女婿能进入革钢，多挣点钱，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和女儿过小日子。 但是王常松不甘心，他知道以自己现在这个年龄，进入革钢后改行的希望非常渺茫，只能做政工干部，他有些不甘心。 所以今天他再见到林致远，忍不住又问起了这方面的问题。 林致远笑了，他已经从王常松的眼中看出了他的真实想法，这也是一个不甘平淡的男人啊！ “王哥，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进入公检法。” 林致远说的正是王常松所想的，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小林，谢谢你。” 时间进入九点后，来参加满月酒的宾客陆续不断的进入酒店。 由于天气太冷，梁静和孩子还没有来，林致远便承担起了接待初中同学的任务。 “哎呀，林致远，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越长越帅了？”第一个到的是个女生，一见到林致远便惊叫了起来。 “这不是张薇吗？你也越长越漂亮了。” 林致远一句话说的张薇脸红了，身子扭了几下，“林致远，我听他们说你考上重点大学了，现在在哪上班呢？” “革钢热轧厂，你现在在哪呢？” “我初中毕业以后念了个中专，然后我爸找人帮我进了工商局。” “那可是好单位啊！” 两人说了几句话，林致远把她带到初中同学那桌。 随着时间推进，进来的宾客越来越多。 林致远意外的看到了徐大友。 “小林，你怎么也在这儿？”徐大友也很诧异。 “厂长，梁静是我初中同学。” “哦，这样啊！” 两人刚聊了两句，梁沛鲁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今天的宾客大都是冲着他来的，他迎来送往，忙活的一脑袋汗。 梁沛鲁是革安火车站的副站长，这年头铁路可是个吃香的好单位，火车票非常紧张，谁买票都得求到铁路，因此梁沛鲁结交下很多朋友。 他离着老远看到徐大友进来了，快步走了过来，“徐厂长，赶紧的，包间里请。” 徐大友和林致远说了一声，和梁沛鲁并肩向包间走去。 梁沛鲁特意多说了一句，“徐厂长，小林是我女儿同学，这小伙子真不错，有机会你可得提拔提拔人家。” 徐大友诧异道：“还提拔？上个月刚提的车间副主任，二十三岁，都创造革钢的记录了，这事你不知道？” 梁沛鲁也吃了一惊，“小林也没说过呀！这小子深藏不露，是个厉害人物。” 快到九点半时，一辆二零二吉普车将梁静，梁母，和姚叶拉到了酒店。 姚叶作为梁静的好闺蜜，一直在娘家陪着梁静。 梁静抱着孩子一出现在酒店大厅，就被众人围在其中，各种恭维话都快将他们淹没了。 “快让我看看，哎呀，这小丫蛋儿长得真好看。” “是，一看就像梁静，将来长大了肯定是美女。” “梁阿姨，你可真有福气呀！” 林致远站在旁边，和姚叶对了一下视线，姚叶的脸一红，急忙把头扭到一边。 又有好几天没见到林致远了，姚叶只觉得思念如潮水，快要控制不住了。 第128章 老同学 “来来来，咱们老同学好久没见面了，今天要好好喝一回。”举杯说话的黑胖子叫宋泽江，也是林致远的初中同班同学。 初中毕业后，宋泽江被他爸安排进了车队工作，成了一名大货车司机。 八十年代的大货车司机，可跟前世后期不一样，那时候车辆稀少，老百姓搬个家运个货，求到司机头上，都得好烟好酒供着。 那时候流传一句话，脚踩三块铁，到哪都是且（客人）。 不过司机也是分等级的，社会上就流传着一套开车十等人，把司机之间的差异说的很形象。 一等司机开小车，跟着领导混吃喝儿。 二等司机开公共，不撕票自己把钱剩。 三等司机开大客儿，亲属朋友前边坐。 四等司机开大板儿，不管拉啥都顺点儿。 五等司机开救护，不给加钱他不加速。 六等司机开出租，不吹风来不淋雨。 七等司机开链轨，那不平乎随便推。 八等司机跑长途，跟拉客的女子都贼熟。 九等司机开四轮，蹦蹦达达也交人儿。 十等司机开手扶，开车的一身土，坐车的颠屁股。 宋泽江开大货，属于第四等司机。在前世后期这种职业是最辛苦的，常年在外跑长途。但是在八十年代这个脑体倒挂的特殊时期，大货车司机还是个很吃香的职业。 宋泽江的自信也来自于此，一看到这些老同学们，他就热情的打着招呼，“我现在在车队开大货，大家要是有需要尽管找我，咱们老同学没说的。” 既然宋泽江提议喝一杯，同学们热情响应，大家举杯共饮。 因为父亲是劳模的原因，林致远初中并没有在本学区三十五中念，而是在革安最好的初中十五中念的。 十五中紧邻台町，干部子弟最多，所以他的初中同学层次普遍比较高，家世都比较好，像今天来的二十来人，大部分都有正式工作，老师，警察，事业单位的职员，还有几个和林致远一样，都是革钢的。 不过这年头大学生稀少，林致远他们班只出了三个大学生，班长和学习委员，再就是体育委员林致远。班长和学习委员都是女生，班长现在在省城盛天的神州医科大学学医，现在还没毕业，学习委员考上了燕京对外经贸大学，毕业后没有回革安，而是直接留在了燕京，这两位今天都没来，所以现场就只有林致远一个大学生，自然而然的，他成了大家的焦点。 这个年头通讯工具不发达，人们联系起来很不方便，再一个这时候也不讲究同学聚会，所以大家见一面很难。 很多人都不知道林致远的近况，这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的打听起来。 “体委，听说你分配到革钢去了？” “是啊，热轧厂。” “革钢好啊，工资高，奖金多，我想进也进不去。”说这话的同学叫余刚，他学习不好，没上高中，读的是革安技校，毕业后进了市阀门厂，现在厂子效益不太好，一个月只能挣三四十块钱。 余刚话音刚落，旁边的王大宁就不干了，“革钢那也得分地方，热轧厂是革钢效益最好的厂矿，挣的当然多了，你像我们附企公司就不行了，我上个月到手才五十多块钱。” 这帮人七嘴八舌，聊的热闹，有几个女生不停的询问林致远有没有对象。 林致远笑笑也不回答。 上学时他就特别帅，体育又好，学习又好，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现在毕业了，很多女生都在偷偷惦记他。 这时候的人都比较淳朴，条件也没差多少，同学见面没人炫富装掰，气氛非常融洽。 同学这桌吃的时间很长，其他客人都已经走了他们还没散。 大家聊的正热闹呢！梁静走了过来。 “哎呀妈呀，总算完事儿，饿死我了，给我让个地方，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梁静一来，不客气的把一个同学赶到一边，她坐下，抡起筷子就开吃，吃相十分恐怖。 “梁静，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你女儿呢？” 梁静嘴里含着饭，含含糊糊回答道：“孩子睡了，我让我妈先抱回去了，我这么长时间没和你们见面了，不得多唠唠啊！” 大家哄堂大笑。梁静和上学时一个样，还是那么开朗。 梁静吃的很快，她着急和同学聊天，三口两口就划拉饱了，吃饱喝足，她的目光在同学堆里转了一圈，“咦！沙菲菲怎么没来？” 听到沙菲菲的名字，林致远身子微微一颤。 沙菲菲是梁静上学时最好的同学，初中毕业后考上了革安师范学校，现在在历山区友谊小学当老师。梁静可是提前两个星期就通知她了，当时沙菲菲一口答应，说准到。 梁静没看到沙菲菲，又转过头去问其他同学，“菲菲来了吗？她是不是有事提前走了？” 所有人都摇头。 梁静有些生气了，她觉得凭她们两个的感情，沙菲菲不应该缺席自己女儿的满月酒。 所有人都看出梁静心情不好，有的女生劝了她几句，“菲菲是老师，说不定事情多，忙忘了。”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解释的时候，宋泽江往门口一指，“那不是沙菲菲吗？” 众人一起扭头，大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儿，穿着淡蓝色的棉大衣，戴了一个大大的黑墨镜，还裹了一条围巾，这副打扮几乎把整张脸都藏了起来。 “菲菲，你总算来了。”梁静飞奔着迎了上去，一把抱住沙菲菲，“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差点都生气了。” “梁静，实在对不起，有事耽搁了。”沙菲菲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塞到梁静手里，“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 梁静拉着沙菲菲就往里走，“菲菲同学们都在，你赶紧过去打个招呼，饭菜都凉了，我让厨房再新炒两个。” “不，不用，我马上就得走了。”沙菲菲十分抗拒，她极力摆脱了梁静，转身就想往外走。 “菲菲，你这是怎么了？生我的气了吗？怎么的也得吃口饭啊！”梁静追了一步。 哪知道沙菲菲竟然退了回来，她小小的身子在发抖，梁静看到，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往前走一步，沙菲菲就惊恐的后退一步。 梁静立刻就意识到，这个人和沙菲菲关系肯定不一般。 第129章 人渣 “菲菲，这是你同学吧，也不说给我介绍介绍。”绿棉袄看样子是个自来熟，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手，“你好，我是菲菲的对象，我叫任凯。” 梁静看了一眼沙菲菲，虽然沙菲菲带着一副几乎有半张脸大的墨镜，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梁静仍然能感觉出沙菲菲在害怕。 “菲菲，你什么时候找的对象？怎么都没告诉我？”梁静心生疑惑，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正常的反应，但她还是礼貌的伸出手和任凯握了一下。 “小任是吧，我是菲菲的同学梁静，你们还没吃饭吧？赶紧里边儿请，我让厨房再给你们炒几个热乎的菜。” “不用！” “好啊！” 这两个完全相反的声音分别从沙菲菲和任凯嘴里发出。 梁静看看沙菲菲，再看看任凯。 任凯的眼神明显阴沉了下来，他上去一把拽住沙菲菲的手，“菲菲，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吃饭呢？走，我也去见见你的同学。”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沙菲菲几乎是被这个任凯拖着往前走。 沙菲菲的声音甚至已经带了哭音，她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任凯，我请你去别的地方吃，这里都是我同学，我求你了，给我点面子。” 任凯的嘴凑进沙菲菲耳边，“怎么滴？嫌老子给你丢人了？老子今天偏要在这里吃饭，你要是不听话的话，老子就告诉你这群傻掰同学，老子早就睡过你了。” 这句话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沙菲菲马上就变得像绵羊一样乖巧。 任凯拖着沙菲菲到了同学这两桌，也不用人介绍，他主动抬手和所有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沙菲菲的对象，我叫任凯，我们有点儿事来晚了。来，让个地方，我还没吃饭呢！” 任凯大咧咧的把一个同学赶到一边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拍着桌子喊服务员，“服务员，拿两套餐具。” 随后他一拽沙菲菲，“坐呀，你不饿吗？” 虽然沙菲菲戴着大墨镜，但很多人都看到她在流泪，泪水从墨镜缝隙中流出，顺着脸颊一路流淌。。 不过既然这个任凯自称是沙菲菲的对象，大家都抱着这是人家家务事的心态，谁也没有多说话。 林致远坐的离任凯不远，他冷眼看着这个人在那表演，没人看得出林致远心中已然怒火滔天。 很快，服务员送来了两套餐具，摆在了任凯和沙菲菲面前。 任凯抄起筷子正准备吃，林致远站了起来，“等等！” 任凯疑惑地抬头。 林致远和颜悦色的对沙菲菲说道：“菲菲，这些菜都凉了，梁静去厨房给你们要新菜了，等等再吃。” 沙菲菲没说话，任凯却笑了，“这位同学，谢谢了，我这人不讲究，凉的我也能吃。” 他话音刚落，林致远抡起胳膊，对准他的脸，直接扇了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声音之大，响彻整个革安大酒店的一楼大厅。 不只是同学，就连服务员都惊呆了。 任凯被这一记耳光直接抽得滚在了地上，捂着脸哼哼唧唧的半天都爬不起来。 “致远，你疯了？”刚从厨房里出来的梁静，正好看到这一幕。 其他几个女（河蟹）同学眼中也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林致远却不管这些，直接坐到了沙菲菲身边，一伸手把沙菲菲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指着任凯就开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同学在这里吃饭，有你坐的地方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敢说是菲菲的对象，我告诉你，菲菲是我女朋友，从今天开始离她远点，不然老子见你一次灭你一次。” 二十多名同学听到林致远的话木立当场，所有人都傻了，包括沙菲菲在内。 沙菲菲扭过头，流着泪的眼睛透过墨镜不敢相信的看着林致远。 “卧…槽…雷…马…”任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左半边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哎哟，还敢还嘴？”林致远上去又是一脚，直接把任凯蹬出去三米开外。 同学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宋泽江、余刚、王大宁几人急忙上前，试图安抚林致远，“致远，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发什么疯？” 还有人想去扶任凯，被林致远一声大吼吓住了，“别扶他，谁扶他我跟谁急。” 这时，听到动静的王常军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副场景也有些呆住了。 林致远在他心目中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形象，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儿，吓着你们了吧？”林致远瞬间恢复常态，先后跟几个同学和王常军道了歉，随后他弯下腰，在沙菲菲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菲菲别怕，今天我就帮你解决了这个混蛋，有我在，他以后不敢再骚扰你了。” 呜呜呜…… 沙菲菲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同学们心里七上（河蟹）八下，难道说林致远真的跟沙菲菲搞对象了，他跟那个任凯是情敌？ 可是怎么可能啊！ 在我们班，沙菲菲也不算长得好看的啊！ 有几个自认颇有几分姿色的女生都在咬牙。 林致远分开众人，走到任凯身前，任凯胆怯的后退了一步。 从刚刚挨的那一巴掌来看，这个大高个挺能打，自己干不过他。 林致远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白牙，这样子挺吓人。 “走，咱俩上外面聊聊去。”林致远往门外一指，王常军担心再出什么事，上前一步，刚想说什么，被林致远制止了。 “王哥，没事，我就是跟他聊聊，你们谁都别跟出来。” 林致远扳住任凯的肩头，硬是把他推出了饭店门外。 “累，累，想干什么？”任凯捂着自己的左脸，胆战心惊的看着林致远，林致远从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随后往任凯脸上吐了一个烟圈，“你叫任凯，家住在友谊街，你从小丧父，没人管教，十二岁，你小学没念完就辍学了，十四岁，你妈被你气死了，你姐被你逼的远嫁到了外地，你就是街面上最不入流的小混混，就是一摊臭狗屎，谁都可以踩你一脚，你连茅坑里的蛆都不如，活着只能浪费空气和粮食，渣滓两个字会写吗？那就是说你的。” 林致远骂的太恶毒了，听得任凯怒火中烧，终于，他实在压制不住，再次向林致远冲过来，“尼玛，老子跟你拼了。” 林致远一闪身，伸脚一绊，任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林致远单膝跪在他的身上，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向上一薅，随后又大力的往下一压，砰的一声，任凯的脸重重的撞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鼻梁骨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骨折声，鼻血当时就流了出来，染红了一小片地面。 第130章 管定了 “来呀，不是要跟我拼命吗？”林致远的声音几乎不带任何人类情感，他冷冰冰的低头看着瘫在地上的任凯，仿佛那就是一只蛆虫。 任凯趴在地上，呜呜的叫着。他的脸刚刚被林致远打肿了，现在鼻梁也骨折了，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窝……槽……”看样子这小子还是不服。 林致远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抓住任凯的头发向上一提，随后再次砸向地面。 既然你硬气，那就打到你服为止。 你还别说，任凯的抗击打能力真强，这要是换做别人早就晕八百回了，可是他依然保持清醒。 任凯自己也恨不得现在晕过去，这样就不用受如此的羞辱和痛苦了。 革安大厦是站前最繁华的所在，今天又是星期天，街上人来人往。 大厦门口有人打架，立刻吸引了一大群人跑来围观。 林致远薅着任凯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把他往大厦旁边的小胡同里拖。 任凯呜呜的叫着，他想挣脱，但是林致远的手就像老虎钳子一样，根本挣脱不了。 短短二十多米的路，对任凯来说就像地狱一般残酷，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骇人的血迹。 任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这个人了，难道说他真的是沙菲菲的对象？ 小胡同里没什么人了，林致远松开手，任凯就像破口袋一样瘫软在地上。 他喘着粗气，近乎哀求的望着林致远，“根们，窝到底怎么得罪累了？” 林致远蹲下身，又冲他脸上吐了一个烟圈，“你是不是记性不好？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菲菲是我对象，你说你哪儿得罪我了？” “窝明白了，窝以后一定离菲菲远远的，根们，累就放过窝吧！” 看着任凯眼中闪烁不定的光，林致远就知道这小子一定在玩什么鬼心眼，只不过现在是忌惮自己的武力，不敢和自己硬刚。 咳！呸！ 林致远冲任凯脸上吐了一口痰，随后站起身，三接头大皮鞋踩在任凯的脸上，用力的碾了碾，“小逼崽子，我知道你不服，不过没关系，咱们可以慢慢玩儿。” 任凯的鼻梁骨已经被剧烈碰撞过两次了，现在林致远的大皮鞋又上来了，疼的他眼泪长流，鲜血混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滴，他拼命求饶，“根们，窝服了，窝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找沙菲菲了。” 林致远转身离去，没有再看这个像死狗一样的男人一眼。 回到酒店，他发现所有的同学都站在酒店门口，关切的望着他，但是没人敢问他。 刚才林致远的凶狠确实把大家都吓到了。 林致远一拱手，“对不住了，同学们，没控制好情绪，让大家受惊了，尤其是各位女（河蟹）同学，哪天有时间，我摆酒赔罪，给大家压惊。” 说完，他直接走到沙菲菲跟前，伸出一只手，“菲菲，你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我送你回家。” 沙菲菲依然戴着那个大墨镜，抬头看着林致远，她迟疑着，林致远却不管那些，一把拉住沙菲菲的手，“走！” 林致远带着沙菲菲扬长而去，留下了一群瞪大眼睛的吃瓜群众。 “难道说林致远真的跟沙菲菲搞对象了？”一个面目姣好的女（河蟹）同学，非常不甘的说道。 “不可能，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梁静斩钉截铁的作出了判断。 王常松拉了妻子一把，示意她别多说话。 王常松比这些同学要大好几岁，再加上是军人，生活阅历比这群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丰富很多。 他已经大概猜出林致远刚才为什么大反常态。 想不到这个林致远，还有一副侠肝义胆，这个人，可交。 ****** 十二月的寒风中，林致远骑着二八永久艰难前行，沙菲菲坐在后座上，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 从站前到铁东永昌街，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林致远捏了一下车闸，大长腿驻在了地上，自行车停在了一家面馆门口。 “下来吧，我带你去吃碗面。” 沙菲菲慌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呢？刚才你一口东西都没吃。”林致远很坚持。 沙菲菲无奈的下了车，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跟在林致远身后进了面馆。 林致远点了一碗鸡汤抻面，然后坐在对面，安静的看着沙菲菲吃饭。 沙菲菲的眼泪一颗一颗从墨镜后面流淌出来，掉在面碗里。 林致远一阵阵心疼。 今天他之所以痛打任凯，是因为他想到了前世沙菲菲那可悲的命运。 沙菲菲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在她小学时，父亲工伤去世，是母亲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的。 其实沙菲菲的学习成绩很好，如果不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她完全能考得上高中，但是家中只有寡母一人挣钱，生活的很艰难。沙菲菲在初中毕业后便考取了免学费的师范学校，毕业后成了一名小学老师。 按理说，这样的一生虽不会大富大贵，但也平平安安。 但是就在今年秋天，沙菲菲在下班回家路上，遇到了小流氓任凯。 任凯在纠缠了沙菲菲两天后，发现没有男人为这个女老师撑腰，他的胆子变大了。 在一个夜晚，他尾随沙菲菲，把她挟持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巷中，坚强了她。 在八十年代，女子失贞可是天大的事，受侮辱的女子命运可悲至极，要么一辈子不能出嫁，要么只能凑合嫁给老光棍儿。 从小没有父亲的沙菲菲性子柔弱，她也不知道如何反抗，只想去死。 但是任凯早就把她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他威胁沙菲菲，“槽你妈的，你要是敢自杀，老子就把你妈也杀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沙菲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从此过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不但要继续受任凯胁迫，而且每个月的工资还要供他吃喝玩乐，就连今天她给梁静包的红包，都是管同事借的。 这个时候女人讲究的是从一而终，要不姚叶怎么会在离婚后心如槁木，万念俱灰。 陈旧的观念害死人啊！ 在沙菲菲看来，既然她的第一次被任凯夺走了，那就只能嫁给他了，不然没人会要她。 沙菲菲只能委曲求全，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今天林致远的出现，就如一把利剑，将沙菲菲暗无天日的生活劈开了一道裂缝，露出了一丝曙光。 林致远温声软语的劝着沙菲菲，“菲菲，你多吃点，你放心，你的事儿我管定了。” 能让林致远如此暴怒，愤而出手的真正原因是任凯不但吃沙菲菲的，喝沙菲菲的，这个混蛋还打人，每次喝了酒就拿沙菲菲当沙包打，这个混蛋还得意洋洋的到处宣称，女人不能惯，不打不老实。 一九九零年，也就是莎菲菲和任凯结婚后的第二年，沙菲菲被任凯活活打死了，法医尸检时发现当时沙菲菲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了 沙菲菲的寡母听到这个消息，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中年丧父，晚年丧女，女儿没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再没什么留恋的了。 任凯这个混蛋断送了三条人命，在当时的革安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 沙菲菲的同学、同事、邻居，纷纷在请愿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要求严惩任凯。 最终，一颗子弹结束了这个渣滓的罪恶一生。 第131章 悲情母女 当时的林致远还在异地打拼，他是在过年回家时听同学说起此事，才知道沙菲菲这么年轻就没了，当时的林致远唏嘘不已，为此心情低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原本这段记忆已经被他封存，但想不到今天居然亲眼见到沙菲菲和那个渣滓。 林致远当然不会再让悲剧重演，好歹现在沙菲菲还没有和任凯结婚，一切还来得及。 沙菲菲明显是吃不下饭，她只吃了几口面条，喝了一点汤便放下筷子，“林致远，今天谢谢你了，你回去吧！” “我说过要送你回家的，也说过会帮你解决困难，沙菲菲，你信不信我？”林致远目光坚定的凝视着她。 虽然隔着一层墨镜，但沙菲菲仍然能感觉到林致远的诚意，她再次哽咽了，“林致远，我谢谢你，但你根本不知道任凯是什么人，把他逼急了，他会杀人的……呜呜呜……” 林致远笑了，“菲菲呀！你就是太单纯了，任凯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你还真信他敢杀人啊？刚才我把他打的鼻口窜血，他不也服软了吗？他那种欺软怕硬的怂货，也就只能吓吓你这种小女孩了。” 小女孩？ 沙菲菲听到这三个字，恍如隔世，自从认识任凯之后，她就与女孩儿这个词再无半点关系了。 沙菲菲想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就是那个混蛋，用刀子逼着自己脱掉一件件衣服，她的世界再也不见任何色彩，变成了死气沉沉的一片灰暗。 沙菲菲捂住脸，无声的哭泣着，“林致远，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那点事儿吗？”林致远故作轻松的说道，“菲菲相信我，再过几年你回头看，你就会发现曾经你看着比天还大的事，其实就是一粒芝麻，根本就不值一提。” “除了他，不会有人再要我了……呜呜呜，我的一辈子都毁了。” “谁说的？菲菲，你这么漂亮，还是老师，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林致远犹豫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哄我开心，但是哪有人会愿意接受一个破……”沙菲菲最终没有说出那个鞋字。 “别胡说八道，你是好女孩。”林致远终于下定了决心，隔着桌子，他伸出手，握住沙菲菲那只冰冷的几乎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柔声说道：“你忘了刚才我在酒店说过，你是我的女朋友。” “林致远，我知道那是你为我解围……”沙菲菲终于抬起头了。 “谁说的？”林致远把沙菲菲拉了起来，“走，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林致远把沙菲菲拉到面馆外面，“上车。” 沙菲菲迷迷糊糊的上了二八永久的后座，林致远骑着车把她带到了小市场，买了几样水果。 “林致远，你这是要干嘛？”沙菲菲终于忍不住了。 “去看咱妈也不能空手啊，总得买点礼物，毕竟是第一次登你家门。”刚才林致远已经下定决心了，为了救沙菲菲的命，他这个不婚主义者宁肯改变原则。 割肉喂鹰，舍身饲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为了三条人命，值了！ 沙菲菲就这样像做梦一样，带着林致远回了自己家。 林致远一进屋，就冲着沙母鞠了一个躬，“阿姨好，还记得我不？我是菲菲的初中同学林致远，现在是菲菲的男朋友。” 沙母惊愕了半天。她见过任凯，知道女儿正在和任凯搞对象，怎么又跑来一个帅小伙儿自称是女儿的男朋友？ 沙母当然不同意女儿和那个小混混纠缠在一起，但是，不论她怎么劝，女儿都铁了心。 守寡半辈子的沙母，看到女儿怎么坚决，哪能猜不出女儿的真实情况，她流着泪把女儿搂在怀里，“菲菲，这就是咱女人的命啊！咱们娘俩的命怎么这么苦？” 母女俩抱头痛哭。 前世后期的人可能会觉得这个时代的想法太过愚昧，但在这个时代，这就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被绝大多数人接受。 沙菲菲见母亲怔怔发呆，小声的叫了她一声，“妈！” 沙母这才如梦初醒，她当然听过林致远的名字。女儿上初中时，林致远是十五中的风云人物，学习好，体育好，长得很帅，当时很多女孩家长都把林致远当成最佳女婿人选。 沙母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切居然会成为现实，林致远提着礼物敲开了自己家门，说他是女儿的男朋友。 沙母在欣喜过后，一颗心马上又沉入谷底。 林致远一定不知道女儿和任凯已经在一起了，不然以他的条件，又怎么会接受女儿？ 沙母的笑容都是僵硬的，“林致远，我记得你，快，快请坐。” 沙母把林致远让进屋里，林致远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和沙母谈天说地。 沙母借着烧开水的功夫，把女儿拉到了厨房，询问她这是什么情况？ “女儿，我知道你这个同学的条件很好，但是他知道任凯吗？如果他知道了，还能要你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林致远没发觉，但是任凯如果察觉了这件事，他又得去单位闹你了。” “妈，就在刚才，林致远把任凯打了，他应该是全知道了。”沙菲菲低着头，把刚才在革安大酒店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沙母又惊又喜。 惊的是林致远打了任凯，恐怕今后会有麻烦。 喜的是林致远明知道女儿已经被任凯霍霍了，他还愿意当女儿的男朋友。 沙母翻出了家里最好的茶叶，把几个茶杯洗的干干净净，用最大的热情欢迎林致远的到来。 在此时的沙母看来，林致远就是她们这对没有男人撑腰的孤儿寡女的救世主。 林致远喝了一杯茶后，盯着沙菲菲的眼睛问道：“你把任凯的具体地址告诉我。” “林致远，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犯不着为他那种混蛋毁了前程。”沙菲菲急的眼泪涟涟，她是真的担心林致远，任凯那种混蛋，狗急了跳墙，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放心吧，菲菲，我问他家的地址只是要和他讲道理，不会动粗的。” 沙菲菲还要再说什么，被沙母轻轻拽了下衣角。 沙母冷静的看着林致远，“小林，如果你真准备去找郑凯，那麻烦你顺手把菲菲的行李拿回来。” 沙菲菲被任凯坚强之后，已经被迫和他住在了一起。 沙母这么说，既是试探林致远的态度，又想女儿彻底摆脱任凯的纠缠。 这个苦了大半辈子的寡妇，可比她女儿有心眼儿。 “行，阿姨，这事交给我了。”林致远奔儿都没打就同意了。 第132章 一事相求 林致远在沙家喝了两杯茶后，告辞离开，临走时他信誓旦旦的对沙菲菲说，“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从沙家出来，他再次拨通了周海留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 周海不在，还是他的大哥周天接的电话。 周天一听是林致远，表现的很热情，“林兄弟，周海出车去了，晚上四五点钟能回来，要不你上我这来，等他晚上回来，咱三喝顿酒，光听周海说你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你的面。” “周大哥，实在对不住，今天晚上我有事，明天，明天我一定过去，专门请你。”周天要请他喝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林致远连连赔罪，挂了电话。 他回青年宿舍睡了一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闹钟响了，林致远起来后，去楼下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是周海接听的。 “海哥，我有事求你。” “兄弟，跟哥哥这么客气干什么？有什么事尽管说。”周海还是一如往常的豪爽。 “电话也说不清，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刚交完车，正好没事儿，我去找你吧。” 两人定好，半个小时后在青年宿舍门口见。 很快，林致远就见到了穿着一身蓝色棉服的周海。 “兄弟，啥事儿啊？还不能在电话里说，整得神神秘秘的。”周海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该不会是你把那个东桑国的女翻译弄大肚子了吧？你放心，小诊所我还真认识几个，保证安全。” 林致远嘴都要被他气歪了，还真没看出来，这位海哥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海哥，我是想跟你打听个人，任凯你知道吗？他家住在历山友谊街。”林致远之所以找周海打听这事，是因为周海之前曾经跟他说过，他小时候练武，身手极佳，从他暴打邱德瑞就能看得出来，为此周海差一点就走上犯罪道路，幸亏他当时进了革钢当了工人，不然革安街头又会出现一名棍棒。 在喝酒时，周海曾经跟林致远吹嘘过，自己和革安几大棍棒都交过手，不打不相识，那几个大棍棒见了自己都称兄道弟的。 “任凯？”周海努力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听过，干嘛的？” 林致远耐着性子将沙菲菲的事说了出来，“海哥，这个任凯一点人味儿都没有，我同学好好一个小姑娘都要被他逼的自杀了，我这个同学从小命苦，小学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寡母，任凯这个混蛋就是欺负我同学家里没有男人撑腰，这事儿既然被我看到了，我就不能不管。” “卧槽！”周海听完，气的双眉倒立，“妈蛋，这样的混球不整死还留着过年吗？你知道他家住哪吗？走，咱俩现在就过去。” 不等林致远反应过来，周海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走，兄弟，上车。” 友谊街离双山路并不远，打车大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周海的意思是直接去找任凯，上去暴打一顿，先出了气再说。 林致远想的却比周海全面，“海哥，我别的不怕，就怕他再去骚扰我同学，咱俩现在有空能过去找他，但是我们总不能天天守着他吧？” “兄弟，那你的意思是？” “找个他怕的人，让这个混球离开革安……” 十分钟后，周海带着林致远出现在友谊街一家台球厅门前。 一掀开棉门帘，林致远差点被奔涌而出的二手烟给顶出来，一间三十多平的铁皮房内，摆了两张案子，面里烟气罩罩，都看不清人脸，也不知多久没擦过地了，地上全是烟头瓜子皮，鞋踩在上面都粘脚。 就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黑压压的全是人头，林致远粗略的数了一下，至少有二十多个人，全都是年轻小伙子。 台球，这项起源于欧洲的绅士运动，在八十年代的神州沦为街头小混混的最爱，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 周海显然也被里面的味道刺激到了，他捏着鼻子喊了一声，“青子在不在？” 这一嗓子二十多个小伙子一起回头看他，其中一个剃着寸头穿着绿色军大衣的小子，将手里的台球杆往案子上一扔，“你谁呀？青子是你叫的吗？” 周海瞪着这个小子，手一指，“小逼崽子，今天晚上我有事，不想跟你浪费时间，不然我就教你怎么做人，你去跟青子说，周海来了，让他赶紧出来。” 寸头小伙不服不愤，刚想上前理论，就看见里间的门帘一挑，出来一个刀条脸汉子，离着老远就喊上了，“海子，你怎么有空上我这来了？赶紧的，屋里请啊！” 随后青子瞪了寸头小伙一眼，“这是海哥，以前体校武术队的，专门练散打的，就你这直不楞登的性格，要是再不改，早晚得被人打死。” 寸头小伙一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周海有些不耐烦，“青子，咱们出去说话，你这里太辣眼睛了，我他妈都看不见人了。” “你等等，我穿个棉袄。”青子回里屋套了一件大棉袄，跟着周海走到了外面。 “海子，什么事？” “青子，你认识任凯不？”周海半句废话没有，直奔主题。 青子先是一愣，随后点头，“认识，这附近的一个小混子，经常上我这打台球，以前穷的满兜划拉不出两个钢蹦，最近也不知交了什么桃花运，听说泡上一个小学女老师，那个女的也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把自己的工资都给这小子花了。” 周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林致远突然说了一声，“青哥，你说的这个女老师是我同学，今天我就是为这事儿来找任凯的。” 青子闹了个大红脸，“哎呀，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这事跟你有关系，你看我这张臭嘴。” 青子轻轻打了自己一耳光。 周海重重的一跺脚，“狗屁迷魂汤，我兄弟的同学是被任凯拿刀逼着的，他这个同学命苦，从小没了爸，家里只有一个老妈，孤儿寡母的多不容易，任凯就能欺负这样的可怜人。特么的，我当时听到以后肺差点没气炸，青子，你肯定认识他家在哪，走，带我过去。” 青子二话不说，在前领路，“卧槽他妈，这小子还是人吗？这特么的敲寡妇门，挖绝户坟，专干缺德带冒烟的事儿，海子，今天这事算我一份，只要不把他打死就行。” 林致远拦住了他们，“两位哥哥，除了打他出顿气外，小弟我还有一事相求……” 第13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黑暗中，林致远的双眼寒光闪烁，“我想让这个混蛋离开革安。” “行，那还不容易，往后我见着小子打一次，我看他还能在革安呆着吗？”青子不假思索，痛快答应。 周海一咧大嘴，重重的拍了青子一下，“够意思，哥们，反正不能饶了这混蛋。” 三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任凯家楼下。 青子一马当先上了楼，任凯家在五楼，一扇暗红色满是铁锈的破门还贴着去年的春联福字。 青子一指大门，“就是这家，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马上不就知道了。”周海急不可耐，伸手就开始哐哐敲门。 周海的力气很大，敲门声整个楼栋都能听得到。 不多时，里面传出一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谁呀？” 声音很怪异，像是捏着鼻子说的话，林致远知道，那是因为任凯鼻梁骨折的原因。 青子抢先答道：“我，你青哥，凯子，开门。” “青哥，你怎么来了？”任凯的声音里明显多出了一分恐惧。 “少特么废话，开门，有好事找你。”青子的耐心也就到此为止。 咯吱…… 破铁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终于开了。 脸上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样的任凯探出头来，外面太黑，他只模模糊糊看到三个人影，但是青子没有给他仔细观察的时间，直接闯了进去。 林致远和周海紧随其后。 屋里亮着灯，这下任凯终于看清来人是谁了，当他看清林致远的脸后，吓得转身就往里屋跑，被青子一把薅住脖领又拽了回来。 林致远围着任凯转了半圈，他看清了屋里的摆设。 不出所料，屋里没有几样像样的家具，寒酸至极，但是收拾的还算整洁，不用问，这肯定是沙菲菲的功劳。 一张一米五的老式双人床上，并排摆着两个枕头，两套被子。 破旧的折叠桌上有半瓶白酒，摊开的报纸上还有一堆花生，很显然，在他们进门之前，任凯正在一个人喝闷酒。 就在林致远打量屋里陈设的时间里，任凯哆嗦成了一个，就好像身体里装了一个小马达。 青子一拍他的后背，“你冷吗？抖什么？” “青，青哥，窝，窝……”任凯窝了半天也没说出下半句。 林致远终于看完，回过头来，淡淡道：“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任凯吓得都要哭出来了，他又怎么能想到林致远居然会找到自己家来，他极力想做出一个可怜的表情，但是可惜了，他的脸上被白纱布蒙着，只能露出眼睛和嘴，“这位大哥，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本来任凯确实是存了报复林致远的心理，他想的是，自己的伤好了之后，找青子会几个人暴打林致远一顿，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时间还没过呢，人家居然带着青子上门来了。 看这茬架，人家的交情可比自己好多了，一瞬间，任凯万念俱灰，他现在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命。 林致远一句废话都不想和这个渣滓多说，“我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把菲菲的行李收拾好带走，你有意见吗？” 任凯哪敢有意见，他急忙摇头，可是摇头的频率过大，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哎哟一声，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 青子骂骂咧咧的踢了他一脚，“起来，谁允许你蹲下了？” 任凯只好忍着疼又站了起来。 林致远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是，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最好马上离开革安，这个你有意见吗？” “啊？”任凯这回这是真的哭了，“大哥，我以后保证不去找沙菲菲还不行吗？离开革安你让我上哪去啊？我怎么活？”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林致远突然伸手，摁在了任凯的鼻子上，稍微一发力，任凯便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大哥，疼，疼！”任凯这回真的是涕泪长流。他那脆弱的鼻梁已经经受不住任何风吹雨打了。 青子抬腿重重的踢着他屁股一脚，“瘪犊子，之前我不知道你这么混蛋，要是知道，不用老弟动手，我先把你打死。” 青子的力道很大，任凯被他直接踢的扑倒在地上，他那百般蹂躏的鼻子，再一次碰到了水泥地，这一次比较干脆，任凯直接疼昏了。 林致远进了厨房，接了一盆凉水，对着任凯兜头浇下。 这十冬腊月的，凉水浇头，那滋味可想而知，任凯当时就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泣不成声，“你们也特么的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你也配做人吗？想想你对菲菲之前做过什么，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早就弄死你一百遍了。”林致远的声音就和这凉水一样冰冷。 周海和青子两人对视一眼。他们谁都没想到外表斯斯文文的林致远出手会这么狠。 周海冲青子使了个颜色，青子会意，蹲下身子，盯着任凯的眼睛，“瘪犊子，你听好了，你不离开革安也行。” 任凯大喜，“青哥，谢谢了。” “但是……我看你小子不顺眼，以后我天天来找你，天天打你一顿。” “别啊，青哥。”任凯真害怕了。青子的台球厅就住这附近，抬腿就到，他说天天打自己一顿可不是说着玩的，人家真有这方便条件啊！ 青子冲任凯邪恶一笑，“瘪犊子，你是知道我的，我说话从来算数，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任凯身子一抖，“青哥，这位大哥，这事就不能商量商量了吗？” 周海实在忍不住了，上去就给了任凯一脚，“尼玛，怎么这么磨叽？走还是不走？你给个痛快话。” 周海是练武术的，这一脚的力道，直接把任凯踢的滑行了两米，后脑撞在了床上，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别打了，我走，我这就走还不行吗？”任凯跪地求饶。他也看出来了，他如果不走，这三个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林致远目标达成，没再说什么，在屋里找出两个编织袋，把沙菲菲的行李和个人物品都收拾好，临出门的时候，林致远回头一笑，“对了，明天我还来，你要是不走我就再打你一顿。” “我走，我这就走！”落汤鸡一样的任凯浑身颤抖，这回他是冻的。 林致远扛着两个编织袋下了楼，“青哥，多谢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兄弟，你是海子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客气什么！” 林致远和周海走到胜利路边，费了挺大劲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永昌街沙家。 周海没上楼，林致远背着两个编织袋敲开了沙家的门。 沙菲菲看到林致远真的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拉了回来，感动的泣不成声。 “菲菲，不用怕，任凯已经答应我离开革安了，以后你就安全了。” 沙菲菲眼中含着泪，她很想扑到林致远怀里，痛快的大哭一场，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脏了，配不上林致远。 沙母在后面同样感动的老泪纵横。 她守寡十多年，没有男人撑腰，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第134章 强一万倍 第二天下午四点，林致远和李涛说了一声，提前从厂子出来，他先在附近的商店花四十块钱买了两条人参烟，然后去了友谊街的台球厅，再次见到了青子。 “青哥，昨天的事谢谢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青哥一定要收下。” 青子一见林致远送的是两条人参烟，有点意外。 这个年代，人参烟可是好烟，要两块钱一包，一般老百姓根本抽不起。 林致远这一出手就是两条，钱倒是小事，关键是这态度，让青子心里十分舒服。 “兄弟，你这也太客气了，我也没干什么。”青子假意推脱了两下。 “青哥，一定要收下。”林致远硬是把烟塞到他手里。 “行，兄弟，那我就不客气了。”拿人家的手短，青子穿上外套，“走，咱们再上那个瘪犊子家看看，他要是没走，我就再削他一顿。” 这正是林致远的来意。 两人又上到五楼，青子哐哐的敲门，但是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看来这小子已经走了。” 林致远不放心，下楼问了几个邻居，从他们口中得知，中午的时候，任凯背了一个大包，离开了家，不知道去哪了。 林致远这才放下心来，他再次谢了青子，骑车到了友谊小学，沙菲菲的工作单位。 这个时候学生已经放学了，校园里很安静，在进校门的时候，门卫大爷拦住他，问他找谁？ 林致远极大声的回答道：“大爷，我找沙菲菲，我是他对象。” “你是他对象？”大爷不禁多看了林致远两眼，满腹狐疑。在他的印象中，经常有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来接沙菲菲下班，明显不是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大爷也不好多问，挥挥手让林致远进去了。 林致远一路打听，找到了沙菲菲所在的办公室。 还没到下班时间，老师们正在备课批改作业，办公室里一片安静，林致远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很多女老师都抬头看着林致远，不知道这个帅哥来找谁？ 沙菲菲也看到了林致远，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菲菲，我来接你下班。”林致远走进屋，深情的凝视着沙菲菲的眼睛。 这个举动果然引起了那些女老师的惊叹声。 沙菲菲和任凯的事，这些老师基本上都知道，现在突然出现了高大帅气的林致远，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 “菲菲，你怎么……”一个女老师本来想问你怎么换对象了，但是话说到半截，意识到不妥，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有年纪大的老师站了起来，“菲菲，给我们介绍一下呗，你对象是干嘛的？” 沙菲菲哪好意思啊！她再傻也知道林致远昨天说的那些话是在安慰她。 林致远主动说道：“各位老师好，我和菲菲是初中同学，我现在在革钢热轧厂上班。” “热轧厂，好单位啊，听说这家厂子的奖金可高了。” “菲菲，你男朋友好帅呀！” “同学好，知根知底的。” 听着身边人的恭维声，沙菲菲终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年级组长给了沙菲菲假，“菲菲，既然你对象来接你了，你就早走一会儿吧！”这个待遇可是之前任凯从没有过的。 沙菲菲跟着林致远出去了。 她一走，办公室里就热闹起来了。 “哎呀，怎么回事？我记得菲菲的对象不是一个小混混吗？就在这附近住，才几天功夫就换人了。” “这个小伙长得这么帅，他不会是不知道菲菲有对象的事儿吧？” “白瞎这个小伙儿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老师，很为林致远惋惜。 年级组长拍了拍桌子，“不要在背后议论同事。” 最后，她也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个小伙子要比以前那个混混强一万倍，我替菲菲高兴啊！” ****** 林致远和沙菲菲推着自行车，出了友谊小学的大门。 沙菲菲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两人并肩向南骑去。 一直走到胜利路上，距离友谊小学远了，沙菲菲这才抬头，“林致远，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回家。” 林致远凝视着她，“菲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任凯已经离开革安了，我估计他短时间内是不敢回来了。” 沙菲菲扭过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好到足以让她喜极而泣，好到让她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感谢林致远，她只能不停的说谢谢谢谢。 “林致远，明天你不用来接我下班了，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对你影响不好。”沙菲菲轻声说道。 “菲菲，你知道我做这一切的用意吗？” “知道，你不想任凯那个混蛋耽误我一辈子，还有，你不想我做傻事。” “你知道就好，所以就甭废话了，我不敢保证每次都有时间接你，但是在这一个月内，只要我有空就去你们学校。”林致远抬起眼睛，正视前方，看着眼前这条胜利路。 胜利路是革安的交通主动脉，双排六车道的马路在八十年代可是很少见的。 在林致远的视线中，这条漆黑的大马路像一柄利剑，直插远方。 “菲菲，看到这条胜利路了吗？一九四八年，我们的先辈就是踏着这条路赢得了解放革安的战争，我希望你能看到这条路的远方，看到未来，还是那句话，再过几年你回头看，你现在看得比天大的事到时候就是个笑话。” 风很大，天很冷，但是沙菲菲的心很热。 林致远一直把沙菲菲送到楼下，又耐心的叮嘱了她几句之后，这才调转车头，往北骑去。 路过人民商场时，他拐了个弯儿，去看了干妈。 老李太太看林致远来了，又张罗着给他做饭。 炒茧蛹子，木须干豆腐，酸菜炖棒骨，再来一个萝卜片蘸酱，配上二两白酒，有吃有喝真叫美。 林致远做了好事，心情很舒畅，边吃边聊边笑。 老李太太看出干儿子很高兴，便问他有什么好事，林致远也没隐瞒，把沙菲菲的事说了出来，不过他没指名道姓，只说是他一个女同学。 老李太太一拍大腿，恨声道：“这种小兔崽子不干人事，就应该把他抓起来吃枪子，致远，你做的对，干妈没看错你，你是好样的。” “那是，干妈，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林致远喝了二两酒，开始吹牛了。 东北老爷们的通病，在他身上也不能幸免，灌二两马尿就开始顺嘴胡咧咧。 老李太太突然想起什么，“致远，过了年你就二十四了吧，也该找对象了，我可提醒你，你帮助女同学可以，但是不能陷进去，我干儿子这么好的条件必须得找一个好姑娘，要不干妈帮你划拉一个？” 林致远汗都下来了，瞬间醒酒，“干妈，我还小呢，这事不着急。” “还小，你干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都结婚了。”老李太太很不满。 第135章 倒爷 “天哥，海哥，我敬你们一杯，尤其是天哥，咱们俩可是第一次喝酒。”林致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他对面的就是周天、周海两兄弟。 林致远不止一次和周天通过电话，在电话里他们两个说过好几次要请对方喝酒，今天终于变成了现实。 沙菲菲的事能够这么顺利解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周海帮忙，所以林致远在周二给周天打电话，定了今天晚上喝酒。 周天长相和周海差不多，都是大黑脸，粗犷彪悍，差别就是周天的个头没有周海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不过这个个头在普遍缺乏营养的八十年代也属于高个了。 周天的双眼间光芒闪烁，看着比周海精明多了。 他看着林致远把杯中白酒干了，哈哈大笑起来，“林兄弟，就看你喝酒这个痛快样儿，就是个可交的人。” 他举起酒杯，一仰脖也干了。 “哥，我就说我兄弟是痛快人吧？”周海喝光酒后，话明显多了。 周天掏出红塔山，递给林致远一根，“林兄弟，这顿酒我早就想请你了，要不是你拦着周海，这兔崽子真就闯大祸了。” 周天说的是周海暴打邱德瑞那件事，那天要不是林致远抱着周海，周海真有可能把邱德瑞打死。 当周天得知整件事情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所以他是真心诚意想请林致远喝酒。 林致远划着了火柴，先给周天，周海点着烟，最后才给自己点上，“天哥言重了，我也没做什么，这个事以后别再提了，再提我的脸真会红，来，来，来，吃肉。” 林致远从翻滚的大黑锅中捞出两块护心肉，分别夹到周天、周海的盘子里。 今天他们吃的是东北特色黑驴上炕。 黑驴上炕并不是吃驴肉，而是在桌面上掏出一个窟窿，把大铁锅坐在上面，下面生火，锅里炖着酸菜和各种肉类，比如护心肉，拆骨肉，五花肉以及排骨、棒骨之类的食材。 浸满了酸菜乳香味儿的热乎乎的大肉片子，蘸上酱油、醋、辣椒油蒜末、香菜、葱花调成的调料，往嘴里一放，那叫一个香。 吃黑驴上炕必须得是冬天，外面飘着雪花，屋里喝着热酒，那才叫个痛快，要是喝到高兴处，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别提多过瘾了。 这仨人明显就喝高兴了，两瓶白酒下肚后，三人都光了膀子，二黑一白，身上都是肌肉虬结，硬邦邦的疙瘩肉。 周天啧啧称奇，“林兄弟，我听周海说你是大学生，没见面时我还以为你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也长了这一身腱子肉。” “天哥，我以前是运动员，撇标枪的。” “那怪不得呢！” 周海插了一句嘴，“哥，你不知道，我兄弟现在已经是热轧厂的车间副主任了，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你以前听过吗？” 周天一惊，“真的？”他也是从革钢出来的，当然知道车间副主任的含金量。 林致远一笑，“我运气好，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三人吃吃喝喝，在饭店坐到九点，周天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准备去算账，结果到前面一问，才知道林致远早就给完钱了。 周天很不好意思，他说请林致远吃饭已经不止一次了，好容易见了面，结果还让人家抢先一步给了钱，关键是人家还比自己小这么多。 周天是面上人，当时就不干了，拉着林致远的手不许他走，“林兄弟，今天这事你做的不对，说好了我请的。” “天哥，谁请不一样，咱们兄弟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咱们慢慢处！” “那也不行！”周天犯了倔劲，“走，你跟我回家，我给你拿点好东西。” 周天的大手十分有力，林致远没办法，只好推着自行车跟着他们两兄弟回到了位于历百附近的周天家。 一进家门，林致远就惊呆了。 这哪是家呀，整个一个仓库。从进门的走廊开始，一直到两个房间，所有的地方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箱子，林致远的目光飞快的在纸箱上巡视了一圈，发现里面装了好多狐狸围脖，皮帽子之类的东西。 难道说兄弟不只是开出租车这么简单？ 这个问题在林致远心头一闪而过。 “林兄弟，这两个狐狸围脖你拿着，回去给你女朋友。”周天随手从一个纸箱里拿出两个狐狸围脖，硬塞到林致远手里。 “不，不，天哥，这东西太贵重了，我绝对不能要。”狐狸围脖在东北是女人们的御寒神器，这玩意儿戴在脖子上能抵御十级风雪，但是价格也不便宜，像这种成色的狐狸围脖，一条至少也得百十元钱。 自己请他们哥俩吃饭，一共才花了三十多，转手就拿人家两条价值二百多块钱的狐狸围脖，这事林致远可做不出来。 周天有些生气了，“林兄弟，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林致远眼尖，一眼在纸盒堆里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商标“Jardin”。这是一个伏特加国的咖啡品牌，前世有一段时间林致远经常喝这个牌子的咖啡。 林致远手一指，“天哥，那个是咖啡吗？” “咖啡？”周天疑惑地顺着林致远的手指一看，好像想起了什么，“噢，好像是咖啡，前段时间去北边进货，老毛熊手里的皮帽子和狐狸围脖不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硬塞给我，这箱好像就是咖啡，怎么？兄弟你看好这个了？” “天哥，要不你送我两罐咖啡吧？这个狐狸围脖实在是太贵重了，我肯定不能要。” “兄弟，我正愁这玩意儿卖不出去呢，正好，你要是要的话都给你。”周天亲自动手把那箱Jardin咖啡搬了出来。 林致远打开一看，纸箱里有六罐铁桶咖啡粉。他估计周天也卖不出去，八十年代，革安很少有人喝咖啡，甚至很多人都没听说过这东西。 “行，那就谢谢天哥了，这箱咖啡归我了。” 周天让周海烧了一壶水，泡了茶，留林致远在屋里聊天。 林致远有点好奇，周家兄弟出租车开的好好的，怎么干上倒爷了？ “兄弟，不瞒你说，上次我去北边儿买拉达车，到了边境才知道，北边现在特别缺衣服和食物，咱们这边卖五块钱的牛仔裤，五条就能换一条这么好的狐狸围脖，我一想这不是该着我发财吗？把拉达车提回来后，我就去了柳西服装批发市场，进了一百条牛仔裤，又跑了一趟北边，换回来五十条狐狸围脖，转手一卖，哈哈，发大财了。”喝了酒，周天也开始吹起小牛逼了。 东北老爷们儿的通病。 第136章 相亲大会 在交谈中，林致远感受到了周天渴望财富的万丈雄心。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八十年代末，伏特加国极度缺乏轻工制品，纺织品，白酒，食品在那边供不应求，只要有货立刻就被一抢而光。 现在两边民间交易都是采取以货易货的形式，提供的都是双方缺乏的商品。所以才会出现周天口中所说的五条劣质牛仔裤，换一条品质上好的狐狸围脖这种事。 五条牛仔裤的进货价是二十五元，换回来的狐狸围脖转手一卖就是一百元，将近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这可是被某位伟人定义过可以藐视世间一切法律的恐怖利润率。 高额利润吸引了当时不少倒爷北上赚钱，大批国内的服装、罐头、白酒通过民间贸易运进伏特加国，当时也传出了一个用罐头换飞机的故事。 不过在一九八八年，这种民间贸易刚刚开头，知道的人还不多，周天算得上是这个领域的先行者了。 “兄弟，我跟你说，这玩意儿老挣钱了，我跑了两趟，就挣了好几千块钱，辛苦是辛苦了点儿，但是值个儿啊！”周天喷着酒气，搂着林致远的肩膀，“兄弟，我和你投缘，要我说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干得了，不比你在工厂挣那两个死工资强啊！” 周海也在边上劝道：“兄弟，我哥说的没毛病，你也办个停薪留职，过来跟我们一起干。” 林致远笑着婉拒，“多谢两位哥哥，但是咱家老爷子肯定不会同意，他要知道我不在厂子干了，能把我腿打折。” 周天很有些失望，“那就没办法了，孝敬老人还是要排在第一位的，不像我俩，父母走的早，没人管了。” 林致远突然想到了前世看的一则新闻，“天哥，你这有纸笔吗？” “我找找啊！”周天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出几张破纸和一根铅笔。 林致远在破纸上画下了三道扛品牌的商标和英文单词，经典的三叶草logo，这个logo是1971年沿用至今的，至于大家熟悉的三道扛logo，要在1991年后才推出，“天哥，下次你再去柳西，可以采购一批运动服，然后让他们照我画的这个做出商标来，缝在运动服上，我敢保证多了这么一个商标，你的衣服一件能多卖五块钱。” “真的假的？”周天将信将疑的拿起那张破纸端详了半天，“这是啥呀？兄弟。” “这是西方国家目前特别流行的一个运动品牌，叫三道扛，伏特加国那边特别认这个。”林致远前世在报纸上看过一个新闻，在九十年代初期，伏特加国的青年追崇三道扛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为了能得到一件绣有三道扛商标的运动服，他们可以不吃不喝甚至去犯罪。 听了林致远的介绍，周天当即郑重的将这张破纸塞进兜里，“行，兄弟，你是大学生，肯定比我们有见识，明天我就去柳西市场看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哥哥肯定忘不了你。” 林致远扛着那箱咖啡回到了青年宿舍，从此以后他又能每天早上喝一杯醇香的黑咖啡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工厂里的生活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均热车间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在林致远和李涛的共同努力下，均热车间的产量连创新高，各项工作都走在热轧厂的前面。 转眼间十二月就走到了尽头，令人难忘的一九八八年即将结束。 十二月的最后几天，革钢大公司工会为了丰富职工文化生活，下发了一则通知。 十二月三十一号，革钢大公司工会、妇联、团委将在革钢体育馆联合举办一场大型的青年职工相亲大会，号召各厂矿单位，踊跃报名参加。 这则通知很快就放在了热轧厂工会主席王长喜的办公桌上。 王长喜粗略的看了一遍通知，马上把团委书记李大群和工会女工委员武小青叫到自己办公室。 “这次青年职工相亲大会是大公司工会、妇联、团委联合举办的，规模空前，我们必须得重视起来，这眼看着距离三十一号没几天了，时间紧迫，我把这项任务交给你们两个，尽快把相亲名单给我统计出来，交到大公司工会去。” 李大群和武小青不敢耽误，他们两个马上通知了各车间和机关的团支部书记，让他们马上过来开会。 不到半个小时，各位团支部书记就坐到了会议室里。 李大群主持会议，他把通知给大家念了一遍，强调了重要性，然后一挥手，“马上回去统计未婚人员，有想报名的尽快报名，明天中午之前把要参加本次职工相亲大会的名单报到武委员那里。” 会议很简短，十分钟就结束了，各位团支部书记马上回到各自车间，展开报名统计工作。 现在均热车间的团支部书记名义上还是林致远，但是他早就不管这一摊子事儿了，把团支部的工作全都交给了通讯员段小萱，刚刚的会议也是段小萱去参加的。 段小萱拿着本子，第一个问的就是林致远，“林主任，你要不要报名参加青年职工相亲大会？” 林致远恶狠狠的瞪了段小萱一眼，心想我躲还躲不及呢，难道还会主动报名？ “去去去，问别人去，别烦我。” 林致远虽然表情凶恶，但是段小萱并不怕他，经过这半年多的接触，段小萱已经很了解林致远了。 这位林主任生性开朗，幽默活泼，虽然当了官，但是也经常和他们这些年轻人开玩笑。 “林主任，你可还兼着团支部书记呢，你都不带头支持团委工作，那你让别人怎么想？”段小萱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 “哎呀，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一边呆着去。我告诉你，我，不，报，名！”林致远拿起安全帽，溜出了车间办公室。 惹不起，咱躲得起吧！ 段小萱只好委委屈屈的拿着本子也跟去了车间。 林致远避之不及的事，在其他青年工人看来却是大好事，基本上适龄青年全都报了名，这其中包括了林致远的好哥们王大山，聂长水，小伊子…… 甚至连段小萱自己也报了名，说起来小姑娘今年也二十了，也该找对象了。 林主任虽好，但却像天上的月亮，只能干看着吃不到，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很快，一份份报名统计名单交回到李大群手中。 李大群粗略的统记了一下，整个热轧厂报名的相亲职工共计二百一十八人，其中男职工一百五十六人，女职工六十二人。 武小青飞快的将各车间的报名名单抄写在一张纸上，然后两人一起去向王长喜汇报。 王长喜看到这份名单，两条粗浓的眉毛当时就拧在了一块。 第137章 不去不行 “怎么搞的？”王长喜敲了敲桌面，很有些不满，“均热车间的林致远为什么没报名？办公室的苏锦也没报名？我记得他们两个都没对象吧？尤其是这个林致远，他不还是车间副主任兼团支部书记吗？身为基层领导都不支持工会和团委工作，这像什么话？” 王长喜的不满是有道理的，这次青年职工相亲大会，面向的是全革钢。 王长喜心里想的是，三十一号那天，各厂矿肯定要派出代表队，到时候他就让林致远和苏锦站在排头，这对儿俊男美女个子都高，肯定能把其他厂矿压下去。 一想到那个场景，王长喜自己都能乐出声。 可谁曾想，这一对热轧厂的门面，竟然都没有出现在名单上。 武小青结结巴巴的解释道：“王主席，各车间的统计名单就在这里，我想他们两个没报名的原因，是不是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我怎么不知道？”王长喜是工人出身，嗓门很大，他这么一吵吵，武小青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大群，小青，你们两个分别去做做他们的工作，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林致远和苏锦必须要出现在名单里。”王长喜为了出成绩，什么都不顾了。 李大群和武小青对视了一眼，两人无奈的离开了王长喜的办公室。 李大群去找林致远，武小青去找苏锦。 “大林，这是王主席下的命令，让你必须参加这次相亲大会。”李大群亲自跑了一趟均热车间，苦口婆心的劝起了林致远。 林致远嬉皮笑脸，“实在不好意思了，李书记，我已经有对象了，我要再去参加什么相亲大会，那不就是不道德吗？那不就是犯生活错误了吗？领导也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对吧？” 李大群瞪着眼睛，“大林，你可别唬我，你啥时候有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李书记，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就上礼拜的事，我对象是我初中同学，叫沙菲菲，是立山区友谊小学的老师，你要是不信，晚上下班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弟妹。” 沙菲菲现在就是林致远天然的挡箭牌。 林致远这番话把李大群整的彻底没电了，他只能灰溜溜的回去找王长喜汇报。 李大群这边出师未捷身先死，武小青那边儿直接胎死腹中，因为她是知道苏锦背景的。 在武小青看来，苏千成的孙女怎么可能去参加这种青年职工相亲大会，苏锦长的国色天香，将来还不得找个大领导的子女啊！ 所以武小青找到苏锦，直接给她出了个主意，“小苏，你要是不想去就直接去找徐厂长，徐厂长发话，王主席不敢不听的。” “行，那就谢谢武姐提醒了。”苏锦本来也不想去，她直接敲开了徐大友的办公室门，将来意一说，徐大友痛快答应，“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工作去吧，我会和老王说的。” 徐大友刚想去找王长喜，哪知道王长喜直接来找他了。 王长喜一进屋，大嗓门就嚷了起来，“徐厂长，这事你得管啊！现在这小年轻的一个个的怎么这么有主意，连工会工作都不支持了，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徐大友乐呵呵的把他让到沙发上坐下，“老王，你说的是那个青年职工相亲大会吧？” “厂长你知道了？那正好，省得我费唾沫星子了，我就要两个人，均热车间的林致远和办公室的苏锦，这俩小年轻的长得带劲，个也高，这要是站在咱们热轧厂的排头，不得把其他厂子全都压下去呀！” 徐大友哪有耐心听他说完，大手一挥，“大林我不管，但是苏锦不能去参加这个相亲大会。” “为啥？”王长喜当即就不干了。 徐大友低声说了一句，“老王，下面我说的话你可得保密啊，不能往外传。” 王长喜当即瞪圆了眼睛，他人再粗，那也是副处级的厂领导，这点政治觉察力还是有的。 “老王，苏锦是苏总的孙女，苏总把她交到我手里，特意叮嘱我了，说苏锦岁数小，不让她太早搞对象，让我看着点。你说我还能让她去参加那个相亲大会吗？” 王长喜瞬间就懂了，连连点头，“那你不早说，你看这事儿弄的，差点儿岔劈了，行了，那我知道了，苏锦不去行，大林必须得去吧？咱们热轧厂总得有个门面吧？要不然去的净是歪瓜裂枣，还不得让别的厂子看笑话？” “行，那就让大林去。”徐大友拍板了。 王长喜没动地方，“厂长，这事恐怕还得你亲自跟大林说，我是命令不动他，刚才我让大群去跟他谈，他居然说他有对象了，你说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他在厂子这么长时间，谁看到他对象了？” 徐大友犹豫了一下。 王长喜怕他变卦，急忙又加了一句，“厂长，只有你说话他才能听，这事儿我可交给你了，咱们热轧厂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王长喜走了，徐大友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还学会激将法了。” 但是徐大友也是个事事争先的要强性格，在生产上，热轧厂是革钢的排头兵，在其他方面也不能差。 他抓起听筒，拨通了均热车间的号码，“我是徐大友，让林致远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徐大友左等右等，林致远也没来。直到半个小时后，林致远这才姗姗来迟。 林志立一进屋，徐大友就拍起了桌子，“好你个林致远，怪不得王主席说你不服管，无法无天了，我让你马上来，你居然给我磨蹭到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当上副主任飘了？” 林致远当即叫起屈来，“厂长，你可冤枉死我了，新轧机出了点小故障，我带人维修呢！这才来晚了。” 新轧机现在就是徐大友的命，一听说出故障了，徐大友比谁都紧张，当时就站了起来，“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还行，小毛病，已经修好了，没耽误生产。” 徐大友这才松了口气，他用不可辩驳的口吻下了命令，“三十一号，你跟王主席去参加青年职工相亲大会，记住，这是命令，必须完成。” “厂长，我有对象了，我对象是我初中同学，叫沙菲菲，是立山区友谊小学的老师。”林致远再次搬出挡箭牌。 “你少跟我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这事？”徐大友半个字也不信。 “上个礼拜才处的，厂长你要是不信，下班你跟我过去看看。” 林致远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不由得徐大友不信。 “大林，你看看这样行不？”徐大友出了个损招。 第138章 损主意 “三十一号那天，你跟着王主席去应付一下差事，到革钢体育馆转一圈，你是大小伙子，又不吃什么亏……”徐大友也是没招了，只好想出了这么一个损主意。 林致远也站了起来，痛心疾首，“厂长你说啥呢？你这不是逼着我犯错误吗？我都是有对象的人了，再去相亲大会那叫什么事儿，万一让我对象知道了可咋整？” 徐大友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心想，小兔崽子，拿话堵我是不是？跟我玩这套，你还嫩点。 “厂长，那我就先回车间了。”林致远以为没事儿，拍拍屁股就准备走。 “等等，大林，再跟你说个事儿……”徐大友把林致远喊住了，“这不到年底了吗？评优工作又开始了，本来我对你去年的工作很满意，还想给你报个劳模呢！但是现在看来你的态度有问题呀！不尊重领导，逃避任务……” 林致远霍然回身，欲哭无泪，“厂长，不带这样式儿的……” 劳模不劳模的他不稀罕，但问题是他爹稀罕啊！ 前世，林致远被开除后，林大军连气带怒，又被自家亲戚骗了，得了脑血栓，后半生都在病榻上度过，这成了林致远心中永远的痛。 所以他才会心甘情愿在革钢工作，就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 林大军是劳模，姐夫李钢也是劳模，如果自己也能当劳模，老爹一定会很高兴。 啪的一声。 徐大友点亮打火机，抽了一口烟，气定神闲的看着林致远。 小兔崽子，跟我斗？ “厂长，咱说好了，真的只是到那转转，我确实是有对象了。” 林致远说完这句话，徐大友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这就对了嘛，年轻人，不管干什么就得有个好态度，行了，你上楼去工会见王主席吧！他会跟你交代具体事项的。” 林致远耷拉着脑袋上到三楼工会。 武小青就在工会工作，不过为了避嫌，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王长喜看到林致远来了，很高兴，“大林，这就对了嘛，小胳膊还能拧过大腿吗？三十一号那天给我收拾的精神点，咱得把热轧厂的精神风貌展现出来。” 王长喜一巴掌拍在林致远的肩膀上，疼的林致远一咧嘴。 尼玛！这都什么领导，公报私仇，小肚鸡肠，还有王法吗？ 很快，林致远要参加青年职工相亲大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热轧厂。 所有车间里哀声一片，那些适龄的未婚男青年，蔫头搭脑，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聂长水有气无力的呻吟着：“妈蛋，林主任要是去参加相亲大会，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 小伊子也是一副活不起的样子，“林主任是大学生，还是干部，最可气的是，人家长得还帅，他要往那一站，那帮小丫蛋肯定都往他身边挤，咱们是没戏了。” 这个消息同样也传遍了厂机关。 苏锦很不高兴，整整一天都无精打采，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看到了。快下班时，蒋大姐从外面神神秘秘的走了进来，趴在苏锦的耳朵边小声说道：“傻丫头，我之前提醒过你吧，让你抓紧点儿。” 虽然蒋大姐没点明是哪件事，但苏锦一下子就听懂了。 她扭过头，故作平静，“蒋大姐，你说什么呢？” 蒋大姐一笑，“得了，大姐都活多大岁数了，什么看不明白？我告诉你，林致远去相亲大会是领导逼的，我都打听清楚了，王主席让林致远去当热轧厂的门面，听说本来还有你，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把你的名字撤掉了。” 就这么一句话，苏锦立刻轻松起来了，阴郁了一整天的心情突然雨过天晴。 但是蒋大姐接下来的那句话让苏锦的心再次沉入深渊。 “工会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林致远亲口说的，他有对象了，对象是个小学老师。”蒋大姐边说边摇头，“大林看着挺精明的，没想到这么没眼光。” 苏锦的小脑袋再次耷拉下来，不知为什么，她委屈的想哭。 蒋大姐后来说的什么她都忘记了，但是只有那句话她记得很清楚，林致远就是个瞎子。 自己和他一个厂子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居然对自己视若无睹，不是瞎子是什么？我就不信那个小学老师会比自己好看。 下班后，苏锦脚底像踩了棉花一样，昏昏沉沉的走到车场，骑上她那辆二四小飞鸽，慢吞吞的出了工厂。 当她出了小东门，走到建国路上时，却意外的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 这道背影过于高大，以至于在自行车长龙中，如鹤立鸡群，异常醒目。 苏锦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跟在林致远身后。 林致远骑到友谊街路口时，向东拐去，苏锦一转车把，也跟了下去。 骑了没到两分钟，苏锦看到林致远把自行车停在一所小学门口，因为距离过远，她看不清小学的名字。 苏锦藏在一棵树后，探头向小学方向窥探。此时她的心拔凉拔凉的，因为她想起蒋大姐说的，林致远有对象了，对象是个小学老师。 难道说林致远是接他对象下班吗？ 很快，苏锦的猜测就有了答案。 她看到一个小巧玲珑的女生骑着自行车从小学里出来，林致远和她并肩骑行，两人有说有笑的。 苏锦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她用手套胡乱的抹了两下眼睛，但是泪水根本就控制不住，顺着脸颊肆意流淌，很快，纱布口罩就被浸湿了一大块，寒风一吹，冰冷的刺骨。 苏锦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委屈过，这一刻她觉得世界都变得灰暗了，一切美好都随风而去，和她再没有半点关系。 苏锦浑浑噩噩的骑上自行车，这次她的速度很快，她还是想追上去，看看林致远和那个小巧玲珑的女生。 追着追着，苏锦意外的发现，林致远和那个女生骑行的方向竟然跟自己回家的路是一致的。 再骑了二十多分钟后，苏锦看到林致远和那个女生拐进了永昌街的一个小胡同里，她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刚进入胡同，就看到林致远和那个女生道别。 “林致远，明天不用来接我了，天这么冷，你回去还要骑挺长时间，我的那些同事已经相信咱俩的关系了。” “没事，说好了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林致远调转车子，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苏锦，吓得他脸都白了。 苏锦也没好到哪去，颇有一种正在偷东西被人摁住手的感觉。她不知道，林致远现在的感觉和她一样。 两个做贼心虚的人四目相对，尴尬的气氛在寒冷的空气中打着旋。 就连在一边的沙菲菲都看出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对劲儿了。 林致远咳嗽了一声，“小苏，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苏锦慌乱的答道：“我，我回家，走这条小路方便。” 永昌街紧邻台町，这里面的小路都是四通八达的，苏锦也没说谎，走这里确实可以回家。 “哦！那我走了。”林致远一片腿，上了自行车，逃命似的骑走了。 苏锦也是一样，慌里慌张的沿着小路逃走了。 只有沙菲菲，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好像猜出了什么。 第139章 世界重新美好 苏锦回到家，闷闷不乐的陪爷爷吃完了晚饭，因为心情不好，她吃的很少。 苏千成那是什么人？前半辈子扛过枪，打过仗，经历过生死，后半辈子又在官场中一路搏杀，走到如今，孙女的小情绪他尽收眼底。 吃过晚饭，苏锦照例给爷爷泡了一杯红茶，然后她就准备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小锦，坐到爷爷身边来。”苏千成一发话，苏锦乖乖的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我看着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可能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吧！”苏锦低着头。 “小锦，爷爷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女，爷爷最心疼你，所以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要先跟爷爷说好吗？” 可无论苏千成怎么问，苏锦只是低头也不吭声。 苏千成见问不出什么，便转换了一种战术，“小锦，爷爷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正在打仗，有一次我们部队奉命去攻一个山头，那个地方山势很险要，敌人的火力很猛，子弹就像下雨一样从山上打下来，爷爷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当时爷爷怕的很……” 这种战斗故事，苏锦听爷爷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但是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害怕。 苏锦终于抬起头，产生了一丝好奇心，“爷爷，你也会怕？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苏千成笑了，“爷爷也是人，当然会怕了，不过当爷爷看到和我关系最好的战友刘二小胸口中弹倒下去的时候，什么都不怕了，只想给他报仇，爷爷当时呐喊着冲了上去……” 苏千成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段浴血奋战的日子，“那场战役最终是我们胜利了，爷爷的命好，没被子弹打中，不过爷爷的战友死了很多，从那天起，我就把自己当做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今后无论再做什么我都不怕了，因为我知道，和那座山头相比，任何困难都不是困难了。” 苏千成的大手抚摸着苏锦的长发，他慈祥的声音响在苏锦耳边，“小锦，爷爷想告诉你的是，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所以不要有那么多顾忌，想做就去做，再难还能有爷爷遇到的那个山头难吗？别给自己留遗憾。” 那一晚，苏锦都在想爷爷说的话。 爷爷虽然说的有道理，但是林致远不是山头，难道要我主动跟他说吗？可是他都有对象了，这样会不会不道德？再说了，人家可是女孩，这种事哪有女孩主动的…… 这一夜，苏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 第二天上班后，林致远意外的接到了孙革新的电话。 “小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公开招标的前期工作都做完了，今天正式公示。” 林致远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儿，听到这个消息，他长出了一口气，“孙处长，这真是太好了，有几家公司投标了？” “一共有四家公司，东桑国有两家，日铁公司和佐藤株式会社，高丽国的浦项制铁，以及花旗国的纽柯钢铁，小林，公开招标能够顺利进行，你功不可没啊！有机会我一定得跟领导反映一下。”孙革新直到现在还为林致远鸣不平呢！ “要不是你上次打电话提醒，领导也不会这么重视这件事，苏总凭借个人关系从港岛请来了两个熟悉公开招标流程的专家，要不然根本就不会这么快完成。”孙革新说了很多关于公开招标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公开招标终于落实了，林致远的心也放下了。 晚上四点半，林致远去浴池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干干净净的骑上车去接沙菲菲下班。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林致远明显感觉到沙菲菲的心情好了很多。 没有了任凯的骚扰，再加上林致远跑到学校当着其他老师的面冒充她男朋友，沙菲菲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两人并肩骑在回永昌街的路上。 “林致远，明天就是三十一号了，我们学校半天课，你不用来接我了。” “行！” “林致远，昨天那个小姑娘是谁呀？”沙菲菲撇了他一眼。 “一个同事，也住在那附近，碰巧看到了。”林致远轻描淡写答道。 “哦。”沙菲菲没再说什么。 到了沙家楼下后，林致远道别之后骑车走了。 沙菲菲却没有马上上楼，她停好车，就站在路边等着，没几分钟，苏锦的身影再次出现了。 原来苏锦还是按耐不住，再次跟踪起了林致远，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没有跟的那么紧。她一直等到林致远走了，才拐进这条小胡同，没想到却迎面看到了沙菲菲。 苏锦当时就慌了，她想装作不认识沙菲菲，从她身边骑过，但是沙菲菲却直接拦住了她，“小姑娘，我看到你跟了我们很久了，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没，没有，我也回家。”苏锦遮的严严实实的，沙菲菲看不到她的脸，但是仅从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就足以让沙菲菲惊艳了。 “小姑娘，听你的声音应该是比我小，你是喜欢林致远吧？” 沙菲菲的一句话便打破了苏锦一晚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没，没有，我真的是顺路回家。” 沙菲菲深深的看了苏锦一眼，“不管什么原因吧，我想告诉你，我和林致远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不是对象，只不过因为我个人的一点原因，林致远想帮我，所以才会冒充我男朋友，我不能耽误他，所以我要把话跟你说清楚。” ****** 从永昌街到台町骑车只需要两分钟，但苏锦足足走了十分钟。 短短回家的路，苏锦高兴的都要爆炸了。 原来林致远和这个小学老师不是对象，他是在做好事帮人家。 一想到刚才沙菲菲跟自己说的话，苏锦都想现在飞到天上去。 突然间，她觉得天没有这么冷了，风也没那么大了。 这个世界又重新变得美好可爱了。 当苏锦回到自家院子门口时，突然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严重的事。 明天就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了，一九八八年的最后一天，明天林致远要去参加革钢青年职工相亲大会，那么多人，万一林致远看上谁或者被谁看上怎么办？ 苏锦当时又不淡定了。 第140章 众矢之的 十二月三十一日，一九八八年的最后一天，革钢体育馆，万头攒动，人山人海，场面壮观至极。 保守估计，现场至少来了四五千人，这还只是整个革钢未婚青年的十分之一。 作为一家超大型国企，革钢拥有几十家主体厂矿，另外还有学校、医院、商店以及几十家附属企业，四十万职工总数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企业办社会，这在当时是很常见的，一家成规模的企业，有附属的幼儿园，学校，医院，商店，整个企业封闭起来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 全革钢的未婚男女青年，保守估计至少得有五六万人，只可惜，革钢体育馆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今天来的未婚青年都是各单位选出来的优秀代表。 体育馆周边的走廊里，各个厂矿的代表按单位站好。林致远穿着他那套蓝色的劳动棉服，站在王长喜身边，满脸不情愿的举着写有热轧厂字样的牌子，一米八三的个子足足比身边人高出半个头。 放眼望去，这种写着各单位字样的牌子排满了整条走廊。 林致远是故意穿着劳动服出场的，在一众精心打扮过的小伙中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再加上他站在排头，想不发现他都难。 不少未婚女青年，先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林致远身上那套劳动棉服，但是当她们目光上移，看到林致远的脸后，个个都露出了惊喜娇羞的表情，再之后，这群小丫蛋儿的目光便不时飘过来，交头接耳后，一个个捂着嘴羞涩的笑着，很显然，她们谈论的对象就是林致远。 “王主席，我啥时候能走啊？”林致远觉得大事不妙，低声的问王长喜。 王长喜对林致远今天穿劳动服出场本就很不满意了，他觉得林致远就是在敷衍了事。 “着什么急，还没正式入场呢？”王长喜狠狠瞪了林致远一眼。 林致远不吱声了，工会主席也是厂领导班子成员，副处级干部，不能得罪太狠了，即便是他想光速逃离这里。 整个走廊里都是一片嗡嗡声，这些未婚青年男女冷不丁看到这么多异性，都有些兴奋且羞涩，站在各自单位的队伍中，三五成群，全都在窃窃私语，讨论都是某个他（她）们看中的异性。。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有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从里面走了出来，“让大家久等了，现在我们开始入场，请各单位的负责人把各自的队伍带到指定区域坐好，我们会有一个简短的开场仪式，仪式之后，就是自由交流时间，好了，下面我们按照顺序依次入场。” 走廊里的队伍开始缓慢移动，林致远举着牌子，随着人流走进体育馆内部，找到了写有热轧厂字样的位置坐好。 王长喜作为带队领导，被工作人员请到了主席台那边就坐，挨着林致远坐着的是团委书记李大群，李大群的另一边是武小青。 武小青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她本来就长的妩媚多姿，一出现在体育馆里就受到了众多未婚男青年的注目。 相亲大会还没正式开始呢，就已经有不少男青年跑过来管武小青要联系方式。 武小青只能不耐其烦的一遍遍解释自己已经结婚了，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是本单位工会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些小青年一个个铩羽而归，武小青心里却很得意，觉得自己魅力不减婚前。 这和林致远正好相反，从坐下那一刻开始，林致远就一直愁眉苦脸，叹息不断。 李大群很奇怪，“大林，至于的吗？不就是过来应付个差事，你要是不愿意，那些女的还能强迫你不成？” 他话音刚落，一个个子高高的短发姑娘直接冲到了林致远跟前，一句话不说，气鼓鼓的逼视着林致远。 李大群傻眼了，“这位女（河蟹）同志，你有什么事儿吗？” 短发姑娘一指林致远，开口就带了哭音，“林致远，你骗人，你不是说你有对象了吗？你有对象还来参加相亲大会？” 短发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国贸公司的袁芬，作为未婚女青年，她也跟着单位过来参加此次的相亲大会了。 然后她就看到林致远了。 袁芬的泼辣林致远之前可是领教过，现在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自己，声音之大，几乎整个体育馆都能听到。 一时间，四五千道目光齐刷刷对准了林致远和袁芬。 林致远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看他呀！而且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流氓。他窘的恨不得现在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李大群也慌了。 林致远的情况他一清二楚，人家本来不愿意来，是王主席硬把他拖来的。 这下好，出乱子了吧！ 刚才那些对林致远有好感的小姑娘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这一次她们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惊喜全部变成了鄙夷。 “这个男的好差劲啊！” “是啊！男人果然不能长得太好看。” “哼，有对象还来相亲，臭流氓！” 李大群尴尬的站起来，小声道：“这位女（河蟹）同志，你误会了，现在马上就要开会了，等开完会我再跟你好好解释行不行？” 袁芬一瞪眼睛，刚想说话，这时，主席台上有人说话了。 “大家都静一静，不要随意走动了，找到自己的位置，赶紧坐好，咱们开会了。” 袁芬狠狠的瞪了一眼林致远，“你别走，我待会儿还来找你。” 袁姑娘一甩头，回到了自己单位的座位上。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明天就是崭新的一九八九年了，在这辞旧迎新之际，我向各位未婚的男女青年说一声元旦快乐，本次相亲大会是大公司工会、妇联、团委联合举办的，旨在促进男女青年的交流，为大家解决一些实际问题……”领导发言开始了。 林致远如坐针毡，经过袁芬刚才那么一闹，坐在这里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四面八方都射来杀人般的目光。 半个小时后，仪式总算结束，随着领导一声“祝愿大家都能在这里找到心仪的对象”后，自由交流时间到了。 林致远起身就往外走，他不想和袁芬解释什么。 但是很可惜，国贸公司的位置就在出口附近的通道边，而袁芬一直在虎视眈眈盯着林致远。 这边林致远一动，袁芬马上起身，拦住了他。 “林致远，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整个体育场再次安静下来，林致远也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第141章 美食一条街 “没什么好解释的。”林致远可不想因为这个成为名人，他冷着脸，拨开袁芬就往外闯。 大概是运动员出身的原因，袁芬还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第一次被林致远拨开后，袁芬竟然从后面抱住了林致远的腰，说什么也不撒手。 哗！ 整座体育馆里顿时笑声一片，有的小青年甚至笑的粗溜到座位下面去了。 “哎呀妈呀，这姑娘谁家的？这也太虎了。” “可惜了，虽然这姑娘肤色没那么白，但是大眼睛，大高个，长得挺好看，要是做我对象就好了。” “你可拉倒吧，也不看看你那嘴七扭八歪的牙。” 男青年的态度大体如此，他们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待袁芬抱着林致远这件事。 但是女青年就不一样了，在她们看来，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姑娘能够做出这么疯狂的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男人做了对不起这个姑娘的事。 几乎整个体育馆里，姑娘们的目光都变成了杀人的刀子，齐刷刷向林致远刺来。 尤其是刚才对林致远有好感的那几个，骂的最欢。 “这男的也太不要脸了，哪个厂子的？应该找他们领导告状去。” “对，这样的陈世美就应该直接把他开除。” 坐在主席台上的王长喜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谁曾想会出这样的事？他现在是真的后悔硬把林致远拉来了。万红棉 今天出席相亲大会的最高领导是革钢大公司工会主席江志成，江志成看到这出闹剧，心中不喜，“那两个人是哪个单位的？所在单位工会主席赶紧去处理一下，这成什么样子？” 王长喜和国贸公司工会主席万红棉急急忙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林致远和袁芬拉到了一间小办公室内，李大群也跟了进来。 出了这种事儿，背黑锅的人只能是他，难道还能让王主席承认错误吗？ 万红棉首先发难，“袁芬，你也太不像话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闹什么？” 袁芬哪管这个，今天她是豁出去了，用手一指林致远，“万主席，你让他说，之前他跟我说他有对象，既然你有对象，为什么要来参加相亲大会？” 李大群急忙陪着笑脸，“这位女（河蟹）同志，我来解释一下，林致远同志确实是有对象，他其实是不想来参加相亲大会的，这事全怪我，我考虑到林致远个子高，形象好，就想让他来这里给我们热轧厂举牌，充一下门面，错全在我。” 王长喜在旁边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虽然李大群主动替他把锅背了过去，但他心里清楚这事儿全赖自己。 李大群又是作揖又是赔罪，万红棉狠狠瞪了他一眼，“哪有你们这样搞的？瞎胡闹，袁芬，跟我回去。” 袁芬知道自己冤枉了林致远，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看她这样子心里还是舍不得林致远。 林致远长出了一口气，“那什么，王主席，李书记，我是不是能走了？” 王长喜挥了挥手，示意这个丧门星赶紧走。 林致远快步出了革钢体育馆，刚出大门，他就看到戴着绒线帽、大口罩，遮挡的像偷地雷一样的苏锦迎面向他走来。 两人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即便苏锦遮挡的严严实实，林致远仍能一眼认出她来。 “小苏，你怎么来了？你也要相亲吗？” 林致远这一声把苏锦弄了个大红脸，幸亏带着口罩，不然就让林致远看到她的窘状了。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相亲，而是跟踪林致远。 没想到门还没进去呢，正主出来了。 “我就是来看看热闹的，不是相亲。”苏锦慌乱的解释了一句，马上转换了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林志立一耸肩，“我这不是被拉壮丁过来的吗？没想到出了点事，领导就放我走了。” 说着话，林致远迈步下了台阶，“小苏，想看热闹的话，你就进去吧，我先走了。” 苏锦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林致远，他走了，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苏锦转身跟上了林致远，“算了，里面人肯定多，我也不看了，林致远，你去哪？对了，你还没说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呢？” 苏锦像个小赖搭一样跟在林致远身后。 林致远骑车，她就跟他并肩骑行。 那天爷爷跟她说的话起了作用。 人有时候是需要一点点勇气的，就比如现在。 因为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没有了。 北风卷地而过，苏锦打了一个寒颤。 林致远扭头看着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两世为人，他又如何看不出苏锦对他的那点小心思。 天寒地冻的，这个花朵一般娇嫩的女孩陪着他骑自行车，这让林致远有一种严重的罪恶感。 “小苏，你饿了没？要不我请你吃饭去吧！” “好啊！”苏锦的两只桃花眼弯成了两弯月牙。 ****** 站前，美食一条街。 林致远歪过头，很耐心的询问苏锦，“想吃什么？” 望着这条街上琳琅满目的招牌，苏锦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选择了。 侯家馄饨，狗不理包子，四季面馆，川味王，老正兴，信利熏腊店，马家烧麦…… 这些老字号饭店都是五六十年代国家支援革钢建设，从各个城市搬迁到革安的，那段时间是革安发展的黄金时期。 林致远望着风味美食一条街，心中感慨万千，这条承载了革安人四十年感情的老街在两千年左右被整体拆迁了。 这些老字号除了少数几家留存下来，剩下的都随着历史烟消云散了。 “想好吃什么了吗？”林致远见苏锦半天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 苏锦大概是有选择困难症，要么就是美食太多，她挑花眼了，选择了这么半天也没最终定下目标。 林致远笑了，“你是每样都想吃对不对？” 苏锦害羞的点点头，“这些我都没吃过，爷爷不喜欢逛街，我在这边又没有什么朋友……” 一句话说的林致远心疼起来，像苏锦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外人听来是不可想象的。 如果是前世后期，相信会有大把的人排着队请苏锦吃饭的。 “这样吧，我们往前走，哪家人少我们就吃哪家，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吃别的。” 林致远这一句等以后有机会让苏锦心中窃喜。 两人随着人流向前走去，由于今天是一九八八年的最后一天，逛街的人很多，像侯家馄饨，马家烧麦，狗不理包子，四季面馆这些小吃店已经人满为患，只有川味王、老正兴这样的大饭店因为价格高的原因里面还有座位。 林致远觉得苏锦不能吃辣，便把她带到了老正兴的二楼，点了这里的四样招牌菜，腐乳肉，无锡排骨，砂锅鱼头，烧圈子。 老字号饭店名不虚传，几样菜一端上来，香味扑鼻，苏锦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第142章 无法拒绝 林致远给苏锦要了一罐健力宝饮料，自己则要了一壶小烧。 这大冬天的，外面天寒地冻，坐在饭店里面喝小烧，吃鱼头砂锅，别提有多美了。 一口小烧下肚，刚才在体育馆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苏锦的心情显然也很好，吃的眉开眼笑。 “林致远，这个腐乳肉味道太好了，这个砂锅鱼头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苏锦要了一碗白米饭，埋头苦干，吃相一点也不淑女。 但林致远却看得津津有味。毫无疑问，有苏千成这个爷爷，苏锦是百分百的高干子弟，按理说什么好东西没享受过？但是眼前这四个菜就能让这个女孩儿高兴成这样，可见苏家的家风有多严谨。 吃掉半碗饭后，苏锦突然抬头，她看到林致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小脸一红，脱口而出，“林致远，其实之前我都错怪你了，我要向你道歉。” 林致远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错怪我什么了？” 苏锦不好意思了，重新低下头，声音小的可怜，“你的那个同学跟我说了，你是做好事才冒充她男朋友的。” 说完这句话，她急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跟踪你，是我在回家的路上，意外的碰到了你同学，她跟我说的。” 这句欲盖弥彰的补充，让林致远听出了其他味道。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苏锦真的对自己有好感，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关注自己。 “小苏，其实我这么做也不单纯是帮她，也是帮我自己。” 苏锦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很显然这句话她没听懂。 林致远决定旁敲侧击，给苏锦一点提醒。 “怎么说呢？我不想结婚。” 苏锦奇怪问道：“你为什么不想结婚呢？” “就是觉得害怕，不想被束缚，或者说不想现在结婚，你懂吗？” 苏锦似懂非懂，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爷爷常常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男人确实不应该太早结婚。” 林致远一闭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看来这个小丫蛋根本就没懂自己的意思。 “我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就是害怕结婚，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结婚之后就得对对方负责，如果有了孩子，又多了一份负担，你懂吗？” 他从苏锦美丽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突然林致远很想抽自己一记耳光，你跟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说结婚生子的事，她能理解吗？ 林致远理智的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一壶小烧喝完，林致远也要了一大碗白饭，就着桌上的菜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吃完之后，林致远去算了账，果然是老字号，两个人花了二十六块钱。 苏锦有些不好意思了，从兜里掏出十五块钱想偷偷的塞给林致远。 “这是我那份儿。” 林致远一瞪眼睛，“你这是骂我呢！赶紧把钱收回去，我还没到跟女人AA制的程度呢！” 苏锦虽然挨了骂，心里却甜滋滋的。她始终认为男人就得霸气一点，大方一点，要像爷爷那样。 林致远恰巧展示出了这一方面。 两人出了饭店，苏锦小心的跟在他旁边，“林致远，你刚才说的AA制是什么意思？” “这是国外传过来的一个词儿，意思就是个人平均分担吃饭或者旅行所花费的费用。” “你懂得真多，怪不得大家都想上大学呢！”苏锦低下头，有些羞愧，“我从小就学习舞蹈，文化课就没正经学过，我很羡慕大学生的。” 林致远点了支烟，“你年纪小，现在报个函授或者电大也不晚，多学点知识总是有好处的。” “我也想过这事，你说我学点什么好？”苏锦离林致远越来越近，林致远能清晰的闻到苏锦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 “女孩嘛，学学会计或者中文都可以。”林致远不动声色的后撤了一步。 没办法，苏锦就像暗夜中的一个美丽精灵，当她凝神问你话的时候，身上似乎有一个恐怖的漩涡，会让你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她今年才十九岁啊，要是再长大一点还得了？原来世界上真有魅惑众生的妖精。 林致远已经有些心猿意马了。 “林致远，你学习一定很好，将来我要是有不懂的问题，你能帮我吗？”苏锦鼓足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致远再一次看向她的眼睛，缓缓点头。 苏锦受到了鼓舞，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谢谢你林致远，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走，我请你吃冰淇淋去。” 苏锦抬手一指，前面是革安着名的老字号冷饮店北极冷食宫。 这里的冰淇淋是革安所有儿童最向往的美食，在一串冰棍只要五分钱的年代，这里的小碗冰淇淋要卖到四毛钱，依然供不应求。 苏锦一高兴起来什么都忘了，伸手拉住了林致远的衣袖，拖着他往前走。 直到走到北极冷食宫门口，苏锦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抓着林致远，脸一红，把手松开了。 冬天吃冷饮的人不多，苏锦很顺利的买到了两个小碗冰淇淋，她和林致远找了张桌子坐下，左一勺右一勺吃的很快。 两分钟，苏锦的冰淇淋就吃完了，而林致远眼前这份几乎没动。 苏锦偷偷的看着林致远跟前的那份，舔了舔嘴唇。 林致远几乎要爆炸了，这个动作更有诱惑性。 他急忙将自己这份儿推了过去，“我不怎么喜欢吃甜食，这份你吃了吧！” “好呀！”苏锦不客气的接过小碗冰淇淋，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林致远，上次我和武小青逛街，我们本来约好来这里吃冰淇淋的，但是没想到出了事……” 她绘声绘色的把上次在青年商店的遭遇跟林致远说了。 这个女孩生活过于简单，一点点小事对她来说都很新奇。 林致远耐着性子听她讲过去的事情，终于，第二个冰淇淋也吃完了。 两人出了北极，林致远刚想说我送你回家吧，可是一扭头，他看到苏锦死死盯着前面电影院上的巨大宣传画。 宣传画里，是一个带着蛤蟆镜的男青年，迷茫的看着远方，正中央是电影的名字《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林致远，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我已经好久都没看过电影了。”苏锦扬起雪白的小脸，两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祈求的望着林致远。 林致远的心都要融化了，他还能拒绝吗？ 第143章 结束 林致远买了两张电影票，带着苏锦进了电影院。 苏锦很兴奋，大概是因为她好久没有看电影了。 可能是明天元旦的原因，电影院里人挺多，大部分都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苏锦坐下后左右张望，当她看到附近的小情侣旁若无人的搂抱在一起后，脸又红了。 她偷偷看了林致远一眼，不动声色的往他那个方向挪了一点。 只可惜，林致远恍然未觉，气的苏锦咬了一下嘴唇。 很快，影院里的灯光熄灭了，大银幕上出现画面。 这部《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林致远前世就看过，很虐心的一部电影。 影片开始上映，周遭却传来很奇怪的声音，像是在吞咽口水。 苏锦转头一看，本来就红了的脸现在差点渗出血来，原来在她周围那些小情侣，一等到灭灯就迫不及待的亲吻起来了。 真不要脸！ 苏锦腹诽了一句，再次偷看林致远。 只可惜林致远还是那个表情，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仿佛完全沉浸在电影世界中。 这人是不是木头啊？ 苏锦气鼓鼓的把目光转向前方的大银幕，很快，她就被电影吸引了。 故事很简单，讲的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大学生遇到了一个坏人的故事，很虐心。 不知不觉的，苏锦就被电影情节吸引住了。 当吴迪为了报复张明，与卫宁住在一起，并最终堕落，看到这里苏锦再也受不了了，小声的啜泣着，她情不自禁的搂住了林致远的手臂。 林致远扭头看了一眼，苏锦的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这种电影明显就不适合苏锦这样单纯的女孩，林致远有些后悔，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这是电影，是假的。” 但这依然阻挡不了苏锦的泪水肆虐。 将近一百分钟的电影终于放映完毕，苏锦哭的已经瘫软在座位上，林致远只能等着她恢复过来。 “林致远，你说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坏的人吗？吴迪怎么那么傻呢？”苏锦到现在也没从电影中走出来。 “这世界上坏人本来就很多，不过吴迪有些圣母，她总以为能改变男人，但殊不知最终改变的是她自己。” 苏锦揉着眼睛，“圣母是什么意思？” 她显然不懂前世网络流行词的真正含义。 “圣母就是指那些无原则无底线的包容，原谅他人，对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抱有博爱之心，不讲求客观现实，好心办坏事，最终伤害到他人的人。” 林致远见苏锦太过伤心，拉了她一把，“走吧，看个电影还能哭成这样。” 苏锦跟在林致远身后，还在不停的问问题，“林致远，你说张明最后变好了吗？” 林致远伸出小手指，“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只剩下这么一丢丢。” “吴迪太傻了，她有男朋友，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我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到最后竟然为了所谓的爱情，自甘堕落，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在苏锦简单的世界中，她显然不能理解电影中女主角的行为。 “导演和作者想告诉我们爱情的伟大和残酷，但这绝不是爱情，等你长大了，千万不能这样啊！”林致远拍了拍苏锦的头。 苏锦顿时瞪起了眼睛，“人家早都长大了，过完年我就二十了。” “走了，走了，我送你回家，然后回宿舍补个觉。”林致远拉着苏锦，去存车处取了自行车，然后把她送回台町。 好巧不巧，两人刚骑到院门口，苏千成正好遛弯儿回来，把他俩堵个正着。 “好你个小林子，把我孙女儿拐骗到哪去了？这一天都没着家。”苏千成开启了玩笑。 苏锦一跺脚，“爷爷，你说什么呢？我不理你了。” 苏锦跑回了小楼。 林致远讪讪的笑着，刚想告辞，苏千成却把他叫住，“小林子，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多带小锦出去玩玩儿，她在革安没有朋友，一个人很寂寞的。” 林致远心里一动。难道说苏千成允许我和她孙女在一起？ 晚饭时，苏锦数次出神。 她想到电影里那些虐心的情节，想到和林致远度过的愉快的一天，今天是她回到革安后最高兴的一天了…… 苏锦想得正出神，突然看到爷爷已经放下筷子，正望着自己笑，苏锦大羞，“爷爷，你不吃饭，你看着我干什么？” 苏千成大笑道：“那你不吃饭在那发什么呆？” “爷爷！”苏锦心事仿佛被看透，顿时红晕满面，跺了一下脚。 苏千成乐呵呵的说道：“小林子临走时我跟他说了，让他没事就带你出去玩玩转转，免得你一个人无聊，他也答应了。” 这回苏锦不撒娇了，低下头一个饭粒一个饭粒的往嘴里送。中午吃的有点多，现在一点都不饿。 “对了，白天你爸来电话了，他说明天和你妈回来过元旦。” “哦！”苏锦的心思完全没在父母身上，她随口答应了一声。 ******林致远从苏家出来，直接回了宿舍，蒙头大睡，一直睡到天都黑了，这才起来。 他穿上外套，骑着自行车去了北沟，又像做贼一样，摸进了姚叶家。 姚叶今天休息，明天就要跟车去沪市，所以两人之前就约好了今晚见面。 这个时候的人对元旦不太重视，也没有什么跨年的讲究。不过姚叶还是炒了六个菜，买了一瓶酒，就像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等待远归的丈夫一样。 林致远越来越喜欢到姚叶这里。 姚叶从不跟他提任何要求，只要他人来就好。 在这个小屋里，林致远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全身心的放松。 躺在林致远强有力的怀抱中，姚叶叹了口气，“致远，过了年，我又老了一岁。” “你才25，正是一个女人生命中最黄金的时候。” “胡说，女人最黄金的时候不是十八岁吗？”姚叶忍不住起身反驳，白嫩的肩膀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十八岁的小女生懂什么？”林致远轻蔑的一笑，“或许她们的身体成熟了，但是她们的思想还是青涩的，就像一颗果实，自然是红的，熟了的好吃。” 姚叶媚眼如丝，“那我是不是就是红了的熟了的？” “你说呢？”林致远一把摁住姚叶的头，把她塞到被子里。 姚叶那努力压抑的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 一九八八年就这样结束了。 第144章 元旦 一月一日，林致远五点多钟就起来了，为了不被人发现，他要在邻居们起床之前溜出去。 姚叶比他起得更早，在林致远洗漱完毕之后，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混汤面已经摆在餐桌上了。 林致远唏哩呼噜的吃完一碗面条，全身上下暖洋洋的出了门儿，绕到别的楼，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去了厂子。 今天虽然是元旦假期，但是新官上任没多久的林副主任还是要到车间里去看看。 在车间里，林致远见到了李涛，两个新提拔的领导在车间里转了一圈，生产一切正常。 九点钟的时候，徐大友，段昆，焦乐山，石茂才等厂领导到车间巡视。 徐大友见李涛和林致远都在，很高兴，“行，涛子和大林都不错，放假了也能到厂子来，干工作就得这样。” 中午，李涛和林致远去食堂吃了饭。 “大林，下午我在这盯着就行了，今天是元旦，你早点回家吧！”李涛主动提出。 林致远也没推辞，先去澡堂洗了个澡，然后骑上自行车去人民商场接上干妈回家过节。 老李太太已经不是第一次去林家吃饭了，对林家的所有人她都非常熟悉了。现在林致远成了她的干儿子，两家走动的就更勤了。 ****** 台町，苏家。 客厅里欢声笑语，也挺热闹。 苏盛和杨芝兰是今天早上下的火车，两人提着大包小裹的礼物回了家。他们两个的到来给一贯冷清的苏家增添了一点人气。 现在的苏盛夫妻已经今非昔比了。两人明显是财大气粗了。 自从张南方给他批了一批计划内钢材之后，世界就给苏盛打开了一扇通往财富的大门。 张南方的那张批条让苏盛转手一卖就赚了两万块，这差不多是他工作七八年的工资总和。 原来赚钱可以这么轻松！ 苏盛意识到自己之前活得真像个傻子，就像妻子说的一样，守着金山要饭。 从此以后，苏盛就开始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能弄出批条来。 张南方刚刚求过，不好再开口了。 但是全国有那么多钢厂，老爷子在冶金系统工作这么多年，门生故旧满天下，随便找个谁还能不给点面子？ 仅仅一个月，苏盛就联系到了冀北唐钢一位领导，这位领导当年是苏千成的老部下。 苏盛一登门，这位领导就知道是什么事儿。 好在苏千成刚刚离休，威望和影响力还在，这位领导也很痛快，没废话就批给了苏盛一批计划内的角钢。 苏盛转手一卖，又赚了三万多。 赚了钱后，杨芝兰彻底不回歌舞团上班了，她在燕京一处办公楼里租了一个小办公室，把北方商贸公司的牌子一挂，开始正式做起了生意。 这次夫妻两个回革安，除了看望老人和女儿外，苏盛也存了个心眼儿。 革安有很多父亲当年的老部下和弟子，现在这帮人正当权，这种关系必须得好好维护，将来赚钱都得指望人家呢！ 他们夫妻俩做的事，苏千成一点也不知道，完全被蒙在鼓里。 他虽然不喜欢儿媳妇杨芝兰，但是远香近臭，不在一起住了，儿媳妇儿那些臭毛病看不到眼里，慢慢的也就没那么讨厌了。 回到家后，杨芝兰老生常谈，拉着苏锦回到自己的房间，又和她说起过年要给她安排相亲的事。 “小锦，我跟你李叔叔都说好了，过年的时候你回燕京，和李叔叔的儿子见一面。”杨芝兰一说起那个花旗国留学生，就眉飞色舞起来了。 苏锦现在满脑子都是林致远，哪里还会跟别人相亲。 她一个劲儿的摇头，“我不回去，过年我要陪爷爷在革安，除非爷爷回燕京。” 苏锦也很聪明，她再一次把苏千成搬出来当挡箭牌。 杨芝兰一听就泄了气。她是打从心眼里害怕老公公，只能拿苏锦撒气，“你这孩子，怎么好赖不懂呢？我是你亲妈，还能害你不成，你李叔叔的儿子，咱们都见过，长得一表人才，现在在花旗国混的可好了，你要是嫁过去了，过的还不得像神仙一样啊！” “妈，爷爷说了，我还小，不让我那么早搞对象，要不你跟爷爷说去？”任凭杨芝兰千般妙计，苏锦就一招，搬出苏千成，恨的杨芝兰牙根直痒痒。 晚饭时，杨芝兰试探的询问了苏千成，“爸，今年大年三十是二月五号，要不您回燕京过年吧，咱们一家团聚……” 杨芝兰话都没说完，就被苏千成否决了，“回燕京干嘛？我是革安人，我就在这里过年，哪儿也不去？” 杨芝兰不死心，“爸，你还记得咱们家属大院的李司长吗？他儿子可出息了，前几年出国留学去了花旗国，毕业后留在了那里，听李司长说，他儿子在一家大公司当管理人员，一个月的薪水是一千多美元，和咱们人民币差不多五六千，我和小锦他爸一年挣的加起来都没人家一个月多……” 苏千成放下酒杯，转头凝视着儿媳妇儿，杨芝兰心里发虚，尴尬的笑着。 “国家把他培养成才，送到国外留学，学习文化知识，他不说回来报效祖国，反而留在那里，你管这个叫出息吗？”苏千成怒哼一声，“我是没看到小李子，我要是见到他非得骂他一顿不可，养活的那叫什么玩意儿？白眼狼！” 苏千成这种老古董一听到这种事，气就不打一处来，丝毫不顾忌杨芝兰的情面，嗷嗷一顿吵吵，杨芝兰满面通红，把头低下，再也不敢吭声了。 多少年苏千成在这个家里树立起来的权威是不容任何人质疑和挑战的。 苏盛瞪了妻子一眼，转而劝了父亲两句，“爸，今天是元旦，你消消火，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生气。” 苏盛现在财源滚滚，靠的全是老子留下的人脉，他可不敢有半点得罪父亲。 苏盛和杨芝兰在革安待了两天，这两天他几乎把革钢副总以上级别干部拜访了一个遍。 有张南方那次送礼失败的教训，这次苏盛没敢准备什么太名贵的礼品，都是燕京一些不值钱的土特产，像什么果脯蜜饯，稻香村的糕点。 他知道，这些人根本不差自己这点儿礼，人家肯帮自己全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 你还别说，苏盛跑这一圈还真有效果，几位有实权的副总都答应，今后有机会会照顾他的。 这几位副总心里的想法都一样，毕竟和老领导还有一份香火情，再一个老领导虽然离休了，但是在上层还是能说得上话的，革钢那条线材生产线之所以这么顺利的步入正轨，和苏千成的人脉是脱不了关系的。 第145章 劳模人选 一月四日上午，热轧厂的会议室，厂领导班子会议正在进行中。 徐大友先喝了口茶，扭头看向工会主席王长喜，紧皱双眉，“听说设备科的老方住院了，到底是什么病？” “厂长，老方元旦期间和家人喝酒，结果在酒桌上突然昏倒，家人把他送到医院一检查，肝出了问题，昨天我去医院探望了，和老方的爱人聊了聊，病情挺严重，短时间内是上不了班了。” 徐大友一点头，“等今天下班咱们都过去看看吧，老方也是老同志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咱们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在座各位纷纷随声附和。这种老牌国企最讲究人情往来，因为绝大多数人进入厂子，生老病死一辈子都在这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会到场随个礼。 自从听说方大同病情严重后，徐大友的心情似乎就阴郁了起来，他紧皱双眉，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 此时，这些领导班子成员正在讨论今年劳模人选。 厂劳模在元旦之前就已经确定，现在讨论的是上报革钢大公司的人选。 几位领导班子意见不统一，争论的很是激烈，尤其是石茂才，嗓门大，整个会议室就听他的吼声了。 “均热车间上报两个名额怎么了？劳模不就是比谁的贡献大吗？这又不是幼儿园排队分糖，还讲究个人人有份。” 工会主席王长喜面有难色，“石厂长，咱们热轧厂一年上报大公司的劳模人选只有两个，如果李涛和林致远同时当选，你让别的车间怎么看？别人会说闲话的……” 石茂才一阵冷笑，“老子还怕别人说闲话，不就因为我是从均热车间出来的吗？他们说我偏心，我偏心吗？李涛和林致远做的工作大家有目共睹，自从他俩上任之后，均热车间的产量连创新高，这是实打实的成绩，做不得半点假的。” 焦乐山也点头同意，“先不说李涛和林致远接任均热车间主任副主任之后的工作表现，就说在今年夏天他们两个去沪钢学习这一件事，他们两个也为咱们热轧厂立了大功。” 书记段昆也加入到讨论中，“李涛和林致远都是好样的，他们的态度和工作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老王说的也不能不考虑，毕竟热轧厂的团结稳定还是最重要的，如果其他车间为此产生很大意见，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徐大友身上，等待厂长最后拍板。 徐大友掏出红塔山，散了一圈，“大家的意思我基本听明白了，涛子和大林都挺棒，工作没说的，但是书记和老王说的也没错，热轧厂的团结稳定更重要。如果是往年，我会让涛子和大林中的一个自动放弃今年的大公司劳模人选，明年我再弥补他们，我相信他们两个也能理解。” “但是……”徐大友拖了一个长音，“但是今年不行，他们两个都得报。” 徐大友这话一出口，石茂才脸上的喜色就掩盖不住了，段昆和王长喜则露出不解的神情。 “下面我说的话大家不要记录，记住要保密。”徐大友敲了敲桌子，“开会之前，我刚刚接到大公司设备处的电话，大公司即将上马一项重要的设备攻关项目，为此，特别成立了一个攻关小组，由大公司主抓设备的副总经理姚佩晨担任组长，大公司设备处处长李万年和我担任副组长，当然了，组长副组长都是挂名的，这个大家心里也清楚，具体干活的是设备处的副处长沈飞越以及咱们厂子设备科和均热车间的同志们，本来我想让老方配合沈处长把这摊子抓起来，没想到老方还住院了。” 徐大友说了这么一大堆，有人明白，有人糊涂。 段坤、王长喜这种政工干部听不懂也正常。他们搞不清楚李涛、林致远当劳模和徐大友刚才说的这番话有什么直接关系？ 但是像焦乐山，石茂才这种业务干部，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了。 大公司成立设备攻关小组，攻关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需要热轧厂配合，那肯定是均热车间那台新购置的东桑国轧机呀！ 这台进口轧机已经运行两个多月了，目前看来，状况良好。 革钢大公司势必要在其他工厂推广这款新型轧机，怎么推广？难道还要用宝贵的外汇去外商那里购买吗？ 不存在的。 已经有一台现成的在那放着，还浪费那钱干嘛？研究啊！仿制啊！ 这年头人们也没什么知识产权的概念，拿过来照搬照抄就得了，如果再机灵点，还可以在原轧机的基础上搞点小创新。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要不然在改革开放之前那些年里，革钢这些生产设备是怎么来的？ 果然，徐大友一开口，答案就和焦乐山、石茂才猜测的一样。 “官儿还不踩病人呢，老方既然住院了，这事就不能再麻烦他了，设备科的工作必须要再找个人抓起来，特殊时期，这个人必须得熟悉新轧机的全面情况，要来之即战，战之即胜。老焦，你是去沪钢学习小组的组长，你说派谁去设备科合适？” 焦洛山想都没想，“如果仅从新轧机的角度考虑，林致远是不二人选，他是对新轧机了解最深的人，就连我都自愧不如，当然李涛也可以，以他俩的工作能力，无论是谁，都能把设备科的工作挑起来。” 石茂才立即说道：“从技术水平来讲，涛子和大林都行，但是涛子现在是均热车间的一把手，刚刚上任才一个多月，现在把他调到设备科，虽然是平调，但是恐怕不合适吧？” 马上又有其他领导提出了异议，“林致远提副科也是一个多月，难道这就要提正科了，这也不符合干部选拔程序呀！时间太短了。” 最终，徐大友拍板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林致远在设备攻关期间，兼任设备科副科长，在老方回来之前暂时主抓设备科工作，另外皇帝还不差饿兵，我既然把活派给人家，就不能让人家委屈了，今年上报的两个劳模人选李涛和林致远，就这么定了，散会！” 第146章 刺头 厂领导班子会议一开完，徐大友就把林致远叫到了自己办公室，向他宣布了刚刚的会议决定。 林致远有些意外，但是心里却又有些小惊喜。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 革钢在干部人事（河蟹）任命上是有比较严格的规定的，每个层级的升迁是需要一定工作年限的，比如副科升正科，一般需要在副科岗位上干满两年，正科升副处也是如此。 这种制度的建立，自然是避免任人唯亲，升迁过快的事情发生。 但是对林致远来说，这个制度就成了阻碍他快速升迁的拦路虎。 当然，万事无绝对，也有例外发生，比如说，特招的特种人才，例如高学历人士，或者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也可以破格提拔。 均热车间现在形势基本稳定，想要在这里做出让人惊艳的成绩已经不容易了，而且李涛很年轻，才三十多岁，工作做得也很好，自己升任正科只能去别的车间或者机关科室。 眼下设备科科长方大同住院治疗，偏偏又赶上大公司成立设备攻关小组，这个机会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林致远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狂喜，用尽可能稳定的声音回答道：“厂长，我是你的兵，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徐大友对这个回答简直太满意了，“大林，我对你是有信心的，你到设备科以后，工作重点就是配合大公司设备处的同事，尽快把新轧机研究明白，另外均热车间的工作也不能不管。最近可能会有点累，但是你年轻，相信你能经受得住考验。” “保证完成任务。”林致远响亮的回答道。 林致远兼任设备科副科长的消息，在半个小时内传遍了热轧厂。 对此大家反映基本一致，没人觉得过于惊讶。因为林致远在过去的表现中树立起了技术专家的形象，现在革钢大公司设备处成立设备攻关小组，厂领导肯定要选一个对新轧机最了解的人主抓此项工作，林致远之前可是给工人上过课的，他是整个热轧厂对新轧机最熟悉的人，由他接手这项工作顺理成章。 消息同样传到了厂办公室，苏锦得知后，也很为林致远高兴。 事妈蒋大姐再次凑到了苏锦跟前，“怎么样？小苏，我就说吧，大林是有出息的。” 蒋大姐抬起头看看左右无人，低声在苏锦耳边说道：“我听说老方的病可不轻啊！肝上长了东西，闹不好以后都不能上班了，大林到设备科，先当副科长，一年半载后肯定升正职，我的个乖乖呀！那时候大林也才二十五吧！二十五岁的科长，恐怕又创造革钢记录了。” 蒋大姐捅了捅苏锦，“你和大林怎么样了？有没有听大姐的话？我跟你说小苏，你别觉得你现在年轻不着急，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你要趁着这个时候把好男人牢牢抓在手里。” 苏锦哭笑不得，只好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 在走廊里，她意外的看到了林致远。 林致远此时正在徐大友，焦乐山以及劳资科科长薛兰的陪同下，往设备科的方向走。 人太多，苏锦没法和林致远说话，她只能用目光示意，林致远微微点头。 两人擦肩而过。 苏锦低头一笑，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心里开出一朵花了。 因为她觉得林致远读懂了她的想法。 ****** 徐大友一马当先，推开了设备科的门，设备科里的三名科员立马起身欢迎。 “厂长，来了。” “焦总工来了，快请坐。” 徐大友摆摆手，“不坐了，有事儿宣布。” 薛兰上前一步，拿出刚刚出炉的任免通知，当众宣读起来，“经厂党委会议决定，由林致远同志担任设备科副科长一职，在方大同同志身体恢复之前，暂时主抓设备科工作。” 通知宣读完毕后，徐大友一指林致远，“大林你们都认识，我就不过多介绍了，之前就是隔壁技术科的，这次把大林紧急调过来，就是为了大公司设备攻关小组的事，整个热轧厂对新轧机最熟悉的就是大林，厂领导班子也认为大林能胜任此项工作，我希望你们三个在大林主抓工作期间，能够好好配合他，圆满完成任务。” 徐大友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带着薛兰走了。焦乐山多留了一会儿，他给林致远，以及设备科原有的三个科员丁庆祝，张美芳，李小虎开了个短会，着重强调了设备攻关小组的重要性。 “明天大公司姚佩晨副总经理以及设备处的领导会到热轧厂来，这项工作由厂设备科以及均热车间积极配合，这种关键的时候，如果你们掉链子，后果是什么我也不用多说了。”焦乐山之所以说这样的话，他是担心有人不配合林致远，给他下绊子。 他最担心的就是丁庆祝，丁庆祝是设备科里资历最老的科员，只可惜这个人不好好钻研业务，整天想着溜须拍马，一心想着当副科长。 现在方大同病了，林致远突然兼任副科长，丁庆祝难免会有其他想法。所以焦乐山把丑话说在前面，就是提醒他事情的严重性。 在焦乐山讲话的时候，林致远也在观察丁庆祝。 他之前在技术科工作那么长时间，技术科就在设备科隔壁，两个科室有时会有业务上的联系，所以人员非常熟悉。 丁庆祝就是个官迷，一心想着当上副科长，自己这次把他截胡了，他难免会有怨言。 不过在焦乐山讲话的时候，林致远并没有看出丁庆祝有什么异样表现。 焦乐山大概讲了十来分钟话，在交代完明天接待大公司领导的细节后，他也走了。 焦乐山前脚一走，丁庆祝整个人就变了，他抻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句，“手头的工作都干不完呢，还得答对上面的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明显就是想撂挑子的节奏啊！ 林致远没搭理他，朗声说道：“丁哥，张姐，李哥，刚刚徐厂长和焦总工交代的都差不多了，下面咱们进行一下分工吧！这样效率能提高一点。” 林致远话音刚落，丁庆祝就怪声怪气的说道：“大林，方科长这么一病，我们手头的工作本来就忙不过来，现在又要弄什么设备攻关小组，我事先声明，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林致远平静的望向他，丁庆祝挑衅的目光射了过来，与林致远就这么对上了。 第147章 我给你脸了是不？ 小小的设备科内，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一见两人要起冲突，张美芳急忙站起来打圆场，“林科长，设备科原有的工作确实也挺繁琐，全厂的生产和运输设备都在我们科统计管理，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和小虎辛苦一点，我们两头兼顾，保证帮你完成设备攻关小组的工作，这边也不耽误，至于老丁，还让他干原来那摊儿好了。” 张美芳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平时不声不响的，为人挺善良，工作上也能拿得起来。 李小虎也站了起来，“大林，不，林科长，张姐说的有道理，我年轻，多干点没什么，以后有什么活你尽管招呼。” 李小虎是革安钢院机械专业的大专生，只比林致远大两岁，之前林致远在技术科时，两人因为年岁相当，相处的很好。 现在林致远当了副科长，作为哥们儿，李小虎肯定是要支持他工作的。 林致远点点头，“行，那就听张姐和李哥的。” 张美芳和李小虎见林致远挺好说话，两人都松了口气，同时都在给丁庆祝使眼色。 丁庆祝不觉得林致远是在让他，反而以为林致远软弱好欺负，哼了一声，出了设备科不知道去哪了。 李小虎主动提起，“林科长，我们科地方小，就四张桌子，连你办公的地方都没有，要不我跟厂办再要一张办公桌吧？” “不用，今后的工作绝大多数都会在均热车间内进行，有没有桌子都无所谓。” 林致远对这里很熟悉，一屁股坐在方大同的椅子上，管张美芳要了一张纸，一张笔，低头开始写了起来。 张美芳和李小虎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两人只好装成埋头工作的样子。 林致远写的很快，只用了十分钟，就将一张纸写的满满的。 “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林致远交代一声后，下到二楼敲开了徐大友的办公室门。 “厂长，对于即将开展的设备攻关项目，我有一点个人的想法，不知道厂长有没有时间，听我说一说？” “有，有，大林的速度很快嘛，这么短时间就有工作想法了？来，坐！”徐大友很高兴，急忙招呼林致远坐下。 林致远将刚刚写好的纸放到徐大友跟前。 徐大友边看边听林致远解释。 “厂长，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厂内得自己先成立一个攻关小组，这样才能在不影响原来工作的基础上，较好的完成上级部门交给咱们的额外任务。这是我草拟的一份人员名单，请您过目。” 徐大友定睛一看，名单上只有五人，林致远，张美芳，李小虎以及均热车间的两名设备维修员，小伊子和陆荣。 徐大友有些迟疑，“大林，人是不是有点少啊？这么重要的一个项目，只需要五个人？设备科不是还有一个丁庆祝吗？他怎么没在名单里？是不是这小子不服管？” 林致远一笑，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厂长，兵贵精不贵多，五个人足矣，其实我在沪钢学习期间，就一直在记录新轧机的各种数据，新轧机入厂之后，记录也没有停，新轧机的各种数据，基本上都在我心里装着呢！这次设备攻关，其实没那么复杂，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尽快完成任务。” 林致远交了老底儿，徐大友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大林，刚才这些话你怎么不说？我还担心能不能完成这项任务呢！原来你早就有准备了。” “厂长，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做的比较多，说的比较少。”林致远脸皮真够厚的，夸起自己一点也不嘴软。 “另外在工作时间上，我们攻关小组需要和均热车间密切协调配合，不能影响正常生产，我们就只能利用每个交接班的空隙以及中午吃饭时间进行工作……” 林致远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徐大友频频点头，林致远的每句话都说在他的心坎上。 “大林，你这个工作方案制定的很好，生产确实不能耽误，但是这样一来你们每天的检查时间过于零碎，几乎二十四小时都要待在厂子里，我担心你们吃得消吗？” “厂长你放心，我安排张姐和陆师傅一组，他们两个负责白班，小伊子和李哥年轻，他们两个负责夜晚，我来做统计和绘图工作，这段时间我就住在厂里了。” 徐大友大受感动，“行，大林，我没看错你，你身上有股你爸的狠劲儿，好好干，出了成绩我不会亏待你的。” 徐大友重重的拍了林致远肩膀一下。 “厂长，还有件事。设备攻关期间，小组成员既不能耽误原来的工作，又要承担新的任务，俗话说的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咱们是不是得奖罚分明点？能不能给这些人多加点奖金？” “这是应该的。”徐大友心情大好，当即批准了林致远的请求，“大林，我把这个权利下放给你了，在一百元范围之内，你说给他们加多少就加多少，到时候你报上来，我签字。” 林致远回到设备科，丁庆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正坐在那喝茶水呢！ 他一看林致远回来了，放下茶杯，装模作样的拿起了手中的报表假装工作起来。 林致远看都没看他，直接对张伟芳和李小虎宣布了攻关小组名单和新的工作方案，“张姐，李哥，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分批进入均热车间，张姐和陆师傅一伙，负责白班，陆师傅测量，张姐记录数据，李哥和小伊子负责夜班，这段时间大家都会很辛苦，希望大家咬咬牙挺过来。厂领导也很体恤大家，刚刚跟我说了，这段期间，会给大家加奖金，上限一百元，只要你们认真工作，厂领导不会辜负大家的。” 一听说每个月会加一百元奖金，张美芳和李小虎都很高兴，他们是机关工作人员，平时的奖金不多，总收入加在一起也就一百二三十块，现在又多了一百块钱，那么每个月收入就能突破二百大关了。 这在革钢也属于高收入了。两人当即表态，一定支持林科长的工作，保证完成记录工作。 丁庆祝一听说每月有一百元奖金，但是没有他的份，当即气的站了起来，“姓林的，你欺负人是不是？凭什么攻关小组里没有我？是不是刚才我顶撞了你，你公报私仇？” “我告诉你，这钱没我的份儿就不行。”丁庆祝气鼓鼓的看着林致远，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或许是刚才林致远没跟他计较，让他觉得林致远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他拿捏。 “我他妈给你脸了是不是？”林致远重重一拍桌子，坚硬的玻璃当即四分五裂，声音之大，连隔壁的科室都能听得到。 丁庆祝没想到林致远会有这么大反应，吓得傻在当场。 第148章 心疼 林致远骂完第一句后，并没有就此罢休，他指着丁庆祝的鼻子继续说道：“刚才是谁说自己手头工作多忙不开？是不是你？” 丁庆祝在机关坐了半辈子，哪见过这么霸道的人，吓得已经不会说话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年轻好欺负？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刚才我是顾忌到我初来乍到，你年纪又大，我懒得跟你计较，但如果你要是把我当成软柿子，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均热车间那帮刺儿头都被我调理的服服帖帖，你又算老几，你要是不服，咱们就比划比划，黑的白的我全接着。”林致远酣畅淋漓的一通大骂，直接把丁庆祝骂哭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委屈的像个小女孩。 从震惊中苏醒过来的张美芳和李小虎急忙过来拉架，“林科长，你消消气儿。” “老丁，还不赶紧跟林科长赔礼道歉。” “哎呀，林科长，你的手被玻璃划伤了，都出血了。”张美芳一声尖叫。 刚才林致远入戏太深，用力过猛，拍玻璃时把手划伤了，此时已经鲜血淋漓了。 设备科的办公室门打开了，隔壁几个科室的人听到动静都走了进来。 技术课的孙、张、蒋三位工程师和汪大姐以及劳资科科长薛兰一起涌进屋内。 汪大姐看到林致远那淌着鲜血的手，急忙拽着他就往外走，“大林，都是工作，生这么大气干什么？赶紧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技术科那三位工程师对林致远的印象都很好，也都在旁边劝说起来。 自从邱德瑞下台之后，最年轻的蒋工成了技术科副科长，暂时主抓技术科工作。这些人拥着林致远去了厂卫生所。 薛兰没走，站在屋里，目光扫视了一圈儿，“小李，你去厂办找王主任再领一块玻璃吧！小张，你帮着收拾一下卫生。” 李小虎和张美芳急忙行动起来。 薛兰没理呆若木鸡的丁庆祝，直接下楼找徐大友汇报去了。 徐大友一听出了这事儿，气得火冒三丈，他马上把焦乐山找了过来，“我就怕出这种事儿，大林年轻，肯定有人不服的，这个丁庆祝真是自己作死，狗屁能耐没有，就特么的会溜须拍马，老焦，我要处理他。” 焦乐山一点头，“我同意，明天姚总就来了，关键时期咱们厂不能掉链子，我建议将丁庆祝调出设备科，先安排到其他科室吧！” 徐大友咬牙切齿，“我美的他，还安排到其他科室，让他去连铸车间，倒班，这个兔崽子，在机关舒服这么多年了，也该去车间吃吃苦了，老焦，设备科的工作不能乱，你从别的车间选两个细心的技术员暂时充实进设备科。在这种关键时候，我们厂领导必须得站在大林身后，为他撑腰。” “行，这事我来办。”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定了。 没过一个小时，薛兰再次走进设备科，宣读了人事调动通知。 丁庆祝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灰溜溜的去连铸车间报到了。 现在的他悔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林致远这么受厂领导重视，我何苦当众顶撞他啊！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可卖。 ****** 李小虎跑进了二楼的厂办，找到主任王峰，“王主任，我们屋的玻璃碎了，薛科长让我来找你批一块。” 设备科在三楼，厂办在二楼，刚才林致远那几嗓子声音过大，厂办的人也听到了。 不等别人说话，事妈蒋大姐先凑了过来，“小李子，你们屋刚才干啥呢？大呼小叫的。” 李小虎尴尬的一笑，“没，没啥！” 蒋大姐哪能放过他，这位天生八卦奇才每个细胞里都渗透着对绯闻的无限热衷，“没啥是啥？刚才像打雷一样，我坐在屋里都听到了。” “那个……林科长不小心把玻璃拍碎了，手都流血了，蒋大姐，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去领玻璃呢！”李小虎拿着王峰的批条匆匆的走了。 苏锦的小脸煞白，半点血色也没有，刚才她听到李小虎说林致远受伤流血，差点儿惊的站起来，幸亏她极力的克制住了。 李小虎走后，苏锦心乱如麻，她真想飞到医务所去看看林致远伤的到底怎么样？ 可是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如果让别人看出来了，那多羞人啊！ 万幸的是，还有一个蒋大姐。 蒋大姐哪里肯错过这么一个重要的看热闹机会，“小苏，走，咱俩上厕所去。” 苏锦一听就知道蒋大姐想要干嘛，如果是平时，她肯定马上拒绝，但是这次…… 苏锦站起来，跟着蒋大姐出了办公室。 果然，蒋大姐拉着她就去了厂卫生所。 卫生所里，厂医刘喜正在用小镊子仔细的从林致远手上的伤口里往外夹碎玻璃碴子，一边夹一边教训林致远，“大林，我觉得你平时脾气挺好的，没想到你一生起气来也这么不计后果，玻璃是厂子的，碎了就碎了，手可是你自己的，我就问你疼不疼？” 林致远疼得冷汗直冒。 尼玛这个刘厂医就不能轻点吗？镊子在他的伤口里横冲直撞，本来其实没这么疼的，让他这么一弄，钻心的疼。 蒋大姐和苏锦一进来，就被林致远看到了。 “哎呀妈呀，大林，你这是干啥呀？”蒋大姐当时就冲了过去，“跟大姐说说，谁惹你了？” 刘喜对蒋大姐很不满，“你有没有点儿眼力价儿，没看到我正在处理伤口吗？往后站，往后站。” 苏锦怯生生的站在门边儿，两只眼睛偷偷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没想到她会来，趁着别人不注意，冲她一笑，意思是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好了，玻璃碴子挑的差不多了，下面我给你用酒精消毒，比较疼，你忍着点儿。”刘喜用镊子夹起一块蘸满了酒精的棉球，往林致远的伤口上一涂抹。 嘶…… 林致远倒吸一口凉气，酒精蛰烧伤口，这酸爽，一秒入魂。 林致远的表现全被苏锦看在眼里，苏锦的眼圈顿时红了。 不知怎的，看到他这么痛苦，苏锦的心在一阵阵抽搐。 如果不是医务所里还有其他人在，苏锦真想现在冲过去，把林致远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安慰他。 可是…… 她明知道他在受罪，却只能站得远远的，什么忙都帮不上。 第149章 一把手 林致远的手包扎好之后，徐大友，焦乐山等人走进医务所。 焦乐山一见林致远便开始埋怨，“大林，你怎么这么冲动？丁庆祝不服管，你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处理他，你看看现在弄的，受伤了吧？” 林致远一笑。焦乐山关心他是真的，但是他是技术型干部，没当过一把手，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 自己刚到设备科，如果连个人都管不了，上任第一天就去找上级告状，这让上级怎么看他？还有没有点儿领导水平了？ 丁庆祝这事如果让厂领导出面，即便是得到解决，自己也会在厂领导心里留下一个软弱无能的印象，这绝对是官场大忌，万万不可行的。 这道理自己懂，徐大友懂，石茂才懂，但是焦乐山不懂，所以说他做不了一把手。 徐大友一来，蒋大姐也不叭叭的，拉着苏锦偷偷的跑了。 这就是一把手的威风，你得让人怕。 徐大友看了林致远一眼，“没事吧？能耽误工作不？” “领导放心，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徐大友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转身就走。 对林致远干的这件事，徐大友是打心眼儿里赞成的，你要是连个刺儿头都摆弄不明白，还怎么管理一个科室，一个车间甚至一个厂矿？ 在徐大友心里，林致远的位置越来越高，在他看来，这小子天生就是干一把手的材料。 ****** 晚上下班，林致远骑车出了厂子，走到小东门那里时看到了站在路边儿的苏锦。 苏锦正焦急的向革钢厂内方向张望，明显就是在等人。 当她看到林致远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冲林致远招了招手，“你手上的伤没事儿吧？” “没事儿，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林致远有些害怕。 在他的印象里，苏锦是个很内向很腼腆的女孩，她能够等自己这么长时间，并主动询问自己的伤情，这说明在她的心里，自己已经占据一定位置了。 林致远是既骄傲又恐慌，骄傲的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能青睐自己，作为一个雄性动物，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恐慌的是……自己会不会陷入这个温柔乡中？下一步会不会就谈婚论嫁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默默的骑着车。 走到双山路口时，林致远放慢了速度，“小苏，我要往左拐了，听说方科长生病住院了，我得去医院看看他。” 苏锦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就此分手，林致远骑到双山医院门口，买了两瓶罐头，两袋完达山奶粉，这是当前革安看望病人的标配营养品。 方大同住在外科三病房，林致远走进去的时候，方大同正在吃饭，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是方大同的妻子。 “方科长，气色不错呀，看样子马上就能出院了。”林致远将手里的营养品放在了床头柜上。 “大林，你怎么来了？”几天不见，方大同变了很多，双眼无光，脸上蒙着一层灰秃秃的不健康的颜色，一看就是病人。 林致远方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为的是让方大同宽心。 “方科长，你赶紧吃饭，我看看你就走。” 方大同的爱人递过来一张凳子，林致远坐在旁边，和方大同说了自己兼任设备科副科长的事。 “大林，领导这么安排就对了，整个热轧厂你是对新轧机最了解的人，只有你才能担得起这个重任。”方大同叹了口气，“我这个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和悲伤。 林致远急忙劝道：“方科长，可别自己吓唬自己，你这就是小病，住两天院准保没事。” 为了转移方大同的注意力，林致远又和他说起了丁庆祝的事。 “这个老丁，一点没有自知之明，平时我在科里的时候，他的怪话就特别多，我不过念在他是老同志的份上，不爱跟他计较，大林你做的对，他是应该到车间里去受受教育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病房门开了，徐大友，段坤，焦乐山等厂领导全来了。 徐大友见林致远也在，哈哈一笑，“大林，跑过来跟你科长汇报工作来了？” “是啊，不得积极点儿嘛！”林致远见厂领导都到了，他略坐了一会儿便先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方大同握住了徐大友的手，“厂长，也不知道这次我能不能挺过去，如果挺不过去，我建议由林致远接任我的位置，在沪钢学习时，我就看好这个小伙子，有他在，我放心。” “老方，你瞎说什么呢！你这就是小病，动个小手术，休息个三个月两个月的就啥事儿没有了，我还等着你回来继续工作呢！”徐大友瞪起了眼睛，但是心里却苦涩异常。 在进病房前，他特意找了双山医院的院长，了解了方大同的病情。现在的医疗水平不发达，不像前世后期各种检测仪器那么齐全，很多病都靠大夫的经验判断。 据方大同的主治大夫分析，方大同很有可能得的是肝癌。 在八十年代，癌症基本就和死亡画等号了。 所以说此时的徐大友心情非常沉重，但是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说几句暖人心的话。 ****** 苏锦回到家后，在吃晚饭时和爷爷说起了林致远的事。 “爷爷，你说林致远的脾气是不是太坏了？就算那个丁庆祝有毛病，他直接跟厂长汇报不就完了吗？干吗用自己的手拍玻璃？弄得鲜血淋漓的。” “小锦，你不懂，当领导可不能什么事儿都找上级汇报，那会在上级心里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他会觉得你无能，再说了，没有点脾气还能叫男人嘛！”当了一辈子领导的苏千成自然理解林致远。 “这小子倒是个做一把手的材料。”苏千成说的话和徐大友一模一样，“你要是看到小林的，让他有时间到我这来陪我说说话，我虽然岁数大了，但是在这方面还可以教教他。”对这点，苏千成颇为自负。 苏锦满心欢喜，又有机会和林致远见面了。 第二天早八点半，大公司副总经理姚佩晨，设备处处长李万年，副处长沈飞越带着两名设备工程师来到热轧厂。 厂领导班子集体下楼欢迎。 姚佩晨握着徐大友的手，“老徐，我来了，这次的任务时间紧，你可得给我选几个精兵强将啊！” 在领导面前，徐大友收起了他的霸气，表现的很谦虚，“姚总，这次设备攻关还是以设备处为主，我们热轧厂配合，毕竟大公司的技术力量是我们厂子没法比的。” 姚佩晨大笑，指着徐大友一个劲儿的摇头，“老徐，你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老奸巨滑。” 徐大友哼哼一乐，将各位领导请进楼上的会议室。 会议正式开始，首先由徐大友介绍了热轧厂这边参与攻关小组的人员，总工程师焦乐山牵头，然后是设备科副科长林致远，科员张美芳，李小虎，维修员小伊子，陆荣，以及新调到设备科的两名技术员小刘和小王。 大公司这边设备处处长李万年介绍了己方的人员，设备处副处长沈飞越带头，两名工程师孙工和秦工。 听完双方人员介绍，姚佩晨微微侧头，对徐大友说：“老徐，我记得你们设备科科长不是方大同吗？你怎么给我弄个这么年轻的过来，该不会是糊弄我吧？” 第150章 一直在准备 徐大友低声道：“姚总，老方住院了，挺严重的，一时半会儿上不来了，这个林致远可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别看他年轻，可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整个热轧厂就属他对新轧机最了解，我保管他不会误事。” 听徐大友这么介绍，姚佩晨不再说什么了。 双方人员介绍完毕后，由设备处处长李万年讲话。 “各位领导，同志们，这次成立设备攻关小组意义重大，大公司各位领导都高度关注此事，张总为咱们定了一个时间表，三个月，三个月必须把新轧机的图纸绘制出来，然后由机总公司负责生产，同志们，咱们必须得紧张起来了……” 李万年讲完话后，就该轮到徐大友了。 正常情况下徐大友应该代表热轧厂表态，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会说些套话，无非是在大公司领导下，热轧厂全体上下极力配合，保证完成任务之类的。 但是这次徐大友直接掏出了林致远昨天写的工作方案，一一放在了姚佩晨，李万年和沈飞越面前。 这份方案林致远昨晚又进行了充分的修改和润色，今天早上刚刚油印出来，纸张上还飘散着油墨的味道。 几位领导细心的看了起来。 沈飞越第一个看完，他是这些人中最懂技术的，当即拍案叫绝，“徐厂长，这份方案是谁写的？” 徐大友故意卖了个关子，“沈处长，有什么问题吗？要是哪里有不足，我们马上改正。” “徐厂长，不带你这样的。”沈飞越指着工作方案，“实话实说，这是目前为止我见过做的最漂亮的一份方案，如果按照这份方案严格实行，根本用不了三个月，一个半月就能完成前期的绘图工作。” 会议室里的人都被沈飞越的话惊到了。 姚佩晨和李万年同时抬头，“老沈，你没开玩笑吧？” “这么重要的事儿，我怎么敢开玩笑，姚总，李处长，你们看，方案中写了项目小组成员分成三组，分别利用早中晚三班交替时段对新轧机进行部分拆解，再加上中午吃饭时间，这样每天下来将有两个半小时测量时间。” 李万年有些不解，“老沈，过去我们不都是这样做的吗？为了不耽误生产，全部都是利用空闲时间进行测量。” “李处长，你看看下面写的。”沈飞越指着这一条的下方，“将整个轧机分为三部分，三个小组各自负责其中的一部分，同时拆解工作，这代表什么？” 沈飞越的目光从会议室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姚佩晨和李万年先是一怔，随后便明白了沈飞越的意思，三个小组同时工作，那就意味着工作效率提升了三倍。 沈飞越很有些激动，他挥舞的手中的工作方案，“这到底是谁写的？” 徐大友一指坐在桌角的林致远。在座的都是领导，林致远这种副科级只能坐在桌角。 “我们设备科副科长林致远同志制定的这份工作方案。” 林致远站了起来。 沈飞越大声道：“小伙子，后生可畏，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这里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林致远平静道：“沈处长请讲。” “早中晚三班交班时间再加上午饭几乎横跨二十四小时，三个工作小组难道不休息吗？小伙子，我理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情，但是人毕竟不是机器，如果是一天两天不睡觉还行，但是这项工作是以月为单位的，这么长时间休息不好，人是会被拖垮的。”沈飞越目光炯炯盯着林致远，目光中颇有欣赏之意。 林致远静静等待审判员说完，这才开口回答：“沈处长，热轧厂攻关小组一共有七个人，这七个人除了一名女（河蟹）同志外，剩下人都把行李搬到厂子了，准备这段时间就在厂子里住。这七个人在组成三个小组后，还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我，我可以充当机动部队，谁困了累了我可以顶上去。” “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有利条件，那就是我在沪钢学习时期就开始接触新轧机，从那时起我就有意的记录新轧机的各种数据，到目前为止，我手里有大约百分之八十新轧机零部件的准确数据，所以我们的测量工作看似复杂，其实简单，我们只需要准确测量出剩余百分之二十零部件的数据即可。” “真的？”沈飞越激动的站了起来，“你那些数据在哪？能够确保准确吗？” “都放在均热车间的办公室里，沈处长可以随时过去查阅。至于准确与否，我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可以在测量过程中对已测量过的零部件加以复核，即便算上复核时间，也可以大大缩短工期。” “想不到啊，想不到，现在还有对工作这么严格要求的年轻人。”沈飞越一挺胸脯，“小伙子，你们不是七个人。” 他的手指向设备处的孙工和秦工，最后落在自己身上，“咱们一共是十个人，正好可以编成五个小组，五班三运转，这样可以给同志们更多的休息时间。” 整个会议室就听他们两个对话了。 副总经理在这坐着，正处长在这坐着，沈飞越完全无视他们，化身主角，这其实是官场大忌。 如果换做其他副处长，恐怕早就被领导记恨在心，穿小鞋了。 但沈飞越是个例外，他完完全全是个技术干部，不懂官场上那些蝇营狗苟，一心钻研业务。 这一点领导们心里全清楚，所以刚才他旁若无人的和林致远说话，没人觉得反常，放在沈飞越身上反而是理所应当的。 姚佩晨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笑意，他看向徐大友，没说话，但是意思徐大友已经懂了。 “老徐，看来你挑这个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徐大友洋洋得意，回了他一个眼神，“那是，你也不看看我老徐是什么人？手底下全是精兵强将。” 会议开完，徐大友引领众位领导赶往均热车间。 早就迫不及待的沈飞越拉着林致远，几乎跑进了办公室，他要第一时间看到林致远的记录本。 在众位领导面前，林致远将他那十几本记录摊开在办公桌上。 这些人的眼神都不对了，林致远再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从重生那天开始，林致远就一直在准备。 嗯，除了搞对象这件事。 第151章 儿媳妇 当天中午，设备攻关小组就开始正式工作。 三个小组，小伊子，张美芳，陆荣，李小虎，以及新来的技术员小刘和小王，早已经准备就绪。 在他们动手拆解机器之前，林致远已经在新轧机的各个部件上用粉笔按顺序标出了阿拉伯数字。 所以他们只需要按照一二三四的顺序正常拆解测量就可以了，在林致远的调度下，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小伊子和陆荣对新轧机最熟悉，他们两个最先动手，每拆下来一个零部件，张美芳和李小虎就用钢尺、游标卡尺、螺旋测微仪等工具进行精准测量，每测出一个数据，小刘马上进行记录，小王则在一边，画出这个零部件的草图并标出相应尺寸。 六个人干活，一群领导围观。 姚佩晨，李万年，徐大友，焦乐山围成一圈。 李万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么干活效率确实高了不少了，小林有两下子。” 沈飞越拿着林致远的记录本儿，蹲在小刘身边，小刘每记录下一个数据，他就要与记录本上的数据做对比，一连测量了五六个零部件，测量数据与林致远记录本上的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偏差。 徐大友那张老黑脸都快笑成花了。热轧厂又一次在领导面前露脸了。 厂办主任王峰凑到徐大友跟前，“厂长，这都到中午了，是不是得请各位领导去食堂就餐了？” 姚佩晨听到这话转过头来，“同志们都在干活，我们怎么能去吃饭呢？等一等吧，等他们干完咱们一起去吃。” 这些人里他官最大，他不去吃饭没人敢去。 午休时间一个小时很快就结束了，在下午开工之前，新轧机拆解下来的零部件重新安装回去，以确保不耽误下午的生产。 这次徐大友开口了，“各位领导，赶紧食堂请吧，大家都饿坏了吧！” 所有人向食堂走去。 午饭很丰盛，大家吃的都很香。 在饭桌上，李万年和沈飞越把林致远夹在中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问个没完没了。 徐大友看到这种情况，当即不干了，“我说李处长，沈处长，你们吃饭归吃饭，聊天归聊天，但是可别动什么歪心眼儿啊！大林是我们热轧厂培养出来的干部，是革钢最年轻的车间副主任，挖墙脚的心思现在就掐死。我还不怕告诉你们，别说你们设备处了，国贸公司怎么样？白曙光想要大林，都求到张总那里了，老子不也没答应吗？” 李万年很尴尬，他确实存了把林致远调到设备处的想法，毕竟这种人才实在是太难得了。 可没想到这种想法刚冒头，就被徐大友这头老狐狸看出来了。 徐大友这么多年的厂长看来确实没白当。 吃过饭后，姚佩晨和李万年先走了，沈飞越带着两名工程师留在热轧厂。 下午这个时间段车间正在生产，没法拆卸机器，他们就把中午测量的零部件数据加以统计，并现场绘图。 有了林致远之前记录的数据，测量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速度照比预想的要快很多。 林致远就像他之前承诺的那样，吃住都在厂子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转眼，月底了。 一月三十号，农历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 上午九点，一辆暗红色的波罗乃兹出租车驶进热轧厂大门，停在了办公楼前，车门一开，下来两个老太太。 林致远的老妈宁秀芬和干妈老李太太来了。 林致远差不多有二十多天没回家了。虽说之前往家里打个招呼，这段时间厂子有紧急任务，他要在厂里住。 但两个老妈惦记儿子，今天又是小年，老李太太包了一铝饭盒的羊肉馅儿饺子，用小棉被包着，特意一大早跑到林家，会宁秀芬去厂子看干儿子。 宁秀芬也想儿子了，两个老太太一拍即合。宁秀芬也炒了两个林致远爱吃的菜，用铝饭盒装着，两个老太太出门打了辆车，就这么来了。 这也就是老太太心疼儿子，怕菜凉了，要不然就凭这两老太太平时过日子精打细算的劲儿，她们才舍不得打车呢！ 两个老太太一人抱了一个小棉被儿，棉被里是给林致远准备的饺子和炒菜，走进了办公楼。 门卫一看这两个人不认识，急忙出来拦住她们。 “你们找谁呀？” “找我儿子，他叫林致远。”宁秀芬答道。 正巧徐大友下楼，经过到大门时，听到老太太讲话，转过头去，“大姐，林致远是你儿子？” “是啊！我儿子都二十来天没回家了，说是厂子有紧急任务，今天小年，我和他干妈包了点饺子，炒了两个菜，想让儿子吃点好的。” 宁秀芬这么一说，徐大友不好意思了。 这事闹的，今天小年都忘了。 设备攻关小组没白没黑已经干了二十来天了，像林致远、小伊子、陆荣这几个骨干，一直都没回家，二十四小时在厂子里滚。 自己这个厂领导当的太失职了。 徐大友马上表示了歉意，“两位大姐，这是我的失职，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大林。” 徐大友头前带路，把两个老太太带到了林致远休息的房间。 林致远是早上八点交接班时，刚刚完成了测量工作，现在睡得正香呢！ 两个老太太轻手轻脚进了屋，一看到林致远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样子，两人心里都不好受了。 “我儿子这是多少天没睡觉了，怎么造的像小鬼一样？” “是啊，我干儿子以前可白了，现在怎么这么黑？” 两位老太太眼圈红了。 徐大友轻声道：“两位大姐，大林刚睡着，咱们还是出去说话吧，别把他吵醒了！” 三人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徐大友想用车送这两人回家，但是宁秀芬和老李太太都不想回家，她们想等林致远睡醒了，亲眼看着他吃完饺子才能安心。 徐大友想了想，把她们领到了厂办，交给了王峰，“这两位大姐是大林的母亲和干妈，今天特意过来给他送饺子的，大林早上忙完刚躺下，不好吵醒他，先在你们这坐一会儿，等大林醒了，你再派人陪她们过去。” 王峰一口答应，请两位老太太到沙发上休息，并让苏锦泡两杯热茶送过去。 自打徐大友说这两个老太太是林致远的母亲和干妈后，苏锦的心就是一颤，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了。 她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送了过去，努力的展现出自己最甜美的笑容，“两位阿姨，请喝茶！” 两个老太太一人抓住苏锦的一只手，笑的是那么不怀好意。 从她们走进厂办那一刻起，就注意到了花朵一般的苏锦。 “这小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 “小丫蛋，你叫什么名字啊？有没有对象？” 这两位全都用看儿媳妇一样的眼神审视着苏锦。 第152章 配不上人家 苏锦的脸红的像大苹果，她任由两个老太太拉着自己的手，低着头，声如蚊呐回答道：“我叫苏锦，过完年就二十了，还，还，没对象呢！” 事妈蒋大姐凑了过来，一脸邀功的笑容，“两位大姐，我们小苏长得漂亮吧，从她进厂那天起我就说过，只有大林才能配得上小苏。只可惜这俩孩子脸皮薄，看的我这个外人都跟着着急……” “蒋大姐……”苏锦的脸红的都要渗出血了，她挣脱了两个老太太，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宁秀芬和老李太太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神情。 这个小丫蛋长得像仙女一样，要是给我做（干）儿媳妇儿就太好了。 王峰看到蒋大姐又毛遂自荐做起媒来，头疼欲裂，咳嗽了一声，“蒋大姐，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要说闲话。” 蒋大姐这才一扭粗壮的腰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宁秀芬和老李太太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林致远才醒过来。 饺子和炒菜都凉了。 林致远也不在意，两个老妈亲手做的，凉了也好吃。 他一口一个饺子，吃的杠香。 两个老太太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慈爱。 “致远，刚才我和你妈在办公室见到了一个叫苏锦的小丫头，长得真好看呢！”老李太太先开口了。 林致远一愣，停止了咀嚼。 宁秀芬紧随其后，“我听你们办公室的蒋大姐说，她有意撮合你们，你怎么不同意呢？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上哪找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去？” “是啊！致远，这个时候可不能犯糊涂，那小姑娘长得像仙女儿一样，肯定老多人惦记了，你要是不先下手，说不定就被人抢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两个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林致远冷汗淋漓，食欲全消。 “妈，干妈，我吃饱了，这眼瞅着就要中午了，你俩赶紧回去吧！”林致远开始往外撵人。 两个老太太收拾好饭盒，依然不肯罢休，在往外走的路上，还在不停的叮嘱林致远，要抓点紧，争取早日把苏锦拿下。 林致远的心头仿佛被一万头大象踩过，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己这个干妈好像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比父母还上心，三天两头给自己介绍对象，被自己以各种理由推脱开了，没想到她们今天看到了苏锦，估计以后再无宁日了。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办公楼时，徐大友的司机小薛从门卫室里跑出来，“大林，厂长吩咐过了，让我送两位阿姨回家。” 这可算是救了林致远的命。 两个老太太上了二零二吉普车，林致远拼命挥手，吉普车终于消失在视线中。 吃饱喝足，林致远又有了精神。他重新回到均热车间，中午休息时，设备攻关小组继续奋战。 下午厂子里来通知了，让攻关小组所有成员到会议室开会。 林致远和小伊子、陆荣他们几个进了会议室。 徐大友，焦乐山，沈飞越几人早已经坐在那里。 会议开始，徐大友没废话，“我和沈处长，焦总工刚才商量了一下，这段时间攻关小组的工作进度进展的很迅速，目前已经完成了总工作量的百分之六十，按照这个趋势，再有半个月也就全部完成了。” “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大林，小伊子，陆荣，你们几个没白没黑地在厂子里滚，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说实话，我挺感动。下面我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设备攻关小组所有成员这个月加奖金一百五十元。” 张美芳，李小虎等人都喜形于色，原来不是说好加一百元奖金的嘛，没想到徐厂长这么大方，又多加了五十元。 “至于大林、小伊子、陆荣三人，他们最辛苦，每人加二百元奖金。” “另外，鉴于现在的工作进度，就没有必要那么往前赶了，今天又是小年，马上要过春节了，从今天开始，夜班取消，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在这里我也祝各位新春快乐，给你们的家人带个好。”徐大友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站起来给大家拱手拜了个早年。 林致远也松了口气，说实话，一连在厂子住了二十多天，就连他的体格也有点受不了，正好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会议开完，林致远他们几个回休息室收拾好行李，出来时在走廊看到了苏锦。 苏锦一见他就想到了上午的事，小脸儿又红了。她站在那里用脚尖不停的戳着地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虽然窘迫的要命，但她却没有逃走。 林致远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我妈和干妈都老糊涂了，她们说的话你别在意。” “嗯！”苏锦仍然低着头小声回答着，“我爷爷说了，让你有时间去家里陪他说话，我早就应该跟你说的，不过看你前段时间太忙，就没敢提。” “行，我知道了，有时间我一定过去看苏爷爷。” 晚上林致远回了家，老李太太一直留在林家没走，就等着吃小年夜的团圆饭呢！ 小年儿对北方的老百姓来说是个挺重要的节日，林家一家五口加上老李太太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 席间，宁秀芬和老李太太两个人一唱一和说起了白天见到苏锦的事。 “致远，那个小苏姑娘家住在哪呀？要不等过年你去人家看看吧？妈给你准备礼物。” “干妈也给你准备一份。” 林致远闷头吃菜，说了一句话，“妈，我配不上人家。” 宁秀芬和老李太太都不乐意了，“我儿子这么优秀，怎么就配不上她了。” 没等林致远说话，林大军开口了，“你们说的苏锦我知道，那是苏总的孙女，咱们这个家庭跟人家差着好几个层次呢！我赞成致远的做法，如果咱们太上杆子，会被人认为咱们是想攀龙附凤，我林大军一辈子堂堂正正不求人，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让人瞧不起。” 林大军一句话就把两个老太太的一腔热血给浇灭了。 宁秀芬和老李太太都耷拉下脑袋了。 宁秀芬叹了口气，“可惜那么好看的一个姑娘了。” 林致远真想搂着老爸亲一口。 这才是我亲爹呢！ “姐，最近你上下班都小心点，别摔了。”林致远把矛头转向了姐姐林宁静，姐姐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都有些不方便了，这些天都是姐夫李钢接送她上下班，就怕出一点意外。 第153章 发年货 腊月二十四。 这天冷的能冻死人，但是热轧厂院里却热闹非凡，空气中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欢喜，随着革钢高炉冒出的白烟，直冲九霄。 今天是发年货的好日子，各个车间的工人在领导的安排下有序的领取各种年货。 革钢的福利在整个革安市都是出了名的好，今年热轧厂的效益又特别好，所以年货分的比往年都要多。 每个工人二十斤猪肉，十斤刀鱼，八个猪爪，两个肘子，两条鲤鱼，两条大黄鱼，一盒大虾，一袋虾仁。科级干部还每人多发了一箱国光苹果。 林致远望着这些年货发了愁，东西太多，一辆自行车根本拉不走。 很多工人都把家人叫来了，两辆甚至是三辆自行车才能一次性把这些年货拉回家。 林致远给姐夫李钢打了这个电话，想让他过来帮忙，一听是这事，李钢就苦笑不止，“大林，我还想给你打电话，我，咱爸，你姐都分年货了，我本来还想让你过来帮忙呢！” 得！年货太多也成烦恼了。 林致远只好又给周海打了个电话。 周海一听要帮忙拉东西，一口答应。 “兄弟，我哥刚从北边回来，正想找你呢，这么巧你电话就进来了，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半个小时后，拉达车进了热轧厂的院。 周海帮着林致远把所有年货放进后备箱里，随后拉达车又先后去了林大军和李刚工作的炼钢厂以及姐姐林宁静工作的氧气厂。 四个人的年货将一辆拉达车塞得满满当当，送回到林家。 林致远和周海楼上楼下的跑了好几趟，总算将年货搬上了楼。 这些东西几乎将林家的阳台装满了 周海叹了口气，他想到以前在革钢工作的日子了。虽然现在的收入要比以前高多少倍，但是过年过节再没有单位给你发东西了。 他有些失落。 宁秀芬见周海忙活的满头大汗，心里过意不去，给他沏了一杯热茶，还要留他在家吃晚饭。 “婶儿，我还有事儿呢，等过年的时候我再来看你。”周海急忙告辞，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兄弟，你跟我一块儿走吧，我哥想见你，有事儿跟你商量。” “行，海哥，你先下去，我跟我妈说两句话。” 周海先下了楼，站在车边刚把烟点着，就见林致远提着猪爪肘子和刀鱼下了楼，“海哥，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你拿回去和天哥慢慢吃。” 周海的脸胀的通红，“这可不行，兄弟，这是你分的年货，我怎么能要呢？” 这年头经济不发达，老百姓等闲也吃不着一回肉，就等着过年开开荤呢！ 林致远拿了这么多好东西下来，周海怎么能收？ 不过是替人出了趟车罢了。 “海哥，刚才你也看到了，咱家五口人怎么能吃得了那么多年货，让你收下就收下，你不会是跟兄弟我见外吧！” 两人撕吧了一番，最后周海只能无奈收下。 周海开车把林致远拉到了历百附近的周家。 刚把门打开，周天听到动静就走出来了，一见到林致远，哈哈大笑，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兄弟，总算把你盼来了。”周天亲热的拍着林致远的后背，“上次你让我做的那个阿什么斯的商标缝到了运动服上，拉到了北边，你猜怎么着？那帮老毛熊一看这个商标，眼珠子都红了，过去我要用五条牛仔裤才能换一个狐狸围脖，现在一套运动服就能换一个，一套运动服的成本才十块钱，这次我可赚翻了。” 其实还有个事，周天没好意思说，他不确定林致远这个主意到底管不管用，所以他只做了两百套运动服，少赚了不少钱。 不过这次回来，他已经通知柳西市场那边的服装厂，加班加点赶制运动服，等到过年后再去北边，他要大干一场。 周海手里提溜着猪爪，肘子和刀鱼，“哥，这是林婶给咱的年货，不要不行。兄弟这一家子都是好人，咱们得处一辈子。” 周天二话不说，直接把一个纸箱塞到林致远手里，“兄弟，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个你拿着，回去孝敬婶儿，你要是不拿就是不把我当哥哥看，就是瞧不起我们哥俩。” 林致远顺着纸箱的缝隙往里一看，毛茸茸的，不用问，肯定是狐狸围脖。 “不行，天哥，这个太贵重了。”林致远想往回推。 周天真的生气了，“兄弟，你怎么这么跟我见外呢？这些围脖是用运动服换的，成本也就十块钱，咱们哥们儿的感情还差这点钱吗？” 周海也在旁边跟着劝，林致远没办法，只好收下这箱狐狸围脖。 周天终于乐了，“这就对了，兄弟，走，咱们找个饭店喝点儿去，看看你还能不能给哥哥出点好主意。” 周天这么迫切的想见林致远，除了要感谢他之外，就是想让他给自己再出点赚钱的金点子。 就在历百旁边的一家驴肉馆，周家哥俩和林致远喝着小白酒，吃着喷香的驴板肠和驴肉馅儿饺子，又聊了好久。 林致远告诉他们，如果北边儿有上好的貂皮，有多少收多少，这东西在未来的东北是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标配，值钱的很。 另外，老毛熊喜欢喝酒，他让周天下次再去北边可以带一些白酒过去。 周天非常重视林致远的意见，用小本子一一把林致远说的话记下来，只不过他的字七扭八歪，幼稚的就像小学生一样。 “天哥，这个买卖未来还有几年可做，不过你们这种以物易物的形式走不了太远，想要做大你就得把眼光从狐狸围脖上挪开。” “兄弟，那你说我下次再去换点什么好？” “天哥，将来你要有实力了，最好能买通那边的高层，拉回来一些机械。”林致远喝的有点多，把嘴凑近到周天耳边，“不管什么机械就按废铁的价格收，只要能拉回来你就赚飞了，当然了，这个比较难，你还得打通铁路，海关这方面的关节，老毛熊挺黑，收起钱来一点都不手软。” “当然了，想要干大，还得再等两年。”林致远想到了什么。 周天和周海都露出茫然的神色，他们两个不明白林致远为什么说要再等两年。 第154章 狐狸围脖 从饭店出来，林致远打开了那个纸箱，里面是五条品相上佳，毛色油亮的狐狸围脖。 周天真是够大方的，一出手就是五条，要知道这些围脖拿到市场里，至少能卖五六百元。 老妈一条，干妈一条，姐姐一条，姚叶一条，林致远迅速给这五条围脖寻找到了主人。 还剩一条，林致远本打算送给梁静，可是转念一想，梁静和姚叶是好闺蜜，如果两人带了同款的围脖，说不定梁静会猜出自己和姚叶的关系。 还是算了吧！交给老妈，她愿意送谁就送谁。 ****** 北沟六区，姚叶那个温暖的小窝里。 对着镜子，姚叶转了好几个圈，仔细端详镜中的戴着狐狸围脖的自己。 “致远，好不好看？”姚叶满心欢喜，且不论这个狐狸围脖值多少钱，只要是爱人送的，她就喜欢。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林致远在身后抱住姚叶，将头扎进狐狸围脖那柔软的毛发中，顿时感觉脸部暖融融的。 他轻声多说了一句，“不穿更好看。” “烦人！”姚叶娇嗔的回身瞪了林致远一眼。 两人相拥在一起。 “过年在哪里过？回你妈家吗？” “不，我已经跟领导说了，过年的时候我要出车。”作为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姚叶很少回自己娘家。 因为，在娘家她也得不到安慰，只有无穷无尽的埋怨和谴责。 姚叶的父母总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和副局长的儿子离婚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姚叶和他们根本说不明白，索性也就不解释了。 林致远抚摸着姚叶犹如绸缎一般的长发，“工作辛苦吗？” 姚叶抓起林致远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脸上，摩挲了几遍，“不辛苦，已经习惯了。” 她说的轻松，但是林致远又何尝不知道列车员的不容易，“再坚持一年多就好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办理停薪留职了。” 姚叶噗嗤一笑，她知道林致远说的是股票，“那东西真的能赚让我一辈子不工作的钱吗？” 虽然她相信这个男人，但是她总觉得林致远为她描绘的未来太过虚幻。 ******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猪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在这个物质相对匮乏的时代，人们都盼着过年。 因为过年可以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物资也会开放供应。 甚至在前世后期人们已经不爱吃的瓜子花生，在这个时代都是轻易买不到的，需要凭票供应。只有在过年时，每家每户才会分个三斤两斤的瓜子票、花生票。 这对90后00后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在冰天雪地的东北，从十一月份入冬开始算起，一直到过年时，人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吃到绿叶菜了。 只有在过年期间，市里才会组织调拨一批南方来的青菜，面向市民供应。 仅从这两点来说，你们就能知道那个年代过年意味着什么了。不需要海鲜，更不需要什么名贵食材，只要有点肉，有点菜，有点瓜子花生，这些人就满足了。 二十三之后，整个工厂人心浮动，绝大多数的工人心里都长草了，只盼着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连平时最勤快的工人，现在也只想着快点放假。 对于这一点，领导们都表示了最大的理解。 辛苦了一整年，谁不想早点儿过年休息一下呢？ 因此，对一些小小不言的事情，领导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如果有外地的职工来请假，领导们一般也会痛快批准。 整个工厂里都弥漫着一股懒散的风气。 然而这几天对林致远来说却是最辛苦的。 自从林致远把年货送回家后，宁秀芬就把四份年货整理出了大小不等的若干份，准备送人。 姐夫李钢分的那份年货，宁素芬原封没动，让姐夫送回到他父母家。 姐夫家人口多负担重，这些对林家不算什么的年货在李家却是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再一个，林大军和宁秀芬也不想占女婿的便宜。 分年货的第二天晚上，林致远就和李刚骑着自行车驮着年货送回到位于太平的李家。 剩下的那些年货，宁秀芬留出自家的份后分成了四份，准备分给两家的亲戚。 林宁两家人丁都不算兴旺，林大军这辈兄弟姊妹三人，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在革安旁边的古城唐马寨务农，只有他当兵，走出了农村，退伍后被分配进了革钢。 宁秀芬老家在革安达道湾村，只有一个姐姐。 四份年货中的三份是要给这些亲属的。 另外还有一份，宁秀芬准备送给她的表弟李有才。 这个李有才就是出现在林致远复仇名单中的那个。 在六七十年代的东北农村，重男轻女的风气还是比较严重的，宁家只有两个女儿，这在村子里会被人视为断了香火。所以林致远的姥爷姥姥就将这个外甥当成儿子来养。 可以这么说，李有才小时候几乎就是吃宁家的饭长大的。 这个李有才好吃懒做，不做农活，在村子里就是游手好闲二溜子的代表。 但是这个混蛋能说会道，靠着一张巧嘴，也不知走了谁的关系，进了城，成了革安高温元件厂的工人。 当上工人以后，他那身毛病依然没改，经常请假，迟到，早退，是高温元件厂有名的后进分子。 不过这个瘪犊子很快就在城里混的如鱼得水，他摸清了老百姓的心理，经常吹嘘自己认识哪个大领导，能办什么事儿。 前世，在林致远被开除时，李有才说能找到革钢的领导帮着求情，有病乱投医的林大军和宁秀芬从一辈子的积蓄中取出三千元钱交给了李有才，结果这个骗子拿着钱就不见了踪影。 那个年代的三千元可绝对是一笔巨款，这也是直接导致林大军突发脑溢血的原因。 一提到李有才这三个字，林致远就恨得牙根直痒痒，相较于潘家人，他更恨李有才。 自家人坑自家人，这可比明火执仗的潘家人更可恨。林致远杀了李有才的心都有，还能给他送年货？ 所以宁秀芬把一份年货交给林致远，林致远满口答应，转手就给了姚叶送去。 宁秀芬对此毫不知情。 第155章 送礼 年越来越近了。 腊月二十六，宁秀芬戴上儿子送给他的狐狸围脖，另外又拿了两条狐狸围脖去了人民商场的李家。 “老姐姐，这是致远孝敬你的。”一进门儿，宁秀芬就把狐狸围脖献宝似的拿了出来。 “致远也是的，瞎花什么钱？我一个老太太，戴这个干什么？”老李太太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在宁秀芬的劝说下，她戴上了狐狸围脖，你还别说，真暖和！ 老李太太注意到了，宁秀芬的兜子里还有一条狐狸围脖，“大妹子，你这是要送谁呀？” 宁秀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老姐姐，不瞒你说，自从上次见到小苏姑娘以后，我做梦都想她成为我的儿媳妇。” 老李太太一拍大腿，“你怎么说着呢？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有小苏姑娘才配得上我老儿子。” 宁秀芬有些发愁，“但是小苏姑娘的家庭比我家强太多，孩子他爹说的也有道理，咱们硬要去追人家，会被人说闲话的，我儿子我了解，还是有骨气的，肯定不愿意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大妹子，那你是什么意思？”老李太太被宁秀芬弄糊涂了。 “老姐姐，我是这么想的。我这不是有一条狐狸围脖吗？我想把它背着孩子他爹和致远送给小苏姑娘，如果她收了，就说明这姑娘对致远有意思……要是人家不收，我也就死心了，以后也不做美梦了。” 老李太太眼前一亮，“这个法子好啊！如果她不收，咱们以后也就别瞎惦记了。” 两位老太太一拍即合，两人嘀嘀咕咕想了一个招。 宁秀芬就用李家的电话给热轧厂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喂，我找小苏姑娘啊！” “等会儿啊，我喊她。” 很快，苏锦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我是苏锦，请问是哪一位？” “小苏姑娘，你好，我是林致远的母亲，你还记得我吗？” 苏锦一听是宁秀芬，当时就有些慌了神，“阿，阿姨好，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苏姑娘，要是方便的话麻烦你半个小时后到厂门口来，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苏锦迟疑了一下，“那……好吧！” 电话这头，宁秀芬乐的捂住了嘴，“老姐姐，有戏，我一说让她到厂门口等着，她马上就答应了。” 老李太太也很高兴，“我就说我老儿子一表人才，这个小苏姑娘肯定也喜欢致远。” 两个老太太当即下了楼，站在路边儿，等了半天才拦到一辆出租车，直奔热轧厂而去。 ****** 接完电话后，苏锦回到自己的位置，心神不宁，度日如年，每隔几分钟，她就要看一看墙上的挂钟，生怕错过了时间。 当时钟走过二十五分钟后，苏锦坐不住了，她套上外套，出了办公室，向厂门口走去。 苏锦在厂门口站了没超过三分钟，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左右车门一开，宁秀芬和老李太太下车了。 苏锦羞涩的迎了上去，“两位阿姨好！” “好，好，小苏姑娘好！”一见到苏锦，宁秀芬激动的都不太会说话了。 “小苏姑娘，你出来多长时间了？冷不冷？”老李太太笑眯眯的端详着苏锦，偷偷捅了宁秀芬一下。 宁秀芬这才反应过来，从兜子里拿出那条狐狸围脖递了过去，“小苏姑娘，你看这天儿挺冷的，我这里有一条狐狸围脖，戴上可暖和了，你试一试。” 苏锦慌了，“阿姨，这个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不贵的，好孩子，你得收下。”老李太太压低了声音，“这是致远送给你的，他不好意思，只能由我们两个老太太代劳了。” “这……”苏锦手里拿着狐狸围脖，看了看宁秀芬和老李太太，这两人的脖子上都系着同款的狐狸围脖。 她的小脸儿瞬间涨红了。 就算她年龄再小，也知道这条围脖意味着什么，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吗？ “来，阿姨给你系上。”宁秀芬见苏锦在怔怔出神，上来不由分说就将这套狐狸围脖围在了苏锦的脖子上。 苏锦瞬间就感觉到了脖子上像是围了一条小火龙，暖暖的很贴心。 “小苏姑娘，你系上这个围脖更好看了。”宁秀芬一看苏锦默认接受了，乐的只想在这跳个舞。 “小苏姑娘，我们就先回去了，有空让致远带你到家里来吃饭。”两个老太太一边笑一边走，离开了热轧厂。 苏锦站在厂门口，发了好半天的呆。 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确定，这条狐狸围脖究竟是林致远的意思还是那两位老太太的意思？ 如果说是林致远的意思，那为什么平时见到她，他对自己若即若离的。 难道说男人也会害羞？他不好意思对自己明说？ 爱情这道题对苏锦来说有点难。 ****** 偷送狐狸围脖这事，林致远半点也不知情。 年前这几天把他忙到飞起，他先是租用周海的拉达车，把父母给大爷大姑以及大姨准备的年货，分别送到了唐马寨和达道湾。 又在这两个地方买了不少农家自养的土鸡、冻梨和冻粘豆包。 这些都是林致远准备送人的。 过年对小朋友来说是穿新衣，戴新帽，吃糖放鞭的日子，但是对很多成年人来说，那就意味着要过一道关。 年关年关，就是由此而来的。 林致远的送礼名单长长的一大串儿，热轧厂内部就有徐大友，段昆，焦乐山，石茂才等厂领导，对这些人林致远一律准备了两瓶尖庄酒，两条红塔山烟。 这份礼不薄不厚，以林致远目前的副科级身份送出去正合适。 这些领导肯定不差林致远这点儿礼，但是如果你不送，就意味着跟领导离心离德，所以这些人必须得去登门拜访。 另外还有像苏千成、白曙光、孙革新这样的大佬，如果送烟酒的话就不合适了，所以林致远选择了土鸡冻梨这样的土特产。 在神州送礼可是一门大学问，送什么，给谁送，怎么送？这里面的说道可多了。 两世为人的他，在这方面堪称专家。 一连几天，林致远不是在送礼，就是在去送礼的路上。 当然，效果也很明显。 徐大友、段昆、焦乐山，石茂才这些厂领导都对林致远非常满意。 这小子肯登自家门就说明在向自己靠拢。 至于苏千成、白曙光、孙革新这几位是真正欣赏林致远的，送些土特产反而更适合。 孙革新作为接待处处长，很大方的回给林致远两瓶茅台两条华子烟，这两样东西可是有钱都买不到了。 第156章 这可咋整 腊月二十七，晚上，林致远提着一只土鸡，一条大胖头鱼，一袋冻梨，一袋冻粘豆包敲开了苏家的院门。 苏千成见林致远来看他，非常高兴。 林致远主动开口，“苏爷爷，事先声明，我这可不是给你送礼，这是前两天我去农村大集赶集买的年货，上次我看苏爷爷很喜欢吃粘豆包，这次我给你买了一袋子。” “除了粘豆包还有什么？”苏千成见林致远手里大包小裹，可不止一个袋子，“你才上班多长时间？不要给我买东西，乱花钱。” 林致远一一把袋子打开，向苏千成展示，“苏爷爷你看，这都是农民自己家养的鸡，这袋里装的是冻梨，这个是胖头鱼，放点大酱，豆腐，粉条，白菜一炖，那才叫香。” 苏千成看到林致远送的都是土特产，微微点头，让勤务员收下了。 “小锦，你想着点儿，等小林子走的时候给他拿一箱饮料，再拿两瓶白酒。” 这些大佬都挺讲究，林致远去送礼，他们或多或少都回一些，除了不想担人情外，也是觉得林致远年轻挣的少，收他的礼心里不安。 苏千成将林致远让进客厅，苏锦悄无声息的坐在了一边，两只桃花眼不时偷偷瞄向林致远。 “小林子，我听小锦说，你现在兼任热轧厂的设备科副科长了？” “是，苏爷爷，大公司下发了一个设备攻关的紧急任务，又赶上我们设备科方科长有病住院了，厂领导考虑到我对新轧机比较了解，就让我暂时挑起这副担子。” “我听小锦说，你上任第一天就和人拍了桌子？” 林致远不好意思了，“是，那个人仗着自己资格老，不服管，我就没惯他毛病，发火了。” 苏千成一拍大腿，“这么做就对了，干工作就得有点霸气，像老娘们儿那么黏黏糊糊的可不行！” 苏千成当即给林致远讲起了他以前工作时的一些事情，其中不乏为官之道。 苏千成涉及的高度可是林致远没有接触过的，这对他来说都是宝贵的经验。 林致远恨不得现在掏出纸笔，把苏千成说的都记录下来。这妥妥的都是干货呀！ 苏千成平时一个人在家很是寂寞，对着苏锦也不能说他之前官场上那些事，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林致远，就冲小林子这副认真倾听的态度，苏千成也得多说一些。 直到九点钟，苏千成这才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林致远起身告辞。 这次不用苏千成吩咐，苏锦主动把林致远送出了楼外。 苏锦低着头，“上次你答应过我要把风味美食一条街都吃遍的，你不会忘了吧？” 林致远的脑袋嗡的一下，这已经几乎是赤裸裸的暗示了，“啊，这不是最近比较忙吗？等有时间的。” “嗯！”苏锦轻轻点头，突然灿然一笑，在屋内微弱的灯光映衬下，此时的苏锦美若暗夜中的精灵，当时就把林致远看呆了。 “谢谢你送的狐狸围脖，很暖和。”苏锦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回了屋里。 留下林致远一个人在寒风中凌乱。 狐狸围脖？ 林致远瞬间就明白了，这肯定是老妈背着自己干的好事，怪不得苏锦这一晚上都瞅自己傻乐。 这可咋整？ ****** 革安第一监狱。 潘东宝，李素娟，潘国富以及潘国龙的妻子韩丽丽一起出现在会客室。 穿着囚服，剃着平头的潘国龙在狱警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老大，你怎么瘦成这样？”李淑娟当即就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月不见，潘国龙萎顿了很多，在监狱里吃不好睡不好，他整整瘦了十多斤，脸都有些脱相了。 韩丽丽从包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掏东西，“国龙，这都是你爱吃的，你多吃点儿。” 潘国龙神情木然的点点头。 潘东宝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沉声道：“老大，再坚持坚持，再有三个月你就放出来了。” 李淑娟边哭边说：“老大，等你出来了，让你爸找找关系，再给你找个工作。” 潘国龙突然开口问道：“那个林致远现在干什么呢？” 别人都没说话，只有潘国富回答了，“哥，林致远当上热轧厂车间副主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潘国龙那陷于呆滞的眼中终于现出了一丝厉色。 ****** 历山，劳动大厦舞厅。 赵庆在小光和小桃红的陪同下，走进黑暗的舞厅。 “赵哥，铁路器材玩腻了吧？今天咱们来历山尝尝鲜！”小光殷勤的请赵庆坐下。 自从潘国龙和铁哥入狱之后，他和小桃红便接管了风衣生意。 由于他们两个没有什么根基，只能靠着赵庆，所以对赵庆百般奉承，有求必应，给赵庆送的钱也是实打实的按照当初说好的比例来的。 赵庆对他们两个比较满意，因此一直从他们这里拿货。 别看小光当棍棒不行，但是做起生意来还真有点头脑。 进入冬季后，风衣不好卖了，小光便想出了一个招，在风衣里挂上一层棉内衬，摇身一变变成了棉风衣，多日停滞不前的销量又开始蹭蹭的往上涨。 光是冬天这三个月，棉风衣的生意就让他赚了五六万。 现在小光出去再也不骑自行车了，去哪都是打车，吃饭就去大饭店，整个换了一种活法。 他现在每天要做的事除了去服装厂转转外，就是把赵庆伺候舒服了。 赵庆坐在舞池边，两只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盯着舞池里那一个个年轻女孩，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小桃红贴到他身边，娇生娇气说道：“赵哥，看好哪个跟我说，我去跟她谈，保准晚上让赵哥满意。” 赵庆伸手掐了小桃红的脸蛋一下，“还得是你俩懂我的心思啊！看到那个穿绿毛衣的没有？” 顺着赵庆的手指一看，小桃红立刻明白了，“赵哥，你等着。” 小桃红扭动着腰肢进了舞池，很快他就找到了赵庆相中的绿毛衣女子，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这个舞曲结束后，小桃红牵着那个绿毛衣女子的手回到这边。 二十分钟后，赵庆搂着绿毛衣出了舞厅，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小光和小桃红站在舞厅门口，一直等到彻底看不到赵庆了，小光这才开口，“你跟那女的说什么了？她怎么这么听话？” “还能说什么？我就告诉她，那边坐着的那个人很有钱。” “草，现在女的都这么不要脸了吗？”小光瞠目结舌。 小桃红轻蔑一笑，“大晚上跑到这里跳舞的，能有好人？咱们在钓鱼，又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在钓咱们？” “也对！”小光点了一支红塔山，心情有些沉重，“小桃红，再有三个月，铁哥和潘国龙就出来了，到时候怎么办？” 小桃红撇了他一眼，“瞅你那耗子胆儿，现在咱俩有钱，有钱就有人，还怕他俩干啥？” 潘国龙和铁哥刚入狱的时候，小桃红和小光商量过，风衣生意只做半年，等到潘国龙和铁哥刑满释放，他两就带着钱跑到南方去。但是现在钱赚的这么顺利，小桃红真有点舍不得了。 她已经改变主意，如果潘国龙和铁哥抢她的生意，大不了大家斗一场，看看谁的人更硬。 第157章 雄性占有欲 年关愈来愈近，在外地的人们纷纷回家了。 腊月二十八，苏盛，杨芝兰从燕京返回革安。 腊月二十九，李振山，郭婷一家三口走出革安火车站。 早就在出站口等候多时的孙革新大步迎了上去，“李司长，欢迎回家。” 二月五日，大年三十。 这个年代三十还不是法定假日，人们还得上班，不过今天除了必须在生产线上值守的人员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是到单位点一卯就走，领导绝不会批评的。 讲究一点的单位还会组织一场小规模的文艺表演，花生毛嗑水果茶水都准备好，大家随便吃。 上午九点，热轧厂五楼的大会议室里传出悠扬的乐曲声，文艺表演正式开始。 这种表演都是职工自己准备的小节目，基本每个车间或者科室都要准备一个节目，虽然不专业，但是因为是大家熟悉的人表演，所以人们依然看得津津有味。表演中间还穿插了一些群众熟悉的小游戏，获胜者还有一些小奖品，比如袜子背心之类的。 均热车间准备的节目是林致远和段小萱合唱的《射雕英雄传》主题歌《铁血丹心》。 你还别说，林致远唱的像模像样，粤语发音很标准。 林致远的唱功在普通人里属于中上水平，前世在KTV里也素有麦霸之称。 依稀往梦似重见 心内波澜见 抛开世事断仇怨 相伴到天边 …… 一曲唱罢，赢得满堂掌声。 “大林，唱的好！” “再来一首。” 林致远和段小萱每人领了一件背心下台了。 坐在台下的徐大友乐呵呵的扭头对段昆道：“你还别说，大林真有两下子，干啥像啥，歌也唱的这么好听。” 蒋大姐也坐在台下，咔嚓咔嚓嗑着毛嗑，画了淡妆的苏锦坐在她身边。 刚刚林致远唱歌的时候，苏锦目不转睛的看着。不知怎的，当她看到段小萱站在林致远身边时，心里就泛起一股莫名的醋意。即便知道他们两个什么事儿都没有。 但不知怎么，看到林致远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心里就不舒服。 呆会儿，她要代表厂办跳一支舞。 苏锦入厂也有四个月了，大家都知道，她是专业舞蹈演员出身，因此对她的表演都很期待。 负责此次文艺表演的工会主席王长喜了解大家的这种心理，所以特意把苏锦安排到了最后，作为压轴节目。 两个小时时间过去了，文艺表演进行到尾声，很多着急回家的职工都开始催促苏锦快点上台。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跳舞是什么样子。 负责报幕的武小青快步走到会场中央，“下面这个节目是由厂办公室准备的，苏锦，芭蕾舞《天鹅湖选段》，大家欢迎。” 武小青话音刚落，会场里便响起热烈的掌声，那帮早就等着看苏锦跳舞的小青年，一个比一个兴奋，巴掌都拍红了。 林致远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板儿，认识苏锦这么久了，还真没看她跳过舞，也不知道是啥水平？ 苏锦站起来，脱掉外面的劳动服棉袄，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紧身羊毛衫，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健美裤。 按理说跳天鹅湖应该穿白色的芭蕾舞裙，但是这又不是正式演出，再一个苏锦实在是不想在这种场合露的太多，便选择了这身凑合一下。 即便是这样，会场四周那些小青年一个个看的眼睛都直了，整个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死寂一片。 苏锦的身材简直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盈盈一握的腰肢，雪白的皮肤以及两条颀长，没有半点赘肉如天鹅颈般优美的手臂。 苏锦是十月份进厂的，那时候天气就已经比较冷了，苏锦又刻意遮掩自己，每天都穿着一件肥大的劳动服，所以她的真实身材没有几个人知道 “我的天哪，这也太好看了。” “妈呀，我要受不了了，也不知道将来谁会把她娶到手？” “小苏要是嫁给我，我少活二十年都愿意。”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瞅你那德行……” 会场四周渐渐响起了议论声，以及小青年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就连段小萱都发出一声感叹，“妈呀，跟小苏比，我简直就是个爷们，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苏锦也听到这些议论声了，她白玉般的脸颊浮现出一抹胭脂的红色。 她慢慢走到场地中央，冲负责音响的李大群点了一下头，李大群摁下了卡式录音机的播放键，音箱里立刻传出《天鹅湖》悠扬的乐曲声。 苏锦抬起手臂，做了一个芭蕾的起手式，随后翩翩起舞。 由于会议室的地面是水磨石，比较光滑，苏锦并没有使出全力，只是象征性的做了几个半蹲、小踢腿这样的基本动作，即便如此，也赢得了满堂彩。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一举手一抬足就显露出了与众不同。 林致远的心底突然泛起一股冲动，他想冲过去，给苏锦披上外套。 因为他注意到了，那些小青年的眼神，一个个像狼一样，泛着绿光。 这样完美的身体，应该只让我一个人看。 因为苏锦的这个敷衍了事的芭蕾舞，却激发出了林致远作为雄性动物的占有欲。 一曲终了，苏锦微微见汗，她双手高举过头顶，随后放下，分在身体两边提起根本不存在的裙摆，做了一个中世纪欧洲宫廷的谢幕礼。 啪啪啪…… 掌声与喝彩声如潮水般涌来，差点将会议室的顶棚掀开。 苏锦下意识的向林致远这边瞄了一眼，她发现林致远也在看她，但不知为什么，林致远的双眉紧皱，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苏锦的心一紧。 他怎么了？难道嫌弃我跳的不好吗？ 不过不等苏锦想下去，武小青已经走过了过来，“谢谢小苏，为我们带来这么精彩的舞蹈，下面我宣布，热轧厂新春文艺汇演到此结束，请所有职工按照顺序退场，在门口我们为大家准备了小礼物，所有人都可以去领取。” 大门口，两个工作人员正在分发袜子，所有职工排成一条长队，依次领取袜子。 苏锦披上棉袄，再想找林致远时，却发现他已经消失不见。 苏锦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她站在队伍的排尾，慢慢向门口挪动。 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冲她竖起大拇指，“小苏，跳的棒极了。” 苏锦礼貌的笑了一下。 她领完袜子，回到办公室，主任王峰讲了几句简单的拜年嗑，无非就是祝大家新春快乐，现在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别忘了按照值班表到时候来单位值班。 苏锦去停车场取了自行车，慢慢的往家骑去，今天出奇的冷，但是脖子上那条狐狸围脖却像小火炉一般温暖着她。在出了小东门之后，她意外的看到林致远停在路边，似乎在等人。 苏锦心中一喜，快蹬了两下，“你在这儿干嘛呢？” 林致远瞪着她，粗声粗气道：“等你！” 苏锦心里已经乐开花了，但是小脸儿板的还是挺紧，“等我干嘛？我刚才看你好像不太开心，是有人惹你了吗？” 林致远依然瞪着她，“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跳舞的时候，那些人用什么眼神看你？” 苏锦愕然了半天，突然明白了林致远不开心的真正原因，原来他是吃醋了。 一抹春风吹拂过了冰冻的湖面，苏锦甚至能听到冰层破裂的声音。 原来他是在意自己的。 “谢谢你的狐狸围脖，很暖和。”这已经是苏锦第二次说谢谢了，她向前骑去，骑了两步之后，一回头，双眸璀璨如辰星，眼神中是浓的化不开的爱意，“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跳舞了。” 说完这句近乎表白的话后，苏锦逃命似的骑走了，留下林致远一个人，彻底凌乱了。 我是不是疯了？我凭啥管人家啊！ 第158章 大年三十 林致远回到家，老爸老妈都在。 林大军正在看电视，宁秀芬在厨房里忙活，整个屋里油烟缭绕，不用问，老妈肯定又在炸丸子、炸麻花。 老妈的炸麻花是一绝，和面不用一滴水，全部用鸡蛋，炸出来的麻花呈枣红色，咬上一口，又香又软又甜。 林致远脱了外套，“妈，我来帮你。” 宁秀芬横了他一眼，“赶紧出去，别给我添乱，你要真想帮我，就快点给我找个儿媳妇。” 林致远一低头，偃旗息鼓，敌人不讲理，他准备悄悄撤出去。宁秀芬却没打算放过他，“你给我站住，跟你说件事，我送给小苏姑娘一条狐狸围脖，人家姑娘收下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对你有意思。” 宁秀芬手里滴着油的筷子，比比划划就差戳到林致远的脸上了，“儿子，咱们不高攀，但是有好的姑娘也别错过，妈是过来人，还能害你不成？听妈的，过几天你拿几样礼品去苏家拜个年。” “妈，我都去过了。” “那不算，再去，必须要正式点。” “那什么，妈，你先忙着，我下楼放鞭去了。”林致远拎着鞭炮，下楼暂避老妈的锋芒。 “致远，等等我。”林大军一听儿子要去放鞭，披上外套也跟着出来了。 林大军小时候家里穷，过年的时候买不起鞭炮，只能买最便宜的一百响小鞭，一个个拆开零放。 现在有条件了，他要狠狠报复童年时的贫穷，所以每年过年都会买很多鞭炮。 爷俩在楼下的空地，每人放了一挂三千响的大地红，随后又放了几个二踢脚。 五十二岁的林大军一放起鞭来就天真的像个孩子。 这时，陆陆续续也有人下楼放鞭了。 革安这边过年有个习俗，就是在吃团圆饭之前，各家各户要放一挂鞭，这叫迎神，就是请各路神仙到家里吃饭，保佑来年平平安安。 侧耳听去，整个革安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道。 爷俩放完鞭没走，站在楼下抽了根烟，和其他邻居聊了会儿天。 “林大哥，过年好啊！这是致远吧？长这么高个子了，这都快认不出来了。” “过年好，过年好！” 爷俩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直到冻的受不了了，这才往回走。 进楼道时，林大军语重心长和林致远说了几句话，“致远，小苏姑娘的事儿你妈跟我说了，既然人家姑娘这么痛快的就收了狐狸围脖，这就说明人家姑娘对你有点意思，不如你就试着和小苏姑娘处处看，那姑娘长得好看，人也文静，我看着不像是个性格刁蛮的主儿。” 如果是放在以前，林致远二话不说就会摇头，但是父亲一说起苏锦，林致远脑海中就不由自主浮现出上午苏锦跳舞时的情景，那曼妙的舞姿，盈盈一握的腰肢，细细的大长腿…… 更关键的是，苏锦身上没有高干子女惯有的骄娇二气，和这样的女孩谈恋爱绝对是莫大的享受。 林致远不婚的念头有了一丝松动。 下午三点，林家的团圆饭正式开始了。革安这边的风俗是下午时吃一顿丰盛的酒席，等到晚上边看春晚边包饺子。 姐夫李钢和姐姐林宁静回姐夫家过年去了。 虽然姐夫、姐姐一直在这里住，但是过年的时候必须要回男方家，这也是东北的风俗。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餐桌上却摆的满满登登，全是东北人心目中的硬菜。 猪爪，红烧排骨，家炖同乐鱼，大虾，凉拌黄瓜丝儿，蒜毫炒鸡蛋，小鸡炖蘑菇，酸菜炖棒骨。 林致远开了一瓶尖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又给母亲倒了一杯小香槟，至于林大军，由于他今天要上中班，不能喝酒，所以只能以茶代酒。 作为劳模，林大军每年都会主动在三十晚上上中班，林家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林致远倒完酒后，静静等待父亲说话。 虽然林大军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他是一家之主，每年的团圆饭他都得说几句。 林大军举起茶杯，“去年咱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全是好事，宁静怀孕了，李钢分了房子，致远也当上了副主任，我心里这个高兴啊！希望咱家在明年会好上加好，越来越好！” 宁秀芬插了一句，“过完年致远就二十四了，我就一个愿望，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对象，争取把婚结了，让我和你爸早一天抱上孙子。” 林致远头皮一阵阵发麻。自从见到苏锦之后，老妈就魔怔了，三句话不离搞对象结婚这些事。 林致远举起酒杯，“爸，妈，你们这一年辛苦了，儿子我有一个小愿望，希望我爸今后少抽烟，少喝酒，少发火，保养一下身体，希望我妈越来越年轻。” “这个臭小子，说啥呢？妈都是老太婆了，怎么还能年轻呢！” 一家三口一起喝了一口。 “妈，这个排骨太好吃了。” “爸，你少吃点肉，多吃点素，对身体好。” 林大军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小瘪犊子，大过年的让你老子吃素，有你这么不孝顺的吗？” 在一片欢乐声中，团圆饭吃完了。 一过四点，林大军穿上外套，骑自行车上厂子值班去了。 ****** 不一样的家庭，不一样的人，一样的团圆饭。 人民商场，李家。 李振山和郭婷举起酒杯，“妈，儿子心里有愧，把您老一个人留在革安，我和郭婷商量了，打算开春以后把你接到燕京去。” 老李太太搂着比自己还高的孙子，“你可拉倒吧！我现在一个人在革安过得挺好，致远没事就能过来看我，帮我干活，我要是闷了，还能去找致远他妈唠唠嗑，去燕京我一个人都不认识，闷也把我闷死了。” 李振山一笑，“妈，你看看哪天有空，把我这个干弟弟请过来，我这个当哥的得谢谢人家。” “我看也是。”老李太太高兴了。 台町，苏家。 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边。 苏家的年夜饭档次就比较高了。 螃蟹、基围虾、海参、野鸡，这些寻常百姓家见不到的高档食材出现在餐桌上。 这都是年前革钢和革安主要领导专门送过来的。 苏盛陪着父亲喝着茅台，苏锦和母亲杨芝兰则喝着进口的粒粒橙饮料。 今年对苏盛杨芝兰两夫妻来说，是财源滚滚的一年。 他们靠着倒批条，仅仅两三个月就赚了七八万块钱。 现在的杨芝兰一副贵妇打扮，貂皮大衣，金银首饰，高档化妆品，她本来生的就好看，这一打扮起来，雍容华贵，就像电影里走出的人似的。 杨芝兰心里也清楚，自己能有今天，全是靠着狐假虎威，借老公公的光。 她端起酒杯，讨好的笑着，“爸，我和小盛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苏千成活得久，他们夫妻才能继续日进斗金。 苏千成也很高兴，“好，好，过年了，我希望你们两个家庭和睦，事业有成，希望小锦能在新的一年里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杨芝兰的心里咯噔一声，她下意识的看向女儿，心中疑窦顿生。 难道说老公公给女儿找对象了？ 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有些话不好当面问。杨芝兰只能把心中的疑问硬生生按了下去。 第159章 过年一 明月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铁东，九幼对面，潘家。 同样也是一桌丰盛的酒菜，但是房间内气氛却压抑的很。 潘东宝，李素娟，大儿媳韩丽丽、潘国富和武小青围坐桌前。 李淑娟眼圈又红了，“这要是老大在该多好啊！” 潘东宝瞪了她一眼，“大过年的，你说这个干嘛？再有三个月，老大就能出来了。” ****** 飞驰的火车上，姚叶从餐车里打了一份饺子，拿回到自己的休息室里吃。 三十的火车上，根本就没有多少旅客，作为列车员的她，难得的轻松了一回。 姚叶吃了一个饺子，芹菜肉馅儿的，一咬一口油，有点腻人。 姚叶放下筷子，怔怔的盯着对面的墙壁，不知不觉的就想到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自己和那个高大健壮的年轻人发生的荒唐事，脸不知不觉就红了。 姚叶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不知不觉咧出一个向上的弧度。 在那个男人身上她几乎得到了梦想中的一切，安全感，呵护，极致的欢乐，以及普通人好几年才能挣到的钱。 这是她二十五岁生命中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 距离东北五千公里的琼岛。 此时的东北冰天雪地，而琼岛却是花红柳绿，碧水蓝天。 魏老虎一个人光着膀子坐在一间装饰豪华的办公室里，在他面前，是两个猪爪，一包花生米，一瓶白酒。 这些就是他的年夜饭了。 到琼岛已经半年多的魏老虎现在在琼口给一个私人老板当司机兼保镖。 这个老板是港岛人，挺有实力，魏老虎跟着他也算有口肉汤喝。 现在的琼口，整座城市找不到一栋七层楼以上的建筑物，马路也是破破烂烂的，都没有东北的一个小县城发达。 老板回港岛过年去了，把魏老虎留在这里看门儿。 魏老虎喝了一口白酒，擦了擦身上的汗，骂了一句，“妈的，老子还是第一次光膀子过年，连雪都看不到，还叫过年吗？” 转眼间，猪爪和半瓶白酒都进了肚，魏老虎胡乱的披上一件半袖衬衫，趿拉着人字拖走到了街上。 享受着和煦的暖风，魏老虎点了一支烟，他眯起双眼，视线在满大街的花裙子中钻来钻去。 两个滴着血的名字从他的心里一涌而出，潘国龙，铁哥，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回去找你们的。 在琼岛这半年，魏老虎算是开了眼界，跟着那位港岛老板学会了不少坑蒙拐骗的江湖功夫。 等他再回革安时，就是报仇雪恨日。 ****** 晚上八点多时，林致远正陪着母亲看春晚。 这个时段正在上演小品《英雄母亲的一天》。宁秀芬被电视里的老赵太太逗的前仰后合。 “哎呀妈呀！这小品也太招笑了。”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姐夫李钢和姐姐林宁静一身寒气地回到家。 他们两个在李钢家吃完团圆饭，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实在是姐夫家地方太小，人口太多，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姐姐和姐夫一回来，家里马上就热闹了。 李钢进屋脱了外套就去厨房打了一盆热水，让媳妇儿泡脚。 大着肚子的林宁静，一边泡着脚，一边吃着花生瓜子苹果桔子，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享受着弟弟的肩颈按摩，这待遇就连皇后也比不上。 “姐，得劲不？” “还得是我弟，知道心疼他姐。” 很快，电视机里传出《爱的奉献》的歌声。 这是心的呼唤 这是爱的奉献 这是人间的春风 这是生命的源泉…… 宁秀芬盯着电视，“这个女歌手怎么长得本喽瓦块的？” 林致远答道：“妈，人家是少数民族。” “怪不得呢！” 十点过后，林宁静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回屋先睡了，孕妇一般都嗜睡。 他们三个一直坚持把晚会看完，十一点半，林致远和李钢拿了一挂鞭下楼放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迸溅的红纸碎屑满地都是。 十二点过后，林大军值完中班回来了，宁秀芬开始煮饺子，睡了一觉的林宁静也醒了，一家五口终于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喝酒吃饺子了。 ****** 二月六日，大年初一，早八点，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林致远被母亲叫了起来。 “赶紧起来吧，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待会儿还得去你大爷家呢！”宁秀芬一巴掌打在儿子的大腿上，声音响亮。 林致远噌的一下就蹦了起来，冲进厨房刷牙洗脸。 宁秀芬把昨晚的剩菜和饺子热了一下，一家人对付了一口。 林致远跟着父母出了门。 每年初一他们都要去林大军的老家唐马寨大爷家拜年。往年都是一家五口一起去，今年因为林宁静怀孕，唐马寨的距离远，路况又不好，十分颠簸。宁秀芬担心女儿身体，就做主让李钢和林宁静在家休息一天。 他们三个在路边站了好半天，才拦到一辆出租车。革安的出租车本来就比较少，又赶上过年，大家都舍得花钱，所以造成了现在这种一车难求的局面。 出租车将他们拉到站前的客运处，林致远买了三张到唐马寨的长途客车票。 九点，长途大客晃晃悠悠的出发了，经过一个多小时，大客抵达唐马寨，林大军的老家。 林大军的父母已经不在了，现在他的大哥林大山，大姐林大英还生活在这里。 哥哥姐姐都以务农为生，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在前几年困难的时候，在工厂上班的林大军没少接济自己的哥哥姐姐，因此，别看他在这个家里是老三，但是家庭地位却最高。 三人一从长途大客上下来，一个穿着单薄的绿棉袄的小伙噌的一下就从路边儿窜了出来。 “老舅过年好！老舅妈过年好！致远哥过年好！”小伙的嘴像抹了蜂蜜一样甜，一见面就开始拜年。 林大军一看到这小伙儿乐的嘴都合不上，“小树，你在这等我们吗？” “是啊，老舅，我妈让我在这接你们，赶紧走吧，这天太冷了。”这个小伙叫董小树，是林大军大姐的小儿子，过完年刚满十八，平时古灵精怪的，特别聪明，但是就是不喜欢学习。 初中没毕业就不念了，跟着他爹董川海干了几年农活。 “致远哥，前两天你来我家，正赶上我出门了，没看到你，听我妈说，你现在都是副主任了，都当官了……”董小树亲热的和林致远走在了一起。 “小树，你穿这么点不冷吗？”林致远盯着表弟身上这件单薄的绿棉袄。 “不……冷！”董小树的嘴挺硬，但是声音中明显带着颤音，冻的。 第160章 过年二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林大军的大哥林大山家。 林大山家的房子是前年翻修的，三间锃明瓦亮的大瓦房在此时的农村非常气派，足以说明这家主人日子过得不错。 他们一进院，屋里就呼呼啦啦迎出了一群人，各种拜年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很混乱。 “大爷大妈过年好！” “老叔老婶过年好！” “大姑大姑爷过年好！” “老舅老舅妈过年好！” 林家世代务农，家风严谨，二子一女虽说都是最平凡的农民工人，但是勤劳本分，任劳任怨，小日子如今过得都不错。 大爷林大山，大妈胡凤芝有两个儿子，林胜和林利，如今他们都已娶妻生子，一家八口在唐马寨务农，虽说不太富裕，但温饱有余。 大姑林大英，大姑爷董川海有一子一女，长女董小花，如今已经嫁人，去年年初生了个大胖小子，剩下的就是董小树，他和林致远是如今林家唯二没有结婚的晚辈了。 大姑爷董川海除了种地之外，还会点电工手艺，因此在唐马寨镇上兼职电工，除了种地的收入外还能挣一份工资，日子过得也是红红火火。 林大军一家三口被让进里屋。 “快点儿，脱鞋上炕，暖和暖和！这一道冻坏了吧？”大妈胡凤芝很热情的让道。东北农村就是这个风俗，屋里冷，只有炕上才能有点热乎气儿，所以家里来个且，都是往炕上让。 林大军因为工作的原因，虽然很少回家，但是他们姊妹三人感情很深，林家二老去世的早，老三林大军其实是在长兄长姐的抚养下长大成人的。 这份恩情林大军从未忘记过，在他当兵退伍进入革钢之后，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有一半都要贴补给哥哥姐姐，尤其是之前的困难时期。 林大军也没客气，拖鞋上炕，往炕上一躺，“哎呀，还是火炕舒服呀，把我这老腰烙的暖呼呼的。” 大姐林大英笑了，“老三，那你就多住两天，咱哥保证把炕给你烧的热热乎乎的。” 林大军慢慢坐了起来，“不行啊，倒班，走不开，等我退了，高低回家住一段时间。” 林大军在这边和哥哥姐姐唠嗑，宁秀芬掏出了三个红包，分别塞给林胜、林利和董小花的孩子。 每个红包十块钱，这在当时已经是不错的水准了。 大妈胡凤芝拉着宁秀芬的手坐在了炕沿儿，“秀芬，前两天致远来送年货，我听说宁静有身子了，啥时候生啊？这次怎么没来让我看看？” “大嫂，宁静才怀孕三个月，估摸着今年八月份能生，这路上太颠了，我担心她出意外，就没让她来……” 这一家老小聊的热火朝天。 另外一个屋里，小辈们聚在一起也在谈天说地。 林胜和林利询问了林致远的近况，他们都对林致远年纪轻轻就当上副主任一事表示羡慕。 “还得是进工厂有前途啊！” “是啊，种地累死累活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 林致远是了解他这两个哥哥的，似乎林家人骨子里就有吃苦耐劳的基因。前世，林胜和林利虽然一辈子没有走出农村，但是他们两个扣大棚，搞养殖，小日子过得也是风生水起，在唐马寨这一带绝对属于小康之家。 林致远接过林胜递过来的烟，抽了一口，“大哥，二哥，你们两个没想过扣大棚吗？咱东北这气候冬天没有新鲜蔬菜，要是扣大棚种点菜肯定好卖啊！” “致远，听说别的镇子有人搞这个，但是我们两个也不懂啊！”从哥俩脸上的表情看，他们动心了，都有些跃跃欲试。 “等我回去以后，去书店帮你们买两本这方面的书，大哥二哥，就因为现在弄这个的人少，才能挣到钱，另外咱家的院子这么大，不利用上有点白瞎了，要我说养点啥也行啊！” 林致远和这哥俩聊了一会儿，董小树凑了过来，舔着脸呵呵的笑，“致远哥，你也帮我出个主意呗，看我干点啥好？” 林致远盯着这个小表弟，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你呀，性子野，在家呆不住，不如去考个车票，当司机去得了。” 董小树双眼烁烁发光，林致远这番话可是说到他心里了，“致远哥，你认识人不？我真就想学个车票，可是唐马寨这块儿也没有啊，只能去城里。” 董小花抱着孩子站在一边，噗嗤一笑，“小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学会了开车，哪有车给你开呀！” 董小树听他姐这么一说，立刻沮丧起来了，垂着头不再吭声。 林致远拍拍他的肩膀，把均热车间的电话告诉了他，“过完十五你打这个电话找我，回去以后我找找朋友，看看有没有办法，就算现在没有车开，考一个车票也是有必要的。” 林致远是想到了周天周海兄弟，他们两个当倒爷当上瘾了，嫌出租车挣钱慢，上次喝酒的时候就说想找一个靠谱点的司机打替班。 林致远当时把这事记在心里了，现在看到董小树他又想起来了。 一听林致远这么说，董小树欣喜的抬起头，待了几秒钟后，猛然转身，向外跑去，“爸，妈，致远哥要带我进城学车了。” 很快，大姑林大英就推门进来了，“致远，我听小树说你要带他进城学车，真的假的？” “大姑，我有个朋友养活了一辆出租车，正找司机呢！”林致远把事情简单一说，“不管将来能不能开上车，但是现在考个车票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也算一门手艺不是？” “行，致远你这孩子沉稳，小树跟着你我放心。” 中午吃饭时，大爷林大山特意把一大盘儿羊拉罐放在林致远的跟前，“就知道你小子爱吃这个，这是我特意从山上弄的，今天让你小子管够造。” 林致远见这一盘羊拉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羊拉罐是褐边绿刺蛾的茧蛹，高蛋白食物，用油一炸喷香喷香的，隔壁小孩儿都能馋哭。 大家喝的都很尽兴，吃饭期间，这些长辈儿不停的夸赞林致远，说他是老林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不过这也确实，林致远是林家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工厂的车间副主任，在这些人看来，副主任那就是了不得的大官儿了。 兄弟姐妹们看向林致远的眼光中都饱含着敬畏。 第161章 信不信我抽你 当天晚上，林家三口就住在大爷家里。 林大山把炕烧的火热，林大军睡的挺香，但是林致远就有些不习惯了，农村的炕太硬，他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入睡。 梦中，姚叶和苏锦一人拉着他的一只胳膊，拼命的往反方向拽，似乎是在争夺他。 林致远惊恐的发现，自己的两只胳膊被拽的血肉淋漓，最后已经从肩膀上脱离下来了。 画面一转，两女（河蟹）同时松开了他，并一起将他推下了深渊。 深渊底部，流淌着炽热的岩浆，林致远只觉得一股股热流炙烤着他的身体。 啊！ 林致远猛然惊醒，这才发现是一场梦，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热的，他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第二天一早，林致远就被父母叫醒，起床洗漱后吃了早饭，出门去坐长途车。 今天他们要去达道湾林致远的姥姥家拜年。 林家一家老小全都出来相送，一直把他们送到唐马寨的长途站点。 达道湾离唐马寨大约有二十多公里，若是在前世，自己开车有个二三十分钟就能到，但是现在路况不好，长途客车走走停停不断的上下旅客，足足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到。 从站点走到姥姥家又花了二十分钟，北风那个吹呀！吹得林致远全身上下都要冻僵了。 农村大地没遮没挡，不像城里还有楼房可以挡风，一家三口就这么咬牙坚持到了姥姥家。 姥姥家也是三间瓦房，不过年头比较长了，风吹日晒的看着比较陈旧。 前年林致远的姥爷去世，只剩下姥姥一个人，现在跟着大姨宁秀琴一起生活。 宁家人丁不旺，只有两个女儿，这在八十年代的农村是一件很让人抬不起头来的事，没有儿子就意味着你家香火断了。 所以宁家才会对外甥李有才那么好，其实也存着把李有才过继过来顶门立户的心思，但是当时李有才的父母没同意，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等到林致远的大姨宁秀琴长大之后，宁家便招了一个外地的上门女婿，就是现在林致远的大姨夫薛百昌。 薛百昌老实本分，对妻子，对老人都非常好，但就是有一个缺点，实在是太老实了，老实的甚至有些窝囊。 宁家在达道湾属于小姓，亲戚很少，薛百昌又是上门女婿，更是让人瞧不起的人。 所以这些年他们在村子里没少受气，等到林致远的姥爷去世之后，这种情况就更严重了。 林家三口一进院门，家养的大黄狗便叫了两声，听到动静的众人迎了出来，又是一通乱拜年。 “姥姥过年好！” “大姨大姨夫过年好！” “二姨二姨夫过年好！” 宁秀芬扶着母亲往屋里走，边走边问，“宁静和李钢来了吗？” 因为达道湾属于革安郊区，距离较近，宁秀芬便让女儿女婿今天一早打车过来。 “来了，来了，宁静有了身子，我没让她出来，李钢在屋里照顾他呢！”姥姥乐呵呵的答道。 林大军客气的跟薛百昌打了个招呼，“姐夫，过年好！” “好，好！”薛百昌忙不迭的点着头，他只比林大军大两岁，今年也不过五十多，但是从面相上看，竟然像六十多岁的人，肤色黧黑，脸上皱纹横生，看着很是苍老。 大姨宁秀琴的两个女儿和女婿也过来拜年了。 宁秀琴这两个女儿长相都随她，都很漂亮，因此嫁的都比较好。 大女儿薛燕，嫁到了革安宁远屯，女婿郭顺也是农民，不过郭家境不错，除了种地外，自家还买了一台小四轮拖拉机，平时没事儿拉拉货还能挣点外快。 二女儿薛凤，嫁给了铁西区耐火材料厂一个工人张帆，跳出了农门。 林致远一进屋，这两个姐姐抱着孩子就把他围住了。 “致远，听我妈说，你现在都当官了。” “副主任是个挺老大的官儿吧？” 年前林致远给大姨送年货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这事，就被这家人牢牢记住了。 在亲戚面前，林致远表现的很谦虚，“芝麻大点的官，不值一提。” “致远就是有能耐。” “那是，我弟弟可是大学生。”两个漂亮的表姐都为林致远感到骄傲，并一再拿林致远当榜样，教育自己的孩子，好好读书，将来也考大学。 里屋，林宁静正躺在炕上盖着大被，姐夫李刚正为她按头。虽然他们两个是打车来的，但是农村的路况不好，坑坑洼洼的，林宁静颠簸的有些恶心，此时正躺着休息呢！ 一家人坐在屋里，嗑着毛嗑，喝着茶水，薛燕和薛凤的两个女婿陪着林大军聊天。 大姨夫薛百昌却没进屋，他在外屋厨房一直在忙活午饭。 快到十一点时，厨房飘出香味儿，就在快要开饭时，院里的大黄狗又叫唤上了。 门帘一挑，李有才进来了，进屋之后，他也没有主动拜年，而是冲着宁秀芬冷笑了一声，“二姐，回来了？” 宁秀芬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有才，你这是咋了？” “我还能咋了，我就是一个穷亲戚，听说致远当干部了，你们一家就抖起来了，今年连年货都没给我送。”李有才满腔怨气，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坐在角落里的林致远双眼眯了起来。 其实宁秀芬是给李有才准备了一份年货的，不过林致远转手就给了姚叶，对此宁秀芬并不知情。 李有才把宁秀芬问的有些发蒙，“有才，这话是怎么说的？年货我早就让致远给你送去了，你没收到吗？” 李有才也是一愣，随后把目光转向林致远，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大外甥，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一家人合起伙来蒙我吗？” 他这么阴阳怪气的一问，屋里的人都紧张上了。 在达道湾，李有才算得上是一个名人，一是因为他能说会道，这在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中很稀有，二是因为他是工人身份，在农村，工人是人人都羡慕的对象，三是李姓是达道湾的大姓，人多势众。 所以李有才才会这么嚣张。 宁秀芬马上问儿子，“致远，年货没给你表舅送去吗？” 林致远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而是站了起来，晃了晃脖子，用手一指李有才，“我问你，我家凭啥要年年给你送年货，你算干啥的？” 这个明显带有火药味的问题把气氛弄得更紧张了。 李有才显然没料到林致远会这么和他说话，有些愣神儿。几秒钟之后，李有才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骂道：“小兔崽子，你跟谁说话呢？敢直接叫我名，我是你表舅，没大没小的玩意儿，信不信我抽你？” 第162章 满院乱跑 “有才，你这是干什么？致远还是孩子。”大姨宁秀琴急忙过来相劝，哪知道李有才一甩胳膊，直接把宁秀琴甩了出去，“这没你事儿，我跟这小兔崽子说话呢！” 林致远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大姨，宁秀琴这才没摔倒。 林大军站了起来，沉声道：“有才，你说话归说话，怎么还动上手了？” 李有才对林大军还是有点忌惮的，毕竟这个二姐夫是省劳模，革钢劳模，身份可跟普通的农民不一样，更不是那个三扁担压不出一个屁的薛百昌可比的。 “二姐夫，我这是气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家，是不是瞧不起人？” 李有才话音刚落，林致远的话就跟上了，“是，就是瞧不起你，怎么滴？” “你……”李有才被林致远这一句怼出二里地，气的他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秀芬气的上去直接打了林致远两下，“致远，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跟你表舅说话，赶紧跟你表舅道歉！” 林致远呵呵一乐，“妈你别生气，我就是跟李有才说两句话。” 现在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林致远就是要正面硬刚李有才，要不怎么连表舅都不叫了呢？ 林致远望向李有才，嘴角挂着一丝揶揄的讥笑，“李有才，你回答我的问题啊？凭啥我家要年年给你送年货，你算老几，还是你对我姥姥家有功了？我姥姥就坐在这儿，进屋之后你给她老人家拜过年吗？我大姨、我妈都比你大吧？你给她们拜年了吗？还敢跟我说没大没小，我的礼貌只给配得上的人，像你这种货色，年货我扔了喂狗都不给你。” 林致远说完这句话，意识到了不妥，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姚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有才被林致远这番话气得直翻白眼儿，素来巧舌如簧的他，现在也没词儿了。 他不说话，林致远也没打算放过他，一步步向他逼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在高温元件厂迟到，早退，旷工，表现一直不好，厂子要开除你，你跟人家吹牛逼，说你认识这个大领导，那个大领导，我就想问问你，你究竟认识谁呀？除了达道湾村的村长你还认识谁？” 林致远的手指都要怼到李有才的鼻子上了，李有才步步后退，林致远的话，就像一把钢刀，轻松的划掉了他的遮羞布，让他羞愧难当。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李有才转身向外跑去。 林致远在后面高喊道：“以后没啥事就别来了，有事最好也别来，这里不欢迎你。” 林致远酣畅淋漓的说完这些，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打开了，淤积了这么多年的恶气终于算是发泄了。 这感觉，倍儿爽。 李有才跑了，两个姐姐薛燕和薛凤都跑了过来，一人拉住林致远一只胳膊，高兴的眉飞色舞起来，“致远，真有你的，太解气了。” “是啊，致远，这个李有才可烦人了，仗着自己是市里的工人，瞧不起咱家，经常骂我爸。” 林致远刚想谦虚两句，可是一抬头，看到林大军目光如电，逼视着自己，当时就腿软了，“那什么……爸，你听我解释。” 林大军哼了一声。 林致远伸出一根手指，“我早就听说这个李有才不是东西，当初我姥姥家对他多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不忘他，可是你看现在他对我姥姥是什么态度，对我大姨对我大姨夫又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大军的脸色稍缓。 薛百昌从外屋进来了，一脸担忧，“致远，李有才经常在村子里吹他在市里认识哪个大领导？他在你这吃了瘪，将来万一报复咱们怎么办？” “大姨夫你放心，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其实李有才谁都不认识，他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的骗子，你们放心，他掀不起多大风浪的。” 宁秀芬又捶了儿子一下，“那他也是你表舅，哪有你这么损人的？” 李钢出来打圆场，“妈，致远也是为咱家考虑，他刚才问的对，凭啥咱家的年货送给他？” 女婿说话了，宁秀芬便不再开口，大家一起动手，把桌子支上，准备吃午饭。 就在这时，院门发出了一声巨响，刚刚离去的李有才带着三个人又回来了。 李有才手里提着一根木棍，指着房门就开始大骂，“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今天我要不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叫李有才。” 薛百昌吓得浑身颤抖，面无人色。 宁秀芬死死拉住林致远，“致远，你可不能出去。” “妈，你松手，这种人都打到咱家门口了，再不收拾他还得了？”林致远轻轻掰开母亲的手，一个箭步就窜到了外屋，顺手捡起灶坑边儿的烧火棍，冲到了院子里。 李有才骂的正欢呢，没想到林致远出来的这么快，当时就有点傻了。 林致远犹如下山猛虎一般，直扑李有才，兜头就是一棍，边打边骂，“大过年的，你上门打人，你懂不懂法？” 李有才今年四十多，个子大约在一米六五左右，哪里是林致远的对手。 林致远第一棍打在他的右肩上，疼的他嗷嗷乱叫，当时撒手就把木棒扔了。 李有才后面跟着的三个人，都是李姓的叔伯兄弟，被李有才拉过来壮胆撑腰的。 他们平时在村里仗着家族人多势众，都是说上句的主儿，但到底还是农民，哪里见过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打的。 这三个人当时就吓坏了，齐齐的后退了一步。 李钢一见小舅子动手了，他也不能干看着。 李钢马上也追了出去，抄起一把铁锹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三人，“都别动啊，不然我的铁锹可不长眼睛。” 这三个人倒也知趣，谁也没敢动。 林致远的头脑极为清晰，拿着烧火棍满院子的追打李有才，边打边骂：“说，你们几个到我家来是不是想抢劫？是不是要杀人？” 从一开始他就要给李有才扣上一顶大帽子。 李有才抱头鼠窜，可是他那两条小短腿怎么跑得过林致远，无论他跑到哪里，烧火棍就追到哪里，每一次都准确的落在他的身体上。 李有才被打的鬼哭狼嚎，惨叫声传出去老远。 第163章 这是领导啊 李有才的惨叫声能传出二里地，左邻右舍纷纷走出院子过来看热闹，没到五分钟，姥姥家的院墙外就站满了人。 “出啥事了？李有才怎么得罪宁家了？”人们纷纷打听。 “这到底是咋了？李有才和宁家不是亲戚吗？” 此时的李有才全身上下不知道挨了多少烧火棍，疼得他呲牙咧嘴，逃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个李有才还是有点鬼心眼儿的，看到外面围观群众多了，当即叫了起来，“老李家的爷们儿，你们不能看着我被外姓人欺负，大家一起动手啊！” 围观群众中确实有几个姓李的老少爷们儿，一看到本族兄弟被打成这个惨样，当时就跃跃欲试起来。 林致远哪会给他们这种机会，一边继续追打李有才，一边高声喊道：“大家别听他胡说，李有才带着人上门行凶抢劫，这是重罪，谁要是帮他就是帮凶，是要蹲监狱的。” 林致远这么一吼，刚才那几个准备动手的李家人顿时没了主意。 乡里乡亲的，平时动个手打个架都是小事，可是一牵扯到犯罪，谁不害怕？ 当时这帮人就在底下嘀咕上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告诉村长去啊！” 当时就有人撒丫子跑去通知村长了。 李有才终于跑不动了，像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冰凉的地面上。 宁秀琴、宁秀芬想过去搀扶李有才，被林致远喊住了，“妈。大姨，你们要是想让咱家好，就听我的话乖乖回屋呆着去，今天要是不把他弄服，将来他一定会报复咱们家。” 大姨夫薛百昌一听到报复两个字，吓得全身都哆嗦上了，他急忙拦住了宁氏姐妹，“他娘，二妹，你们就听致远的吧，先进屋，咱妈和宁静还在屋里呢，她们俩可不能有闪失。” 宁家姐妹无奈的退回到屋里。 林大军走了过来，他现在也看明白形势，低声对儿子说：“非得弄成这个样吗？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表舅。” “爸，你还没看出来，刚才李有才带人拿着武器进来，不就是想打咱们吗？今天咱们要是服软的，后患无穷。爸，你就别管了。” 林大军长叹一声，退到一边，并顺手拿起了院子里的一把镐头。 外面姓李的人太多，万一这些人一起冲进来，那可就出大事儿。屋里有他媳妇儿，有他丈母娘，还有他怀着孕的女儿，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不能出事儿。今天就算拼了老命，他也得保护亲人的安全。 郭燕郭凤的女婿郭顺张帆此时也被林致远激发出了血性，平时宁家在达道湾抬不起头，今天林致远替他们出头，他们也不能怂，两人也都拿起了趁手的家伙事儿，和李钢一起，把跟着李有才进院那三个人控制住了。 这三个人被林致远刚才的疯狂吓到了，乖乖的扔下手里的木棍，抱头蹲在院角。 “姐夫，你帮我去看着李有才，别让他跑了。”林致远走到这三人跟前，从兜里掏出红塔山烟，分别递给这三人。 这三个人受宠若惊的接过烟，争先恐后地表态，“兄弟，这都是误会，你家和李有才的恩怨我们真不知道，我们就是跟着他过来帮着站脚助威的。” 林致远一一替他们三个点着了烟，微笑道：“咱们可别整差辈儿了，我是老宁家的外孙子，我姓林，我平时来的少，也不知道三位怎么称呼？” 这三人见此时的林致远笑容可掬，和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胆子壮了一些，“那我们比你大一辈儿，你管我们叫舅就行。” “行，三位舅，你们糊涂啊！李有才持械上门行凶，这可是重罪。” 其中一个老伙计苦着脸插了句嘴，“小林外甥，哪有这么严重啊！李有才就说要教训教训你，要是犯罪，我们谁敢跟他来呀！” 林致远正色道：“三位舅，这么说，你们不知情，属于被李有才蒙蔽的对不对？” “对，对！”这三人一听林致远口气有缓和，急忙拼命点头。 “至于是不是抢劫，等一会儿我报警之后，警察审问了就全清楚了，但是他持械上门行凶这点是抵赖不掉的。”林致远压低了声音，“三位舅，你们可得想清楚，一会儿看见警察，别乱说，小心把自己折进去。” “啊，不，不能，我们确实是被李有才蒙蔽的，我们啥都不知道。”一听说林致远要报警，这三个人就慌了。等林致远全部说完，这三人已经明白林致远的意思了。 人家小伙仁义啊，这是帮我们脱罪啊！一会儿见到警察可能咬死了这么说。 不大功夫，村长李有田和民兵队长庞万春匆匆赶来了。 李有田和彭万春都是一肚子的火，大年初二，他们正在家待且呢！突然有人上门报告说是宁家有人打架，李有才带了几个人冲进宁家院子，却被宁家人满院子追着打。 “村长，你赶紧去看看吧，你要是去晚了，李有才兴许就被打死了。” 李有田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李有才被宁家人满院子追着打，就凭薛百昌那个窝囊废？他是吃了仙丹还是打通任督二脉了？ 对村民的话，李有田半个字也不信，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饭肯定是吃不成了，气的他扔下筷子，把民兵队长庞万春叫上，两人到了宁家。 一进门，李有田就看到了本家兄弟李有才哀嚎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另外三个本家兄弟乖乖的蹲在墙角。 宁家的几个爷们儿，拿着木棍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这几个人。 到底都是姓李的，李有田还是向着本家人的，一进院就吵吵上了，“怎么回事，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清静？怎么把人打成这个样？还有没有王法了？万春，你问问是谁动手的？全都绑起来，送到镇上去。” 五大三粗的庞万春答应一声，刚站出来，林致远拎着烧火棍就站在了李有田跟前，冷笑的盯着他，李有田吓得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干什么？万春，快拦住他，把他抓起来。” 庞万春挡在了李有田的身前，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和林致远动手。 因为他看到了林大军。 虽说林大军不怎么到达道湾来，但是村子里的很多人也知道林家这个二女婿在革钢上班，还是劳模。 城里人可不像种地的农民一样好摆弄，庞万春心里有忌惮，因此他只是吼了一声，“站住，你想干什么？” 林致远表情很严肃，“我先表明一下我的身份，我是革钢热轧厂均热车间副主任兼厂设备科副科长林致远，今天我跟着家人来姥姥家拜年。” 说到这里，林致远指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李有才，“这个人刚才闯进来，侮辱谩骂我和我的家人，我们把他赶走，第二次他又带着武器，伙同他人再次闯入，意图行凶，我被迫自卫还击，你们两个是村上的干部吧？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李有才是想上门实施报复杀人，我正要去报警呢，正好你们两个来了，我想问问两位村干部，这事怎么办？” 李有田听林致远说完，脑袋嗡的一声。 副主任，副科长，还是革钢的，尼玛，这可是领导啊！ 李有田的汗当时就下来了，他为自己刚进院时说的话感到万分后悔。 庞万春则很庆幸，幸亏自己刚才没动手，不然现在肯定出大麻烦了。 第164章 扯虎皮做大旗 “那个林主任，林科长，你看这事儿……”李有田的腰当时就弯下去几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看到城里的干部，不自觉的就矮上三分。 林致远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请问你是？” 庞万春抢先一步答道：“林主任，这是我们达道湾村的李有田村长，我是庞万春，民兵队长。” 林致远点点头，“李村长，刚才你一进院说的那是什么话，这也不是村干部应该能讲出来的吧？他们带人冲进我家院子里违法犯罪，你不问明情况上来就要把我们绑起来，这是谁给你的权力？村长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也不怕让你知道，我父亲是东海省、革钢的劳模，是能够经常见到领导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李有田和庞万春都是一哆嗦。 没错，林致远这是在拉虎皮扯大旗。林大军是劳模不假，但是一年也就能在劳模表彰大会上能见到领导一面，和领导握握手，至于说上话，也确实能说一句。 领导一般会说辛苦了，林大军一般都会回答谢谢领导关心。 不过这招在农村却非常好使。此时的农民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谁家要是有个城里的亲戚，走道都用鼻孔看人，如果这个亲戚再当个小官，那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林致远一上来爆出自己的身份，就是要镇住李有田和庞万春。 庞万春在李有田耳边低声道：“村长，他说的没错，宁家的二女婿，就是站在门口那个，确实是劳模，这事你得慎重。” 庞万春是担心李有田袒护本家兄弟得罪了这位林主任招来灾祸。 李有田瞪了李有才一眼，心里早已经把这个混蛋骂上千百遍。 大过年的你也不消停，拿着棍子闯到人家院子里干什么？人家是城里的干部，可不是村里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现在好了，撞到铁板了吧？人家要报警，我看你怎么办？ 李有才见李有田看向自己，当即哭诉起来，“有田哥，村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在达道湾咱们老李家的人不能让外人欺负了。” 林致远的神色变得极为古怪，“村长，看来你和这个犯罪分子关系很熟啊？这样吧，你们慢慢聊，我去报警了。” 林致远转过身，“大姨夫，把你自行车借我一下。” “别，别……”李有田一把拉住林致远，拼命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那个，林主任，有话好说，大过年的，为这点小事犯不上，你看这样好不，我让有才给你们赔礼道歉，再让他赔偿点钱……” 李有田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致远断然拒绝了，“村长，我对你很失望，我觉得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林致远反身向自行车走去。 庞万春急了，“村长，你犯不着为一个李有才得罪干部啊！宁家的二女婿真是劳模，万一人家回城在领导面前告咱们一状，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有田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农村的宗族观念是比较重的，他是真心想把李有才保下来，但是看眼前这种情况是做不到了。 “林主任，村部有电话，你要报警的话，我陪你去，另外村里也会积极配合你的，万春，叫几个民兵，先把这几个人押回到村部去。”李有田做了一个痛苦但是明智的抉择。 “那就多谢村长了。” 林致远把父母和亲戚都劝回到屋里，他和李钢跟着去了村部。 至于李有才和那三个人蔫头搭脑的也被民兵押送回了村部。 不等林致远动手，李有田主动抄起电话打给了二台子镇上的派出所。 刚刚已经得罪了人家，现在表现主动点，争取挽回一下坏印象吧！ 派出所那边接到报警电话，接警的小民警心情很不愉悦，“李村长，你们村子怎么搞的？大过年的还出这种事儿？就不能内部自己解决一下吗？” 李有田陪笑道：“杜公安，实在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还打扰你，不过这事村里真没法处理，报警的人是城里的干部，人家非要坚持我也没办法啊！” 那边一听说涉及到城里的干部，也不敢怠慢了，骑上三轮摩托就往达道湾村赶来。 这边林致远也没闲着，他在村部里找到纸笔，刷刷点点，又写了一份证词，证明李有才持械闯进他家院里意图行凶，然后找看热闹的村民签字按手印。 这套工作他熟啊！ 很多村民都拒绝在这份证明材料上签字，因为他们都姓李。 不过也有少部分和宁家关系好的村民签了字按了手印。 林致远做的这一切都被李有田和庞万春看在眼里。 两人同时都意识到，城里来的这位林主任可是个厉害角色，看看人家这法律意识，多强！ 做完这一切，杜公安骑着三轮摩托进村儿了。 林致远把刚才那份证明材料往上一交，杜公安也没废话，“那就把人带回到所里吧！” 村里出了一台拖拉机，连同李有才和那三个李姓村民，再加上林致远和李钢，一起上了拖拉机的后斗，李有田和庞万春也跟着去了，不去不放心啊！ 拖拉机突突的开到了镇里派出所。 这一路冷风呼呼的吹，差点没把林致远冻死。 派出所的黄所长接到杜公安的通知也赶了过来，他家就在二台子镇上，离派出所很近。。 他们把林致远、李钢和李有才等人分别安置在相邻的房间里。 黄所长和杜公安先去审问李有才了。 派出所是一排自建的小平房，墙壁薄，不隔音，隔壁房间说话这边全都能听到。 林致远和李钢听到李有才很嚣张的声音，“黄所长，杜公安，你们两个又不是不认识我，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我告诉你们，我可认识很多大领导，我要是给他们打个电话，你们就得乖乖把我放了……” 李钢心里有些忐忑，偷偷问道：“致远，不会出什么意外吧？这个李有才该不会是真认识什么领导吧？” 林致远轻蔑一笑，“姐夫，你就放一百个心，他认识个屁的领导，纯粹在那吹牛逼呢！等会儿警察进来的时候你不用说话，听我的就行，你看我怎么收拾他。这次……” 林致远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冰冷，“我不但要让他蹲监狱，还得把他的工作了给弄没了。” 李钢就像不认识林致远似的，他实在搞不明白小舅子怎么就这么恨这个李有才。 二十分钟后门开了，黄所长和杜公安走了进来。 林致远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刚刚李有才和他们说话，全部被他听见了。 很显然，这两个警察已经被李有才说的动心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个是来劝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第165章 继续做大旗 果然，黄所长、杜公安一进屋便笑容满面的和林致远、李钢握了手。 “林主任看起来很年轻啊？”黄所长盯着林致远稚嫩的脸庞，故意说了这么一句。 林致远淡淡说道：“过完年我二十四，去年我被提拔为热轧厂均热车间副主任，创造了革钢的一项人事记录，黄所长如果不信，我可以给你提供热轧厂的电话，你打过去验证一下。” 倒不是林致远想显摆，而是这个时候必须得这么说，要在这两名警察心中的天平上增添对己方有利的砝码。 林致远这么一说，黄所长讪讪一笑，“林主任，可别这么说，我没说不信。” 杜公安也在旁边打圆场，“林主任这么年轻就当领导了，前途无量啊！” 坐在一边的李钢也看出点门道来了，“我小舅子可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一进厂就是干部身份。”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这两人坐在林致远、李钢的对面。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杜公安先开了口，“林主任，你那份证明材料我已经看过了，上面把案发经过描述的很详细，也有很多村民签字摁手印，可以当成有效证据的。” “哦，那就按法律程序来吧！李有才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啊？”林致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该说但是了。 “但是……”杜公安的身子向前倾斜了一些，这样可以离林致远近一些，显得更亲热，“林主任，这大过年的，你们又都是乡里乡亲的，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就闹得撕破脸吧？这样对大家谁都不好……” 黄所长也在一边搭腔，“林主任，李有才刚才也承认错误了，这件事他确实是做的不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让他向你赔礼道歉，另外如果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李有才估计会尽量满足你的。” 林致远笑着摇头，从兜里掏出红塔山，先后递给两位警察，然后给自己和姐夫都点着了。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烟，“黄所长，杜公安，你们这个办公室不隔音啊，当然了，也可能你们是故意的，刚刚你们在那个屋和李有才的对话，我听的八九不离十。” 杜公安压低了声音，“林主任，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个李有才在十里八乡挺有名的，听说他在市里结识不少位领导，希望林主任能体谅我们的难处，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冤家宜解不宜结……” 林致远抽了一口烟，继续摇头，“两位警官，我就明着跟你们说吧，李有才狗屁领导也不认识，他就是高温元件厂一个普通工人，在工厂里表现也不好，都快被开除了，他就仗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整天招摇撞骗，说他认识这个，认识那个，如果你们两个确实为难，我出个主意吧……” “你们所里有电话吧？” 黄所长先是一愣，随后点头，“有一部值班电话，在我办公室里。” “李有才不是说他认识很多领导吗？让他随便挑一个领导，现场让他打电话，如果验证他说的是真的，我二话不说马上撤案。” “这个……”黄所长和杜公安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在互相询问对方的意思。 林致远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恐慌。 万一李有才真认识什么领导呢？他们两个乡镇派出所的小警察可扛不起多大事儿。 林致远笑着站了起来，“两位，我给你们打个样，当着你们的面，我打个电话，怎么样？” 这两位又对视一眼。 这位林主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人家也是认识大领导的。 杜公安冲黄所长隐晦的点了点头，黄所长一咬牙，“好，那你跟我来吧！” 黄所长、杜公安把林致远带到了所长办公室。 桌面上放着一部黄色的老式转盘拨号电话，林致远对黄所长说道：“你记一下我待会儿拨的号码，可以问问明白人，我打给了谁。” 说完话，林致远拨通了苏家的号码。 “喂！”一个娇柔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 “小苏，我是林致远啊！过年好啊！” 苏锦一听是林致远，又喜又羞，“你也过年好，你怎么想着打电话了？” “正赶上身边有一部，就想着给你和苏爷爷拜个年，苏爷爷在不在？” “在，不过他和张伯伯、王伯伯他们喝酒呢！” 林致远心里一喜，张伯伯大概率是张南方，能和苏千成、张南方坐在一个桌上喝酒的，又姓王，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很有可能是革安市委书记王重山。他故意问道：“张伯伯和王伯伯是谁呀？” “就是张南方伯伯和王重山伯伯呀！” 站在一边听林致远打电话的黄所长和杜公安身子一颤，两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林致远。 效果已经达到，林致远非常满意，“小苏，既然苏爷爷忙，我就不打扰了，你跟苏爷爷说一声，等哪天他有时间了，我和我爸去给他拜年。” “好呀！今天早上爷爷还提起你了呢！说你应该今天过来拜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苏锦这个傻丫头不了解革安这边的风俗。 大年初二，是东北这边媳妇儿回娘家，新姑爷上门的日子。 黄所长和杜公安再看林致远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敬畏。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里电闪雷鸣，波涛翻涌。 我滴个乖乖！我说这小伙怎么这么年轻就当上领导了，原来是驸马呀！ 张南方，王重山，他打电话又提到了苏爷爷，不用问了，肯定是前任革钢总经理苏千成。 这小伙是在和苏家的孙女谈恋爱啊！ 林致远放下听筒，气定神闲的看向黄所长和杜公安，“你们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把李有才带过来，也让他打一个电话……” 林致远这也是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这两个警察不偏袒李有才。 不等林致远讲完，黄所长和杜公安一起摆手，频率一致，动作整齐划一，“林主任，不用了，人证物证俱在，李有才持械入室恐吓、意图报复他人，罪证清楚，我们一定会依照有关法律条文认真处理，请林主任放心。” 这两位警察拍着胸脯向林致远表态。 林致远想了想，把均热车间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们，“那三个村民是受李有才蒙蔽的，我个人觉得问题不大，毛病全出在李有才身上，如果这个案子有结果了，还请两位给我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 “放心，林主任，到时候我亲自去找您，把处理结果交到你手里。” 这两位毕恭毕敬的将林致远和李钢送出派出所。 第166章 初见李振山 派出所外，村长李有田和民兵队长庞万春不敢提前回去，他们坐在拖拉机的后斗里，缩脖抄手，嘴里冒着呵气，眼巴巴望着派出所大门。 “村长，你说最后到底是个啥结果？” “谁知道啊！这李有才一天天的净能吹牛逼，好像革安就他最好使似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认不认识领导，不过我看今天这位林主任虽然年轻，但是是个厉害角色，闹不好李有才今天得栽。” 俩人冻得哆哆嗦嗦，终于，他们看到林致远和李钢在黄所长、杜公安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李有田和庞万春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在他们心目中那都是老大人物的两名警察，对林致远非常客气，握起手来非常热情。 “林主任，你放心，李有才持械入室行凶，性质恶劣，我们一定会依法严肃处理，一有消息就通知您。” 李有田长长的吐了口呵气，“万春，你去跟警察打听一下，看看李有才会是个啥结果？” 庞万春跳下拖拉机，一路跑了过来，“黄所长，杜公安，最后怎么处理的？” 黄所长表情很严肃，“李有才持械入室行凶，证据确凿，下一步我们将移交给检（河蟹）察院，不出意外的话，得判个几年吧！” 啊！ 庞万春的嘴张的大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原来这位林主任真是神通广大，就这么一件小事居然就能让李有才坐牢了。 回去的路上，李有田和庞万春对林致远极尽阿谀奉承，他们俩一再向林致远表示，今后他们会照顾宁家的，保证不让人欺负薛百昌。 林致远、李钢回到宁家时，饭菜早就凉透了，只不过谁也没吃，都在等他俩。 林致远把结果一说，全家人都高兴坏了，大姨夫薛百昌更是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在村里窝窝囊囊的过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一把了。 “我把菜热热，咱们吃饭。” “对，咱们好好喝一杯，这可是大喜事儿啊！” “多亏了致远给我们撑腰。”大姨宁秀琴撩起衣襟擦了擦眼泪。她想起了这些年在村里受的这些窝囊气。 吃过饭后，林家五口人坐长途客车回到革安市内。 一连在外两天，一家人都累坏了，尤其是怀孕的林宁静，一回屋就躺下了。 因为是过年，林致远没回宿舍，就在沙发上睡了一宿。 初三一大早，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去了厂子。作为副主任，他本应该是初二值班的，不过他要去姥姥家，就和工会主席钱有福串了班。 过年期间值班，也就那么回事，没人坚持一天，基本上都是中午饭之前就撤了。 林致远先去澡堂换了工作服，带上安全帽，进车间里溜达了一圈。今天值班的班组长是大老黑，林致远过去的班长。 林致远一露面，这些工人便亲热地给他拜年，“林主任过年好！” “大家过年好！” 林致远在车间里转了一圈，生产井井有条，不需要他操什么心。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电话就响了，是干妈。 “致远，你什么时候到？干妈这边都准备好了，你大哥还等着和你们喝点儿酒呢！” 初三到干妈家吃饭，这是年前就定好的事。老李太太对这件事可上心了，早早就把鸡鸭鱼肉都预备好了，就等着林家一家人上门了。 “干妈，今天我值班，最早也得十点钟才能从单位走。” “行，干妈等你，别忘了把你爸妈，姐夫和姐姐都带来。” “好勒！” 林致远痛快的答应了。他也想看看李振山，这位未来的革钢一把手。为这一天，他可是布了好长时间的局了。 ****** 李振山回革安已经是第五天了。 从他回来那天算起，就一直没消停。 和张南山见了一面，又和过去计划处的老同事们喝了顿酒，再之后，各路神仙纷纷登门拜访，如走马灯一样，毕竟李振山的位置在那放着呢，位高权重，前途无量，四十多岁的司长，这可绝对是一支潜力股，有的是人溜须拍马。 过年对每个人的意味都不同。 对孩子来说，过年就是新衣糖果鞭炮，对普通人来说，过年，就是好好休息，吃点好的，对官员来说，过年就是迎来送往，联络感情的大好时机。 对像李振山这样的干部来说，过年既是可以回到老家，看望一下母亲，又得小心翼翼的维持他的人际圈。 有很多下属要来看望他，同时他又有很多上级需要看望。 一个年过下来，绝对的身心俱疲，比打一场仗还累。 不过对于初三的这场家宴，李振山还是比较期待的。 这次回革安，他明显感觉到了母亲状态的好转。 脸色红润，身体和心情都好了很多，见到妻子郭婷，母亲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唠唠叨叨，怨气满腹了。 李振山知道，这都是那个叫林致远的年轻人带来的转变。 他是打从心眼里感激林致远的，所以母亲一提出要请林家吃饭，他就一口答应下来。 毕竟人家照顾母亲这么长时间，不见一面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从早上一起床，他们夫妻两个就忙活上了。 郭婷帮母亲在厨房里打下手，自己则早早的就把烟酒准备好了。 他先是拿了两瓶茅台，两盒华子出来，准备待会儿款待客人。 烟酒都拿出来后，李振山又觉得不妥，这些好烟好酒都是他过去的下属送他的，规格都有点高，说不定林家人看到会多想。 李振山又从礼品中好一通挑选，最后换了两瓶五粮液和凤凰烟。 其实这也算是好烟好酒了，作为家宴来说，规格仍然很高，但是没办法，这是李司长拿得出来的最次的烟酒了。 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李振山的谨慎和多疑。 十一点，传来敲门声。 老李太太乐呵呵的小跑着去开了门，林致远带着父母站在门口。 “干妈，过年好！”林致远一进门就鞠了一个躬。 “老姐姐过年好啊！”林大山和宁秀芬也拱手拜年。 “好，好，好，你们也过年好。”老李太太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 这个表情被李振山看在眼里，他心里一暖，急忙走了过来，“这就是林叔林婶吧？你们过年好啊！感谢你们，照顾我母亲这么长时间！” 老李太太急忙做了介绍，“大军，大妹子，这是我儿子，叫李振山，这是我儿媳妇儿郭婷，这是我的小孙子……” 林致远笑呵呵的看着李振山和郭婷，“李大哥过年好，嫂子过年好！” 老李太太不愿意了，“叫什么李大哥，就叫哥！” 林致远笑笑没改口。他知道，像李振山这种级别的干部，如果自己上来过于亲热，用力过猛的话，效果肯定会适得其反。 第167章 消除疑心 果然，李振山对林致远称呼自己为李大哥很满意，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如果这小子一上来就贴的太紧的话，会让他起疑心的。 “好，好，你就是致远吧？每次打电话，我都听我母亲叨咕你，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现在我母亲已经把你当成他的儿子了，说实话我都有些嫉妒了。” 这已经是李振山能表达出的最大的热情了。 林致远笑了笑，“干妈对我确实好，我一来就给我张罗好吃的。” 大家说笑了几句，李振山把他们三人让进了屋里。 老李太太看到林宁静和李刚没来，便问宁秀芬儿怎么回事儿？ “老姐姐，昨天宁静跟我回她姥姥家过年，天太冷，路又全是坑，今天早上起来身子有些不舒服，她不是怀着孕吗？我就没让她来，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是啊！有了身子是得注意点。来，酒菜都准备好了，大家入席吧！平时总吃你们家的，今天我也请你们一顿。”老李太太非常高兴，这种场合对她来说太难得了，儿子媳妇儿孙子回来了，一家团圆，干儿子也过来给她拜年，这个家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李振山很恭敬的请林大军和宁秀芬坐在了母亲身边，他则挨着林致远坐下，打开五粮液，先林大军倒了一满杯，再要给林致远倒时，被林致远阻止，“李大哥，你比我大，怎么能让你给我倒酒呢？你坐下，让我来。” 林致远接过李振山手里的酒瓶，为他倒满，最后才是自己。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很融洽。 李振山先举杯敬了林大军和宁秀芬夫妻。 “林叔林婶，我敬你们，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祝你们新春愉快，身体健康。”领导讲话就是有水平。 李振山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对林大军说道：“林叔，其实我之前见过你，以前我在革钢计划处工作，有一年我和你都评上了革钢劳模，咱俩一起上台领过奖。” 李振山是六三年那一批的大学生，有水平，有能力，在革钢工作时深受领导信任，要不然也不能把他调到燕京去。 林大军却是想不起来了，他当劳模的次数太多，年年都上台领奖，哪里会记得身边的人是谁？ 李振山敬完林大军，转过头又去敬林致远，“致远，咱们喝一杯，还是那句话，感谢我就不多说了。” “李大哥，我敬你。” 两人又喝了一口。 老李太太对儿子的表现很满意，儿子能这么尊重林家人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振山，你还不知道吧？致远也评上今年的革钢劳模了，他才多大，你说厉害不厉害？” 李振山有些吃惊。 林致远去年当上车间副主任这个事母亲已经跟他说过了，当时李振山就有些惊讶，二十三岁的车间副主任，确实创造了革钢的记录，没想到他又评上革钢劳模了。 革钢劳模，这可是一块金字招牌，整个革钢四十万职工，每年的劳模人数不超过一百个，那可全是革钢各行各业最优秀的代表，工作都是实打实干出来的，来不得半点虚假。 “致远，看来你确实比较优秀啊！”李振山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李大哥，其实是我运气不错，正好赶上我们车间更换新轧机，厂领导对我比较信任，派我去沪钢学习，才有了这个机会……”林致远很谦虚，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自己的工作。 李振山的妻子郭婷也对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她举起酒杯，“小林，我也要敬你一下，按理说照顾母亲是我和你大哥的责任，但是我们远在燕京，母亲又舍不得革安的老邻居，你不知道前两年你大哥为这事愁成什么样，现在有了你，有了你们一家人，我们这才放心，对了，将来如果你们到燕京，一定要跟我们联系，让我们好好款待你们。” 李振山貌似无意的加了一句话，“对了，致远，我在革钢也有一些老同事，如果你遇到什么问题，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林致远依然笑容满面，“谢谢大哥大嫂，我在热轧厂挺好的，领导也很器重我，没啥事儿，大哥大嫂不用担心。” 李振山笑笑没再说什么，举杯和林家父子又饮了一杯。 刚才他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想试探一下林致远的态度，结果当然是非常满意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打蛇随棍上，提出这样或那样的要求让李振山去办，或是升职，或是要批条，但林致远什么都不要，这让李振山最后一丝疑心终于消失了。 初四，林致远去了位于历山二道街的钱有福家。 初四，历来是钱有福的弟子们看望师傅师娘的日子，同时也是均热车间历届领导相聚喝酒的好日子。 这一天几乎已经成为均热车间的传统了。 在钱家，林致远不但见到了石茂才，李涛，张德胜，大老黑，还见到其他几个车间的主任。 钱有福在热轧厂工作了一辈子，他的徒弟遍布整个热轧厂，今天就来了二十多个，把钱有福家五十多平的小双室挤得满满登登。 这些徒弟每人都带来了礼品，东北拜年最常见的果子（糕点），饮料，白酒，水果，钱家狭小的走廊里，几乎都快摆满了。 钱永福的老伴和儿媳妇整整忙活了一上午，做了四个菜，分成两份摆在两张桌子上。 烀大肘子，炖大鹅，炖大鱼，炖牛肉，再加上两包花生米就是全部了。 四个冒着热气的大盆宣示着东北菜的简单粗暴。 钱有福和老伴儿并排坐在主位，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站着，地方实在太小，站着节省空间。饶是如此，林致远也只能侧身站着夹菜。 酒是石茂才带来的，一箱尖庄。车间的老少爷们喝起酒来没有那么多说道，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好不痛快。 别看石茂才提了副厂长，但是和这些哥们弟兄在一起，他没摆半点架子，依然是举杯就干。 林致远和这些人喝酒很放得开，举杯就干。 石茂才特意敬了他和李涛一杯，“涛子，大林，你俩接手均热车间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干的不错，但是不能松懈，还得再接再厉。” 钱有福直接扔过去一粒花生米，张嘴就骂，“在我家喝酒谈什么工作？你是当官当上瘾了是吧？” 钱永福一瞪眼，平时威风八面，半点不让人的石茂才立刻瘪茄子了，“师傅我错了，我自罚一杯。” “一杯哪够，至少三杯。” “好好好，三杯就三杯。” 当天，石茂才是被人抬着送回家的。 第168章 蒙在鼓里 初五，东北的年俗中又称破五。这一天，要“赶五穷"（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黎明即起，放鞭炮、打扫卫生。“破五"又是“送年"的意思，过了这一天，一切就慢慢恢复到大年除夕以前的状态。 一大早，林家一家人就开始忙活上了，厨房里传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今天是林大军徒弟来看望他的日子，和钱有福一样，每年初五，林大军都在家中接待自己的这些弟子。 要做两大桌饭菜可不容易，往年有姐姐林宁静这个帮手，宁秀芬还能轻松一些，但是今年姐姐怀孕了，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林致远看着心疼，挽起袖子，准备露一手。 哪知道他刚进厨房就被母亲赶了出来，“去去去，别给我在这添乱。” 在此时的东北，男人挣钱养家，女人操持家务，这仿佛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挣钱的老爷们儿基本都不会做饭。 宁秀芬也是这么看儿子的。 “妈，你别小瞧人，我跟你说，我做菜可好吃了。” 林致远再次进入厨房，二话不说，抄起菜刀就开始切黄瓜。 铛铛铛铛…… 菜刀剁击菜板的声音密集的就像下暴雨，一菜板粗细均匀的黄瓜丝很快就出现在宁秀芬眼前。 宁秀芬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致远，你是啥时候学会切菜的？” 林致远总不能告诉母亲，自己这是前世走南闯北，开饭店练就的一身厨艺。 “妈，这就是天赋，你懂不懂？我这是遗传了你的厨艺基因。” 宁秀芬一听这话高兴了，“臭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林致远切好了黄瓜丝儿，然后加入金针菇，放入大盆里上下掂了几个来回，又陆续加入盐、醋、酱油、辣椒油等佐料，拌匀之后一道清爽可口的下酒菜就好了。 整整一上午，林致远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烀肘子、炖排骨、炖鸡、炖鱼，等到林大军那些徒弟上门时，饭菜基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中间林大军特意跑到厨房转了两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不过从他的眼神看，对儿子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中午，二十多人又是一趟垮喝，炼钢厂的酒风比热轧厂还凶猛。 林致远担心父亲的身体，和姐夫李刚一直在为他挡酒。 这顿酒从中午喝到下午，林大军啥事没有，他们俩喝趴下了。 初六，睡得正香的林致远被宁秀芬一把掀掉被子，照着他光溜溜的大腿就是一巴掌。 “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林致远一激灵，睁开睡眼，“妈，今天不是没事儿吗？” “怎么没事？一会儿去串门，赶紧起来。” “还去谁家串门？不都串完了吗？”林致远很有些不解，但是在母亲的威逼下，老老实实的起来，穿上衣服，洗漱完毕，早饭就是昨天的剩菜。 吃饭的时候，林致远看到父母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昨天父亲徒弟们送的礼品中挑挑拣拣，“宁静他爹，你说送这些是不是拿不出手？” “哎呀，你送啥对人家来说都不稀罕，这就是一份心意。” “好，听你的。”宁秀芬笑得很开心。 最终两人挑了四样礼品，一箱健力宝饮料，两盒茶叶，两盒果子和一袋水果。 林致远也没当回事儿，以为父母要去看望某位他不熟悉的长辈。 吃过饭，时间过了九点。 穿戴整齐的宁秀芬和林大军准备出门了，林致远挺高兴，父母一走，自己就能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这个年过得比上班还累，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 谁知道宁秀芬一瞪他，“你还等啥呢？赶紧穿衣服跟我和你爸走啊！” “啊？我也要去吗？” 林大军骂道：“你妈不会骑车子，还要带这么多礼物，你不去，谁驮你妈？” 林致远无奈，只好穿上外套准备下楼，谁知道宁秀芬又对他的穿着不满意了，“大过年的你穿的邋里邋遢的像什么样子？赶紧换一套。” 宁秀芬亲自动手，找出了一件最干净的棉袄给林致远换上。 三人下楼，林致远驮着母亲，林大军载着礼品，两辆自行车向南骑去。 林大军在前，林致远在后。 “爸，你们这是要去哪呀？” “跟着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 林致远一缩脖子。今儿这是怎么了？一张嘴就挨骂，得，我还是不说话了。 当林大军骑进永昌街的小巷时，林致远慌了。 这路怎么这么熟？这不是往台町走的吗？ “妈，咱们这到底要去哪呀？”林致远不敢再问父亲，只能小声的问母亲。 宁秀芬坐在后座上，紧紧搂着儿子的腰，笑的那么不怀好意，“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致远眼前一黑，不用一会儿，他马上就知道了，他甚至看到了苏家院门的颜色了。 林大军把车停在苏家门口，下车按响了门铃，门铃响的同时，楼门马上开了，穿着红毛衣的苏锦跑了出来，“叔叔过年好！阿姨过年好！” 苏锦抬头，羞涩的看着林致远一眼。 林致远现在全明白了，敢情父母早就跟苏锦暗地里联系上了，今天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好，好，小苏姑娘，你也过年好。” 宁秀芬一拽林致远，“你怎么不跟小苏姑娘打招呼呢？这么没礼貌！” 林致远的脸都要僵硬了，他冲苏锦点点头，木然的说了一句，“过年好！” 苏家只有苏千成和苏锦两个人。勤务员过年放假，苏盛杨芝兰夫妻昨天就回燕京了。客厅里，苏千成热情的招呼林大军夫妻坐下。 宁秀芬有些敬畏的打量着小楼里的一切。对革安的老百姓来说，台町就是这个城市的权力中心，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么大领导的家里。 宁秀芬的腿都有些发软，可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宁秀芬只能强撑着坐在这里。 好在苏锦对她很热情，亲手给她剥了一个桔子，“阿姨，你吃桔子。” “好，好，小苏姑娘，你别忙活了，我不渴。” “阿姨，以后你就叫我小锦吧！我家人都这么叫我。” 宁秀芬心中大喜，苏锦的态度很能说明一切了。 “好，那阿姨以后就叫你小锦。” 她们娘俩在这聊的火热，那边苏千成和林大军也在回忆当初的热火青春，只有林致远孤零零一个人，缩着脖子坐在那里，眼前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好像他还没从梦中醒来一样。 第169章 豁出去了 对林致远来说，这个上午的时间过的无比缓慢，仿佛停滞了一般。 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却过得飞快。 一转眼就过了十点。 苏千成对苏锦说道：“小锦，你给东山宾馆打个电话，让他们准备几个菜，五个人，丰盛一点，但也不要浪费，我们十一点半过去。” 苏锦答应一声，正准备打电话。 林大军窘迫的站了起来，“苏总，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就走了。” 也不怪林大军这样。这年头春节除了像东山宾馆这样性质的宾馆还开门营业外，其他的酒店和商业设施全都关门停业。 老百姓过年期间吃饭都是在家里，现在苏千成要在饭店订桌，这在林大军看来就是要送客了。 “哎，大军，你不要多心。”苏千成抬起手虚按了一下，“不瞒你说，平时家里做饭都是由勤务员负责的，可是这大过年的我总得给人家放两天假吧！所以过年这几天都是东山宾馆的餐厅把饭菜给我送过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不会做饭的，我这个孙女煮个面条炒个饭还行，待客的饭菜她是做不了的。” 这年头女孩不会做饭是件挺丢脸的事，苏锦低垂臻首，满脸通红。 如果这件事放在林宁静身上，宁秀芬估计早就连打带骂了，但是偏偏出在苏锦身上，宁秀芬却觉得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苏总的孙女，在过去旧社会那就是千金大小姐，自然是不用做饭的。 “苏总，小锦年纪还小，不会做饭也正常，以后慢慢学还也不晚。”宁秀芬看了一眼丈夫，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苏总，您要是不嫌弃，我来给你们做饭。” 苏锦慌乱的抬起头，“阿姨，这怎么可以，你是客人啊！” 苏锦的心里很难受，让客人做饭，尤其这个人还是林致远的母亲，这跟骂她没什么区别？ 这也太丢脸了，以后让我还怎么跟林家人相处？ 苏千成也是这个意思，“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不如这样，那就别去东山宾馆吃了，让他们把饭菜送过来。大军，这大过年的你来看我，必须得在家里吃顿饭。” 宁秀芬看了一眼儿子，突然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苏总，小锦，要不然让致远做，他的手艺很不错的，昨天他做了两桌菜，大家都说好吃。” 这下吃惊的轮到苏千成和苏锦了。 林致远同样的也惊讶的抬起了头。 妈，不带你这样的，你就这么轻易的把我出卖了。 “你还会做菜？”苏锦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 苏千成却是哈哈一笑，“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小林子，那今天中午我们就尝尝你的手艺，反正……” 他拉了一个长音，“你也不算客人，让你做菜不失礼。” 林致远心里在咆哮，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们一声不吭的把我蒙骗到这里，然后居然还让我做菜给你们吃…… 下一刻，林致远系上围裙，拿起菜刀，厨房里响起了锅碗瓢盆奏鸣曲。 苏锦偷偷的溜进了厨房，局促不安的问道：“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林致远无奈的回身看了她一眼，“要不……你帮我把葱剥了吧！” “好！”苏锦欢天喜地的找了一个小马扎坐下，开始认认真真的剥葱。 苏家的食材还是很齐全的，以苏千成的级别，吃的喝的，每天都有人送上门。 林致远拉开了这个年代还不常见的冰箱，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食材，然后迅速在脑中形成了一个菜谱。 大过年的，大家大鱼大肉都吃腻了，他准备做的清淡一点。 林致远在这边洗菜切菜，苏锦拄着下巴壳看的入神了。 “林致远，你好厉害呀，好像就没有你不会的。”这是她从心底由衷的夸奖。 林致远叹息了一声，“没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说的苏锦眼泪涟涟，再次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林致远，你别笑话我，我会学做饭的，等你下次来，我一定让你吃到我亲手做的菜。” 看着仙女梨花带雨的样子，林致远慌了手脚，“我也没说什么呀，你怎么还哭上了，赶紧擦擦，这大过年的。” 苏锦却很认真，“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不会做菜挺丢脸的，但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苏锦，你知道吗？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就都是男人做饭了。” “你骗人，那怎么可能？男人做饭，那女人做什么？”苏锦只当林致远是哄她开心。 “男人负责挣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林致远看了一眼苏锦，“你已经够貌美如花的了。” 苏锦的脖子都红了，虽然这不是林致远第一次夸她好看，但是这次，在这个特殊场合，听起来却有不同的意义。 中午十一点时，八菜一汤上了桌。 苏千成走过去一看，饶是他见多识广，却也吃惊不小。 酱炒小牛肉，芹菜炒香干，藕块炖排骨，清炒虾米卷心菜，木耳拌洋葱…… 这桌子菜和过年的气氛不相符，但是却让这几天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人产生了食欲。 “小林子，看来你母亲说的没错呀，确实有两下子，你还别说，我看到你做的这桌菜还真有点饿了。” 五个人围坐桌前，苏锦很乖巧的拿了一瓶茅台出来，先后给三个男人倒上，又拿了两瓶粒粒橙饮料让宁秀芬喝。 苏千成尝了一口虾米卷心菜，顿时眼前一亮，赞不绝口，“不错不错，这个菜炒的有味道，大军，小林子，来喝一口，这么好的菜不喝酒白瞎了，感谢你们来给我拜年。” 三个男人举杯喝了一口 苏锦也尝了一口酱炒小牛肉，嗯，确实好吃。 这让苏锦对林致远的印象又有所改观了，她红晕满面的偷偷看了一眼林致远。 整个一个痴情的小女孩。 这个动作正好被宁秀芬看到，宁秀芬鼓足了平生所有的勇气，“苏总，小锦，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锦的小心脏都赶上打鼓了，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当然知道宁秀芬要说什么。 阿姨，你，你说吧！ 林致远的心也是如此，都快跳出胸腔了。 妈，你，你别说！ 苏千成郑重的放下筷子，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宁秀芬，“大军爱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宁秀芬一咬牙，今天就是今天了，豁出去了。 第170章 套牢了 “苏总，不瞒你说，自从上次我见到小锦之后，就特别喜欢这孩子，小锦这么漂亮，性格也好，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要是小锦能做我儿媳妇该多好啊！”宁秀芬把藏在心底的这番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我，我知道，我们这个家庭和您没法比，差的太多了，致远和孩子他爸都有这方面的顾虑，我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苏锦飞快的喵了林致远一眼，心里很是欢喜。 原来他之前对我若即若离是因为这个…… 宁秀芬终于把话说完了，她所有的勇气似乎随着这些话都消散出去了。 也挺难为她的，一个家庭妇女，当着苏千成的面能讲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也就是为了自己儿子，换个别人万万做不到。 “苏，苏总，我，我说完了。”宁秀芬忐忑不安的看着苏千成。 苏千成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让宁秀芬心里非常没底，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是什么态度，她又吭哧瘪肚的加了一句，“苏总，不是我们想高攀，实在是我太喜欢小锦这孩子了，我儿子也挺优秀的，您考虑考虑。” 这次宁秀芬算是全说完了，她紧张的看着苏千成，就像等待最后的宣判。 苏千成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微笑，他先是看了看孙女，然后又看了看林致远，开口问道：“小林子，你是什么意思？你喜不喜欢小锦？” 四人的目光一起射向林致远。林致远只觉得头皮发麻。 父母的目光中全是期待，苏千成除了期待还有几分审视，而苏锦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小女孩的爱意，还有紧张。 林致远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说出拒绝的话，不但会令父母失望，而且还会给苏锦造成永不磨灭的伤害。 “苏爷爷，我，我是害怕……” 苏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霾，不过期待并没有消失，她依然红着脸，怔怔的望着林致远。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男孩。 林致远刚说了一句，就被苏千成打断了，“大小伙子，遇事瞻前顾后的，这不应该是你的性格。” 苏千成皱了一下眉，“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是想凭自己干出一番事业来，怕人家说你是靠其他关系上位的。” 林致远心想，我其实想说的是我害怕结婚。 苏千成的手指飞速的在桌面上弹击了几下，“我就问你，喜不喜欢小锦？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可以了。” 林致远的目光与苏锦对上了，他看到了这个女孩的执着和恐惧，他叹了口气，“喜欢。” 雨过天晴，春暖花开，林大军和宁秀芬长长的出了口气，苏千成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苏锦的脸上绽放出她人生中最美丽的笑容，但随即，她就把头深深低下，再也不敢多看林致远一眼了。 苏千成满意的举起酒杯和林大军碰了一下，“大军，看来有可能我们要成为亲家了。” 林大军和宁秀芬欣喜若狂，在这之前，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成为苏家的女婿。 苏千成喝了一口酒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直视林致远，“小林子，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不插手，既然你喜欢小锦，那么我希望你们两个就好好相处，小锦这孩子一直在我身边长大，也是被我惯坏了，不会做什么家务，这是她的缺点，但是她单纯善良，如果你不亏待她，我相信她也会好好待你的。” “另外，你之前担心的没有太大必要，我是不会为你说话的，将来的路靠你自己走。” 其实苏千成自己也知道这番话属于自欺欺人。将来如果林致远真的和孙女在一起了，即便他不为孙女婿说一句话，革钢的那些领导也会对林致远另眼看待的。 他的未来将是一路绿灯。 苏千成巴拉巴拉叮嘱了一大堆，林致远头脑昏昏沉沉，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记住几句。 这顿饭整整吃了两个半小时，饭后，林致远和苏锦收拾桌子，刷洗碗筷。 此时的苏锦站在他身边，像小猫一样安静，林致远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厨房里除了自来水的哗哗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当最后一个碗洗完后，苏锦轻轻说了一句话，“明天上午你来接我。” “哦！”直到现在，林致远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他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甚至没问苏锦要他接干什么？ 下午三点，林家一家三口才离开苏家。 林大军和宁秀芬自然是心情大好，只有林致远愁眉苦脸。 倒不是他有多矫情，也不是他不喜欢苏锦，而是他觉得重生到现在连一整年都没过去，就要被套牢了。 他才二十四啊，还想再玩两年呢！ ****** 三口人回到家，挺着肚子的林宁静迫不及待的问道：“妈，咋样了？人家答应了没有？” 宁秀芬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这还用问吗？我儿子多优秀啊！一看小苏姑娘早就喜欢上致远了。” “太好了！”林宁静也是喜上眉梢，为自己的弟弟高兴。 只有林致远一个人，默默的在楼下抽烟。烟雾和呵气混杂在一起，转眼就被寒风吹散。 一个向往自由，不甘约束的男人就这么束手就擒了。 大年初七是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 林致远一直睡到八点多才被母亲叫醒。 他用开水泡了点昨晚的剩饭，就着剩菜唏哩呼噜吃了两碗。 看着时间快到九点了，林致远穿外套戴手闷子，出门下楼骑上车，再次去了台町。 敲开门后，林致远发现家里只有苏锦和勤务员两个人，苏千成据说是被王重山请走赴宴去了。 “你来的正好，把这几样东西搬到你车上吧！”苏锦一见林致远来了，立刻就指挥他干活。 靠近门口的走廊墙边，放了四样东西。林致远定睛一看，两瓶茅台酒，两条华子烟，还有两盒老山参，袋子里装的应该是高档茶叶。 “这是要干什么？”林致远问了一嘴。 “去你家呀，看看你父母，昨天你来看我爷爷了，我今天应该去你家里的。”苏锦的小脸红扑扑的，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爷爷说的，他说这是规矩。” 第171章 安全感 “不行！”林致远直摇头。 苏锦有点愣住了，“你是不想让我去你家吗？” 很明显，小仙女有点生气了。 “不是，是你这些礼品太贵重了。茅台酒、华子烟还有人参，这些都是很贵的东西，而且都买不到。”林致远很费劲的给苏锦解释，“昨天我来看苏爷爷拿的都是普通的礼品，你要是带这四样去，会把我父母吓坏的。” “这样啊！那你说带什么合适呢？”苏锦歪着头问林致远，很明显，她在这方面没有什么金钱概念，因为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的奢侈品在她看来都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了。 “我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你就准备点老百姓习惯的礼品就行，算了吧！你跟我出去，在路边就有卖的。” “那怎么行？路边卖的能好吗？这样吧，你跟我来。”苏锦貌似随意的拉起了林致远的手，脸红心跳的把他带到一楼的储藏室。 握着苏锦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林致远只觉得脸红心跳嘴巴干，说不冲动那是骗人的。 好在苏锦能主动拉林致远的手，就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一进储藏室，开了灯，苏锦就急忙松开了手。 “这里面都是别人送我爷爷的，你选吧！” 储藏室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名烟名酒以及珍贵的滋补品。 这些都是苏千成在革安以及革钢那些门生故旧送的，苏千成是什么身份？那些人又是什么身份？想在这里面找点老百姓家的寻常礼品还真挺难。 最后林致远选了四样东西，两盒糕点，这可不是在路边摊儿买的那种果子，而是东山宾馆西餐厅专门为这些领导干部特制的奶油蛋糕。这年头在革安，奶油蛋糕只在影视剧里出现过，寻常百姓见都没见过。 两盒林致远所能选出最普通的茶叶，还有一小箱饮料，最后林致远又挑了两瓶最便宜的果酒。 林致远驮着这些礼品，苏锦骑着她那辆二次小飞鸽跟在后面。 林致远扭头问她：“你别嫌弃我麻烦啊！” 苏锦嫣然一笑，“不会的，昨天你们走后，我爷爷和我说了很多。爷爷说你的担心是正常的，也是正确的，他说你越有这方面的顾虑，就说明你的人品越好，他还让我在今后的相处中注意这点，不要触犯你的敏感神经。” 苏千成就是苏千成，人家的高度在那放着呢，他老人家的人生阅历，就算两世为人的林致远也自愧不如。 从台町到三十五中，骑车只需要十五分钟，在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 林致远看到苏锦目不转睛的盯着红彤彤的糖葫芦，还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心中好笑，停下车，掏钱买了两串最大的。 苏锦笑得眉眼弯弯，“买一串就好了，两串我吃不了。” “臭美，你以为两串都是给你买的，我姐怀孕了，喜欢吃酸的，那一串是给她的。” “你敢说我臭美？”苏锦不干了，挥舞着小拳头抗议。 “那我该怎么说，说你想的美？” “烦人！”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笑着到了林家。 进了楼道，苏锦莫名其妙的开始心慌害怕，“林致远，你家都谁在家呀？” “我爸我妈，我姐我姐夫，怎么了？” 苏锦见过林致远的父母，但是没见过林宁静，一听说未来的大姑子也在家，她就有点儿胆儿突（害怕）。 “没事儿，我姐肯定会喜欢你的，要不是她怀孕了，昨天她也跟着去你家了。”林致远安慰了苏锦几句。 林家没有电话，林致远没法提前通知他们苏锦来了，不过在上楼时，林致远让苏锦稍微等一会儿，他先进去和家人说一声。 苏锦乖巧的同意了，安安静静的站在楼道里等待。 林致远掏出钥匙打开门，林家一家四口或坐在沙发上，或躺在床上看电视呢！ 他们一见林致远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奇怪，“致远，你干嘛去了？怎么刚过半个小时就回来了，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林致远把四样礼品放下，“爸，妈，苏锦来了，就在后面呢！” 啊？ 啊！ 啊？！ 宁秀芬第一个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跑，其次是林宁静，她昨天听母亲说苏锦长得像仙女一样漂亮，早就想看看真人了。现在人都到跟前了，她也跟着母亲往外跑。 李钢则护着林宁静，“你慢点，小心摔了。” 林大军手忙脚乱的把烟掐灭了。 林致远回头向下喊道：“上来吧！” 苏锦一步一步的走上来。 宁秀芬噔噔噔下了几步楼梯，一把抓住苏锦的手，“小锦，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外面冷，赶紧屋里坐。” 林宁静也挤了过来，连声惊叹，“你就是小锦啊！哎呀妈呀，你长得也太好看了，怪不得昨天我爸妈一个劲儿的夸你呢！致远这臭小子有福气。” 林致远在旁边介绍，“这是我姐，这是我姐夫。” “姐姐过年好，姐夫过年好！”苏锦乖巧无比的打着招呼。 “好，好，小锦，赶紧进屋。” 一家人像迎接贵宾一样把苏锦让进家里。 “小锦，吃糖，嗑毛嗑，吃花生……”所有人都热情的招呼苏锦，这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 虽然林家没有自己家面积大，但是这个家庭人气足，特别温馨，这种氛围苏锦很喜欢。 宁秀芬坐下陪苏锦说了几句话，“小锦，你等着，我给你做饭去，你喜欢吃什么？” “阿姨，我什么都行，我不挑食。” 林宁静拉着苏锦的手，上下打量着她。 刚刚楼道里暗，还有些看不太清楚，现在她可是看的真真了。 眼前的苏锦，皮肤白皙如牛奶，双眉紧致浓密，两只大大的桃花眼里神采无限，小巧高挑的鼻梁，红红的嘴唇，再加上一米七的大个，这简直就是无可挑剔的美女。 “小锦，你长得真好看。”林宁静再一次由衷的赞道。 苏锦真的是不好意思了，林家人太热情了，“姐，你长得才好看呢！” 这倒是实话。林家人基因好，无论是儿子女儿，都生得很好看。林宁静那也是氧气厂的厂花。 中午，苏锦就在林家吃的午饭，宁秀芬把平生的手艺都施展出来了，溜炒烹炸，丰盛异常。 吃饭的时候，苏锦就挨着林致远坐着，有他在身边，苏锦觉得特别的心安，特别的踏实。 她想，如果这一辈子，有这么一个男人陪着她，好像也很不错。 她不知道，再过十几年，网上把她这种感觉称为安全感。 第172章 创新课题 初八，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一切恢复了正常秩序。 苏锦早早的就到了办公室，打扫卫生，把办公室里的几个暖瓶都装的满满的。 一切忙完后，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一本《应用文写作》，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看了足足半个小时，一页都没有翻。 没办法，脑子里全是林致远。 他的笑，他成熟又不世故的眼神，他吃东西时的神态，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毕竟这是苏锦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总是刻骨铭心的。 他现在在干嘛？ 应该是在努力工作吧！ 他有没有想我？ 苏锦怔怔出神，时而蹙眉，时而微笑，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坐在她对面的蒋大姐一如往常的织着毛衣，偶尔抬头发现了苏锦的不正常，“小苏，你咋了？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苏锦被人撞破心事，慌张起身，“没什么，我去厕所。” 蒋大姐望着她逃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个过来人应有的笑容，“看来这个年发生了一些事情……” ****** 厂会议室。 设备攻关小组正在工作。 到目前为止，对新轧机的测量工作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五，胜利在望，所以会议室内的气氛比较轻松。 设备处的孙工和秦工正在绘图，张美芳，李小虎则在统计早上八点刚刚测量结束的零部件数据。 林致远和沈飞越坐在一边。 “沈处长，我有个想法……”林致远一个眼神过去，沈飞越就明白了。 两人几乎同时起身，来到走廊里，“小林，怎么了？” 林致远点了一支烟，说出了自己酝酿了许久的想法，“沈处长，目前测量工作进行的比较顺利，估计再有半个月就结束了，难道你就满足于简单的复制吗？” 沈飞越眼前一亮，“小林，你的意思是？” “沈处长，在测量工作中，我意识到新轧机完全可以在某些方面再做一些提升，我想试一试。” “不愧是年轻人，胆子就是大，其实我也有这种想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热火朝天，双方都把自己的想法合盘脱出。 两人足足聊了半个小时，沈飞越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小林，咱俩现在就把想法写出来，我亲自绘图，让机总公司给咱们加工几个新的零部件，咱们试一下，如果真的能够提高新轧机的效率和产量，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林致远摇头，“沈处长，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我们必须得向上级领导汇报，最好成立一个专门的课题研究组。” “对，小林你想的比我全面。”沈飞越兴奋地拉住林致远，“走，咱们先去找徐厂长汇报一下，争取得到领导的支持。” 林致远笑着跟他走了。 倒不是林致远比沈飞越想的全面，而是沈飞越这个设备痴根本就不知道林致远的真正意图。 相比于他们默默的研究创新，建立新轧机创新改造课题的好处就太多了。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鼓励知识创新，冶金部门、革钢也专门为此下发过文件，号召所有单位、个人集思广益，大兴科研之风。 一旦这个课题正式建立并出了成果，那么所有的成员都有一笔丰厚的奖金，而提出这个想法的人就绝不仅仅是加奖金这么简单了，他必然会成为革钢甚至是整个冶金系统的突出贡献者，政治上的收益要远远大于金钱上的。 林致远要的就是这个。 他去年年底刚刚提了副科级，按照常规的渠道，至少要在两年之后才有晋升正科级的资格，除非做出过突出贡献，破格提拔。 而眼前这个机会对林致远来说是千载难逢的，他绝不能错过。 ****** 厂长办公室。 沈飞越由于太过激动，口沫横飞的将成立新轧机创新课题一事向徐大友做了汇报。 徐大友擦了把脸，他丝毫不介意沈飞越的口水崩到了他脸上。对他来说，新轧机能提高效率和产量才是最重要的。 “沈处长，你这个想法很好啊，我个人表示完全支持。” 沈飞越一个劲儿的晃头，“徐厂长，这可不是我的想法，这是小林提出来的，你们热轧厂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徐大友赞赏的看向林致远，哈哈大笑，“沈处长过奖了，大林工作确实有窍门，不过也多亏沈处长帮助他。” 沈飞越技术宅男的倔劲儿上来了，“徐厂长，我得纠正你一下，是小林在帮助我，而不是我帮助他。” 徐大友更高兴了，他手下的兵出成绩，他这个当厂长的脸上也有光，“不管怎么说，你们是互相帮助，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沈处长，不过成立课题组这么大的事，我个人可决定不了，必须得跟李处长商量一下。” 徐大友当即拨通了李万年的电话，向他汇报了这个好消息。 “徐厂长，你等着，我马上到。”李万年一听还有这好事，放下电话，坐车就到了热轧厂。 李万年是设备处处长，他和徐大友一样都盼着能在新轧机上捞点政绩，因此他对成立课题组也是非常热衷的。 不过相对而言，他就比较谨慎了。 “老沈，小林，你们有把握吗？” 林致远点点头，“厂长，李处长，我个人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到目前为止，对已测量过的零部件，我觉得至少有三个可以加以改进。”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工作，李万年现在对林致远已经很信任了，更何况还有一个革钢都出名的设备痴沈飞越，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定能鼓捣出点成果出来。 李万年看向徐大友，“徐厂长，既然老沈和小林都这么有把握，那咱们就试一把，我马上向姚总汇报。” “我看行！”这种好事儿徐大友当然得百分百支持了。 半个小时后，接到消息的姚佩晨也赶到了热轧厂。 他听完汇报，当即拍板，“现在革钢就需要技术创新，需要科研，我个人绝对支持这个课题小组的成立，你们写一份书面汇报材料，我马上交给张总，并提请班子会议讨论。” 于是，撰写汇报材料这个任务当仁不让的落在了林致远肩上。这些想法已经在林致远脑中酝酿多时，仅仅一个下午，汇报材料就出炉了。 第173章 两位客人 第二天上午，姚佩晨拿着这份汇报材料敲开了张南方的办公室房门。 “张总，有个事要跟你汇报一下。” “老姚，坐，有什么事慢慢说。”对待姚佩晨，张南方还是很客气的。 “张总，向你汇报一个好消息，到目前为止，新轧机设备攻关小组工作非常顺利，一个多月时间就已经完成了总进度的百分之七十五，这其中还包含了春节假期，预计再有半个月，全部测量工作就能完成了。” 张南方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老姚，这都是你领导有方啊，把事情交给你我放心。” “张总这个我可不敢居功，工作都是下面的同志干的，设备处的老沈，热轧厂的林致远贡献最大。” 张南方再次听到林致远这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动。 在公开招标这项工作中，他曾经误会过林致远，直到苏千成出面，从港岛聘请了两个熟悉公开招标流程的专家，这项工作才得以正常进行下去。 张南方这才意识到，之前对林致远的一些决定是不公平的。 不过对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来说，张南方当然不会去向一个小小的车间副主任赔礼道歉。 不过这件事他算是记住了。 现在再次看到林致远这三个字，张南方心中有了一些感慨。 “老姚，下面的同志确实比较辛苦，如果他们的工作做的确实好，也可以考虑给他们一些奖励。” “张总，我这次是带着这份汇报材料来的，请您过目。”姚佩晨拿出了林致远撰写的汇报材料。 张南方接过来，一看标题，《申请成立新轧机创新改造课题小组的建议》。 当时他就来了兴趣，一页一页的认真读了起来。 姚佩晨在旁边说了几句话，“张总，昨天我和林致远、老沈聊过，他们对这个课题很有把握，据林致远说，他已经对三个零部件有了创新的具体想法，他们向我保证，经过改造后的新轧机，无论是效率还是产量上都远胜东桑国的机器。” 张南方终于把汇报材料看完了，当即拍板，“老姚，这份汇报很及时啊，现在从上到下都在提倡科技创新，咱们革钢也不能落后，这样吧，我同意成立课题小组，由你牵头，组织相关人员进行攻关。” 姚佩晨得到张南方的肯定，立刻开展工作。 新的课题小组成员包含了原有的设备攻关小组全体成员，另外姚佩晨还把革钢研究所，以及机总公司拉了进来。 四家单位，十四名成员组成的新轧机创新改造课题小组成立了，具体工作还是由沈飞越以及林致远负责。 课题小组也做了相应的分工，原有的攻关小组成员继续之前的零部件测量工作，而林致远、沈飞越再加上钢研所那两名工程师则负责对原有的零部件加以改进，机总公司负责零部件的制作与生产。 三个部分同时行动起来了。 ****** 二月十六日，正月十一。 林致远正在会议室内和沈飞越商量零部件的改进，隔壁办公室的人走了进来，“大林，楼下有人找你，你下楼看看吧！” 林致远套上棉袄，下了楼。 办公楼前停着一辆老旧的警用跨斗摩托。二台子派出所的黄所长和杜公安来了。 “林主任，我们又见面了。”这两人见到林致远非常热情，隔着老远就伸出手来。 “欢迎，欢迎！”林致远知道这两人是来向自己通知李有才的事情的，“黄所长，杜公安，你们太客气了，这大冷的天还骑着摩托过来，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一声就行了。” “那怎么行，当初我可是说过的，要当面向林主任汇报的。”黄所长笑的甚至有些谄媚。 初二发生的事儿黄所长当天就向上级做了汇报，他还着重向上级说明，这位革钢的林主任和苏家很熟，当着他们的面给苏家打了电话。 黄所长的记性不错，到现在还能记得住苏家的电话号码。 他的上级一听这件事涉及到了苏家，哪敢怠慢！火速行动起来，这不刚一过完年，李有才这个案子就转交到检察（河蟹）院，不日就将审判。 今天他们两个来，除了向林致远卖好邀功之外，还有一些材料需要林致远签字。 林致远将他们带到了二楼。 “两位警官，请稍等，我找个空房间，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林致远敲开了办公室的门，“王主任，我有两个朋友来了，想借用一下会客室，不知道行不行？” 现在林致远可是徐大友跟前的红人，王峰怎么会说不行呢？ “小苏，你去帮大林开一下会客室的门，再送点茶叶和开水过去。” 苏锦起身，拿过钥匙，瞟了林致远一眼，脸色微微一红。 林致远跟在她身后，看着苏锦把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林致远一招手，“黄所长，杜公安，咱们在这里说话吧！” 苏锦一见是两个警察来找林致远，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当时就紧张上了。 她慌慌张张的回到办公室，拿了两个茶杯，一罐茶叶，拎着暖瓶，又重新回到会客室。 苏锦要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警察来找林致远？ 黄所长和杜公安看清苏锦的脸后，两人都有些发呆。 这也难怪，他们常年在乡下工作，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林致远知道苏锦是担心自己，接过她手里的暖瓶，“让我来吧！没事的，你放心。” 苏锦又怎么可能放心，她咬了咬下唇，“到底怎么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句对话，黄所长和杜公安就听明白了，这对俊男美女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林致远转头询问，“黄所长，杜公安，我们的谈话有外人在场可以吗？” “可以的，这又不是什么机密。”黄所长急忙答道。 “那好，苏锦，那你也坐下来听听吧，我知道，你要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定会着急的。” 苏锦？苏？ 黄所长杜公安一听到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姓苏，两人顿时全明白了。 那天林致远打电话时传出的女孩声音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位的，难道说她就是苏千成的孙女？ 两人的心脏顿时加速的跳动起来。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林主任真是苏家的孙女婿。 第174章 心里有我 苏锦安静的坐在林致远身边，听他和两位警官对话，慢慢的搞清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主任，这份材料需要你签个字，这份也是。” 林致远一边签字，一边问道：“黄所长，以你的经验判断，李有才会被判多少年？” “林主任，持械入室行凶是重罪，如果造成死亡的话最重可以判死刑，但是这个案子没有造成严重伤害，你连轻伤都没有，所以李有才肯定会从轻发落，估计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黄所长一边说一边观察林致远。他怕这位林主任不满意这个结果，所以不得不多解释了几句，“林主任，您也知道，后期的量刑就不归我们管了，是法院的事。” 林致远却无所谓，只要李有才被判刑，哪怕是半年，他的工作就丢了，另外以往他吹过的那些牛逼自然也就没人相信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黄所长和杜公安站了起来，先后和林致远握手道别，“林主任，我们走了，别送了。” 这俩人太有眼力价儿了，早就看出苏锦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林致远说，所以林致远这边一签完字，他们两个就迫不及待的告辞。 “谢谢两位民警同志。”林致远把他们送到会客室门口，其实本来他是想送下楼的，但是苏锦在身后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林致远回头，苏锦楚楚可怜的站在身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 小姑娘第一次谈恋爱，听到爱人遭遇危险，自然心乱如麻。 “怎么可能受伤？你看我多壮。”林致远抬起胳膊给苏锦展示他的肌肉，“你放心吧，我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 苏锦望着眼前的林致远，突然有了一种想把他抱住的冲动，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她的眼里，全是这个男人。 但理智终究战胜了情感，这种事哪有女孩主动的？ 苏锦低下头，轻声问道：“这个礼拜天你有空吗？听说二一九公园有元宵灯展……” 这意思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林致远突然伸出手，两个手指掐住了苏锦吹弹可破的娇嫩脸蛋儿，“有空，到时候我去找你。” 这是到目前为止，林致远对苏锦做出过的最亲热的举动。 苏锦整个人都呆住了，脸红的发烫。 好在林致远没有进一步深入，只掐了一下脸蛋就退出了会客室。 林致远捻了捻手指，苏锦的皮肤太好了，就像小孩子一般柔滑顺腻，真想再掐一把。 呵呵！ 林致远离开好久，苏锦仍然呆呆的站在会客室内，捧着脸，一双美美的桃花眼里流淌着爱意。 ****** 中午，林致远给周家打了个电话，周天接的。 “天哥，过年好啊！” “哎呀，致远，我还想找你呢！过年咱们也没喝上酒，今天晚上有空没，哥哥请你！” “好，我也正想去看看天哥、海哥。” 晚上，就在周家附近的小饭店，林致远和周天、周海兄弟把酒言欢。 “天哥、海哥，前一阵我听说你们不是在找司机吗？找到了没有？”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周海就满脸郁闷，“草，也见了几个司机，看着不错的都是有正经班上的，只能开夜班，要价高不说一个个还牛皮哄哄的，剩下的一个个贼眉鼠眼，我看着就不放心，别到时候再把我车开跑了。” 这年头会开车的人本来就少，想要找一个安心的就更不容易。 林致远放心了，“天哥，海哥，跟你们商量个事儿，我有一个表弟想开车，不过他现在没有票……” 他话还没说完呢，周海就高兴了，“兄弟，你的表弟肯定不能差，没票好说，我哥认识交警队的，到时候给他弄个票不就完了。” 周天却比较谨慎，没有像周海这样急迫，而是又问了几个问题，“兄弟，你这个表弟之前开过车吗？” “车没开过，但是他是农村的，手扶拖拉机倒是比量过，我这个表弟人挺机灵的，我估计很快就能学会。至于人品方面，我可以保证。” “兄弟，你的表弟人品肯定没问题，这样吧，你把人带来，我让周海没事的时候带他练练车，要是行的话，我找人给他弄个车票。” 林致远心中一动，“天哥，要是不麻烦的话，也给我弄个车票呗！” 周海瞪大了眼睛，“你会开吗？” “学过两天。”林致远比较谦虚，前世的他干过多种职业，上至大货车，下至小微型他都不在话下。 “行，交给我了。”周天拍着胸脯答应了，“到时候你把工作证准备好就行。” ****** 二月十九日，星期天。 林致远九点钟去了苏家，接上苏锦。 苏锦今天没有骑车，而是坐在了林致远的后座上。 小姑娘也是有些鬼心眼儿的，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林致远了。 两人去了站前。林致远带着苏锦先去了新华书店，买了几本关于大棚种植的专业书籍。 这是过年时他答应两位堂哥的。 买完书，林致远又去了邮局，用挂号信的形式把这几本书寄给林胜和林利。 之后，他带着苏锦就在站前瞎逛起来。这个年代娱乐形式少的可怜，适合情侣一起参加的就更少了。 站前这边录像厅，台球厅，电子游戏厅都有，但是很明显，都不适合苏锦。 林致远只能带着她逛商场，青年商店，百货大楼逛了一个遍，林致远想给苏锦买点礼物，问她喜欢什么？ 苏锦嘴上说什么都不喜欢，但其实只要是林致远买的她都喜欢，她只是不想林致远为她多花钱。 这种小女孩的心思林致远哪会猜不出来，最后，林致远给苏锦买了一个当下最时兴的有机玻璃发卡，据说是粤东货，闪闪发亮的，戴在头上很好看，现在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戴这个。 刚才逛街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好几个人带着这种发卡，当时苏锦的表情全被林致远看在眼里。 潮流的吸引力是巨大的，这一点林致远非常清楚。 所以在百货大楼的柜台上，当林致远看到有卖同款的发卡时毫不犹豫的就买了下来，一个小小的发卡居然要三块八，这在此时的革安来说绝对属于奢侈品了。 “这也太贵了，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七十多块钱，只能买二十个这样的发卡，都说了别让你买，别让你买，你怎么还买呢！”苏锦嘴上埋怨林致远乱花钱，但是心里却比蜜还甜。爱人肯舍得为自己买这么贵的东西，这就说明他心里有我。 第175章 霹雳舞 在东北，这个季节情侣约会，只有三样选择，逛商场，看电影，吃饭。 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逛完商场，林致远带着苏锦到了新华电影院门口。 离着老远，他们就看到电影院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呜呜泱泱至少有二百多人。。 林致远有些吃惊，以他以往的经验，革安的电影院超出五十人都算稀罕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走近一看，当看清影院门口的海报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霹雳舞》上映了。 这部电影可以称得上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一件文化领域的大事，彻底掀起了神州大地霹雳舞的热潮，还在某些方面让当时的国人见识到了另一种思潮，另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 新华电影院的门口聚集的那群人是一群奇装异服打扮的青少年，他们有的扎着头带，有的戴着露手指头的手套，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起了太空步，做着各种当下最时兴的霹雳舞动作，比如擦玻璃，拉绳子，传电……都是最简单的街舞动作。 这可是神州最早的街舞爱好者。 只可惜受时代限制，如果把这些人放到二十年后，没准能出几个舞蹈家呢。 生不逢时也是一种悲哀。 林致远看的津津有味，站在他身边的苏锦可是专业芭蕾舞演员，她哪里见过霹雳舞这种自由自在随意发挥的舞蹈，当时就看的目瞪口呆，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小青年，烫着头，穿着喇叭裤，有人扛着一个双卡录音机，音乐声放的很大。 周围一圈都是穿着黑蓝棉袄的普通百姓，兴致勃勃的围观。围观的和表演的，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对开放程度不高的内陆小城来说，这可是个稀罕事儿。 好半天，苏锦才清醒过来，拉着林致远的衣袖往外拽，“咱们不看电影了。” “怎么了？” 苏锦小声道：“这些人穿成这样，肯定是流氓，咱们离他们远点。” 林致远一笑，被苏锦发现了。 “你笑什么。”苏锦奇怪的望着他。 “没事，想起别的事儿笑了。”林致远总不能告诉她，我笑你太傻吧。 苏锦认识他半年多了，多多少少了解他一点，知道他的笑绝对不是什么好笑，“不对，你肯定是在笑话我，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些人还是好人不成？” “难道你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就只看他的穿衣打扮吗？” 苏锦被他问住了，陷入了沉思。 几秒钟后，她咬牙道：“林致远，你的思想有问题，这些人流里流气的，明显就是坏人。” “好吧，你说是就是。”林致远不想跟她争论，对单纯保守的苏锦来说，根本接受不了奇装异服，离经叛道。思想上的改变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可是苏锦却不想放过他，非让他说出个子午卯酉不可。 林致远只能无奈的回答，“我没说他们是好人，但是我们也没有看到他们做坏事不是吗？如果只是简单通过他们的穿衣来判断他们的人品，我觉得有失偏颇，而且也太武断了。你现在还小，观察判断世界的方法太单一，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有些人穿的道貌岸然，但是一肚子坏水，有些人奇装异服，但是心却未必是坏的。” 苏锦觉得林致远就是在诡辩，但是她竟然挑不出他话里的毛病。 “好了，好了，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别纠结这个事儿，我去买票，说不定你看完这部电影，想法会改变一点呢！”林致远费了挺大劲，挤到售票口，掏钱买票。 《霹雳舞》实在太火了，整个上午的票都售罄了，最近的一场是下午一点，林致远买了两张票。 现在时间还早，林致远便带着苏锦又去了风味美食一条街。上次他可是放出豪言壮语，要带苏锦吃遍这里的所有饭店。 “你想吃什么？” 苏锦咬着手指，娇憨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用问，她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林致远见她这样就知道问了也白问，直接把她拉到了侯家馄饨，大冬天的，吃一碗热气腾腾连汤带水的馄饨是最佳选择。 侯家馄饨里人挤人，好在他们有的是时间，林致远让苏锦去占座，他则排队买票。 风味美食一条街上的饭店大都是国营的，还保留着以前的吃饭开票的传统，林致远足足排了二十分钟才轮到他，掏钱买了两张馄饨票，又等了十分钟，这才等到了属于他的馄饨。 “这边！”已经抢到座的苏锦站起来拼命的冲林致远招手。 林致远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碗馄饨走到苏锦身边，“吃吧！” “嗯！”苏锦开心的答应了一声，摘下了口罩。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当他看清苏锦的长相后，目瞪口呆了半天，喃喃的说了一句，“妈妈，这个姐姐好漂亮啊！” 苏锦的脸一红，急忙低下头，装作没听见，用勺子舀起一颗馄饨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 林致远碰了碰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听到有人夸你好看，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你烦人。”苏锦的脸更红了。 林致远笑得很开心，能捉弄一下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其乐无穷。 苏锦的饭量很小，只吃了三分之一就吃不下去了，剩下的都便宜了林致远。 林致远吃了个滚瓜肚圆，两人又去附近的商场瞎转了一圈，直到快一点时他们才回到新华电影院。 原先门口跳霹雳舞的那群年轻人撤了，估计是饿了，回家吃饭了。 林致远带着苏锦走进了影厅。灯光陡然一暗，林致远下意识地攥住了苏锦的手。 虽然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肢体接触，但苏锦还是心神一荡，死死地咬住红润的下唇。 两人找到位置坐好，和上次他们观看《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不同，今天影厅里几乎都坐满了，全都是小年轻慕名而来的。 几分钟后，整个影厅的灯光全部熄灭，大银幕亮了起来。 苏锦死死盯着银幕，很快，她就被剧情打动了。两个在街头的小混混，他们平时以跳‘街舞’为乐，一天，受过正统舞蹈教育的女主角碰到他们，被他们的那种释放自我的舞蹈所打动，于是想把这种街头舞蹈带到舞台上面去…… 苏锦就是跳芭蕾的，她很自然的把自己代入到女主身上，而且电影中的霹雳舞非常专业，非常赏心悦目，实在是刚才门口那群人无法比拟的。 在节奏明快的音乐中以及自由奔放的舞蹈中，苏锦很快就沉浸其中…… 第176章 这就是接吻吗 八十六分钟的电影很快就上映完毕，林致远再次拉起苏锦的手，两人随着人流出了影院，直到寒风一吹，苏锦才从刚才的电影世界中清醒出来。 很明显，她已经被电影中那自由奔放，天马行空的街舞完全震撼到了。 对于从小循规蹈矩学习传统芭蕾的她来说，街舞，是一种完全崭新的舞蹈形式，甚至颠覆了苏锦对舞蹈原有的理解。 原来，舞还可以这样跳。 林致远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有去打扰她。 现在是两点半，距离晚上看灯盏至少还有三四个小时。 林致远提议，不如现在把她送回家，等到晚上他再过来接她，要不然这么长的时间真不知道干什么去。 “要不你去我家吧，陪我爷爷说说话，他现在应该回来了。” “也好！”林致远稍微思索一下，便痛快答应了，他也想多向苏千成请教请教为官之道。 就这样，林致远骑着二八永久驮着苏锦回到了台町。 苏锦安安静静的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抱着林致远的腰，微眯着双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虽然风很大，天很冷，但是能够靠在他身边，心里就暖暖的。 苏千成果然在家，中午喝了酒的他已经睡一觉醒了，见孙女儿和林致远一起回来，老头非常高兴，急忙招呼林致远坐下。 这一老一小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苏锦坐在旁边，剥了一个桔子，下意识的就想递给林致远，手都伸到一半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红着脸把橘子转手递给了爷爷。 苏千成一边笑一边摇头，“女大不中留啊！有了小林子，看来我以后连桔子都吃不到了。” “爷爷，你说什么呢？不是都给你了吗？”在苏千成面前，苏锦就像一个小孩子撒起娇来。 不过她还是又给林致远剥了一个桔子，哪怕是被爷爷笑话。 趁着爷爷和林致远聊天的功夫，苏锦溜进了厨房。 “王姨，来客人了，晚上多做两个菜。” 王姨是苏家的勤务员，今年四十多岁，为苏家服务已经二十多年了。 老百姓家的叫保姆，领导家的就叫勤务员。苏千成的级别是能够配得起勤务员的。 王姨从小看着苏锦长大，早已经把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看成了自己的女儿。 苏锦有什么心里话都会对王姨说，她们两个的感情甚至超过了杨芝兰。 “小锦，你刚才和小林去哪了？”王姨故意问道。 “去站前了，逛了会儿商场，看了个电影，吃了顿饭。” “那他有没有给你买什么东西啊？” 苏锦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那个有机玻璃发卡，递给王姨看。 王姨开起了玩笑，“这个小林也太抠了，居然只给你买一个发卡，等会儿我得说说他。” 苏锦当时就急了，拼命为林致远辩护，“他一点儿都不抠，这个发卡可贵了，这么小的一个东西要三块八呢，吃饭看电影都是他掏的钱，他上班也没多长时间，没太多钱的。” 王姨笑的前仰后合，用手指划了一下苏锦高挺小巧的鼻梁，“这才刚处上就知道为他说话了，将来可怎么办呢？” “王姨……”苏锦直到现在才听出王姨是在取笑她，气的她一跺脚。 “小锦，我跟你讲，你们刚刚处对象，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要被他占便宜了。”开完玩笑，王姨拉着苏锦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苏锦就一直待在厨房，王姨做菜时，她就在旁边打下手跟着学。 自从上次林致远来她家做了一顿饭后，苏锦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学会做菜……嗯，给爷爷吃。 吃过晚饭，林致远在苏家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六点多，天黑透了，他这才带着苏锦出了门，直奔二一九公园。 台町离二一九公园非常近，骑车只需要三五分钟。 此时公园门口聚满了人，十分热闹。 因为明天就是元宵节，这几天公园里有大型灯展。很多革安的老百姓都拖家带口过来观灯。 林致远花一块钱买了两张票，带着苏锦走进公园。 对于一个看过前世后期那种声光电大型表演的人来说，眼前的这些花灯实在勾不起林致远的半点兴趣，不过苏锦倒是看的兴趣盎然。 “快看快看，那边是孙悟空和猪八戒。” “快看，八仙过海呀！” 苏锦像个小孩子一样牵着林致远的手，不停的加快速度。 此时的林致远就像带着小孩来逛公园一样，心中竟然莫名的生起了一股父爱。 游客很多，公园里出现了很多小商贩。 林致远掏钱给苏锦买了一串糖葫芦，一个。 苏锦一手举着一个，吃的不亦乐乎，再看林致远的眼神里全是柔情蜜意。 初恋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要一个就能把她的心粘走。 两人足足逛了两个多小时，灯展里的花灯都看完两遍了，苏锦这才依依不舍的往回走。 短短的一段路，苏锦快乐的像一只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多希望这段路再长一点，这样她就能和林致远多待一会儿了。 但是让她失望了，只用了五分钟，林致远就把她送到院门口。 林致远停下车，“天这么冷，你赶紧进去吧，别冻感冒了。” 苏锦答应一声，站在门口却没动地方。 林致远看看她，她看看林致远。 微弱的路灯下，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目光交错中反复有千万条丝线交织在一起，打成了无数个死结。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苏锦带着狐狸围脖，手上是厚厚的棉手闷子，她就这样站在院门口，如同暗夜里生长出的一朵白色曼陀罗花，美丽，单纯，却又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林致远只觉得身体一热，他绕过自行车，走到苏锦面前，低头看着她。 两人的距离太近，苏锦能清晰的感觉出林致远口鼻中喷出的热气打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 她的心突然慌了起来。 “我，我回去了。”苏锦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可是她的背后是院门，退无可退。 林致远向前逼了一步，两人之间已经是零距离了。 苏锦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都要跳出来了，她的头深深低下，“你快点回去吧！啊……” 苏锦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她的下巴被林致远霸道的抬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林致远的头就已经低下了。 温润，甜美，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越转越快…… 苏锦的腿软的已经站不起来了，如果不是林致远抱着她，她现在已经完全瘫软在地上。 这就是接吻吗？ 这是苏锦在迷乱中唯一的一个清晰念头。 第177章 算不算被占便宜 林致远的力气很大，抱得很紧。 苏锦在他的怀中，就像一株瑟瑟发抖的小白花。 她迷迷糊糊觉得此时他的怀抱就是整个世界，而他的怀抱里只有她。 她现在矛盾重重，既享受林致远霸道的吻，又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过分的事。 王姨下午叮嘱她的话，还响在耳边。 “小锦，我跟你讲，你们刚刚处对象，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要被他占便宜了。” “别，别……”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和迷醉后，苏锦终于渐渐清醒过来，发出了自己微弱的抗议声。 林致远终于停止了，他的两只手捧起苏锦那张令人销魂夺魄的小脸，看完又看。 苏锦羞的闭上了眼睛，声如蚊呐，“你，你早点回去吧！呜呜……” 话还没说完，林致远的嘴又来了。 这种迷人的感觉实在是欲罢不能。 还好，这次林致远只是浅尝辄止。对苏锦这样的妖精，他需要用所有的理智来抵抗诱惑。 林致远骑着车走了，苏锦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望完又望，直到林致远彻底消失在黑夜中，苏锦这才转身开门。 在进屋之前，她用手背努力的擦了擦嘴唇。一个念头突然从心底浮起。 我这算不算被他占了便宜？ ****** 一辆二零二吉普车碾过乡村土路，带起一路的暴土扬尘，最终停在了达道湾村部门口。 左右车门一开，下来三个穿着83式橄榄绿警用棉大衣的人。 坐在村部墙边晒太阳的几个村民同时站了起来。 车上下来的其中两个是他们比较熟悉的，二台子派出所的黄所长和杜公安，另外一个四十岁左右，面相威严，看着很陌生。虽然三人穿的都是看不出级别的83式警服，但是这个人任谁一看都知道他是领导。 气势在这摆着呢！ “风局，这就是达道湾村村部了，里边请。”黄所长和杜公安笑容满面的把这位风局让进村部。 村部里乌烟瘴气，李有田正带着几个人打麻将呢！ 他一见黄所长杜公安进来了，吓得脸儿都白了，急忙起身解释，“黄所长，我们可没赌博呀，冬闲时间，我们玩两把，磨手皮子，没动钱。” 黄所长一瞪眼，“就算不赌博，村部是你们打麻将的地方吗？李有田，你是怎么当的这个村长？还不赶紧散了。” 李有田连使眼色，打麻将的这几个顿时做鸟兽散。 但屋里没外人后，黄所长这才介绍起来，“李有田，这是旧普分局的风局长，今天是专程来你们达道湾村视察的。” 李有田一听是局长，吓得汗都出来了，“风局长好，快请坐，我去烧点开水，给你们泡点茶。” 风局长大手一摆，“不用忙活了，我来这里是办事的，办完事就走。小黄，你跟他介绍一下情况吧！” “是，局长。”黄所长打了个敬礼，然后转向李有田，“是这么回事……” 原来在几天前，黄所长和杜公安去热轧厂见过林致远之后，回去以后向他的顶头上司旧普区分局局长风明达汇报了情况。 黄所长存了一点拍马屁的小心思，特意把他的猜测跟上司说了，“风局长，这位林主任可不得了啊！” 他压低了声音，“据我观察，他很有可能真是苏家的孙女婿。” “哪个苏家？”风明达明知故问，他在装傻。其实上次黄所长已经跟他汇报过一次林致远的情况了，当时黄所长就说了林致远给苏家打电话的事。 风明达是土生土长的革安旧普人，当时他的心里就是一动。 苏家！整个革安，能被称为苏家只有一个，那就是十来年前，革钢与革安地区的一把手苏千成。 所以风明达才会让黄所长和杜公安亲自到热轧厂跑一趟，探探林致远的虚实。 要不然你以为警察很闲吗？他们会一个一个亲自上门走访吗？ 果然不负风明达所望，黄所长这次带回来的是千真万确的好消息。 “风局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黄所长明知道风明达在故意装傻，但他也不敢说破，“就是上次达道湾村李有才的案子呀！我和小杜去了热轧厂，见到了林主任，还见到了……” 风明达一瞪眼睛，“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磨叽个什么劲儿？” “风局长，在热轧厂，除了林主任之外，我们还见到了一个叫苏锦的小女孩，长得别提多好看了，据我观察，他们两个一定有亲密关系，那个苏锦非常关心林主任，很有可能是对象关系。”黄所长上前一步，加重了语气，“风局长，她就姓苏。” 风明达心中大喜，差点站起来，幸好他及时忍住了。 几个点现在可以串联起来了，上次林致远打的那个电话号码他已经验证过了，号码所有单位是革钢大公司党委，地点是台町地区，林致远当时在电话里称呼对方为苏爷爷，再加上今天黄所长所说的，那个女孩也姓苏。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那位林主任的后台就是苏家。 风明达心绪难平。革安有四个区，铁东、铁西、历山是城区，旧普是郊区，他早就想调到城里，只是苦于没有关系，没有背景。 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位神秘的林主任认识苏千成。 苏千成是谁？ 那可是当年跺一脚革安乱颤的大人物，他说一句话，自己这点小事肯定不成问题。 但关键是怎么能搭上林主任这趟车呢？ 风明达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有了主意。 “老黄，你上次不是说林主任的姥姥家在达道湾村是小姓，经常被人欺负对不对？” “没错，风局长，小杜就负责达道湾村，据他说林主任的姨夫叫薛百昌，是上门女婿，外地人，另外宁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农村的事你也知道……” “好！”风明达瞬间有了决断，“咱们现在就去达道湾村看看，如果真有这种情况，我们公安机关绝不姑息，一定要替老百姓撑腰。”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风局长探访达道湾。 黄所长的口气很严厉，“风局长听说你们村存在很严重的问题，大姓欺负小姓，从李有才一案中就能看出来，风局长今天来就是要为民做主，这样吧！李村长，你把村民召集起来，我们要开个会。” 第178章 青天大老爷 李有田心里暗暗叫苦，刚刚黄所长一提到了李有才，他就明白这些警察今天来的目的了。 不过分局局长对他来说，那是根本惹不起的存在，他只能乖乖的打开村部的广播。 “村民同志们注意了，各家各户马上派个代表到村部来开会，动作都麻利点。” 村头大树上绑着的大喇叭，将这段话向全村播放。 很快，家家户户的院门开了，一个接一个的村民向村部走来。 很快，村部的屋里院内都挤满了人。 风明达冲黄所长使了个眼色，黄所长会意，大声吼道：“李有才的事你们都知道不？” 下面嗡嗡嗡乱成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人群中的薛百昌。 薛百昌吓的浑身一激灵。 难道说李有才要被放出来了？ 一想到这个，薛百昌的双腿就开始打颤，他想马上转身就跑，幸好这时黄所长的下一句话说出来了，“过年期间，李有才持械入室行凶未遂，事实确凿，证据清楚，我们已经将李有才转送到看守所，法院马上就要给他判刑了，最多能判三年。” 刚刚薛百昌还在心里埋怨林致远，现在一听是这个结果，马上把心放回肚子里。 村民们再看薛百昌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些人都清楚，李有才能被抓起来，跟薛百昌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都是宁家那个有能耐的外孙子林致远做的，听说那小子年纪轻轻就在革钢当上副主任了。 薛百昌也感受到了周遭眼光的异样，不知不觉中他挺起了腰板，拔起了胸膛。 黄所长继续喊道：“今天我们过来，是听说你们村子存在严重的大姓欺负小姓的恶劣问题，我们风局长是为民做主的好官，听到这个消息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马上就要下来视察，下面我们请风局长为大家讲话，大家欢迎。” 下面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姓李的，一听黄所长这么说，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那自然不可能热情了。 风局长当时就不满意了，皱起眉头，黄所长瞪了李有田一眼，李有田慌了，冲底下吼道：“你们想造反袄？一个个活不起的样子，摆臭脸给谁看呢？是不是想跟李有才一样进去蹲两天？万春呢？给我把表现不好的人都记住，回头看我不收拾死你。” 农村的工作作风就是这么粗暴，李有才连吓唬带蝎虎，掌声这才热烈了一些。 风明达走到众人跟前，双目如电，气势骇人，这么多年的警察不是白干的，被他看过的人纷纷低下头，全村竟无一人敢跟他对视。 风明达很满意这种效果，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这次来，就是要打击这股歪风邪气，从今以后，在我的辖区内不许出现大姓欺负小姓，一经发现绝不轻饶，李有才就是胆敢以身试法者的下场……” 风局长巴拉巴拉说了挺长时间，下面这些村民一个个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 会终于开完了，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往家走，姓李的都挺悲观。 “完了，以后达道湾就不是咱们老李家的天下了。” “这个什么局长明显是给薛百昌撑腰来的。” “薛百昌就是个屁，他就是借了他那个外甥的光。” 这些村民议论纷纷，转眼间村部就空了。 “走，咱们去看看宁家。” 风局长发话了，谁敢不听？ 这些人一起赶到宁家，薛百昌畏畏缩缩开了门，风明达进屋之后，异常和蔼可亲，跟刚才开会时的严厉判若两人。 他先是给林致远的姥姥拜了年，还扔下五十块钱，说是给老人买营养品，之后又把自己办公室的电话留给薛百昌，告诉他，如果再有人欺负他，就直接打这个电话，他风明达要为人民做主，与罪恶不共戴天…… 薛百昌感动的都要哭了。从他出生到现在就没有一个人这么跟他说话，何况这个人还是个大官儿。 做完这一切，风明达亲切的拉着薛百昌，“老薛，林主任多长时间回来一趟？” 木纳的薛百昌根本没明白风局长的意思，“不一定，有时候两个月，有时候三个月，不过这孩子孝顺，每次回来都给他姥姥带好吃的。” 黄所长听的心里着急，一个劲儿的给薛百昌使眼色，但是薛百昌根本看不出来。 到最后还是大姨宁秀琴明白了风局长的心思，“感谢领导为我们做主，等致远回来我一定跟他说这件事，风局长是青天大老爷啊！” 风明达终于知道薛百昌在达道湾村混的这么惨的原因了，这世界上真存在不开窍的人啊！都没有一个女人机灵懂事儿。 黄所长马上说道：“大姐，不用等林主任回来呀，咱们现在就可以去和林主任说一声，村部就有电话。” 于是宁秀琴坐上了风局长的吉普车，在村部给林致远的单位打了个电话。 “致远啊，我是你大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有才马上就要被判刑了。今天风局长特意到村子为我们家撑腰做主，以后在达道湾，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这都多亏了你呀！啊，不对，多亏了风局长啊，他可真是青天大老爷。” 林致远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位风局长肯定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是为姥姥家办事，自己都得谢谢人家！ “大姨，你把电话给风局长，我跟他说两句。” 风明达此时在真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接过电话听筒，“喂，林主任你好，我是旧普分局风明达呀！我得跟你承认一下错误，因为我们工作疏忽，导致你的亲人长期受人欺压，刚才我已经给村民开过会了，向他们讲明，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况，绝不轻饶，一律法办……” “多谢风局长了，风局长真是为民做主的好领导啊！不知道风局长哪天有空，我想请风局长吃顿饭，好好谢谢您。”林致远眼睫毛都是空的，他当然知道风明达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这位风局长肯定是想通过自己攀附上苏千成，这个愿望自己是肯定不能帮他达成的，但是人家确实也帮了自己的忙，而且姥姥和大姨一家都在人家的辖区内，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还是可以的，至于其他的就别想了。 风明达大喜。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看人家林主任这悟性，一句话就知道自己想什么，再看看薛百昌，唉，算了，还是别看了，上火！ “林主任，太客气了，我也想跟您见一面，但是话得说在前面，这顿饭必须得我请。” 第179章 酒局 风明达有些急不可耐，当场就和林致远定下今天晚上把酒言欢，吃饭的地点定在了历山区的三八饭店。 仅从这一点来看，风明达就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子。 他知道热轧厂离历山区近，从东门出来穿过建国路就到三八饭店了，而整个历山区，三八饭店是最有排面的国营大饭店。 历山的场面人吃饭首选这里。 “林主任，晚上五点我去接你，咱们不见不散。” “风局长，真用不着，饭店离厂子很近，我下班自己过去就行。” 两人就这么定好了。 晚上五点，林致远洗完澡，骑着自行车从热轧厂出来，直接到了三八饭店。 黄所长、杜公安，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林主任，快快快，里边请，风局长已经到了。” 林致远不慌不忙锁好车，跟着他们两个进了饭店包间。 一见林致远进来了，风明达立刻站了起来，主动伸出手，笑容满面，“哎呀，总算见到林主任了，林主任真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啊！” 之前他还存着那么一点点疑惑，但是见到林致远，这点疑惑立刻烟消云散了。 也只有这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小伙，才能够配得上苏家的孙女。 菜在林致远来之前就已经点好了，林致远一进屋，风明达大手一挥，“上菜！” 七碟八碗流水般端了上来。 面对风明达，林致远坦然自若，谈笑风生。 风明达则是小心试探，曲意迎合。 “风局长、黄所长、杜公安，感谢你们对我姥姥一家的照顾，这杯酒我干了，你们随意。”林致远对他们表示了感谢。 风明达拍着胸口表示，法院那边公安局一定会表明立场，要求从重审判李有才，“林主任，你放心，李有才一定会顶格判罚，让他蹲足三年大狱。” 除此之外他们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期间黄所长提起了苏锦，“林主任，上次到你们厂子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太漂亮了，是你女朋友吧？” 他问完这句话，风明达耳朵都竖起来了，然而让他失望了，林致远就像没听到问题似的，而是一笑之后再次举起酒杯，“黄所长，喝酒！” 风明达暗中瞪了黄所长一眼。 今天和林致远是第一次接触，交浅言深是大忌。换做是他，也不愿意贸然提起苏家。 黄所长自知失言，急忙借酒盖脸，哈哈一笑，这事就算过去了，没人再敢提。 这顿酒喝了两个多小时，黄所长出去算账却被告知已经有人结完账了。 林致远在中途上厕所时把账算了，有点肉疼，四个人足足花了六十多，这在革安已经算得上是非常贵的了。要知道林致远他们车间出去吃饭人均才五块钱。 黄所长回到包间，偷偷跟风明达汇报了这件事。 风明达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林主任，不，我岁数比你大就叫你一声林老弟，你是不是瞧不起哥哥呀？说好我请的，你怎么偷偷把账算了。” 林致远很平静，“风局长，这顿理应我请，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必须得表示一下。” 风明达很失落，他知道林致远这是不想再跟他产生什么瓜葛。自己心里想的什么，人家早就一清二楚了。 不过好不容易抱上这么一条大粗腿，风明达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林老弟，你这是打哥哥的脸呢！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觉得跟你特别投缘。今天这顿既然老弟掏钱了，哥哥也不跟你抢，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但是下次必须得哥哥请，就这么说定了。” 林致远没说什么，他谢绝了风明达送他回家的提议，只说这里离他住的地方很近，骑上车子就走了。 风明达三人站在三八饭店门口，目送林致远离开。 直到彻底看不见人了，风明达这才叹了口气，“见到真人我才彻底相信，林致远真是人中之龙，苏家选他做女婿不是没有道理的。” 杜公安有些不解，“风局长，林致远长得确实帅，但是除此之外我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啊？” 风明达轻蔑一笑，“小杜，你今年也是二十多了吧，如果换做你是林致远，有苏家做靠山，你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你再看看林致远，哪像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一言一行都在收敛，绝不让人觉得他盛气凌人，但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在点子上，你偏偏又不能小视他，老要张狂少要稳，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 林致远慢悠悠的骑着车，他并没有回双山路的青年宿舍，而是直接骑到了北沟。 姚叶温暖的小窝里，林致远一边喝着姚叶为他冲调的蜂蜜水，一边享受着姚叶给他洗脚。 两人年前分别之后，直到今天才再次见面。 这两个礼拜姚叶没有休息，一直在跑车，挣足了加班费和春节补贴。 “干嘛那么辛苦，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些股票肯定能挣钱的。” 姚叶轻笑着摇头，“我不是为了多挣钱，只是不想回家而已。一回去我爸我妈就跟我唠叨，听着烦。” 林致远的双脚已经泡得通红了，姚叶拿着一块毛巾垫在腿上，用指甲刀细心的给林致远剪着脚趾甲。 “致远，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些股票挣了大钱，到时候你准备干什么？” “上班啊，我还能干什么？” 姚叶吃惊的抬起头，“你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上班？” 林致远轻笑一声，“那不一样的，有钱可以让我们舒服的活着，但并不能给我们带来真正的快乐，上班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前世，林致远被革钢开除，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结。今生他就打算把这个心结打开。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现在在热轧厂如鱼得水，虽然累一些，但是活得很快乐。 对林致远的观点，姚叶表示不能理解，“我要是真有那么多钱，我就办个停薪留职，到时候我就在家里一呆，哪也不去。” “那你就会发胖的。”林致远用手比划了一下，“到时候你的腰就会变得这么粗。” “讨厌！”姚叶娇嗔着站了起来，伸手去打林致远，却被林致远一把拉过来搂进怀里。 许久，姚叶气喘吁吁的问道：“将来，有一天我万一真变得那么胖了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绑起来，不给你吃东西，把你饿瘦。” “你太坏了。” “但是有的地方绝对不能瘦。” “哎呀…呀…呀！你就是一个小坏蛋。”温暖的卧室里，传出姚叶如泣似诉的声音。 第180章 革钢劳模 天不亮的时候，林致远就起来了。他必须要在邻居出门之前溜走，免得给姚叶添麻烦。 姚叶起来的比他还早，在林致远洗漱完毕之后，一碗冒着热气的元宵已经煮好了。 这个贤惠的女人从来不会让林致远失望。 林致远将一大碗元宵连汤带水的吃下去，肚子里暖哄哄的，就算外面刮起十二级寒风他也不怕了。 从北沟出发，骑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到热轧厂。 进入厂子后，林致远立刻展开了工作。 上午，林致远趁着工作间隙，到别的办公室给干妈打了个电话，“干妈，今天元宵节，我爸我妈让你到我家来吃饭，晚上下班我去接你吧！” “用不着，我下午自己去你家，你下班以后直接回家就行了。”现在老李太太和林家处的越来越好，已经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下班之后，林致远洗了个澡，直接回了家。 宁秀芬炒了八个菜，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林致远把干妈送回家后，车头一挑，去了台町。 苏锦开的门，见他来了，很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今天元宵节，我过来看看苏爷爷。”林致远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还有你。” 苏锦心中欢喜，头一低，“在厂子天天都能见到，你还没看够啊！” “那怎么能一样呢？” 苏千成在客厅听到动静，问了一句，“小锦，谁来了？” “爷爷，是林致远来了，他说过来看看你。”苏锦把林致远让进家里。 林致远陪苏千成说了会儿话，八点半时告辞回到了青年宿舍。 第二天，在工作时，林致远接到了表弟董小树的电话，“致远哥，你不是说让我过完元宵节给你打电话吗？开车的事有信儿了吗？” “成了，我跟我朋友说了，正好他那边缺司机，开出租车你能接受吗？” “能啊！只要是车就行。”董小树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了，“致远哥，那我明天去找你。” “行，到了以后你直接去我家吧！晚上我回家去接你。” 第二天晚上林致远回家，刚打开门，董小树就从屋里蹿了出来，“致远哥，我到了。” 今天林大军是中班，没在家吃晚饭，宁秀芬炒了四个菜，款待这个外甥。 吃过饭后，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带着董小树回了青年宿舍。 这次董小树是有备而来，行李卷儿都扛来了。家里没地方住，林致远准备让他住在自己的宿舍里。 他那个宿舍原本就是双人的，有两张床。只不过他是本科生，按照革钢的规定，本科生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的，空出来的那张床正好给董小树了。 林致远帮着董小树整理好行李，便再次带着他出来，直奔历百附近的周家。 白天他已经跟周海定好了，周海现在就在家等他呢！ 进到周家，林致远只看到了周海，一问才知道，周天又去北边做生意了。 董小树很机灵，一见到周海就按照林致远事先的叮嘱，一口一个海哥叫的很是亲热。 周海问了他几个问题。 “小树，你是我兄弟的弟弟，那也就是我的弟弟，不用那么客气，我问你，你会开车吗？” 董小树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海哥，我不会开车，但是在家里我开过拖拉机。” “哦，那也行，不管怎么说也是有点基础的。考票的事我哥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但是开车上路可马虎不得，驾驶技术必须要过硬，从明天开始，我带你去学车，什么时候我觉得你行了，你才能上路。” 周海说完这些话，看向林致远，“兄弟，你是不是也得练练车呀？不过你这天天上班，哪有时间啊！” 林致远心想，我还用练车，你都不见得有我开的好。 “星期天吧！到时候我练半天，你就知道我的水平了。” “哎呀，口气还不小，到时候我看看你到底开的怎么样？” 和周海又扯了一会闲天儿，林致远带董小树回宿舍睡觉。 躺在床上，董小树兴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致远哥，还是城里好，屋里真暖和，不像农村，只有炕上热，下了炕哪里都冷。” 对面床上传来林致远的声音，“小树，有件事儿我得事先跟你说清楚。” 董小树听林致远的声音有些严肃，他披着被坐了起来，“致远哥，有啥话你就说吧！临来的时候我妈和我爸都叮嘱我，一定要听你的话，不许惹你生气！” “小树，你人机灵，相信很快就能学会开车，你要注意三点，第一，将来你开上出租后，收上来的钱每天晚上必须如数交给周海，不许私藏，这是底线，懂不懂？” 林致远的声音越来越严厉，董小树有点害怕了，他情不自禁的点点头，“致远哥，你放心，我保证不密钱（偷藏），咱家都是正经人，不会跟你丢脸的。” “那就好！”林致远的声音缓和了一些，“第二点，开出租车每天接送的客人多，什么人都能遇到，你记住，不要跟客人发生纠纷，也不要跟客人多说话。” “第三点，开车不许喝酒，万一要是出了安全问题，我没法向大姑交代。” “我记住了，致远哥。” “好，睡觉！” 林致远听到董小树依然是辗转难眠，对这个初入城市的孩子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和诱惑。 ******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林致远先带董小树去一楼的食堂吃了一顿早餐，然后顺路把他带到了周家，交给了周海。 周海大手一挥，“行了，人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上班去吧！” 到了工厂，林致远一头扎进车间，跟沈飞越以及钢研所那两个工程师又开始研究起了新轧机的创新改造。 中午吃饭时，车间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徐大友，“让涛子和大林吃完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两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匆匆吃完午饭，把饭盒交给段小宣，他们两个便赶往办公楼，进了徐大友的办公室。 石茂才也在徐大友的办公室里，两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林致远和李涛松了口气，看样子不是坏事。 “涛子，大林，告诉你们两个一个好消息，年前我们上报给革钢大公司的劳模名单批下来了，你们两个都被评为今年的革钢劳模。” 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李涛还是林致远都非常高兴，革钢劳模的含金量非常高，而且更关键的是，他们两个都是第一次当上这种级别的劳模，所以感受完全不同。 像林大军年年都是革钢劳模，早就习以为常了。 石茂才哼了一声，“当初开会，还有人不同意同时报均热车间的人，要真像他们那样搞平均主义，说不定报上去也会被大公司刷下来了，哪会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同时当选。” 石茂才是特别护犊子的人，手下如果受到不公，他比谁都着急。 “老石，少说怪话，你现在是厂领导，不是均热车间的主任了。”徐大友敲打了他一句，转过脸儿，眉毛里都带着笑意，“你俩准备一下，三月一号参加劳模大会，中午大公司会在东山宾馆给你们开庆功宴，估计到时候不能少喝。” 林致远算了一下，三月一日那岂不是就是下个星期了。 第181章 练车 晚上下班后，林致远去周家把董小树接上，骑车带着他回了自己家吃饭。 今天林大军和李钢都是白班，两人都是准点回家的。 吃饭时林致远用筷子敲了敲碗，“我有件事要宣布。” 大家都停下来，抬头看他。 林致远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道：“爸，妈，我当选革钢劳模了。” 说完话，他静静等待众人的回应。 宁秀芬和林宁静几乎同时高兴的喊出声来，“真的呀？我儿子就是厉害！” “弟弟真棒！” 就连董小树也跟着鼓起掌来，虽然他不知道革钢劳模代表了什么？ 林大军却是一撇嘴，“很稀罕吗？我和你姐夫今年也是革钢劳模，你小子才第一次当劳模就高兴成这样？” 李钢连忙说道：“爸，大林工作做得好，以后劳模肯定少不了。” 林大军吱喽一口干了一盅酒，一转脸，压抑不住的笑意从每一个皱纹里绽放开来。 宁秀芬捶了他一下，“你个死老头子，装什么呀？平时不知道是谁说的，就盼着致远当劳模，现在致远真当上了，你又在这装。” 笑声在屋内飞舞盘旋荡漾…… ****** 台町，苏家。 苏锦一进屋就兴奋的扑到了苏千成跟前，“爷爷，林致远当选革钢劳模了。” 她激动的连声音都变调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千成也很高兴，频频点头，“嗯，这小子是好样的，照他这么干，说不定……” 苏千成没有往下说。 苏锦不干了，摇着爷爷的胳膊，“说不定什么呀？爷爷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苏千成笑着摸着孙女的小脑袋，“你就让他这么继续下去就可以了，他是大学生，有文化，还能吃苦，点子也多，将来前途无量。” 苏锦却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她只是单纯的觉得爱人得到了认可，她跟着高兴而已。 在她的小脑袋瓜里，爱情是纯粹的，是不掺杂一丝杂质的。从小衣食无忧的她，根本没有名利的烦恼，甚至没有柴米油盐的概念。 ****** 星期天一早，林致远带着董小树去了历山区环卫处。 这里就是董小树平时练车的地方，周海的一个师弟在这里是一个小头头。 环卫处的大院里，整齐的停着一辆辆垃圾车，虽然是冬天，但离着老远仍能闻到一股垃圾特有的酸臭味。 林致远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周海，“海哥，就在这练车呀，用垃圾车练？” “不然呢？难道让我给你找一辆红旗？”周海毫不客气的怼了林致远一句，“有垃圾车就不错了，我跟你讲，用大车练成手了，再开小车就跟玩儿似的，不信你问小树。” 董小树拼命点头，现在他不敢得罪周海，周海可是他的老板。 “行啊！”林致远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小树，一会儿我还有事，我先练，练完我就走了。” 董小树哪敢跟他争？ 林致远跟着周海上了一辆垃圾车。 现在的垃圾车都是用解放卡车改装的，刷了一层白油，上面印着历山环卫的字样。 上车以后，林致远习惯的向左手边摸去，但是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到，这时候的人还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很多车甚至都没配安全带。 周海斜了他一眼，“瞎摸啥呢，这是车，不是女人。” 林致远没搭理他，拧动钥匙打着火，正准备往前开，却被周海喊住了，“等会儿，谁让你打火了，我不发话你就敢打火啊？你第一次上车不得先熟悉熟悉情况吗？今天第一节课，我先教你挂档……” 林致远硬邦邦的顶回去，“我用你教？看好了……” 林致远右手挂上一档，左脚轻抬离合，右脚慢给油，垃圾车轰隆隆的向前驶去。 周海目瞪口呆的看着林致远娴熟的开着车在院子里转了一大圈，“卧槽，你真会开车呀，在哪学的？” “深市，听过吗？”林致远没说谎，他确实是在深市学的车，不过是前世的事情了。 “净他妈瞎扯淡，你去过深市吗？”对林致远的话，周海半个字也不信。 林致远开了一圈以后，就品出大解放和他以前开的车不同之处了。 前世他也开过大卡车，但是那个时候的车方向盘都有助力，转弯掉头都很轻松，现在的大解放，想要转个弯儿，要双臂较力，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差不多，一趟车开下来相当于做一百个俯卧撑，那是相当的锻炼身体。 林致远在院里又转了一圈，周海这回真放心了，林致远这架势一看就是老司机。 “兄弟，敢不敢去外面马路转转？” 林致远有点犹豫，“我还没有驾驶证呢，要是出去被警察抓到怎么办？” 周海大笑，“兄弟，我们现在是在郊区，环卫处这地方臭气熏天，连个人都不容易见到，哪有警察？” 林致远一想也对，转动方向盘，把大解放开出院子。 身后是一脸羡慕的董小树，“致远哥真是厉害，到底是大学生，学东西真快，这么快就学会了。” 林致远开车围着环卫处的马路转了两圈，周海这回是彻底放心了，“行，你没问题了，过段时间你的票下来了，我让小树给你带回去。” 林致远从历山环卫出来，骑车去了台町，接上苏锦，俩人又跑到站前逛荡了大半天。 没办法，现在的革安，可供人们游玩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 逛商场，看电影，吃饭还是老三样，但是苏锦却乐此不疲。 只要有林致远陪着，干什么都有意思。 ******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三月一日越来越近。 在三月一日的头一天，林致远又接到了风明达的电话，“林老弟，明天有没有空？哥哥上次可是答应要请你喝酒的，你必须得给我这个机会。” “风局长，实在抱歉，明天我真有事儿。” “林老弟，我可是诚心诚意请你，你不会不给我面子吧？”风明达却是不信，他认为林致远是不想见他。 林致远被他缠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说了实话，“风局长，明天革钢召开劳模大会，我必须得参加。” 风明达脸色变了，“老弟，你必须得参加？难道说你当选这届的革钢劳模了？” “是！”林致远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那好，老弟，过两天我再找你。”风明达挂了电话，转过头，对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橄榄绿警服的男人说道：“师父，明天林致远没有时间，他当上革钢劳模了。” 这个男人是他的师傅，革安公安局副局长耿振彪，是风明达唯一的后台。 第182章 领奖 耿振彪听风明达说完，面色一喜，“这不奇怪，苏千成的孙女婿嘛，别说是革钢的劳模，就算是东海省、冶金系统又怎么样？还不是一马平川，如履平地。明达，这个机会你可得抓住，你在旧普已经干了六年了，始终不能调回市里，不就是没人替你说话吗？” 风明达露出为难神色，“师父，这个林致远在刻意跟我保持距离，上次吃饭他居然提前算的账，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呀！” “这太正常了，你这个级别，对人家来说太低了，不过不要紧，只要他不是明确拒绝你就好办，你继续向他靠近，让他看到你的诚意，当他对你放心时，或许你的机会就来了。” “师父，还是你厉害！”风明达竖起了大拇指。 耿振彪叹了口气，“厉害什么呀，等我知道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年轻的时候只知道埋头工作，不知道抬头看路，浪费了多少时间啊！” 风明达努力的点点头，“师父，那我过几天再请他，就算他拒绝也不怕，我一定会让他看到我的诚意。” “行，你有这份恒心就好，下次如果他同意了，我也会出席。”耿振彪虽然今年已经五十了，但是他觉得自己还能再进一步。 ****** 三月一日，革钢大礼堂外彩旗招展，人流如织。 一年一度的革钢劳模表彰大会就在这里召开。 来自革钢各个厂矿单位的领导以及历届劳模汇聚一堂，音箱里播放着欢快的《运动员进行曲》。 林致远和李涛戴着紫红色的绶带坐在最前面五排，绶带上面是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劳动模范”。 他们身边全部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劳动模范，林致远看到，距离他十多米远的第四排，林大军和李钢就坐在那里。他们翁婿都是炼钢厂的劳模。 舞台上方的主席台，坐着现任革钢领导班子以及几名德高望重的顾问委员会成员。 苏千成就在其中，他坐在张南方旁边，正和张南方小声交谈着什么。 主席台下五排之后，就是革钢的各厂矿单位的党政主要领导，徐大友等人端坐其中。 再之后就是各厂矿自己的劳模代表了。 林致远认识的白曙光，孙革新，设备处处长李万年，计划处处长袁志学，矿渣厂厂长潘东宝也都在后面就坐。 上午九点，表彰大会正式开始，张南方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革钢劳模表彰大会，就是要向全革钢宣扬我们的劳模精神，都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张南方讲完话，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第一排的劳模上台领奖。” 《运动员进行曲》再次响起，第一排就坐的劳模纷纷起身，站成一排，整齐的向舞台上方走去。 主席台上的各位领导，为这些劳模带上奖章，颁发证书及奖品。 今年革钢为劳模准备的奖品非常丰厚，是电冰箱和洗衣机的购物票。 这年头，一般百姓家很少有冰箱、洗衣机这样的电器，除了观念陈旧、没钱之外，最主要原因就是冰箱洗衣机产量低，买不到。彩电冰箱洗衣机这种大件电器都要凭票供应，普通老百姓没有门路，根本弄不到票。 而现在的小年轻结婚时兴三大件，就是彩电，冰箱，洗衣机。所以很多人家为了娶媳妇儿，都挖空心思，花高价也要买一张购物票。 别小看这半个巴掌大的一张纸，拿到外面去至少能卖二百块钱。 林致远心想，好家伙，老爹，姐夫再加上自己，能得三张购物票，妥妥的大富之家啊！ 第一排的劳模领完奖后马上下台，第二排接上，林致远和李涛是第三排，当他走上主席台时，几道目光从台下同时射来。 潘东宝阴着脸，一言不发。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他早就冲上去手刃林致远了。就是他害得他大儿子蹲监狱丢工作，害得他们潘家颜面扫地。 自己家每况愈下，但是林致远却步步高升，好事连连，先是当了均热车间的副主任，现在连革钢劳模都评上了。 这让潘东宝郁闷不已。去年他做了一个局，成功把林致远踢出谈判小组，但没想到这小子在热轧厂同样干得风生水起。 就连老谋深算的潘冬宝，也一时间拿他没办法了。 同样目光不善的还有计划处处长袁志学。本来他都快将林致远这三个字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去年年底，女儿袁芬参加革钢大公司举办的青年职工相亲大会，回来又大哭了一场，说是又见到了林致远。 袁志学见女儿哭得凄凄惨惨，不禁对林致远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没想到这个混蛋居然当上了革钢劳模。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白曙光和孙革新也在台下，但是他们对林致远就比较欣赏了，两个人都深信，凭借林致远的能力，他未来的路一定会越走越宽广。 徐大友则是一脸骄傲，台上林致远和李涛这两个年轻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老徐也可以称为慧眼识才了吧！ 站在台上的林致远如鹤立鸡群一般，一米八三的身高碾压所有劳模，很多参会的女职工看向林致远的眼神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了。 尤其是其中几个参加过相亲大会的未婚女青年，一眼就认出了林致远。 “哎呀，这不是相亲大会那个流氓吗？” “你还别说，真是他。” “他不是流氓吗？怎么变成劳模了。” 张南方也看到了林致远。 林致远被评为本年度的革钢劳模，是张南方批准的。 张南方还算得上是一个公私分明的领导，林致远确实是做出了卓越的工作成绩的，他一个堂堂的革钢总经理，不会拿这点小事卡一个年轻人，更何况去年年底的公开招标提议就是林致远提出的，张南方甚至一度误会过他。 虽然领导不会当面承认错误，但是愧疚之情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 苏千成同样也看到了林致远，不过他的目光一触即走，并没有在林致远身上停留多久。 虽然小林子和孙女确立了恋爱关系，但是苏千成还不准备这么快的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在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中，林致远接过了姚佩晨手中的劳模证书和购物票。 姚佩晨对林致远很欣赏，颁完奖后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林，好好干。” 掌声再次响起。 林致远看向台下已经准备好即将上台的父亲和姐夫。 这个劳模更多的是为父亲争取的，第一次，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多。 第183章 四杯酒 庆功宴就在东山宾馆的迎宾楼内举办。 从革钢大礼堂走到东山宾馆，步行只需三分钟。 林致远、李涛和其他劳模一起，慢慢向迎宾楼方向走去。 他们两个是第一次当选革钢劳模，认识他们的人不多，两人只顾闷头走路。 林大军那边就比较热闹了，好几个老劳模都跟林大军开起了玩笑，“大军，你够可以的呀，女婿是劳模，现在儿子也成了劳模，你们一家这是要把革钢的劳模垄断了。” 别看林大军在家表现的没把劳模当回事儿，但是在这些人面前却神气的不得了，“老张，没办法，老子英雄儿好汉，遗传的，懂不懂？” “你个老家伙，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这些人嘻嘻哈哈，快乐的很。 林致远走着走着，突然后面有人拍了他一掌。 他扭头一看，白曙光和孙革新就站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林，好样的，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我就说小林是人才吧！” 林致远急忙向二位问好，并把李涛介绍给了他们。 大家寒暄握手之后继续往前走，白曙光告诉了林致远一个好消息。 “小林，再过两个礼拜，线材项目就要举办公开招标会了，这件事首功是你，如果有时间，欢迎你来招标现场看看，毕竟你是第一个提出公开招标的人。” 其实林致远一直也在关注这个项目的招标，孙革新曾经跟他透露过，一共有四家外国钢铁企业竞标革钢的线材项目，东桑国有两家，新日铁公司和佐藤株式会社，高丽国的浦项制铁，以及花旗国的纽柯钢铁。 “白经理，你觉得哪家胜算最大？” “小林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只有三家企业竞标了，东桑国的新日铁和佐藤株式会社联合起来参加了竞标，据我分析，他们中标的可能性最大。” 林致远稍一思索便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东桑国这两家钢铁企业，实在是太想拿下神州市场了。 几年前的沪钢就是他们的开路先锋，现在拿下革钢的项目就意味着他们正式踏入神州市场。 所以哪怕赔钱他们也要争取到这个机会，两家联合起来可以分摊风险，减少损失，最大程度消除掉日元升值的不利因素。 东桑人的小算盘打的实在是太精明了。 说话间，他们就进了迎宾楼。 林致远和李涛被安排到劳模那十桌就座。 今天的庆功宴规模空前，迎宾楼里一共摆了二十桌。 其中劳模十桌，下面各厂矿的党政领导八桌，领导班子及顾问委员会两桌。 再次坐在迎宾楼里喝酒，有两个人感触最深，一个是林致远，另一个就是潘东宝。 十月份婚礼上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林致远特意看了一眼潘东宝，这只老狐狸隐藏的够好，看不出半点异样，此时，他正跟身边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说着什么。 林致远不认识那个领导。 其实那就是袁芬的父亲革钢大公司计划处处长袁志学。 至于他们离得太远，林致远听不到交谈的内容。 酒席开始，领导这次没有讲话，直接上菜。 酒席很安静，大家都不敢放开喝，毕竟这种场合有太多领导在场，这些劳模都吃的小心翼翼，就连咀嚼声都刻意压低了。 十五分钟后，张南方起身，带着现任革钢领导班子挨个桌的向劳模敬酒。 迎宾楼宴会大厅里总算有了一点动静，音箱里放出了喜庆的节日乐曲。 “大家辛苦了，我代表革钢向你们表示感谢。” “大家不要拘束，多吃一点，多喝一点。” 张南方在每张桌停留大约有两三分钟，十桌下来就是差不多半个小时。 林致远注意到，张南方手里的那杯酒几乎没动，每次敬酒他只是沾沾嘴唇做个样子。当然，也没人敢劝领导的酒。 林致远坐在最后一桌，张南方他们过来时，这些人基本上已经吃完了。 这桌的劳模一见领导来了，纷纷起立。 张南方笑容满面，挨个和劳模们握手，轮到林致远时，张南方说了一句话，“小林不错，继续努力。” “谢谢张总关心。”林致远回了一句。他知道张南方对自己印象非常一般，但他不知道毛病出在哪？ 张南方敬酒结束后，各厂矿的主要领导也开始敬酒。他们不会像张南方那样挨桌走，而只是和自己本单位的劳模握手碰杯，说两句勉励的话。 林致远喝的有点多，主要是领导不讲理。刚才张南方来敬酒，领导指示沾了沾嘴唇，这些劳模全都干了。 不一会儿，徐大友过来，林致远和李涛又干了一杯。 林致远以为这就完事儿了，正准备走的时候，姚佩晨和李万年过来了。 “小林，你在设备创新小组做的工作，我都看在眼里，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来，咱们喝一杯。”已经喝过两杯酒的林致远一咬牙又干了一杯。姚佩晨那可是大公司副总经理，李万年是正处长，人家来敬酒，自己总不能不识抬举吧！ 第三杯酒下肚，林致远的脸红的像猴屁股，全身开始冒汗。他准备开溜，没想到却又被白曙光和孙革新堵住了，“小林，你要去哪？过来跟我们喝一杯。” 林致远露出苦笑，“两位领导，我正要去敬你们酒呢，没想到你们先过来了。” 孙革新笑眯眯的说道：“我看你这表情也不像是要去敬我酒的样子啊，倒像是提前逃跑！赶紧满上，这杯酒你是逃不掉的。” 林致远看着满满一杯白酒，一个劲儿的发晕，但是嘴还挺硬，“我怎么可能会逃呢？能和两位领导喝酒是我的荣幸。” 白曙光大笑，“小林，我是真心诚意的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线材项目不会这么顺利落地，我在这里放一句话，将来如果你想通了，国贸公司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第四杯白酒下肚。 林致远只觉得肚内翻江倒海，他向厕所冲去。身后，孙革新的笑声远远传来，“小林，别跑啊，继续喝！” 林致远跑到厕所，对着马桶就是一通狂吐。 四杯白酒就是一斤的量，这已经超出他的极限了，而且喝的这么急。 一通喷涌之后，林致远觉得舒服了一些，打开自来水，他漱了漱口，又洗了一把脸。 走出厕所大门时，迎面看到了潘东宝。 潘东宝眼中的阴霾遮天蔽日，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厕所门口，与林致远对视。 第184章 招标大会 林致远虽然喝得迷迷糊糊，但是还没完全丧失神智，他扶着门框，冲潘东宝一咧嘴，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潘厂长，你也上厕所啊！” 潘东宝没说话，还是恶狠狠的盯着林致远。 从进入宴会大厅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关注着林致远。 当然，以他这个级别的干部，又是在这种重要场合，他不会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 但是人终究是有几分火性的，不做什么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做，当他看到林致远摇摇晃晃的向厕所冲去时，他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来到厕所门口，正好把林致远堵住。 他不会动手，因为他不敢，即便是喝醉酒的林致远，照样身高体壮，也不是他这个糟老头子能打得过的，他也不会骂，毕竟现在宴会大厅里还有很多领导，一旦声音传出去，会对他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他只是想恶心一下林致远而已，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诫他，小子，你别太得意，我盯着你呢！ 林致远问了一声，潘东宝没答应，林致远便不再客气了，伸手就将潘东宝扒拉到一边，“对不住了，潘厂长，让让，厕所味大，我先走了，潘厂长你一个人慢慢闻。” 林致远就这么摇摇晃晃的扬长而去，潘东宝差点没被气个半死。 林致远之所以这么干，因为他知道和潘家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绝无半点缓和，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给你脸？ 现在的林致远可不是去年六月份的他，那时候潘东宝在徐大友面前告点黑状，徐大友都会收拾一顿林致远。 但是现在林致远可是徐大友麾下的爱将，他才舍不得呢！退一万步讲，就算徐大友失心疯了，对林致远下手，还有白曙光，李万年这些人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等着呢！ 只要林志立有调动的心思，这两位都巴不得把林致远纳入麾下。 这就是林致远的底气。 潘东宝气个半死，但是他悲哀的发现，在明面上他已经拿林致远没有半点办法了。 这小子，成长的太快了。 潘东宝拼命握住拳头，既然明的不行，那就只能玩阴的了，下个月，下个月老大就出来了…… ****** 林致远喝的太多了，李涛打了个车，把他送回到青年宿舍。林致远一躺到床上，呼噜声同时响起，秒睡。 这一觉睡到昏天黑地，直到晚上董小树回来，才把他叫醒，“致远哥，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满屋都是酒气。” 董小树打了一暖壶开水，伺候林致远洗脸泡脚，又去外面的饭店买了一碗热汤面回来。 林致远连汤带水将一碗面全部吃完，饱受折磨的胃，这才好受一些。 “致远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海哥说了，我的车学的特别快，再有两个礼拜，咱俩的车票就能下来了，到时候他就让我上路。” 林致远有些吃惊，“小树，满打满算，你学车也就十天左右吧？周海他是疯了吗？这么短时间就敢让你上道？” 董小树不乐意了，“致远哥，你别瞧不起人，我在唐马寨的时候没少开手扶拖拉机，汽车可比拖拉机好开多了。海哥说了，先让我跟一个星期的车，到时候让我开夜班，他说夜班车少，适合我这种新手。” “反正你小心点就是了。”林致远挥了挥手，他的头现在还疼，也懒得管这些事儿了。 这次劳模表彰会，林家一共分了三张购物券，宁秀芬和林宁静一商量，决定买一台洗衣机，一台电冰箱。今年夏天小外孙就要出生了，这两样家用电器都能用得上，冰箱可以给外孙储存鲜奶，洗衣机可以给外孙洗尿戒子。 还多出一张购物券，宁秀芬就让林致远自己做主。 林致远就用这张购物券又添了六百块钱买了一台洗衣机给姚叶送去了。 大冬天的用凉水洗衣服实在太遭罪，有了这台洗衣机能解决不少问题。 姚叶看到洗衣机激动地抱着林致远就不撒手，呜呜的哭着。 她现在相信这个男人不只是图她的身子，他是真的心疼自己。 ****** 一周后，林致远接到白曙光的电话，邀请他参加明天举行的线材项目招标大会。 林致远欣然同意，他也想看看招标的最后结果是什么？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介入而改变前世的结果？ 第二天，林致远向厂子请了假，骑上自行车去了国贸公司。 线材项目招标大会就在国贸公司的会议室内举行。 在这里，林致远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苍井兰。 苍老师童颜依旧，身材依旧，一套稍显古板的灰色西装套裙根本遮挡不住她的火爆身材。 苍井兰见到林致远很高兴，特意跑了过来，“林桑，好久不见了，你的气色很好。” “苍老师，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苍井兰的脸一红，“林桑，你还是这么风趣。” 两人聊了几句，林致远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回头一看，身后有三个人正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瞪着自己。 一个是佐藤忠一郎，他恨不得亲手剥了林致远的皮。就是因为林致远导致佐藤株式会社丢掉了丰厚的利润，甚至还有可能亏本。 另外一个则是袁芬，袁大小姐依然对林致远念念不忘，见他跟东桑国的女翻译谈笑风生，自然怨气冲天。 要不是会议现场有太多领导，袁芬真有可能过来当面质问林致远，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干嘛还和别的女人说话。 那可就出大热闹了。 最后一个自然就是潘国富，他能出现在这里和袁芬一样，都是来端茶倒水的。 林致远呵呵一笑，毫不在意，老子就是喜欢你们这种恨我但又偏偏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革钢极为重视这次的招标会议，总经理张南方，主抓生产的副总经理邱如海，主抓设备的副总经理姚佩晨，以及国贸公司经理白曙光，革钢建设公司经理魏同全部出席。 很快，招标会议正式开始。 两名从港岛聘请的专家主持会议，四家企业当众递交了三份标书。 他们分别是高丽国的浦项制铁，以及花旗国的纽柯钢铁，以及由东桑国新日铁公司以及佐藤柱式会社的联合体。 标书被当众宣布。 浦项制铁的招标总价为二百六十万美元，按照现在的美元兑人民币汇率，折合约1025万人民币。 纽柯钢铁的报价是二百八十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104万。 新日铁和佐藤株式会社的联合报价是二百四十五万美元，这个报价一出来，会议室里立刻有乐小骚动。 浦项制铁和纽柯钢铁的代表朴一生和汤普森，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怒斥东桑人恶意报价，扰乱市场。 佐藤忠一郎一摊双手，装作很无辜的样子，“朴先生，汤普森先生，我是商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希望你们马上停止无意义的指责。” “佐藤，你们这么做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这个报价根本赚不到钱，甚至会亏本。” 佐藤忠一郎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我们是不会亏本的，我们之所以敢报这种价格，是因为东桑国的技术远远领先于你们……” 这几家企业代表的炒作一团，导致会议暂时中断，两名港岛专家急忙阻止了这些人，十分钟后，会议继续进行。 毫无悬念的，东桑人凭借超低报价夺得了革钢的线材项目。 张南方对此非常满意，东桑人的报价约合人民币966万，比高丽人整整少了60万。 这就是公开招标的好处啊！要知道在去年，佐藤珠式会社的报价是三百万美元，如果当时革钢同意了，他们将多花两百多万的冤枉钱，而且那都是宝贵的外汇。 张南方情不自禁的看向会议室的后排。 那个最早提出这个建议的年轻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挂着宠辱不惊的微笑。 第185章 宝藏女孩 又是一个星期天。 林致远和董小树又到了历山环卫处的院子。 他实在是不放心董小树的车技，必须亲眼看到之后，才能同意他开车上路。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林致远，看着身边的董小树熟练的打火，挂档，起步，垃圾车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致远哥，怎么样？没问题吧？”董小树洋洋得意。 林致远仍不放心，“你开到外面去转一圈，慢点开。” “得嘞！”董小树一打方向盘，垃圾车向院外驶去。 环卫处所处地区是郊区，外面的公路上车很少，董小树看样子已经不止一次在这条路上开车了，对路况非常熟悉，转了一大圈后，林致远渐渐放心了。 董小树在开车这方面颇有天赋，当然也可能跟他在农村时开过拖拉机有关。 “行了，等下票以后，你就好好开车吧！千万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不许喝酒，不要跟客人起争执，不能密黑钱……”林致远老生常谈，再次约法三章。 “知道了，致远哥，你怎么比我妈还操心呢？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不给你丢脸。”董小树再三保证。 林致远从历山环卫处出来，骑车去了台町，接上苏锦，两人再次到乐站前，还是老三样，逛商场，吃饭，看电影。 虽然这些娱乐方式太过单调重复，但是对一周只放一天假的苏锦来说，还是非常期盼的。 和苏锦相处的时间越长，林致远也就越了解她。 这是一个你给她买一块烤地瓜，她就会心满意足的女孩。或许只有这个时代才会存在这样的宝藏女孩。 林致远在苏锦的身上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闪光点。 中午吃饭，苏锦选择了风味美食一条街上的狗不理包子，吃饱喝足后又去北极买了一个小碗冰淇淋。 苏锦一勺一勺吃着冰淇淋，突然冲林致远神秘一笑，“你猜猜这段时间我有什么收获？” 这还真不好猜！ 升职加薪对苏锦来说都不太可能，林致远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要当厂长了？” “讨厌……”苏锦拖了一个长音，这一声差点没把林致远的魂儿给喊丢。 什么是勾魂夺魄？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妖艳贱货的杀伤力都放在明面，也能让人流鼻血，也能让人把持不住，但终究是看得到猜得出的。 清纯女孩撒起娇来，可以杀人于无形，关键是她们自己还不知道这样做有多恐怖。 苏锦伸出嫩生生的两根手指，“第一件事是这段时间我跟王姨学会了两个菜，一道塌刀鱼，一道红烧鸡块，等将来有机会我做给你吃，你放心，我会做的菜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林致远不说话了，定定的看着苏锦，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这么漂亮的女孩本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当做宝贝的，但是她却用最正常的口气告诉自己她学会做菜，而且是为他而学的。 这样的女孩儿，让人怎么能不去珍惜？ 林致远小小的被感动了一把。 “那第二件呢？” 苏锦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淇淋，红色的小舌头伸了出来，舔了舔双唇，这个动作差点又让林致远鼻血长流。 “第二件事就是我报名了钢院的会计大专函授班，以后每周周二和周五晚上我就要去上课了，一年半以后我就能拿到学历了。”苏锦握紧了小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等我拿到大专文凭后，我还要读本科，不能被你拉的太多不是？” “那以后你去上课，我去陪你。” “真的啊？”苏锦两只桃花眼中透露出无尽的惊喜。 “真的！你一个女孩儿，晚上回家太晚的话会不安全的。”林致远又加了一句，“尤其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 苏锦的脸又红了，她停顿了老半天，喃喃的说了一句话，“林致远，你真的挺好，而且越来越好。” 林致远答应陪她上夜校这件事把苏锦感动个够呛。从北极冷食宫里出来后，苏锦已经心安理得的挎上林致远，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 ****** 三月中旬，新轧机设备攻关小组的前期基本绘图工作结束，图纸马上转交到机总公司那里。 机总公司的全名是革钢机械总公司，专门为革钢各大厂矿生产机械产品的。 他们接到图纸之后，不敢怠慢，立刻组织人员加班加点的生产，因为大公司已经下了命令，要求机总公司在半年之内生产出两套和东桑国新轧机完全相同的轧机，装配到一初轧厂和二初轧厂。 至于新轧机的创新改造依然在进行，到目前为止有一个零部件的改进工作已经完成，第二个也接近尾声。预计再有三个月，就能出大成果了。 林致远这段时间的生活风平浪静，白天在创新改造课题小组工作，周二和周五则陪着苏锦去上夜校。 他们两个没有对外公布他们的关系，这也是苏千成的意思，所以热轧厂的人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已经恋爱了。 这期间，风明达又找过林致远一次，想请他吃饭，那天正好是周五，林致远要陪苏锦去上课，就婉言谢绝了。 风明达的心思林致远很清楚，他是看中了苏家的能量。 但问题是，自己在革钢多多少少还认识几个领导，在革安市那可就一片空白了。 既然不能帮人家办事儿，那就不要走得太近。 风明达再一次被林致远拒绝后，非常沮丧，在他认为，林致远这是不给他机会，根本没看上他这一个小小的分局局长。 风明达心烦意乱的点了一支烟，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三月的料峭春风吹进屋里，冻得他当时就打了一个哆嗦。 “妈的，这就是热脸往人家的冷屁股上贴，人家还不搭理你，这可怎么办？” 风明达一时之间也没了好办法，就在他闹心之时，敲门声传来，“报告！” “进来！” 旧普分局办公室主任走了进来，“局长，一个叫王常松的转业军人报道来了，您看是不是要见一见？” 风明达正闹心呢！根本没有心思接待，“这个人什么来历？” “正营级转业，是市局分到咱们这里的。”主任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听市局那边的小道消息说，他是革安火车站副站长梁沛鲁的姑爷（女婿）。” “哦，看来也是个有点背景的主儿，这样吧！先让他在你们办公室坐几天，熟悉一下咱们公安的工作流程，至于分配的事儿，等以后再说。”风明达挥了挥手，然后继续苦思冥想如何能接近林致远。 第186章 同学聚会一 “林致远，郑娜回来了，咱们这些同学准备聚一聚，就在这个周五晚上，六点，火车站旁边的铁路酒店，我告诉你，可不能迟到啊！”听筒里，梁静的声音震耳欲聋。生孩子对她来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梁静彻底变成了一个东北老娘们儿，说话大声小气的。 郑娜是他们初中的班长，高考后考上了省城盛天的神州医科大学。 医科学制要比普通大学时间长，算算日子，郑娜可能是毕业了。 “星期五？我有事儿啊！”林致远第一时间想到了要送苏锦上夜校。 “有什么事也得放下，我跟你说，郑娜毕业了，分配到了铁东医院，成大医生了，将来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得求到人家呀！”梁静振振有词，根本不给林致远解释的机会，“再说了，上次我给女儿办满月酒的时候，你可是跟同学说过，要请大家喝酒的，这年都过完了，你也没动静了，你好意思吗？” 梁静这么一说，林致远想起来了。那天他当众暴打了郑凯一顿，惊到了很多女（河蟹）同学，所以他当时说要再摆一顿酒，为同学们压惊。 只不过后来工作太忙，又赶上了过年，他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梁静这么一说，林致远不好意思了，“行，那我就参加，事先说好了，这顿算我了。” “这还差不多。”梁静转怒为喜，“一言为定啊！” “对了，沙菲菲这次去吗？”林致远多问了一句，他临时充当了沙菲菲一个月的男朋友，天天都去学校接她，直到看着沙菲菲彻底走出阴影才作罢。 “菲菲去省城参加教师培训了，这次赶不上了。”梁静停顿了一下，“林致远，菲菲都跟我说了，要是没有你，她说不定就自杀了，谢谢你。” 既然梁静都知道了，林致远也就不再隐瞒，“都是同学，客气啥，再说我也看那小子不顺眼。” 两人聊了几句同学的近况，挂了电话。 到下班时间后，梁静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一开房门，她看到丈夫王常松正在客厅里哄女儿。 “第一天报到，什么感觉？” 王常松摇了摇头，“没见到风局长，在办公室看了一天的报纸。” 王常松是这个月正式转业的，回到地方后，他决定进入公安系统当一名警察。 地方和部队上的巨大差异，让他这段时间比较压抑，尤其是今天，按理说风局长应该见他一面的，但是却把他放在办公室晾了一天。 这让王常松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梁静这才注意到丈夫的脸色，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没事儿，也许局长今天忙呢！”直到这时，梁静才恢复了一点没生孩子时的温柔。 王常松强做笑颜，“嗯，明天我主动去找局长聊聊。” 晚上，梁沛鲁回到家，在饭桌上，梁静主动谈起了王常松今天的遭遇，“爸，今天常松去报到了，他们局长可能忙，没见他。” 梁沛鲁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明天上班后我找老郝聊聊，问他认不认识你们局长，对了，你们局长叫什么？” 王常松急忙答道：“爸，我们局长叫风明达。” “行，我知道了。” 第二天，梁沛鲁到单位后，给革安火车站派出所所长郝建设打了个电话，“老郝啊，跟你打听个事，旧普分局局长风明达你熟吗？” “还可以，之前共同办案打过几次交道，怎么，有事？” “我那个姑爷不是转业回地方了吗？分配进了旧普分局，我想着能不能把风局长约出来，大家见个面，喝点酒，聊聊天。” “行，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郝建设和梁沛鲁的关系不错，一口答应下来。 十分钟后，郝建设的回电进来了，“老梁，那边同意了，说是周五晚上有空。” 梁沛鲁大喜，“行，那就周五晚上，我在铁路酒店订一个包间，你跟风局长说，要是有朋友什么的也一起带过来，人多热闹。” 铁路酒店是革安火车站的产业，梁副站长在这里可以签单。 梁静之所以把同学聚会定在这里，也有这个原因。 ****** 周五晚五点，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出了东门。 苏锦在路边等着他呢！ 两人虽然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但是为了不被厂子里的人发现，只能在革钢厂外等待。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齐行。 “待会儿到站前我就不送你了，你七点半下课后我去接你。”今天晚上参加同学聚会，这是林致远提前跟苏锦说过。 苏锦东问西问了半天，最后才红着脸问他，住在永昌街的那个女（河蟹）同学去不去？ 林致远知道她说的是沙菲菲，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她不去，她去省城参加教师培训了，再说了，你不是都知道我跟她是假的吗？” “那我也担心，万一你们假戏真做怎么办？”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现在苏锦的眼里只有林致远，生怕他被别的女人抢走。 “放心吧！” 两人骑到了站前，林致远右拐进了火车站广场。 苏锦则继续直行，她要去位于烈士山东侧的革安钢铁学院上夜校。 林致远在铁路酒店门口停好了车，进酒店找到了梁静定的那个包间。 作为聚会的联络人，梁静离得又最近，因此早早就来了。 此时，已经有七八名同学到了，大家正围着郑娜闲聊天。 林致远一进门，立刻就吸引了好几个女生的目光。同时他也看到了穿着鹅黄色高领毛衣的郑娜。 郑娜戴着眼镜，齐耳短发，整个人都流露出一股知性的气息，和她的医生身份很相符。 林致远一见她，心头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御姐两个字。 这些女生都知道了沙菲菲的事，现在对林致远充满了好感。所以林致远一进来，她们纷纷向他问好。 “大家好，大家好！”林致远拱了一圈手，最后冲郑娜一扬手，“班长，好久不见了，不愧是当医生的人，这气质也没谁了。” 郑娜当年读书时是十五中有名的美女班长，学习又好，长得又漂亮，当时是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 郑娜站起身，主动伸出手，“林致远你好，刚才我们大家正聊你呢，你还和上学时一样，好打抱不平。” 原来在林致远没来时，他们都在聊沙菲菲的事。 那几个女生眉飞色舞的讲述林致远打人时惊心动魄的场面。 “班长，你是没看到，当时林致远可吓人了，看那茬架都要杀了那个叫郑恺的小混混。” “当时林致远还骗我们说他和沙菲菲是对象，其实谁看不出来呀，他是在保护菲菲。” “是啊，幸亏有林致远，要不然菲菲可就惨了。” 林致远呵呵一乐，“都是同学，谁有困难还能干看着阿！对了，班长，听说你分配到铁东医院去了，那里离我家很近，将来我要是看病可得去找你。” “行啊，不过我得事先声明，我刚进医院，还是个没有经验的新医生，只要你们信得过我就行。”郑娜像极了前世那些精英女白领，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这或许是和她的医生职业有关。 同学见面，有的是聊不完的话题，包间里的气氛十分融洽。 第187章 同学聚会二 “林致远，我听说你已经当上副主任了，恭喜你了，咱们这些同学现在就你当上领导了。”郑娜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林致远。 八十年代普遍早婚，尤其是女生，一到婚龄就早早嫁人生子。 他们班这些人里，梁静是最早结婚生子的，还有几个没考上大学的女生，现在已经怀孕了，这次聚会都没来。 郑娜因为上大学的原因，在婚恋这一块要远远落后于同龄人。她今年二十四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主要原因是她心气比较高，职业又好，所以在挑选对象这一块，非常慎重。 今天这场同学聚会她是比较期待的，因为在和其他同学聊天中知道林致远大学毕业后分配进了革钢，去年就被提拔为了副科级干部。 当时郑娜就动了心，毕竟林致远和她是同学，双方知根知底，除了这些外在的条件，林致远的高大帅气也是让她最满意的，上初中时就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如果能和林致远恋爱结婚，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此，郑娜今天做了精心的修饰，化了淡妆，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毛大衣，黑色半高跟皮鞋，将她的书卷气衬托的近乎完美。 见到林致远，郑娜满意的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林致远虽然穿了一件革钢的劳动棉服，但是能看得出，他是一个非常干净整洁的男人，牙齿雪白，头发非常清爽，脚下那双黑色三接头皮鞋也是擦的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郑娜是个非常注重颜值的女生，她这种择偶观放在前世后期就叫颜值党。 但她其实不知道，林致远每天下班后都会在工厂澡堂子里洗澡，当然干净了，至于那双皮鞋，是董小树为了拍他表哥的马屁，每天都为林致远擦皮鞋。 “我运气好而已。”面对郑敏的夸赞，林致远谦虚了几句。 现在同学还没到齐，他们便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主要话题还是初中的青春岁月。 ****** 一辆二零二吉普车停在铁路酒店门口。 风明达一从车里下来，早就等在门口的王常松大步迎了上来，“感谢风局长赏光，赶紧楼上请，我岳父和郝所长已经到了。” 风明达和他握了握手，“小王，你太客气了，咱们已经是同事了，就没有必要破费了吧？” 王常松虽然是部队转业的，但绝不是迂腐之辈，要不然他也不能想着一进单位就向一把手靠近，“风局长，就是一顿家常便饭而已……” 王常松带着风明达和他的司机，上了二楼，进入包房。 梁沛鲁和郝建设同时起身。 “老风，总算把你等到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革安火车站的梁站长，也是常松的岳父，梁站长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车站派出所所长郝建设为双方做了介绍，同时隐晦的指出了王常松在梁沛鲁心中的重要性。 梁沛鲁表现的很豪爽，握住了风鸣达的手，“早就听说风局长的大名，是公安战线鼎鼎有名的人物，风局长，我在火车站工作，大能耐没有，如果今后家人朋友买个火车票，尽管说话，保证为领导服好务。” “梁站长，你这太客气了，折煞我了。”风明达对梁沛鲁很客气。毕竟火车站是个人人都能用到的单位，权力很大，另外从行政级别来讲，梁沛鲁是副处，他这个分局局长才是正科级。 双方坐下来，王常松出去叫服务员上菜。这一桌五人边喝边聊起来，风鸣达的司机是个小警察，非常懂事儿，上来就要了一碗饭，不到十分钟就吃饱了，然后去楼下车里等风明达。 司机一走，这些人说话更方便了。 郝建设敬了风鸣达一杯酒，“老风，这屋里没外人，我和老梁的关系，你也看到了，他姑爷可就交给你了，你必须给安排好。” 风明达肯出席今天的晚宴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表现的非常痛快，“你老郝都发话了，我敢不照办吗？还有梁站长在这坐着呢！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风明达停顿了一下，“按照转业干部分配的制度，正营级下来，是要降半格到一格使用的，我这里拍板了，也别降一格了，降半格，怎么样？” 王常松和梁沛鲁都很高兴，两人同时敬了风鸣达一杯酒。 “老风，你说说具体安排到哪个岗位？好让咱们心里有点儿底。”郝建设替这对翁婿问出了心里话。 “分局目前没有空的岗位，下面派出所能接受吗？如果能接受，我给你挑一个条件好点的派出所，你去当副所长。” 王常松大喜，“多谢风局长，我一定好好努力工作，不辜负风局长的栽培。” 大家推杯换盏，喝的很热闹。 ****** 隔壁包间，同学们都到齐了，林致远查了一下人数，今天只到了十一人，照比梁静办满月酒那天少了一半。 有些女生怀孕来不了，另外像宋泽江、王大宁几个男同学，出门的出门，上夜班的上夜班，所以今天人来的不齐。 林致远等菜上完，悄悄溜了出去，在前台押了一百块钱。上次说好是他请的，不能让同学笑话。 林致远回到包间，女生都对他表示了不满。 梁静瞪着眼睛问他，“林致远，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为什么不喝酒？” 林致远苦笑着解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今天晚上有事吗？待会儿还要骑车，喝了酒多危险啊！对了，七点多我得早走啊！” 郑娜轻轻的问了一声，“林致远，我都好几年没和同学见面了，怎么第一次聚会你就不配合呢？还是梁静说的对，你就是看不起人。” “对呀，人家现在当官了，当然看不起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又有一个女生搭话。 这群三八都是在开玩笑，但是你一言我一语，林致远实在招架不住。 梁静端起酒杯，一使眼神儿，立刻有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夹住林致远，梁静就要给林致远强行灌酒。 “说，你一会儿有没有事儿？”看这茬架，如果林致远再提早走的事儿，这杯酒就得硬灌下去。 林致远哪会真怕这几个三八，这些人一起上，他也敢提枪一战。 “梁静，这杯酒我可以喝，但是说好了，到点儿我必须走。” “不行！” “你敢？” 群雌发威，煞气凛凛。 第188章 同学聚会三 这些人嘻嘻哈哈的闹着，气氛十分欢乐。 林致远被迫喝了一杯啤酒，梁静逼问他一会儿到底有什么事儿居然比这些同学还重要？ 工商局的张薇狐疑的看着林致远，“林致远，你不会是搞对象了吧？是不是一会儿要去接对象？” 这个问题问的在座女生全都心里一寒，特别是那几个对林致远有心思的，眼神中已经迸发出凶气。 林致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是今天晚上的事早就定好的，实在抱歉云云。 最后还是郑敏为林致远解了围，“林致远，要不这样，你先去办事儿，我们这些人估计能坐到很晚，如果时间来得及你再回来行不行？” 林致远想了想，点头同意。 梁静见林致远的问题解决了，拿了一个酒杯，一瓶啤酒，起身道歉，“各位老同学，我爸和我对象在隔壁请客呢，我去那屋敬个酒，马上就回来。” 同学们都表示理解。 梁静出去了，敲开了隔壁包间的门。 “不好意思，爸，我来给几位叔叔敬杯酒。” 郝建设一见梁静进来了，急忙为风明达做介绍，“老风，这就是梁站长的千金，专程过来给你敬酒的。” 梁静倒了一杯啤酒，恭恭敬敬地对风明达说，“风局长，我对象的事就托付给您了，还请以后多多关照，这杯酒我干了。” 梁静一仰脖，一杯啤酒咕嘟嘟下肚，东北老娘们儿的豪爽可见一斑。 风明达也陪着干了一杯，“大侄女，坐一会儿，吃两口菜。” 梁静坐到了王常松身边。 王常松问道：“你们同学来了几个人？” “十一个。” “那我得去敬杯酒啊，林致远来了吗？” “来了，这小子一开始还装象，说有事要早走，被我们几个女生给按那了，一杯啤酒灌下去立马就报屁了，哈哈！” 凤明达听到林致远这三个字，心中一动，假装无意问道：“大侄女儿，你们同学在隔壁喝酒吗？” “是啊，风局长，我们同学聚会。” “我刚刚听你提到林致远，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同名啊！不知道你这个同学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静快人快语，“风局长，我这个同学是革钢的，热轧厂您听过吗？” 风明达脑袋嗡的一声，眼中的小星星立刻开始闪烁。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煞费苦心想要接近的林致远竟然就坐在隔壁，难道说老天可怜我，我的好运气要来了？ 风明达当时就产生了一股冲动，他想马上冲到隔壁去。 当然冲动只能是冲动，作为一名领导，风明达不可能这么干。 他故作惊奇道：“哎呀，你说巧不巧，我认识的这个林致远也是革钢热轧厂的，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梁沛鲁、王常松立刻听出了风明达的言外之意，“风局长，那咱们不如一起过去敬杯酒，顺便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好啊，咱们过去敬杯酒。”风明达心里暗赞这对翁婿真是善解人意，把自己没法说的话替他说了。 梁静带着他们三个走进了隔壁包间。 包间里气氛异常火爆，这帮三八不肯放过林致远，仍然在逼问林致远待会儿到底有什么事儿？ 林致远在严刑拷打之下守口如瓶，就是不说。 于是这群女生一拥而上，又要灌他的酒，当然，三八之意不在酒，而在林主任。 趁这机会摸一摸，揩揩油，其乐无穷啊！ 梁静一进来就面红耳赤，太丢脸了。她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好啊你们几个，趁我不在的时候吃独食。” 站在他身后的王常松，鼻子差点没气歪。 自己这个媳妇生完孩子就往虎妞的方向发展，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他的顶头上司还在这呢！ 王常松一回头，“风局长，我爱人他们同学之间的友谊比较深厚，让你见笑了……” 王常松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看到风明达整个眼神都不对了，直勾勾的看着某个方向。 他顺着风明达的视线一看，那不是林致远吗？ 因为这些人的贸然闯入，画面被定格了。 林致远的左胳膊被一个女生抱住，右胳膊也被一个女生抱着，张薇端着酒杯正准备往林致远的嘴里倒。 几秒钟之后，这些女生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梁静刚想问风明达，这个林致远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 风明达不等她开口，大步向前，离着老远双手就伸了出来，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哎呀，林主任，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 林致远有些错愕，被动的握住了风明达的手，“风局长，你怎么在这？” 王常松看到这一幕，欣喜若狂，急忙解释道：“小林，风局长现在是我的领导，我转业分配到了旧普公安局。” 这下林致远明白了，个案太小了，去哪都能遇到熟人。 风明达也不顾忌别人怎么看他，拉着林致远的手就不放，“林主任，上周五我就想请您吃饭，您说有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咱们得好好喝一场。” 林致远苦笑道：“风局长，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还是有事，七点多我就得提前走，不信你问我同学。” 梁静急忙为林致远证实，“风局长，林致远说的没错，一来他就说今天要早走，要不我们这些同学怎么灌他酒呢！” 有个男生搭话道：“不过林致远也说了，那边办完事儿他可以回来，咱们等他一会儿呗，好不容易同学见一次面。” 王常松冲林致远连使眼色，要不是这屋里人多，他都想给这位爷跪下来。 虽然没说话，但是林致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大哥，能不能不走？ 林致远稍微一思索，“这样吧，我一会儿确实有事，到时间我出去一趟，然后我再回来。” 风明达一拍大腿，“林主任，我的车就在楼下，待会儿你坐我的车去办事，这样也能节省点时间不是嘛！” “那……那好吧！”盛情难却，林致远只能点头答应。 风明达高兴的都要疯了，当即就要和林致远干一杯。 王常松和梁沛鲁看到这种情况，对视一眼，既有疑惑，也有欣喜。 疑惑的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分局局长为什么对林致远如此礼敬有加，风明达的态度甚至已经超出正常的范畴了。 欣喜的是，如果林致远为王常松说句话，那么他将来的仕途将少走很多弯路。 第189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风明达也不回自己的包间儿了，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林致远身边，就像一个许久未见到丈夫的深闺怨妇一般，嘚啵嘚，嘚啵嘚说起来个没完，完全不顾身边同学厌恶的目光。 林致远抬手看了看他那块儿安东产的春花手表，脸色当时就变了，因为风明达一直在自己身边说话，忘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七点十五了，现在即便马上动身，赶到钢院也得晚了。 “风局长，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聚。”林致远急匆匆站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梁静追了出来，“林致远，你可是答应我们一会儿回来的，我们等你，你要是敢不回来……”她做了一个抹颈的动作。 风明达也追了出来，“林主任，你要去哪？我带车来的，用我的车送你。” 林致远思索了一秒钟，点头同意，“好，那就多谢风局长了。” 骑车的话，十五分钟是无论如何赶不到钢院的，林致远也是无奈之举。 风明达跟着他一起下了楼，敲了敲吉普车的车窗，司机马上开门，“局长，要走了吗？” “你跟林主任出去一趟，林主任让你去哪你就去哪。”风明达口气很严厉，“一定要送到地方。” 二零二吉普车飞快的驶出了车站广场，向烈士山方向行去。 现在这时候汽车很少，而且晚上路上也没什么人，吉普车开的很快，终于在七点半之前赶到了钢院正门。 “师傅，停在门口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小司机却不敢走，“林主任，我们局长说了让我一定给你送到地方，要不然我回去他一定会批评我的。” 林致远刚想劝他几句，夜校已经下课了，苏锦急匆匆推着二四小飞鸽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非常快，就好像后面有人追她似的。 林致远也来不及和司机说什么了，推开车门，向苏锦迎去，“怎么了？你走这么快干嘛？” 苏锦的小脸上满是紧张，她看到林致远，加快了脚步，潸然欲泣，“致远，后面有人追我。” 苏锦话音未落，从大门口里出来两辆自行车，两个男青年奔着苏锦就来了。 林致远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一定是有人见苏锦漂亮，意图骚扰。 林致远将苏锦挡在身后，冷冷的看着这两个男青年，“你们想干什么？” 这两人看到人高马大的林致远就是一愣，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急忙开口解释，“别误会，我们是同学，没别的意思，就是怕天黑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想送送你。” 苏锦从林致远身后探出头来，急的都要哭了，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是怕林致远误会，“谁用你们送？我早就说过我对象会来接我的。” 林致远的声音很冷，“谢谢了，她有我送，不劳你们操心，你们可以走了。” 戴眼镜的男青年脸色一黯。他们确实是苏锦夜校的同班同学，自从在班级里看到过苏锦之后，便惊为天人，存了搞对象的心思。 下课之后找苏锦搭讪，苏锦没理他，他便和另一个男同学追了出来。 “张鹏，我们走吧！”眼镜男调转车把准备离开。 那个叫张鹏的却不干了，眼中如喷火一般，逼视着林致远，“你谁呀？” 语气非常不善。 林致远哪会惯他包，硬邦邦的顶了回去，“我是谁用得着你管吗？哪凉快哪呆着去。” “哎卧槽！”这个张鹏也是个火爆脾气，当即就把自行车停下，大步流星向林致远走来。 林致远捏紧了拳头，自古红颜起祸端，看来今天晚上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苏锦很紧张，在后面拉着林致远的衣服，“致远，别打架。” 林致远没回头，“你往后站点。” “不，我求求你，别打架。”苏锦哭了。 砰！ 吉普车的车门开了，小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指着张鹏声色俱厉道：“别动，警察！再敢乱动一下，把你抓起来。”说着话，小司机从后腰拽出一副锃亮的手铐。 林致远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位呢！你还别说，警察就是比老百姓好使。 张鹏一见到手铐，立刻就怂了，眼镜男急忙过来拉他，“误会，都是误会，我们马上走。” 这俩人骑上自行车，逃命似的消失在夜色中。 林致远这才回过头，伸手抹去苏锦脸蛋上的泪水，“吓着了吧，其实没事儿，那个人肯定打不过我，我跟你说，我打架可厉害了。” 苏锦扑进林致远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你答应我以后别打架，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林致远咳嗽了一声，“还有人呢！” 苏锦这才意识到，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司机，她脸一红，从林致远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擦了擦眼泪。 那个小司机很懂规矩，林致远和苏锦拥抱的时候，他马上转过身去，只这一点，就说明他是一个好司机。 “走吧，我送你回家。”林致远接过了苏锦手中的二四小飞鸽，但随即意识到这辆自行车太小了，怕是带不动两个人。 小司机这时已经转了回来，“林主任，你们去哪？我开车送你们吧！” 没有选择的林致远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合力将二次小飞鸽放进吉普车的后备厢中，林致远拉着苏锦上了车。 小司机问道：“林主任，咱们现在去哪？” “台町！” 吉普车发动，向北驶去。 苏锦像一只小猫一样依偎在林致远身边，经过刚才那场冲突，她现在对林致远更依恋了。 没什么比男朋友为你挺身而出能给女孩安全感了。 苏锦的手指在林致远的掌心一次次划过，“你，你们同学聚会结束了吗？” “没呢！我着急来接你，就先离开了，等会儿把你送回家后我再过去。”林致远停顿了一下，“好久没见面了，同学们都挺热情的，不回去不好。” 苏锦的手指猛然停住了，好半天，她憋出一句话来，“我，我还没吃晚饭呢！” 闻弦歌而知雅意，林致远瞬间就明白了，苏锦这是不放心自己，也想要去同学聚会那里看看，只是不好意思明说而已，拐个弯儿说自己没吃饭。 万花丛中过的林致远又怎么听不出这一层意思？ 他淡淡的回了一句，“你回去太晚，苏爷爷不会担心吗？” “也不是很晚啊，我吃一口饭就走，再说了，我爷爷也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苏锦的手指再次在林致远掌心划来划去，过了几秒钟，她轻声的多问了一句，“你们同学聚会女生特别多吧？” 林致远还没回答，坐在前面开车的小司机差点笑出声来。 他不想听这两位的对话，但是在一个车厢里，不听也得听啊！ 同为男人，他现在深深的羡慕后座的林主任，看看人家，那么漂亮的女孩，竟然这么在意他。也不知道人家这对象都是怎么搞的？ 几秒钟后，林致远一拍小司机的肩膀，“不去台町了，直接回饭店。” 苏锦心花怒放，紧紧的抱住了林致远的左臂。 第190章 弟妹 铁路酒店。 在进门的时候，苏锦反悔了。 她拉住林致远棉袄的下摆，“要不还是算了，我回家吃饭去吧！” 林致远回头，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苏锦一阵阵心虚，仅仅几秒就在对视中败下阵来，她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孩一样，跟着林致远进了酒店。 在上楼梯的时候，苏锦可怜巴巴的问道，“待会儿你怎么跟你同学介绍我啊？” “就说你是我女朋友啊！” “那多不好意思啊！” 林致远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那我就说你是我姐。” 这回苏锦瞪圆了眼睛，“我有那么老吗？我比你小四岁呢！” “那我就说你是我干女儿……” “你太烦人了。”苏锦捂住嘴，笑的花枝乱颤。和林致远在一起就这点好，永远是这么快乐，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她傻笑半天。 上到二楼，林致远把她带到包间门口，苏锦又紧张上了，一只手抓着林致远的衣襟，小声道：“你还是说我是你女朋友吧！” 林致远抬手推门，刚迈进去一条腿，正赶上梁静风风火火的往外走，和林致远走了个顶头碰。 林致远太过高大，以至于梁静根本没看到他身后的苏锦，一见面，梁静就嚷上了，“林致远，让你算账是开玩笑的，在这里我爸能签单，喏，你押的钱我都拿回来了，你收起来吧！” 梁静手里挥舞着一把大团结。 屋里面的同学也高兴的叫了起来，“致远，总算回来了，赶紧坐下喝酒。” 隔壁屋的风明达一直在侧耳听着走廊里的动静，他一直在等林致远回来。 听到声音，风明达迫不及待的出了包间，梁沛鲁和王常松也跟在他后面。 林致远抓住了苏锦的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苏锦。” 两个包间，整条走廊，顷刻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到了苏锦那张清丽无匹的小脸，大家都震撼的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美丽也是一种力量。 咕噜！也不知道是谁吞咽了一口口水，这种下意识的动作似乎会传染，很快咕噜声此起彼伏。 吞咽口水是男生。 女生则发出了咬牙的声音，咯吱吱，咯吱吱，咬的可狠了。 郑敏、张薇几个对林致远有心思的女生，齐刷刷面如土色，心里拔拔凉。 身为女人，她们也不得不承认，林致远的这个小女朋友实在是太好看了。 梁静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先是把大团结硬塞到林致远的兜里，随后走到苏锦身前，由衷地赞了一句，“好你个林致远，偷偷摸摸找了一个这么好看的女朋友。” 王常松第二个反应过来，“小林，赶紧带你女朋友进屋，我让厨房再炒两个新菜，你女朋友爱吃什么？” 这两嗓子把众人叫醒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附和道：“是啊，林致远，赶紧带你女朋友进屋坐！” “喜欢吃什么，再要两个菜，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啊！” 梁静主动牵起苏锦的手，把她带进屋里，“我叫梁静，是林致远的初中同学，这些人都是，小苏你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梁静的热情打动了苏锦，“我听致远说过，你们都是很好的同学。” 郑敏，张薇等女生神色复杂的坐下了。 梁沛鲁也跟着进了包间，和颜悦色道：“小苏想吃什么，跟叔叔说，对了，忘了介绍自己了，我是梁静的父亲，你是小林的女朋友，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苏锦不停的点着头。 她觉得林致远这些同学都太好了，她好羡慕啊！ 风明达是最后一个清醒过来的，他是这些人中除了林致远外，唯一知道苏锦真正身份的。 这就是苏千成的孙女吗？ 风明达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烟，点着火，狠狠的吸了一口。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人比他清楚，此时与他一墙之隔的那个女孩有着怎样一种神奇的力量，只要她说一句话，自己就能达成心愿。 风明达，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他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喊出这句话。 几分钟后，一根烟抽完。 他的小司机这时上了楼，风明达眼前一亮，招手把他叫了过来，一字一顿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字不落的讲给我听。” “风局长，我听你的话，跟林主任先去了钢院接他女朋友，在校门口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小司机不敢隐瞒，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风明达听。 “后来我下车吓跑了那两个小子，然后就要送林主任的女朋友回家，对了，林主任的女朋友住在台町，不过走到一半他们又改主意了，林主任的女朋友要来饭店吃饭，就这么回来了。” 风明达重重的拍了小司机一下，“做的不错，回去我给你发奖金。” 风明达心里很高兴自己的司机帮林致远解了围，这怎么也算是有功吧！再和他打交道，林致远总会记着自己这点儿好吧？ 他用手揉了揉脸，做出了一个最有亲和力的笑容，然后推开门，走进包间。 “林主任，这是你女朋友吧？哎呀妈呀，长得太漂亮了，简直就像仙女一样。”人还没到跟前呢，奉承话已经滔滔不绝的席卷过去了。 林致远站了起来，“风局长，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是你的司机在，恐怕就要起冲突了。” 风明达心中暗喜，林致远既然提到这件事儿，这就说明自己至少在他心里有点好印象了。 “小事一桩，林主任，弟妹这么好看，难免不招人惦记，这样吧，以后弟妹再去上课，我让我的司机跟着，保证保护她的安全。” 这一声弟妹出口，众人的心里可就开了锅。 苏锦面红耳赤，要不是屋里这么多人，她现在真想用手捂住脸。 太羞人了。 至于像郑娜、张薇这几个对林致远动心思的女生，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风明达这番话出口，站在一边的梁沛鲁差点惊掉下巴。 风明达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分局的局长，他有必要对林致远这么一个小辈儿如此阿谀奉承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梁沛鲁看了一眼林致远身边满脸通红的苏锦，心里一动。 难道说问题的关键在这个女孩身上？ 第191章 春回大地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锦飞快的吃完饭，然后可怜巴巴的看了林致远一眼。 不需要说话，林致远就已经猜出了她的心思。 在这呆着太别扭了，苏锦想走了。 林致远起身告辞，晚宴到此也就散了，大家纷纷穿外套出门。 风明达一直陪着林致远下了楼，“林主任，让我的车送你们回去吧！你看这天都这么黑了。” “风局长真不用客气，我是骑车来的。” 风明达也跟林致远打过几次交道了，多多少少了解他的性格，他说不用，那就真的不用，说再多也没用。 小司机帮着林致远从吉普车的后备箱里取出苏锦的二四小飞鸽。 林致远和众人告别，与苏锦一起骑车走了。 几个女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都觉得很沮丧。 张巍悠悠的说了一句，“行了，都别惦记了，回家洗洗睡吧！” 郑敏听到这句话，突然委屈的想哭。 这些女生的想法都差不多，不甘心，但是都挺服气，毕竟见识了苏锦的美貌，在座这些人没一个比得上的。 昏暗的路灯下，林致远和苏锦并肩骑行。 “吃饱了吗？” 苏锦轻轻的应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大高兴，许久，她扭过头来，“致远，我错了。” 林致远笑眯眯的问道：“你错哪了？” “我不该去参加你的同学聚会了，我一去其他人都不怎么讲话了，气氛都变了。”苏锦的声音有些哑。 “你知道为什么她们都不讲话吗？” “为什么？” “因为你的美丽让她们无话可说。”林致远的这句话成功的把苏锦逗笑了。 “你烦人，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说正经的你不开心，那你还是跟我说点不正经的吧！” 苏锦哪里见过这么无赖的讲话方式？呆了片刻之后，突然停下车，捂住脸偷偷的笑了起来。 林致远在她心里又重了几分。就这么几句简简单单的玩笑，就让苏锦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两人终于骑回到台町苏家门前。 林致远停好车上去，二话不说一把把苏锦抱在怀里。 苏锦嘤咛一声，没有反抗，反而期待着扬起小脸，她闭上眼睛，喃喃道：“致远，你真好，越来越好！” 不等她说出下句，林致远的唇已经霸道的印了上来。 苏锦再次软成了一滩水。 林致远的手顺着羽绒服的缝隙伸了进来。 苏锦猛然睁开星眸，慌乱的喊了一声，“别！” 一只小小的花蕾在幽谷深处，默默含苞，静静开放。 林致远用尽全身力气，这才将自己肆虐的欲望控制住。 他的手停住了，苏锦剧烈的喘息着，口鼻间喷出大量热气，饱含她体香的热气。 她已经完全站不住了，像一只树袋熊般挂在林致远身上。 忘记了抵抗，只能凭着下意识不断的说着别。 林致远最后一个轻吻印在苏锦冰凉甘甜的唇上，“回去休息吧！” “你……烦……人！”苏锦的脸埋在林致远的胸膛间，声音闷闷的发出。 这一次她确定了，她确实是被人占了便宜。 ****** 三月下旬，革安终于有了一丝春的信息，街头巷尾的柳树现出了一点点绿色，一点点驱散冬季的灰黯。 冬眠的人们被唤醒了，他们脱掉厚厚的冬装，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家门，结束了猫冬生涯。 各行各业也开始复苏，各处的建筑工地重新开始施工。 革钢也开始逐渐忙碌起来，几处工地同时开工。 从五一路三孔桥向西直行，就是革钢正门。 此刻，道路左侧，一处工地热闹非凡，机械轰鸣。 革钢博物馆正式动工。 苏千成听取了林致远的建议，将1953年建设的炼铁厂二烧车间闲置旧厂房改建成革钢博物馆。 在旧厂房的旁边，矗立着1919年就竣工投产的老一号高炉。 博物馆动工当天，革钢现任领导班子以及顾问委员会全体成员全部到场，为工地奠基剪彩。 苏千成满面红光，革钢博物馆是他人生历史上最后一个工程，他必须要将这个工程完美完成。 革钢博物馆动工两天后，距离历山区向北五公里的灵山地区，线材厂项目也破土兴建，土建工程预计一年后完工，正式生产应该在一年半以后。 线材厂建成后，将成为革钢乃至整个东北地区第一家现代化线材生产线，意义重大。 一九八九年就以这种方式掀开了序幕。 林致远现在的生活十分有规律。 上班下班，周日带着苏锦逛街逛公园，姚叶跑车回来后，他会去那里住上一夜。 周六上午，风明达再次来电，要请林致远吃饭。这一次林致远没有拒绝，一是风明达太热情了，三番五次的邀请，二是在风明达打电话之前，梁静先找到了林致远，撒泼打滚耍无赖，一定要林致远帮帮她对象王常松。 林致远和梁静的关系在那摆着呢，只能答应风明达的邀请，而且林致远也想通了，这是你上赶子要请我吃饭，到时候我帮不了你可别怪我。 而且林致远也意识到了，有一个公安朋友还是很有必要的。 为了这次宴请，风明达做了精心的准备，请客地点并不在革安市内，而是距离革安三十八公里的古城汤河水库，时间也定在了周日。 “林主任，现在天气暖和了，水库那边很好玩的，可以划划船，钓钓鱼，到时候把你女朋友带去，汤河那边的全鱼宴还是很有名的。” 不得不说，风明达为这次宴请真是煞费苦心，如果换做革安市内的任何一家酒店，苏锦都不会产生兴趣。 但是这种郊游加美食的方式，立刻就把苏锦吸引住了。从她跟着苏千成回到革安这半年时间内，还真没出过市区。 所以林致远一咨询她的意见，苏锦立刻就同意了，并随之冒出了很多问题。 “那里好不好玩？” “是不是可以划船？” “全鱼宴是不是全是鱼？” 看着苏锦眼中冒出的一团团小星星，林致远给风明达回了个电话，“风局长，我女朋友同意去了，咱们定一下时间吧！” 风明达欣喜若狂，“林主任，星期天上午九点出发行不行？你说个地点，到时候我派车去接你们。” 第192章 汤河水库 星期天上午八点，林致远骑车到了台町苏家。 快到九点时，他带着苏锦走到了二一九路边的邮电大楼门口。 这是他和风明达约好的上车地点。 林致远还是对风明达有戒备之心的，不想让他知道苏家的住址。 九点，风明达的二零二吉普车准时停在邮电大楼门口。 车门一开，下来的却是梁静和王常松这两口子。 林致远稍一错愕，随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看来风明达这次请客以联络感情为主，不会说什么实质性的事，所以他才会把梁静、王常松拉上，利用自己和梁静的同学感情让自己对他消除戒备，产生好的印象。 “小苏，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漂亮。”一见面，梁静就拉住了苏锦的手，亲热的不得了。 “梁姐，你也很漂亮。”苏锦对这个扎扎呼呼的东北大妞印象很深刻。 那一边，王常松向林致远解释着什么，“小林，一辆车坐不下，风局长让我来接你们，他会坐别的车去。” 之前王常松对林致远的印象就非常好，现在则对林致远更客气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就掌握在林致远手中。 自从风明达知道梁静和林致远的关系之后，就对自己非常器重。 第二天就把自己分配到了旧普区最繁华的二台子地区派出所担任副所长，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近年来部队转业干部最好的分配结果了。 风明达也隐晦的暗示王常松，要多多联络林致远，只要林致远满意，今后什么都好说。 王常松，梁静，乃至梁沛鲁都搞不明白风明达为什么对林致远要这么恭敬？ 王常松甚至和梁沛鲁仔细分析过，但是他们打破脑袋也想不到，风明达对林致远另眼看待的真正原因竟然是他是苏家的孙女婿。 苏锦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让人很容易忽视了她的身份。 林致远和苏锦上了吉普车，开车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司机。林致远和他打了招呼，小司机对林致远很尊重，一口一个林哥叫着。 王常松坐在前面，林致远、苏锦、梁静三人挤在后面。 吉普车向北驶去。 一个小时后，吉普车停在汤河水库边一处小饭店门口。 小饭店门口，站着三个人。 风明达，风明达的师父，革安公安局副局长耿振彪以及林致远的老熟人，王常松的顶头上司二台子派出所的黄所长。 吉普车一停下，风明达便小跑到了车门前，主动拉开了车门，“林主任，小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风明达这种行为多多少少有些谄媚，他身后的耿振彪暗暗摇头。 小风有点太心急了。 林致远等人下了车。 “风局长，你实在是太客气了，其实真不用这样的。”林致远客气了几句。 “林主任，我是真心诚意想交你这个朋友……”风明达用手一指十米外的水库，“今天我都安排好了，待会儿我们就上船游览水库，中午就在这里吃全鱼宴，别看这家饭店小，却是整个汤河做全鱼宴最正宗的，吃过饭后我们可以钓钓鱼……” 风明达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完全把身后他的领导和师父给忘了。 咳咳！ 耿振彪咳嗽了两声。 风明达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误，忘了介绍领导了。 “林主任，你看我这脑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领导，革安公安局耿局长。” 场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耿振彪脸上有些挂不住，幸好林致远早就清楚这些人接近自己的目的，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谁来都一样，反正我也办不了什么事儿。 他主动伸出手，“耿局长，你好，我是林致远。” 这个台阶恰到好处，耿振彪急忙伸出手，用力的和林致远握了握，“林主任，早就听小风提到过你，果然是一表人才呀！” 耿振彪又不露痕迹的看了苏锦一眼，心想，这对壁人天造地设一般，也只有像林致远这样的精神小伙才配做苏家的孙女婿。 在见林致远之前，耿振彪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怀疑，现在见到林致远本尊了，之前那点怀疑彻底消失了。 这位林主任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言谈举止，都是人中精英，年纪轻轻却成熟稳重，怪不得能被苏家认可。 一行九人，两名司机留在岸边。剩下七个上了之前风明达定好的渔船，泛舟湖上。 春风微拂，春水扬波，春风十里，不如你。 上船之后，其他人都很有默契的远离了林致远和苏锦。 小情侣坐在船尾，欣赏着碧水蓝天，说着绵绵情话。 苏锦高兴的都要爆炸了。在革安憋屈了小半年，如今终于能走进大自然，而且还有爱人陪伴…… 耿振彪和风明达站在船头。小声的说着话 “明达，你刚才太过着急了。” “师父，我知道错了，这不是好不容易才把林主任请出来嘛！” “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耿振彪那双刑警的眼睛露出的却是渔翁的目光，“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和苏家姑娘结婚呢，你懂我的意思吗？” 船头船尾都被人占了，黄所长，王常松和梁静只能坐在中间的船舱里。 黄所长对王常松非常平易近人，丝毫没有摆上级的架子，他是打心眼里羡慕王常松，能有这么一个好媳妇儿。 看看人家的老婆，不但有一个当副站长的爹，还有一个苏家孙女婿的同学。 船上这几人，心思各异，真真辜负了这湖光山色，浩渺春风…… 中午，就在水库边的小饭店，苏锦吃到了平生第一顿全鱼宴。 这个时候的汤河水库还没有被过度开发，新打捞上来的各种河鱼极尽新鲜，鲢鱼、鲫鱼、老头鱼、鲤鱼、草鱼、岛子鱼、麻口、公鱼、嘎牙鱼、虫虫鱼、黑鱼足足30多种，小饭店的厨师就是土生土长的汤河人，做了一辈子鱼，他也知道今天招待的是贵客，使出了平生解数，整治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全鱼大宴，尤其是全鱼宴的王牌菜“滋补大鱼头”更是吃的众人赞不绝口。 佳肴必须得配美酒，席间风明达数次举杯，林致远心情不错，喝了不少。 苏锦就像一个乖巧的小媳妇儿，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林致远身边。 梁静则坐在苏锦的另一边，看到娴静温雅的苏锦，她是真心为林致远高兴。 “林致远，你小子真是有福气，能找到小苏这样的好姑娘，上次和你见面你还说没女朋友呢，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俩处多长时间了？”梁静气势汹汹的逼问林致远。 林致远笑呵呵的答了一句，“算起来也就一个多月。” 说这话的时候，他着重的看了风鸣达和耿振彪一眼。 两人全明白了，这句话就是跟他们两个说的。 我和苏锦才相处一个多月，你们的事我帮不上忙，这回明白了吗？ 第193章 聪明人 明白了，全明白了。 风明达虽有些小沮丧，但是这些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至于老谋深算的耿振彪就更不用说了，他已经五十岁了，有的是耐心，有得，更好，不得，也无所谓。 至少，与苏家的孙女婿结交，不是一件坏事。 耿振彪的耐心在接下来的钓鱼中得到了最好的体验。 出行的这些人中，他收获最丰，一条接一条的鱼进入他的鱼篓。 最快乐的人却无疑是苏锦。她和林致远共用一条鱼竿，每一次鱼漂稍微晃动一下，都能让她兴奋半天，两人大呼小叫的忙活了三个小时，却只钓上来一条手指长的柳丁，但是快乐却是别人的好几倍。 这让离他们五米的梁静羡慕不已，她和王常松恋爱之后便两地分居，聚少离多，等到两人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却已经是有孩子的妇人了，再也无法享受二人世界了。 梁静捅了捅王常松，“你看看人家。” 王常松只看了一眼林致远和苏锦，便明白了妻子的心思，他伸手搂过梁静，“以后我就能留在你和孩子身边了，将来咱们俩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嗯！”梁静难得的温柔了一回，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将头靠在爱人的肩膀上。 下午四点，大家玩的都差不多了，准备打道回府。在临行前，耿振彪将自己的名片给了林致远一张，“林主任，这是我的名片，万一，我说的是万一，遇到点什么意外，可以打我的电话，办公室家里都行，也可以拿着我的名片去最近的派出所求助。” 林致远自然清楚一个公安局副局长的名片是什么分量，谢过之后，他将名片郑重其事的放进了自己的衬衣口袋。 两辆车踏上返程之路。 风明达坐在耿振彪的上海轿车内，愁眉不展。 耿振彪看了他一眼，“吃饭时，林致远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是怎么想的？” 风明达捏紧了拳头，声音有点哑，“师父，我想再试试，毕竟……除了他，我也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耿振彪拍了拍他的手，“你能这么想最好，你只有四十岁，还来得及。” 二零二吉普车先将林致远和苏锦送回到邮电大楼，林致远和王常松梁静告别，梁静很热情，“小苏，以后让林致远带你来我家吃饭。” 苏锦点点头，“谢谢静姐。” 吉普车开走了，林致远和苏锦并肩向苏家走去。 苏锦很自然的挽住了林致远，“致远，我感觉那位风局长好像有事求你。” 苏锦单纯，但是并不傻，上次的铁路酒店，这次的汤河水库，风明达一再向林致远示好，就连苏锦都看出来了。 林致远笑了，“还不是都怪你。” “怎么能怪我呢？”苏锦扬起雪白的小脸，在夕阳的映照下，白嫩嫩的像一朵清晨的栀子花。 “他们大概是猜出了你是苏家的孙女……”林致远简单的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苏锦难以置信的吐了吐舌头，“这些人就因为这个动了这么多心眼，他们累不累呀？” 林致远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苏锦听不懂的话，“出生在罗马的人永远不知道通往罗马的道路有多长。” 王常松和梁静在山南下了车，两人向家走去。 “常松，你说你们局长为啥要对林致远那样？”梁静不解的问道。 王常松长长的出了口气，今天这一天过得有点太累了，要不停的观察风明达和耿振彪的脸色，精神高度紧张，始终绷着一根弦，现在到家了，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两个对林致远恭敬的有些反常，只能说明一点，林致远能够帮到他们。但是林致远是革钢的，跟我们公安系统不沾边，你又说过林致远是工人家庭出身，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问题出在林致远的那个小女朋友身上。”王常松的思路很清晰，在没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时凭借经验就能准确的判断出整个时间的起因。 梁静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林致远不声不响就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对象，真厉害呀，不管怎么说，因为有他，你们局长能高看你一眼就行了。” 这个世界，傻子越来越少了，全是聪明人。 ****** 周二下班后，林致远像往常一样陪苏锦去上夜校。 自从经历了上次的骚扰事件后，林致远便多准备了一条自行车链子锁。 这种链子锁是用比大拇指还粗的铁链制成，外面套了一圈塑料，锁头是一个沉甸甸的铁疙瘩，全部打开一米二长，锁上之后六十公分。 这种链子锁是街头混战中的打架神器，轮动起来虎虎生风，具有足够的威慑性，锁头抽到人身上，如果力气足够大，甚至可以给对手造成骨折伤害，而且这种链子锁不属于管制凶器，随处可以买到，最受小混混的欢迎。 林致远抱着安全第一的想法准备了这根链子锁，万一上次那个张鹏伺机报复怎么办？ 以往林致远都是在校外等苏锦，自从出事之后，他便在学校的教室门口等她，还见过两次张鹏，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从张鹏凶恶的目光来看，这小子显然还记恨在心。 五点五十，苏锦走进教室，林致远拿了一本书靠在教室走廊的墙上，慢慢的看着。 直到六点他也没有见到张鹏出现，这让林致远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快到六点时，上次在校门口遇到的那个眼镜男来了，不过他并没有进教室，而是藏在楼梯口那鬼头鬼脑的探头，当他看到林致远在走廊里看书后，悄悄的走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夜校下课，苏锦随着人流走出教室。 林致远接上她，两人出了教学楼，在停车场取了自行车，并肩向校外骑去。 刚出校门口，从路边的灌木丛后窜出四个人，手持木棒，杀气腾腾将林致远和苏锦围住了，为首的正是一脸阴鸷的张鹏。 林致远捏住车闸，向后一看，后面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上次见过的眼镜男。 苏锦吓得小脸儿煞白，紧紧靠在林致远身边。 林致远低声道：“待会儿打起来，你抓机会跑回到钢院，躲进门卫室，这帮人再猖狂也不敢当着保卫科的面抓你。” “致远，不，不……”苏锦不了半天，仿佛下定了决心，冲张鹏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们这样是犯罪，会坐牢的。” 张鹏还没说话，站在张鹏边的穿着喇叭裤的小流氓色眯眯的盯着苏锦，“哎哟，卧槽，张鹏，怪不得你要堵这小子呢！这小妞也太着调了，待会儿把这小子废了，老子必须得尝尝这小妞的味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致远的手一扬，一条黑乎乎的东西挂着风，准确无误的抽到了他的脸上。 第194章 报复 啊…… 三月春风沉醉的夜晚，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惊起了树枝上的数支夜鸦，扑棱棱飞向远方。 喇叭裤捂着脸，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刚刚那一下直接把他的鼻梁骨抽骨折了。 林致远明显属于人狠话不多的那伙儿，一击得手后，他迅速前进，手中的链子锁再次挥出。 张鹏吓的肝胆俱裂，举起手里的木棒向上一挡，但他却忘了，链子锁是软的，铁链缠绕了木棒一圈后回来，锁头依然打在了张鹏的额头上。 鲜红的血当时就如蜿蜒的小溪，顺着张鹏的鼻梁流了下来。 张鹏也是疼的大叫一声，蹲在地上捂住额头，哀嚎不止。 “致远，小心！”伴随着苏锦的一声惊叫，脑后恶风不善，林致远反应极快，向前一步蹿出，但仍然晚了，后背被什么东西一扫而过，火辣辣的疼。 林致远没有回头，忍着痛，反手将链子锁抡了出去。 一声闷响之后，哀嚎声再次响起，林致远这才敢回头，一个小青年捂住右肋倒在了地上。 四个人躺下，三个只剩下一个眼镜男瑟瑟发抖。 眼镜男眼珠一转，突然一个箭步窜出，到了苏锦身后，从背后用胳膊勒住了苏锦的脖子，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不要过来呀！” 林致远忍着疼，一步步走过去，昏暗的路灯下，手提一把链子锁的林致远煞气凛然，宛如杀神附体，“你把她放开，我让你走。”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眼镜男明显不相信林致远的话。这小子其实最阴险，一肚子坏水，刚刚就是他发现林致远后回去通风报信，这才有了今晚这场失败的伏击。 “你给我往后退，往后退……”很显然，眼镜男非常忌惮林致远的武力，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啊！ 又一声惨叫，眼镜男抖着鲜血淋漓的左手，在原地上下窜跳。 原来苏锦趁着他说话分神的功夫，一嘴下去，直接把他的左手咬出血了。 谁也看不出，仙女一般的苏锦在关键时候真敢下嘴！ 苏锦一嘴得手，急忙跑回到林致远身边，林致远这回放心了，冷冷的目光射过去的时候，眼镜男一松手，将木棍扔在脚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别打我，我没动手，我就是跟着看热闹的。” 林致远懒得跟他废话，忍着后背的疼，一步步走到眼睛男身前，抬起一脚，四十二号的三接头大皮鞋结结实实印在了眼镜男的脸上。 咔嚓一声，眼镜男的眼镜碎了一地，这小子往后一仰，生息皆无，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踢出这一脚后，林致远踉跄了一下，后背的伤越来越疼了。这时他才看清，刚刚打中他的竟然是一根一米左右的钢筋头。 这东西可比木棍造成的伤害大多了，林致远现在觉得整个后背都开始发麻，疼得他扶住身边的自行车，不停的倒吸凉气。 “致远，我送你去医院。”苏锦痛哭着，她心急如焚，甚至来不及抹去嘴上的鲜血，昏暗的路灯下，更显凄美。 “我没事，小锦，你去门卫室，那里有电话，报警，顺便再叫一辆救护车。”林致远扶住自行车，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 苏锦答应一声，抹着泪向门卫室跑去，没等她到跟前，门卫室里已经出来人了。 刚刚的打斗那么大动静，门卫早就听到了，第一时间就报了钢院的保卫科。 苏锦抓住了一个保卫干部的手，声泪俱下，“大叔，赶紧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我对象被小流氓打了。” “姑娘，别急，已经报过警了……” 派出所就在钢院旁边，很快，两个值夜班的警察就赶到了钢院正门。 救护车也来了，四个受了伤的小流氓连同林致远苏锦一起被送进了离钢院最近的中心医院。 ****** “致远！”急诊室内，苏锦哭的肝肠寸断，脱掉上衣的林致远后背出现一条肉眼可见的恐怖红肿。 刚刚挨的那一下着实不轻，这还是林致远向前一步躲开了一点，要不然肯定比现在严重多了。 林致远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粒，他强笑着安慰苏锦，“没事，又没出血，回去养两天就好了。” “肯定很疼。”苏锦轻轻抚摸着林致远后背那条红肿处。 站在一边的小护士都看呆了，好半天才嘟囔了一句，“喂，你们俩还有完没了？还上不上药了？” 苏锦这才让开地方，让护士上药。 送他们来的警察走了过来，向他们询问案发经过。 林致远忍着疼，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发生的情况告诉了警察。 其中一名小警察怔怔的望着苏锦，都出神了，甚至忘了做笔录。 一边的老警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小警察这才如梦初醒，开始记录。 林致远开口问道：“警察同志，我能问一下，袭击我的那四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的伤势比你严重多了，已经住院了。”老警察随口一答，随后问道，“小伙子，照你这么说，几天前你们就在校门口有过矛盾，只不过当时没有发生冲突而已，这一次他们是来报复的，对不对？” 林致远点点头，“上次那个叫张鹏的和戴眼镜的就意图骚扰我女朋友，不过当时有一个警察制止了他们，这次他们就是借机报复……” 话刚说到这里，急诊室门口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哭声，“是谁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我要让他偿命。” 两对男女冲进了急诊室，目光扫视一圈之后，对准了林致远和苏锦，其中一个烫着头的中年妇女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就是你，我儿子的额头缝了八针，医生说将来肯定会留疤，你怎么这么狠呢？” 做笔录的警察急忙将这个中年妇女拦住，“站住，你想干什么？” 中年妇女犹如泼妇一般大喊大叫，“我儿子被他打成这样，你们当警察的不管吗？我要去告你们，我告诉你，我们当家的是市一粮库的主任，和你们很多领导都很熟的，你要是敢袒护罪犯，我跟你没完。” 警察都被她气乐了，“这位大姐，你能不能先搞清楚，你儿子才是罪犯，他们四个人报复人家小情侣，这也就是这个小伙子机灵，带了一条链子锁防身，要不然现在不定出什么严重后果呢！” 警察的话刚说完，这四个人就不干了，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话了，，从面相上看他很像眼镜男，“警察同志，你不要乱说话，我儿子从小就讲文明懂礼貌，怎么可能犯罪呢？我告诉你，我是物资公司的干部，和你们局领导都很熟，你要是再敢乱讲话，我告到你们领导那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195章 耿振彪的名片 急诊室里乱作一团。 后来的这两对男女明显就是想把水搅浑，他们两个一伙，分别缠住做笔录的两名警察，插科打混，蛮不讲理，把这两名警察搞的手忙脚乱。 林致远冷眼旁观。 这两对夫妻一个自称是市一粮库主任，一个自称是物资公司的干部，闹的这两个警察也不敢发火。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又进来几个穿橄榄绿警服的警察，为首的一人，脸色黧黑，目光阴冷，看你一眼，就会让你从脑瓜里冷到脚底板。 中年眼镜男一见这个警察来了，急忙大步飞奔过去，“齐局长，你总算来了，你可得为我家孩子做主啊！” 齐局长哼了一声，“这里是医院的急诊室，你们在这里闹成何体统？你们先出去，等我了解完案情再跟你们说。” 刚刚那个烫发泼妇还想说什么，被他丈夫拽出去了，这名市一粮库主任一边倒退，一边跟齐局长打着招呼，“齐局长，我跟铁西分局的老艾是同学，你心里有点数。” 这帮人谈论这个的时候居然一点不避讳林致远和苏锦，竟然在公开场合就把他们认识的人喊出来，显然是想显示他们的尊贵身份，在气势上压倒林致远。 这两对夫妻退出急诊室后，屋里总算清静了，齐局长转过身，先是看了看林致远和苏锦，当他看到苏锦的脸之后，轻轻的咦了一声，显然也被苏锦的绝世容颜震撼到了。 几秒钟后，齐局长挪开目光，转而看向那两名做笔录的警察，“到底怎么回事？” 那两名警察上前，在齐局长耳边小声说着什么，齐局长一边倾听，一边不时打量林致远这边，目光闪烁不定，显然在他的心里，也在做着抉择。 林致远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齐局长是那个中年眼睛男叫来的，两人的关系明显不浅。看这样子，他大概率是在思索如何为张鹏他们几个脱罪翻案。 如果这都能让他办成，林致远就可以买块豆腐自己撞死了。 几分钟后，那位齐局长问完话了，独自向林致远走来。 “小伙子，伤的怎么样？”齐局长假模假式问道。 林致远也不想跟他废话了，现在都八点多了，他只想早点回家休息。 林致远的手一翻，一张名片出现在手指间，“齐局长是吧？你看看这个。” 齐局长接过名片一看，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这张名片非常熟悉，是市局统一印刷的样式，上面的一行字让他的心跳陡然加速。 革安市公安局副局长耿振彪。 “小伙子，我能问一下这张名片你是从哪来的吗？你认识耿局长？”齐局长深吸一口气。 林致远平静的看着他，“齐局长，这上面不是有耿局长家里的电话号码吗？你现在可以给他打一个，对了，我叫林致远，你就这么跟他说就可以了。” 齐局长捏着名片，愣在当场，他有些恼怒，但是又不敢发作，因为他不了解跟他说话这个年轻人的背景身份。 林致远平静的和他对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足足半分钟，无数隐形的电光闪过。 齐局长先败下阵来。对面这个年轻人，底气十足，深不可测，让他不敢妄动。 更关键的是，他手里捏着的是市局负责刑侦的副局长耿振彪的名片。 万一他是耿振彪的子侄，自己一味偏袒另一边怕是不好收场。 “好，小伙子，你稍等，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耿局长。” 齐局长拿着名片匆匆的出了急诊室。 那两对夫妻就等在急诊室外，一见齐局长出来了，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齐局长，怎么样？” “齐局长，孩子的事可就拜托你了，他被打的那么惨，可不能放过打人凶手啊！” 齐局长怒哼一声，“你们怎么不问问你们家孩子为什么被打？钢院的保卫科已经出具笔录了，证明张鹏四人手持凶器围堵人家小情侣，那个小伙子是被迫自卫，这事儿说到天边儿去，你们也不占理。” 中年眼镜男讪笑着：“就知道事情不好办，所以才来求齐局长啊！齐局长，这个忙，您无论如何都得帮。” 另外一个人也搭腔道：“齐局长，钢院我也认识几个人，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找找关系，让他们把笔录改了。” “等会儿再说吧，我要先打个电话。”齐局长没心思跟他们废话，抬腿向医院保卫科走去，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这四人一起点头，“齐局长你放心，我们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在你回来之前，我们肯定老老实实的。” 齐局长到了医院保卫科，借用了他们的电话，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通了耿振彪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人接起，“喂，谁呀？” 齐局长的声音立刻降了八度，“耿局长，我是铁东的齐洪才呀！这么晚了，没打扰您休息吧？” “小齐呀，这才八点多，我正看电视呢，有事吗？” “耿局长，有这么个事儿跟您请示一下……”齐洪才简短的把刚刚发生的案件说了一遍，当然，在他的口中这起行凶案变成了一场小纠纷，“耿局长，这边发生了一件挺奇怪的事，有个年轻人他拿着您的名片，说是认识您。” 耿振彪没太在意，很多人都有他的名片，这并不奇怪。 “哦，他说他叫什么了吗？” “他说他叫林致远。”齐洪才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然后他听到听筒里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声，“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他说他叫林致远。”齐洪才脸色发白，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妙。 “小齐，你务必保护好林主任还有他的女朋友，我现在马上往医院赶，在我到医院之前，他们两个要是出一点事，我唯你是问，听到了没有？”耿振彪的声音变的无比严厉起来。 小齐同志当时就吓了一跳。 完了，捅马蜂窝了。能让耿振彪如此紧张的人会是谁呢？ “耿局长，你放心，我保证保护好林主任的安全，还有他女朋友。”举着听筒，齐洪才打了个敬礼。他完全忘了，电话那边的耿振标根本看不到他在敬礼， 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齐洪才拖着两条重如千斤的返回急诊室。 这位林主任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是哪个部门的主任？ 一路之上，齐洪才都在想这个问题。 第196章 市局一把 看到齐洪才去而复返，急诊室门口那四位家长又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询问道：“齐局长，我们一直都听您的话，老老实实在这等着。” “齐局长，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您倒是跟我们说一声啊！” 此时的齐洪才跟方才判若两人，一张大黑脸严肃的就像铁板一般，“有什么好说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谁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齐洪才没理这四人，直接进了急诊室。 身后那四位家长的表情精彩至极，从震惊到沮丧，从不可置信到绝望，短短一秒，变化纷呈。 这位齐局长仿佛有变脸绝技，从他的脚迈进急诊室的那一刻起，铁板瞬间变成了绕指柔，他微笑着向林致远走去，“林主任，您好，这是耿局长的名片，您收好，您看这事儿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您要是早说认识耿局长何至于我去打这个电话？这点小事我就给办了，还影响领导休息了，耿局长说他马上过来。” 林致远心中雪亮，这位齐局长应该是和耿振彪通过话了，不然他的态度不会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耿局长实在是太客气了。”林致远问了一句，“齐局长，笔录做完了吗？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刚刚做笔录那两名警察一起摇头，“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你们在这上面签个字就好了。” 林致远和苏锦分别在笔录下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齐洪才关切的问道：“林主任，您的伤不要紧吧？” “有点疼，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两人扯了几句闲天儿，他们之前也不认识，就这么硬聊，尴尬的都能把墙皮扯下来。 好在没多长时间，耿振彪、风明达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耿振彪接到齐洪才的电话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风明达，让他马上赶到中心医院去。毕竟风明达是他的引路人，又是他的徒弟，没有风明达，自己也不可能认识林致远，单独把他甩开，耿振彪心里过意不去。 好在两人的家离中心医院都不远，到的都很快。 耿振彪、风明达一进急诊室，直接就奔着林致远和苏锦过来了。 “林主任，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你伤的不要紧吧？”风明达的演技比较拙劣，林致远一眼就看出了他貌似关心背后的窃喜。 自己这次受伤算是给他一个机会了。 “还好，后背挨了一下，皮外伤，休息两天估计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风明达义愤填膺，当场就在急诊室里喊上了，“这他妈还有王法吗？谁干的？老齐，人抓到了吗？在哪儿呢？老子现在就过去给他们上点手段。” 急诊室门口那四个家长齐齐变色。后来的这两位谁啊？怎么齐局长好像很怕他们似的。 耿振彪实在看不过去风明达的表演了，咳嗽了一声。 你想在苏家姑娘面前表现可以理解，但你也不能这么浮于表面吧？傻子都看出来你是在装相。 耿振彪转头，面向齐洪才，“到底怎么回事？林主任为什么会受伤？刚才电话里你也没讲清楚。” 齐洪才打了一个敬礼，“耿局长，是这么回事……” 他将刚才的案发经过大致讲了一遍，“耿局长，你放心，笔录已经做完了，整个案发过程钢院的门卫都看到了，人证物证俱在，谁也跑不了，那四名犯罪分子被林主任制服了，伤势比较重，现在已经住院了。”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这位林主任，肯定是背景通天的大人物，不然以耿振彪这种身份，是不可能这么公开为他站台的。 齐洪才的话音刚落地，那四位家长就从急诊室外跑了进来，“齐局长，你不能这么说呀！” “齐局长，我家儿子被打的那么惨，你刚才又不是没看到，你到底是哪头的？”烫发泼妇不管不顾，当场就撒泼打滚起来。 耿振彪的嘴角现出一丝讥笑，“齐局长，看来你和这些人很熟啊！” 齐洪才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他瞪着这四个人，这四个不长眼的当着耿振彪的面给他上眼药，让他下不来台，现在他生吃了他们的心都有。 齐洪才一字一顿道：“现在警方办案，你们再敢胡搅蛮缠就是妨碍公务，干扰警方，现在马上离开，不然我就拘了你们。” 看到齐洪才这幅脸色，眼镜中年男害怕了，悄悄后退了一步，拽了拽自己的老婆，“行了，别闹了，咱们过去看看孩子。” 这两口子消停了，可是烫发泼妇却不服不忿，一把将拉扯自己的丈夫甩在一边，“你个没出息的窝囊废，儿子都被打成那样连个屁都不敢放，老娘还不信这个邪了……” 齐洪才懒得再跟他口角，直接手一挥，命令他带来的那几个警察，“把这个泼妇铐起来，直接拘留。” 旁边的警察早就看这个烫发泼妇不顺眼了，接到领导的命令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拷上了烫发泼妇。 烫发泼妇叫的像杀猪一样。气急败坏的齐洪才吼道：“再敢妨碍警察办案，这就是下场。” 这下其他人都不敢吱声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林致远在苏锦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耿局长，风局长，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对了，我和小锦的自行车还在钢院门卫那呢！” 风明达马上抢答：“林主任你放心，自行车的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给你送到厂子去。” 耿振彪，风明达，齐洪才三人簇拥着林致远苏锦向医院门口走去。 “林主任，回去以后好好休息，等案子有了结果我再向你汇报。”齐洪才的腰弯的很低。 一行人刚走出中心医院的大门，一辆上海牌轿车风驰电掣，由远及近驶了过来，咔的一声停在了大台阶下。 车门一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下车，正好和林致远他们走了个对面。 耿振彪，丰明达，齐洪才三人齐刷刷站住，凤鸣达和齐洪才啪的一下，打了个敬礼，“郑局长！” 耿振彪也上前一步，“郑局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革安公安局一把局长郑耀忠。 郑耀忠行色匆匆，满脸焦急，他冲耿振彪点点头，并没有说话，直到他看到林致远身边的苏锦时，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小苏姑娘，你没事儿吧？” 上次苏锦在青年商店见过郑耀忠，知道他的身份，低低的回了一句，“郑叔叔，我没事，但是我对象被他们打伤了。” 郑耀忠这才开始端详林致远，“伤的怎么样？重不重？” 不等林致远答话，齐洪才抢先一步，“报告局长，医生刚刚检查过，后背红肿，皮外伤，没有太大问题，寻衅滋事那四个人现在正在医院住院接受治疗，笔录，证人证言工作都已经完成，只等那四个犯罪分子痊愈后马上可以批捕。” 齐洪才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见到市局老大都亲临现场了，这位林主任的身份肯定贵不可言，为了将功赎罪，不让林致远记恨他，他只能站出来表现自己。 郑耀忠点了点头，温和的看着林致远和苏锦，“你们上我的车，我先送你们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郑耀忠随后望向耿振彪，“老耿，你先带他们回市局，等我一会儿。” “好，我明白，郑局长，你忙你的，我们在市局等你。”耿振彪心知肚明郑耀忠肯定是要先送林致远和苏锦回家。 能让郑耀忠这么晚跑到医院来，只有苏千成才有这个力度。 第197章 住在苏家 耿振彪猜的一点儿都没错，确实是苏千成发话了。 自从苏锦上夜校之后，每逢周二周五，苏家的晚饭就要延迟。家里就两个人，苏千成要等孙女儿回家后再一起吃饭。 平日里苏锦是七点半下课，八点左右到家。可是今天苏千成一直等到八点半，也不见苏锦回来，老头有点发慌。 苏锦是他的掌上明珠，如果出点什么事儿，老头也别活了。 苏千成先是给钢院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这么晚办公室早就没人了，苏千成对着电话号码簿，一连打了三个号码，最后一个打给钢院保卫科，这才得到消息。 保卫科的人说校门口刚刚发生一起打架事件，一对青年男女被送到了中心医院，但是他们也不清楚那对青年男女的具体姓名，只能大概的描述了一下长相，说是那对小情侣男的很帅，女的很漂亮。 苏千成一听就慌的不得了，马上给王重山去了电话。 “老领导，你别急，我马上叫人去中心医院看看情况。” “重山，我可就这么一个孙女，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儿啊！” 王重山挂了电话，马上拨通了革安公安局局长郑耀忠的号码。 郑耀忠紧急从家里出来，赶往中心医院，万幸的是还没进门就看到了完好无损的苏锦。 郑耀忠载着林致远和苏锦，离开了中心医院。 “小苏姑娘，老领导急坏了。”上车之后，郑耀忠这才开始说话，“刚刚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要急，慢慢跟我说，叔叔一定给你做主。” 苏锦义愤填膺的将刚才的事讲了一遍，“那四个人把我和致远围起来，他们人人都拿着凶器，致远拼了命的保护我，把那四个人打倒了，不过致远也受伤了，郑叔叔，你千万不能放过那四个坏人。” 郑耀忠已经对案情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中心医院距离台町也很近，五六分钟后，上海牌轿车停在了苏家门口。 苏千成披着外套，在王姨的陪伴下，一直站在门口等候。 郑耀忠的车还没停稳，老头就冲了过来，“是小锦回来了吗？” 谁都能听出他言语中的焦虑。 老头戎马半生，能让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恐怕也只有宝贝孙女一个人了。 “爷爷，我没事儿，致远保护我，但是他被坏人打伤了。”苏锦急忙下了车，一边回答爷爷的问题，一边从车里将林致远搀了出来。 苏千成见孙女安然无恙，一颗心这才放下，他将郑耀忠让进客厅，询问了案发经过之后，老头双眼精光暴涨，“这也太无法无天了，要不是小林子陪着小锦去上课，指不定得出多大事儿呢！小郑，不能轻易放过那几个混蛋。” 郑耀忠马上表态，“老领导放心，明天就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天不早了，老领导先休息，明天我再过来。” 郑耀忠敬了个礼，告辞离去。 林致远趴在沙发扶手上，疼的冷汗淋漓。苏锦陪在他身边，心疼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林致远还不停的安慰她，“没事儿，医生都说了只是皮外伤，你哭什么？” 苏千成走了过去，“小林子，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林致远忍着疼，在苏锦和王姨的帮助下，再次把外衣脱掉，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王姨一看到林致远后背的伤，当时就骂出声来了，“那些该杀的混蛋，下手这么黑，你看把小林子打的。” 苏千成一看林致远这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再仔细看了看他后背的伤，放下心来，“没事儿，就冲小林子这大体格子，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休息两天也就没事了。” 苏锦含着泪，“爷爷，可是他疼啊！” “小王，去拧一条热毛巾，再拿一瓶高度白酒过来。”苏千成是军人出身，对这种跌打损伤久病成医，很有经验。 很快，王姨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把毛巾浸透后，拧干铺在了林致远的后背上，进行热敷。 热敷十分钟后，苏千成在手上倒上些许茅台，然后轻轻揉搓林致远的后背，这样做可以清淤化血，最快的消肿止痛。本来治这种伤该用药酒的，可是家里没有，只能先用茅台代替了。 一番操作下来，林致远果然觉得轻松了许多，“苏爷爷，天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那怎么行，你伤的这么重，根本走不了路。”苏锦拉住了他，不许他走。 “没事，我能坚持，走到台町外面，打一辆车……” “那也不行。”苏锦急的不行了，小脸胀得通红。王姨在旁边也跟着搭腔，“小林子，别走了，空房间有的是，我给你找一床被褥，今天晚上就在这睡。” 最后苏千成一锤定音，“别走了，也不看看几点了，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 王姨给林致远找了一间客房，又准备了一床被褥，由于后背有伤，林致远只能趴着。 苏锦不放心他，说什么晚上都要陪在他身边。 客厅里就只剩下苏千成一个人了，当众人散尽，苏千成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凶狠，“这是要我的老命了，如果小锦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 在苏锦面前，苏千成是最慈祥的爷爷，在林致远面前，苏千成是宽容的长辈，但是，与人斗了一辈子的苏千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又怎么可能是心慈面软之辈。在战争年代，他可是杀过人的。 明天，革安必然将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客房里，林致远趴在床上，苏锦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 “我真的不疼了，你回去睡觉吧！” “等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林致远叹了口气，“你在这我怎么睡得着？” 苏锦奇道：“我在这你怎么就睡不着。” 这个问题林致远没法回答，因为他现在趴着，苏锦什么都看不到，如果翻个身，苏锦就会发现，林致远身体的某个地方升起了一顶帐篷。 “致远，今天晚上如果没有你，那些坏人一定会把我抓走的，你真勇敢。” “你是我女朋友啊，我当然要保护你了。” 苏锦心花怒放，上身前倾，亲了林致远的脸颊一下。 “哎呀！”林致远叫了一声，把苏锦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说奇不奇怪？你亲完我，我好像不怎么疼了。” “真的吗？” “你再亲一下，说不定还会有效果。” 苏锦再次低下头，客房里传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你个大坏蛋，就会骗我……啊！呜呜……” 第198章 告黑状 第二天早晨，王姨专门为林致远包了牛肉小包子，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还有几样一看就有食欲的小菜。 林致远唏哩呼噜喝了两碗小米粥，吃了十个牛肉小包子，饱嗝一打，后背的伤都不怎么疼了。 王姨捂着嘴，笑的这个开心啊！ 林致远一顿早饭顶得上苏家两口人一天的饭量了。 这家里呀，还真得有个大小伙子，就连吃饭都看着香。 八点时，林致远往厂子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受伤了，要请两天假。 紧接着苏锦也往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家里有事，请了两天事假。 苏千成让自己的司机把林致远送回宿舍，苏锦也要跟去，她要照顾林致远。 苏千成同意了，两人坐上红旗轿车，离开台町。 经过一夜的休整，林致远已经可以慢慢走路了，苏锦扶着他，上了青年宿舍的楼梯，这个时候正是上班时间，除了下夜班的工人在蒙头大睡外，宿舍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很幸运的，他们这一路也没碰到人。 这让苏锦松了口气。她怕遇到别人，被人笑话。 不过苏锦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就是被人笑话，她也得照顾林致远。 苏锦用林致远的钥匙开了门，然后小心翼翼的帮他脱去外衣外裤，扶着他在床上趴好。 这是苏锦第一次到林致远的宿舍，好奇的四下张望打量。 “没想到你住的地方还挺整洁的，你是一个人住吗？” “原来是我一个人住，前段时间我大姑家的表弟来了，现在是他跟我一起住。” 一听说这屋里还有人住，苏锦就有点紧张，“他人呢？” “这个点儿应该是学车去了。” 苏锦一听放心了，这个小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林致远两个人了，他们可以在这里待一天，没人打扰。 苏锦又紧张又期待，心情极度复杂。 林致远的书桌上放了很多书，苏锦随便拿起一本，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林致远看着近在咫尺的苏锦，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小锦，昨天晚上你也没休息好，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苏锦身子一扭，把后背对向林致远，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不要！” 紧接着她又多加了一句，“我警告你，不许像昨天那样耍流氓。” 林致远嘿嘿一乐。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暧昧起来。 ****** 九点多时，一辆红旗，一辆上海，停在了苏家院门外。 王重山、郑耀忠、耿振彪三人下车，敲开了苏家的院门。 走在最后的耿振彪，心情极为激动。 昨天晚上他带着风明达、齐洪才先回到市局等候，大约四五十分钟后，郑耀忠回来了。 就在耿振彪的办公室里，郑耀忠双目如电，沉声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到老大这副模样，齐洪才心里七上（河蟹）八下，他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郑局长，是这么回事……” 他将整个案件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当然了，他和张鹏家长认识这个细节没有提。 “那四个人伤的怎么样？多长时间能出院？”郑耀忠听完整个案件，稍微安心一些。 万幸的是没有酿成更严重的恶果，苏锦毫发无损，苏家那个姓林的女婿伤的也不重，剩下的就是严惩那四个寻衅滋事的恶徒，既然这四人已经落网，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就在郑耀忠沉思的时候，耿振彪说话了，“小齐，你最好把派出所做的笔录以及钢院保卫科的证人证言都拿过来给郑局长看一看，这个案子必须得办成铁案。” 齐洪才是真不想离开这个屋，他知道，只要自己前脚一走，耿振彪肯定会在郑耀忠面前告自己一状。 方才张鹏的母亲，那个烫发泼妇说的话，耿振彪可是全听在耳里了。 “耿局长，我打个电话，让他们马上把材料送过来。”齐洪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么搪塞。 郑耀忠抬起头来，他已经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而且奇怪。这些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子，能从一句话中听出几个不同的意思。 “小齐，耿局长的话没听到吗？现在就去。”郑耀忠发话了，齐洪才只好苦着脸退了出去。 齐洪才前脚刚走，耿振彪就把风明达也赶了出去，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和郑耀忠两个人。 耿振彪上前一步，“郑局长，有个细节我必须得跟你汇报，刚刚在医院里，齐洪才和那个叫张鹏的罪犯家属好像很熟，他们甚至起了一点冲突……” 果然不出齐洪才所料，耿振彪狠狠的告了他的黑状。 革安三个城区，铁东、铁西、历山，铁东区是最繁华的，也是市府市委所在地。 所以，铁东分局的局长要比其他分局地位更高一些。 耿振彪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用这件事把齐洪才拉下来，至于风明达能不能借此事回到市里，那就是后话了。 果然，郑耀忠听到这些，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这个齐洪才，在这个时候给我上眼药，老耿……” 郑耀忠盯着耿振彪的双眼，缓缓问道：“你刚刚说的事有没有被那对小情侣看到。” 耿振彪重重的点头，“不只是林主任，小苏姑娘看到了，整个急诊室的医生、护士还有患者都看到了，他们当时闹的动静很大。” 郑耀忠敏锐地从耿振彪这句话中提取了很多信息。 林主任，小苏姑娘…… 难道说他们之前认识？ 再一联想到耿振彪在他之前到的中心医院，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 “老耿，你和苏家的……认识？”郑耀忠语焉不详，但是耿振彪完全听懂了他的问题。 耿振彪终于笑了，“事情有点巧，郑局长，是这么回事，外面的风明达曾经帮林主任的家人做了一点事情，机缘巧合之下就这么认识了。” 耿振彪点到为止，他没有提汤河水库的事，因为过犹不及，说到这里相信凭郑耀忠的政治智慧完全能懂了。 郑耀忠从兜里掏出华子，扔给耿振彪一根儿，两人对着吞云吐雾起来。 郑耀忠手中的打火机有规律敲击着桌面。耿振彪也不急，就在一边抽烟，等候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直到齐洪才敲门进来，“郑局长，材料都在这里。” 郑耀忠眼皮都没抬，“放下吧，你可以出去了。” 齐洪才预感到大事不妙，他看了看耿振彪，耿振彪微笑的回应了他。 齐洪才一咬牙，退出办公室，走廊里的风明达得意洋洋，满面红光，与齐洪才的满面尘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根烟抽完，郑耀忠好像有了决断，“老耿，明天上午八点半，你跟我去找王书记汇报这个案子。” 只此一句，郑耀忠别的什么都没有说，耿振彪什么都没有问，但是两个人什么都懂了。 第199章 嫂子真好看 早上八点半，郑耀忠带着耿振彪去了市委，耿振彪留在秘书那里，郑耀忠独自进了王重山的办公室。 王重山一见郑耀忠就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质问他，“老领导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上次青年商店的事才过去多久？怎么又发生这么恶劣的治安案件，你这个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还能不能干了？” 郑耀忠低头认错，“王书记，我是来检讨的。” 王重山余怒未消，“我不听表面文章，你给我说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书记，第一，昨天涉案的四名罪犯已经全部归案，只要他们的伤好了，我们马上联合法院启动诉讼程序，保证从严从重处理。第二，昨天张鹏的母亲干扰办案，目前已经被拘留。第三，在此案中，铁东区分局局长齐洪才处理不当，造成了恶劣影响，我已经准备给予他警告处分并将其调离现岗位，第四，从即日起，公安局进行内部整顿，第五，从即日起，革安开展新一轮的严打行动。”郑耀忠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当着王重山的面侃侃而谈。 王重山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这些话你跟老领导去说吧，如果他能原谅你，我没意见。” 郑耀忠上前一步，“王书记，这次我把我们局的副局长耿振彪带来了，他和小苏姑娘的对象小林很熟悉，昨天晚上，就是他第一个赶到医院的，所以我想待会儿也让他去见见老领导。” 王重山稍一思索，点头同意。 他和郑耀忠的想法一样，既然耿振彪和苏锦的对象熟悉，把他带去，也许老领导会消消火，网开一面，不至于把他们批评的太狠。 就这样，三人进了苏千成的客厅。 一进屋，郑耀忠便主动承认了错误，把刚才对王重山讲的话重复了一遍，并将耿振彪推了出来。 苏千成是什么人？这几个人的小动作在他眼中无所遁形，他们的心思苏千成一清二楚。 苏千成虽然心里还有气，但是不得不说，郑耀忠的补救措施很及时也很到位。 “重山，我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命都差点丢在战场，但是昨天晚上真把我吓坏了，幸亏小林陪着小锦去上课，要不然会出什么事，你想过吗？如果小锦出事了，我还能活吗？” 王重山马上站了起来，“老领导，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够把革安管理好。” 苏千成摆了摆手，“算了，你也有你的难处，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人口，哪能面面俱到。” 苏千成发了一通牢骚，抬眼看向耿振彪，“你和小林认识？” 耿振彪啪的一下，立正敬礼，“报告老领导，我和林主任认识时间不长，但是相处的很好。” 郑耀忠在一旁腹诽，林致远二十多岁，你五十岁，你还真好意思这么说？ 苏千成点点头，“我没什么要求，只要求我的孙女安全。” 耿振彪大声答道：“请老领导放心，我保证做到。” 苏千成叹了口气，端起茶杯。 王重山一见，就知道苏千成准备送客了，急忙起身告辞，带着郑耀忠和耿振彪出了苏家。 一出门，王重山就指示道：“小锦不是在钢院上夜校吗？你们联系一下钢院的保卫科，争取在学校里面设立一个警务点，加强一下校园的安全工作。” “王书记请放心，我马上落实。”郑耀忠做了保证。 王重山的车先走了。 郑耀忠和耿振彪随后上了车。 “老耿，刚才我已经向王书记请示过了，下面这几个分局局长该动一动了，齐洪才，我准备将他调到警犬培训基地去。” 耿振彪点点头，“我听郑局长的。” 郑耀忠看了一眼耿振彪，“历山分局的倪辉工作一直任劳任怨，我准备把他调到铁东来主持工作。” 耿振彪依然点头，“倪辉确实不错，局长这么安排很合理。” “让风明达去历山吧！算起来他在旧普已经待了六年吧？” “是，已经六年了。”耿振彪稳的一批。 “那就这么定了。刚才老领导不是说了吗？要保证小锦的安全，这件事就交给风明达了，他不是和小锦的对象很熟吗？” “局长放心，我会亲自交待他的，保证不出半点差错。” ****** 中午，苏锦像做贼一样，蒙了一个大头巾，拿着林致远的餐具和饭票到楼下青年宿舍食堂打了两个菜，六两饭。 林致远虽然受了伤，但是一点不影响食欲。六两米饭他吃了半斤，苏锦只吃了一两。两盘菜也风卷残云的一扫而光。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了，但苏锦还是被他的虎狼相惊着了。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噎着了，给我倒口水。” 林致远心安理得的指使起苏锦，一会儿倒水，一会儿点烟，苏锦忙得团团转，但是小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看样子还挺享受。 吃饱喝足后，苏锦拿着饭盒去水房清洗。 林致远美美的抽着烟，趴在床上，看着苏锦忙来忙去。 已经是三月末了，人们早就脱下厚厚的冬装，换上了较为轻薄的春衫。 此时的苏锦，穿了一件嫩绿色的羊毛开衫，下身是现在革安最流行的黑色健美裤。 两条足有一米多的大长腿又细又直，就这么在林致远的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小锦，你别忙活了，过来陪我坐一会儿。”林致远拍了拍床沿儿。 苏锦脸一红，“我不坐，你又要耍流氓了。” “我保证老老实实的。”林致远赌咒发誓。 苏锦却不相信，“上午你也是这么说的。” 林致远没招了，这个小丫蛋的学习能力很强，骗一次之后就不肯再上当了。 他无力的趴在床上，垂头丧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苏锦看了他一眼，于心不忍，在犹豫了半天之后，终于还是坐在了床边，两只小手轻轻摁住了林致远的头，“舒服吗？我爷爷可喜欢我这样帮他按头了。” “舒服……”林致远惬意的闭上眼，享受着美人的服务。 几分钟后，他那两只不甘寂寞的手再次蠢蠢欲动，从后面环住了苏锦的小细腰。 “别动，你刚才不是说会老实的吗？” “哎呀，你烦人，赶紧把手拿出去。” 刚开始苏锦还有力量反抗，但是很快，她的声音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汤圆一样，软软的，糯糯的，仿佛被抽去了骨头。 “致远，别，我求求你了，真的不能那样……”苏锦扬起头，满头的黑发如瀑布一般倾泻下去，从她的两瓣红唇中吐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哗愣愣！ 外面传出钥匙响动的声音，紧接着门锁开了。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董小树哼着歌，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苏锦就像一只兔子一样，从床上窜到了椅子上，猛的背过身，捂住脸。 董小树愣住了，他退后一步，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对呀，没走错呀！” 随后他再次进到屋里，看到了趴在床上的林致远，董小树吓得浑身一哆嗦。 致远哥的眼神太吓人了，这是要吃了我吗？ “致远哥……”董小树心虚地点头哈腰。 一只拖鞋飞了过来，林致远舌绽春雷，一个滚字吼的整条走廊都能听到。 “好，好，我滚，致远哥你别生气。”董小树倒退着出了宿舍，嘴里还在嘟囔，“你看这事闹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家呀！” 苏锦的脸皮薄，哪里经历过如此窘迫的场面，急得她当场呜呜的哭了出来。 “都怪你。” 林致远连哄带劝出了一身汗，这才让苏锦的眼泪止住。 晚上，将功赎罪的董小树买了一只烧鸡，又在饭店炒了两个菜拿到宿舍。 三人围在桌子边吃饭。 苏锦的脸红红的，恨不得躲在桌子下面，根本不敢看董小树。 董小树的两只小眼睛却滴溜乱转，眨都不眨的盯着苏锦。 林致远直接一巴掌拍在董小树的脑袋上，“往哪看呢？” 董小树咸滋滋的一笑，“致远哥，嫂子真好看，比那些挂历上的大明星还漂亮。” “那是……”林致远刚想吹几句，被苏锦打断了，“别叫嫂子，叫姐吧！” “好的，姐，姐，你有没有跟你长得像的妹妹，给我介绍介绍呗！” “滚！”林致远又是一巴掌呼了过去。 第200章 出狱 接下来的几天，革安公安局展开雷霆行动，针对各种违法案件从严从重打击，一时间，革安街头的棍棒流氓立刻又开启了冬眠形式，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张鹏、眼镜男等四人刚刚在医院里把伤养的差不多，立刻就被转到了看守所，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罪名是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 张鹏和眼镜男全都傻眼了，他们不过是看苏锦漂亮，想和这个小姑娘套套近乎，搞搞对象而已，怎么能想到会因此蹲监狱？几人的肠子都悔青了，哭的大鼻涕一把一把的。 齐洪才灰溜溜地离开了铁东分局，去警犬培训基地报到了。 风明达欢天喜地的去历山分局上任，从郊区到市区，他等待了六年，没想到认识林致远才一个多月，这个愿望就实现了。 这也更加坚定了风局长抱紧林致远大腿的想法。 风明达上任一周之后，就把自己原来的旧普分局办公室主任和王常松调到了历山。 办公室主任是他的心腹，自己冷不丁到一个新单位，手底下必须得有信得过的人。 至于王常松，那就不用说了，将来还指望人家两口子联络林主任呢！ ****** 哐当一声，位于灵山地区的革安监狱沉重的铁门开了。 潘国龙抱着行李，从监狱里走出来，四月的阳光照射在他那泛着青茬的小平头上。 半年的牢狱之灾让他瘦了很多，整个人好像小了一号，步履蹒跚，气质颓废。 潘国龙刚一出现在监狱大门口，李淑娟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往门口跑，“老大，妈来接你了。” 潘国龙木然抬起头，呆滞的看着母亲。 李淑娟身后，紧跟着潘东宝和韩丽丽。 “出来就好，出来就好，老大，上车，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 二零二吉普车接上潘国龙，扬尘而去。 车子驶出五分钟，路过一片工地，装着土方建材的大卡车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潘国龙凝视着工地大门，一言不发。 “老大，这片工地就是革钢的线材项目，刚刚动工的……”潘东宝这是没话找话，拼命想找话题，缓解潘国龙的情绪。 潘国龙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黑洞，李淑娟惊叫道：“老大，你的门牙怎么少了一颗？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没这样呢！” 潘国龙缓缓开口，“没事，被人打掉了。” 李淑娟和韩丽丽呜呜的哭了起来，潘东宝心如刀绞，车厢里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九幼对面的潘家，圆桌上摆了七盘八碗，十分丰盛，开了瓶的茅台酒酒香四溢。 这都是武小青做的，她知道今天是潘国龙释放的日子，特意请了假，做了一大桌的菜，为大伯子接风。 “国富，给你大哥倒酒。”李淑娟不停的给潘国龙夹菜，“老大，你多吃点，补一补。” 潘国龙夹起一块肥嘟嘟的猪头肉放进嘴里，眯起眼睛，慢慢的嚼了起来，久违的肉香充斥了整个口腔。 一口肉一口酒，重回人间。 桌上的气氛很诡异，潘国龙一个人吃，五个人看。 这顿饭吃的很快，潘国龙只用了十分钟就结束战斗。四两酒，一盘猪头肉下肚，潘国龙放下筷子，两只手垂在双腿两侧，坐的规规矩矩，就像他在监狱里那样，习惯成自然。 餐厅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尴尬，李淑娟的眼圈又红了。 武小青站了起来，“大哥，我给你盛碗饭吧！” 她伸手去拿潘国龙的饭碗，潘国龙突然抬头看了武小青一眼，这一眼，武小青如遭雷击，吓得手都抖了起来。 这哪是人类的眼神，完完全全是一只野兽，饥饿，欲望，暴力，所有人类的负面情绪全都积压在这个眼神里。 武小青的脑中立刻浮现出林致远当初跟她说的那句话，“潘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要当心呢，尤其是那个潘国龙，整天和地皮无赖混在一起，像土匪一样。” 武小青在这个眼神之下，就好像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光了，赤裸裸的展示在潘国龙面前。 作为一代厂花，男人的眼神她见多了，但是像潘国龙这样恐怖的眼神，武小青还是第一次见到，让她如坠冰窟。 武小青相信，如果这个屋子里不是还有其他人在的话，潘国龙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扑到自己身上…… 一眼，只一眼。 潘国龙飞速的收回目光，重新规规矩矩的坐好。 其他人也觉得有些异样，但是没人能像武小青这样切身感受到这道目光的真正含义。 “老大，再吃点。”潘东宝劝道。 潘国龙摇头。 “那让国富陪你去洗个澡，去去晦气。”李淑娟提议道。 潘国富站了起来，“哥，咱俩去对炉浴池洗个澡，搓个背，我都准备好了。” 潘国龙摇摇头，站起身来，一把就拽住了身边的韩丽丽，“走，回家！” 潘国龙的力量很大，没有防备的韩丽丽差点被他拽倒。 啊！ 潘国龙却不管不顾的拽着韩丽丽就往门外走，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就像一条几年没吃过肉的狼。 餐厅里陷入沉默，潘东宝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对着潘国龙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句，“老大，明天你回来，我跟你谈一谈以后的事儿。” 潘国龙头也没回，直接下楼走了。 半个小时后，潘国龙和韩丽丽回到位于北沟六区的家。 潘国龙的手始终抓着韩丽丽的手腕不松开。韩丽丽的手腕甚至已经出现了一圈青色的勒痕。 “国龙，你放开手，我自己会走，这大白天的让邻居看见会笑话的。”韩丽丽当然知道丈夫要干什么？ 可是无论她怎么说，潘国龙就是不松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直接把韩丽丽拽回了家。 铁门关上后，潘国龙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韩丽丽傻在原地，潘国龙一回头，眼中凶光毕露，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脱！” 韩丽丽的眼泪当时就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这个畜生坐了半年的牢，一点教训也没受，还是这么混蛋。 就在韩丽丽犹豫的这一刻，她的头发已经被潘国龙抓住，像破口袋一样直接扔到了床上。 潘国龙的身子无情的压了上去，韩丽丽屈辱的闭上了眼睛。 潘国龙挥汗如雨的时候，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武小青那如春柳一般的身子…… 他把身下的韩丽丽想象成了武小青，不知疲倦的前进，前进，再前进…… 第201章 拿什么斗 “林主任，您趴着千万别动。”风明达一脸关切的走到床边，顺手放下了几样名贵的滋补品。 他从耿振彪那里得知自己即将调任历山分局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跑来看望林致远，别的不说，光是打听到林致远住在哪就费了不少劲，拐了七道弯儿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的贵人林主任。 “风局长来了，请坐，不好意思，我只能趴着跟你说话了。” “林主任您千万别起来，咱们又不是外人……”风明达满心欢喜的把自己即将调任的消息告诉了林致远，“林主任您放心，我这个人最讲究知恩图报，今后您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风明达拍着胸口向林致远表起了忠心。 林致远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很有些错愕。 整件事他也没出过力，风明达的热情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林致远转念一想就想通了，这件事苏千成肯定是知道的，毕竟牵涉到了苏锦。 算了，不管怎么说，在公安有个熟人办起事来确实方便多了，耿振彪那张名片就足以说明问题。 “风局长，恭喜你了，不过我没做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风明达，身子前倾，都要趴到床上去了，因为只有用这个姿势说话，林主任才不用抬头抬的那么辛苦。 “林主任，这事全靠您帮忙了，您放心，我都记着呢！” 林致远想起了一件事，“风局长，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风明达大喜。 我就怕你没事。 “林主任，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你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叫潘国龙，半年前他进了监狱，之前是革钢附企公司保卫科的科长，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出狱了，这个人有可能会对我不利……”林致远一直在计算时间，潘国龙也该出狱了。 风明达瞬间就懂了，这么多年的公安不是白干的，“林主任，您放心，我现在就派人盯着这个潘国龙，一有消息就通知您。” “那就多谢风局长了。” “林主任，你要是再这么跟我客气，我真跟你急了，咱俩这是什么交情。” 风明达把林致远这个事牢牢记在心里，他走马上任后的第二天，就把这件事交给了王常松，“常松，我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去盯住一个叫潘国龙的人。这个人之前在革安监狱服刑，刚刚释放，他在进监狱之前是革钢附属企业公司的保卫科科长，社会关系比较复杂，你要牢牢把他盯住，我会再给你搭配一个有经验的老侦察员。” 王常松很兴奋，这是他进入公安战线后，第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风明达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涉及到林主任，注意不要声张，你知我知就行了。” 王常松重重的点点头。 …… 潘家。 潘东宝摆开架势，准备和潘国龙来一番促膝长谈。 “老大，我还是那句话，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多想了，咱们还得向前看。工作的事，我一直在帮你联系，但是因为你有了案底，进全民的厂子基本不可能了，这段时间，我找了几个大集体的企业……” 在八十年代，工厂也是分等级的，有全民企业和集体企业之分。 全民所有制企业指企业财产属于全民所有的，依法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独立核算的商品生产和经营单位。全民所有制企业又称为国有企业。 集体所有制企业是以生产资料的劳动群众集体所有制为基础的、独立的商品经济组织。集体所有制企业包括城镇和乡村的劳动群众集体所有制企业。 那个年代，大集体企业的工人在全民企业工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自觉低人一等。 由于潘国龙有案底，所以即便是潘东宝也没法子把潘国龙办进全民企业去。 潘东宝的话没说完，就被潘国龙打断了，“爸，工作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老大，你千万不能再和社会上那些人胡混了，那些人哪有什么好人啊！你可不能再进去了！”潘东宝气的站了起来。 李淑娟急忙走了过来，“他爸，有什么话好好说，老大刚出来，心气儿不顺，你让着他点。” 李淑娟转过头，看向潘国龙，“老大，工作的事不着急，咱家又不差你这点工资，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最好是能和丽丽抓紧时间要个孩子，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 潘国龙霍然起身，直接摔门而出。 李淑娟发了半天呆，突然嚎啕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养了这么两个不省心的东西，到现在连个孙子都见不到。” 潘国龙下了楼，走到胜利路边，坐上六零二路公交车，到虹桥后又倒三十八路，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折腾才到达大营盘村。 大营盘村因为在革钢的西南方向，污染最是严重，没风的时候院子里能落一层灰，有风那就基本看不到对面的人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大营盘这里的村民不务农，不经商，不打工，常年以偷铁为生。 铁哥就是大营盘的人，是这个村子里偷铁偷的最凶的，所以他的本名陈大岩没人叫了，大家都称呼他为铁哥。 铁哥早一星期释放，潘国龙到大营盘就是来找他的。 潘国龙在公交站点下了车，一下车他就闻到了一股呛嗓子的味道。革钢高炉源源不断的将粉尘黑烟排放到天空，大部分都落在大营盘这里了。 潘国龙捂着鼻子进了村儿，直接找到铁哥家。 一进门，就看到铁哥盘腿坐在炕上，举着一瓶散娄子（散白酒）正咕嘟嘟的喝呢！炕桌上摆着一张油渍麻花的黄麻纸，上面是干豆腐、花生米这些下酒小菜。 潘国龙一屁股坐在铁哥对面，阴沉着脸问道：“找到小桃红和小光了吗？” “找到了。”铁哥抓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 潘国龙眼睛一亮，“他们怎么说？钱要到了吗？” 由于潘国龙和铁哥入狱太过突然，之前的那摊服装生意全都归了小桃红和小光。 这个买卖太挣钱，所以潘国荣才会拒绝潘东宝给他找工作，他想把服装这一摊重新支起来。 铁哥冷笑了一声，“现在小桃红可不得了了，革安的棍棒都称呼她一声红姐，我找到她，人家根本没给我面子，告诉我服装厂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爱咋咋地，不服就干。” 啪的一声！ 潘国龙一掌拍在小炕桌上，花生米都震的飞了起来。 潘国龙双目圆睁，“她想死吗？” 铁哥再次冷笑，“现在想弄死她，还真不容易了，长甸的大兵，站前的老鸭，听说都上了小桃红的床，这俩人说了，谁要是跟小桃红过不去，就是跟他们过不去。” “特么的……”听到这里，潘国龙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个婊子！老铁，这口气你能咽下去吗？” 铁哥似笑非笑地盯着潘国龙，“潘科长，不对，你现在也不是科长了，咽不下去还能怎么的？现在的革安已经不是几年前了，想要跟人斗，手里就得有大团结，没钱是玩不转的。现在小桃红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咱们拿什么和人斗？” 第202章 红姐 革安，铁东，八卦市场。 这个革安最大的轻工零售市场，东起胜利路，西至东山街，囊括了铁东二道街、三道街、五道街等多个街区。马路中间摆放着如长龙般的摊位，一家挨着一家，街道两旁，全是铁皮建成的简陋活动房，却被革安老百姓称为“高档房”。 之前八卦市场售卖的服装鞋帽都是地摊货，在档次上不如青年商店、百货大楼这些国营大商场，但是从去年开始，来自粤东、沪市的高档商品进入八卦市场，慢慢的提升了八卦市场的档次。 老百姓称呼这些外来服装为“名牌”，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名牌到底是个啥，但动辄几百元的售价刷新了革安百姓的购物观。 因为有革钢这个大型企业撑着，革安经济在八十年代在全国都能排在前列，高昂的售价并没能消退时尚人士的热情，八卦市场的生意异常火爆，这里的商贩挣得多的，一年不下三五十万，赚得少的，也有个五六万，造就了革安第一批富人群体。 即便不是节假日的时候，八卦市场也是游人如织。 在八卦市场的中间部位，有一间由两个铁皮房打通的高档房，上面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匾，桃红高档房。 小桃红坐在柜台后面，涂满了蔻丹的手指夹着一根良友香烟，一件高领的桃红色羊毛衫将她的曼妙身材展露的一览无余。 这个高档房是她过完年之后租下来的。现在的小桃红可今非昔比了，除了开服装厂之外，每个月都要跑一趟粤东羊城，去那里进货，在往国营大商场里送货之外，她开了这个高档房，专卖“名牌”，生意好的不得了，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平头汉子，相貌平平的他因为一张向前突起的嘴而显得滑稽万分。 他就是革安站前有名的大棍棒老鸭，此时此刻，老鸭的两颗眼珠子都要掉在小桃红的胸上了，一道亮晶晶的口水从他的鸭嘴中流出，拉出了一条长长的丝线。 小桃红撇了一眼，恶心的差点吐了，但是她还得强做笑颜，“鸭哥，前两天我去粤东羊城上货，给你带了一件夹克，日历牌的，名牌啊！你快试试！” 小桃红拿出一件灰色夹克衫，走到老鸭身前。 老鸭哈哈笑着，一伸手拍了小桃红一下，“好几天没见妹子了，可把哥想坏了，今天晚上有空没？” “哎呀！”小桃红娇笑一声，轻轻一闪，躲过了老鸭的咸猪手，“鸭哥，今天晚上真不行，我约了领导吃饭，明天吧！对了……” 小桃红的一只芊芊玉指顶在了老鸭的脑门上，“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妹子你放心，不就是老铁和那个潘国龙吗？他们两个已经放出来了，我会找人盯着他们的，他们两个要是敢动你，我就废了他们。” “鸭哥，可是人家害怕呀！那两个人可都是心狠手辣的，万一要是把我伤了，你不心疼吗？”小桃红现在可谓是艳光四射，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撩动的老鸭情难自禁。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马上派两个兄弟过来，就守在桃红高档房的旁边，保护小桃红。 “我就知道我哥对我好。”小桃红拉着老鸭的手一通摇晃，一阵晃动，老鸭顿时口干舌燥，焚心似火。 快到中午时，小光来了，凑在小桃红耳边，“红姐，青年商店的采购科穆科长已经答应和咱们吃饭了。” 小桃红眼前一亮，“小光，干的好，我给你加奖金。” 中午，五一路大饭店，小桃红和小光宴请青年商店采购科科长穆成石。 穆成石是个四十多岁的油滑男人，在采购科这个岗位上干的时间长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一顿酒下来，穆成石就成了小桃红的裙下之臣，当场表示，只要是小桃红的货，青年商店有多少要多少，当然了，细节问题他还要和红姐慢慢深入讨论。 小桃红哪还会不明白这些？吃完饭后，挽着穆成石就去革安大厦开了个房间深入讨论了。 小光一直把他们送出饭店，这才直起腰来。 望着小桃红一步三摇的背影，小光摇了摇头。 自从离开了魏老虎，小光就成了不同人的奴才，潘国龙，铁哥，小桃红，赵庆。 现在小桃红勾搭上了穆成石，估计以后就没有赵庆什么事儿了，他还得接着给穆成石当奴才。 在四月正午的阳光下，小光点了一支忧伤的烟。 现在虽然挣的多了，但是尊严碎了一地，他很怀念当初跟着魏老虎的那段时光。魏老虎是真把他当兄弟看的，只可惜…… 小光对着一棵飘着飞絮的柳树，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林致远受伤后的第三天，石茂才，王长喜，武小青三人来到青年宿舍看望病号。 他们进屋的时候，林致远还趴在床上。 “大林，咋整的？”石茂才一进屋就喊上了。 王长喜也凑了过来，“大林，没事儿吧？”他是工会主席，探病这种事责无旁贷。 武小青是工会委员，主席要来，她自然得跟着。当然，她也很想看看林致远到底伤得怎么样？ “没啥大事，明天就能上班。”养了两天，林致远后背的伤没那么疼了。 两位厂领导来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想给他们倒水。 石茂才手一挥，“别忙活了，我们不渴，你坐下，怎么就你一个人，也没个照顾你的？” “主任，我没啥事儿，现在能走路了，只要速度慢点，什么都不耽误，明天我就能上班。” 昨天苏锦在宿舍照顾了林致远一天，本来苏锦今天还要来的，但是林致远让她上班去了，怕的就是厂子得到消息后来人探望。现在他们两个的恋情在厂子里还属于保密阶段，让人看到不好。 武小青放下手里的奶粉、麦乳精、罐头，站在王长喜身后一言不发，但是一双妙目却时不时瞄向林致远。 她看到林致远佝偻着身子，心里一阵阵的发疼。在潘家过得不如意的她，经常会怀念林致远当初对她的好。 石茂才和王长喜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林致远把他们送到楼梯口。 下了楼，快要上车时，武小青突然叫了一声，“哎呀，石厂长，王主席，我的包落在林致远那儿了，我得回去取。” “快点儿！”王长喜有点不满意了。 武小青噔噔噔噔重新上楼，再次见到林致远，武小青一口气把自己准备的话全都说完了，“致远，潘国龙出狱了，我怕他会对你下手，你可得小心点儿。” 林致远小小的感动了一下，“你也注意点，千万不要单独和潘国龙待在一起，懂我的意思吗？” 武小青想起了潘国龙那个野兽般的眼神，打了个冷战后，重重的点点头。 第203章 遇袭 晚上六点，夜幕降临。 林致远在董小树的搀扶下下了楼，慢慢的走向青年宿舍附近的清真饭店，两人要了八张肉饼，两碗羊汤，一盘小菜。 都是二十来岁的好年纪，正是能吃的时候，两人狼吞虎咽的吃着肉饼，喝着羊汤。 潘国龙和铁哥带着两名小弟，就蹲在清真饭店的马路对面。 潘国龙咬牙切齿的瞪着窗户里的林致远，转头吩咐道：“等会儿他出来，你们就往他身上招呼，只要不打死就行。” 铁哥连同那两名小弟一起点头。 铁哥和林致远交过手，知道林致远能打，还特意多加了一句，“待会儿动手的话，往关键部位招呼，这小子能打，千万不能手软，直接把他干倒，要是让他回过神来就麻烦了。” 饭店里，林致远和董小树吃饱喝足，林致远算了账，两人向饭店门口走去。 董小树挺不好意思，“致远哥，等我挣了钱再请你吃饭，这一天天的，净吃你的喝你的了……” 林致远不等他说完，“你是我表弟，吃点饭算什么？别胡思乱想。” 刚才那顿饭花了林致远六块五，肉饼五毛一张，羊汤一块一碗。他手里的豫园商城股票价值2000万，按照这种吃法，把董小树撑死也花不了他总资产的万分之一。 两人出了饭店。 黑暗中的潘国龙喊了两个字，“动手！” 铁哥和那两名小弟一跃而起，抄起棍棒，向林致远冲了过去。 他们中间隔了一条双山路，双山路是大马路，双向四车道，再加上慢车道和绿化隔离带，20多米宽，晚上车少，全速奔跑的话，也就三四秒钟就能冲到林致远身前。 董小树慌了，他看出这几个人是冲着表哥来的。 情急之下，董小树一把将林致远往饭店大门推，同时，他挡在了林致远身前。 “致远哥，快跑！” 林致远苦笑，我这个样子跑得了吗？同时他也感觉到一阵欣慰，这一个多月的饭没白吃，董小树没有弃自己而去。 眼看着铁哥三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林致远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意了！ 他知道潘国龙会报复自己，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埋伏在宿舍附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境，一盏雪亮的大灯亮起，紧接着轰隆隆的马达声音传来，一辆警用挎斗摩托从一个小胡同里钻了出来，直接横在林致远身前。 “不许动，警察！”摩托上跳下来两人，其中一人手里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借着饭店窗口透出的微弱灯光，铁哥看清楚了，那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手枪。 铁哥吓得肝胆俱裂，“跑！” 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跑，那两个小弟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三人你追我赶，跑的比兔子还快。 马路对面的潘国龙一看到这种情况，立马脚底抹油，也溜了。 林致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自己逃过一劫。 那两名警察其中一个喊了一声，“小林，你先回宿舍，我去抓人。” 这下林致远听清楚了，向他喊话的人是王常松。 林致远又惊又喜。 王常松和另外一名警察上了跨斗摩托，顺着潘国龙等人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董小树吓得腿都软了，到最后还是林致远把他扶回了宿舍。 “致远哥，他们是什么人啊？”董小树吓得眼泪儿巴叉，他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哪见过这么凶狠的场面。 “我的仇人。”林致远假装淡定的点了支烟。他其实也吓得不轻，如果不是王常松突然出现，今天的他恐怕难逃一劫。 二十多分钟后，王常松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警察。 经过交谈，林致远才知道，自从上次风明达来了之后，王常松就和这个姓李的老警察开始监视潘国龙和铁哥。 姓李的老警察非常有经验，他并没有去潘国龙家蹲守，而是守在了青年宿舍附近。 “林主任，以我的经验判断，一般出狱的人都会很急迫的报复仇人，所以这两天我们一直在这附近埋伏，果然把他们等来了。” 王常松有些沮丧，“可惜这几个小子专挑小道跑，没抓到他们，李叔，要不咱们跟局长汇报，直接逮捕潘国龙和陈大岩吧！” 老李摇头，“没有证据，陈大岩是惯犯，就算咱们把他抓回来了，他也不会承认的，瞎耽误工夫。” 林致远一阵阵的后怕，老李看出来了，安慰了他两句，“林主任，你放心，至少在短期之内你是安全的，那伙人见有警察保护你，他们肯定不敢再来找你了。” 送走王常松和老李，林致远再三叮嘱董小树，这件事不要跟家里人说，免得他们担心。 林致远想了很久，潘国龙恨自己恨到入骨了，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解决掉这个最大隐患。 ****** 立山自由街的某处小巷内，潘国龙四人东倒西歪的瘫软在地上，刚才一通狂跑，让这四个人差点没累死。 足足喘息了五分钟，这四个人才相继从地上爬起来。 铁哥劫后重生，扶着墙对潘国龙说，“老潘，林致远不能再动了，他身边有警察保护，那个警察手里的是枪，我看的清清楚楚的，这很明显这是一个圈套，刚才幸亏我们跑得快，要不然现在全都得折进去。” 砰的一声。 潘国龙一拳打在身边的树上。 他不甘心，但是同时他也清楚，铁哥说的有道理。 “妈蛋！小桃红那边有老鸭和大兵保护，动不了，林致远这边有警察保护，也他妈动不了，我都要憋屈死了。” 铁哥走过来，揽住潘国龙的肩膀，“老潘，报仇的事慢慢再说，反正跑不了这几个，咱们现在还是得先研究挣钱，我算是看明白了，现在混社会，没有钱玩不转。” 潘国龙抬起头，“怎么挣钱？” “弄铁！”铁哥只说了两个字。 潘国龙被他气笑了，“老铁，你他妈跟我开玩笑呢！我堂堂一个科长，能跟你们一样去偷铁吗？再说了，偷那点玩意儿能挣多钱？都不够掉价的。” “老潘，你听我说完，我说的不是偷铁。” “那是什么？”潘国龙狐疑的看着铁哥。 “矿渣里有铁，老潘，不用你干活，我组织人每天去矿渣厂捡铁……” 不等铁哥说完，潘国龙就跳了起来，“老铁，那不就是你的老本行吗？矿渣厂不让进，你们都是偷偷进去，那不叫偷叫什么？” 铁哥笑了，“老潘，你老子是矿渣厂厂长，有你就不叫偷，没有你才叫偷。你别小看了这个行当，只要你让你老子不让别人进矿渣厂，只准许我们进去，别的我不敢保证，一个月对付个一万两万的像玩儿似的。” 老铁耐心的给潘国龙讲起了这里的门道。 第204章 重回巅峰 每天，都有大量的铁矿石从革安周边的矿山拉进革钢，进入高炉煅烧炼铁，同时会产生大量的矿渣，这些工业废料会统一拉到矿渣厂堆积。年深日久，矿渣厂里就耸立起了数座矿渣山。矿渣里面有没有炼完的铁，当地老百姓管那叫铁粑粑，是一种含杂质的废铁。 这种废铁可以再次回炉，很多小钢厂都收购这种铁粑粑当原料。 于是在矿渣厂周围的村子就诞生了一种新的职业，专门有一伙人背着小筐去捡铁粑粑。 铁哥之前就是干这个的，他的手下有三十四号，专门去矿渣厂捡铁，说好听点是捡，其实就是偷。 或是趁着门卫不注意溜进去，或是送点儿小恩小惠，让门卫睁一眼闭一眼，总之这些人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天长日久，这里竟形成了一条相对稳定的利益链。 由于利益丰厚，冲突必不可少，在经过几次大规模的械斗之后，矿渣厂偷铁的人大致分成了三个帮派，一个就是大营盘的铁哥，另一个是西简易村的孙老赶，还有一伙儿是陈家台村的小地主。 这三伙人时常发生争斗，但总体来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直道铁哥入狱，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大营盘村的人被孙老赶和小地主联手赶出了矿渣厂。 对铁哥来说，服装生意虽然赚钱，但是老本行不能丢，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要抢回地盘，如果能利用潘国龙把孙老赶和小地主清出矿渣厂，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潘国龙听铁哥说完，一双狼眼目光闪烁，他在分析利弊。 “老潘，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我也咽不下，但是咱们想要跟小桃红斗，手里必须有钱有人。” 经过铁哥的一番劝说，潘国龙终于点头同意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把钱挣到再说吧！ 第二天，潘国龙就去找了他爹潘东宝，爷俩关起门来商量了半天。 第三天，当孙老赶和小地主的人像往常一样背着筐，拿着锤子铁锹试图进入矿渣厂时，却发现矿渣厂周围出现了很多警察。他们都是潘东宝从内保分局调过来的。 矿渣厂保卫科告诉这些捡铁的人，以后不许再来矿渣厂，一经发现视为盗窃，立刻扭送到公安机关。 与此同时，潘国龙火速成立了一家飞龙废品回收公司，很快的就与矿渣厂签订了一份协议，由飞龙废品回收公司独家负责清运处理矿渣。 矿渣是革钢的老大难问题。每次刮大风，矿渣山那里就爆土扬长，五米之内看不清人影，空气污染十分严重，深受革安市民的痛恨。 革钢也想过很多办法来根治矿渣山，比如在上面种树，栽花，可是收效甚微。 现在潘国龙提出清运处理矿渣，矿渣厂立刻就同意了，双方的协议里写明，矿渣厂视飞龙废品回收公司每年清运的矿渣数量给予一定的补贴。 当然，如果不是潘东宝和潘国龙的父子关系，这份协议绝对不会出现。 铁哥这边招兵买马，协议一签订，他就带着人进入矿渣厂，开始没日没夜的捡铁。 原来的三伙人变成了一伙，再也没人跟他抢了，飞龙废品回收公司垄断了矿渣厂的铁粑粑，利润异常丰厚。 革安地区的小钢厂，现在全指望飞龙废品回收公司为他们提供原料，每天请潘国龙铁哥吃饭的人都排成了大队。 这俩人瞬间有了重回巅峰的感觉，每天数钱数到手发酸。 潘国龙和铁哥舒服了，但是原来在矿渣厂讨生活的孙老赶和小地主却不干了。 潘国龙和铁哥断了他们的财路，这俩人也是革安郊区的大棍棒，把人逼急眼了是要拼命的。 四月中旬的一天，商量好的孙老赶和小地主带着各自的队伍，汇聚起了七八十人，带着各式武器，浩浩荡荡向矿渣厂杀来。 可是这些人刚刚靠近矿渣山的大门，就被埋伏在这里的内保分局一网打尽了。 在警察黑压压的枪口之下，孙老赶和小地主屈辱的被反剪双手带上手铐，小地主不服气的大叫，“老铁，你不讲江湖道义，咱们茬架，你居然叫警察。” 站在远处的铁哥冷冷一笑，“傻掰，谁他妈跟你讲江湖道义，老子现在是生意人，懂不懂？” 原来潘国龙和铁哥早就预料到，孙老赶和小地主会伺机报复，他们买通了这两人的身边人，提前通风报信，这才有了今天的伏击成功。 看着两个对手被警察押走，潘国龙和铁哥笑的这个开心啊！ 人的运气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 几天之后，一个道路施工队的包工头找到了潘国龙，想要购买他手里的废弃矿渣。 潘国龙觉得很奇怪，矿渣里只有铁粑粑值点钱，剩下的就是一堆废土，不，连废土都不如，土好歹还能种庄稼，矿渣寸草不生，这人买它做什么？ 包工头掏钱请潘国龙喝了顿酒，说了实话，原来矿渣里蕴含着大量的石灰，遇水板结，可以作为一种优质的路基原料，广泛的应用到各种市政工程中去。 潘国龙一听还有这好事，一文不值的东西居然能卖钱了，马上答应，他和包工头谈好了价格，第二天，包工头就派车进入矿渣厂拉废弃矿渣。 潘国龙除了废铁收入外，又多了一大笔额外利润，可谓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 林致远这边也没闲着，潘国龙的报复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在绷紧。 他通过王常松，源源不断的获取到了潘国龙最近的动向。当他知道潘国龙成立了一家废品公司，开始靠着矿渣大发横财后，那种急迫感与日俱增。 如果等到潘国龙羽翼丰满之后，再想对付他就更困难了。 但是目前他却无从下手。 潘国龙成立公司，与矿渣厂签订协议，把矿渣卖给市政工程队，这一系列的活动，表面上都是合法的，让林致远无从下手。 林致远很郁闷，想要打击潘国龙，无非是两种途径，一种是从明面入手，但是现在潘国龙做的是合法生意，此路似乎不通。 另外一种就是歪门邪道了。 只不过林致远现在是国企干部，身份限制了他不可能去打打杀杀。 林致远苦思冥想了几天之后，约了周海喝酒。 周海虽然不在道上混，但是他认识很多革安的大小棍棒。 第205章 传言 “咋的了兄弟，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还在担心小树，你放心，小树现在的车开的很好，我对他老满意了……”周海还以为林致远是在担心董小树车龄太短，开车不安全。 林致远摇了摇头，“海哥，前两天有人堵我，四个人，都拿着家伙，如果当时不是有警察出现，你现在可能就看不到我了。” 周海大惊，“兄弟，你得罪谁了？用不用我找人帮你说和说和？” “潘国龙。”林致远将他和潘国龙的恩怨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周海挠着下巴上的胡茬，“兄弟，你和这个人的仇结的太深了，这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估计找谁也没用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有警察罩着你，他短时间内不敢再做什么了，但是今后你可得小心了，晚上不要轻易出去……” 林致远给周海倒了一瓶酒，“海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周海显出为难神色，“兄弟，如果说让我保护你，那肯定没问题，但是我答应我哥了，今后不再打架斗殴……” 周海的脸憋的通红，他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林致远又和他投缘，现在他说出这些话就像在啪啪的打自己嘴巴子一样。 林致远摇头，“海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让你帮我做的事保证不违法乱纪。” 周海放心了，“那肯定没问题，兄弟你说吧，让我帮你干什么？” “海哥，你认识的人多，我让你帮我传几句话，听到的人越多越好。” “什么话？”周海眨了眨眼睛，有些发蒙。 “是这样……”林致远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样真行吗？”周海显然不太相信。 “行不行的对咱们也没损失。” “那好吧，我试试！”周海勉强说道。 …… 历山，友谊街，台球厅。 周海一个漂亮的冲枪，将最后的黑八稳稳打进袋中。 青子第一个鼓起掌来，“海子，可以啊！威风不减当年。” 青子的小弟也都跟着七嘴八舌的拍起了马屁，周海眯着眼睛，美滋滋的抽着烟，接受着众人的奉承。 “海子，再玩两杆？” “不玩儿了。”周海一摆手，随后装作无意的和青子聊起了家常，“青子，你听说过大营盘的老铁吗？” “岂止是听说过，我还见过呢，不过那是挺长时间以前的事儿了，怎么了？” “我听人说这小子最近抖上了，傍上了一个好使人，把矿渣厂的铁粑粑都垄断了，挣老鼻子钱了。” 青子倒吸一口冷气，“我也听说了，以前在矿渣厂混的孙老赶和小地主都被他给弄进去了，拘留了好几天，现在矿渣厂的铁粑粑全归他了。” “嗯，这小子现在有钱了，正在满世界的找孙老赶和小地主呢！说是自己现在有钱了，要用钱把这俩人砸死。” 青子嘴一撇，“装逼犯，都是革安街面上混的，谁不认识谁呀？还用钱把人砸死，孙老板和小地主也不是吃素的，真把人逼急了，还不得跟他拼命啊！” “谁说不是呢！” …… 站前火车站，许久没开出租的周海今天突然开了个白班，下午三点半，他把车停在火车站小广场等活。 他知道站前的大棍棒老鸭有午睡的习惯，不出意外的话，他都会在火车站边儿上的红艳旅社睡午觉，这家旅社是他马子开的。 周海的运气不错，车刚停下没出五分钟，老鸭带着两个人从红艳旅社里走了出来。 远远的周海喊了一声，“老鸭，醒了袄？” 老鸭眯着眼睛看了几秒钟，这才认出是周海，拍了拍屁股向他走过来。 “这不是海子吗？干啥？等活儿袄？” 周海小时候是革安体校武术队的，特别能打，少年古惑仔的经历让他认识了不少革安的大小棍棒，后来以老换少，他进了革钢当工人，就不怎么和这些棍棒联系了，但是见面招呼的交情还在。 也正因为他不混了，没有利益冲突，这些棍棒看到他都挺亲热，一口一个海子的喊着。 老鸭扭过头，对自己的一个手下道：“记住海哥的车牌号，下次这辆车再到站前，能照顾就照顾点。” 手下急忙答应。 老鸭从兜里掏出555，递给周海一根，周海呵呵一乐，“老鸭可以呀！进口烟都抽上了，看来最近是发财了。” 老鸭神秘一笑，嘴上还挺谦虚，“拉倒吧！别人说我发财还凑合，你们哥俩千万不能说这话，听说天哥都把生意做到大北边儿了，挣老钱了吧？” “也就那么回事儿吧！怎么能跟你比呢！”周海脸上现出一丝猥琐的笑容，他靠近老鸭，低声道：“我听说一个叫小桃红的小马子傍上你了，还是倒贴，又给你买衣服，又给你零花钱儿，你活的太潇洒了吧，牛逼呀！” 这句话正说到老鸭的得意之处，老鸭仰头大笑，“让海子见笑了，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可不是白吃白喝她的，她得罪人了，怕的要命，让我罩着她，那老子也不能白帮忙啊！你还别说，这小娘们儿老白了，还特别放得开，叫起来都能把你的骨头叫酥，妈蛋，都要把老子榨干了。” 两个男人相视猥琐一笑。 “海子，你要是有这个意思，哪天我给你们引荐引荐？” “你够大方的呀！”周海故意这么说。 “又不是我媳妇儿，小桃红就是个公共汽车，除了跟我，跟长甸的大兵也有一腿，还有几个商场当官的，现在老子想跟她睡觉，还得排号……” 两人越说越下道，一根烟抽完，周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老鸭，前两天我在历山吃饭，听到同桌的人说起你了。” 老鸭的眉毛一挑，鸭嘴蠕动了两下，“说我什么了？” “好像是你罩着小桃红，把什么人得罪了，人家准备收拾你呢！” 老鸭一听就紧张上了，“你怎么不早说，知道那边是什么人不？” “我上哪知道，不过我听那伙人聊天时倒是透露了两个人名，好像是大营盘的老铁，还有一个什么什么龙……” 老鸭一拍大腿，“潘国龙！小桃红跟我提过，他和老铁就是小桃红的仇家，妈蛋，我说这两个人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原来是在那憋着放大招呢！不行，我得回去商量商量，海子，谢了啊，改天我请你喝酒！” 老鸭带着人匆匆离去。 周海一笑，伸手拦住一个拿着大包的旅客，“师傅，用车不？嘎嘎新的拉达，保证你坐了又舒服又有面子。” 出来一趟不能光为林致远办事，也得顺道挣点钱。 第206章 麻杆打狼两头怕 周海出去转悠了两天，革安街面便弥漫开关于潘国龙、铁哥的各种传言。 传言越传越离谱，有说潘国龙短短时间就赚了十万块钱的，有说铁哥正在招兵买马，准备将孙老赶、小地主一网打尽，也有说潘国龙高价聘请了职业杀手，要暗杀小桃红、老鸭和大兵。 三人成虎，这些传言如涓涓细流，最后百川汇海，终于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 陈家台一户农家院中，孙老赶和小地主碰面了，这对往日的仇家，因为共同的敌人坐在了一起。 小地主是个大光头，圆咕隆咚的脑袋上，一双小眼睛贼光四射。 “赶爷，您老人家是前辈，现在老铁不但砸了咱们的饭碗，还想要咱们的命，你说这事怎么办。” 孙老赶今年不到五十，但是一张老脸上皱纹重生，宛如枯树皮一般，说他六十都有人信。 孙老赶阴测测的一笑，“怎么办？凉拌！饭都吃不上了，还在乎别的吗？反正我也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既然老铁和那个潘国龙不给我们活路，那老子就跟他们拼了。” 小地主豁然起身，“我要的就是赶爷这句话，既然赶爷敢拼命，我小地主也不是吃素的，临死也要把老铁和潘国龙拉走垫背。赶爷，你老足智多谋，你就说吧，咱们怎么办？” “我听说潘国龙和一个叫小桃红的女人有深仇大恨，咱们派人联系一下，人越多越好。” “我听赶爷的。” ****** 八卦市场，桃红高档房。 门外，站了七八个目露凶光，体态彪悍的汉子。 屋里，有四个人，小桃红、小光、大兵、老鸭或坐或立。 小桃红到底是个女人，听到这些消息吓坏了，面露惊慌，“鸭哥，兵哥，你们两个可得给我做主啊！那个潘国龙心狠手辣，铁哥更是个疯子，他们两个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小光站在小桃红身后，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上次被铁哥折磨已经成了他终身挥之不去的梦魇。听到那些传言之后，小光第一时间跑来跟小桃红汇报，小桃红一听也慌着手脚，急忙把老鸭和大兵这两个大棍棒找来商量。 老鸭上次听周海说老铁要对付他，心里也有些慌，现在小桃红又急吼吼的把他找来，他已然信以为真。 老鸭支着他那张标志性的鸭嘴，斜着眼看着大兵。他们两个同为革安有名的大棍棒，平素谁也不服谁，今天因为一个女人走到了一起，算起来他们两个还是连襟关系呢！ “大兵，你怎么看？” 大兵身高一米八，瘦的就像一根电线杆。他并没有真的当过兵，只不过年轻时喜欢穿一身绿军装，才有了这个绰号。 别看他瘦，但是动手打起架来，却异常生猛，就是靠着好勇斗狠，才能在长甸那个地方立棍。 “看个鸡毛，不服就干，不就是一个倒腾铁粑粑的小偷吗？看把你们吓的，只要你能告诉我老铁和那个潘国龙的家住在哪？今天晚上我就带人摸过去，灭了他们。” 小光听到大兵这么说话心中稍安，他急忙向前一步，“兵哥，鸭哥，有件事得跟你们说一下，刚刚有个人带话，说是孙老赶和小地主想和咱们见一面。” 老鸭眼前一亮，“孙老赶、小地主和老铁不对付，他们以前都是矿渣厂偷铁的，我可是听说，老铁和潘国龙砸了他们的饭碗，现在还要赶尽杀绝。他们两个现在来找咱们，肯定是想联手对付老铁和潘国龙。” 小桃红急忙道：“那赶紧派人联系他们，人越多越好，人多力量大。” 于是，第二天，两伙人见面了，具体谈的什么不知道，但是战线同盟已经初步达成，双方约定，共同对付潘国龙和铁哥。 革安这么大点地方，街面传的沸沸扬扬，潘国龙和铁哥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听不到。 无论是孙老赶、小地主还是小桃红，都是他们的仇人。 这俩人也吓得不轻，都是肉体凡胎，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当天晚上，潘国龙就不敢回家了。 他住在北沟六区的革钢家属楼，真要是被人晚上摸进门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跟着铁哥回了大营盘村。 自从成立飞龙废品回收公司后，大营盘村的青壮几乎都跟着铁哥去矿渣厂捡铁，这是他们的大本营，住在村子里能保证安全。 双方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一时间，山城街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无论哪一方都开始注重自身安全，身边没有十个八个人保护都不敢出门。 ****** 林致远源源不断的从周海和王常松那里获得了这些消息，有些遗憾。 这些人竟然没有打起来，而是各个当起了缩头乌龟。 你们不是棍棒吗？热血哪去了？豪横哪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暂时是安全的。 潘国龙的首要大敌是小桃红和孙老赶，小地主，现在根本腾不出手对付他。 经过上次的事儿，林致远现在也变得小心起来了，每天上班下班，几乎不在晚上出门，接送苏锦上夜校，也不单独前往了，要么拉上王常松，要么就坐苏千成的红旗轿车。 苏千成这个坚持了一辈子原则的老头，为了孙女的安全也破例了。 四月下旬，设备创新课题小组终于结束了全部工作，他们将东桑国产的轧机做了一次比较大的调整，将其中七个比较重要的零部件做了更新换代。 在林致远的执笔下，一篇论文新鲜出炉，以课题小组的名义报送革钢大公司科协。 与此同时，经过改进的零部件交给机总公司生产，安装在新轧机上后，大大提高了产能和工作效率，而且其中某些损耗件的折损率也大大降低。 姚佩晨得到消息后赶到热轧厂，亲自观看了更换了新零件的轧机工作，并对比了之前的种种数据，发现更新换代后的新新轧机，确实在各方面要优于东桑国产的那台机器。 姚佩晨很高兴，“老沈，小林，你们好样的，整个课题小组都是好样的，我要马上向张总汇报，给你们请功。” 姚佩晨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向张南方汇报了这件事。 张南方一听引来了精神，仔细阅读了课题小组报送上来的论文，当即拍板，“可以把这篇论文和成果报送到冶金部，让他们看看，咱们革钢虽然是老牌企业，但是在科技研发上一点也不落后。” 第207章 设备科科长 创新课题小组出了成绩，各种荣誉接踵而来。 国企就是这样，一把手一旦点头，锦上添花的事便数不胜数。 课题小组的两个领军人物，林致远和沈飞越，被列为今年的革钢劳模人选同时上报冶金部和东海省，同时林致远也被评为今年的革钢青年突击手。 这个月，林致远奖金拿到手发酸。 所有人都为林致远高兴，只有苏锦有点小情绪。 自从上次饭店遇袭一事之后，为了安全考虑，林致远不再带苏锦出去游玩了，一到周日他会到苏家，陪苏锦在房间里看看书，下下棋。 望着外面的大好春光，却不能出去，小姑娘当然不愿意了。 林致远还不能跟她说真实原因，害怕她担心，只能胡乱编些理由，好在小姑娘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太闹。 五一前夕，热轧厂传来传一个噩耗，设备科科长方大同因肝癌去世。 这个消息一出，众人都把目光对准了设备科科长这个位置，很多人猜测纷纷，未来的设备科科长究竟花落谁家？ 有一半的人把宝压在林致远身上，因为自从方大同生病住院之后，一直是林致远以副科长的身份主抓全科工作，现在由他接任正科长顺利成章。 但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按照革钢的人事制度规定，副科升正科至少到要在原岗位工作满两年，年限不够是林致远的硬伤。 除了林致远，热轧厂的热心群众也提出了几个热门人选，比如方坯车间的车间主任严斌，严斌之前就是设备科的科员，对设备科的工作很熟悉，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是热轧厂主管设备的副厂长勾得水的心腹。 设备科科长是个油水极其丰厚的岗位，负责整个热轧厂的设备以及备品备件的采购，历来是各方力量角逐的战场。 如果设备科科长和主管设备的副厂长不是一条心，那今后的工作可就不好开展了。 所以对勾得水来说，这个位置他必须想办法让自己的人顶上去。 之前方大同患病后，徐大友提议让林致远兼任设备科副科长，勾得水并没有发表反对意见，是因为当时整个设备科的工作重点是在新轧机上，而林致远是对新轧机最了解的人，如果那时候他提出反对意见，就是不顾大局，作为一名副厂级领导，这种错误当然不能犯。 而且那时候林致远是以均热车间副主任的身份兼任设备科副科长，勾得水理解，一旦新轧机的工作结束后，林致远就应该回到均热车间，不再兼任设备科副科长。 ****** 四月二十日，方大同的追悼会召开，热轧厂领导班子全体出席，厂长徐大友在追悼会上致了悼词。 林致远和设备科的全体同事也都出席了追悼会。 张美芳，李小虎这些跟着方大同工作了几年的人，都哭红了眼睛。方大同在设备科科长工作这些年中，口碑甚好，对下属很宽厚，在整个热轧厂的人缘都非常不错。 徐大友的悼词一念完，哀乐一起，现场哭声一片。 追悼会一开完，厂办主任王峰便开始通知领导班子成员，马上回厂开会。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要研究设备科科长人选问题了。 十点，厂会议室，领导班子会议准点召开。 还没讲话，徐大友先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老方还是没熬过去，说实话，刚才看到老方的家属哭成那个样，我心里很不好受，大家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了……” 徐大友的声音有些哽咽。 书记段昆急忙道：“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厂长你也不要太伤心。” 徐大友调整了一下情绪，“好了，咱们开会，说一下今天的会议议题，估计大家也都猜出来了，老方走了，设备科科长不能空着，大家议议，看看让谁去比较合适？” 徐大友话音落地，会议室里寂静一片。 徐大友早就预想到会是这个场面，这种敏感问题，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那他就只能点名了。 徐大友一扭头，第一个问书记段昆，“书记，你来说说吧！” 段坤清了一下嗓子，“我是做党务工作的，设备不是我的分管区域，我就不好多说话了，但是无论是谁当上设备科科长，都必须德字当先，要有政治觉悟……” 段昆讲了一大堆，就是没提具体人名。 徐大友早就料到段坤会是这个态度，所以并不觉得奇怪。这些人人老成精，在这种敏感时刻更是惜字如金，又不是自己的分管区域，犯不着说多了得罪人。 徐大友下一个看向主管设备的副厂长勾得水，“老勾，设备是你分管的，你最有发言权，你来谈一谈吧！” 勾得水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是他的地盘，绝不容他人染指，“厂长，方坯车间的主任严斌之前就是从设备科出去的，他对设备科的工作非常了解，如果把他调过去，相信很快就能把这一摊儿工作支起来，我个人是比较倾向于严斌同志的。” 勾得水的话刚说完，石茂才的脸上便现出了讥笑的表情，他这种变化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勾得水心中有气，但是在这种场合不好说什么，看了一眼石茂才后，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意见，如果其他人有更好的人选，也可以拿出来讨论一下。” 勾得水话刚说完，石茂才便举手要求发言。 “老石谈一谈吧，你主抓生产，在这方面也有发言权。”徐大友点了他的名。 石茂才还是那个竹筒脾气，上来就开怼，“勾厂长，严斌我不同意，去年整个热轧厂，方坯车间排名倒数第一，无论是生产还是其他工作，都远远落后于其他车间，严斌作为车间主任难辞其咎，这样的人怎么能提拔到设备科这么重要的岗位上呢？” 石茂才放完炮后，悠闲地点了一根烟。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寂。 大家心里都清楚，石茂才说的是事实，严斌这个人，听话是听话，但是工作能力不行，这是他的硬伤。 勾得水有些火了，“石厂长，我承认，严斌作为车间主任或许有些不足，所以要把他调到设备科，说不定他会在新的岗位上做出一番新成绩。” 石茂才轻蔑地笑了，“勾厂长你刚才也说了，说不定，那就是说，说不定他在新的岗位还是一样做不出成绩，咱们调整干部能这么草率吗？” “那石厂长认为谁合适？” “林致远啊！大林主抓设备科工作这几个月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咱们就是得提拔这种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干部。” 勾得水一阵冷笑，“石厂长还真是为自己的手下着想啊！林致远是均热的人，刚当副主任才半年时间，这么快就要提正科了吗？这恐怕不符合人事制度吧？” 两人的话语间已经有了浓浓的火药味。 第208章 各怀心思 一见两人要吵起来，书记段昆急忙说话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有什么话好好说。” 徐大友也是阵阵头疼，严斌和林致远都是设备科科长的热门人选，但是两人都有非常明显的硬伤。 严斌的工作能力不足，林致远任职年限不够，提拔任何一个人都会引起另一方的不满。 徐大友看向焦乐山，“老焦，你负责技术，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你提议一个人选。” 焦乐山喝了一口水，缓缓开口，“刚刚老勾和老石的发言都有道理，严斌和林致远两名同志，都有各自的优点，也有各自的不足，但从工作角度出发，林致远更有优势，有他在，我相信设备科的工作会再上一个台阶。” 焦乐山这番话纯粹是从工作角度出发的。 “焦总工，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林致远提拔副科才半年时间，如果现在提正科严重违反革钢的人事制度，你这是让我们犯错误啊！”焦乐山的话刚说完，立刻就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焦乐山笑了笑，没再说话。 徐大友很郁闷，开了半天会，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他只能宣布设备科工作暂时由勾得水主抓，林致远协助，科长一职，事后再议。 散会后，徐大友把焦乐山叫到自己办公室。 “老焦，我也不瞒你，从心里讲我是希望大林接任科长一职的，但是从刚刚的班子会议来看，阻力不小，大林提拔副科才半年，如果我强行把他提为正科长，肯定会有人告我的状。至于那个严斌就算了，软塌塌的，工作起来一点力度都没有，看看方坯车间让他给管的，把设备科交给他，我不放心。” 徐大友这些话是真心话，也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至于还有些话，就只能放在心里了。 严斌工作能力不足是有目共睹的，除此以外，他还有一个徐大友不能忍受的致命伤，那就是他是勾得水的人。 热轧厂每年要花巨资购进大批的机械设备以及备品备件，这些都是设备科科长要经手的。 如果设备科科长是勾得水的人，徐大友怎么能放心？ 而在徐大友心里，林致远早已经是他的人了。 焦乐山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头一笑，“厂长，既然这个科长人选不能现在确定，那就拖着，再过四个月也许就有结果了。” 徐大友不解，“老焦，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即便是再过四个月，大林的任职年限还是不足两年。” “厂长，从去年开始，冶金部设立了一个金花奖，这个奖专门用于鼓励部属各大企业科技创新的，如果大林他们那个新轧机创新课题能够获得二等奖，就属于重大贡献，到时候就可以用这个理由破格提拔。” “部里的二等奖，难度不小啊！”徐大友用手刮着胡茬。 “事在人为，我对大林他们获奖还是挺有信心的，他们这个课题研究成功不但能为国内的钢铁企业节省下大笔外汇，而且经过他们改造的轧机在很多方面已经超过了东桑国生产的，部里不会看不见的。” 经过焦乐山这么一解释，徐大友顿时如拨云见日。 “行，那就再等四个月。” ******班子会议一开完，结果就传到全厂都知道了。 科长一职暂时搁置，勾得水暂时主抓设备科工作，副科长林致远协助，而方坯车间主任严斌没动地方，这个结果让无数的吃瓜群众大失所望。 就好像一块大石头扔进水里，直接沉底儿了，连个水花（河蟹）都没扬起来。 下午，勾得水来到设备科。 设备科现在有五个人，除了副科长林致远外，张美芳，李小虎以及在设备攻关期间调进来的技术员小刘和小王。 现在林致远不在办公室，勾得水一进来，四个人全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勾厂长。 勾得水目光扫了一圈儿，皱了皱眉，“林副科长哪去了？” 他特意在副字上加重了语气。 李小虎答道：“勾厂长，林科长去均热车间了，听说那边现场有事儿。” 林致远是均热车间副主任，兼着设备科副科长，这件事全厂都知道。 勾得水哼了一声，“均热车间有事，难道设备科就没事吗？” 这四个人面面相觑，谁都看得出来，勾得水对林致远非常不满意，张美芳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勾厂长，您要是有事的话，等林科长回来，我让他去向您汇报工作。” 勾得水转身走了。 张美芳急忙往均热车间挂了一个电话，找到林致远，把刚才的情况说了。 “行，我知道了，这边忙完以后我就回去。” 挂了电话，林致远苦笑不已。 整个热轧厂，身兼两职的只有他一个。均热车间是他的大本营不能不管，设备科是他晋级的台阶，也不能放弃。 想要比别人升的快，就得忍受比常人多的闲气。 上午领导班子的会议内容他已经知道了，说实话，他也捏着一把汗，如果设备科科长一职真被严斌拿走了，那他之前布的局，做的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好在会议结果虽然不是他最理想的，但是也不是最糟糕的，悬而未决总比花落他家强。 现在林致远也是把宝压在他们那个创新课题上，不过这仍然需要等待。 在企业上班，耐心是非常重要的。 一个小时后，林致远回到设备科，听张美芳和李小虎说完刚才勾得水来的情况后，他让张梅芳把前两个月设备科的进出备品备件表格准备一份，拿着下了楼，敲开了勾得水的办公室。 “勾厂长，我来向你汇报工作了。” “大林来了，快，快坐。”勾得水见到林致远，表现的很热情，把他让到沙发上，还亲手给他沏了一杯茶。 这和刚才勾得水在设备科时的表现判若两人。 能做到副处级干部这一级，又有哪个没点儿城府？上来就掉脸子的那是泼妇。 林致远坐下之后，打开表格，“勾厂长，我跟您汇报一下这两个月设备科备品备件的进出情况。” “好，好，大林你说。” 林致远规规矩矩的汇报，勾得水认真倾听，表面一团和气，暗地各怀鬼胎。 第209章 战火燃起 汇报完工作之后，林致远异常诚恳说道：“勾厂长，在这里我要跟您做个检讨，之前我兼任设备科副科长一职，原因您也知道，是因为方科长患病住院，设备攻关小组又急需要人，这才把我顶上去，我原本想着设备攻关工作结束以后我就回均热车间，所以那段时间我也没怎么来找您汇报工作，这是我的失职，还请勾厂长严厉批评我。” 勾得水大笑，“大林，你这么说可就言重了，难道说我老勾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前段时间的工作我再清楚不过了，一切都以设备攻关和科研创新为主，我理解。不过今后设备科的工作就走向正轨了，咱们两个要多沟通，才能把工作做好。” “今后我一定多向勾厂长请教。” 林致远的这番表态让勾得水很满意，他亲自把林致远送出了门外。 但是林致远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今天是周二，又是苏锦上夜校的日子。 下班后，林致远依然在东门附近等苏锦，两人见面后一起骑车去了钢院。 苏锦进教学楼里上课去了，林致远便坐在了门卫室里和钢院保卫科的人扯闲天。 自从上次的校门口打架事件之后，保卫科的人都知道这对靓男美女的小情侣背景深不可测，谁也不敢怠慢林致远。 林致远坐了不到五分钟，外面传来三轮摩托的轰鸣声。 王常松和老李到了。 风明达为了拍林致远和苏锦的马屁，每逢周二周五就指派王常松和老李到钢院，等着苏锦下课，然后护送回家。 “王哥，李叔，又辛苦你们了。”林致远一见他们俩来了，急忙掏出红塔山递过去。 打过几次交道，他们现在已经成老熟人了。 “王哥，李叔，潘国龙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林致远压低了声音问道。 潘国龙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小林，最近潘国龙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连家都不敢回了，除了去矿渣厂，他就窝在大营盘，哪儿也不敢去。”老李是个老刑警，经验极其丰富，这段时间调查潘国龙和铁哥就是以他为主。 林致远所获取的关于潘国龙的大量信息也是从他那得来的。 听完老李的话，林致远陷入深思。 没打起来呀，这可不行，必须得让潘国龙忙起来，动起来，怕起来。 看来有必要再添一把火了。 ****** 九幼对面，潘家。 下午五点多，李淑娟下班回家。走到家门口时，看到他家的大门下放着一个红色的纸袋，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这谁呀？送礼连个名也不留，我知道是谁送的？”李淑娟嘟囔了一声，急忙掏出钥匙打开门，把纸袋拎了进去。 潘东宝是厂长，平时来家里送礼的人不少，李淑娟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把礼物放在门口，连名字都不留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进屋之后，李淑娟换上拖鞋，急急忙忙的打开了那个纸袋…… 啊！ 一声尖叫后，李淑娟双眼翻白，直挺挺倒在了地上，纸袋随之落地，一颗满是鲜血的鸡头咕噜噜滚了出来。 五点半，潘国富回到家，开门之后发现母亲昏倒在地上，吓得他当时就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办了。 直到武小青回来，一见这种情况，急忙拨打了120，救护车滴唔滴唔把李淑娟拉去了医院。 董小树就坐在九幼门口，眼睁睁看着救护车开进去又开出来，他拍了拍屁股，溜溜哒哒回到了林家。 厨房里，宁秀芬正在炖鸡，一股鸡汤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致远，你买的这个鸡怎么没有脑袋呢？”宁秀芬奇怪的问道。 董小树想笑又不敢笑，林致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头冲厨房喊道：“我同事爱吃鸡脑袋，我送他了。” ****** 李淑芬被拉到铁东医院，经过检查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在医院吊了一瓶葡萄糖后，被潘国富和武小青又接回到家里。 知道此事的潘东宝脸色煞白，拍着桌子大骂，“这肯定是老大的那群仇家干的，这个混蛋，让他上班他不听，非要走邪门歪道，现在好了，得罪了人，都找上门了。” 潘国龙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第二天的事儿。 他当时正在矿渣厂，被潘东宝叫到了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潘国龙一听出了这事，他妈被吓得住进了医院，满脸的横肉奔奔直蹦，“爸，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 潘国龙转身大步出了办公室，任凭潘东宝在后面大叫。 潘国龙一转身就找到了铁哥，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老铁，你说这事儿是谁干的？” 铁哥挠了挠脑袋，“孙老赶，小地主，小桃红，老鸭，大兵都有可能。” 这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原来他们的仇家这么多。 潘国龙眼中阴云密布，“老铁，看来不反击是不行了，这帮兔崽子还以为我们怕他呢！” “你想怎么办？咱们就一伙人，他们可是四伙，比咱们人多。” “人多怎么了？他们能玩阴的，咱们也能玩阴的，我就不信，他们四伙人还能捆在一起？” 铁哥本想劝劝潘国龙不要轻举妄动，但是他一看到潘国龙那要吃人的表情，就又把话咽回到肚子里。 现在他挣钱全靠潘家的关系，所以哪怕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革安长甸再往南就是城乡结合部，一天深夜，一辆拉矿渣的一吨翻停在了村口。 一吨翻就是早期的一种小型自卸农用车，因为拉的货少，最多能拉一吨货，所以被老百姓称为一吨翻。 从车上下来两个人，蹑足潜踪，来到一户农家院儿前。 从外面看，这户农家院没什么稀奇，黑灯瞎火，生息皆无。但如果靠近了，你就会发现，这户的窗户从里面被人用棉被钉上，只有在缝隙处才能透出一点点微弱的灯光，棉被不仅挡住了灯光，也挡住了人声。 即便是深夜，屋子里热闹非凡。 “二万！” “别动，胡了！” 这户院子是大兵的赌场，革安不少好耍钱的人都来这玩过。 那两个人来到院门前，每人掏出两个玻璃瓶，用打火机点燃之后用力甩进了院子里。 砰砰砰砰！ 四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之后，火光燃起。其中一个玻璃瓶摔到了院子里的柴火垛上，火越烧越大…… 第210章 人民战争 火车站小广场有一排二层高的小楼房，全部都是私人小旅社，各种颜色的招牌挂了一墙，春光旅社，大众旅社，青年旅社…… 红艳旅社在这一堆姹紫嫣红的招牌中并不显眼。 红艳旅社的女老板叫张红艳，三年前跟了老鸭，后来就在火车站这开了一个小旅社，养了三四个年轻的女人，靠着不要脸挣几个皮肉钱。 晚八点，红艳旅社的大门被人在外面重重推开。 “欢迎光……”张艳红站起来，涂满了脂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媚笑，可是当她看清来人后，声音便戛然而止，媚笑冻结在她脸上。 几个穿着警服的民警走了进来。 “就是这家，艳红旅社。” 领头的是一个戴大盖帽的瘦高个，不是车站派出所的人，张艳红不认识。 瘦高个进来以后没理张艳红，直接一挥手，“小王，带人上去，给我仔细的查。” 几名民警直接上了楼。 “大哥，出啥事儿了？我是老板，你们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张艳红一见大事不好，脸都白了，急忙上前打招呼。 瘦高个一点面子没给她，“你是老板？老老实实在那呆着，等我们检查完了再说话。” 张艳红踉跄一下。干这行也有几年了，一看这架势，她已经猜出这几个警察就是冲着她来的了。 很快，二楼就传来了女人的惊叫声。 几对衣衫不整的男女被警察押了下来。 “双手抱头，站好排往外走。” 在警察的厉声呵斥下，这些人浑身颤抖，一个比一个老实。 瘦高个目光如电，望向张艳红，“你是老板吧，我是市局治安科的，刚刚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旅社里有不法行为，结果让我们抓个正着，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艳红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默默跟着警察出了门，临走时跟一个服务员说了一句话，“去找鸭哥！” 老鸭接到消息，带着几个手下赶回红艳旅社，看到人去屋空的旅社，愤怒的冲着夜空吼了一声，“这他妈谁跟老子玩阴的？” ****** 中午十二点，艳阳高照。 小桃红神色紧张的坐在桃红高档房里，门外站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像两尊门神一样。他们是大兵和老鸭派出来保护她的。 自从潘国龙和铁哥出狱之后，小桃红就提起了十二分的消息，生怕遭到报复。 今天不是周末，客人不是很多，小桃红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儿从粤东羊城买的雷达女士腕表，已经十二点了。 小桃红扭着腰肢从店里出来，对两尊门神说道，“两位大哥，这都中午了，你们去附近饭店买两个菜回来吧！”说着她递过去一张大团结。 这两位是来保护她的不假，但是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总得让人吃饱吧！ 其中一尊门神接过钱，扭头向另一条街的饭店走去。八卦市场的店主为了不耽误生意，中午一般都在附近饭店随便要点什么，然后回店里吃。 现在只剩下小桃红和一个女服务员，再加上门口的一尊门神。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跑过来四五个人，每人手上都举着两个白色的气球，里面水波荡漾，颤颤巍巍的，好像装了什么东西。 “就是这家，桃红高档房。”其中一人大喝一声，紧接着这些人手中的白色气球一股脑的扔进了店里。 啪啪声不绝于耳，白色气球落在墙上，地上，瞬间爆裂，里面飞出了黄绿相间的半液体，臭不可闻，竟然是粪便。 小桃红正好被一个气球砸中脑袋，黄白之物顺着她的头发滴滴嗒嗒往下流，她吓的一个劲儿惊声尖叫，声音高亢，跨越了好几个八度。 顷刻之间，桃红高档房就变成了桃红公共厕所，只可惜挂在了墙上那些名牌服装，有一大半沾染了粪便。 ****** “草！”大兵一拳下去，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折叠桌竟然被他砸出一个坑来，“老子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老鸭，今天晚上我就去大营盘，挑了老铁的脚筋，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 老鸭的马子张艳红被行政拘留半个月，他也正为这事恼火呢！一听大兵这么说，他也拍案而起，“去，不去的是孙子，也不打听打听，整个革安，只有咱们哥们儿欺负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坐在一边哭哭啼啼的小桃红，一见这两人都上了头，急忙站起来相劝，“鸭哥，兵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大兵虎目圆睁，“从长个屁，人家都骑到咱们脑袋上拉屎撒尿了，这次老子要是忍了，以后革安谁还能瞧得起我？” 小桃红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那也得联系一下孙老赶和小地主啊，人越多越好。”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老鸭愤怒的嘶吼飘散在风中。 孙老赶和小地主接到信儿，两人没犹豫，一口答应。 他们盼着这个时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于是四方人马凑在一起，选出了二百个精壮。 天黑之后，这二百人拿着各种武器，铁锹，砍刀，棍棒，钢筋头，链子锁，分乘各种交通工具，一吨翻，小面包，出租车，摩托赶往大营盘。 今天晚上，誓要生擒陈大岩，活捉潘国龙。 夜晚的大营盘村，寂静的有些诡异，所有屋子的灯光都熄灭了，仿佛黑暗中一只蹲据的怪兽，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二百人站在村口，黑压压的一片…… 脾气暴躁的大兵手持一根自制的狼牙棒，挽了一个腕花，抬腿就要往村里冲。 孙老赶一把将他拉住，“等等，兵哥，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儿？”大兵回身瞪起了眼睛。 “怎么一盏灯都没有呢？我记得大营盘村通电了……” 大兵根本不听他的话，举起手里的狼牙棒，一声号令，“弟兄们，给我冲。” “回来，回来！”孙老板急的直跺脚，可是已经晚了。 大兵老鸭带人刚冲进村子，就听到村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锣声。 村口那几栋民居屋顶，站起了二十来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弹弓，顷刻间，弹如雨落，飞石如蝗，打的下面这些人抱头鼠窜，大声呼救。 潘国龙就站在屋顶，望着下面这些人，面露鄙夷，“一群有勇无谋的蠢货，我要让你们陷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第211章 游击战 潘国龙到底是念过几天书的，之前的保卫科科长不是白当的。他的反击是有计划的，按步骤一步一步来，最终把老鸭和大兵引到大营盘。 这里是铁哥的老家，现在整个村子的青壮都跟着铁哥到矿渣厂干活，铁哥一声号令，可谓全民皆兵，人人都拿起武器保卫他们的饭碗和家园。 老谋深算的孙老赶脸色巨变，大声疾呼，“不好了，快撤。” 这些人被石头子儿打的鼻青脸肿，仓皇后退。 Duang，又是一声锣响，大营盘村里涌出七八十号手持各式武器的青壮，反击打响了。 好在在孙老赶的指挥下，撤退进行的井井有条，有人负责垫后，并没有出现多大的伤亡。 站在屋顶上的潘国龙，深谙穷寇莫追的道理，决定见好就收，马上让人敲锣，鸣金收兵。 第一回合，以潘国龙铁哥巧用计谋，大获全胜而告终。 这帮人逃出大营盘，收拢败军，就在马路边商议对策。 这些人中，大兵和老鸭冲在前面，都挨了石头子，大兵的额头肿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包，老鸭在逃跑时扭伤了脚，他们的手下也没好到哪去，整个一个伤兵满营。 不过经此一败，大家倒是都冷静下来了。 大兵捂着额头，疼得呲牙咧嘴，他看向孙老赶，“赶爷，还是你老足智多谋，要是刚才听了你的话，咱们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以后我就听你的了。” 老鸭被人扶着，也同时表态，“赶爷，这事不算完，咱们还得跟他们斗，以后你就领着咱们干。” 孙老赶很得意，用手指捻了捻两撇狗油胡，“承蒙兄弟们看得起，既然你们信得过我，那我勉为其难就帮大家出出主意。” 小地主马上跟了一句，“赶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干？大营盘像铁桶一样，咱们也打不进去啊！” 孙老赶成竹在胸，微微一笑，“他们还能一辈子猫在村子里？咱们人多，耗也把他们耗死了。” 大兵老鸭小地主都没听懂，三人大眼瞪小眼。 孙老赶故作高深，“我问你们，潘国龙和老铁靠矿渣挣钱，那些矿渣是不是得从矿渣厂运出去才能卖出钱？” 三人一起点头。 大兵好像听懂了，但是老鸭和小地主显然还处于迷茫之中。 “赶爷，矿渣厂咱们不能进，那里有警察守着。” “谁说咱们非得进矿渣厂了？他们往外拉矿渣是不是得用车？咱们人多，就在道边守着，见一辆扣一辆，逮着司机就削一顿，警察来了咱们就跑。这叫什么？敌退我进，敌疲我扰，我要让他们一车矿渣都运不出去，看看到最后谁先服软。” 大兵老鸭小地主三人一起伸出大拇指，“赶爷，高，实在是高。” 从此革安江湖，进入游击战时期。 ****** 当当当。 林致远敲开了勾得水的办公室门，“勾厂长，这是下个月需要购买的备品备件清单，请您过目。” 一份表格送到了勾得水的面前。 勾得水认真的看了起来。 林致远就站在他的桌前，耐心等候。 勾得水看了足有五六分钟，这才将表格放下。 热轧厂每个月都需要购进一批备品备件，这项工作由设备科负责，月月如此，已经成为常态了。 勾得水看完之后，提起笔，在表格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致远拿着表格，正想告辞，勾得水说话了，“大林，晚上有空吗？咱们出去喝点酒。” 林致远本不想去，但是勾得水现在是他的分管厂领导，不去不好。 “勾厂长既然有这个兴致，那我来安排，您喜欢吃什么？” 勾得水见林致远这么痛快的答应了，眼睛笑的眯成了两道缝。 “你才上班多长时间，怎么能让你请呢？你别管了，下班之后在厂门口等我，对了，别骑车子了，咱们晚上喝个痛快。” 晚上五点，林致远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等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下了楼，走到了厂门口。 等了大约十分钟，一辆暗红色的桑塔纳从远处驶来，直接进了热轧厂，停在了办公楼的大门口。 林致远多看了那辆轿车好几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革安看到桑塔纳。 这款在欧洲已经被淘汰的车型却是此时神州豪车的代名词，八七年正式在沪市生产，在这个人均收入不足百元的时代，一辆桑塔纳可以卖到二十万，的的确确是豪车的价格。 在南方，桑塔纳已经越来越多，但是在革安却还很少。 林致远注意到，这辆桑塔纳挂的是粤东牌照。 很快，勾得水就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桑塔纳上下来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的胖男人，他和勾得水握了握手，勾得水随即就钻进车里。 桑塔纳重新起步，向大门外驶去，在经过大门口时，车停了，车窗摇下，勾得水对站在路边的林致远喊了一句，“大林，上车。” 林致远没有流露出惊讶，从桑塔纳进厂时，他就猜到这辆车可能是接勾得水的。 至于刚才从车上下来的那个矮胖男人，很有可能是来自南方的某个备品备件的供应商。 这种事并不稀奇，以革钢这种体量，每个月消耗的备品备件是一个天量。 大量的备品备件供应商都在革安设有办事处，主要目标就是供应革钢。 自从林致远成为设备科副科长后，经常有供应商打电话要请他吃饭，联络联络感情，但是都被林致远一一婉拒了。 倒不是林致远有多清高，而是目前他还只是一个副科长，暂时主抓设备科工作而已，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这个时候如果伸手的话，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另外他当时主要精力集中在设备攻关和创新课题上，设备科的日常工作，他就没有过多理会。 更更重要的是，林致远不差钱，他手里攥着价值两千万的豫园商城股票，犯不着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毁了自己的前程。 林致远所谋甚大。 当然，林致远眼中的蝇头小利，在旁人看来，那可是一大笔钱，比如眼前的勾得水。 看到这辆桑塔纳，林致远已经猜出今天的晚宴会是一个什么内容。 第212章 黄老板的红包 左侧的后车门开了，林致远上了车，和勾得水并肩坐在一起。 副驾驶位置上坐着那个矮胖男人，回头笑呵呵的用一嘴港普说道：“久闻大名了，林科长，我是粤东红光五金厂的黄耀发，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黄耀发笨拙的扭过身子，主动伸出手和林致远握了握。 “黄老板，你好。”林致远心中雪亮，肯定是勾得水告诉黄老板自己的相关信息的，不然他怎么会一下子就叫出自己的名字。 黄耀发是典型的生意人，不笑不说话，整个车上都听他在说，“林科长真是年少有为啊，生得好靓仔，这要是到我们粤东，还不得被女孩儿爱死，勾厂长，你有林科长这样的干将，好福气啊！” 勾得水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黄老板，你还不知道吧，林科长是革钢历史上最年轻的车间副主任，年少有为这四个字放在他身上确实合适。” 黄耀发惊叹连连。 桑塔纳很快驶出革钢厂区，沿着建国路，经三孔桥，进入到铁西。 勾得水侧过头来，随意的说了一句，“晚上去裕华楼吃。” 裕华楼也是革安老牌国营饭店，里面有几个全市都有名的特级厨师，美味程度远不是那些私人小饭店能比的。 桑塔纳在经过三孔桥时被堵了一小会儿，浩浩荡荡的自行车长龙从桑塔纳旁边经过。 很多人都好奇的向桑塔纳张望。他们都没见过这款新车。 黄耀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还特意把车窗摇下来一半，接受众人羡慕的目光。 ****** 裕华楼二楼包间，勾得水当仁不让的坐到了主位，林致远和黄耀发一左一右陪着他。 诺大的包间里，只有他们三个，菜倒是点了不少，满满的一大桌子。 “黄老板，只有我们三个，菜点多了，太浪费了。” 黄耀发却财大气粗的摆了摆手，“勾厂长，无所谓的，革安的物价太低了，比粤东那边至少要便宜一半，今天宴请勾厂长和林科长，必须要丰盛一些。” 勾得水一笑，就不再说什么了。 林致远很少说话。今天这个局是勾得水和黄耀发联手做的，就看看待会儿他们如何说。 黄耀发今天是下了血本，点的都是裕华楼的招牌菜，自己还带了两瓶茅台，不停的劝酒。 勾得水看样子兴致颇高，左一杯右一杯，转眼间一瓶茅台就见了底。 黄耀发还要去开第二瓶，林致远为难的捂住了杯口，“黄老板，别开了，我喝不动了。” 黄耀发夸张的瞪大了眼睛，“林科长，你这么年轻，体格又这么好，怎么可能喝不动呢？千万不用替我省钱。” 勾得水哈哈一笑，“黄老板，算了，三个人一瓶也喝了不少了，再喝确实有点多了，上点啤酒咱们漱漱口。” 勾得水发话，黄耀发不再坚持，让服务员抬了一箱啤酒进来。 “黄老板海量，粤东人很少有你这么能喝的。” “哦，林科长去过粤东？” 林致远摇摇头，这辈子确实没去过，但是上辈子，他在粤东住过好几年，能说一口流利的粤语。 “哎呀，喝多了，我去上厕所，你们两个慢慢喝。”勾得水开门出去了。 他一走，黄耀发端着酒杯坐到了林致远身边，眼中闪现出讨好的笑意，“林科长，这是我的名片。” 黄耀发双手恭恭敬敬递过来一张名片，林致远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粤东羊城红光五金厂黄耀发的字样。 “林科长，我这个厂子是生产螺丝螺帽的，质量非常好，经常能拿到出口的订单，厂子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也想参与到建设革钢的大潮中，希望林科长能给一个机会。” 黄耀发说完这句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林致远，神情很紧张。 林致远举着他的名片，思索了几秒钟，慨然应允，“既然黄老板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吗，这样吧，有时间你到我办公室来，拿着你们厂子产品的资料。” 黄耀发大喜，不停说着谢谢。 林致远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勾得水和黄耀发早已经勾结好了，他一走，黄耀发就向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明面上是避嫌，背地里却是在试探自己。 勾得水这只老狐狸！他是既想吃肉又嫌腥。 几分钟后，勾得水重新回来，他和黄耀发对了一下眼神，黄耀发微微点头，勾得水笑得更灿烂了。 看来林致远还是很上道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人，但是肯听话就好。 酒足饭饱，黄耀发的桑塔纳先后送两人回家，勾得水住在铁东二一九公园附近，黄耀发先把他送到家，之后又去了双山路的青年宿舍。 林致远下车后，黄耀发也跟着下来了。 “林科长，一点儿小礼物不成敬意，你千万要笑纳。”黄耀发手一翻，一个厚厚的信封便放在林致远手里。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回绝了他，“黄老板，跟我不用这样，只要你们的产品质量过硬，在我这里就没有问题。” 这些话，黄耀发如何肯信，坚持要给，林致远坚持不要，两人就在宿舍门口撕吧起来。 到最后，林致远只能这样说，“黄老板，你要再这样就别到办公室找我了，你这是逼我犯错误啊！” 黄耀发见他极其认真，不像开玩笑，只能悻悻的把信封收了回去，但又拍着胸口保证，“林科长你放心，我老黄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义气，你肯帮我，就是我老黄的朋友，而我老黄最不肯亏待朋友，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哈哈哈！” 两人分手后，黄耀发乘车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进屋，他第一时间就给勾得水的家里打了个电话。 “勾厂长，林致远没收钱。” 勾得水觉得很奇怪，“你不是说他已经答应你了吗？” “确实是答应了，他让我去办公室找他，但是却无论如何不肯收钱。” 勾得水沉吟了一下，“林致远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车间副主任，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因为是我引荐的你，你们又是第一次见面，他有戒心也不足为奇，不过他既然同意与你继续接触就好办，慢慢来吧！” “好，勾厂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去拜访一下林科长。” 第213章 公事公办一 第二天上午九点，黄耀发带着一个手下敲开了设备科的大门。 “林科长，忙着呢？” 林致远起身相迎，“欢迎欢迎，黄老板快请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科地方小，条件简陋，怠慢了贵客。” 林致远这倒不是谦虚，设备科本来地方就不大，现在有五张办公桌，把整个房间塞得满满当当的，想转个身都难。 “林科长，这是关于我们厂产品的资料，我都带来了，请您过目。”黄耀发一怒嘴，身后的手下急忙把资料送了过去。 林致远让张美芳把资料接下来，同时他拿出了一份热轧厂下个月要采购的备品备件清单，“黄老板，这份清单你看一看，如果贵厂的产品在这份清单里，就按照我给你提供的这个申请表格，填好相应的信息，把你们产品的型号，单价都写进去，我们会酌情处理的。” “好，好，多谢林科长。”黄耀发满口答应。 “黄老板，如果我们厂子选择了你们的备件，在交货时我们是要检测质量的，如果质量不达标，我们是不会采购的。” “林科长，没问题，都听你的。”林致远的这些叮嘱在黄耀发耳中变了味道。 他以为这不过是走走过场，毕竟昨天酒也喝了，饭也吃了，而且还是林致远的顶头上司引见的。 黄耀发对此信心十足。 黄耀发略坐了坐，便带着备品备件清单以及申请表离开了热轧厂，一个小时后，勾得水接到了他的电话。 “勾厂长，刚才我去设备科了，见到了林科长……”黄耀发简单的把刚才见面的情况跟勾得水说了一遍，“勾厂长，林科长对我很热情，这多亏了您的面子。” 勾得水很高兴，“那你就按照林科长的吩咐好好准备吧，尽快把申请表递上去，争取下个月就能供货。” “是是是，多谢勾厂长，等事成之后，我自有重谢。” 挂断电话后，勾得水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看来林致远还是很上道的，对自己的意思领会的很透彻。 或许，由他担任设备科科长也不是不可以。 ****** 黄耀发的动作很快，毕竟对他这种私人工厂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越早把他的产品打进革钢，就越早能见到效益。 第三天，黄耀发再次造访设备科，这次他带来了完整的申请表以及产品的样品。 林致远让张美芳和李小虎认真审查完申请表，并检测了相关的样品，一切合格后，林致远让黄耀发留下联系方式，说是这边通过之后会给他打电话。 黄耀方提出请设备科全体吃饭，被林致远婉拒了。 黄耀发千恩万谢的走了，林致远对比了一下，发现黄耀发提供产品的单价确实照比之前热轧厂使用的螺丝螺帽便宜了不少。 出于保护地方产业的原因，之前热轧厂使用的螺丝螺帽是由革安五金厂提供的。 国企工厂的弊病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体制僵化，人员臃肿，负担过重造成了革安五金厂的产品成本居高不下。 而以黄耀发为代表的南方私营小厂，人员少，负担轻，生产成本自然就降低了不少。 在价格方面，国营老厂确实拼不过这些成立时间不长的私营小厂。 林致远重新做了一份表格，将之前的产品和宏光五金厂的产品做了一个详细的比较，之后他拿着申请表与这份对比表格，敲开了勾得水的办公室门。 “勾厂长，请您过目，这是最近一家备品备件供应商的产品申请表，经过对比发现，这家粤东红光五金厂生产的螺丝螺帽照比我们之前使用的产品便宜了大约百分之二十，价格上很有优势，如果采用这家工厂的产品，每年能为热轧厂节省大约十万元左右的资金，所以我建议更换供应商，采用这家红光五金厂的产品。”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当然，前提得是这家工厂的产品质量过硬，目前是审查的初级阶段，如果勾厂长同意，厂领导班子会议通过，我们设备科还会对这家供应商的第一批供货产品进行全面的检测，直到质量达标才能正式确定使用他们的产品。” 勾得水哈哈大笑，“大林，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力挺你当这个科长，确实工作能力超强，这效率也太快了，看这表格做的，一目了然，行，既然你都通过了，我就更没有什么意见了。” 勾得水拿起钢笔，在申请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尽快上报厂长吧！过会之后就可以通知这家工厂提供第一批产品了。” 林致远拿着签完字的申请表，退出了勾得水的办公室。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黄耀发请客的事，仿佛那天晚上酒席从未发生过。 申请表很快送到了徐大友的办公桌上，徐大友看完之后一个电话把林致远叫了过来，“这家宏光五金厂的产品你看过了？质量怎么样？” 林致远平静答道：“从他们送上来的样品来看，没有问题，至于具体质量如何，还要等他们的第一批产品送来之后，经过检测，才能给出最终答案。” 徐大友有些心浮气躁，拿着那份对比表格看起来个没完没了。 之所以他要让林致远继续在设备科副科长这个位置干下去，就是因为他认为林致远是他的人，他要用林致远这枚棋子打压勾得水。 虽然徐大友的工作作风一向霸道，但是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对一些有背景的厂领导，他不能总是挥舞大棒，也要讲究一点方式方法。 就比如勾得水，他是大公司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姚佩晨的人，而设备口一直在勾得水的把控之下，即便是他这个厂长也很难插手进去。 徐大友没同意严斌担任设备科科长，就是不想勾得水把设备口经营成铁桶一块。 可是没想到林致远却一转身提交了这么一份表格，难道说这么快他就投靠勾得水了？ 徐大友产生了一丝悔意，但他迅速稳定了心神，抬眼望向林致远，“大林，这家粤东的五金厂和你什么关系？” 徐大友的口气已经很严厉了。 林致远平静答道：“厂长，公事公办的关系。” 徐大友和林致远对视了半天，他从林致远的眼中看到了无惧、淡然，徐大友好像明白了什么，紧绷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意，“既然如此，那就上会讨论吧！” 第214章 公事公办二 林致远从徐大友的办公室退了出来，随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个活还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徐大友和勾得水神仙打架，自己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实在是浑身难受。 那能怎么办？ 公事公办呗！ 从林致远拒绝黄耀发的红包那一刻起，他就打定主意，绝不掺和厂领导之间的斗争。 红光五金厂的产品价格低，有竞争优势，那么他就将这家工厂的产品报上去，让领导决定。 同时他也会严把质量关，如果红光五金厂的产品质量不合格，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将它拒之门外。 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这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夹在两位厂级领导之间，他如同走钢丝一般，必须小心翼翼。 很快，厂领导班子会议就召开了，顺利通过了红光五金厂的申请表，毕竟这家工厂的产品确实比之前的便宜了不少，可以为热轧厂节省下大笔资金。 领导班子会议开完之后，林致远第二天就联系了黄耀发，让他将第一批产品送过来。 黄耀发大喜，带了一货车的螺丝螺帽来到热轧厂，同时他还备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个红包送出去。 但是让黄耀发很意外的是，他没有见到林致远。 从始至终都是设备科那四个科员与他对接，从货车入厂到产品入库，四个科员各司其职。 张美芳进行统计，李小虎带着另外两名科员进行产品抽检。 看着他们一丝不苟的样子，黄耀发有点心慌，他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拿出华子，“来，小兄弟，抽一根，歇一会儿。” 黄耀发试图用这种方式延缓抽检。 但是李小虎不为所动，“谢谢黄老板，我们不抽烟。” 李小虎带着小王和小刘随机的从这些产品中抽取出几箱进行检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耀发看着这三个人不停的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心越来越慌，“这位兄弟，我打听一下，你们林科长去哪了？” 李小虎抬头，“林科长今天有会，没来厂子，黄老板有事吗？如果需要转达，我可以代劳。” “没事，没事！”黄耀发尴尬的摆着手。他总不能把那个红包让李小虎转交给林致远吧？ 黄耀发不知道，此时林致远就在热轧厂，只不过躲在了均热车间里。 林致远已经打定主意，今天不和黄耀发见面，不给他可乘之机。 黄耀发看着设备科这三个科员脸色越来越凝重，预感到大事不妙，他找了个机会从仓库里走了出来，直接去办公楼，找到了勾得水。 “勾厂长，这事你得帮忙啊！你们厂子设备科的人检验起来没完没了，没有毛病都得被他们查出毛病来……”黄耀发苦着脸，将设备科的人如何铁面无私，如何油盐不进说给勾得水听。 勾得水面沉似水，“你没找林致远吗？” “找了，可是听说他出去开会了，今天都不回厂子。”黄耀发此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心里有鬼。 上次送来的样品是他们工厂生产的一等品，质量绝对没问题。 但是这次的第一批供货，可就良莠不齐了，里面掺杂了很多质量不达标的残次品。 黄耀发想的是既然已经打通了勾得水，到时候再送林致远一个大红包，检查做做样子也就过了。 但是没想到林致远没露面，下面的人他又不认识，如果真检测出毛病，他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勾厂长，你赶紧去仓库看看吧，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黄耀发苦着脸，一个劲儿的哀求。 勾得水一拍桌子，“黄老板，你跟我说实话，你的产品到底有没有问题？” “勾厂长，我的产品怎么会有问题呢？”黄耀发还在嘴硬。 “没问题你怕什么？让他们查呗！我一个副厂长去干涉下面科员的工作，这让外人看到，得怎么说我？”勾得水厉声道。 黄耀发的汗珠一颗颗从皮肤下渗了出来，他结结巴巴道：“勾厂长，产品质量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就是可能在装车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些二等品装混了，现在撤出去还来得及吗？” 勾得水大惊，这些私人老板一屁俩幌，没有一个肯说实话的。他说是二等品，那么就有可能是三等品甚至是不合格的残次品。 “黄老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如果革钢使用你的产品，将会是一项长期的生意，你的目光怎么这么短浅？如果让他们查出来问题，今后革钢的大门将永远为你关闭，你这是得不偿失啊！” 对私人老板来说，为了追求最大利润，他们什么招使不出来，甚至可以为此违法犯罪。 黄耀发的算盘打的也挺精，花点小钱买通勾得水和林致远，然后以次充好，可以源源不断的从革钢赚取大量利润。 这种招数他之前使用过不止一遍了，没想到这次在林致远身上失效了。 “勾厂长，这个忙您无论如何也得帮啊！”黄耀发心一横，伸出两根手指，“勾厂长，我再给你提两个点。” 勾得水眼珠滴溜溜乱转，几分钟后，他平静下来，沉声道：“你先回去，等我的电话，我会找林科长谈一谈。” 设备科的质检报告出来后，第一个就会送到他这个主抓设备的副厂长手里。勾得水想的是，到时候他会和林致远好好谈一谈，让黄耀发把残次品拉走，重新换一批一等品进来，再用钱堵住林致远的嘴，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黄耀发不想走，可是一看到勾得水那可怕的脸色，他只能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热轧厂。 红光五金厂的产品质检报告当天下午就出来了，李小虎专门跑了一趟均热车间，把报告亲手交到林致远手上。 林致远打开一看，两道剑眉当时就皱了起来。 黄耀发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他送的这批货不合格率竟然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十八。 这样的产品可以直接卖废品了。 “科长，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李小虎观察着林致远的脸色。 作为设备科的科员，这种事他之前也经历过，现在李小虎很好奇，这位林副科长的应对方法是什么？ 林致远很平静，还是那句话，“公事公办，明天我会将这份报告先递交勾厂长，由领导决定。” 第215章 哑巴亏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林致远拿着设备科出具的那份产品质量检测报告，敲开了勾得水的办公室门。 “大林，你来了，快，快坐！”勾得水乐呵呵的拿出了一盒茶叶，“来，尝尝，这是我朋友从武夷山那边带来的红茶，市面上买不到的。” “勾厂长，我这嘴也喝不出茶叶的好坏，这么好的茶叶给我喝，那纯属浪费了。” 林致远谦让了两次，然后将那份质检报告送了上去，“勾厂长请您过目，红光五金厂的产品质量令人堪忧啊！如果这一批螺丝螺帽安装到咱们的机器上，会发生严重的生产事故。” 勾得水拿过质检报告，细细观看，边看边在心里大骂。 这帮私人老板，心都黑透了。 这样的产品如果送到各个车间，他可以百分百肯定，一定会出现严重的安全事故，林致远刚才说的绝不是危言耸听。 勾得水在心里把黄耀发骂了个千百遍。 可是…… 自己收了黄耀发的好处，就只能帮他说话。 勾得水笑容满面，“大林，有你在设备科把关，我就放心多了，这个黄老板，也太不像话了，下次再见到他，我肯定得好好骂他一顿。” 勾得水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林致远，但是很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从进屋开始算起，林致远的脸，始终古井无波，看不出半点喜怒。 勾得水有些心悸，这个林致远年纪虽轻，但城府可不是一般的深。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勾得水稳了稳心神，一咬牙，还是将他早就酝酿好的话说得出来，“大林，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黄老板打个电话，让他把这批备品备件全部拉走，再换一批合格的过来。” 勾得水表面笑呵呵的，但是心里异常紧张，他在凝视林致远。 林致远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展颜一笑，“勾厂长，您说了算。” 勾得水大喜，用力的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大林，我记住你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晚上让黄老板再安排一顿，让他好好陪罪，这个混蛋，到时候咱俩狠狠骂他一顿。” 林致远的嘴角一撇，似笑非笑，“勾厂长，吃饭就免了，我听领导安排就是，但是……” 林致远在这里拉了一个长音，勾得谁的心就是一突突。这个时候他最怕听到的就是但是两个字。 林致远指了指勾得谁手里的这份质检报告，“勾厂长，如果您在上面签字，并且说明第一批备品备件因为质量问题进行了更换，那么我这边完全没问题。” 勾得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瞪着林致远，林致远依然微笑的回应他。 这个字，勾得水怎么能签？怎么敢签？ 一旦勾得水真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白纸黑字，这就有了证据，作为一名副厂长，他怎么能犯下这种错误？ 林致远这是在逼宫啊！ 他让林致远不动声色的帮黄耀发换一下这批货，是在往林致远头上扣黑锅，可转眼间林致远又把这口锅甩了回来。 如果勾得水真的签下这个字，那么他半辈子都有可能白干了。 徐大友怎么能够容忍他这么做？ 到时候就连姚佩晨也保不住他。 勾得水的怒气腾的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他语气森森问道：“大林，非得弄成这个样子吗？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林致远依然恭恭敬敬，“勾厂长，这不都是按照您的意思来的吗？” 勾得水和林致远对视了半晌，最后颓然向后一靠，挥了挥手，“让黄耀发把他的货全都拉走，告诉他，热轧厂以后都不会使用他的产品了。” 林致远既然是这种态度，勾得水只能做出这种选择，他不能将他半辈子的努力和时间压在黄耀发身上，为今之计，只能壮士断腕，舍弃他了。 林致远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好的，马上执行您的命令，勾厂长。” 林致远退出办公室后，勾得水再也忍不住了，他抓起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林致远还没走远，他听到勾得水办公室里传出的破碎声，脚步稍微一停顿，但是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 回到设备科，林致远当着那四个科员的面给黄耀发打了电话，语气很平静，“黄老板，什么时候有时间把你的产品拉走吧！因为质量问题，热轧厂不能使用你的产品了。” 黄耀发傻眼了，“林科长，别呀，咱们再商量商量，这件事您跟勾厂长沟通了吗？” 林致远的声音稳的一批，“黄老板，这就是勾厂长的意思，我是在执行领导的命令。” “我顶你个肺呀！”黄耀发一着急，家乡话都冒出来了。 “我丢你老母啊，扑街！”林致远说了一句字正腔圆的粤语，直接把黄耀发给干愣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林致远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黄耀发气急败坏的马上拨通了勾得水办公室的号码，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勾厂长，怎么回事？刚才林致远给我打电话，说是你们厂子以后都不用我们的产品了，还说是你的命令。” 勾得水的牙咬的咯吱吱直响，“黄老板，你还有脸给我打这个电话，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想让我死？明明有利可图，你非要贪心不足蛇吞象，干出这种蠢事了，我还怎么替你说话？我要是再帮你的话，徐大友肯定不会放过我，到时候咱俩一起进监狱。” 这俩人在电话里狗咬狗骂了起来，一个东北话，一个粤语，你还别说，骂的还挺热闹。 ****** 很快，设备科的处理意见就送到了徐大友的桌子上。 徐大友一看，乐的眼睛都找不着了。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林致远这小兔崽子比我还阴。 徐大友一高兴，马上通知厂办主任王峰，厂领导班子成员马上开会。 会议上，徐大友举着设备科的这份质检报告，不吝溢美之词的把设备科大大的夸奖了一番。 “设备科这次算是立功了，把那些想占咱们厂子便宜的供应商踢了出去，消除了安全隐患，我要给设备科全体成员加奖金，普通科员三十，副科长五十。”徐大友兴高采烈地宣布了决定，然后扭过头看着勾得水，勾得水心里发虚，不敢和徐大友对视。 徐大友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焦黄的牙齿，“老勾啊，设备科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和你的领导是分不开的。” 徐大友也够阴的，他这是在往勾得水的伤口上撒盐呢！ 勾得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个哑巴亏，他不吃也得吃。 第216章 引蛇出洞 当天下午，闻讯赶来的革安五金厂厂长李健，走进了设备科。 一进屋，他就紧紧握住了林致远的手，非常激动，“林科长，谢谢你，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厂的这笔业务就丢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李健传了话，李健这才知道，五金厂差点丢失了热轧厂这个大客户。 一听到信，李健当时就赶了过来。 “李厂长别激动，坐下慢慢说。” 李健能不激动吗？ 市五金厂是个小厂子，平时就靠生产些螺钉螺帽供应革钢，勉强度日。 可是这两年，订单相继丢失，革钢很多厂子都不用他们的产品了，这让市五金厂步履维艰，职工已经不能足额开工资了。 如果热轧厂再取消了五金厂的订单，对本就不富裕的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林科长，晚上我请客，大家都去。” 林致远在设备科也呆了些日子，知道五金厂的情况，“算了，李厂长，饭就免了，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有那钱不如给你们的工人开工资呢！” 林致远的善解人意让李健差点没哭出声来，这个身高一米八零的东北大汉瞬间红了眼窝。 “林科长，你让我说什么好啊，实在是太谢谢了。” 林致远语重心长的对李健说：“李厂长，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生产成本降下去，跟你说实话吧，你们的价格跟南方那些厂子相比，真的一点优势都没有。” 这番话触动了李健，“林科长，您是不知道啊！我们厂子的负担实在是太重了，全场一百零七个人，有二十二个病号不能上班，剩下的八十五个人要养活八十九个退休工人，别的不说，光是这些人每个月的医药费都要把厂子压垮了，我也想降低成本，可是根本没办法呀！” 李健几乎声泪俱下了。 林致远沉默了，他知道李健说的是实情。 东北大部分国企成立时间都比较早，三四十年历史的老厂比比皆是。 随着时间推进，这些工厂的退休人员越来越多，这些人的退休工资，医药费都要工厂承担。国营老厂人员多，负担重的弊病显露无疑。 在实行社保之前，即便是像革钢这样的超大企业也是苦不堪言，就更别提五金厂这样的小厂了。 林致远默然半晌，对此，他也没有一点办法。 ****** 晚九点，一辆装载着矿渣的大卡车从矿渣厂轰隆隆开出。 卡车的驾驶室内坐了三个人，除了司机外，另外两个每人手里提着一把大砍刀。 在卡车的后面还跟了一辆小型的一吨翻，车斗里坐了五六个手持各式武器的青壮。 这些人的神情都异常紧张，不时向道路两边张望。 自从孙老赶出了那个游击战的主意之后，大兵、老鸭这群人算是找到工作了。 他们隔三差五就埋伏在进出矿渣厂的必经之路上，设路障，打司机，砸车，总之一句话，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的矿渣运不出来。 潘国龙和铁哥气的直跳脚，也组织了一伙儿人满世界的去报仇。 可是大兵、老鸭听了孙老赶的话，根本不和他们正面接触，始终秉持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的战术原则，和潘国龙、铁哥玩起了游击战。 一晃儿十几天过去了，矿渣生意基本停摆，那些原先买矿渣的施工队，拉铁粑粑的小钢厂，谁也不敢过来拉货了。 一来就被砸车，谁受得了啊？ 潘国龙一看财路受阻，无奈之下只好想出了一招，派人押车。 一开始一辆卡车跟两个人。可是第一天就发现，这招根本不行，对方一下子就出动十几号人，把他们押车的那两个人打的满地打滚。 潘国龙一看人少了不顶事儿，只好再加人，于是这样一幅奇景就出现了。 一辆矿渣车至少有十多个人保护。 这样一来，矿渣倒是能顺利的送到各个工地，但是一算账，潘国龙鼻子差点没气歪。 一车去除铁粑粑的矿渣能卖十块钱，跟车的这十多个人吃马喂再开工资，一天下来要五十。 相当于他卖一车，赔两车，这买卖还有个干吗？ 潘国龙无奈之下只好减人，可是人少了又不顶事儿，被对方抓住又是一通好打。 潘国龙和铁哥都要气疯了，对方躲在暗处，抓不住人，自己在明处，只要矿渣车一动，对方就像闻到臭味的苍蝇一样，呼呼的就飞过来了。 潘国龙只能再出一计，引蛇出洞，今天的卡车里装的不是矿渣，而是满满一车人，足有三十多号，都是大营盘最能打的青壮。 今天对方不来则已，只要来了，就让他们走不了。 卡车雪白的大灯照耀着前方黑压压的路面。 司机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开着车。 突然，他看到前方道路中间立着一个废弃的汽油桶，吓着他一脚刹车，大卡车的轮胎在地上摩擦出了两道黑乎乎的刹车印，后面车斗里那三十多个青壮当时人仰马翻，滚作一团，当时骂声就起来了。 “草，怎么开车的？” “是不是想死？” “我的脚，我的脚。” “哎呀妈呀，我波棱盖儿都卡破皮了。” 骂声冲天，在寂静的黑夜中传出去老远，坐在后面一吨翻驾驶室里的铁哥当时就变了脸，探出头扯着嗓子骂道：“都他妈给我闭嘴，对方要是听到动静跑了怎么办？” 可是已经晚了。 今天晚上是孙老赶和小地主值班，他们带了二十多个兄弟守在路边，马路中间那个破汽油桶就是他们立在那里的。 孙老赶这只老狐狸，上阵打架是不行的，但是警觉性可不是一般的高。 当他听到矿渣车车斗里那些骂声后勃然变色，“不好，有埋伏，弟兄们，赶紧撤。” 他第一个骑上自行车，扭头就往回跑。 其他人一看他跑了，也都四散奔逃。 铁哥都要把牙咬碎了，他把身子探出车窗外，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都他妈下车，给我追！” 矿渣车里这些青壮这才如梦初醒，一个个跳下车，拿着武器追了下去。 可是孙老赶那帮人全都骑着自行车，两个轱辘要比两条腿快，他们哪里追得上？ 轰隆隆！ 矿渣车后面那辆一吨翻就像疯了一样，冲下马路，在大地里玩命追赶，铁哥挥舞着一把砍刀不断的拍击着车门，血灌瞳仁，不断的催促司机，“快点儿，再他妈给我快点儿。” 第217章 一战定输赢 这辆破破烂烂的一吨翻也是有年头了，行驶在春夜的大地上，车身叮当乱响，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铁哥已经红了眼，什么都不顾了，连日来的闷气已经快把他憋疯了，“追，给我追！” 四个轱辘到底是比两个轱辘快，即便是再破的四个轱辘。 很快，铁哥就追上了两个落单儿的。 “停车！”他用力一推车门，不堪重负的车门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铁哥也顾不了其他了，挥舞着砍刀嗷嗷的跳了下去，奔着那两个已经吓傻的人冲了过去。 一刀砍在一人肩膀上，血光崩裂。 铁哥一边砍一边骂，“老子砍死你，敢断我的财路……” 鲜血点点飞溅到他的身上，头上，脸上，铁哥恍若未觉。另外一个被他追上的人见到他这个疯样，心一横，举起手里的钢筋头迎了过去。 横竖是个死，拼了。 钢筋头和砍刀猛烈撞击，发出巨大声响。 “快回来呀！小四被砍了。” 这一声惨叫让在前面逃窜的孙老赶、小地主等人听到了。 孙老赶停下自行车，一对焦黄的眼珠咕噜噜乱转。 小地主急了，小四可是他的表弟，如果落在那帮人手里，不死也得残疾。 “赶爷，我过去救人，你们先跑吧！” 孙老赶知道现在十万火急，如果分兵，凭小地主这十几个人，怕是不够看的，别到时候人救不回来，自己再陷里边。 “都是兄弟，一起来一起走，你把我的人也带过去，把人救出后马上撤。”孙老赶这番话把小地主感动个够呛。 “多谢赶爷，咱们以后事上见。” 小地主带着二十多号人杀了一个回马枪。 铁哥这五六个人正砍的高兴呢，没想到小地主带着人又回来了，这些人吓的四散奔逃，只有铁哥红着眼还在那挥舞着砍刀…… 小地主这帮人一上来，先把之前落单的那两个人救出来，然后一拥而上，直接就把铁哥干倒了。 铁棍、砍刀、链子锁，击打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动静。 一吨翻上那五六个人也被小地主的人骑着自行车追上了，形势大反转，这几个人被围在中间，转眼间就被砍翻在地。 这个温暖的晚春夜晚，本该是浪漫的，迷人的，却因为这一声声的惨叫，增添了一抹恐怖的血色。 小地主没有动手，他一直警惕的看着前面。当他发现矿渣车上那三十多人的身影出现时，双手伸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他们的大部队来了，赶紧撤。” 这帮人把之前落单受伤的两个放在自行车后座上，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当矿渣车上那三十多人赶到时，以铁哥为首的那五六个早已经被砍翻在地，进气少，出气多。 这些人不敢耽误功夫，把这五六个人抬上，撤回到了大营盘。 得到消息的潘国龙赶回到大营盘，铁哥那五六个人被砍的像血葫芦一样，样子十分恐怖。 潘国龙也慌了，急忙把村里的赤脚医生请了过来。这种械斗受伤根本不敢去大医院，全是刀伤，医院肯定会报警，只能找内部人自己处理。 赤脚医生一检查，好在没有致命伤。 双方斗了这么久，下手都很有经验了，没有往要害部位上砍，不然死了人事情可就得闹大了。 赤脚医生急忙给这几个消毒上药，包扎伤口，全都忙活完了，天已经见亮了。 潘国龙付了钱，赤脚医生走后，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抽烟。 和大兵、老鸭他们斗了这么长时间，潘国龙也有些厌倦了。 现在的生活，刀光剑影，兵荒马乱，和他之前在保卫科当科长时完全不同。 潘国龙也知道，以前那种日子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最后，他恶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烟雾呛着他直流泪。 总这样斗下去也不是办法，是该找个一劳永逸的方式结束这场纷争了。 ****** 陈家台村，小地主家。 地上散落了不少染着血的绷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昨天晚上落单的那两个人，经过包扎治疗，现在躺在炕上休息。 院子里，闻讯赶来的大兵、老鸭和孙老赶、小地主聚在一起，抽烟聊天。 四人都是愁眉不展，他们和潘国龙一样，这场耗日持久的战争，让他们身心俱疲，由于担心报复，他们也是东躲北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了。 更严重的是，他们之前的生意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如果不是靠小桃红的金钱支撑着，这场战争他们早就放弃了。 “赶爷，您老岁数大，有经验，您给大伙拿个主意吧！将来到底怎么办？”大兵开口道，现在他对孙老赶非常信服。 孙老赶蹲在院子里的石磨盘上，吧嗒吧嗒抽着自家的烟袋锅，半天没有说话。 如果没人说，谁会相信眼前这个平凡的农村老头是革安有名的大棍棒。 其余几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孙老赶一袋烟抽完，在石磨盘上磕了磕烟袋锅，这才缓缓开口，“咱们难受，老铁和潘国龙也不好受，老铁受了伤，我估计没个两三个月下不了炕。” 小地主试探的问了一句，“赶爷，你的意思是咱们再坚持坚持。” “那得有钱才能坚持下去。”孙老赶那张枯树皮一般的老脸变成了苦瓜，“打了这么久，每天往里扔的钱不计其数，受伤的还得给人家医药费，不瞒你们说，我这点家底都要得瑟光了，我估计你们几个也差不多吧？” 三人一起点头。争地盘打群架，打到这个阶段其实打的就是钱，因为双方都加了小心，偷袭这种招式已经不管用了。只能比谁的人多，钱多。 不说别的，光是今天晚上拦车，出动了二十多号人，每人五块钱的工钱，还得管一顿饭，受伤最重的两个，至少得拿二百块钱的医药费，不然往后就没人跟你们混了。 这么一算账，这一宿的花销就是五六百块。家里没有金山银山，根本就打不起。 不只是他们三个掏空了家的，光是小桃红这段时间就往外掏了一万块。 “赶爷，到底怎么办？您老倒是说个痛快话啊！”脾气暴躁的老鸭第一个受不了了。 孙老赶悠悠地抬头望向东方，此时晨光微曦，一轮红日即将喷薄而出，“找个中间人给那边带个话，咱们一战定输赢吧！无论是胜是负，早点结束吧！” 第218章 枪响了 革安街面上这几天出奇的风平浪静，打架斗殴的少了，就连小偷小摸几乎都消失不见了。 但是几个有名的大棍棒心里都清楚，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酝酿着一场特大风暴。 经过中间人的传话，潘国龙和大兵、老鸭、孙老赶终于达成一致，一战定输赢，既决胜负，又分生死，愿赌服输，输家以后夹起尾巴做人，不得再报复。 生死之战的日期地点也定下来了。 5月1日晚6点，历山山嘴子往北的小北山。 之所以定在五一这天，是因为这天是假期，警察休息，即便这场架打的再激烈，应该也不会惊动警方。 至于选择小北山这里，是因为这片属于革安的大北边，人烟稀少，历来就是革安大大小小棍棒打群架的最佳场所。 还有一个原因，小北山的出入口特别多，即便警察过来抓人，这些混子也能借此逃之夭夭。 从六七十年代到现在，几乎每年小北山都能有两三起状况惨烈的群架场面。 5月1日，傍晚五点半。 有两伙气势汹汹的混子，手持刀枪棍棒，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上了小北山。 潘国龙这边有五六十人，个个手里拿着镐把子，短木棒，锁链子，一个个目露凶光，严阵以待。人数比较少，只有大营盘的父老乡亲，但是好在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人少，但是气势一点也不输。 反观对面，则是兵强马壮，大兵、老鸭、孙老赶、小地主四伙人马凑在一起，足足有一百五六十号，兵多将广，杀气冲天。 双方人马就在山顶的空地一字排开，对峙上了。 仗还没打呢！双方已然开始对骂上了。 “卧槽尼玛！待会儿把你脑袋瓜子削放屁了。” “尼玛个笔！准备好棺材了吗？” 两边骂的正欢，二十多米远的小树林里站了十来个看热闹的。 二驴，老啤酒，财迷…… 总之没有一个好人，全是革安的大棍棒。 这帮棍棒早早就占据了这个有利地形，一个个抽着烟，勾肩搭背，互相问好。 “驴哥，最近混的不错吧，什么时候请哥几个搓一顿啊？” “老啤酒，你特么还敢来，听说警察抓你呢！” “财迷，你这骚人，听说你把后峪的王寡妇肚子搞大了，王寡妇天天去你家堵大门，你现在有家不能回了把？” 树林里，有说有笑，一派欢乐。 树林外，天地肃杀，大战将起。 潘国龙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场面，心中难免紧张。此时，他被大营盘的青壮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潘国龙摸了摸兜里的东西，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咳！ 他咳嗽了一声，因为要拖延一下时间，因此特意准备了一段发言。 “兄弟们……”潘国龙刚刚起了一个头，就见对面的老鸭手一挥，只说了三个字，“干死他。” 老鸭身后的小弟各举武器，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东北人打架之前，一般会说削他，干他，但很少有人说打他的。 从严重程度来讲，干他要比削他高上一个等级，干死他则是最高等级了。 削他只是一般程度的摩擦，干他就有点不死不休的意思了。 现在老鸭用了干死他这个词汇，就说明了双方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严重程度。 老鸭的人一动手，大兵，孙老赶、小地主的人也跟着冲了上去。 潘国龙面无血色，大喝一声，“列阵！” 同时，他掏出兜里的东西，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嗖的一声，一个红色的信号弹升上半空，在黄昏中异常醒目。 原来这是一把信号枪。 信号弹升空，所有人情不自禁的诧异抬头，脑筋慢的还在思考潘国龙为什么要带着一把信号枪打群架？ 大营盘的五六十号青壮迅速围成了一个圆圈，手持各种武器，严阵以待。 大兵、老鸭他们的人虽然多，但一时之间也攻不进去，场面陷入胶着。 小树林那些棍棒纷纷骂道，“妈的，老子到这用了一个来小时，就给我看这玩意儿？” 孙老赶却脸色大变，声嘶力竭大喊道：“不好，潘国龙肯定报警了，兄弟们快撤！” 听到报警两字，大兵、老鸭、小地主都怕了。 可是已经晚了。 山下，警笛声大作。 十几辆警用跨斗子，从各个方向驶来，把小北山的主要出入口包围了。 一辆警笛长鸣，警灯闪烁的面包车开到山脚下，革安内保分局局长于定方一马当先下了车，手一挥，“立即实施抓捕。” “是，局长。” 话音刚落，山外又传来一阵警笛声，又是十几辆警用挎斗子驶了进来，于定方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线，定定的看着从警车上下来的人。 他一扭头，低声问身边的人，“历山分局的人怎么来了？咱们请求协助了？” 被问话的人也是一脸懵逼，“没啊！不知道他们怎么也来了。” 风明达一下车，就哈哈笑着向于定方走过来，离着老远热情的双手就伸出来了，“于局长，没想到你也来了。” 于定方一脸不悦的和他握了握手，“风局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被人分了功劳，于定方当然不高兴了。 风明达神秘一笑，“于局长，我盯着潘国龙有段日子了，侦查员觉得最近他有点反常，肯定有大行动，果然，让我抓着了。于局长，你放心，我不和你抢，但是潘国龙必须得给我。” 于定方脸上浮现出极其古怪的神色，刻意的压低了生意，“这恐怕不行，风局长，你有所不知，这次行动就是潘国龙报的警，他是我们内保分局的线人。” “啊？”风明达张大了嘴，好半天都没合上，心中暗道不好。 他派王常松和老李盯着潘国龙有段日子了，老李察觉出潘国龙最近不对劲，再一联系到最近他和大兵老鸭他们的矛盾，判断出他们近期很有可能要来一次大规模斗殴，于是汇报给了风明达。 风明达刚当上历山分局局长，立功心切，抓住潘国龙，既能讨好林致远，又能当成政绩，何乐而不为，所以他默默计划了这次行动，没想到竟然被内保分局抢了先。 这也就罢了，但是潘国龙居然成了内保分局的人，如果这次不能抓住他，怎么跟林主任交代？ 风明达一时间傻了。 “不许动，警察。” “都给我趴下。” “再跑我开枪了。” 冲上山的警察已经开始实施抓捕，那些小混混们四散奔逃。 但是警察已经把下山的路全部封死了，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啪！ 为了震慑这群混子，带队的警察举起手中的枪，向天鸣枪示警。 枪响了，这就不好办了。 第219章 潘大粑粑 这些混子冲到山下，发现各个路口都有人把守，他们是插翅难飞，只能双手抱头，缴械投降。 大兵、老鸭一听见警笛响，就知道是潘国龙报的警，当时就骂上了。 “潘国龙，你他妈真恶心，报警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以后革安道上就没有你这号人，老子出去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潘国龙不停冷笑，“老子本来就不是混道上的，我只是一个奉公守法的生意人，跟我谈江湖道义，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很快，大兵、老鸭这群一百五六十号混子，被带上手铐，手铐不够用就用勒死狗勒住两根大拇指，绑成一串，一个挨一个的往山下走。 潘国龙这招真狠，一网打尽，直接把大兵、老鸭、孙老赶、小地主团灭了。 警察满山搜捕，当他们进入到小树林时，有意外情况发生了。 在小树林里看热闹的这些大棍棒，遭受了池鱼之殃。 警察闯进小树林也要抓他们。这帮人当然不干了，跟警察吵吵了两句就急眼了。 “你凭什么抓我？你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吗？”老啤酒愤怒的冲抓他的警察怒吼，警察也被弄蒙了，还没见过这么横的混子呢！ “老子是卖呆的（看热闹的）。”老啤酒下一句话把警察都逗乐了。 这一场传的震天响的约架，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让革安的众多江湖儿女意兴阑珊起来。 ****** 潘国龙带着大营盘的青壮也跟着去了内保分局，不过他们的待遇就比大兵、老鸭他们强多了，没戴手铐，大摇大摆自己走进去的，毕竟人家是线人。 从一开始，潘国龙就没打算和大兵老鸭他们真约架。他又不是棍棒，江湖道义对他来说就是狗屁，赚钱才是真的。 他早早就通过潘东宝联系上了内保分局的于定方，定下了这条计策。利用约架把大兵、老鸭他们一网打尽。 于定方为了政绩，自然一口答应。 于是就有了今晚这场成功的大抓捕。 经此一役，潘国龙再无敌手，他的矿渣生意可以重新启动，但同时，他也成了整个革安道上顶风臭八百里的人。 东北这个地方自古民风彪悍，人们解决问题的方式通常就是看谁的拳头硬。 两个人或者是两伙人，找个地方约一架，胜者为王，输了的也不磕碜。 因为这是民间约定俗成的风俗，只要不是伤的太严重，或者死了人，一般没有人去报警。 一旦你这样做了，你将成为整个革安道上的叛徒，人人喊打的对象。 潘国龙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别忘了，小树林里还有十来个观战的大棍棒呢，这些人确实没有参与斗殴，进局子查明真相后，就把他们放了。 于是，当天晚上，经过他们的口，小北山的事就传遍了整个革安，潘国龙有了一个响亮的绰号，潘大粑粑，意思是他像狗屎一样臭。 ****** 深夜十点，一辆二零二吉普车停在双山路青年宿舍楼下。 车内浓烟滚滚，林致远，风明达，王常松，老李四杆大烟枪同时在抽烟。 林致远紧皱双眉，听着风明达跟他说刚刚发生的小北山事件。 林致远一直在关注着潘国龙，所以整个事件他都是清楚的。 现在一听到潘国龙居然成了内保分局的线人，安然无恙全身而退，林致远就犯愁了。 早先他通过周海成功的挑起了潘国龙和大兵、老鸭这些棍棒的矛盾，布局布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功亏一篑，竟然让潘国龙成功翻盘，换做是谁都心有不甘。 风明达万分歉意，“林主任，这件事是我没办好，现在我们真拿潘国龙没办法，只能再等机会。” “风局长，言重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求你帮忙，到现在这一步，只能说潘国龙的运气好。” 老李看了一眼林致远，“林主任，虽然潘国龙这次没事，但是他的名声在整个革安已经臭了，你的安全暂时不用担心。” 这才是林致远最关心的问题，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对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非常信任，“李叔，这话怎么说？” “林主任，你想啊！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潘国龙，他把人都得罪死了，自身难保，目前他考虑的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安全，哪还有功夫惦记别人？” 林致远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关心则乱，没看清这里面的弯弯绕，让老李这么一提醒，豁然开朗。 经此一事，潘国龙必然如惊弓之鸟，他整天最应该想的就是如何避免被人偷袭，短时间内是不会想到自己了。 风明达讨好的说道：“林主任你放心，我让老李和小王继续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潘国龙要是真敢动手，我绝对抓他。” “都这么晚了，你们忙活了一宿，早点回去休息吧！”林致远把他们送走，转身进了宿舍。 董小树现在开夜班车，宿舍里就他一个人。 林致远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在思考潘国龙的事。 说实话，能做到这一步，成功的挑起潘国龙和其他人的矛盾，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国企干部，而潘国龙是刑满释放人员，半个生意人，半个道上人，双方接触的圈子都不一样。 自己想要打击他真是无从下手。 自己总不能为了他辞去工作，专门和他对抗吧！ 迷迷糊糊中，林致远进入梦乡。 ****** 八卦市场，桃红高档房。 得知己方人马全军覆灭的消息，小桃红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决定去羊城暂避一时。 她收拾好行囊，把革安的这些买卖托付给小光，逃命似的上了火车。 小光坐在桃红高档房里，腰里插着匕首，柜台里放着砍刀和木棍，心惊胆战的望着门外，时刻准备着应对危险。 一旦潘国龙、铁哥的人闯进来，小光就准备拼命。 这几天，小光都快得精神病了。 门口，风铃响动，一个男客人走了进来。 服务员过去招呼客人，小光的手握住了砍刀的刀柄，双眼死死盯着这个人高马大的客人。 这个人戴着一副大墨镜，穿着一件现在革安很少见的西服，裤线笔直，皮鞋锃亮，都能照见人影，发型也特别气派，一看就是有钱人。 但是小光依然不敢松懈半分，他的目光随着客人而动，但是小光越看这个人越眼熟，直到这人摘下墨镜，微笑的看着他，“小光，怎么？不认识我了？” 小光猛的站了起来，还没说话，眼泪流了出来。 “老虎哥！” 第220章 老虎归来 来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魏老虎。 小光情难自禁，冲上前去，抱住魏老虎，嚎啕大哭，“老虎哥，你跑哪去了？你不知道，你走以后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呜呜呜……” 魏老虎面带微笑，拍了拍小光的肩膀，“小光，你受苦了，我回来了。” 小光抬起头，突然后退了一步，伸出手，狠狠的抽着自己的嘴巴子，“老虎哥，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潘国龙和铁哥也找不到你。” 魏老虎抓住小光的手，“这事儿也不怪你，算了，都过去的事儿了，就别再提了。” 小光感动万分，“老虎哥，你永远是我哥，亲哥！” 一个小时后，两人坐在了八卦市场附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里推杯换盏。 小光因为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服装生意，眼睛毒得很，一眼就看出了魏老虎身上这套行头价值不菲。 “老虎哥，你身上这套衣服得值不少钱吧，啥牌儿的呀？” 魏老虎呵呵一笑，“衣服是金利来的，皮鞋是老人头。” 小光倒吸一口凉气，“金利来那可是港岛名牌儿啊！我在电视上看过广告，这一套得老贵了吧！” “还行，也就几百块钱。” “老虎哥，看样子你是发财了，现在做哪行啊？”小光心头升起一片热忱，他早就不想跟小桃红干了，一天到晚受气不说，还担惊受怕的。 魏老虎从衣兜里拿出希尔顿香烟，递给小光一支，“我现在跟一个港岛老板混，挣的还行，现在做的是家电生意，不过我们老板的公司那就老多了，像什么金融啦，地产啦……” 小光听得迷迷糊糊的，他也不知道金融、地产是什么，但是家电他可知道，那不就是冰箱、洗衣机、电视嘛！ 现在革安最缺的就是这些家电，有钱都买不到，需要凭票供应。 小光一下子来了精神，“老虎哥，那你这次回革安想干啥？” “没什么，出去挺长时间了，想家了，回来看看。”魏老虎轻松的弹着烟灰，语气很淡然，“如果这边有什么发财门路，我也想试试。” 小光一听，双眼放光，“老虎哥，家电生意老挣钱了，现在革安最缺的就是家电，你不知道，一张电视票转手就能卖二百块钱，你要是能把这些家电拉回革安，闭着眼睛就能赚大钱。” 魏老虎没接他的话茬，“小光，潘国龙和铁哥现在干啥呢？” “老虎哥，你不知道最近革安出老多事儿了，都和他俩有关……”小光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魏老虎离开以后发生的这些事，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魏老虎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半小时，小光喝的满脸通红，走路都开始摇晃了，“老虎哥，能不能还让我跟着你，现在的活我真不想干了。” 他说第一遍的时候魏老虎没吭声，小光以为魏老虎没有原谅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魏老虎的大腿就开始哭诉这些日子他的不容易，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老虎哥，我真的想你，有时候做梦都能梦到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忠心耿耿，鞍前马后，永不背叛……” 小光还想再说几句成语表忠心，奈何文化程度太低，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了，急的他抄起一瓶啤酒，“老虎哥，都在酒里了。” 小光一仰脖，咕嘟咕嘟把一瓶啤酒喝了个溜干净。 魏老虎终于笑了，伸脚踢了小光一下，“行了，起来吧！你要是跟了我，你那个高档房怎么办？” 小光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老虎哥，那个高档房是小桃红的，你要是肯收留我，我马上就把那份工作辞了，以后专心的跟着你。” 魏老虎沉吟一下，“先不着急，小桃红那边儿你先干着，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再过来。” “行，我都听你的，老虎哥。” 魏老虎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那块全陶瓷的雷达表，“小光，你要是现在没事，到我住的地方去看看。” “没事儿，没事儿，高档房有服务员盯着呢！”小光一脸谄媚的跟在魏老虎身后，“老虎哥，你那块手表是雷达的吧？得值老鼻子钱了吧，现在革安的牛逼人全戴这个。” 魏老虎哈哈一笑，“没多钱，也就一万多块钱。” 小光更是喜不自胜，听魏老虎这口气，一万多块钱都是小钱，他现在的买卖得做的老大了。 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八卦市场，来到东山街。 魏老虎掏出车钥匙，打开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小光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老虎哥，这是你的车？你都开上车了，这车是什么牌子啊？” 魏老虎云淡风轻，“皇冠，小光，上车。” “好，好！”小光小心翼翼的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四处乱看，无论看到哪里都是一副艳羡的表情。 魏老虎熟练地开着车，左拐右拐，五分钟后，皇冠车停在了站前北辰大厦楼下。 “走，小光，我带你去我的房间看看。” 魏老虎带着小光进了电梯。 小光感觉自己幸福的都要昏厥过去了。 北辰大厦是今年刚刚建成的大酒店，他从来没有进去过，据说这里的档次比革安大厦还要高。 小桃红倒是来过，听她说在这里面住的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倒卖钢材的，老百姓俗称对缝的，全是大有钱的。 小桃红说，在这里住一宿都得百八的，一顿早饭就得十块二十块的，这里的一瓶白开水就要两块钱…… 没想到老虎哥竟然住在这里，那我以后跟了老虎哥是不是也能住在这儿了？ 跟在魏老虎身后，小光的眼珠子不停的四处张望，他看到出入这里的人，衣着华丽，非富即贵，果然都是牛逼人。 魏老虎带着小光上到十二楼，打开房间后，“小光，进来看看，这就是我住的地方。” 小光像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哪里也不敢碰，生怕碰坏了东西自己赔不起。 魏老虎递给他一瓶传说中价值两元的白开水，小光仔细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三个字“矿泉水”。 魏老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小光，你如果真想跟我，那我就得把事儿跟你交代明白。” 小光拼命点头。 “我刚才跟你说过，我是给一个港岛老板打工，只有老板同意我才能让你跟我，现在我带你去见老板，你少说话，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 小光又是拼命点头，陡然间，他紧张起来了，连呼吸都不自然了。 魏老虎带着他，坐电梯又上了两层楼，伸手敲了敲门。 当当当…… “老板，是我，老虎！” 第221章 布局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胖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不多的头发整整齐齐的向后梳着，大概是打了发蜡一类的东西，铮明瓦亮，苍蝇站在上面都会打滑。 这个胖子穿了一条背带裤，衬衣的领子雪白，小光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他的装扮跟革安人不一样，一股富贵气逼面而来，和平时录像里那些港岛大佬一模一样。 小光更紧张了，老老实实的站在魏老虎身后，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魏老虎在这个白胖子面前表现的很恭敬，一张嘴说了一大套小光听不懂的话，虽然听不懂，但小光也知道那是粤语，和《霍元甲》，《上海滩》的主题歌是一样的语言。 “大佬，我回来了，这是以前我在革安时的小兄弟，小光。”魏老虎一回头，“小光，过来见见陈老板。” “陈老板，你好，我是小光。”小光十分拘谨。 陈老板一扬手，倒是很亲切，一张嘴就是一股港普，“小光，雷吼，欢迎雷。” 小光跟在魏老虎身后走进这个房间，他才发现，陈老板的这个房间是个高级套房，分里外间，房间里的陈设比老虎哥房里的还要高档。 小光坐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没地方放了，陈老板给小光冲了一杯咖啡，小光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一股中药味。 他强忍着咽了下去。 那边，魏老虎正在和陈老板谈正事。 “大佬，我刚刚和小光聊了几句，革安这边对家电的需求很大呀！我觉得有钱赚，这里又是我的家乡，我想在这里开一个办事处。” 一听魏老虎这么说，小光立刻竖起了耳朵，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如果陈老板答应了老虎哥这个要求，办事处成立后，自己就能跟在老虎哥身边赚大钱，吃香的喝辣的了。 陈老板思索了一下，“小魏，这里是你的家乡，既然你觉得这里有发财的机会，那么试一试也无妨。” 小光心花怒放，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魏老虎又和陈老板说了几句小光根本听不懂的鸟语，之后就带着小光出了房间。 “小光，刚刚你也听到了，我大佬已经同意在革安设立办事处，如果你愿意，可以过来帮我。” “我愿意，我愿意，老虎哥，我马上就给小桃红打电话，辞了她那边的工作。” “不！”出人意料地，魏老虎竟然没同意小光辞职，“你继续在小桃红那里干，毕竟……” 魏老虎拉了一个长音，“八卦市场有钱人多，咱们做家电生意赚的就是有钱人的钱，你留在那里对我们有好处。” “老虎哥，你不知道家电在革安现在多畅销，根本用不着八卦市场那边的人，只要放出风去，会有大把的人挥舞着钞票来咱们这买家电。”小光努力的跟魏老虎解释。 魏老虎轻蔑一笑，“小光，我大佬做的是大生意，批发懂不懂？你以为是像青年商店里那样一台一台的往外卖吗？我们这边起步价至少都得是十台二十台的，普通老百姓我们是不接待的，没那个功夫。” 小光这才明白，“行，老虎哥，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魏老虎把小光送到北辰大厦楼下，再三叮嘱，“小光，回到八卦市场以后，你可以跟那些服装老板透露一下这方面的消息，就说你认识港岛老板，能弄到进口家电，但是你切记不要提我。” 小光糊涂了，“为什么呀？老虎哥！” “第一，我怕潘国龙、老铁他们找到我。第二，我毕竟是给大佬打工的，不能出风头。” 小光这回懂了，老虎哥这是低调啊！ 魏老虎站在北辰大厦的台阶上，目送小光远去后，这才返身回到陈老板的房间。 魏老虎进屋后，再也没有刚才那种恭敬和谨慎，大刺刺的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搁在了茶几之上。 那位富贵逼人的陈老板此时满脸都挂着讨好的笑，屈着腰，小心翼翼的站在魏老虎身前，“虎哥，刚才我表现的还不错吧？” 魏老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肯定也没否定，“生意马上就要上门了，你做好准备，千万别露馅儿。” 陈老板谄媚的笑着，“放心吧，虎哥，咱们做这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失手了？” 魏老虎伸手拿起电话听筒，拨了个号码，“喂，我要打长途，对，琼岛的，麻烦帮我转接一下。” 现在革安的电话还不是程控，打长途需要人工转接，特别麻烦。 魏老虎等待了足足一分多钟，电话才接通，魏老虎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声音变得很轻，“大佬，我这边一切顺利，麻烦你给我发点货，钓大鱼需要鱼饵不是？” “好，好，多谢大佬！这边赚到钱后，大佬那份绝对少不了，大佬对我的提携之恩，老虎永不敢忘，对了，大佬，我这边人手不够，能不能把琳达派过来帮帮我。” 陈老板憋着气，等着魏老虎打完这个电话，这才敢说话，他讨好的问道：“虎哥，要不晚上你就住这吧，这里条件好一点，我到楼下睡。” 魏老虎断然否决，“不行，万一晚上有人过来怎么办？我让你联系酒店里那帮对缝的，你办的怎么样了？那帮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老虎哥，这帮人一个个牛逼哄哄的，你得给我点时间。” 魏老虎勃然大怒，起身就给了陈老板一记响亮的耳光，“蠢货，你现在是港商，要懂得利用这层身份，我再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必须要让那群人上钩，不然你就给我滚回去。” 陈老板捂着脸，不停的点头哈腰道歉，“虎哥，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 五四青年节，全厂的团员青年放一天假。 团委书记李大群组织了一次登山活动，带着全厂的团员青年去爬仟山。 仟山位于东海省革安市铁东区东南17公里处，因相传有九百九十九座山峰，遥望若青莲接天，故又称千朵莲花山，简称仟山。仟山属长白山余脉，素有“东北明珠”之称。 仟山“无峰不奇，无石不峭，无庙不古，无处不幽”，古往今来一直是吸引众多游人的人间胜境。 早九点，热轧厂的三辆大客车，停在仟山正门，车门一开，这帮早就按耐不住的大姑娘小伙子呼啦一下冲出车门。 林致远落在最后，他是今天参加活动的青年之中官职最高的，既然是领导干部，就不能像那些小年轻一样毛毛糙糙的。 今天这个爬山活动，林致远本来是不想参加的，不过一考虑到好久都没有带苏锦到外面玩儿了，林科长心疼女朋友，就痛快的答应了。 苏锦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搂着林致远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这可是苏锦第一次主动亲他，林致远捂着脸有些发傻。 第222章 登仟山一 这些小青年下车之后，在李大群和武小青以及各车间的团支部书记组织下，很快就以车间为单位站好队列。 李大群讲了几句话，无非就是注意安全，以车间为单位统一行动，不能擅自行动，不能到太危险的地方去。 “厂团委为大家准备了午饭，待会儿各车间团支部书记到工会武委员那里有序领取，每个人两个面包，两个鸡蛋，一袋榨菜，两瓶汽水，人人都有份。” “今天的爬山活动是一天，下午四点我们统一在正门广场集合，然后带着大家去洗温泉，最后还会安排一顿晚饭，到时候厂领导也会出席。” 李大群磨磨唧唧讲了很多，已经有人不耐烦了，“李书记，我们都记住了，下午四点在这集合，对不对？” 李大群笑了，“行了，那我就不废话了，大家来取午饭，然后自行出发。” 国企工厂的工人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大家虽然都在兴奋的聊着天，但是秩序没有乱。各车间的团支部书记带着几个人去武小青那里领取本车间的午饭。 武小青既是青年，又是工会的干事，也参加了这次活动，李大群指定由她分发物资。 林致远自从兼任设备科副科长之后，就把团支部书记这个职位让段小萱担任了。 段小萱带着王大山，聂长水，小伊子等人，领走了均热车间的午饭，林致远也得到了一份。 林致远将自己那份放进双肩书包，偷偷的看了苏锦一样。 午饭中那两瓶玻璃瓶汽水有点重，也不知道苏锦能不能背完全程？ 当林致远偷看苏锦时，苏锦的目光正好也迎了过来。 两人的眼神一触即走，马上分开。他们的恋情在热轧厂还是保密的，没人知道。 林致远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有好几个小伙子围到了苏锦身边，争着抢着要帮她背包。 “小苏，东西有点沉，你是女孩，没劲儿，交给我吧！” “小苏，我帮你背，我可有力气了。” 林致远无奈的一笑，他发现自己科里的那两个小技术员小王和小刘也加入了争夺苏锦背包的行列。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苏锦现在是热轧厂的厂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不喜欢漂亮的女孩？ 一想到这，林致远就有些骄傲，这么漂亮的厂花是自己的女朋友，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苏锦涨红了小脸，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背包，“谢谢，谢谢大家，我能背得动的。” 场面有些混乱，好在分完东西的武小青很快就赶到了，“去去去，围在这里干什么？” 两任厂花站在一起，春兰秋菊，各摄胜场。武小青嫁人之后，多了些少妇的风情，明艳动人，苏锦则是一派少女的清纯，就好像那一树洁白的梨花，随风摇曳，当时就把这些小青年看傻眼了。 “小青，你背这些东西累不累？要不我帮你吧！” “好啊！”武小青是结过婚的人，比苏锦大方多了。她确实觉得背包有点重，正想拉个壮丁呢！ 当即把自己的背包交给了这个人，“给我背好了，这可是姐姐我的午饭，要是丢了我就吃你那份。” “没问题，别说吃我这份，就是吃我都没问题。”这帮牲口又开始讲荤口了。 武小青眼睛一瞪，“想死是不是？给我滚一边拉去。” 武小青回头看看苏锦的背包，招手把设备科的小王叫了过来，“小王，小苏的背包你帮着背行不行？” 都是厂机关的科员，武小青知道这个小王比较老实，所以选择他给苏锦背包。 “行啊！”小王激动的脸都涨红了，二话不说从苏锦手里拿过背包。 “真不用，我能背得动。”苏锦不好意思了，武小青一拉她，“没事儿，他们有的是劲儿，咱们是女的，有天然优势。” 大家乱了一阵后，开始以车间为单位出发。 段小萱向林致远招手，“林主任，跟我们一起走吧！” 厂机关的团支部书记是党办的小周，也是一个年轻女性，她冲林致远喊道：“林科长，你现在可是我们机关的人，得跟我们走。” 段小萱生气了，冲着小周喊道：“林主任是我们均热车间的人，得跟我们走。” 俩人这就抢上了。 苏锦看在眼里，心里有点着急。自己的男朋友这么招蜂引蝶，好像有点危险呢！ 她全然忘了，刚才那些年轻小伙围着自己时的场景。 李大群哈哈大笑，“看来大林是招女孩喜欢，不如这样吧，咱们厂机关和均热车间一起行动，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这个主意非常好，段小萱和小周也不吵了，两个部门的人一起出发，沿着山路向上走。 登仟山有两条最经典的路线，一条是在无量观广场右转，走无量观，一线天，天上天，天外天，最后从龙泉寺下山。 这条线路游览的景点多，而且路途比较近，可以省力一些。 另外一条经典线路就是一直往前走，直接上五佛顶。这条路线距离比较远，耗费的时间会多一些。 李大群考虑到厂机关的年轻女性比较多，体力比较差，所以他选择了无量观这条路线。 从正门到无量观这段路都是柏油路，比较好走，等到上山之后，道路开始变得狭窄，而且都是山路，难度开始慢慢加大。 不过这对这群年轻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苏锦在爬山的过程中一直在偷偷注视林致远。 当她发现林致远一直在和均热车间那帮小青年混在一起时，终于放心了。 苏锦不知道，就在她频频偷看林致远时，她的小动作已经被身边的武小青发现了。 武小青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难道说苏锦喜欢林致远？ 武小青的心当时就不是滋味儿了。 虽然她已经和潘国富结婚了，和林致远根本不可能了，但是在她心里，林致远始终是她一个人的。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像林致远这么优秀的人，迟早要搞对象结婚的。如果说林致远找的女朋友是一个不如她的女孩，她的心里还会好受一些。 但林致远如果和像苏锦这样方方面面都超过她的女孩在一起，武小青就会有一种自己的玩具被人抢走的感觉。 武小青无声无息地跨上了苏锦的胳膊，“小苏，看你柔柔弱弱的，没想到你的体力这么好？” 苏锦嫣然一笑，“武姐，你别小瞧人，我从小练舞蹈，体力比一般人都好。” 武小青的眼珠转了转，低声问道：“小苏，刚才有那么多小伙对你献殷勤，有没有你中意的？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 第223章 登仟山二 苏锦脸一红，急忙摇头，“武姐，你说什么呢？我家里说我现在还小，不让我搞对象。” “你都二十了吧，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武小青还在试探。 苏锦只是摇头。 武小青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小苏，你觉得林致远怎么样？” 苏锦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瞄了武小青一眼。 自从林致远跟他说过武小青的事后，他就对武小青有了防备。 苏锦是单纯，但绝不傻，她低头捋了捋头发，目光望向林致远那边，“武姐，刚刚在山下你也看到了，他多受女孩喜欢啊！这样的男生会让人没有安全感的。” 苏锦很聪明，没有正面回答武小青的问题。 武小青还想再问什么，苏锦却拉了她一把，“武姐，咱俩得加快点速度了，都落在最后了。” 武小青无奈，只能加快脚步。 年轻人的体力就是好，他们一口气爬过了无量观，一线天，天上天，天外天，中午在龙泉寺的后山吃了午饭。 龙泉寺后山上的昆卢殿前有天然的山泉，涓涓细流，弯曲似龙，因而得名。 坐在这天然大氧吧里，吃着面包、鸡蛋和榨菜，喝着汽水，虽然饭菜简陋，但是别有一番风趣。 这帮大小伙子爬了半天山，早就饿的前腔贴后腔了，单位发的那点午饭，转眼间就进了肚，这帮小子眨着一双绿眼，盯上了女同事手里没吃完的食物。 有关系好的女同事会分了一点给没吃饱的男同事。 这时候就是考验一个男人魅力的时候了，林致远的身前堆满了面包鸡蛋，都是机关这帮小丫蛋送过来的，除了这些，还有巧克力，威化饼，饼干等零食。 苏锦的背包里也带了一些小零食，有心想给林致远送去，又担心暴露他们的关系，到最后只能便宜了给她背包的小王。 小王一见厂花给他零食吃，当即想入非非，小红心从双眼之中不停的喷涌而出。 大家吃饱喝足后，在这里休息了一小会儿，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逛寺院的逛寺院。 苏锦趁着武小青不在，盈盈眼波一扫林致远，随后一个人走进了厕所。 林致远会意，同时起身。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雄宝殿，苏锦掏了两块钱扔进功德箱里，随后跪倒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什么。 林致远没有跪，也没有捐钱，他一直站在一边，等到苏锦起来后，一转身出了大殿，走向一个偏僻的跨院。 苏锦看看左右无人，咬了咬丰润的下唇，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个跨院大概是僧侣的宿舍，现在没有人，很是安静，林致远回过身，眼中全是笑意，“我刚才看到你给小王零食了。” 苏锦哼了一声，“反正有那么多人给你，你就不需要我的了，那我干嘛不给别人？” 林致远上前一步，一把搂住了苏锦盈盈一握的纤腰，嬉皮笑脸道：“让我看看，是谁吃醋了？” 苏锦一扭头，“谁吃醋了？我才没有。” 说着话，她口不应心恨恨的掐了林致远的胳膊一下，“你怎么那么花呢？老实交代，你和段小萱还有小周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们两个都要争着抢着要你？” “你还好意思说我，有那么多男的争着抢着要给你背包。” 小情侣一上午没说话，在这里终于能够畅所欲言的开玩笑了。 两人谁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能这么痛快的说出口。 苏锦叹了口气，“咱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能公开呀？” “我无所谓，这不是你爷爷要求的吗？” “回家我问问他，一天天弄得像做贼一样。” 他们两个依偎在栏杆边，眺望着对面山上的风景。此时仟山上下，遍山漫野都是洁白的梨花，放眼望去，宛如置身香雪海中。 “刚才你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两人全都没注意，就在跨院的门后，武小青蹑手蹑脚趴在那里，通过门缝，将二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距离有点远，她听不到两人的悄悄话，但是仅凭动作也能猜出这俩人的关系了。 武小青的心里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她没想到，林致远真的跟苏锦搞在一起了。 林致远知不知道苏锦是苏千成的孙女？ 接下来的一下午，武小青宛如失魂落魄一般，迷迷糊糊的跟着大部队下了山，坐上大客，去革钢千山疗养院洗了温泉。 这些年轻人爬了一天山，出了一身臭汗，现在看到温泉那一池碧波，各个双眼放光，尤其是这些青年女工，争先恐后冲进浴室。 苏锦有些害羞，虽说热轧厂有浴池，但是她很少去洗，主要是不习惯和别人共浴。 苏家的小楼里有浴缸，她一般都是回到家一个人洗澡。 苏锦本来是不想洗的，但是出了这么多汗，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思虑再三后，还是脱了衣服，拿着单位发的毛巾香皂进了浴池。 这些青年女工一个个正舒服的泡在温泉水中，本来叽叽喳喳聊的正欢。 苏锦一进来，整个浴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段小萱，小周都看傻眼了。 “我的妈呀，苏锦的皮肤也太好了吧，又白又嫩，像豆腐脑一样。” “这两条大长腿，别说是男人了，就连我看了都动心。” “苏锦的气质真好，早知道我也学舞蹈了。” “你看她那小腰细的，你看……” 这一池子的青年女工，面对苏锦都自惭形秽了。 武小青低头看了看自己，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老天怎么就这么偏爱她呢？ 生的又漂亮，身材又好，个子还高，家世也是一顶一的……我要是林致远，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吧？ 苏锦羞涩的进入温泉水中，当温热的水包裹全身时，苏锦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樱唇微张，惬意的叹了口气。 疗养院的地下温泉水质极佳，滑滑的，洗完澡都不用打香皂。 这帮小女工泡起来个没完没了，直到天都黑了，才依依不舍的出来。 就在千疗的宴会大厅，热轧厂领导班子全部出席，摆了二十桌，宴请这些青年男女。 徐大友，段昆等人看到林致远也在，这才惊觉，林科长今年才二十四岁，人家可是百分百的青年。 自然而然的，林致远又成了众矢之的，这些厂领导欺负起人来真是蛮不讲理，于是林致远又被灌醉了。 “来，来，来，大林，干了这杯，还有下一杯。” 坐在厂机关女科员那桌的苏锦，看到林致远被一杯一杯的灌酒，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可是碍于身份，她又没办法过去阻止，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腹诽，这些厂领导真不是人。 第224章 能满足你吗 当晚，林致远大醉，再一次被石茂才送回到青年宿舍。 “大林，你这喝酒也太实惠了，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三次送你回来了。” 林致远用仅存的一点理智答道：“主任，刚才你也没少灌我呀！” 石茂才恼羞成怒，“那是我瞧得起你，我怎么不跟别人干杯？” 林致远脑袋一歪，鼾声响起。 ****** 第二天早上六点，苏锦骑着她那辆二四小飞鸽到了青年宿舍。敲了半天门，林致远这才被吵醒，强撑着起来把门打开。 “你怎么来了？”林致远感到很意外，现在才六点，那岂不是说苏锦五点半就从家出来了。 苏锦心疼的看着林致远通红的眼睛，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桶，“我让王姨给你包的小馄饨，你赶紧趁热吃了吧！那些厂领导太坏了，往死了灌你。” 林致远打开保温桶，香喷喷的馄饨展现在面前。 林致远连汤带水，一桶馄饨下肚，酒精折磨的胃终于好受一些了。 苏锦看到林致远吃完，这才放心一些，她飞快地收拾好保温桶，刚想要走，却被林致远在后面抱住了。 苏锦扭了两下身子，“赶紧松开，我要上班了。” 林致远把头埋在苏锦的长发之中，贪婪的闻着苏锦那淡淡的发香，“让我再抱一会儿。” 苏锦的心一软，任由林致远这么抱着她。 哐！ 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刚上完夜班交了车的董小树回来了，他一看到眼前的情景，眼睛瞬间瞪圆。 “致远哥，嫂子，你们忙呢？” 林致远一抬头，“滚！” 董小树很听话，一缩脖子退了出去，“好勒！” ****** 林致远勉强骑着自行车到了单位，先换了工作服，去均热车间现场转了一圈，现场没有什么事，一切正常，他回到设备科刚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张美芳接了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对林致远说，“科长，工会有事儿找你，让你上去一趟。” 林致远出了设备科，上到四楼，还没敲门呢，武小青的脑袋从五楼楼梯口探了出来，“这边！” 林致远看看左右，此时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上到五楼，大会议室的门敞着。 林致远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武小青就藏在门后，他刚一进去，武小青就把门反锁上了。 林致远转过身，冷冷的看着武小青。 武小青也没废话，直接问道：“你和苏锦好上了？” “没呀，你听谁说的？”林致远想都没想，瞎话张嘴就来。 武小青冷笑道：“还跟我装，我都看到了。” 林致远打死不承认，“爱信不信，还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林致远转身就要走。 武小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闪身，挡在门前，“林致远，想不到你也是攀龙附凤的人，当初我对你心里还有点愧疚，现在咱俩扯平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苏锦的真正身份了？”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林致远没惯她包，伸手就把武小青扒拉到一边，打开门就要走，武小青气得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出声来。 林致远怕被人听到，只好重新把门关上，转过身，“你既然结婚了，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咱俩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对了，我提醒你的话你放在心上，千万小心潘国龙。” “不用你管，呜呜呜……”武小青抬起头来怒斥了一声，然后重新埋头痛哭。 这次林致远没再理她，直接开门走了。 武小青一个人足足哭了十来分钟，她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她先放弃林致远的，但是现在看到林致远和苏锦在一起，她的心就像被一把竹签子插了一万多个眼儿，四处漏风。 整整一天，武小青都无精打采的，下班时间没到她就先走了，骑车先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点菜，然后回到九幼对面的潘家。 虽说老公公给她和潘国富在北沟要了一户新房子，但是由于潘国龙入狱，公公婆婆的心情不好，需要人陪伴，所以他们在新房子一共也没住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公公婆婆一起住的。 掏出钥匙打开门，武小青顿时双腿发软。 现在时间还早，潘东宝，李淑娟都没下班，潘国富也没回来，客厅的沙发里，只有潘国龙一个人正在抽烟。 这个大伯子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听说在外面惹着什么麻烦。武小青都快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她马上想到上午林致远跟他说的那些话，又联想到那次潘国龙看她的那个野兽般的眼神，顿时胸闷气短，害怕的不得了。 武小青想转身就逃，可是想想又不合适，她只能胆战心惊的走了进来，“大哥来了。” 潘国龙抬起头，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这段时间的折腾让他身心俱疲，随着大兵、老鸭、孙老赶、小地主的被捕，困扰他这么长时间的麻烦终于消失了。 矿渣厂那边又开始日进斗金，潘国龙总算能松一口气了，今天他回家来看看，没想到第一个看到的竟然是这个水灵灵的弟妹。 从第一眼看到武小青开始，潘国龙就起了邪念，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国企干部，身份限制了他不能做太过分的事，况且也没有太好的机会。 不过现在他丢了工作，彻彻底底成了生意人，很多顾忌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这个家里只有他和武小青，潘国龙只觉得一股热火升腾而起，迅速燃遍全身。 “小青回来了。”潘国龙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咱爸咱妈国富哪去了？” 武小青胆战心惊答道：“他们就快回来了。” “哦，那你去忙吧！”潘国龙翘起二郎腿，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张报纸，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武小青心中稍安，她拎着菜筐直接进了厨房，刚把围裙换上，身后突然伸出一双大手，抓住她的小细腰向后一拉。 武小青被一股大力拽进了一个怀抱中，潘国龙的脑袋从后面伸了过来，紧紧贴着武小青的脸，一股烟酒混合的难闻味道，瞬间充斥了武小青的鼻端。 “弟妹，国富的身体怎么样？平时能满足你吗？”潘国龙淫邪的声音响在武小青的耳畔，“他那小体格子……呵呵，委屈你了。” 第225章 逃过一劫 现在已是五月间，气候温暖，武小青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衫，外面系了一条围裙。 潘国龙的手就像一条滑腻的毒蛇，顺着小衫的下摆钻了进去。 武小青全身一震，腰间嫩肉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致远的叮嘱再次响在耳畔，武小青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她猛的向后一撞，潘国龙有些大意，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柔弱温和的弟妹竟然敢反抗自己，一下子竟然被她撞的后退了一步。 武小青挣脱了潘国龙后，顺势前冲，一把抄起菜板上的菜刀，双手死死握住，转回身，菜刀对准了潘国龙，“你，你别过来！” 潘国龙一呆，随即发出狞笑，“你敢砍吗？来来来，头就在这里，让你砍。” 潘国龙像个无赖一样，把头凑了过去，武小青哪里敢真的动手砍人，全身颤抖，双手连刀都几乎握不住了。 哗愣一声，门外传出钥匙开门的声音。 两人全都傻住了。 潘国龙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窜出了厨房，刚在沙发上坐好，门就开了，李淑娟提着人造革的包走了进来。 “老大，你回来了！”李淑娟看到潘国龙在家，喜出望外，放下包就迎了过来，“老大，前一阵你跑哪去了？连家都不回了，对了，你在外面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李淑娟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潘国龙都没回答，这时李淑娟才看到厨房里呆呆站着的武小青，武小青脸上犹有泪痕。 李淑娟觉察到了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她狐疑的看着武小青，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哭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喜欢武小青。 “没，没事儿，我刚才剥葱，不小心辣到眼睛了。”武小青现在心乱如麻，也不敢说实话，转过身，低头继续干活。 潘国龙见武小青这样回答，长出了一口气，“妈，你就别瞎打听了，儿子我现在挣大钱了，以后带你出去旅游，你喜欢啥我就给你买啥。” 李淑娟大喜，“还是我大儿子孝顺。” 潘国龙在家吃了一顿晚饭，吃完之后嘴一抹就走了。在临出门的时候，他冲武小青笑了笑，武小青吓得险些叫出声来。 她知道潘国龙这是在威胁她，不要把刚才的事说出去。 晚上，武小青执意要回北沟住，潘国富不爱动弹，但架不住武小青很坚决。他只好穿上外套，跟武小青骑上自行车，往北沟方向骑去。 “小青，你这是怎么了？在我妈家住的好好的，这来回折腾多累呀！北沟离单位太远了。” 武小青恨恨地一扭头，“你就懒吧！骑个自行车还能把你累死吗？像你这样的，我能指望你什么啊！” 潘国富被媳妇儿莫名其妙的发火搞懵了。在他心里，武小青一向是温柔贤惠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武小青经过这么一通发泄，心情总算平缓了一些。她决定，这件事先不跟潘国富说，如果说了，这哥俩万一动起手来怎么办？ 大不了以后离潘国龙远远的，嗯，以后也少回老婆婆家，这样，就和大伯子见不着面儿了。 ****** 潘国龙站在路边，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大营盘。”说完这句话，潘国龙头往后仰，闭目养神。 虽然大兵，老鸭，孙老赶，小地主现在都进去了，但是潘国龙仍然不敢太大意，每天晚上还是要回大营盘睡觉。 去别的地方，他担心被人报复。 铁哥还在家养伤，没有两三个月下不了床。现在潘国龙大权独揽，整个大营盘村的人都听他的。 回到村子后，潘国龙去看了铁哥一眼，铁哥还是老样子，包的像木乃伊一样，就连吃饭、大小便都要靠人帮忙。 潘国龙略坐了坐，和铁哥说了几句话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屋后，他一个人抽了根烟，体内的那股燥热再次升腾起来。他眯着眼，捻了捻手指，还在回味武小青那柔滑细腻的肌肤。 “妈蛋，下次绝不放过你。”潘国龙骂了一句后，冲窗外喊了一句，“人都哪去了？我想喝水。”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村里的刘寡妇怯生生的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暖瓶。 “潘大哥，水来了。”刘寡妇今年三十二岁，眉目清秀，身段婀娜，是村里有名的美人，自从潘国龙住在这里后，刘寡妇就被铁哥指派过来照顾他的生活。 潘国龙怎么会放过这个漂亮的小寡妇，当天晚上就把她拽上了自己的炕。 今天潘国龙被武小青撩出了一身的火，正要拿刘寡妇去火消毒。 刘寡妇一进屋，潘国龙的大手就伸了过去，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刘寡妇惊叫一声，手里的暖瓶落地，哗啦一声，碎片和热水洒了一地。 “潘大哥，暖瓶碎了。” “还管什么暖瓶，上炕去。”潘国龙一把抄起刘寡妇，粗暴的将她扔到了炕上。 这是硬邦邦的东北大炕，可不是柔软的席梦思，这一下差点没把刘寡妇摔得背过气去。 潘国龙纵身一跃，屋子里很快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好像唱歌一般。 ****** 热轧厂。 林致远拿着这个月的备品备件清单，敲开了勾得水的办公室门。 “勾厂长，这是这个月的清单，请您过目。” 勾得水的脸板的像长白山一样，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自从上次林致远坏了他的好事之后，他已经恨林致远入骨，就算在走廊里走个对面，他也不会和林致远打招呼。 但是林致远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该请示请示，该汇报汇报，什么都没耽误，即便勾得水成天摆个死人脸，林致远也当没看见。 两人的城府气度，高下立判，一下子就能分得清清楚楚了。 机关里很多科员都在背后议论，勾得水和林致远一比，林致远像是厂领导，勾得水反倒像是下级。 勾得水也曾经试着给林致远穿小鞋，有一次拒绝在清单上签字，想拿捏一下林致远。 林致远什么都没说，也没去找徐大有告状，直到车间维修需要的备品备件缺货之后，被那个车间主任告到了徐大友那里。 徐大友当时就火了，直接把勾得水和林致远全都叫到办公室。 勾得水吓得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好在林致远主动开口，把这个锅背下了。 徐大友心知肚明不是林致远的错，挥挥手让林致远走了。 办公室的门一关，徐大友语重心长的对勾得水说了一句话，“老勾，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像是一个厂领导。” 只这一句，杀人诛心，勾得水的脸当即红的像猪肝一样。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背后下绊子了。 第226章 港岛家电 八卦市场，桃红高档房。 自从小光在北辰大厦见过魏老虎和陈老板，回来吹了一通牛之后，桃红高档房每天高朋满座，附近的小老板就像苍蝇一样围了过来，哄都哄不走。 小光像往常一样，沏了一壶茶，在柜台后面一坐，俨然说书先生一般，又开始一通胡吹大气，“我跟你们说，那个港岛老板老有钱了，住的是北辰大厦的高级套房，知道一宿多少钱吗？二百多，人家带的表知道什么牌子的吗？劳力士，人家的皮鞋知道啥牌子的不？大利来。” 人群中有人抢答，“这个我知道了，我在羊城上货的时候，看过这个牌子，太贵了，怕卖不动，所以没敢上。” 小光瞪了这个抢答的人一眼，“你说我说？你要是行，你就上来说。” 那位老板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找到存在感的小光，得意洋洋。 听他在这吹牛逼的这些老板，可谓是革安最早最成功的商人群体，也是最有见识的一批人。 八十年代，他们就去过羊城，去过沪市，去过燕京，可谓走南闯北，经多见广，绝非那些什么都没见识过的普通老百姓可比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最早在八卦市场摆摊做生意的都是这个城市最底层的人，找不到正经工作的，两劳释放人员，农村进城务工人员，没有工资，只能靠摆摊勉强维持生活。 那时候的八卦市场条件没有现在好，全部都是露天地摊儿，生意好坏得看老天，刮风减半，下雨全完。 那时候走路腰板挺直的是全民企业的工人，这些小老板为了做成一单生意，点头哈腰说尽好话，社会地位低到了尘土里。 但是在八十年代末期，这些小老板的腰杆子逐渐粗了起来，钱越挣越多，底气就越来越足。 这些人中的佼佼者年收入已经能达到几十万，少的一年也有五六万，而即便是革钢这种特大型国企，身处高位的领导，年收入也不超过万元。 收入上的巨大差异正在逐渐改变社会地位。 这些小老板们有了钱，一部分人开始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狠狠的报复昔日的贫穷，还有一部分精明的，开始考虑后路，在他们的心中，已经萌发出了最原始的投资理念。 他们之所以聚在小光这里，就是因为听小光说那位港岛老板手里有很多家电。 现在革安最畅销的就是家电，这些小老板已经产生了倒卖家电的念头。 “小光哥，你上次说那位港岛陈老板想要在革安做家电生意，是不是真的啊？” 还有人给小光递烟，“小光哥，我哥们儿最近准备结婚，搞不到彩电票，能不能帮着跟那位陈老板说说，卖我一台电视，如果再加一台冰箱和洗衣机就更好了。” “小光哥，能不能帮着引荐一下这位陈老板啊？” 望着下面一张张讨好热切的脸庞，小光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满足。 他刚把烟叼到嘴里，四五只打火机还有火柴就凑到了他跟前。 小光抽了口烟，抬起下巴，“想见那位港岛老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人家陈老板说了，他们是做批发生意的，一台两台的生意太小，人家嫌费事。” 小光的话，立刻引起了这群小老板的热烈反应，“小光哥，这个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凑一凑啊！你一台我两台，大家合在一起不就多了吗？” 小光假装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同意，“那行吧，赶明儿我问问陈老板，愿不愿意见你们？” “多谢小光哥！” “小光哥太敞亮了，晚上喝点儿去啊？” 听着如潮的马屁声，小光那被潘国龙，铁哥，小桃红等人消磨殆尽的尊严正在重新滋生。 小光恶狠狠的对自己说了一声，这才是我要的生活。 ****** 当天晚上，小光就去了北辰大厦，找到了魏老虎，将这几天他的活动成果做了一个汇报。 魏老虎很高兴拍着小光的肩膀，大大的表扬了他一番。 “小光，干的不错，明天你就可以把那些人领过来了，不过你要记住一点，不许提我的名字，就当我不存在，人来了直接带去见陈老板就可以了。” 这些话魏老虎已经不止一次叮嘱他了，“老虎哥，我懂的。” 第二天，小光就带着八卦市场这些小老板去了北辰大厦，直接见到了陈老板。 进到高档套房后，小光发现，屋里多了一个娇滴滴的女秘书，还有个好听的外文名字，叫琳达。 琳达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超短裙，戴了一个黑框眼镜，身材娇小火辣，白衬衣差点被撑爆，看着众人当即直了眼。 琳达据说也是港岛人，说的一口流利的粤语，她和陈老板的对话全部用粤语完成。 小光听不懂，但是八卦市场这些小老板中有人听得懂。 因为经常要去粤东羊城上货，有好几个小老板都听得懂粤语。 陈老板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既然大家都是小光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有钱大家一起赚喽！” 陈老板扭过头，用粤语问琳达，“港岛总部那边怎么说？什么时间能够发货？” 琳达同样用粤语回答：“老板，现在内地对家电的需求非常大，现在我们手里只有三十件家电，第二批预计能达到五十件，不过要一个月后才能发货。” 在座的小老板听到有三十件现货后表现不一，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那些只想买一件两件的，愁的是想靠这个发财，做大做强的。 有人捅了捅小光，小声道：“小光哥，麻烦你问问陈老板，他手里的家电都是什么价？” 这个人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却被陈老板听到了，“琳达，你跟大家说一下价格。” 琳达拿出了一张打印好的价目表，向众人展示。 大家一看，当时都动了心思，这位陈老板的货要比革安的便宜不少，就比如十八寸彩电，在这里只要一千六百块钱，而青年商店那里，至少要卖一千八，如果再算上彩电票的钱，就要两千了。 冰箱洗衣机的价格也都比本地的便宜很多。 这帮小老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推举出一个叫谢涛的代表大家问问题。 谢涛的生意在八卦市场做的很大，俨然是这帮人的领头人。 “陈老板，我有几个问题，第一是……”谢涛搓了搓手，显得有些难为情，“我们能不能看看你的货？” “第二是，我们这么多人，你只有三十件货，不够分的呀，第二批货能不能快一点到？” “当然没问题啦，做生意当然是一手钱一手货了，我们的诚信是毋庸置疑的。琳达，带几位老板去看看货。”陈老板大笑。 穿着超短裙的琳达扭着小腰，把这些老板带到了北辰大厦的一个空房间里，这个房间被陈老板租用了，暂时当做库房。 里面摆满了彩电，冰箱，洗衣机的外包装纸壳。 琳达怕这些小老板不相信，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纸壳，一台崭新的十八寸大彩电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下大家全信了。 人们的热情被激发出来，围着琳达，纷纷要求购买。 琳达推了推黑框眼镜，“不好意思了，各位老板，你们来晚了，这里面的货已经有二十件被人买走了，明天人家就来拉货，现在只有十件现货。” 第227章 入局 这帮小老板一听，个个都急得红了眼睛，他们怂恿小光去跟陈老板交涉。 “小光哥，你不是跟陈老板很熟吗？能不能跟他说说，先把家电卖给我们？” 小光真的去找陈老板了，可是陈老板一摊双手，表示爱莫能助，“小光，做生意最讲究的是诚信啦，得有个先来后到啦，人家先找的我，钱都付了，我怎么可能把货给你们呢？实在对不住了。” 小光苦苦哀求。 到最后陈老板被他磨的没办法了，只能叹了口气，“小光，不要再说了，下批货我可以优先供应你，另外，每一台我可以给你让五十块钱的利，我只能做到这些了。” 这些小老板听到这个消息，有爱占小便宜的当时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一台彩电就能多赚五十，要是五十台就能多赚两千五，这买卖能做呀！ 当时就有人准备直接订货，但是其中有一两个老成持重之辈把众人劝住，“这么多钱，咱们得回去好好商量一下，明天再来也不迟。”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于是告别了陈老板，回到八卦市场开会去了。 会议的结果显而易见，这买卖是闭着眼睛都能赚钱的，只不过本钱大了一些而已。 这些小老板最终决定，大家入股买下十件家电，如果第一笔交易没出现什么问题，他们再继续向陈老板订货。 第二天，这帮小老板和小光一起，兴冲冲的又去了北辰大厦。但是见到陈老板后，他们全都傻眼了，陈老板告诉他们，昨天晚上来了一个客商，直接付了现款，把剩下那十件家电连夜提走了。 谢涛当时就不干了，他不敢跟陈老板发火，就质问起琳达来，“昨天你们不是说诚信至上，先来后到吗？我们先来的，为什么把货卖给别人？” “是啊，为什么把我们的货卖给别人？”这些小老板义愤填膺，当时就围住了琳达。 琳达不慌不忙，“各位老板，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昨天看了货，给我付定金了吗？如果付了定金，那么就是先来后到，我保证给你们留着。你们只说回去商量商量，也没给我个准信，我知道你们还买不买？” 琳达嘁哩喀喳一番话，把这些小老板说的哑口无言。当时就有人埋怨起那几个说要回去商量的人，现场乱哄哄一片，差点动起手来。 琳达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们，直到这帮人吵够了，她才开口，“各位老板，我们老板认识光哥，这才同意把货卖给你们。你们别以为我们是外地人，就不知道革安的家电行情，我们手里的货只要拿到外面去，转手就能赚个几百块，我们老板肯让这么大利出来，一是不想那么麻烦，二来就当交朋友了，毕竟我们老板家大业大，家电只是他一个小生意而已，可是你们信不过我们，那就没办法了。”说着，琳达转身就要往外走。 谢涛急了，急忙拦住了琳达，“琳达小姐，你听我说，我们不是不信任你，实在是我们人太多，要回去凑钱的，你看看这个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吗？我们是真心想买……” 琳达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这批货已经卖光了，如果真想要，只能等下一批，我把话说在前面，下一批货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到。” “我们要，我们要。”这些小老板急忙答道。 琳达脸色不变，“要付定金，这是规矩。” 这些小老板又不说话了，这些人都是底层摆摊儿出身的，挣的都是辛苦钱，疑心很重。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一进屋就大声小气的说话，“琳达小姐，我们来订货了。下个月的货必须得给我留出十件。” 另外一个也高声喊道：“我也要十件，也别说什么定金不定金的，我全款都带来了，但是你得保证必须优先给我供货。” 琳达马上起身，“薛先生，王先生，请跟我到老板这屋来。” 这两人每人提了一个大大的箱子，看起来很沉重，他们跟着琳达进了陈老板的套房，门关上了。 这群小老板又不淡定了，他们的疑心很重，所以不敢交定金，但是现在看到陈老板的家电卖的这么好，有人居然直接提前付全款订货，他们又着急了。 这些人围在一起又开了个短会，最后决定大家凑钱定二十件家电，先交定金。 这回这帮人不敢再拖了，当天下午就凑足了一万块钱定金，送到了陈老板那里。 一百元的青色大钞绑成了厚厚一摞放在茶几上，陈老板看都没看一眼，“既然各位信得过我，那下一批的货就给各位留出来。” 琳达给他们开了一个收据，收据上写着二十件家电，定金一万，收据上的印章是粤东宏达公司。 这些小老板拿着收据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当天晚上，就在魏老虎的房间内，魏老虎，小光，陈老板和琳达，四人围在桌前喝酒吃饭，菜就是从北辰宾馆内部餐厅送上来的，很丰盛。 魏老虎看样子心情不错，大大的表扬了小光一通，“小光，看来你天生就是适合做这行的，我决定了，宏达公司的革安办事处主任非你莫属。” 小光真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想到魏老虎竟然对自己这么好，肯把主任一职给他，“老虎哥，我当个副主任就行，主任我怕干不好。” 陈老板操着蹩脚的港普说道：“小光，我们几个都是外地人，不可能常驻革安，主任这个位置交给你，既是对你能力的肯定，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年轻人不要有顾虑，现在这个时代就要大胆的干。琳达，回头给总部打个电话，给小光做一盒名片。” 现在革安拿名片的人都是牛逼人，小光美的鼻涕泡都要出来了，当即拍着胸脯表起了忠心，“陈老板，老虎哥，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给咱们宏达公司丢脸。” 小光喝的醉醺醺的下楼了，魏老虎去送他。房间里就只剩下陈老板和琳达两个人。 陈老板突然诡异一笑，“都说东北人豪爽仗义，但是他们坑起自己兄弟来也是一点也不手软啊！” 琳达冷冰冰的瞪着陈老板一眼，“老虎现在很受老板器重，这一单要是做成了，他很有可能成为老板的左右手，有这功夫嘲笑别人，不如想想自己未来的出路。” 陈老板一头虚汗，被自己的秘书说的哑口无言，连连赔礼道歉，“宋小姐，我知道错了，今后我一定努力干活。” 琳达长发一甩，扭着小腰走了。 陈老板望着她的背影，低声嘀咕了一句，“我顶你个肺呀！不就是上了老板的床吗？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第228章 金融产品 北辰大厦楼下，魏老虎搂着小光的肩膀，一边走，一边给他描绘未来的美好蓝图。 “小光，八卦市场有钱人多，想要挣钱就要把这些小老板哄好，只要他们信任我们，我们才能赚大钱。” 小光很有些不解，“老虎哥，家电在革安根本不愁卖，不一定非得卖给他们啊！” 魏老虎点了一颗烟，两条青龙从鼻腔里喷出，“小光，我跟你说实话吧，家电生意只是我们老板一个比较小的板块，我们老板真正赚钱的是金融和地产，他在港岛买地盖楼，都是几百万几千万的利润，家电这点小钱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小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些还是小钱？天哪！几百万几千万，这一辈子也花不完啊！” 魏老虎轻蔑一笑，“那是你没去港岛见识过真正的花花世界，港岛那边买一户房子就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港币。小光，你要想挣大钱，光靠卖家电是不行的。” 魏老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你现在是宏达集团驻革安办事处的主任，你未来的任务就是找到有钱人购买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那些人买的越多，你的提成就越多。” 小光眼中显出一丝迷茫，“老虎哥，啥是金融产品？” 魏老虎耐心地给他解释，“金融产品就好比去银行存钱，你把钱存在银行，活期利率只有2.88%，半年利率6.48%，一年利率8.64%，两年利率9.18%。三年利率9.72%，五年利率10.8%，如果你有一万块钱，存在银行，一年利息只有八百六十四块，但是放在我们公司，一个季度我就可以给他八百块钱利息。” 魏老虎张嘴就来，这些银行利率已经被他牢牢背下。 小光再次被震惊了，“老虎哥，咱们公司那不成冤大头了吗？要是大家都把钱放在咱们公司，咱们公司不得多掏好多利息，这也太不划算了。” 魏老虎气的直接踹了小光一脚，“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我们老板在港岛买地盖楼，本钱从哪来？就是靠这些金融产品，他把钱从大家手里集中起来，到港岛赚大钱，你想想，港岛的一户房子就能卖一百万港币，这些钱够付多少人利息的。” 小光恍然大悟。到底是大老板，这种赚钱方式自己闻所未闻。 “小光，每卖出一万块钱的金融产品，我就给你提一个点。”魏老虎循循善诱。 小光还是没听懂，“老虎哥，一个点是多少钱？” “一百块。” 小光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一万块钱能挣一百块，要是十万就能挣一千，一百万……妈呀，太多了，算不过来了。 “老虎哥，我干！” 魏老虎的一只手搭在了小光的肩膀上，“小光，上次你是不是说过，潘国龙有个弟弟叫潘国富，现在在国贸公司上班？” 话题转变的太快，小光有点反应不过来，几秒钟后，他才开始点头，同时有些担心，“老虎哥，现在潘国龙可不得了，大兵，老鸭，孙老赶，小地主，这些革安的大棍棒都被他弄进监狱了，小桃红被吓得都躲到羊城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老虎哥，你现在挣的这么多，万一惹了潘国龙……” 剩下的话小光没说，但是魏老虎已经听懂了，“放心吧，我就是随便打听打听，你不用担心，我现在一心只考虑挣钱。” “老虎哥，那就好。” 两人在路口分手，小光往东，魏老虎向西。 走了几步路，魏老虎一抬头，看到夜色中的革安火车站五个字，去年被潘国龙和铁哥逼的背井离乡时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他的心头。 “潘国龙，老铁，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魏老虎喃喃道。 ****** 五月十四，星期天。 一大早，林致远分别给苏千成和干妈打了电话，邀请他们晚上来家里吃饭。 从下午开始，林致远就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宁秀芬要去帮他，被林致远赶了出来，说今天是什么母亲节，他要亲手做一桌菜，犒劳一下亲妈和干妈。 宁秀芬也不懂什么是母亲节，不过看到老儿子有这份孝心，她觉得很欣慰。 老李太太下午两点就过来了，她也没什么事儿，早点过来和宁秀芬聊天。 晚上四点，苏锦陪着苏千成来到林家，林家一家老小都在，对苏千成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林家的经济条件不如苏家，也不如李家，但是这种家庭氛围是苏家和李家拍马都比不上的。 苏千成感慨道：“大军，你看你现在多幸福，儿女双全，承（河蟹）欢膝下，这是多少人渴望又不可得的福分啊！” 苏千成注意到林宁静那高耸的肚子，“马上就要有第三代了吧？你这福气真是没边儿了。” 林大军乐的已经不会说话了。 干妈老李太太拉着苏锦的手就不放，真是越看越爱看，“我老儿子有福，能有小锦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小锦，等你们结婚时，干妈我送你们一份大礼。” 苏锦霞飞双颊，娇美无双。 林致远听到这话，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干妈，礼物越重越好啊！” 宁秀芬笑骂道：“这个小兔崽子真不要脸！” 众人大笑，一室皆春。 林致远整整做了十二个菜，小小的折叠桌上盘子摞盘子。 大家都让苏千成讲两句，苏千成连连摆手，“今天我是客人，哪有客人讲话的道理，还是大军说两句吧！” 林大军在自己家人跟前说两句话还行，现在有客人在，尤其是在苏千成面前，他就露怯了。 最后只能林致远站起来，端起了酒杯，“今天是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在西方国家，这一天被定义为母亲节，我敬老妈和干妈一杯，感谢你们的辛苦付出，祝你们节日快乐……” 林致远又看了姐姐一眼，“同时也敬未来的母亲，希望我姐和我的小外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林致远说完话后，看了苏锦一眼，苏锦听到母亲节这三个字，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求婚？ 苏千成今晚情绪很高，喝的稍微有些多，苏锦和林致远把他搀扶到楼下，干妈老李太太也借光坐车回家了。 回到家后，老李太太给儿子李振山打了个电话，“振山，致远和苏总的孙女苏锦搞上对象了，看样子快要结婚了。” 啊？ 李振山的嘴张得大大的，苏千成他当然知道。 自己这个干弟弟会成为苏家的孙女婿？苏千成虽然退了，但是他在冶金系统的威望和地位依然不减。 李振山暗下决心，等下次回革安，一定要调整对待林致远的态度了。 第229章 好男儿 中华路，革钢国贸公司门前，一辆黑色皇冠停在路边。 琳达和魏老虎坐在车里。 琳达一脸严肃，“老虎，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们只是求财，仇恨会蒙蔽人的双眼。” 魏老虎的双眼依然紧紧盯着国贸公司的大门，缓缓开口，“是不是你也以为我只是单纯的报仇？我们在一起已经共事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否认，这么做确实是有个人恩怨掺杂在里面，但更主要的是，我在为咱们寻找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琳达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决定了，我就会完全支持你，只是希望到最后，不要因为你这个决定影响整个计划的执行。” 魏老虎的神色突然一变，他的手指伸出，指向国贸公司的大门，“看清楚了吗？那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和小光描述的差不多，应该就是潘国龙的弟弟潘国富，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琳达眼波一扫，“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潘国龙开门下车，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穿过中华路，站在一棵柳树后，探头向对面眺望。 琳达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波涛汹涌的来到国贸公司的门前。 潘国富正从里往外走，迎面看到一个娇小火辣的女人，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潘国富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武小青那也是厂花级的美女，但是工厂里的人穿衣偏保守，平时也不怎么化妆，哪里有眼前这个女人风情万种。 这个女人，一头波浪长发，妩媚动人，烟视媚行，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一跑起来，真是动人心魄啊！ 琳达直接跑到潘国富身前，先是讨好的一笑，“靓仔，求求你帮帮忙好不好？” 琳达一张嘴就是一股带着港台腔的普通话，三分撒娇，四分柔美，还掺杂着一股子入骨的媚，再配上一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潘国富当时就缴枪不杀，举手投降了。 “这，这位女同志，怎，怎么了？”潘国富结结巴巴问道。 “靓仔，我的车出了一点毛病，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求求你了，人家很着急的。”琳达双手合十，眼中全是乞求之意。 潘国富的心就像泡在糖浆里，上下沉浮，浑然不知东南西北。 “我也不懂车呀！”潘国富本能的说了第一句话，但马上意识到，如果自己这么说就失去和这个美女认识的机会了，他马上改口，“哎呀，算了，我去看一眼吧！” 潘国富跟着琳达走到皇冠车前，装模作样的围着车转了一圈，开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琳达柔弱的指向车后轮，“那个轮胎扁了，不知道是不是需要换轮胎……” 潘国富也不会开车，哪里懂得换轮胎，“你稍等，我进去找一下人，马上出来。” 潘国富撒丫子冲进国贸公司的办公楼里，找了一个司机，硬是把他拽了出来。 “李师傅，你帮忙看看，这是我朋友的车。” 李师傅二话没说，挽起袖子，打开后备箱取出备胎，三两下就给换上了，“好了，就是轮胎扎了个钉子，你找个修理厂补一下带就没事了。” 李师傅走后，琳达对潘国富千恩万谢，“这位先生，还没请教您贵姓呢？” “哦，我姓潘。” “潘先生真是好人呢，生的又靓仔又心善，谁要是嫁给你，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潘国富哪里见过这么会说话的女人？当时就只剩下会摸着脑袋傻笑了。 琳达柔柔的说道：“潘先生，为了感谢你，我想请你吃顿饭，请你一定要赏光。” 潘国富在单位不得志，在家里又长期被潘国龙压着，现在武小青对他的态度又不好，琳达这种柔弱的态度激发了他最后一点男人气概，“那怎么可以，男人怎么能让女人请呢，这位女同志，我请你，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人家姓宋，英文名字叫琳达，你叫我琳达就可以了。潘先生请上车吧，我不是革安人，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不如你给我介绍一下……” “好，好！”潘国富毫不犹豫的上了皇冠。 二十分钟后，他们坐在了一家饭店的包间里。 “琳达小姐是哪里人？” “潘先生，人家是港岛来的，现在在革安做生意。” 潘国富一听就兴奋了，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个遇到的港岛人，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这要是说出去，得有多少人羡慕他？ “不知道潘先生在哪里高就？” “我就在刚刚我们见面认识的那个单位上班，革钢国贸公司。” “潘先生真是年少有为，听说那家单位可是很厉害的。”琳达从精致的坤包里掏出一张散发着香味的名片，双手递给潘国富，“潘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今后请多多关照。” 潘国富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粤东宏达公司金融部高级经理琳达.宋的字样。 潘国富也不明白金融部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是看起来就很厉害，“琳达小姐，你们这个金融部具体是做什么的？” 琳达抿嘴一乐，“我们鸿达公司在粤东规模很大，老板是港岛人，有很多生意的。金融部主要工作是在内地融资，出售一些金融产品，把融来的钱投在老板在港岛的金融和地产项目上，收益超高的，粤东那边很多人都认可我们公司的产品，人家这是第一次到革安来，初来乍到，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展工作呢，潘先生，一定要帮帮我哟，多帮我介绍一些朋友。” 琳达又从兜里拿出一张印刷精美的宣传单，递给潘国富，“潘先生请过目，这就是我们公司出售的金融产品，利息都非常高的，比同期银行利率至少高出百分之五十。” 潘国富接过来随意的看了两眼，他的兴趣当然不在这张纸上，而在对面那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身上。 两人边吃边聊。 潘国富觉得这位琳达小姐实在是太可爱，太会聊天儿了，让他的男人力爆棚。 在琳达面前，潘国富不再是家人和同事眼中的窝囊废，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第230章 人为财死 整个用餐过程，潘国富一口酒没喝，但是却好像喝了一斤高度白酒一样，脑袋晕晕沉沉的，浑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直到分别时，琳达用手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娇笑道：“潘先生，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喽，我们勤联系。” 潘国富想要去算账，却被服务员告知，那位琳达小姐已经给过钱了，这让潘国富感叹，看看人家，又好看又有钱又尊重自己，自己是不是结婚结早了？ 潘国富度过了半梦半醒的一天后，步行回到父母家。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武小青下班之后说什么都不肯再回父母家了，所以现在潘国富都是自己回到这里吃一顿晚饭，之后再骑车回到北沟。 李淑娟在厨房里炒菜，一边儿忙碌一边抱怨，“你媳妇儿怎么回事？这都多少天不来了？天天让我干活，都要把我累死了，你不会管管她吗？” 潘东宝一缩脖子。 他哪里敢管武小青，武小青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是一瞪眼睛也挺吓人，他都不敢说话。 李淑娟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通乱骂，什么窝囊废，没出息，什么难听说什么…… 潘国富已经习惯了，他可以把自己屏蔽起来，不去听那些让他心烦的言语，此时此刻，在他的脑海中自动出现了琳达的倩影，她的娇声媚语，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善解人意…… 总算在母亲的唠叨声中吃完了这顿晚饭，潘国富穿上外套，准备回家，在临出门的时候，习惯性的用手掏了一下兜，把那张琳达给他的宣传单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 历百附近的小饭店。 林致远和周天、周海兄弟喝酒。 这次周天到北边去的时间比较长，足足两个月。 林致远第一眼看到周天时吓了一跳，周天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色，眼窝深陷，毫无神采，仿佛大病初愈一样。 “天哥，你这是咋了？生病了吗？” 面对林致远的疑问，周天勉强一笑，“兄弟，你差点就见不着哥哥了。” 周海气呼呼的说：“老毛熊太他妈黑了，我哥差点就交代在那边。” 在这哥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中，林致远终于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之前周天搞边境贸易，都是把货拉到冰城或者墨河那边，那里有专门的老毛熊接货，或者是转手卖给当地的二道贩子，被人扒一层皮。 周天在经过几次交易之后，尝到了甜头，他不想再被人剥削一次，所以这一次他带着货直接到了毛熊那边。 在那边周天的货很受欢迎，尤其是带着三道杠的运动服，几乎是一落地就被抢光了，利润要比在神州这边儿丰厚的多。 当然，现在双边的贸易还是以物易物这种原始方式，周天收了一大堆神州这边的紧俏货，像什么毛皮，木材，他还根据林致远的话，收购了两台大型的废弃机械，都是按照废铁价收的。 周海兴高采烈的带着这些东西准备回国，谁知道在出海关的时候遇到了麻烦，被毛熊的边检人员把货物扣住了，给周天安插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罪名，在小黑屋里关了两天。 幸亏和周天同去的一个燕京大哥，不忍心见同胞落难，仗义出手，帮周天找了一个毛熊那边边检部队的高级官员，狠狠的出了一次血，周天这才被放了回来。 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周天发现自己这一趟不但没赚钱，反而赔了不少。 林致远安慰了他几句。 周天苦着脸，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闷酒，喝一口骂一句，“妈的老毛熊，心比煤还黑，他们不得好死！” 林致远给周天倒了一杯啤酒，“天哥，那你以后还去北边吗？” “去呀，怎么不去？我已经和边检部队的奥斯特洛夫挂上钩了，要是不去的话，之前的礼不都白送了吗？” 林致远笑了，周天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周海却很担心他哥，“哥，要我说就算了，咱家出租车也不是不挣钱，不如咱们再买一辆，咱俩换着开，挣的钱虽然没有往北边跑多，但是在革安也算高收入了，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闭嘴，你懂什么？”周天一瞪眼睛，周海不敢说话了。 周天把目光移到林致远脸上，“兄弟，我上次记得你说过这个，当时我还有点不相信，现在我是服了，你人在革安，但是北边的事好像全清楚，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周天一时语塞，周海接茬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周天一拍大腿，“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就是说兄弟你呢，兄弟，你给哥哥分析分析，这个买卖还能不能做？怎么做才能挣到大钱？” 林致远在脑中仔细搜索了一下他之前看过的关于北边边境贸易的一些故事和新闻，“天哥，边境贸易肯定是有赚头的，具体怎么做就看你的目标是什么，你要是想平平安安，就还像以前一样，把货给二道贩子，要是想让利润最大化，那还得去毛熊那边。” 周海无神的眼中终于迸射出一丝光彩，“兄弟，你说到我心里去了，你不知道，在毛熊那边有咱们不少神州人混的都非常好，他们都买通了那边的高层，钱赚的海海的，我这次命大，一个燕京的老哥救了我，通过他我联系上了奥斯特洛夫，狠狠的出了一次血，算是挂上钩了，如果这层关系我不利用上，之前送的礼可都浪费了，所以我想再试一试，兄弟，你读书多有文化，你帮我出出主意。” “天哥，其实你已经做了决定。”林致远微笑道：“边境贸易其实做的就是人脉，就是关系，毛熊那边的高层心都比较黑，这份钱是省不了的，想要做大就必须把他们捆绑在一起，和他们实行利益共享，另外上次帮你的那个燕京老哥，你也要加强联系，把神州人手里的资源整合在一起……” 林致远说了很多，周天拿小本认认真真的记上了。 “对了，天哥，下次你再去北边想着帮我打听一个事儿，看看那边的银行能不能贷款？” 周天挠了挠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兄弟你贷款干什么？老毛熊的钱在咱们这边不能花。” 林致远没有回答，“你先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贷款都需要什么条件？” 第231章 愿者上钩一 林致远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知道，在一九九一年北边将会发生巨变，最直接的就体现在货币汇率上。 1991年12月，北边未解体前，1美元可以兑换69.6693卢布。解体后，卢布的官方汇率已降到1美元兑3235卢布。卢布贬值了46倍。 这还是官方汇率，如果在黑市上，贬值的程度更大。 西方发达国家仅凭一个汇率，就疯狂的收割毛熊多年积攒的财富，说是惨无人道毫不为过。 林致远想的是现在已经是一九八九年了，如果能在明年，通过周天这个关系，从毛熊那里贷一些卢布，然后兑换成美元，等到卢布贬值之后，再用卢布还贷款，这一出一进，等于坐地赚钱。 不过林致远也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国企干部，周天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二道贩子，这种靠着国际局势巨变赚取财富的道路，不是留给他们这样的人的，不过如果能跟着喝一口汤，那也足够他们花一辈子的了。 周天见林致远态度如此郑重，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工工整整的记在小本上。 “兄弟，等我到那边帮你打听一下。” ****** 第二天晚上，潘国富一回家就被李淑娟神神秘秘的拽到了里屋，“儿子，这个是哪来的？” 李淑娟的手中是一张彩色的纸，潘国富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位琳达小姐给他的宣传单吗？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昨天顺手放在鞋柜上的。 “妈，这是一个朋友给我的，怎么了？” “儿子，这上面写的是真的？购买他们的金融产品，一季度的利息是八个点？”李淑娟的眼睛都瞪圆了。 潘国富不管钱，对利率什么的不关心，但是李淑娟可对这东西很敏感。 现在银行一年期的定期利率是8.64%，这个宣传单上的金融产品可比银行利率高多了。 季度利率就达到八个点，半年期是十七个点，一年期利率居然达到惊人的三十五个点。 李淑娟看完这个宣传单，高兴的都没睡着觉。 这年头还没有那么多有知识有文化的骗子，金融骗局几乎为零，所以老百姓的防范意识很差，在李淑娟看来，这家粤东宏达公司一定是有实力，有背景，不次于革钢的大公司，他们发行的金融产品，肯定是保险的。 “儿子，既然你认识这家公司的人，不如帮忙打听打听，我觉得购买他们的金融产品比把钱存银行合适啊！” 潘国富眼珠一转，心想总算有机会可以合理的与那位迷人的琳达小姐联系了，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妈，明天我就打电话问问。” 第二天上班后，潘国富拿出了那张带有香水味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雷猴，宏达公司，请问找谁呀？” 潘国富深吸了一口气，“我找琳达小姐。” “琳达现在不在，过半个小时你再打吧！” 潘国富只能耐心的又等了半个小时，第二次打过去听到了琳达那慵懒如猫咪的声音，“喂，你好，粤东宏达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潘国富一阵激动，又开始结巴了，“琳，琳达小姐你好，我是潘国富，你还记得我吗？” 听筒里传出一声轻笑，“当然了，潘先生，人家可是一直都没忘了你，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没联系人家。” 潘国富只觉得嘴发干，血似乎全都涌到了脑袋上，“琳达小姐，我打这个电话是想咨询一下，你们公司的那个金融产品，现在还对外销售吗？” “原来是为这个呀……”琳达拖了一个长音，“本来外人要是想买我们公司的产品，是需要层层审批的，不过如果是潘先生的话，当然就没问题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潘先生曾经帮助过我。” 潘国富高兴的都要裂开了，“那好，琳达小姐，我和家里人说一声，回头我再联系你。” 琳达娇笑着，“好，那人家等你哦！” 潘国富马上给李淑娟拨了个电话，“妈，我都打听清楚了，他们公司的产品不轻易对外销售，但是因为我帮过她，她同意卖给我一些。” 李淑娟一听就高兴了，“还是我儿子厉害，这样，你再给她打个电话，问清楚地址，妈请个假，和你去他们公司看看。” 潘国富又给琳达打了个电话，这次问清了地址。半小时后，他和李淑娟在北辰大厦楼下集合，坐电梯上到九楼。 在这个楼层，他们见到了一个房间门口钉着一块写有粤东宏达公司字样的牌子。 门开着，潘国富又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琳达小姐。 琳达小姐今天穿的一件淡黄色的长袖衬衫，下面是黑色长裙，显得十分典雅庄重。 他们母子俩进屋后东张西望，琳达很热情的把他们让到沙发上，并递给了他们一摞公司的宣传资料。 李淑娟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琳达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的利息为什么这么高呢？” 李淑娟毕竟五十多岁了，面对这种明显不正常的高利息，她肯定是存有一定疑虑的。 琳达不慌不忙答道：“阿姨，就让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金融产品是如何运作的吧？” 潘国富和李淑娟就像两个听话的小学生，一起点头。 “我们公司的老板是港岛人，他在港岛有很多生意，地产，金融，他在内地融资，用这些钱在港岛买地盖楼赚大钱，所以我们公司的利息要比银行高很多，因为我们的利润大。”琳达又拿出这套说辞，李淑娟和潘国富都信以为真了，两人当即表示，明天会带着钱来。 母子俩自觉今天收获满满，满意的回到了家，李淑娟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存折，潘国富也给武小青打电话问家里有多少钱？ 两人一通忙活，最后统计出来，潘国富和武小青的存款只有两千元，毕竟他们两个去年才结的婚，工资又低，没攒下什么钱。 李淑娟可是个富婆，手里有两万元存款，分散在五六个存折上。 李淑娟打定主意，决定先拿出5000元，购买宏达公司那份季度金融产品，如果宏达公司到期返还本息，那么李淑娟会追加投资，购买时间更长，利率更优厚的其他金融产品。 第232章 愿者上钩二 第二天一早，潘国富和李淑娟分别向单位请了假，两人去银行取了钱，然后打了辆车赶到北辰大厦。 潘国富又一次见到了风情万种的琳达小姐，不过这一次他不结巴了，因为他的底气很足，兜里揣着两千块钱呢！能不足吗？ 李淑娟还有些最后的疑虑，在问了好几个问题后，琳达都一一耐心为她解答。 最后李淑娟决定赌一把，她拿出了刚从银行取出来的还没捂热乎的五千元钱，“琳达小姐，我购买你们公司那份季度金融产品。” 潘国富也掏出了所有积蓄两千元钱，同样要求购买三个月期限的金融产品。 琳达抿嘴一乐，“潘先生，我们公司可不是什么钱都收的，购买我们公司的金融产品，起步价是五千元，不过谁让咱们认识呢！我就为你破一次例。” 琳达打开抽屉，取出了两张非常精美的卡片，在背面工工整整写下了李淑娟和潘国富的名字，同时把他们购买产品的期限、金额都一一写清楚。 “好了，李阿姨，潘先生，今天是五月二十二号，三个月后的今天，你们拿着这张卡片来找我取本息。李阿姨购买的是五千元，到期后本息加在一起是五千四百元，李先生购买的是两千元，到期后本息共为两千一百六十元。”琳达最后又加了一句，“对了李阿姨，潘先生，如果你们有熟悉的亲戚朋友，愿意投资我们公司的金融产品，可以介绍过来，我们公司对帮助我们的朋友是非常感谢的，为此我们会为这些朋友提供优厚的奖金。” 琳达伸出一根手指，“你们介绍的客户每购买一万元，我们会给你们一百元奖金。” 李淑娟当时就动心了，从北辰大厦一出来，她就拉住了潘国富，“待会儿我就给你大哥打电话，你大哥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钱，让他拿出来，也投资宏达公司。” 李淑娟数着手指头，在盘算自己身边还有哪些有钱人，为了挣提成，她也是拼了。 ****** 回到单位后，李淑娟第一时间就拨通了潘国龙的电话。 现在潘国龙为了做生意方便，特意在大营盘村自费安装了一部电话，花了整整两千元。 接到母亲的电话，听她说完之后，潘国龙当时就火冒三丈，对着电话听筒一顿狂吼，“妈，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能上这个当？我敢保证，那帮人肯定是骗子，你和老二的钱肯定被人卷走要不回来了。” 一句话说的李淑娟血压当时升高，“老大，你可别吓唬妈，我看他们公司挺正规的，还开在北辰大厦里，那位琳达小姐也不像是骗子……” 潘国龙不等李淑娟话说完，接着吼道：“骗子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吗？妈，你赶紧到北辰大厦去，把老二叫上，我也过去，现在时间还早，趁着他们没逃跑，我把钱给你们要回来。” 李淑娟一听潘国龙这么说，当时也吓的麻了爪，急忙又跑去和领导请了假，急匆匆出了厂子赶往北辰大厦。 四十分钟后，李淑娟，潘国富两人重新回到北辰大厦，潘国龙带了两个壮汉也赶了过来。 经历过小北山事件之后，现在的潘国龙可跟他当保卫科长时状态完全不一样了，剃了一个翻着青茬的小平头，目露凶光，满脸横肉，一看就是坏人。 潘国龙见母亲和弟弟来了，没说废话，一挥手，“走，我帮你们把钱要回来，这帮人真是活腻歪了，谁的钱都敢骗。” 现在的潘大粑粑，不，潘国龙，俨然革安一哥，气势汹汹的走进电梯。 很快，他们就又见到了琳达。 琳达见刚刚从这里离去的李淑娟和潘国富去而复返，有些惊奇，“李阿姨，潘先生，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李淑娟和潘国富目光都是躲躲闪闪，不敢和琳达对视，在没确定对方是骗子之前，他们俩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潘大粑粑可不管这些，用手重重一拍桌子，粗声粗气吼道：“就是你骗我妈和我弟弟钱的？” 琳达的脸沉了下来，“这位先生，请你好好说话，什么叫骗？我们是正规公司，出售的是正规的金融产品。” “我去你妈的，跟谁俩呢？”潘大粑粑用手指着自己，“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潘国龙是谁？敢骗我的钱，信不信我让你们出不去革安？” 李淑娟急忙挡住潘国龙，“老大，有话好好说。”她转回身，挤出一个笑脸，“琳达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你们那个产品我们不买了，我们要退钱。” 她以为琳达一定会拒绝，但没想到琳达一点也没犹豫，痛快的答应了，“可以，没问题。” 琳达一伸手，“把卡片拿出来吧！” 李淑娟见她这么痛快，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刚刚琳达给她的那张卡片。 潘国富都要哭了，他觉得大哥这么一闹，算是把琳达给得罪死了，他也畏畏缩缩的拿出了那张卡片。 琳达没废话，直接将两张卡片收进抽屉里，随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给我送七千块钱过来，马上！” 琳达只说了一句话，就放下听筒，“稍等一下，楼上马上就会把钱送下来。” 说完这句话，她就不再看这三个人。 潘国龙见事情办得这么顺利，也有些意外，站在一边不吭声了。 李淑娟和潘国富都有些后悔了，他们想和琳达多说两句话，可又拉不下这张脸。 就在这时，外面走进三个人，为首的那个开口问道：“请问这是宏达公司吗？你们公司是不是在卖一款金融产品，利息比银行高很多？” 琳达马上站起身，“是的，三位请坐。” 她取出宣传资料给那三个人讲解了一遍，内容都是一样的，李淑娟和潘国富都听过。 这三人耳语一番后，最终做出了决定，“琳达小姐，我们每人买一万的季度金融产品。” “可以，没问题的。”琳达当即给他们填写了卡片，收了钱。 看着桌上那三摞百元大钞，李淑娟和潘国富都觉得不应该听老大的话，人家的生意这么好，怎么可能是骗子呢？ 富贵逼人的陈老板从屋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包，一进门就说道：“琳达，怎么回事？这七千块钱不是刚刚收上来的吗？” 琳达的声音很冷，“人家觉得我们公司是骗子，现在来要钱了。” 陈老板的脸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马上把钱给他们，这样的客户以后不要接待了，真当我们很缺钱吗？” 琳达低下头，“老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李淑娟和潘国富的脸火辣辣的，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不过在低头的时候，他们两个都狠狠的瞪了潘国龙一眼。 第233章 一定会上当 潘国龙也有点发懵。 他并不能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些人就是骗子，只不过是凭本能和经验分析的。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叫琳达的女人和后进来的胖子淡定自若，底气十足，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象中的骗子，而且这两个人衣着光鲜，气势出众，一听他们说话就是粤东那边的，这下把潘国龙也给整不会了。 陈老板直接把手里的包扔到了桌子上，留下一句话就走了，“把钱给他们，以后要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宏达公司又不是草台班子，不能什么客户都接待。” “是，老板，我错了。”琳达冲着陈老板离去的背影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再抬头时，琳达的表情全变了，再也没有初见潘国富时那种温柔可人，一张小脸就像结了冰一样，她打开包，取出了里面的七千元钱，“李女士，潘先生，请点一下，如果确认无误后就请你们离开吧！” 李淑娟扫了一眼桌上的钱，发现这两摞钱就是刚刚他们交上去的，纹丝未动。 李淑娟悔意大生，觉得不该听老大的话，跑到这来退钱，现在好了，这么好的一个赚钱机会，就从手边溜走了，她不甘心。 “琳达小姐，实在对不起，这个钱我们不退了。”李淑娟满脸陪笑。 琳达依然冷若冰霜，“对不起，李女士，刚刚老板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们的钱，我们不收了。我们宏达公司怎么可能缺你们这七千块钱，有的是人想要购买我们公司的金融产品，只不过我看在潘先生曾经帮过我的份上，为你们留出了两个名额，但是你们却怀疑我们，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合作了。” 琳达的语速很快，小嘴叭叭的，像机关枪一样说完了这些话，李淑娟和潘国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屋里的气氛十分尴尬。 潘国富狠狠瞪着潘国龙，“大哥，都怪你。” 潘国龙叫不准现在的情况，面对弟弟的指责，破例的没有反驳，要是依着他以往的脾气，现在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李淑娟和潘国富围着琳达苦苦求情，但是琳达铁了心说什么都不同意。 在这期间，又有两拨人来访。一拨是来购买金融产品的，另一拨则是拿着卡片来退钱的。 潘国龙一听退钱两个字，眼睛一亮，当即竖起耳朵倾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让他失望了，来退钱的这拨人是之前购买了宏达公司产品的，现在到期了，人家是来取本息的。 琳达没废话，按照卡片上的金额直接支付了本金和利息。 李淑娟和潘国富一看，真有人拿到利息了，更后悔了，围住琳达说什么都要再买金融产品。 琳达却坚决不同意，说老板已经发话了，她不敢再卖给他们。 李淑娟和潘国富纠缠了琳达足足半个小时，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悻悻离去。 一出北辰大厦的大门，李淑娟气的就捶打潘国龙，“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什么，老天爷把你派下来就是专门折磨我的，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被你搅黄了，你个混蛋，不孝顺的玩意儿……” 潘国龙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妈，我还是觉得他们不对劲，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我查一查他们，如果真的没问题，我想办法一定要让你们买上他们的产品还不行吗？” 为了安抚母亲和弟弟，潘国龙真的开始调查宏达公司。 其实也没什么好调查的，这家公司到革安也没多长时间，老板姓陈，据说是港岛人，下面有一个秘书就是琳达，另外他们还聘请了几个当地人为他们工作。 据北辰大厦的服务员说，这家宏达公司实力很雄厚，经营的范围非常广，有家电和金融，据说那位陈老板在港岛有很多生意，他在内地融资，把钱拿到港岛去买地盖楼赚大钱。 这种说法和琳达的一模一样，毫无价值。 不过其中有一个信息倒是让潘国龙很感兴趣。 宏达公司的经营范围涉及到家电，听说八卦市场那帮卖服装的老板们，在宏达公司这里订购了不少家电。 潘国龙顿时有了主意。 现在家电在全国都很吃香，如果宏达公司真的有门路搞到家电，就说明这家公司实力真的挺强。 他决定静观其变，看看到时候宏达公司能不能真的拿出家电。 如果不能，就说明这是一家骗子公司，如果这家公司真是家有实力的公司…… 潘国龙自己都动了心思，想和这家公司合作，共同赚钱。 ****** 夜深人静，北辰大厦十四楼的高级套间。 琳达向魏老虎汇报最近时期的现金收入情况。 魏老虎抽着烟，静静的听着。 “虎哥，最近我们一共收了三十五万。其中家电方面是十五万，金融产品卖出去二十万。” 陈老板听到这个数字，露出了苦相，“虎哥，有点少啊！一个月时间还不到五十万，我怕老板听到会发火。” 魏老虎睁开眼睛，“你也说了，才一个月时间而已，想赚大钱就得有耐心。” “胡哥，可是距离第二批家电交付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如果我们拿不出家电，这个局就失败了。” 魏老虎毫不犹豫的答道：“给老板打电话，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给我凑齐家电，你跟他说，只要保证我家电数量，再过几个月，我保证给他带回三五百万。” 魏老虎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向陈老板，“你回南边一趟，亲自跑这个事儿，哪怕是加价也得把家电给我凑齐了，快去快回。” 陈老板苦笑着只能点头答应。 琳达有些迟疑，“虎哥，你就这么有信心那个潘国龙一定会上当？万一……” 魏老虎毫不犹豫答道：“没有万一，潘国龙一定会上当，我们就是利用人们的贪欲赚钱，潘国龙这个人最贪……” 魏老虎一下子就想到当初潘国龙和老铁怎样巧取豪夺他的服装生意的，对这样的人来说，看到赚钱的机会他们会不心动？ 坑已经挖好了，就等着潘国龙往下跳了。 魏老虎对此信心十足，他敢百分百肯定，只要坑里的诱饵足够诱人，潘国龙就一定会跳下去。 第234章 金融诈骗案 双山路，青年宿舍附近的一家小饭店。 林致远和王常松、老李三人推杯换盏。 王常松和老李一直在跟踪监视潘国龙，时不时的他们就把潘国龙的最新动向说给林致远听。 “感谢感谢，李叔，王哥，多吃多喝！”林致远热情举杯。人家为自己干活，虽说是上司差遣的，但是林致远不是差事儿的人，有事没事就请这两位喝点小酒，吃点小肉。 八十年代末，革钢的工资要远远超过市里的事业单位。 像王常松、老李这样的警察平均收入不到百元，而林致远作为一名革岗的副科级干部，工资奖金补助加在一起，月月都能超过二百元，他的收入几乎是这两位加在一起的总和。 林致远有底气，所以他现在是月光族，挣多少花多少，生活的相当滋润。 一提起收入，老李就长嘘短叹，后悔自己当初入错了行，不该当警察。如果当初进了革钢，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活的这么窘迫，一分钱要掰两瓣花。 “小王，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转业的时候为什么不进革钢，跑到公安这个清水衙门来干什么？”老李喝的有点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王常松有些尴尬，这个问题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尤其是当着林致远的面，因为是当初林致远劝他进公安局的。 林致远掏出红塔山，分别递给两人，“李叔，眼光要放长远，市里的这些事业单位，不会永远挣这么少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过两年公安局就是人人打破脑袋都想进的好单位了呢！” “但愿吧！”老李明显有点不相信林致远的话。 “李叔，最近潘国龙有什么动静没有？”林致远终于把话题扯了回来。 老李眯着眼睛抽着红塔山，嘀咕了一句，“还是云烟香！” “林主任，最近潘国龙总往北辰大厦跑，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和小王把监视的重点放到了这上……”老李开始讲述潘国龙最近的动向，“经过我们两个一了解才发现，潘国龙盯上了北辰大厦里面一家公司，小王这家公司叫什么来着？” “粤东宏发公司！” “对对对，就这个名。” 林致远问了一句，“这家公司是做什么的？潘国龙为什么会对这家公司感兴趣？” “这家公司是大约几个月前到革安的，听说老板是港岛人，到革安来做生意，卖家电，还卖什么金融产品，他们的金融产品给的利息特别高，听说三个月利息就达到八个点，如果存一年，利息是百分之三十五，我听了都动心了。” 林致远的表情全变了，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李叔，你去过这家公司吗？” 老李摇摇头，“没有，我怕打草惊蛇……”说着话，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宣传单，“林主任，这是他们公司发的，听说很多有钱人都购买了他们公司的这个金融产品。” 林致远一把抢过老李手中的宣传单，低头细细看了起来。 王常松在旁边说道：“致远，这家公司给的利息太高了吧，会不会是骗子？” 林致远将整张宣传单看完后，目泛异彩，“李叔，王哥，你们两个一定要打听清楚，潘国龙为什么会对这家公司感兴趣？” 老李这个老侦查员立刻看出了林致远的异常，“怎么，林主任，这家公司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还不好说，但是你们两个盯住就好了，咱们随时沟通，切记，不要让潘国龙发现。”林致远一字一顿道。 他将宏发公司的宣传单攥的很紧。 刚刚老李跟他说起这事时，他的脑海中蓦然想到了前世八十年代末，发生在革安的一桩金融诈骗案。 一伙儿来自粤东的骗子在革安非法集资，在八十年代，这帮骗子居然从革安骗走了几百万，其中甚至有一些公安干警的钱都被骗走了。 这在当时成了震惊全省的大案，革安公安局为此成立了专案组，专门南下粤东去抓捕诈骗犯，但是很可惜无功而返，那笔几百万的巨款也下落不明，成了一桩悬案。 直到两千年之后，那个诈骗团伙中的一个人在外地落网，这才吐露实情，交代了当时完整的犯罪过程，以及那笔巨款的藏匿之地。 在当时银行转账汇款极其不方便，那笔巨款的数额又实在过大，诈骗团伙不敢走银行渠道。 于是，他们利用团伙中有一个人是革安本地人的便利条件，将这几百万巨款化整为零，分几次从北辰大厦转移到了那个本地人的家中，将钱藏在了空的煤气罐里。 案发之前他们逃离革安，直到一年之后，这些人才潜回革安，将那笔巨款取出拿走。 由于年代久远，林致远又是从报纸上看的新闻，已经记不清发现巨款的具体地址了。 林致远心想，这个粤东宏发公司该不会就是那个诈骗团伙吧？ 而潘国龙又和这个诈骗团伙是什么关系？ 由于事关重大，林致远并没有跟老李和王常松交代实情，他准备观察一下，等确定之后再研究下一步怎么办？ ****** 这几天潘国龙没事儿就往北辰大厦跑。 矿渣厂那边的业务基本已经稳定，用不着他时时刻刻盯着，所以他把绝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宏发公司。 潘国龙之前是国企干部，素质要比那些棍棒高出一大截，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个宏发公司如果不是骗子，那就绝对可以赚大钱，甚至要比他现在卖铁粑粑、矿渣有前途。 一连几天，潘国龙发现进出宏发公司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这些人中不乏企事业单位的领导干部，这些人带着大笔的钱来购买宏发公司的金融产品，这让潘国龙越来越相信宏发公司是有实力的公司。 六月底，一批从粤东发过来的家电到达革安。 琳达第一时间通知了八卦市场那帮小老板，这帮小老板欢天喜地的过来付了尾款，将他们之前订的家电取走了。 整个过程小光都没有出面，因为潘国龙认识小光，魏老虎害怕引起潘国龙的警觉，找了个借口把小光打发出去。 这件事给八卦市场那帮小老板极大的信心，这些小老板现在可以说非常信任宏达公司。 他们中的很多人开始踊跃购买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小光也因此赚了不少提成。 第235高级经理 在经过连续一个星期的观察之后，潘国龙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一天，他带着四个壮汉走进宏发公司。 琳达一看到他，眼镜后面的双眸有一丝喜色一闪而逝。 大鱼终于上钩了。 琳达故意摆出一副臭脸，“这位先生，我好像之前见过你吧，当时我不是跟你说，我们公司不会接待你这样的客户吗？你怎么又来了。” 琳达话音未落，潘国龙身后的一个手下就跳了出来，用手指着琳达破口大骂，“你麻痹，跟谁俩说话呢？这是龙哥，再敢呜呜圈圈的就削你。” 琳达的脸一下子就被吓白了。 潘国龙笑呵呵的把这个壮汉的手摁了下去，“小点儿声说话，别把老妹吓坏了。” 潘国龙望向琳达，“老妹儿别这么大气性，我今天来是专程向你赔礼道歉的，之前咱们之间有点误会。” “道歉就不必了，请你马上离开。”琳达表现的很强硬。 潘国龙仰天大笑，“老妹儿，看来你还真不知道我是谁？这么跟你说吧，你要是想在革安地面上挣钱，就得好好跟我说话。” 琳达一挺胸脯，大义凛然，临危不惧，“你们威胁我，信不信我报警？” 又一名壮汉跳了出来，大手一伸，直接掐住琳达的脖子，“给你脸了是不是？怎么跟龙哥说话呢？” 琳达被掐的一个劲儿的咳嗽，“放开我，放开我！” 她不停的挣扎。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是宏达公司吗？我们想买金融产品啊！” 一名壮汉拉开门把头探出去，凶神恶煞的吼道：“今天公司关门，都他妈给我滚蛋！” 潘国龙笑眯眯的对琳达说：“老妹儿，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吧？如果你还是刚才那个态度，我敢保证，你们公司什么都卖不出去。” 琳达气的小脸煞白，喘着粗气，胸脯不停的高低起伏，她和潘国龙对视了足足半分钟，最终无奈的抄起桌面上的电话，“老板，你下来一趟吧，有人闹事！” 十分钟后，富贵逼人的陈老板终于下楼了。 陈老板显得很恼怒，面对潘国龙和那四个壮汉毫无惧色，声音很大，“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港商，我一个电话过去，你们的市领导就得过来……” 潘国龙的态度很好，他伸出手，用力的和陈老板握了握，“老板，不要生气了，我这次是专程过来赔礼道歉的，之前误会了你们公司……”说话的时候潘国龙一直在观察陈老板。 他能看得出来，陈老板确实是有钱人，而且是和革安人不一样的有钱人。他的穿戴，他的谈吐，他的口音，无一不在彰显他的身份。 陈老板与琳达对视了一眼，两人虽没说话，但是双方都已经明白了。 鱼已上钩。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陈老板也放缓了语气。 “免贵姓潘。” “潘先生，如果说你是来道歉的，那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别介呀，老板，我还有点重要的事和你们谈一谈，我敢保证，对你们公司的生意是有好处的。”潘国龙抬腕看了看时间，“你看马上就中午了，不如我请老板和琳达小姐吃顿饭，也算是赔罪了，具体的事咱们边吃边聊。” “吃饭就不用了……”陈老板的话说到一半，就看到那四个壮汉从潘国龙的身后站出来排成一排，陈老板自动闭上了嘴。 潘国龙得意的笑了。 港商又怎么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中午，就在北辰大厦的内部餐厅，潘国龙请陈老板和琳达吃了一顿饭。 席间，潘国龙软硬兼施，表示他要替宏达公司代销金融产品，条件是宏达公司要给他分成五个点。 陈老板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行，绝对不行，第一，潘先生，我跟你不熟悉，怎么可能让你代销我们公司的金融产品呢？我们的产品根本就不愁卖。第二，五个点太高了，公司的确有老客户介绍新客户的习惯，但是提成也只有一个点而已。” 潘国龙皮笑肉不笑，“陈老板，那能一样吗？我敢保证，只要有我在，你们公司的产品一定会比现在卖的好很多，再说了……” 潘国龙目露凶光，“你们都是外地人，万一有人打你们的主意怎么办，万一有人上门捣乱怎么办，我可以保护你们。” 双方唇枪舌剑，这顿饭整整吃了两个多小时。到最后，陈老板和琳达无奈的接受了潘国龙的条件，由他代销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不过提成也由五个点降到了三个点。 陈老板的表情很严肃，“潘先生，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让你干一段时间，但是丑话说在前面，你必须遵守宏达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每天收到的现金都要第一时间交给琳达小姐，毕竟我们的资金流比较大，一旦出现差错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我们可会报警的。” 潘国龙心愿得成，心情大好，笑得很开心，“陈老板，你就放心吧，我这个人最讲信用，保证不会动你们的钱。” “那就好！”陈老板扭过头对琳达说，“跟粤东总部那边联系一下，帮潘先生印一盒名片。” 琳达恭恭敬敬点头，“老板，潘先生的职位是什么？” “高级经理。” 潘大粑粑一跃成为了粤东宏达公司的高级经理。第二天他就走马上任，到北辰大厦上班了。 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潘经理就通知了李淑娟和潘国富，这两位美滋滋的把7000块钱送了来。潘国龙也掏了5万元钱购买了季度金融产品。 为了赚钱，潘经理也是拼了。 跟他有业务来往的那些小钢厂的厂长经理，以及各个施工队的包工头都接到了他的电话。潘国龙请他们到北辰大厦来看一看，要给他们专门讲解一下宏达公司的各种金融产品。 这些人都是革安最早的有钱人，在潘国龙的半胁迫下，不得已来到北辰大厦。 潘经理就这样开始了他的职业第二春。 贪心的不止潘国龙一人，李淑娟和潘国富听说拉新客户购买金融产品会有高额的提成，两人自动成了宏达公司的宣传员，在各自的厂子展开强烈的宣传攻势，几天功夫，就为潘国龙拉了好几个同事成为了宏达公司的客户。 晚上，十四楼的高级套房里，魏老虎，陈老板，琳达又开了一个小会。 魏老虎非常高兴，这个局他布了很长时间，终于成功了。 “琳达，马上通知小光，让他以后不要到北辰大厦来了，他在八卦市场那边收取的现金，你和老陈亲自去取。他和潘国龙绝对不能见面。” “明白，虎哥。” “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这里了，有事的话等我电话。”魏老虎犹豫了一下，“潘国龙既然大包大揽，正好你们两个可以退居幕后了，除了把每天的现金盯住外，别的事情就不要多管了，有事就让潘国龙出面。” 两人一听就知道魏老虎已经开始在谋划后路了，陈老板问了一句，“老虎哥，咱们打算什么时候撤退？” 魏老虎毫不犹豫，“目前我们的业务刚刚开展，很多人都在持观望态度，等到第一个季度过去那时候，我们支付利息之后，这些人才会彻底打消疑虑，真正赚钱是在三个月后，到那时候才是我们功成身退的时机。” 魏老虎的脸上出现一丝狞笑，“到时候，就让潘国龙和小光给我们背这个黑锅吧！” 第236章 美好未来 今天又是苏锦上夜校的日子，林致远像往常一样把她送到教室，之后就进了钢院门卫室和那些保卫科的人侃大山，不大功夫，外面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老李和王常松又来了。 林致远走出门卫室，掏出烟，三人就站在校门口吞云吐雾。 “林主任，潘国龙这些日子天天去北辰大厦，根据我的情报，他现在已经成为宏达公司的高级经理，现在整个宏达公司的业务都交给他了。”老李将这几天的变化情况一五一十跟林致远说了。 林致远当即皱起了双眉，“怎么会这样？” 他原以为潘国龙是贪图那伙骗子的高利息，会把钱存到那家鸿达公司去，但是现在看来，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潘国龙和那群骗子是一伙的？ 林致远想到这种可能后，两只眼睛突然亮的吓人。 这种可能性可比当初他预估的要好得多。 如果按照他原先预估的，潘国龙顶多上当受骗，损失点钱，但是现在他居然成了诈骗团伙的合伙人，那么将来一旦事发，潘国龙就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想通此理，林致远突然有点兴奋。 “李叔，王哥，还得麻烦你们继续盯着潘国龙。”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呀，林主任不用太客气。” 潘国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已经被警察跟踪好几个月了。 林致远想了一下，“如果有可能，顺便盯住宏达公司那几个人。” 老李敏锐的抓住了林致远话语中隐藏的东西，“林主任，你觉得那伙儿港岛人有问题？” “现在不敢确定，但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行，那我就盯紧点儿。” 七点半后，苏锦放学，林致远把她送回家。 现在天气很暖和了，苏锦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将二四小飞鸽蹬的飞快，欢声笑语洒了一路。对苏锦来说，生活就是鲜花似锦，无风无浪。 ****** 林致远把苏锦送回家后，骑着二八永久去了北沟。 姚叶的小窝依然温暖如旧，林致远在这里享受着皇帝一般的待遇。 姚叶烧了一壶水，给林致远泡脚，她自己则搬了一个小马扎，就坐在林致远跟前，一边帮他洗脚，一边跟他说话。 “致远，前两天去沪市，我给你买了一条裤子一双皮鞋，待会儿你换上。” 林致远感到很内疚，“怎么能让你给我买东西呢！” 他知道姚叶这点钱挣的太不容易了。一个女人要扛着两大包东西，千里迢迢从沪市到革安，赚的可都是血汗钱啊！ 姚叶轻轻一笑，林致远立刻看出，这妩媚的笑容下隐藏着小惊喜，“怎么了？是不是有好消息？”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姚叶娇嗔的轻轻挠了一下林致远的脚底，林致远的脚一扑腾，水洒了出来。 “你猜猜看，是什么好消息？”姚叶歪着头，在灯光下，她那白白的小脸像极了一只狐狸精。 林致远顿觉心猿意马起来，脚也顾不上擦了，他光着脚下地，直接把姚叶抱了起来，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呜呜…… “你轻点儿，我要喘不上气儿了。” “想我了没有？” “每天都在想。” “致远，你倒是猜呀！你要是猜得出来，我给你奖励！” 林致远一笑，“我猜……是不是咱们的股票涨了？” 姚叶顿时泄了气，“你怎么知道的？” 林致远把她搂在怀里，“我早就知道它会涨啊，不然我买它干嘛？现在多少钱了？” 姚叶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500，已经涨到500了，致远，现在我那400股股票价值二十万了。” 姚叶的语气，神态，表情，全都说明一件事，她现在已经兴奋难耐了。 “致远，二十万啊，我上一辈子班都挣不到这么多钱，我现在终于相信你那时候跟我说的话了。”姚叶搂着林致远的脖子，主动奉上香吻，“你就是上天派来解救我的。” “致远，我想办停薪留职，有了二十万，我什么都不干，这一辈子也够吃够喝了。”姚叶看着林致远，轻轻的问了一句，“我想现在把股票卖了行不行？万一将来再跌了怎么办？” “绝对不行。”林致远立刻把她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中，“现在绝对不能卖，还会涨的。” “好吧，那我就再等一等。”姚叶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猫，蜷缩在林致远怀里。 ****** 此时，距离姚叶这栋楼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的另外一栋居民楼中。 洗过脸洗过脚的武小青坐在床上，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港岛电视剧《我本善良》。 门开了，潘国富走了进来。 武小青看都没看他，全部注意力依然放在屏幕里的温兆伦身上。 潘国富脱了外衣外裤，上床之后搂住了武小青。 武小青一把拍掉了他的手，“烦人，别碰我，看电视呢！” 潘国富悻悻的缩回手，“小青，你为什么最近都不到我家去了？我妈都有点不高兴了。” 武小青头也都没回，“我也是天天都要上班了，累了一天，只想早点回家休息一下。” 武小青当然不能告诉潘国富，自己不去潘家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的大哥非礼过自己。 “小青，马上就到端午节了，给我点面子，到时候回家吧！” “好！”武小青很痛快的答应了，因为她觉得，过节那天家里人肯定非常全，就算潘国龙有什么想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敢做什么。 潘国富见武小青答应了很高兴，跟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小青，再有两个多月，咱们那两千块钱就有利息可拿了，到时候我带你下馆子去。” “才一百六十块钱而已，看把你高兴的。”家里的财政大权在武小青手里掌握着。潘国富购买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 武小青也是贪图宏达公司的利息高。 “到时候取出本息，再加上咱们手里现在的钱，凑上三千块，咱们到时候买一个一年期的，一年期的利率可是百分之三十五，到期后会有一千多块钱的利息。”这对小夫妻依偎在一起，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第237章 端午节 一九八九年六月八日，周四，端午节。 这个时代像这些传统节日还不是法定假日，不过民间却很重视，像端午节，清明节，中秋节，老百姓早早的就准备上了。 革安这边的端午节风俗相对南方简陋一些，因为没有那么多河流，没法赛龙舟，这边只是吃粽子，吃鸡蛋，在门口插葫芦或者艾蒿，给小孩子系五彩线，重头戏就是家人朋友聚在一起吃吃吃。 今年的端午节，老李太太很高兴，因为儿子李振山提前几天打回电话，说是今年要回家过端午。 这可是个稀罕事，因为儿子的工作很忙，一年当中几乎只有过年时才会回革安。 老李太太高兴的当即去了林家，她想邀请林大军一家在端午节那天到她家做客，总是吃人家的，老李太太总觉得不好意思。 现在儿子说要回来过节，她就寻思趁这个机会回请林家一顿。老李太太见到宁秀芬把话一说，宁秀芬却告诉她，端午节这天苏锦和她爷爷要来家里过节，“老姐姐，正好，你们一家也来我家，人多热闹不是？” 老李太太也没多想，满口答应，回去给儿子打了个电话，李振山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他之所以端午节要回革安市，是抱着结交林致远的心思，而结交林致远的目的却是苏千成。 李振山和苏千成也是老相识，两人都是革安人，都是从革钢出来的，都调到了燕京部里。 当时苏千成是部长，李振山是计划司一处处长，他和苏千成是上下级关系，没有什么私交，毕竟当时差着好几级呢！平时也没机会接近苏千成。 做官做到李振山这个地步，算是做明白了，他非常清楚，他这个岁数最为关键，只要能上一步，那就是海阔天空进入另一方天地，如果停滞不前，那么就有可能在这个位置上终老退休。 李振山当然想再进一步，但是再进一步又哪是那么容易的？能力，人脉，背景，甚至运气都缺一不可。 李振山一个外地人，最缺的就是背景。 如果苏千成肯为他说句话，那么结果将大大不同，苏千成虽然离休了，但他的老战友都还健在，很有话语权，门生故旧更是遍布国内的冶金企业。 李振山听母亲说完，当即表态，“妈，到时候我会提前一天回革安，好好陪您老过个节，去林叔家吃饭也挺好的，正好和干弟弟喝两杯，谢谢人家对你的照顾，对了，礼物我会提前准备好，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老李太太哪知道儿子是这个心思，见他想的这么周到，老怀甚慰。 晚上五点，苏锦扶着爷爷上了楼，大门一开，涌出一大屋子人，欢迎苏千成。 苏千成上岁数了，平时家里人少冷清，最喜欢这种热闹场面，当即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很快，他就发现了人群中的李振山，“咦，这不是小李吗？” 李振山四点多就到了，这次他带了两瓶茅台，两条华子，再加上几样高档营养品当做礼物。 苏千成没到时，李振山正陪着林大军聊天儿呢！ 像他这种小心谨慎的人，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步骤都是精心计划过的，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李振山见苏千成喊他，急忙恭恭敬敬地站了出来，稍微带点吃惊答道：“苏部长，怎么是你？” 苏千成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李振山，他指了指苏锦，又指了指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林致远，“我家孙女儿和小林子正搞对象呢！” 李振山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苏部长，你说巧不巧，致远是我干弟弟，我在燕京上班，老母亲一个人在革安，这一年多，多亏了致远帮我照顾母亲，这不赶上过节了，我就带着妻子孩子回来看看母亲，另外再谢谢干弟弟一家。” 苏千成早就知道老李太太是林致远的干妈，因此他并没有怀疑什么，“革安还真是小啊，出去转个圈都能遇到熟人，小李，你现在在哪个部门？工作忙不忙？” 李振山扶着苏千成坐下，恭恭敬敬回答道：“苏部长，我现在在计划司工作，工作是越来越多……” 两人就势聊起了工作，旁人也插不上嘴，都各忙各的去了。 苏锦去了林宁静的房间，现在林宁静怀孕已经七个多月了，肚子大的像个西瓜。 苏锦还特意贴在林宁静肚子上，听了听小孩的心跳。 当时苏锦想到了她将来有一天也会怀上林致远的小孩，羞红了脸。 五点半，晚宴正式开始。 今天这桌菜都是林致远做的，宁秀芬和老李太太给他打下手。 李振山吃了一口菜，面露惊喜，“弟弟，可以呀，这手艺都快赶上专业厨师了。” 林致远呵呵一笑，“将来有一天我要是下岗了，我就开个小饭店，到时候李哥可要过来捧场啊！” 林致远完全没怀疑李振山这次到家里来的真正目的。 李振山脸一板，“还叫什么李哥？就叫哥。” 林致远在接近李振山，利用李振山，李振山又何尝不是在接近他，利用他？ 人原本就是互相利用，最可悲的是你没有半点利用价值。 董小树也参加了家宴，因为晚上要出车，他没喝酒，盛了一大碗饭，坐在角落里闷头大吃。 这些人聊天他也听不大懂，他只知道苏锦嫂子的爷爷是个大干部，致远哥的干哥哥也是个不小的官儿。 董小树飞快的吃完了饭，和林大军、宁秀芬说了一声就下了楼。 他和白班司机定好了在三十五中交车，取到车后，他的活就开始多了起来，现在革安的出租车很少，所以生意非常不错。 今天又是过节，很多饭店都爆满，董小树一直忙到晚上九点，马路上终于看不到人了，他这才能休息一会儿。 董小树把车开到站前，九点之后路上的活少，他们这些出租司机一般都在站前等活，免得空跑耗油。 站前有火车站，所以生意还不错。 董小树把车停在革安大厦楼下排队等活。他的前面大约有五六辆车，快到十点时，终于轮到他了。 后车门一开，上来两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其中一个背着一个鼓鼓的书包。 上车之后，其中一个长相比较凶的男人说话了，“师傅，先去六街口，后去二台子。” 董小树踩下油门，慢慢起步。 后面那两个人开始聊天。 “老虎哥，你就是我的贵人，跟了你这段时间，我真的挣了不少钱。” “小光，你就好好干，将来会赚的更多的。”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狭小的车厢里酒气冲天，董小树把车窗摇到底。 “老虎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把潘国龙弄到公司来了？”后排客人的这句话让董小树顿时竖起了耳朵。 他对潘国龙这三个字很敏感，知道这个人是致远哥的仇人，他还往潘家送过鸡脑袋呢！ 第238章 提前暴露的安全屋 董小树开始留心后排两个客人的聊天内容。 “小光，你别多心，潘国龙到宏达公司来是直接走的老板的关系，我也没办法。” “老虎哥，我没多心，其实我还挺高兴的，做买卖讲究的不就是和气生财吗？潘国龙虽然之前得罪过你，但咱们现在最先考虑的不就是赚钱吗？我听说潘国龙为公司拉来了不少资金，有钱赚就好……” “小光，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看来我不在革安的这段时间你成熟了很多，好好干，咱们多多赚钱……”小光的回答真的超出了魏老虎的意料之外，有那么零点几秒，他甚至产生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愧疚。 在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中，董小树得知了这两位客人的名字，一个叫老虎哥，一个叫小光。 很明显，小光醉的比老虎哥厉害。 “老虎哥，这段时间我算是开了眼睛，才知道什么叫赚钱，之前那些都是小打小闹，一个月呀，四十万……” “闭嘴！”魏老虎一把捂住他的嘴，担心的看了看前面开车的董小树。 董小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魏老虎一连盯了他好几眼，没发现异样，这才作罢。 他转回头低声呵斥着小光，“喝点逼酒就管不住嘴，下回别他妈喝了。” 小光被他这么一弄，吓的当时就醒酒了，连声道歉，“老虎哥，我错了，我下回不敢了。” 拉达出租车开到了铁西六街口，小光家住在这里。 “师傅，先等我一下。”魏老虎薅着小光的脖领子，把他拽出出租车。 魏老虎的两只大手像老虎钳子一样，抓着小光的衣领，把他拽进楼洞里，小光几乎都要喘不上气儿来了。 魏老虎死死瞪着小光，厉声道，“你他妈给我记住了，以后在外人的面前不许提公司的事。” “是，是！”小光点头如捣蒜。 “还有，今后不许你再去北辰大厦，不许和潘国龙见面，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你们见面了，半个字也不许提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魏老虎这才松开手，重新钻进出租车。 “师傅，不去二台子了，去大西街。”魏老虎上车后，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董小树规规矩矩的开着车，很快，车就到了大西街。 董小树一回头，“大哥，到大西街了，还往哪开？” 魏老虎睁开眼睛，指挥着董小树，“前面那个路口左转，第二栋楼，中间那个楼门儿。” 董小树把车开到地方魏老虎付了钱，推门下车，进了楼门。 董小树却没有马上离开，他的眼睛盯着楼上，几分钟后，五楼靠左的窗户亮了。 董小树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默默的记住这里，拉达车一调头，顺原路返回。 魏老虎上楼进屋后，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门口的地面。每次出门，他都用香灰撒在进门处。这是他那位神秘老板教他的，如果出现脚印，就说明有人进来了，这里已经暴露了。 魏老虎看到地上并没有什么脚印，放下心来，他走进厨房，打开书包，露出了满满一包的青色百元大钞。 魏老虎将这些百元大钞耐心的捆扎成一个个厚厚的砖头，用防水的牛皮纸包好。 厨房的旮旯里有两个煤气罐，魏老虎把煤气罐翻了过来，原来他早就把煤气罐的底部割开，做成了一个可以打开的小门儿。 魏老虎将刚刚捆扎好的钞票小心翼翼的塞进煤气罐中。这段日子，他就是靠着蚂蚁搬家的方式，一点点将现金带到这里。 这户房子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很安全。 魏老虎做梦也想不到，随便在街边打了辆车，就把他精心准备的安全屋暴露了。 ****** 董小树把车开得飞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就从大西街开回到双山青年宿舍。 熄火，拔钥匙，董小树飞奔进了青年宿舍，进屋之后，一通摇晃，把睡得正香的林致远给摇醒了。 “致远哥，你猜我刚才拉的谁？” 林致远睁着迷茫的眼睛，足足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出啥事儿了？” “致远哥，刚刚我在站前等活儿，拉了两个人，他们聊天时提到了潘国龙……” 一听这三个字，林致远瞬间清醒，他翻身下床，点了根儿烟，“你慢慢说。” 董小树将刚刚发生的事详详细细跟林致远说了一遍，魏老虎和小光的对话几乎是一字不落的复述。 林致远不认识魏老虎，也不认识什么小光，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宏达公司的。 难道说他们就是骗子？藏钱的那户房子难道就在大西街？ 第二天中午，林致远利用午休时间，让董小树把他送到大西街，找到了魏老虎昨天下车的地方。 “致远哥，就是这个楼门，五楼左边那户。”董小树指给林致远看。 林致远默默的记住了这户房子。之前的一切都是猜测，想要确定还需要验证。 ****** 由于高级经理潘国龙在北辰大厦坐班，宏达公司驻革安办事处主任王小光便把办公地点挪到了桃红高档房。 因为他觉得现在潘国龙一心赚钱，肯定没有功夫搭理他，他暂时是安全的。 现在桃红高档房基本已经不卖服装了，这里成了整个八卦市场的金融中心，很多卖服装的小老板没事就往这里跑。 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高利息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年息百分之三十五，足足比银行高了四倍。这让很多生意一般的小老板看到了另一条成功捷径，把钱存在宏达公司吃利息，比累死累活的卖服装省事儿多了。 不过这帮小老板也不会完全相信宏达公司，基本上他们都是每个人买了五千块钱三个月的金融产品，想试探一下宏达公司到底靠不靠谱。 虽然每个人的钱不多，但架不住人多，整个八卦市场的小老板有几千人，哪怕只有十分之一购买了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那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 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小光足足销售了四十万金融产品，按照之前和宏达公司的约定，他有一个点的提成，足足四千元。 更令小光想不到的是，魏老虎居然额外又给了他四千元钱，说是业绩达标奖金。 这把小光感动的，抱着魏老虎嚎啕大哭，大鼻涕蹭了金利来西装一身。 他赌咒发誓，说自己这条命今后就是老虎哥的，是宏达公司的，今后他一定努力工作，多多为公司创造效益。 北辰大厦里，同样的一幕也在上演。 潘国龙也在不遗余力的销售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 他的客户群体和小光不一样，小光主要依赖八卦市场的小老板，潘国龙的客户就比较复杂了，有和他业务上有联系的地方小钢厂的厂长经理，也有很多施工队的包工头，李淑娟也发挥了很大作用，在她的大力宣扬下，很多革钢的厂矿领导夫人都购买了宏达公司的产品。 潘国龙起步虽然比小光晚，但是销售业绩一点也不比小光差，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光是拿提成，潘国龙就赚了一万多。 小光赚八千元就激动得要死要活，但是一万块钱对潘国龙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他跑去和陈老板、琳达闹了一场，说是提成太低，最后陈老板妥协了，将潘国龙的提成提高到五个点。 第239章 补偿 宏达公司，潘国龙，小光在这边日进斗金，但是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一直在观察他们。 老李亲眼看到一个刚刚从楼下银行取了钱的女人带着现金走进宏达公司的大门。 “小王，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个了。”老李的表情非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担忧，“据我的情报显示，宏达公司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吸收资金在几十万之上，甚至可能更多，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们必须要马上向局长汇报。” 王常松也表示赞同，不过这件事情涉及到林致远，他们两个在汇报之前还是和林致远通了一下气。 林致远当然不可能阻止警察办案，不过他主动给风明达打了个电话，约着见了一面。 风明达得到老李和王常松的信息之后，得知这家粤东宏达公司居然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内吸收了大几十万的资金。警察的警觉让他立刻意识到了巨大的风险。 所以林致远一约他，立刻就和林致远见了面。 “林主任，万一这家公司是骗子，那可就出大事儿了，这么多钱是要出大乱子的。” 林致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风局长，那你的意思是……” 风明达显然也在犹豫，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他是应该马上向市局汇报的。但是风明达的功利心比较重，他在幻想着破大案，立大功，如果现在上报，功劳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林主任，我听说这家公司的老板是港岛人，万一人家不是骗子怎么办？那我的责任可就大了。” 风明达的这个说法正中林致远下怀，“风局长，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不如咱们再继续观察观察……” “嗯！”风明达急急点头。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各取所需，迅速达成了一致。 “风局长，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林主任，放心吧！我懂。”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他们都很有默契，虽然两人谁也没说出口，但是心里都明白，他们在等待八月份，那时是第一批季度金融产品到期的日子。 ******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 革安，铁西区，红玫瑰舞厅。 舞池中央，一个女歌手手持话筒，载歌载舞，声音高亢入云。 潘国富坐在第一排的沙发卡座上，呆呆的望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女歌手。 女歌手穿了一条镶满亮片的旗袍，抬腿之间，便有大片雪光入目。 潘国富哪见过这个？当时便看傻了眼。 “老二，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新开的。”潘国龙叼着华子，一只手搂着弟弟的肩膀，笑的很是嚣张。 这家红玫瑰舞厅的老板也是革安人，不过之前据说在粤东混过，学会了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方式，回到革安后，便开了这家舞厅，聘请了几个女歌手和女服务员，短短几周时间便火爆了革安，成为各种社会牛逼人的打卡之地。 挣了钱的潘国龙，自然没少来这里。红玫瑰舞厅上至经理，下至服务员几乎都认识他。 潘国龙出手也大方，每次来潇洒都要坐在第一排，要是遇到他喜欢的歌手，花篮之类的礼品也绝不会少。 今天，他是带潘国富过来开眼界的。 现在的潘国龙可是革安的名人，自从他进到舞厅坐下之后，身后就没断了议论声。 “看到没？那就是潘大粑粑。” “就是他和别人约架，然后报警的，真特么恶心。” 这些议论声潘国龙也会听到，但是他毫不在意。 名声值几个钱？你们这些臭傻掰，抱着你们的名声吃土去吧！ 潘国富已经被眼前的一切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了。 潘国龙一见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得意的笑了，伸出右手打了一个响指，马上有一个服务员凑到他跟前，“龙哥，有什么吩咐？” 潘国龙一指正在唱歌的这个女歌手，“等莎莎唱完之后，让她到我这里来敬杯酒，我弟弟好像看上她了。” “没问题，龙哥，马上给你安排。”服务员鞠了一躬后下去了。 潘国富却像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心事被撞破，潘国富觉得很难为情，潘国龙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老二，这里的女人都是商品，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到，喜欢上哪个跟哥说，哥买给你。” 潘国富瞪大了眼睛，这样也行？只要有钱就能那啥？ 很快，潘国龙的话就得到了验证。刚刚唱完《黄土高坡》的女歌手下台之后直接走到潘国龙的卡座，媚笑道：“龙哥，又来捧场了，真是不好意思。” 潘国龙一指潘国富，“莎莎，这是我二弟，今天晚上你要是能把他陪好了，让我二弟满意，我就连送你一个月的花篮。” 莎莎惊喜万分，连声道谢，“多谢龙哥，多谢龙哥。” 莎莎顺势坐在了潘国富的身边，轻轻抓住了潘国富的手，把它摁在自己的腿上，娇笑道：“这位先生很眼生啊，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你放心，既然你是龙哥的兄弟，那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一定会让你满意而归的。” 潘国富只觉得自己的手掌抓着一团软软滑滑的，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已经不能正常思考问题了…… 潘国龙冷眼看着弟弟的表现，十分钟后，他趴在潘国富耳边，“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歌手，大哥给你在酒店开个房间，晚上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潘国福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大哥，晚上我要是不回家的话，小青会闹的。” 潘国龙脸色一变，“没出息的玩意儿，你就这么怕她？” “我不敢。”潘国富觉得很委屈，他舍不得怀里这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女歌手，但是又害怕家里的武小青，左右为难。 潘国龙气的直接给了他一个脖搂子，“你瞅你这熊样，你就不会说今天晚上睡在妈家了。” “对呀！”潘国富眼前一亮。 几分钟后，潘国富搂着这个叫莎莎的女歌手出了红玫瑰舞厅，潘国龙亲自把他们送到北辰大厦，给他们开了房间。 “老二，今天晚上玩的开心点。”潘国龙目送潘国富和莎莎进入电梯后，点了一支烟，等待了五分钟之后，大步走出大厦，伸手拦了辆车，“去北沟六区。” 今晚把弟弟带出来潇洒，是潘国龙的计划，给弟弟找一个女歌手是给他的补偿。 潘国龙的兜里揣着弟弟家的备用钥匙，今天晚上，他要去会一会那个柔情万种的弟妹。 第240章 唱歌 北沟六区。 武小青一人在家，她切了一块西瓜，靠在床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最新播出的电视剧《篱笆女人和狗》。 这是一部农村题材的电视剧，武小青看得很入迷，直到看了十多分钟，她才想起手里还有一块西瓜呢，轻轻咬了一口，红色的汁水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 西瓜很甜，武小青半眯着眼，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 ****** “就是这栋楼，停车！” 一辆出租车停在居民楼下，潘国龙付钱下了车，抬头看了看，窗户后透着灯光，潘国龙心中一喜，裆下一热，抬腿就进了楼门。 潘国龙屏住呼吸，慢慢掏出钥匙，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像一只猫一般，一步步走上楼梯。 黑暗的楼道就像一只张着口的怪物，尽头是不可预测的未来。 潘国龙将耳朵贴在铁门上，他能清晰的听到屋里传出的电视声。他小心翼翼的将钥匙插进锁孔，慢慢扭动。 屋里的武小青恍然未觉，整个心神都沉浸在电视剧的剧情中。 钥匙极其缓慢的转动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咔！ 极其微弱的一声传来，潘国龙心中一喜。 锁开了。 ****** 北辰大厦的标间内，潘国富坐立不安。 卫生间内传出哗哗的流水声，那个叫莎莎的女歌手正在洗澡。 此时的潘国富，有贼心却没贼胆，他既想尝试一下这个风情万种的女歌手，却又担心被武小青知道了大闹一场。 从他踏进这个房间开始，整个人就陷入这种纠结之中。 终于，卫生间的水声停了，潘国富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跳起来向大门处奔去。 恐惧战胜了欲望，他要逃跑。 只可惜，就在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时，卫生间的门开了。 一团温暖的水蒸气冒了出来，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的莎莎，晃悠着两条大白腿走了出来，她就倚在卫生间的门边，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盯着潘国富，一张嘴就是一股蹩脚的港台腔，“潘先生，你这是要干嘛去？难道说，你对人家不满意吗？” 莎莎故意的撅起了嘴，随后她转了一圈。 潘国富傻了。 说实话，莎莎没有武小青好看，但是她身上却有武小青不具备的野性和风尘味，而这些女人特质，是潘国富之前从没经历过的。 莎莎伸出一条雪白的臂膀，牵住了潘国富的手，将他拉回到房间里。 潘国富紧张极了，全身硬邦邦的像一块铁，除了一个地方。 莎莎瞄了一眼，立刻看出了这个男人的青涩。她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对付这个小男人还是没问题的。 莎莎凑到了潘国富面前，笑嘻嘻的说道：“潘先生，要不我先给你唱首歌，让你放松一下？” “好……好啊！”潘国富连头都不敢抬。 莎莎蹲在潘国富面前，伸手去抓他的腰带，潘国富大惊，“你，你要干什么？” “唱歌啊！”莎莎一脸的无邪。 “唱歌你解我裤带干什么？” 莎莎突然邪魅一笑，“没有麦克风我怎么唱歌？借你的麦克风一用。” 很快，潘国富全身都软了，像一滩水，除了一个地方。 ****** 潘国龙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小心翼翼的将门锁打开，轻轻一拉，铁门纹丝未动。 潘国龙心中大骂，武小青在里面上了门栓。 此时的武小青浑然不知有人在开门，她看电视正看得起劲儿。 与她一门之隔的潘国龙在做出几次尝试之后，终于认识到，仅凭手里的钥匙是打不开眼前这道铁门的。 一道冰冷的铁门，把欲望关在门外，把美人儿关在门里。 潘国龙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燃烧起来，他什么都不顾了。 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得到这个鲜美多汁的弟妹。 啪啪啪！ 三声轻响。潘国龙怕惊扰到邻居，敲门没敢使太大力气。 敲过门之后，潘国龙耐心等待。 足足等了半分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潘国龙加重了敲门的力量。 啪啪啪！ 这次武小青听到了。 她从床上下来，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你还知道回来呀，这都几点了？” 看来武小青是把自己当成弟弟了。 潘国龙心中大喜，紧紧闭着嘴，一声也不敢吭。 武小青走到门前，伸手拉开了里面的门，革安这边的民居都是内外两层门。 吱扭一声后，灯光从铁门的缝隙中透露出来，映亮了楼道中的一小方天地。 潘国龙甚至能闻到门缝飘出了武小青身上那股体香味儿，激动的他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开门，快点开门，他在心里默念着。 潘国龙听到铁门发出嘎的一声，那是门栓转动的声音，但是仅仅是一声，紧接着武小青警惕的声音透露出来，“国富，是你吗？” 潘国龙心中大骂，这个武小青为什么要这么精明？警惕性为什么这么强？你直接把门打开好不好？ 他又哪里敢回答？ 门内。 武小青在问了一声没有得到应答之后，吓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厉声追问道：“外面究竟是谁？再不吭声我喊人了。” 潘国龙一看不答应不行了，急忙张嘴，“弟妹，别喊，是我，你把门打开，我跟你说点事。” 说着话，潘国龙从兜里掏出几张青色的百元大钞，顺着门的缝隙塞了进去。 “弟妹，大哥有钱，有很多钱，你想买什么大哥都给你买，你把门打开。” 武小青呆呆的看着门缝中不断出现的百元钞票，一张，两张，三张…… 在发了几秒钟呆后，武小青突然大叫起来，“滚，你给我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潘国龙，你还是人吗？我可是你弟弟的媳妇。” 武小青的声音很大，顺着铁门传到楼道里，甚至形成了回响。 潘国龙吓了一大跳，“你别喊，别激动，我走，我马上走。” 就算他再不要脸，就算他再臭名远扬，已经成为革安有名的潘大粑粑，强占弟妹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潘国龙那可真算是臭上加臭，臭无可臭了。 潘国龙转身，慌里慌张的逃下楼去。 武小青抱住双臂，无助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上次在潘家的厨房他抱住自己，当时她还天真的以为他是一时糊涂，现在看来潘国龙根本就不是人，禽兽不如。 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她知道潘国龙不得手是不会罢休的。 第241章 为不为我做主 武小青哭了半夜，等了半夜，潘国富也没有回家。 第二天早上，武小青洗了把脸，顶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出了门。她找了个公用电话，往热轧厂工会打了个电话请了假，然后去车场取了自己的自行车，直奔国贸公司。 昨晚那件事没完，她必须要跟潘国富说清楚。 武小青是个外圆内方的人，表面看着很柔弱很温柔，但是一旦触及到她心中的那根红线，武小青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从北沟到中华路的国贸公司，武小青足足骑了半个小时，她骑的很慢，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 她在回忆她这短暂又可悲的二十多年。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众人追捧的漂亮女孩，脑子也聪明，书也读得很好，如果不是家里条件太差，供不起她读高中，现在的她说不定也是大学生了。 一想到大学生这个字，武小青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林致远。 和林致远相恋的那几个月，是武小青人生中少有的充满阳光的日子。 林致远风趣幽默，高大英俊，几乎满足了武小青所有关于男人的美好幻想。 武小青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嫁给林致远，那她的生活一定是非常幸福的。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武小青为了她的家庭，为了她的弟弟，也为了自己的前途，舍弃了林致远，选择了潘国富。 潘家给了她想要的物质条件。她弟弟的工作安排了，武小青也从车间调到了厂机关。但武小青还是后悔了。 因为她在潘家过的一点也不开心，李淑娟对她不好，处处针对她，即便她在潘家当牛做马，伺候一家老小，在李淑娟眼中这也是她应该做的，因为她是潘家用钱买回来的。 在这个家里，她得不到半点尊重。 另外，还有一点难以启齿的理由，潘国富的体格的确是太差了，上次潘国龙说的其实没错，丈夫的确满足不了自己。 武小青思绪繁杂。 她在假想，如果自己当初嫁给了林致远，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没有新房子这是可以肯定的，自己应该还在车间里当通讯员，弟弟依然待业在家，没有工作。 但是武小青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凭借林致远现在的工作表现，升官是早晚的事，他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是副科级干部了，绝对的前途无量。 只可惜当时自己太短视了，一叶障目，完全被潘家的财势迷惑住了，忽略了林致远的很多闪光点。 想到林致远，武小青又情不自禁想到了苏锦。即便是不服气，但武小青也不得不承认，林致远和苏锦真的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如果我拆散林致远和苏锦，再和潘国富离婚…… 武小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猛的摇摇头，极力驱散这个可怕的念头。 胡思乱想了一路，武小青终于到了国贸公司的大门口。 “大爷，我是潘国富的爱人，有事情找他，麻烦你给他的科室打个电话，我在门口等他。”武小青扒着门卫室的窗户，很有礼貌的说道。 虽然看门大爷已经六十多了，但面对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同志，他还是觉得赏心悦目，二话没说，当即拨通了潘国富的科室。 “潘国富，你爱人在门口找你，赶紧下来一趟。” 昨晚荒唐了一分钟而彻夜未归的潘国富，一听到武小青找他，顿觉五雷轰顶，大事不妙。 要不是科里的人都在，潘国富恨不得现在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 在犹豫了几分钟后，潘国富觉得自己今天是逃不过去了，战战兢兢下了楼。 武小青推着车，就站在国贸公司的大门柱子下面，腰板挺拔，娉婷袅娜，就像这初夏街头的小白杨。 抱着必死之心的潘国富磨磨蹭蹭走了过去，他已经想好了昨晚夜不归宿的借口，可还没等他开口，武小青已经转过身，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 潘国富不知道妻子是什么意思，心里七上（河蟹）八下的跟在武小青身后，两人足足走了五十多米，武小青才在一棵树下停下脚步。 武小青回过头，潘国富这才看到，妻子那双动人的杏眼不知怎的肿的吓人，当时潘国富就慌了手脚，“小青，昨天晚上我和大哥喝酒，时间有点晚，怕耽误你休息就没回去，我保证只此一次，今后绝不再犯。” 武小青的神情瞬间就变了，变得就像一只要吃人的母豹子，她的目光就像两把刀，咬牙切齿问道：“昨天晚上，你和你大哥在一起喝酒？” 武小青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 潘国富也不知道妻子这是怎么了？硬着头皮点点头，“是，我和我大哥在一起喝酒。” “喝到几点？” “挺晚的，都后半夜了。”如果潘国富哪怕再聪明一点，也能看出武小青现在的神情不对劲，他也不至于继续说这个不靠谱的瞎话了。 武小青终于忍无可忍，爆了一句粗口，“你，你放屁。” 这还是潘国富第一次听武小青说脏话，当时都惊呆了，同时也吓坏了，“小青，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武小青突然掩面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潘国富手足无措，围着武小青不停的低声认错。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也不知道这两人出了什么事。 潘国富急得满头大汗，“小青，我真错了，咱俩回家，我给你跪下都行，你可别哭了，一会儿警察来了。” 武小青哭了足足五分钟，突然放下手，直勾勾的盯着潘国富，“你说谎，昨天晚上你根本没有跟你大哥喝酒。” 潘国富的脸白了，一丝血色都没有，“小青，你都知道了。” 果然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潘国富的肠子都悔青了，就为了那点快感，家都要散了。 潘国富双膝一软，就在他准备跪在武小青面前磕头认错时，武小青的一句话让他苍白的脸色瞬间涨红。 “国富，昨天晚上九点多，你大哥到我家拿钥匙开门，幸亏我把门反锁了，不然他就进来了。” 潘国富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什么，牙咬的咯吱吱直响，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我大哥怎么会有咱们家的钥匙，他去咱们家干吗？” 武小青接下来的话将他的侥幸击的粉碎。 “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不去你家了吗？大约在一个月之前，我在厨房做饭，当时家里只有我和你大哥两个人，他闯进厨房，从后面抱着我，要不是我当时手里拿着刀……国富，我害怕，你大哥就像禽兽一样，不，他连禽兽都不如，你可是他亲弟弟，我是他弟妹，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你，为不为我做主？”武小青直勾勾的盯着潘国富。 “潘国龙你这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潘国富的胸膛犹如风箱一般，呼呼喘着粗气，他转身就走。 第242章 离婚 武小青站在原地，看着一向懦弱的丈夫居然能为了自己冲冠一怒，她有些小感动。 这感动持续了两三秒钟。 潘国富在男人了几秒钟后，突然转身又回来了，喃喃问道：“小青，你说这个事儿，我找妈为你出气，行不行？” 武小青就像充满了气的气球被扎了一个眼儿，顷刻间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她悲哀的想，我怎么会嫁给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潘国富被武小青看的有些心虚，刚刚他的血气之勇也就只能维持两三秒钟，过了这段时间也就清醒了，他意识到，如果论打架，自己根本就不是大哥的对手。 就算自己找上门去，估计还得被他削一顿。 所以这件事只能找李淑娟出头才最为稳妥。 武小青意兴阑珊，什么也提不起劲头了，“随便你吧！” 她骑上自行车，走了。 潘国富捏着拳头回到自己的家，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供电厂后勤科找到了李淑娟，“妈，你赶紧回家一趟，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李淑娟吓了一大跳，“国富，出什么事儿了？” “你就别问了，赶紧回来。”潘国富异常烦躁，吼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李淑娟一听就知道是出了大事儿了，不敢怠慢，跟厂子请了假，急匆匆的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李淑娟一进屋就看到儿子像个大冤种一样，坐在沙发上呼呼的直喘粗气，不禁大惊失色，“国富，出啥事儿了把你气成这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潘国富气呼呼的吼道：“是，潘国龙那个混蛋欺负小青，妈，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李淑娟扑过去，一把捂住潘国富的嘴，“你疯了，这种事儿也能往外说吗？到底咋回事，你小点声说，别让邻居听到了，还嫌咱家不够丢人是吧？” “妈，昨天晚上潘国龙一个人摸到我家，也不知道他从哪弄的钥匙，想要偷偷开门，幸亏小青把门反锁了……” 李淑娟听潘国富说完，脸上阴晴不定，坐下来思索了好久。 潘国富急了，“妈，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淑娟一拍大腿，哭天喊地，“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一个畜生，国富，妈帮你出气，妈这就给他打电话，把他叫回来，狠狠骂他一顿。” 潘国富火往上撞，“妈，骂他一顿就完了？你这也太偏心了，再说了，小青也不能答应啊！” 不提武小青还好，一提武小青，李淑娟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媳妇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回去以后你也得好好管管她。” 潘国富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接母亲的话。 李淑娟先是拨打了矿渣厂的电话，结果一问才知道，潘国龙已经好久没到矿渣厂去了，他把一些事情全都交给手下去办，现在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上，每天都跑到北辰大厦去上班。 李淑娟又往宏达公司打了个电话，潘国龙依然没在，气得李淑娟对电话那头的人大喊，“你告诉他，让他马上回家一趟，有急事。” 母子俩一直等到中午，这中间李淑娟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找到潘国龙。 “妈，老大肯定是在躲咱们，不行，我得去找他，他以为他躲着就没事了吗？”潘国富刚一起身，就被李淑娟一把拉住，“国富，你疯了，你能打得过老大吗？” 潘国富本来就是虚张声势，李淑娟一拉他，他立刻就坐下了，“我不管，妈，你必须为我做主。” 就在此时，大门响动，门开后，潘国龙大步走了进来。 潘国富一见潘国龙居然还敢来，眼睛当时就红了，他指着潘国龙就放声大骂，“潘国龙，你个畜生……” 潘国龙反手就是一个嘴巴，直接把潘国富打蒙了。 “咱俩是一个爹一个妈，我是畜生，你是什么？” “你……” 潘国富只说了一个字，潘国龙一甩手一个东西直接飞了过来，潘国龙接过一看，是一个包装精美的表盒。 “老二，我知道昨晚的事我做的不地道，这两块情侣表就当是我赔礼了，雷达的，两千多块呢！” 不等潘国富反应过来，潘国龙又将一个红色的首饰盒放在了李淑娟眼前，“妈，这是我给你买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原来潘国龙知道武小青肯定会去告状，所以上午他特意跑了几个商场，买了几样礼物，准备用这个封他们的嘴。 潘国富和李淑娟分别打开盒子。 潘国富的盒子里放着一对儿乌金色的雷达腕表，李淑娟的盒子则是一个黄金鸡心吊坠。 潘国龙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当他看到这对母子见到礼物后怒火平息的神态时，得意的笑了。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妈，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国富，这件事大哥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潘国富仰着头，徒劳地张着嘴，他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 晚上回到北沟六区的家，潘国富战战兢兢的将那对情侣表双手奉上，又结结巴巴的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小青，我知道你委屈，但是家丑不可外扬，老大说他知道错了，保证以后不会再发了，咱们就原谅他吧，总不能把他再扔到监狱里吧？更何况你也没吃亏……” 武小青只觉得万念俱灰，她看着潘国富那一张一合的嘴，倏忽间，她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眼前的潘国富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小丑，而她注定是那个牺牲品。 “潘国富，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咱两离婚！”武小青终于说出了这句憋在她心里很长时间的话。 潘国富傻眼了，“小青，我不离婚，打死也不离。” ****** “林科长真是年少有为呀，来来来，我敬你一杯。”饭店的包间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设备科是个油水丰厚，很有实权的科室，经常会有一些供应商请吃请喝。 大环境如此，林致远不可能做到完全不食人间烟火。他家底丰厚，不差钱，但是别人可跟他没法比，如果自己一意孤行断了别人的财路，那么时间一长，他必然会成为被孤立的对象。到时候上上下下对他都不满意，这个官儿也就当到头了。 林致远有他自己的底线，只要这家供货商的产品没问题，那么吃请也好，小礼物也罢，他也会默许，不然光是设备科这几个科员就得对他这个科长有老大意见了。 所谓和光同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好在那2100股豫园商城的股票是林致远的底气，即便随波逐流，也不会迷失本心。 第243章 为官之道 和其他供应商接触过几次之后，林致远和勾得水的关系竟然得到了一定的缓和。 勾得水发现，只要供应商提供的产品没有质量问题，林致远就很好说话，他从来也不会主动吃拿卡要，但是也不死板，如果你要是请他吃点饭，送他点土特产，他会欣然笑纳，而且他从不吃独食，吃饭也好，礼物也罢，设备科那几个科员人人有份，就连自己这个分管副厂长的那份，林致远也从不落空。但是林致远有一个原则，现金红包他从来不收，弄的供应商都感觉亏欠林致远似的。 这让勾得水感叹，这哪像是一个二十四岁年轻人能做出来的事，风雨不侵，滴水不漏，既能笑着喝你的酒，也能板着脸拒你的钱，由此可见，假以时日，林致远绝非池中之物。 时间越长，勾得水发现林致远表现出的为官之道的精妙，自己介绍过去的供应商他不拒绝，徐大友那边他也欣然接受，谁也不得罪。 在这短短的三四个月时间内，林致远竟然能够做到在一把厂长和主管副厂长之间取得了一种奇妙的平衡。谁都不得罪不说，而且能让双方都满意。 勾得水自问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他现在对林致远的态度完全来了一个天翻地覆，一见面就大林大林叫的很亲热。 今天晚上这顿酒席是江浙一带一个轴承供应商请客，林致远特意请勾得水参加，同时把设备科那四个科员都带上了。 勾得水和林致远的关系缓和了，连带着整个设备科的气氛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席间，林致远还敬了勾得水一杯酒，勾得水竟然全干了。 这杯酒干了，两人的关系再进一步，勾得水居然搂着林致远的肩膀，借着酒劲说了几句话，“大林，之前咱们之间有些误会，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林致远一笑，“勾厂长，过去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 林致远一口气喝了三杯啤酒。 勾得水鼓掌较好，“大林，我陪你一杯。” 两人这也算杯酒泯恩仇了。 坐在一边的张美芳，李小虎全看在眼里，两人对林致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看人家林科长，这么年轻，处事却能如此圆滑。原来我们还以为他和勾厂长的仇隙不死不休，解不开了呢！没想到林科长好像什么都没做，但我们认为的大麻烦，人家没费什么事便迎刃而解。 看来设备科科长这个位置早晚是林致远的。 吃饱喝足，张美芳、李小虎等四人极有眼力价儿的提前告辞了，轴承供应商送给他们每人一箱易拉罐饮料，这在此时的革安可是高档货，四人欢天喜地的抱着饮料走了。 林致远也想告辞，却被供应商拉住了，供应商姓吴，今年四十多岁，为人非常精明，在江浙一带开了一个小厂子，此番为了打进革钢市场，也算是下足了血本。 “勾厂长，林科长，现在时间还早，不着急回去休息，咱们找个地方听听歌，放松放松。” 林致远本不想去，不过他看勾得水兴趣未减，两人的关系刚刚恢复正常，他要是现在离开，有些不妥，只能点头答应。 他和勾得水坐上了吴老板的蓝鸟车，直奔铁西繁荣地区的红玫瑰舞厅。 他们到的时候有些晚，前面的好位置都被人占了，只能做在偏后的地方。 他们进去的时候，表演就已经开始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歌手披着一缕轻纱，正在舞台上方扭着身子，唱着所谓的靡靡之音。 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为了生活的逼迫颗颗泪水往肚吞落难道这是命注定一生在那风尘过…… 勾得水看样子也是第一次来，当他看到台上唱歌的女歌手身上那件非常清凉的衣服后，两只眼睛瞪到最大。 林致远心中好笑。 八十年代末，社会刚刚开放，资产阶级的腐朽方式从港台传入内地，经粤东一路北上。 此时的革安正处于新旧交替的变革时期，这些被禁锢了大半辈子的老男人，冷不丁见到这些，确实是有些受不了。 不过对林致远这种前世在网上见惯了各种老师表演的人，早就对此免疫了。一个扭两下腰，晃两下大腿的歌手激不起他半点兴趣。 林致远偷偷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能出入这个场合的人，都是这个时代所谓的牛逼人，原因无他，这里的消费实在是太贵了。 啤酒饮料都是二三十元，普普通通的一盘瓜子也要十元起步，这个消费水平放在前世后期也不便宜，就更别提现在这个人均收入不到百元的年代了。 不过看看周围这一张张亢奋胀红的脸，好像这帮人根本就没把钱当钱，一个个争先恐后炫耀着自己的财力和大方。 “服务员，给莎莎小姐送五个花篮，就说是她杜哥送的。” “服务员，给曼丽小姐送十个花篮……” 接到花篮的女歌手一个个神采飞扬，对着下面的金主大送飞吻。 昏暗的舞厅内，口哨声、喝彩声此起彼伏，整个空间里都是呛人的烟味儿，酒味儿。 第一排正中央的卡座里站起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瓶啤酒，直接放在了舞台上，他指着台上的女歌手，“你把这瓶啤酒干了，我送你二十个花篮。” 这个女歌手毫不犹豫拿起酒瓶，仰脖就喝，她喝的太急，酒液从口中鼻中喷溅而出，样子十分狼狈。 台下笑声四起。 有人拿钱找乐，就有人用命赚钱。 林致远的双眼却眯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个男人。 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个一掷千金的大款就是潘国龙。 林致远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跟勾得水和吴老板说了一声去厕所后，直接出了红玫瑰。 很快，他就在舞厅外面找到了老李和王常松。 现在潘国龙是历山分局的重点监视对象，每天都有人换班跟踪他。 老李和王常松见到林致远有些吃惊，“林主任，你怎么来了？” “陪个客户，我在里面看到潘国龙了，就猜你们应该在附近，你们两个怎么不进去？” 王常松苦笑道：“拉倒吧，就我们两个这个工资水平，一个月挣的钱都不够在里面待一晚上的。” “潘国龙经常来这吗？” “差不多，隔三差五就来这装把逼。”王常松恨恨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作为警察，他心理不平衡也算正常。 监视的人要在外面吹冷风，被监视的对象却在里面花天酒地，换做谁也会不平衡的。 第244章 入虎穴 林致远和老李王常松聊了几句，知道潘国龙最近和革安各路的牛逼人、有钱人走的都挺近，主要原因还是为了推销宏远公司的金融产品，所以潘国龙才会在红玫瑰舞厅一掷千金，就是要给这些人一个财大气粗的印象。 不得不说这个潘国龙也真是个厉害角色，在这段时间里，他居然结识了不少北辰大厦那些做钢材对缝生意的大玩家。 这些搞对缝的，资金出入都是十万百万级别，高的甚至能达到千万级别，如果把这些人摆平，让他们购买宏远公司的金融产品，那潘国龙真可以去上天了。 林致远不知道的是，从魏老虎设这个局开始，之所以把宏达公司的办公地点定在北辰大厦，他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薅这帮对缝的羊毛，潘国龙只是顺手为之设置的替罪羊。 因为这群搞对缝的实在是太有钱了。 八卦市场的服装老板是革安最先富起来的人，那些包工头子，小钢厂的领导都是有钱人，但是他们捆在一起，也不如对缝的赚钱多。 原因很简单，能做对缝这行的，就没有平民子弟。 普通老百姓上哪去弄到钢材批条？煤炭批条？ 只有那些神通广大的高干子弟，官二代们，才能在这一行里如履平地，在各大国企中取批条如探囊取物。 不过这些搞对缝的都有官方背景，得罪他们可跟得罪那些小老板的后果不一样，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魏老虎始终不抛头露面，他躲在暗处，让陈老板和琳达站在前面，前期他就把宏达公司革安办事处主任的位置给了小光，又费尽心机通过潘国富，扯上了潘国龙，给他安了一个宏达公司高级经理的职位。 这两个人都是魏老虎找的替罪羊。未虑胜，先虑败，魏老虎一开始就为自己找好了后路。 这两个替罪羊兴高采烈的为他赚钱，浑然不知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风险。 林致远当然不知道这些内情，但是他知道最终结果。 这群冒充港岛商人的骗子，从革安骗走了几百万，毫发无损，安全撤退。 现在林致远基本已经确定，北辰大厦里这几个港岛人就是骗子，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他从没见过这几个人。主要原因是潘国龙现在在北辰大厦，林致远怕打草惊蛇，所以一次都没有去过那里。 老李和王常松跟踪潘国龙，顺便也见识了宏达公司的其他人。 富贵逼人陈老板，白领丽人琳达都在历山分局的监视名单中。 但是唯独不见董小树上次拉过的那个可疑人物。 这让林致远觉得有些蹊跷又不安。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天晚上董小树拉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但为什么历山分局的警察没有见过这个人呢？ 林致远没那么伟大，他盯着这个案子，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潘国龙参与其中。只要这桩日后震惊革安的诈骗案败露，就算是神仙老子也救不了潘国龙。 至于想查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完全是好奇。 林致远抽了一口烟，“李叔，我想去北辰大厦亲眼看看，但是我不能和潘国龙见面，他认识我。” “那好办，你等我电话，什么时候潘国龙不在北辰大厦，我就通知你。”老李现在对林致远言听计从。因为是这个年轻人最早提出宏远公司有可能是诈骗团伙的这个大胆猜想的。 老李心里清楚，如果林致远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和王常松会因为这个功劳加官进爵。 即便这个猜想是错误的也没关系，林主任和风局长的关系那么好，将来随随便便为他们说一句话，好事儿还能落不到他们头上？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林致远接到了老李的电话。 “林主任，潘国龙刚出北辰大厦，他和一大群人一起走的，看样子是去喝酒了，我估计没两三个小时回不来。” “好，我现在就过去。”林致远换下了工作服，搭乘厂子的值班车出了革钢厂区，又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这才到了北辰大厦。 老李正在楼下等他呢！ 两人走到旁边的角落里，低语了几句。 “林主任，你放心上去吧，如果潘国龙提前回来，我有办法通知你。”老李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步话机，在林致远面前一晃，“里面有我的人。” 林致远彻底放心了。 他大步走进北辰大厦，坐电梯上了九楼，走到了宏达公司的办公室外。 由于是午饭时间，办公室里除了两个年轻的女孩外，没有其他人。 这两个女孩儿也在吃饭，每个人面前一个铝饭盒，里面有饭有菜，很丰盛。 林致远一出现，这两个女孩就像条件反射一样，猛的站起，“欢迎光临粤东宏达公司。” 这两人嘴里还含着饭，说起话来含含糊糊不清楚。但即便如此，林致远也能听出她们两个浓重的革安口音，不用说，这肯定是潘国龙在本地雇的人。 “听说你们这里卖利息特别高的金融产品，是不是真的？”林致远装作冒冒失失的样子。 如果换做其他人打扰了这两个女孩吃午饭，这两位恐怕会不高兴，但是她们一看到林致远高大帅气的样貌，就自动的原谅了这个帅哥。 饭也顾不上吃了，两个女孩主动拿起宣传资料向他讲解起来。 “这位大哥，我们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利息老高了，现在好多人都买。” “是啊，我们公司是有门槛的，至少得买五千块钱，不过你要是买的话，可以适当的降低一些。” “小翠儿，这个大哥是我接待的，你吃饭去吧！” “二凤，这个大哥先看的我，这没你啥事儿了，你去吃饭吧！” 这两人竟然为了林致远争风吃醋起来。 林致远猜的没错，这两个质朴的女孩都是潘国龙从大营盘村带出来的，学历最高的小翠是初中肄业。 潘国龙既然当上了宏达公司的高级经理，总得拉几个年轻女孩儿来充门面，他找不到像琳达那样的白领丽人，但好歹也能拉来了几个年轻的村姑。 林致远拿着宣传单，假装看不太懂的样子，问了好多问题。 “小妹妹，钱放在你们这里会不会有风险？” “小妹妹，你说你们公司在港岛有别的项目，那我能不能问问到底是什么，有多赚钱？” 这些问题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问，这两个女孩儿早就给他给两个大白眼儿了，但帅哥终究是有特权的。 小翠和二凤温柔无比，竭尽所能的回答林致远的问题，只可惜受限于她们的文化程度，有几个问题她们根本就没听懂。 看着林致远失望的样子，小翠和二凤的心都要碎了。 “大哥你别急，我打电话让琳达小姐下来回答你，琳达小姐是港岛人，懂得可多了。”二凤主动的拿起了电话听筒，林致远的心一动。 第245章 大生意 他是知道琳达的，琳达和那个胖胖的陈老板，都在历山分局的监视名单里，也是他这次最想见的人之一。 “那就多谢小妹妹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大哥，你坐，大哥，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呀？”趁着二凤打电话的功夫，小翠一屁股坐在了林致远身边，两只眼睛不停的忽闪，热乎乎的身子紧紧挨着林致远。 二凤一看，心中暗骂，小翠这个小浪蹄子，趁我打电话勾搭帅哥，她飞快的拨通了琳达房间的号码，说了两句话，“琳达小姐，麻烦你下来一趟吧，来了一个客户，有些问题我们解答不了。” 这句话一说完，她也不等琳达说话，直接挂了电话，一闪身坐在了林致远的另一边。 两人一左一右挤压着林致远。 说实话，这两个女孩长得还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能被潘国龙选中到这里上班。 林致远自己也没想到，他想要打听一下消息，却陷到了无边的艳福中。 人长得太帅，果然麻烦也多。 “小妹妹，你们公司有营业执照吗？能不能让我看看？”林致远为了套取有用讯息，只能暂时牺牲一点男色。 “有的有的，我拿给你看。”小翠飞快的跑到桌子前，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照片拿给林致远看，“营业执照在粤东呢！只有这张照片。” 林致远接过照片，只瞥了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宏达公司成立的日期还不到一年，注册资金倒是挺多的，有五十万，不过这一项基本没有用，注册资金随时都可以抽走。 前世，林致远在粤东羊城和深市都打过工，宏达公司的这张营业执照和他见识过的那些皮包公司一模一样。 他们是不是骗子还待确定，但是林致远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家成立不到一年的宏达公司就是一个空架子。 他牢牢记住了法人的姓名，黄阿炳。 当琳达下楼时，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潘国龙雇佣的这两个小村姑在骚扰她们的客户，没错，就是骚扰。 琳达清楚的看到，小翠的手放在了那个客户的腿上，而二凤都要贴到男客户的身上了。 琳达看了一眼男客户的脸，嗯，怪不得呢，确实很帅，就连老娘都动心了。 琳达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就是这一声将林致远拯救出水火之中。 小翠和二凤一向把衣着光鲜，气质出众，谈吐不俗的琳达当作她们人生的偶像，现在看到偶像来了，这两个小妮子脸儿红红的站起身，林致远终于从魔爪中逃脱出来。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啊？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我们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的？对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琳达，是老板的秘书。”琳达微笑着问道，她的眸子里放出异光，小巧的舌尖从涂了口红的嘴唇间舔过，就是这一个细微的动作，曾经斩落男人无数。 琳达有信心让这个年轻强壮的帅哥也折服于她的裙下。 只可惜林致远对她这些小动作视若无睹，“我姓李，我家有个亲戚购买了你们的产品，听说利息非常高，我今天来就是想打听一下。” “哦，李先生，快请坐。”琳达顺势坐在了林致远身边，拿出宣传单，长长的红指甲顺势划过林致远健壮的小臂，貌似无心，其实是有意的，“不知道李先生对我们的产品有什么疑问？” 高端猎人的手法自然要比小翠二凤这两个村姑强的不止一点半点。 只可惜高端猎人面对的是一块木头，林致远对琳达的美艳风情半点也不感冒。他将刚才对小翠二凤提的问题又说了一遍。 琳达气的牙根直痒痒，只能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李先生的风险意识很强，这很好啊！但是我们宏达公司实力非常雄厚，我们老板是港岛人，在港岛有很多生意的，我们的资金运作基本是这种形式，在内地融资之后拿到港岛买地建楼，李先生，你知道吗？港岛的房价是非常高的，利润极其丰厚……”这套话琳达已经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她不知道，林致远一直在观察她，从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微小表情的变化，甚至她的口音，她使用的化妆品，她喷的香水的味道…… “我听说琳达小姐也是港岛人？”林致远突然没头没脑的提了这么一个问题，随后他又笨拙的补充了一句，“我看琳达小姐和我们这边的女孩儿都不一样，怎么说呢？气质，对，气质特别好！” 站在一边的小翠和二凤同时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帅哥年纪轻轻长得也好看，可惜是个瞎子。 我们两个年轻的小美女站在你面前，你却要去恭维一个老女人，不是瞎子是什么？ 琳达却得意的一笑，“李先生真会说话，说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说着，琳达羞涩的伸出手轻轻的捶了林致远的胸膛一下，“李先生，想不到你也不老实。” 林致远一脸懵逼，我说什么了就不老实？ 就在琳达准备进一步发挥个人魅力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小翠接了电话，用她那新学的蹩脚的港台腔说了一句，“你好，宏达集团……” 听筒里的声音很大，屋里的人都能听清楚，一个急促的声音传了出来，“别他妈你好了，你通知一下所有人，今天下午公司停业，有大生意来了。” 林致远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这就是潘国龙的声音。 “实在不好意思，李先生，我们公司下午有事情，哪天有时间您再过来，我好好为您解答。”琳达赔礼道歉后，将林致远送出了办公室。 坐电梯下楼，林致远一路都在想，究竟是什么大生意，能让潘国龙如此激动？ ****** 今天中午，潘国龙已经约好和北辰大厦这群搞钢材对缝的公子哥一起吃午饭。 他们都已经到饭店了，正在点菜时，突然有人放出一个重磅新闻，苏千成的儿子苏盛要回革安。 潘国龙当时就留意上了。 他接触这些搞对缝的，就是看中这群人手里的钱。 这帮公子哥随便拉出一个，资产都在五十万之上，绝非那些卖服装的，搞工程的小老板可比，更关键的是，这些人除了有钱还有政治资源，潘国龙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而这帮搞对缝的口中说的苏盛科是苏千成的独子啊！ 苏盛虽然起步较晚，资产在这些人中也排在末尾，但问题是人家老子牛啊！ 所以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苏盛靠着苏千成的余荫，迅速崛起，成了对缝界众人羡慕的对象，因为她的业务范围实在是太广了，全国各地的冶金企业几乎都是他的主场。 这半年时间里，苏盛忙得不亦乐乎，东北，华北，华中，川蜀，内蒙…… 有钢厂处，就有他的身影。 无论是哪个大型国企的老总，看在苏千成的份上都会给苏盛几分面子。 苏盛在这个圈内的名气如爆炸般增长。 潘国龙当时就动了心。这帮搞对缝的虽然有钱，但是一个个比猴都精，别看平时在一起喝酒吃饭时称兄道弟的，但是一提正事儿，想让他们购买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这些人就不吭声了。 潘国龙知道，这些人是担心宏达公司不靠谱，钱打了水漂，如果把苏盛搞定，那么问题是不是就能迎刃而解了？ 第246章 对缝者 早7点，革安火车站月台，一群人站在这里，翘首以待。 一辆绿皮火车缓缓驶进站台，这帮人立刻堵在门口，挥舞着手臂热情的高喊盛叔。 一脸憔悴，两眼血丝的苏盛，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向这群人挥手回应。 坐了一宿的火车，换做谁都休息不好。 几分钟后，苏盛被大家众星捧月的拥出车站。 “盛叔，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北辰大厦，一出火车站就是。”张延庆抢先一步接过苏盛手中的行李。他是张南方之子，今年二十六岁。 “盛叔，中午和晚上的酒席也都定好了。”王涵被张延庆抢了先，有些气恼。他是王重山的儿子，今年二十七岁。 苏盛连连拱手，“多谢大家了，晚上的饭就免了，回革安了，我得回家看老爷子和女儿。” 迎接苏盛的人都是革安搞钢材对缝的，他们之所以如此热情，是因为有求于苏盛。潘国龙也混杂在其中，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就靠不到苏盛身边。 也只有像张延庆和王涵这样的革安顶级公子才能接近苏盛。 苏盛这次回革安，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现在的苏盛，可跟一年前不一样了。 从张南方给他批的第一张条子开始，世界就为他敞开了一扇美好的窗，让苏盛见识到了一方新天地。 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苏盛在倒批文这条道路上策马狂奔，一去不返。 由于苏千成的关系，苏盛在批文界属于顶层建筑这一层级，因为他是可以直接和冶金系统下辖各大国企总经理直接对话的。 这些国企老总大都是在苏千成任内提拔的，对苏千成多多少少都有感恩之情。 因此苏盛求到他们头上，这些老总一般都会给点面子，全国冶金系统这么多大型企业，苏盛即使只求一遍，手里的批条也能攒成厚厚一摞。 苏盛有人脉，又好交朋友，所以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他在燕京，革安两地便迅速有了名气，成了冶金系统对缝界的带头大哥。 众人拥着苏盛出了站台，来到火车站小广场，一辆黑色的皇冠车静静停在那里，车门已经打开。 众人一起躬身，“盛叔，请上车。” 苏盛有些发愣，用手一指五十米外的北辰大厦，“这么近还用坐车吗？” “盛叔，咱要的就是这个排面。”这次张延庆和王涵同时回答。 苏盛无奈，钻进车里，张延庆和王涵带有敌意的对视一眼，两人也同时上车。 至于其他对缝的兄弟，只能步行。 皇冠车驶出火车站广场，绕着站前的绿化带转了一圈，两分钟后，停在北辰大厦楼下。 那些没资格坐车的人早已经到了。 大家又簇拥着苏盛上了楼。 张延庆为苏盛安排的房间是顶楼的顶级套房。 到了顶楼后，王涵为苏盛挡了驾，“各位先回去吧，让盛叔休息一下，十一点半咱们餐厅见。” 这些对缝的公子哥失望离去，其中就有潘国龙。潘国龙的爹才是一个处级干部，在这群人中属于弱势群体，像这种场合，通常都是站在最后边的。 张延庆和王涵陪着苏盛进了屋，帮他放下行李。 “盛叔，坐了一夜的火车累坏了吧，冲个澡，睡一觉，十一点我们两个再过来接你。”张延庆和王涵都很有眼力价儿，看出苏盛现在比较疲惫。 两个人只抽了一根烟便告辞离开。 房门关上后，苏盛拿起房间里的电话，先打到了张南方的办公室，“南方哥，我是小盛，我回来了，你让我办的事有眉目了，看看南方哥什么时候方便，我当面跟你说一下。” “好，你刚回来，先回家陪陪老领导，咱们明天见面。” 挂了张南方的电话，苏盛转手又拨通了王重山的办公室号码，“重山哥，我是小盛，我回来了，你让我办的事有眉目了，看看重山哥什么时候方便，我当面跟你说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下午我过去拜访重山哥。” 现在的苏盛，面对两位革安最高级别的领导，进退有度，侃侃而谈，丝毫不怯场。可见这一年多倒批文的经历，给苏盛带来了巨大的转变。 挂断电话，苏盛冲了个凉，打开电风扇，倒头大睡。 十一点，张延庆和王涵把门敲开，苏盛起床后洗了把脸。 这两位革安的顶级二代就守在卫生间门口，欲言又止。 苏盛用毛巾擦干净脸后，转头一笑，“放心，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煤炭系统的老周，石化系统的老罗口头同意了。” 张延庆和王涵立时眉开眼笑，“盛叔出马，必然旗开得胜。” 苏盛心里得意，嘴上倒挺谦虚，“革安是我的老家，为家乡做点贡献不是应该的吗？” 这次回革安的缘由，是苏盛接到了张南方和王重山的电话。 在双轨制经济下，物资吃紧，革钢炼钢炼铁需要大量煤炭，而计划内的煤炭储量不足，张南方为此想尽各种办法也得不到根本解决，无奈之下，他只好向现在在燕京混的风生水起的苏盛求助，希望利用他的渠道能够购进一批低价的计划外煤炭。 王重山找苏盛的原因也一样。革安有一个大型的纺织企业——化纺，需要大量的化纤原料，同样是在计划内采购不到，只能求助苏盛。 苏盛联系了和他同样身份的两位衙内，敲定这两件事后才回的革安。 十分钟后，苏盛在张延庆和王涵的陪同下进入北辰大厦的内部餐厅。 今天餐厅包场，偌大的大厅里只摆了四桌，能坐到这里的都是革安最顶级的二代，也是最神通广大的对缝者。 潘国龙其实不是这个圈子的，凭他的能量也搞不来批条，不过他这段时间住在北辰大厦里，和这里搞钢材对缝的人比较熟悉了，再加上他一个宏达公司高级经理的名头，人家勉勉强强带他玩儿，不过即便他能进入这个大厅，也只能坐在最靠后的那张桌上，眼巴巴望着苏盛，张延庆、王涵等人在首桌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别看潘国龙在外面凶名赫赫，可是在这里却伏地做小，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能进入这个大厅的，父辈官职最小也是个正局级，而且还都是革安最重要的几个部门的一把手。 潘国龙在这帮二代面前屁都不是，人家想要整他，真是谈笑之间。 备受冷遇的潘国龙表面若无其事，心中却在痛骂。 牛什么牛啊，不过就是你老子官儿大一点儿而已。 他完全忘了，他能有今天，靠的也是他老子。不然为啥矿渣厂的业务全交给他？ 第247章 交换 酒席进行了半个小时，苏盛便不肯再喝了，无论谁劝都不行。 “对不住大家了，下午还有事，另外晚上还要回家看老爷子，喝多了是要挨骂的。” 大家哄堂大笑，不过笑的有些尴尬。 潘国龙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到敬酒的机会，气得他只能坐在那里一个人磨牙。 酒席结束，苏盛在张延庆和王涵的陪同下向外走去。早就等待餐厅外的潘国龙，一个箭步就冲到电梯前，抢先按下了按钮。 潘国龙笑容灿如菊花，点头哈腰对苏盛说道：“盛叔，我是潘家的潘国龙，我爸以前在苏总手下工作过。” 苏盛先是一愣，随后敷衍的点了点头，像潘国龙这样想接近他的人，他每天都会遇到很多。 张延庆瞪了潘国龙一眼，“盛叔下午还有事。”张延庆的口气十分不耐烦，半点儿也没把潘国龙放在眼里。 潘国龙依然谄媚的笑着，“我知道，我怎么敢打扰盛叔，能帮盛叔开个门就是我的荣幸了。”说着话，潘国龙飞速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宏达公司的宣传单，闪电般的插进苏盛的衣兜里，“盛叔，我现在在一家港岛公司工作，盛叔要是有空可以看看我们公司的宣传资料，我们公司的金融产品利息远超银行利率……” 电梯门开了，苏盛三人直接进了电梯，谁也没搭理潘国龙。 潘国龙依然微笑着，躬着身，直到电梯门关上，再抬头时，他整个的表情都变得阴森起来。 最近春风得意的他哪受过这样的气，不过再气他也得忍着。 电梯里那三个人，他谁也惹不起。 ****** 北辰大厦楼下，苏盛上了王涵的车，车子一溜烟直接开进了革安市委。 在王重山的办公室，苏盛和这位革安地区的一把手热情握手。 “小盛，从过完年你就没回革安吧？” “重山哥，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时间啊！” 两人寒暄已毕，坐下后开始进入正题，王涵就站在一边。 “重山哥，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就联系了石化系统的老罗……” 王重山打断了他，“是罗部长家的公子？” “是，老罗很给我面子，他答应帮我调一批计划外的化纤原料。” 王重山很高兴，“小盛，多谢你了，看来这一年多，你成长的很快呀！” “重山哥，我就是瞎混，靠的就是朋友多，大家给几分薄面。重山哥，老罗那边说了，计划外的化纤原料价格比较高，如果咱们能给他提供一批钢材，他愿意按照计划内的价格给我们。” “没问题，可以答应他。”王重山慨然应允。革安除了有革钢这个大型钢企外，市里也有几家小型钢厂，所以王重山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但同时王重山也很有些无奈。现在紧缺的各种原料从正规渠道买不到，但是像苏盛这样神通广大的人却能帮你从别的渠道弄到。 像自己这个革安地区的一把手，居然还会因为这种事求他，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 苏盛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王涵，“重山哥，这件事我打算交给小涵来做，让他也熟悉熟悉业务。” 王重山不动声色的拿起茶杯，“他还年轻，你觉得他行吗？” 王涵不乐意了，“爸，我怎么就不行了？有盛叔带着我，我肯定没问题的。” 苏盛也笑道：“重山哥，你太小心了，小涵今年都二十多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是该放手让他自己干点事了。” “那好吧，小盛，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心知肚明，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谈笑间便完成了一笔利益交换。 从王重山的办公室出来，王涵很兴奋，“盛叔，这次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出面，我爸肯定不会答应的。” 苏盛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小涵，你记住了，革安有钢铁，这可是个宝贝，在重山哥卸任之前，你可要牢牢的把这个抓住。” 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王涵听懂了。 ****** 王涵用车把苏盛送回到台町。 苏盛一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父亲拿着一个大喷壶正给他那些花花草草浇水呢！ 苏盛没有马上进院，而是站在门口看着苏千成的背影。 父亲前半辈子在打仗，后半辈子搞建设，没享过什么福，干了一辈子革命，组织就给他分配了这个小院子，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 可是自己呢！随随便便在燕京的歌舞厅一夜就能花几千块钱。 可见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公平的。不过苏盛心里也清楚，自己能有今天，全靠父亲。 苏千成的神态极为专注，晶莹的水珠喷洒在一棵小树苗上。 或许这就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吧！ “爸，我回来了。”苏盛推开了院门。 苏千成一回头，淡淡道：“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回来了？” 昨天晚上，苏盛在上火车之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当时父亲的语气也像现在这样，没听出半点惊喜。 苏盛知道父亲不待见自己，也没敢多说什么，他背着父亲做的那些事儿，根本就不敢跟苏千成说。 放下行李后，苏盛接过苏千成手中的喷壶，继续浇花。 “爸，你这一院子的花草长得可真不错。”苏盛小小的拍了父亲一个马屁。回到这个院子，他就不是叱咤风云的盛叔了，立马变回了小盛。 苏千成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儿子在那忙活，突然说了一句话，“回来了也好，晚上你见见小锦的对象。” “啊？”苏盛险些把手里的喷壶扔了出去。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苏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飞速转身，“爸，小锦啥时候有的对象？对方是干啥的？” “过年的时候，你和芝兰刚走的时候定下的。”苏千成淡淡的暼了一眼儿子，“小伙子姓林，和小锦是一个厂子的。” 苏盛心里刮起了十二级台风。他知道妻子一直想把女儿介绍给李司长在花旗国的儿子。 没想到小锦不声不响的在革安找了个对象，这要是让妻子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啊！ 苏盛一看苏千成这个态度，就知道自己反对也是白反对。小锦的事一向是父亲做主，他们两口子没有半点发言权。 苏盛也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他想看看能够入得了老爷子法眼的那个小伙子究竟是什么人？ 第248章 老丈人见姑爷 林致远是早上接到苏锦这个消息的，说她父亲今天回革安，爷爷想让林致远和他见一面。 林致远当时很有些吃惊，不过这种惊讶也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不就是见家长吗？我虽然没房没车，但是有钱有颜啊！谁怕谁啊？ 下班以后，林致远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和苏锦一起骑车回到了台町。 …… 一个小时后，苏家的餐厅里，气氛有些沉闷。 林致远看看苏盛，苏盛看看林致远。 这就是我未来的老丈人（女婿）？ 苏锦看起来比林致远紧张多了，她在下面偷偷拽了林致远一下，小声道：“别怕，我爸对我挺好的，不像我妈……”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林致远一时间不能理解，他低声的回了一句，“你看我像怕的样子吗？” 苏锦扭过头，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林致远，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苏盛比林致远看起来还紧张。 苏盛也挺郁闷。虽说在见林致远之前他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见到真人之后，说实话，他居然还有点满意。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在很多方面都挺占便宜的，尤其是在婚恋这一块。 林致远高大英俊，一下子就把苏盛镇住了，之后苏盛问了几个公式化的问题，小伙子多大了？在哪工作呀？家里都有什么人？ 林致远一一如实回答。 苏盛砸吧砸吧嘴。可惜了，这些条件有点差，杨芝兰肯定不会满意。就连苏盛也觉得自家女儿嫁给一个工人家庭出身的男人有点委屈，哪怕这个男人是大学生。 苏千成敲了敲桌子，“吃饭吧！” 苏盛立刻闭上了嘴。他看得出父亲很喜欢林致远，自己这个当爹的估计提出反对意见也没用。 四个人开始吃饭。林致远先给苏千成倒了一杯酒，又给苏盛倒了一杯。 他举起酒杯，“苏爷爷，叔叔，我敬你们。” 苏盛喝了一口。 酒桌上又陷入沉默。 苏锦有些不安，这气氛挺诡异的。新姑爷坐得稳如泰山，老丈人倒是显得心神不宁，整个掉了一个个。 由于没人说话，大家吃饭的速度都挺快，二十分钟，苏千成第一个放下筷子，看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你在家里是没什么主意的，不过小锦的婚事要听我的，你和你媳妇儿的意见都不重要。” 这话说的有点重，尤其是当着林致远的面，苏盛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但苏千成显然没打算放过他，“小林这孩子我观察了很久了，他有头脑，有格局，有眼光，小锦跟了他，一定会幸福的，这话回去你可以告诉你媳妇儿。” 苏千成起身走了，根本没打算听苏盛的意见。 封建大家长，就是这么霸道。 苏锦忍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飞快的吃完饭，跑到厨房帮王姨洗碗去了。 只剩下林致远和苏盛大眼瞪小眼。 还是林致远先提出来，“叔叔，要不我陪你去外面散散步。” 他看出来了，在这里，苏盛有很多话都不敢说出口。 两人出了苏家的小院，走在台町的小路上。 林致远拿出红塔山，“叔叔，抽烟吗？” 苏盛从兜里掏出华子，“抽我的，我嗓子不好，抽别的烟咳嗽。” 第一回合，老丈人胜。 两人并肩走着，林致远先开了口，“叔叔，你放心，我会让小锦幸福的。” 苏盛冷笑一声，“年轻人，你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吗？” 林致远冷静回答，“叔叔是不是想说，物质基础要占很大成分。”他一句话就把苏盛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苏盛其实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林致远说出真心真爱这样的字眼，他会立刻摆事实讲道理，给这个年轻人好好上一节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课。 没想到林致远不走寻常路，直接给他来了一句物质基础。 这让苏盛有点断电，苏盛费了老大劲，这才重新组织好语言，“怪不得我爸说你有眼光，有格局，有头脑，你说的没错，物质基础很重要，但这句话不是说的，得让它变成现实，小锦从小就锦衣玉食，没吃过苦，你让她跟你过苦日子，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你觉得她能忍受得了吗？” 林致远悠悠的来了一句，“叔叔，你为什么会认为小锦跟着我会过苦日子？” “你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啊？”苏盛立刻来了精神，准备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工资确实不多，但是我有别的来钱道啊！”林致远信心满满。 “哦？是什么？”苏盛终于来了点兴趣。 “暂时保密，但我可以肯定，小锦跟了我，肯定不会吃苦，相反会比绝大多数人过的幸福。”林致远总不能跟他说我手里有两千一百股豫园商城的股票，这些股票在未来会价值两千一百万。 苏盛被气乐了，年轻人好高骛远可以理解，但是吹牛逼吹的这么理直气壮还不脸红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年轻人，今天我在坐电梯的时候，有一个人往我兜里揣了一张纸……”苏盛从兜里掏出了潘国龙硬塞给他的那张宏达公司的宣传单，照着上面的字念出声来，“季度金融产品，利息百分之八，半年期金融产品，利息百分之十七，一年期金融产品，利息百分之三十五。” 念完这些，苏盛冷冷的瞪了林致远一眼，抖着手里的宣传单，一脸嘲讽，“年轻人，你的来钱道不会比这个还离谱吧？” 林致远瞬间瞪大了眼睛，苏盛怎么也会有宏达公司的宣传资料？ “叔叔……” “年轻人，我告诉你，这就是一个骗局，跟你的保证一样，都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别看老爷子欣赏你，但是我跟你说实话吧，在我这你通不过。”苏盛已经没有继续溜达下去的想法了，他转身就走。 林致远倒是松了一口气，苏盛不上当就好，至于他对自己的成见，那倒无所谓，反正将来他就知道自己会多有钱的。 这对未来的翁婿，一前一后回了苏家小院，苏锦担心的迎了上来，“你和我爸说什么了？你俩没事儿吧？” 林致远冲他一乐，“能有什么事，你爸对我可好了。” 苏锦放心了，“那就好，虽说咱俩的事是爷爷做主，但是我也不想让我父母反对我们的事。” “放心吧，你爸这个人可通情理了，我想我们将来一定会相处的非常愉快。”林致远已经看出苏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能用钱解决的其实是最省事的。 如果他不同意自己和苏锦在一起，那就用钱砸到他同意为止。 第249章 金蝉脱壳一 第二天上午，苏盛带着张延庆去了张南方的办公室，说了和昨天对王重山说的类似的话。 张南方感慨良多，“小盛，现在也不知怎么搞的，像革钢这样的大公司，居然买煤都这么费劲，这次幸亏有你帮忙。” 苏盛一笑，“南方哥，革钢是用计划内的价格买煤炭，煤矿当然不愿意卖了，因为挣不到钱嘛！现在有人拿着大笔的现金，用计划外的价格上门收购，你说煤矿愿意卖给谁？” 张南方对此也是很无语。苏盛给他出的主意和王重山一样，革钢拿出一批计划内钢材，苏盛用这个做交换，购进一批煤炭供革钢使用。 这件事当然落在了张延庆头上。最后的事情就是企业损失一定的利益，肥了个人。 苏盛办完这些事，直接带着张延庆和王涵回了燕京。 潘国龙望眼欲穿的还想和苏盛再见一面，但是人家早就把他忘了。 潘国龙只能一个人生闷气。虽然北辰大厦的那帮对缝儿的没有购买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害得他少赚了不少钱，但随着时间推进，知道宏达公司有超高利息的老百姓越来越多，消息越传越广，潘国荣挣到的提成也越来越多。 ****** 时间进入八月，一天比一天热。 比天气更热的是宏达公司的人气。因为就在前两天，最早购买宏达公司季度金融产品的人拿到了本息，八个点的利息一分都不少。 宏达公司还特意为来领取利息的客户拍了照片，放大之后就贴在公司的墙上，当做活广告。 来领利息的客户见宏达公司这么靠谱，绝大多数人又把钱购买了利息更高，期限更长的金融产品。 这个消息如同发酵一般，迅速扩散，在革安的有钱人中越传越广，每天都有人提着现金找到宏达公司，要求购买金融产品。 潘国龙和小光真正过上了数钱数到手发酸的日子。 ****** 宏达公司的一举一动都在历山分局的掌握之中，随着购买金融产品的人越来越多，金额越来越大，一直监视他们的老李和王常松意识到事情已经开始失控了。 据他们分析，宏达公司的涉案金额已经超过了几百万，犯罪分子很有可能随时逃跑，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已经刻不容缓了。他们紧急向风明达做了汇报，风明达也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不是一个历山分局能解决的了。 风明达当即去了一趟市局，找到了耿振彪，专门就此事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 耿振彪一听，汗都下来了。宏达公司的大名就连他都听说过，市局有不少干警都买了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 耿振彪立刻意识到，如果真像风明达说的那样，宏达公司的这群港岛人是骗子，他们一旦携款潜逃，革安地区将会引发一场社会动荡，威力不亚于点燃核弹。 “这个案子你有把握吗？”耿振彪双目炯炯的盯着风鸣达，“要知道对方可是自称港商，如果你搞错了，后果不用我说你也能知道。” “师傅，现在还没有太确凿的证据，不过，这个案子最初是林主任发现的。”风明达这个老狐狸，又把林致远搬出来替他挡枪。万一真弄错了，还有个高的替他顶着。 耿振彪出了口气，这件事牵扯到林致远就好办了，就算将来出了什么差头，有他这个大个在上面扛着，天塌下来也压不死他们。 “那你现在的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北辰大厦周边布控好了吗？” “师傅，我派出去的侦察员说了，这几天去宏达公司交钱的人太多了，这帮人有可能随时逃跑，我把我手底下的人都派到北辰大厦周边布控，但是历山分局的人手太少，站前地区的情况又太复杂，我有点担心，所以来找您求援来了。” 耿振彪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丰明达的增员请求，“我马上让市局刑侦队的同志去配合你们，一定要严防死守，务必不能让犯罪分子逃跑。” 耿振彪又加了一句，“在找到证据之前，别贸然行动。”他也怕担责任。 ****** 市局刑侦队和历山分局的干警撒开一张大网，将北辰大厦牢牢布控，除了潘国龙，陈老板，琳达之外，八卦市场的小光也被列为监控名单之中。 夜色降临，北辰大厦后面的小胡同，两名市局刑侦队的便衣坐在车里，四只眼睛牢牢盯着出入北辰大厦的后门。 白光一闪，一个穿着厨师服的大汉推着一辆装有泔水桶的小车走出后门。 两名警察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挪到了别的地方。 这名大汉嘴里叼着烟，推着小车慢悠悠的从车旁走过，一股泔水的酸臭味立刻飘到了车里，蹲守的警察急忙将车窗摇上。 这名大汉用余光瞥了车里的便衣一眼，神色瞬间就变了，他加快脚步，推着车拐过了墙角，消失不见。 半个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大西街。穿着厨师服的魏老虎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破编织袋下了车，编织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泔水味，惹的出租车司机老大不乐意。魏老虎加了五块钱司机才勉强同意他上车。 魏老虎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后，快步上楼。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屋后，迅速将门反锁，随后观察了一下地面，确认地上没有脚印后，松了口气，几步就走进厨房，直奔那两个煤气罐。 魏老虎将编织袋里的东西往外一倒，全部都是用防水的牛皮纸包裹的百元一捆儿的钞票。 随后，他将这些钞票小心翼翼的塞进煤气罐中。 这段时间，魏老虎就用这种蚂蚁搬家的方式不断的将钞票运出北辰大厦，装到这两个煤气罐中，到目前为止，这两个煤气罐已经装了差不多有三百万现金了。 魏老虎的警觉性很高，自从他寻找到小光当他的代理人后，他就很少去北辰大厦了，他在北辰大厦的后厨找了份勤杂工的工作，一直在暗中监视所有人。 这两天，魏老虎察觉到北辰大厦周围的胡同里多了不少陌生人，他就觉得要坏事。 今天晚上，他就打算离开革安，现金太多，他一个人根本带不走，而且目标太大，很容易被警方盯上。 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魏老虎把钱藏在这个没人知道的房子里，等风声过后，再回来把钱取走。 所有的钱都藏进煤气罐后，魏老虎脱掉身上的厨师服，换了一套普通的衣服。几分钟后，魏老虎下了楼，站在马路边，他朝东方望了一眼，那是北辰大厦的方向。 “老陈，琳达，你们两个自求多福吧！”魏老虎转过身，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怕北辰大厦里的电话已经被警方监控了，所以连电话都不敢打，只能抛下同伴，一个人逃走。 第250章 金蝉脱壳二 没人发现魏老虎的突然失踪。 第二天整整一个白天，宏达公司依然秩序井然，来交钱购买金融产品的客户络绎不绝，潘国龙忙的脚打后脑勺。 晚上四点，陈老板和琳达从楼上下来，照例收走了今天的现金。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晚六点，陈老板和琳达走进北辰大厦的内部餐厅吃晚饭。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足足一个小时，过了七点，两人才离开餐厅，回到位于十四楼的高级套房。 他们两个一走，一个女服务员立刻闪身进了一个空房间，“队长，监控目标吃完晚饭上楼去了，没有人接近他们。” 女服务员迟疑了一下，“他们今天吃饭的时间有点长。” 革安市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刘江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对这个异常产生疑心，“继续监视。” 自从风明达向耿振彪汇报之后，市局刑侦大队就进入北辰大厦，对几个重点目标进行全方位的监控。魏老虎猜的没错，宏达公司的电话都被警方监控了。 今天一切正常，潘国龙下班之后离开北辰大厦，历山分局负责跟踪他。 大厦内部的陈老板和琳达和往常一样，一天都没有出大厦，只不过吃晚饭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刘江也没在意。 他不知道，就这这一点异常，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 ****** 十四楼，高级套房。 陈老板和琳达有说有笑的进了房间。一进屋，琳达立刻将门反锁。 两人的表情全变了。 陈老板沉声道：“不对劲，老虎今天没来，肯定是出问题了。” 琳达也皱起了眉，“餐厅的几个服务员都换人了，说不定他们是警方的人。” 陈老板惊慌失措，“那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得马上跑？” 琳达狠狠瞪了他一眼，“慌什么，就算要跑也得好好计划一下。” 琳达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内的保险柜。 保险柜里全是现金，都是今天收上来的钱。琳达清点了一下，一共是19万，按照之前的规矩，应该是魏老虎过来将钱收走的，但是魏老虎没有露面。 陈老板的额头不断的出汗，“宋小姐，如果警方盯上咱们了，咱俩带着这么多钱，目标太大……” 琳达低首不语，过了几分钟后，她猛然抬头。 十分钟后，琳达用房间里的电话打给酒店前台，“刚才我喝水，不小心把床单弄湿了，麻烦叫保洁给我换一套床单，最好快一点。” 很快，一个保洁阿姨推着小车敲开了房门。 “客人，是你们这里需要换床单吗？” 保洁一进屋，埋伏在门后的陈老板一记手刀劈在她的后脖颈处，保洁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 琳达上前，飞快地脱掉了保洁的外套和裤子，一边换一边飞快的叮嘱陈老板，“你带着钱钻到车下面去。” 陈老板看了看那狭小的清洁车，苦笑一声，抱着装满了钱的包，吃力的将自己肥胖的身体塞进车里。 几分钟后，换好了保洁衣服的琳达推着清洁车出了房间。 陈老板太胖了，琳达推着车有些吃力。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她低着头，缓慢的向电梯方向走去。 有两个男人站在电梯旁的窗口正在抽烟聊天。琳达只瞥了一眼，立刻就判断出这两个人应该是警察，他们身上有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味道。 琳达的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虽然她简单的化了妆，但是不确定这两个人能不能认出她。 好在这两个人只是简单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就把头转向别处，继续聊着刚才未完的话题。 琳达推着车站在电梯前，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缓慢，等电梯这十几秒钟，漫长的好像一个世纪。 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电梯到了，琳达推着车进了电梯，当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琳达几乎瘫软在地，她的腿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宏达公司在北辰大厦的九楼、十二楼、十四楼分别有房间，如果警方布控，这三个楼层一定是重点。 琳达选择了停在八楼。 幸运的是八楼的清洁室内没有人，琳达进屋后，反手将门反锁。 “出来吧！赶紧换衣服！” 陈老板连滚带爬的从车里钻出来，也顾不得气喘吁吁，他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了一套肥大的厨师服…… 二十分钟后，一个厨师和一个保洁抬着一个纸箱，大摇大摆的出了北辰大厦的大门。 ****** 直到第二天中午，负责监控的警察发现陈老板和琳达整整一上午都没出房间，他们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儿，马上汇报给刘江。 刘江让楼层服务员去敲门，结果可想而知，无论是十四楼的高级套房还是十二楼的标间，都没有人回答。 刘江脸色大变，立刻命令服务员打开房门，这才发现两个房间早已经人去屋空，十四楼高级套房内的保险柜被警方人员打开，里面空空如野。 刘江的脸没有半点血色，在呆了半晌之后，他怒吼道：“昨天晚上是谁值班？人都跑了，到现在都没发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下面的人被他训的一个个不敢抬头，刘江骂完之后，无奈的打电话向耿振彪汇报。 耿振彪一听陈老板和琳达跑了，气的在电话里把刘江骂了个狗血喷头，同时立刻作出指示，马上拘捕潘国龙和小光。 如果再让这两个人跑了，刘江可以提头来见了。 同时在火车站，长途客运站等地点布控，争取抓到陈老板和琳达。 耿振彪心里也清楚，人是昨天晚上跑的，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估计人都出了东海省了，抓是抓不到了。 ****** 北辰大厦九楼，宏达公司办公室内，潘国龙坐在老板椅上打盹。 昨天晚上他和一个学舞蹈的小姑娘玩的太晚，精神有些不济，正补觉呢！ 最近的钱赚的太多了，腐化的速度有点快。 小翠和二凤正卖力的向客户推荐金融产品。 “大哥，我们宏达公司的老板可是港岛人，那实力是杠杠的，你看我们的利息多高呀，买了你绝对不后悔。” 两个小丫蛋正说的起劲儿呢！一队警察直接冲了进来，带头的正是刘江，他直奔潘国龙而去，一巴掌就把潘国龙拍醒了，“你就是潘国龙？那两个港岛人呢？” 潘国龙一激灵，醒了，他一抬头，发现身前站的是警察时，表情都凝固了，“我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刘江真是气急败坏了，一把揪住潘国龙的衣领，“我问你那两个港岛人呢？” “我，我不知道啊！” 刘江凝视潘国龙足足一分钟，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也没跟他废话，直接一挥手，“这个人是主要嫌疑人，拷上，带走，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我搬回到局里去，这两个女的也带走。” 在小翠和二凤高亢尖利的叫声中，一副锃明瓦亮的手铐戴在了潘国龙的手腕上。 “你们凭什么抓人，我没犯罪！”潘国龙痛苦的闭上眼睛，虽然他还不清楚警察为什么抓他，但是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已经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不知道这次要在监狱待多长时间？ 第251章 震动革安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八卦市场，已经彻底改成宏达公司驻革安办事处的桃红高档房内，人流如织，前来购买咨询金融产品的小老板们络绎不绝。 小光满面春风，嘴里叼着烟卷儿，之前卖服装的服务员如今已经成了收款员，忙得满头是汗，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老李和王常松接到风明达的命令，带着警察直接闯了进来。 “王小光，你涉嫌金融诈骗，现在要把你带回局里接受审讯……”当着这么多客户的面，王常松给王小光带上了手铐。 桃红高档房内的空气停滞了几秒钟之后，这些小老板疯了一样，扑向柜台，柜台上摆着他们刚刚购买金融产品的现金。 老李一看不好，当即大吼一声，“都别动！” 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厉声呵斥，害怕钱财损失的小老板们就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抢钱。 老李赶紧让手下的警察将大门牢牢看住，就算那些小老板抢了钱也出不去。 小光戴着手铐被警察押上警车之前还在高呼，“我们宏达公司是正规公司，我抗议，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 八卦市场不比北辰大厦，这里人来人往，是革安最繁华的商业地段，警察在这里执法，立刻吸引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群众，同时，宏达公司出事了的消息也随之扩散出去。 不到一个小时，整个八卦市场都知道了。 就像耿振彪预估的那样，革安真的乱了。 潘国龙和小光被捕之后，警察将宏达公司所有开具的收款票据拿回去迅速做了一个统计，结果出来后，所有人大吃一惊。 仅仅三个多月时间，宏达公司在革安非法集资数额高达三百四十万，波及人数达到五千多人。 这五千人，大都是革安的富裕阶层，有八卦市场的服装老板，有包工队的施工头，有企事业单位的领导干部，甚至还有公安干警。 五千个人就代表着有五千个家庭，五千个家庭就意味着有差不多两万人受到此案的直接冲击。 看到这个结果，耿振彪只觉一股寒意冲上天灵盖。 他拿着这份统计结果，急匆匆敲开了郑耀忠的办公室门。 这革子他之前也是跟郑耀忠通过气的。 郑耀忠一看，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口气连问了几个问题。 “除了潘国龙和王小光落网之外，那几个港岛人一个都没抓住吗？” “非法集资来的款项找到了吗？” “刘江他是干什么吃的？我们派了那么多干警布控，结果人家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要是传出去，谁不都得笑话我们革安警察是一群吃干饭的！” 郑耀忠的怒吼声传出老远，站在走廊里的刘江打了个冷战，头埋的更低了。 郑耀忠发完火，戴上大盖帽，急匆匆的出门了，“老耿，潘国荣和王小光要继续审问，务必要在他们嘴里挖出点有用信息，我现在去向王书记做汇报。” 郑耀忠急匆匆走了。 耿振彪召集了革安公安局内最有经验的审讯专家，对潘国龙和王小光展开不间断的审问。 潘国龙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彻底底栽了。 他前段时间卖矿渣的钱，父母和弟弟的积蓄都扔在了宏达公司这个大坑里。 正所谓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金钱上的损失还在其次，这段时间宏达公司的日常业务都由他主持，那些购买理财产品的客户只知有潘国龙，不知道还有港岛老板。 潘国龙知道，不管最后那几个港岛人能不能抓到，自己肯定是跑不了了，闹不好上面会拿他顶罪消除众怒。 与潘国龙的消极悲观相比，小光的反应就显得很是激动亢奋。 即便是带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中，小光仍然在奋力挣扎，“你们赶紧放了我，宏达公司是港岛的公司，我们老板是港岛人，我大哥是魏老虎，得罪了我，你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听到魏老虎这个名字，审讯专家的眼睛亮了。 “魏老虎是谁？” “是我大哥！” “他的身份？” “我大哥是跟陈老板混的……你们赶紧把我放了，我大哥绝对不会跑。” 审讯专家一句话就让小光傻了眼，“北辰大厦十四楼的保险柜已经空了，钱都被人取走了，你说的陈老板、琳达包括你的大哥全都消失不见了，你说你大哥不会跑，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小光细细琢磨了几分钟，嘴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涕泪横流，“不会的，我大哥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不会的……” 审讯专家递给他一根烟，“好了，现在说说你大哥魏老虎的真名吧！” “魏老虎的真名就叫魏老虎。” ****** 夜已经深了，公安局大楼灯火通明，无数的人都在工作。 距离公安局大楼五十米远的革安市委，一场紧张又重要的会议正在进行中。 王重山主持会议，会议主题就是这起震动革安的金融诈骗大案。 会议进行中，不断有消息汇总进来。 “王书记，铁东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把毕生积蓄六千元购买了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听到宏达公司出事后，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当时就走了，现在家属正在闹呢！” “王书记，八卦市场一些上当受骗的私营业主们情绪很大，如果我们再不想些办法，我怕会产生更严重的后果。” …… 一条条消息传了进来，王重山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冷冷的看了郑耀忠一眼。 “老郑，你说你的人两个月之前就已经注意到这伙儿诈骗分子了，一周之前对北辰大厦全面布控，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几个主犯是怎么溜走的？钱又去了哪？现在你让我怎么跟受害人解释？告诉他们革安警察都是一群废物点心吗？” 王重山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严厉，一向不轻易低头的郑耀忠满脸通红，面对指责，无话可说。 这个会足足开了三个小时，王重山的精力已经顶不住了，他长叹一声，挥了挥手，“你回去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么把人给我抓回来，要么把钱给我追回来，如果做不到……” 王重山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本来市委已经决定调任你去政法委工作，在这个关键时期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不用我说，恐怕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后果是什么，对这起案件的主要责任人，你们要尽快拿出一个惩戒方案出来。” 郑耀忠知道，王重山准备挥泪斩马谡了，如果这案子破不了，自己调任政法委的事也就泡汤了，说不定这个局长也做不下去了。 第252章 奇迹 从市委出来，已是繁星满天。 郑耀忠仰着头看了几秒钟夜空，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回到公安局。 在污染严重的革安能够看到星星很不容易，但是此时的郑耀忠没有半点心情欣赏。 这段五十米的路他走过无数次，但这一次走的时间最长。 大楼门口站着几个干警，一见他回来，立刻围上来局长局长的叫个不停。 虽然这几个人没有说别的，但是郑耀忠知道，他们几个也购买了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如果案子破不了，他们的钱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郑耀忠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缓慢的上了楼，五十五岁的他突然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找了耿振彪。 耿振彪的双眼布满血丝，桌上的烟灰缸里，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 刘江抱着头坐在沙发上，风明达抱着胳膊站在窗前。 走廊里还有不少人，这个夜晚没人睡得着。 “老耿，问出什么了吗？”郑耀忠一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沙哑了。 从他进门开始，看都没看刘江一眼。 耿振彪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郑局长，你走后不久，王小光就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宏达公司的幕后主使不是两个人，除了陈老板和琳达之外，还有一个叫魏老虎的本地人。” 郑耀忠精神一振，“一定要把这个魏老虎找到。” 耿振彪苦笑一声，“已经去找了。据王小光交代，魏老虎是城郊二台子村人，风明达之前是旧普分局的局长，他已经给二台子派出所打过电话，让他们火速查找魏老虎，但是那边已经回信儿了，村里至少有一年多时间没见过这个人了……” 郑耀忠只觉得双耳嗡嗡的响，耿振彪说的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耿振彪看出他的异常，急忙冲上前扶住了他，“郑局长，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郑耀忠抱着脑袋，被耿振彪扶到了椅子上坐下，“老毛病了，血压上来了。” “马上找两片降压药。”耿振彪一回头，风明达慌乱的跑了出去。 很快，药送来了，郑耀忠吃了药，休息了五六分钟，觉得稍微好了一些。 “你们都出去，我和耿局长有话要说。”郑耀忠把风明达和刘江都赶了出去，办公室里就剩下他和耿振彪两个人。 “老耿，没想到事情会怀到这种程度。”郑耀忠把刚才在市委开会的内容说给耿振彪听，“老耿，不瞒你说，如果没有这件事，下个月我就调任政法委了，我之前向组织上推荐你接任我。” 郑耀忠苦笑一声，“但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呢？如果案子破不了，我这个局长恐怕也当到头。” 耿振彪良久无言。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这个案子会是手到擒来，立功获奖，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折戟沉沙，一败涂地。 耿振彪的心头涌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 都是那个刘江，如果昨天晚上监控的人能够负点责任，又怎么会让那些港岛人逃之夭夭…… 现在耿振彪杀了刘江的心都有。 从他参加工作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的心血就被这么一个失误断送，耿振彪非常能理解郑耀忠此时的心情，都是不甘心啊！ “郑局长，咱们还是先研究一下去外地抓捕办案的人员名单吧！就算抓不到人，也得给上面一个交代……”这是耿振彪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补救方式，虽然这方式于事无补。 耿振彪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响了，在寂静深夜，铃声尤其刺耳，耿振彪犹豫了一下，伸手接听电话。 “喂，是耿局长吗，我是林致远……” “林主任，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吗？”耿振彪的声音再也没有往日的热情，官儿都当不成了，也就没有必要再拍马屁了。 可是林致远接下来的话让耿振彪直接就瞪圆了眼睛。 “耿局长，我有一个重要线索，也许对你们破案有帮助。”林致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更准确的说，说不定能追回部分受骗款项……” “真的，林主任，你没骗我吧？”耿振彪嗷喽一嗓子，声音之大，就连走廊里的人都能听到。 “耿局长，要不现在我过去，跟你说一下具体情况？” 耿振彪全身都在发抖，“林，林主任，你在哪？我派车去接你。” 郑耀忠也觉察出了异样，“老耿，怎么了？是不是有重要线索？” ****** 双山路青年宿舍的楼下，此时已是深夜，马路上基本上看不到人。 林致远和董小树坐在青年宿舍门前的台阶上，他的脚下是一地烟头。 今天白天，宏达公司爆雷的事他也听到了。热轧厂连铸车间车间主任富群的老婆张红梅就购买了五千元的金融产品。 富主任接到他老婆的电话后，一声没吭，直接瘫软在地上。 五千元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家庭一辈子的积蓄，钱如果没了，说是家破人亡一点也不为过。 整整一天，林致远都处于一种天人交战的状态中。 他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确定那伙犯罪分子把钱藏在了大西街的那个五楼民宅中，让他纠结的是他要不要去偷偷的把钱取走？ 把钱偷偷取走，林致远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那些受骗的老百姓。 不拿这笔钱，林致远又觉得对不起自己。 取还是不取，拿还是不拿？ 林致远真不知该如何选择了。 他不是圣母，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知道那笔钱大部分都是老百姓的，钱没了，对那些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就这样，他一直纠结到了半夜。 直到董小树问了他一个问题，“致远哥，你现在都是领导了，又有苏锦嫂子这么好看的媳妇儿，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一句话如醐醍灌顶，让林致远彻底清醒过来。 对呀，我既然已经决定在革钢干下去，我要那么多钱干吗？更何况我现在还有价值两千一百万的股票，我是重生者，想要挣钱易如反掌，我干嘛要拿这些浸透普通百姓血泪的钱呢？ 想通了这点，林致远给耿振彪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打完这个电话，林致远只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八月革安的夜空居然能够看到星星，这简直是个奇迹！ 第253章 追回资金 郑耀忠，耿振彪，风明达乃至还在市委的王重山，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肯抬起头看看此时的星空。 他们都在祈求奇迹。 奇迹真的会出现吗？ 此时，革安有5000个家庭都在祈求奇迹。 当耿振彪的212吉普车拉着林致远和董小树回到公安局大院时，郑耀忠，耿振彪，风明达都站在院子里等候，就连近乎绝望的刘江都跟着下了楼。 林致远刚一下车，耿振彪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紧紧握住林致远的手，“林主任……” 由于太过激动，耿振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林致远一笑，将身后的董小树拉了过来，“耿局长，这是我表弟，他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前一段时间他拉了两个客人，其中一个叫小光，另外一个……” 风明达双眼闪亮，脱口而出，“魏老虎！” 林致远一点头，“对，魏老虎。” 他对董小树说：“小树，把你那天听到的对话跟各位领导说一遍。” 董小树胆怯的看了一眼这几个他平日巴结都巴结不到的大领导，结结巴巴的把小光和魏老虎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林致远耐心的等他说完，“各位领导，那个人在大西街的住所我表弟也记得，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我表弟记得那个魏老虎是带了一个大书包下的车……” “有，有的，这个消息太重要了，魏老虎的书包里说不定装的就是钱。”风明达激动的喊出声来，他转过身，对郑耀忠和耿振彪说道：“郑局长，耿局长，我申请马上到那个房子去看一看。” “立刻出发。”郑耀忠手一挥，他清楚，这个信息对在场这些人意味着什么，所以现在就别讲什么客套了。 五分钟后，一辆吉普车载着董小树，后面还跟着两辆警用挎斗摩托，风驰电掣的出了市局大院，向铁西方向驶去。 没有人上楼，耿振彪掏出烟，先后递给郑耀忠和林致远，三人就站在院子里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郑耀先和耿振彪不停的看表。 当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时，所有人都涌到了大门口。 212吉普车像脱缰的野马开进院子，不等停稳车门就开了，风明达连滚带爬的下了车，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郑局长，耿局长，钱找到了……” 这一声呼喊犹如久旱后的春雷，院子里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欢欣鼓舞的神色，刘江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双眼一翻，直直后仰，倒在了地上。 这一天对他来说恐怕是人生中最煎熬的一天。 现场一片大乱，已经没人顾得上他了。 郑耀忠一步就到了风明达身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厉声问道：“多少钱？” “具体的数目没有查，因为时间太仓促了，来不及清点，但是估计应该在三百万左右，整整两个煤气罐，郑局长，你敢相信吗？这个魏老虎哪里是老虎，分明是狐狸，居然想到这个藏钱的办法，我差点就没找到，好在小树提醒了我，钱我都带回来了，就在车里。” 郑耀忠松开他，身子晃了两晃，他身后的耿振彪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宏达金融诈骗案涉及金额是三百四十万元，白天行动时他们在现场收缴到的现金大约是在十三万元左右，如果风明达这次带回来的钱有三百万，那么这次金融诈骗案的损失，就会缩小到二三十万元。 这个结果应该是市领导和老百姓都能够接受的。 郑耀忠迅速稳定了心神，立刻开始现场指挥，“立刻把钱拿到大会议室去，挑选十名警察，现场点钱。” “是！”风明达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很快，大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十名干警一字排开，手工点钞，而那两个装满了钞票的煤气罐作为重要证物，也被风明达带回来了，此时就静静的放在会议室的正中央。 会议室里只有沙沙的点钞声。 这些警察都不是专业的会计，点起钱来自然又笨又慢，但是现在也没人挑这个，大半夜的上哪去找那么多的专业财会人员。 三百万现金十个人点，每个人大约能分到三十万元。 郑耀忠，耿振彪等人屏息静气，静静等待。 现在的等待和刚刚可完全不一样，现在是能够看到曙光了，人们心里都是有希望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清点工作结束，十名警察的结果汇总在一起，得出一个数字，二百九十八万元。 郑耀忠在心里迅速的计算了一下，这笔钱加上白天收缴的现金，一共是三百一十一万，距离总金额三百四十万，相差二十九万。 虽然没有全部追回，但这个结果也是很不错了。 “林主任，谢谢你，小董，谢谢你。”郑耀忠重重的先后和林致远、董小树握了手，“林主任，我要马上去向市领导汇报，让耿局长先陪你。” 林致远表示理解，“郑局长你去忙，不用管我，我和小树这就回去休息了。” “也好，林主任，大恩不言谢，估计这几天我还会忙一阵，等这阵忙完了，我再找林主任。”郑耀忠匆匆的走了。 从公安局到市委这五十米的路，郑耀忠今天晚上走了第三遍，这一次他的心情比前两次要轻松很多。 郑耀忠走进王重山秘书曲杰的办公室，“曲处长，王书记休息了吗？案子有了重大进展，我来跟领导汇报。” 他说话的声音被里屋的王重山听到了，“进来吧！” 郑耀忠快步走进办公室，抬手就敬了一个礼，“王书记，好消息！” 王重山站了起来，“犯罪分子落网了？” “那倒没有。”郑耀忠有些尴尬。 “那算什么好消息。”王重山明显就要发火，郑耀忠急忙说道：“王书记，虽然犯罪分子还没抓到，但是此案涉及的大部分资金已经追回来了，经初步统计，挽回了三百一十一万的损失，现在钱就在公安局里。” “真的？”王重山高兴地向前走了两步，“怎么这么快就追回了钱，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王书记，这都要感谢苏总的孙女婿林致远同志，是他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信息……”郑耀忠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王重山听。 王重山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虽然没有追回全部涉案款项，但是三百一十一万也足以平息受害群众的怒火了，一桩本可以造成革安地震的重大金融诈骗案就这么轻松的消弭于无形了。 “要好好感谢一下小林同志和小董同志，另外你们公安局不要以为事情就完了，该处理的人员一定要严肃处理，继续加大抓捕力度，力争早日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王重山作出重要指示。 第254章 跳楼 郑耀忠从市委返回公安局，还是那段五十米的路，这一次郑耀忠走得轻轻松松，他甚至有唱首歌的冲动。 当然了，只是想想而已。 革安公安局局长大半夜的在路上唱歌，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郑耀忠一回到公安局，立刻雷厉风行的部署后续工作。未落网的犯罪分子当然要继续抓捕，不过在场的人员心里也清楚，想抓到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无论是陈老板和琳达，他们的身份信息都有可能是假的，只有一个魏老虎能确定身份，但是以现在公安机关的技术手段，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可能性非常小。 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了，抓捕逃犯只是公安局应该有的一个态度，现在他们工作的重点是尽快安抚受骗群众的情绪，手里有钱了，这项工作的难度也不大。 现有着三百一十一万现金，按照九成比例返还给受骗群众，相信大家都能接受。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追责了。刑侦大队大队长刘江责任最大，降级处分是跑不了了，另外，那天晚上负责蹲守的几名警察也会受到相应的行政处分。 有一大堆事需要郑耀忠亲自处理，不过不管怎么说危机算是解除了，政法委的位置估计是保住了。 处理完这些，天光已经泛白，郑耀忠看到耿振彪似乎有话要说，便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老耿，你是不是有话要说，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了，你想说啥就说啥。”现在郑耀忠的心情比较放松。 “郑局长，刚才林主任走的时候，跟我说了几句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懂他的意思。”耿振彪上前一步，低声道：“林主任和潘国龙有很深的矛盾。” 郑耀忠双眉一扬，“那还不好办，潘国龙是本案的主犯之一，按照刑法第一百九十二条规定，集资诈骗罪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五万元以上五十万元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宏达公司这个案子无论是从涉案金额还是社会影响来说，都属于特别严重的，你可以回复林主任，潘国龙一定会受到定格量刑。” “郑局长，林主任还说，潘国龙有一家飞龙废品回收公司，听说还挺赚钱的。” “那太好了，给我罚，正好还差将近30万呢！罚他个倾家荡产。” ****** 公安这边忙忙碌碌，林致远和董小树回到宿舍补觉。 林致远有些睡不着，刚才和耿振彪告别时，他最后用隔山打牛的方式插了潘国龙最后一刀，估计他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 董小树更兴奋，一个劲儿的问林致远自己能得到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林致远反问道。 董小树小心翼翼的看了林致远一眼，“致远哥，你说我能当警察吗？” 这个问题直接把林致远给问住了，他从床上坐直了身子，“你真想当警察？” 董小树见林致远没有骂他异想天开，胆子大了一些，“当然想了，当上警察，我就算有正式工作了，就是城里人了，我爸我妈也会高兴的。” 林致远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事还真有可能。现在进入事业单位不像前世后期那么复杂，又要考公务员，又要考编的，董小树立了大功，变相的救了一大帮官员，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行，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到时候我跟耿局长商量商量。”林致远重新躺下，翻个身睡着了 董小树却再也睡不着觉了，睁眼睛到天亮，脑袋里全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他想到自己穿着一身崭新的橄榄绿警服回到唐马寨，左邻右舍看到自己那羡慕的眼神…… 哎呀妈呀，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美冒泡了。 ****** 因为昨晚只睡了两个多小时，林致远到热轧厂后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 像往常一样，他先去澡堂换了工作服，到均热车间现场走了一圈，和李涛聊了几句工作的事。 车间一切正常，林致远便返回设备科。 他刚坐下，连口热水还没喝呢，外面走廊里就是一阵大乱，林致远听到有人在议论，“不好了，连铸车间富主任的爱人张红梅要跳楼，听说他家楼下都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了。” “拥护啥呀？” “这么大事儿你都不知道，富主任的爱人买了一个什么公司的金融产品，那家公司跑了，钱都打水漂，要不回来了，你说她能不上火？那可是一辈子积蓄呀，女人心又窄，一时想不开呗……” 剩下的话林致远已经不需要听了，他站起身大步就往外走。 他必须要把昨晚的消息告诉富群，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林致远走到楼下时，徐大友，段昆，石茂才，王长喜等厂领导正准备上车呢！ 林致远跑了过去，“领导，你们这是要去哪？是不是去看富主任？” 徐大友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看样子心情不太好。 “领导，带我去，我有办法劝嫂子回心转意。” 众人都是一愣，石茂才开口问道：“大林，你有啥办法，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林致远跟石茂才的关系最近，因此有些话就可以说的放肆一些，“哎呀，石厂长这都啥时候了，赶紧上车，咱们在路上说。” 大家上了面包车，车子向历山劳动路方向驶去，富群的家就住在那附近。 劳动路距离革钢非常近，出了历山桥洞就是，林致远的解释还没说完呢，车就到了富群家楼下。 此时楼下至少围了几百个人，所有人都保持一个动作，仰头望天。 六楼楼顶，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站在边沿正在哭泣。 楼下站着两个警察在维持秩序。 林致远拔腿就往楼洞里冲，一名警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不许上去。” 林致远也没工夫跟他废话，一甩手把这个警察摔了个屁股墩儿，“警察同志，救人要紧，回头我再跟你道歉啊！” 林致远像旋风一般冲上楼梯，仅仅两分钟后，他就出现在楼顶。 楼顶大约有十多个人，几名警察，剩下的大概是富家的亲朋好友。 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富群，此时的富群搂着一个小女孩，正在冲准备跳楼的中年妇女喊话，“孩儿他妈，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啊！你就忍心让咱们的女儿没有妈吗？” 小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稚嫩的童音一个劲儿的在喊：“妈妈，你别死！” 富群的爱人张红梅哇哇大哭，“老富，妮儿，我对不起你们啊，我把咱家的钱全败光了，我没脸活了。” 在富群身边站了一个中年妇女，都抻着脖子向女人喊话：“红梅，都怪我呀！要不是我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一个劲儿的圈弄你，你也不能买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你要是死了，我也不能活了。” 一个皮肤白皙，相貌清秀的年轻女警急得满脸通红，“红梅大姐，你可千万要想开点儿啊，钱没了咱们再挣，你看你家大哥不也没怪你吗，孩子还这么小，你真忍心撇下他们一个人走吗？” 小小的楼顶，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冲击的林致远直发晕。 林致远直接大步走过去，暴喝一声，“都别吵吵了，听我说。” 这一声大喝震的众人耳朵嗡嗡响，所有人都愣住了，十几道目光集中在林致远身上。 富群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大林，你怎么来了？” 林致远没理他，双眼紧紧盯着张红梅，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张红梅情不自禁后退了半步，她本来就站在楼顶的边缘，这一退，半只脚已经出去了，身子一侧歪，摇摇晃晃，险些掉下楼去。 楼下看热闹的众人齐声惊呼，徐大友、段昆等人在楼下看到，吓得心差点没从嘴里飞出来。 “这个大林，太莽撞了。”王长喜气呼呼的骂了一句。 第255章 救人一命 “嫂子，你听我说……”林致远盯着张红梅的眼睛，一步步向前走。 “你别过来，你再往前走，我就跳下去。”张红梅的情绪突然发生变化。 林致远刚想再说什么，突然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刚刚那个向张红梅喊话的年轻女警，揉身扑上，将林致远压在了身下。 这个女警大概是气急了，扳着林致远的双臂，单膝顶在他的后背上，厉声呵斥道：“谁让你上来的？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林致远想要反抗，他努力的想站起来，但是这名年轻女警力量大的惊人，而且，他的膝盖正顶在林致远的后腰眼上，让林致远无法使出全力。 咔嚓！ 女警掏出手铐，直接就把林致远铐上了。 富群跑了过来，“这位警察同志，这是我同事，不是来捣乱的。” 林致远心中气急，要是往常，他肯定得跟这个警察好好说道说道，但是眼下这个形势不允许他这么做。 林致远双手被拷，后背被那个女警顶着，他只能艰难的把脸转向张红梅的方向，“嫂子，你听我说，你的钱找回来了！” 就这一句话，整个楼顶鸦雀无声。张红梅瞬间停止了哭泣，颤声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嫂子，千真万确，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儿，现金太多，犯罪分子没法把钱全都转移走，他们把钱藏在了铁西一户民居里，被警察找到了。”林致远张大嘴，努力的喘息了几下，这个姿势让他的呼吸不畅，但是为了救命，他还得坚持着说下去，“嫂子，钱没有全部被找回来，一共挽回了三百一十一万的损失，按照比例，每个人大约能返回九成多的钱，嫂子，你买了多少钱的金融产品啊？”林致远尽量像唠闲嗑一样和张红梅说话，他要让张红梅相信他。 张红梅颤声道：“我买了五千块钱的，呜呜呜，我家全部的积蓄都填进入了，另外我还管父母借了一千五百块钱。” “嫂子如果是五千块钱的话，大约能返你四千六，损失四百块钱，就凭富主任这个收入，有两个月就赚回来了，咱的命可不止四百块钱啊！” 如果说林致远刚开始说这事时，张红梅还是半信半疑的，但是林振远说钱没有全找回来，只找回了九成，张红梅已经信了七八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不是警察？” “嫂子，你说这事巧不巧，我有一个表弟是开出租车的，前两天，宏达公司的两个骗子坐他的车，在车上说了不少事儿，我表弟全记住了，就是他带着警察找到了钱。真的不骗你，昨天晚上我陪我表弟一起去的公安局，郑耀忠，耿振彪两位局长都在，对了，历山分局的风明达局长也在，我跟他们都很熟的……” 一听到郑耀忠、耿振彪和风明达的名字，压着林致远的那名女警身子一颤，等到林致远说出他和风明达很熟后，女警收回了她的膝盖。 林致远这次终于能够自由自在的呼吸了。 “嫂子，我和富哥是一个厂子的，绝对不会骗你，你要是还不相信，我有一个办法，你先别跳楼，验证一下我说的话，如果我骗了你，到时候你再想死我绝不拦着。” 张红梅终于彻彻底底相信了，她一步一步向女儿走去。 富群拉着女儿迎向张红梅，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楼上楼下的群众看到这一幕，欢声雷动。 石茂才兴奋了，“大林，好样的。” 刚才埋怨林致远的王长喜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楼上，林致远吃力的扭过头，“我说，这位警官，能不能把我放了呀？” 小女警板着脸，“不能，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小女警还是把林致远拉了起来。 林致远这才看清这个小女警的长相，一双凤目，英姿飒爽，皮肤白的甚至有些反光。 这绝对是警花级别的美女呀！ 附近几名警察都围了过来，有人专门把富群一家三口护送到楼下，富群临走时，冲林致远拼命挥手，“大林，谢谢了，改天我再找你。” 林正远也想挥手，只可惜他的手被反拷在背后。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警察走了过来，很严肃的对那名小女警说道：“小白，还不赶紧把手铐打开，幸亏有这名同志了。” 叫做小白的女警，这才不情愿的掏出钥匙，打开了手铐，但是她还是嘟囔了一声，“高所长，这个人净说瞎话，他还说认识咱们风局长，咱们应该把他带回所里好好问问。” “胡闹，这名同志当时是为了救人……”高所长没搭理小白，热情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同时诡异的眨了眨眼睛，“同志，感谢你了，你可真有办法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林致远气的扔下一句话，“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给风明达打电话。” 做好事居然被人当做骗子，这个锅林致远可不能背。 林致远没再理他们，一个人下了楼。 他一出现在楼下，立刻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众人全像看英雄般的看着他。 富群一家三口也下了楼，本来富群要送张红梅去医院检查一下，但是张红梅说什么也不走，非要再见林致远一面。 林致远一出现，张红梅就迎了过去，“大兄弟，你可千万别骗我呀！” 林致远很镇定，“嫂子，你要是不相信我，咱们找个公用电话，我给公安局打个电话，你就在旁边听着。” 张红梅拼命点头，“行，行，楼头就有一个小卖部，他家有公用电话。” 张红梅似乎怕林致远跑了，紧紧拽着他的工作服下摆。 富群紧张的看着林致远，他不确定林致远刚才说的是不是真话？ “行，嫂子，那咱们现在就去打电话。” 林致远心里有底呀！他带着张红梅就向小卖店走去，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几百人，热轧厂的领导，维持秩序的警察，以及热情的吃瓜群众全都跟去了。 劳动路派出所的高所长和那个叫小白的女警也在其中。 高所长还在低声叮嘱手下呢！ “如果发现不对，马上先把人给我控制住，千万不能再让她自杀了。” 小卖店的玻璃柜台上摆放着一部老式电话，林致远的手伸向听筒，富群的心紧张的都几乎停止跳动了。 第256章 厂花凶猛一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致远拿起听筒，刚要拨号，张红梅突然阻止了他，“大兄弟，我怎么知道你要打给谁，万一你和别人合起伙来蒙我怎么办？” 林致远哭笑不得，“嫂子，你要是早有这份警惕性该多好！那你说怎么办？” 张红梅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盯上了满头白发的高所长，她的手一指，“你们局长办公室电话多少？” “663785。”别看高所长年纪大了，但是记性还行，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张口就来，这确实是风明达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张红梅看向林致远，“你打吧！” 林致远拨通了这个号码，万幸的是风明达此时就在办公室。本来昨夜熬了一宿的他是应该回家休息的，但是有好事临近，风明达兴奋的根本睡不着觉，又跑到单位发光发热来了。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风局长，我是林致远。” 林致远一报上名字，听筒里就传来风明达兴奋的根本抑制不住的笑声，“林主任，本来我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又怕影响你休息……” 听到局长居然和这个年轻人这么熟悉，高所长的脸抽搐了两下，暗道好险，幸亏刚才对这位林主任还算客气。 他身后的那位警花小白心情可就很差了。 她刚刚把林致远折磨的够呛，万一他向局长告状怎么办？ 警花小白非常忐忑。 好在林致远根本没计较这件事，“风局长，给你打电话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让你帮忙证实一下，昨天晚上咱们警方追回了多少集资款？” 风明达的眼睫毛都是空的，一听林致远这么说就知道他必有深意，“林主任，昨天晚上一共追回了二百九十八万，再加上白天收缴的十三万元现金，加在一起是三百一十一万。” 张红梅一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腿一软要往地上倒，幸亏身边的富群一把扶住了她。 风明达不知道林致远身边有人，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兴奋，“林主任，你真是我的贵人，今天早上局党委刚开完会，刘江的处分决定已经下来了，降两级，被发配到下面派出所任所长了。” 林致远一听风明达这喜悦的声音，就猜出了七七八八，“风局长，该不会是由你接任刑侦大队大队长这个职务吧？” 风明达已经笑出声了，“还不一定呢，不过听耿局长的意思，有这个可能。” 也不怪风明达这么高兴，革安有四个区分局局长，但是刑侦大队大队长只有一个，刑侦大队在公安局的地位毋庸置疑，能当上大队长的无一不是刑侦高手，更关键的是，只要是你在任期内不犯太大的错误，那么副局长这个位置基本是跑不了的，像刘江这样的倒霉蛋算得上是百中无一。 “那就恭喜风局长了。” “林主任，这两天有些忙，等忙完了这阵子我找你喝酒，对了，今天的局党委会议还说了，要给您还有您表弟嘉奖，没有你们提供的宝贵消息，这一笔巨款根本追不回来。” 林致远和风明达在这边说话，旁边围观的人眼神都变了，尤其是这几个警察。 看来这个小伙子真没吹牛啊，他和风局长真的很熟。 原来他就是宏达金融诈骗案的消息提供者！ 警花小白不自主的向人群后面躲闪。 林致远总算打完了这个电话，富群终于有时间上前了，他情难自禁，一把抱住了林致远，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大林，谢谢，谢谢，没有你我这个家就散了。” “富哥，咱俩这关系还用这么客气吗？赶紧陪嫂子去吧，我跟厂长回厂子了。” 回去的路上，林致远终于有时间把昨晚发生的事说给众位厂领导听。 这帮厂领导像听评书一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纷纷发出“啊！”“呀！”“真的吗？”这些语气助词。 回到厂子已经是十点半了，林致远坐了一会儿，跟科里的同事下楼吃饭。 机关这些人围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上午林致远把张红梅救下的故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厂子，有很多人都过来向他打听。 林致远这顿饭吃的稀碎，不时的就得停下来回答别人的问题。 很快的，形成了一个以林致远为中心的圈子，大家兴致勃勃的听故事。 大家纷纷发出感叹和诅咒。 这些骗子不得好死，生儿子没皮眼儿。 幸亏我没有钱，要不然我也可能上当受骗了。 林致远讲的口干舌燥，终于摆脱了众人的纠缠。 他刚回到设备科，办公室门就被人推开了。 脸色憔悴的武小青冲了进来，直勾勾的看着林致远，“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些钱被追回来了？” 上次武小青和潘国富提了离婚，最后当然没离成。这个时代离婚那可是要被人瞧不起的，潘武两家家长都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虽然没离成婚，但武小青再也没给过潘国富笑脸，哪怕潘国富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 昨天晚上，潘国富失魂落魄的回家把宏达公司爆雷和潘国龙再次被捕的事说了，武小青当时就急了。 她和潘国富把所有积蓄两千元都购买了宏达公司的理财产品，昨天听到宏达公司卷款潜逃的消息后，潘家一家都被击倒了。 李淑娟第一次购买了五千元的金融产品后，又把家里剩余的一万五千元积蓄都买了金融产品。 这次宏达公司卷款跑路，潘家损失惨重。 除了金钱损失之外，对潘家更严重的打击是潘国龙被捕入狱，消息传出后，李淑娟和潘国富两人都起不来床了。 潘东宝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今天白天，他在外面跑了一天，托遍了公安的关系，打听潘国龙的消息，那边给他回信是，宏达公司金融诈骗案性质恶劣，影响巨大，市领导非常震怒，肯定是要抓典型，从重处理的。 涉案的港岛人逃跑了，那么被捕的潘国龙和王小光就成了替罪羊，据潘东宝的公安朋友分析，潘国龙这次至少是七年起步，最高有可能是无期，具体怎么量刑要看公安这边认定潘国龙是不是主犯？ 潘东宝带了不少茅台酒华子烟，可是他的那些公安朋友没一个敢收的。 宏达公司这个案子就是炸药，谁敢在这风口浪尖收礼，不想活了？ 潘东宝也想送钱，奈何家里的积蓄都买了金融产品了。 武小青不关心潘国龙会被判几年，最好把这个混蛋判死刑，她在乎的是她那口挪肚攒的两千元积蓄。 今天她强撑着到单位上班，突然听到富群的爱人张红梅要跳楼自杀的事儿。 当时武小青自嘲一笑，如果钱真的追不回来，她也不想活了。 但是几个小时后，她又听人说，林致远把富群的爱人救下来了，说是被骗的钱绝大部分都找了回来。 武小青一听到这个消息，仿佛满血复活一般，直接冲到设备科，也不顾屋里还有其他人，进屋后就问了这个问题。 设备科那几个科员吓得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虽说之前林致远和武小青的关系并没公开，但是厂里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搞过对象。 “那什么，吃多了，我得出去消消食。”李小虎第一个站起来溜了。 张美芳拍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又忘打开水了。”她拎着装满热水的暖瓶走了。 小王和小刘对视一眼。 “上厕所去呀？” “走吧！” 转眼间，设备科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武小青两个人。 第257章 厂花凶猛二 林致远看着形容憔悴的武小青，有些唏嘘己，虽然在林致远心中对武小青早就无爱无恨，但还是希望她能够过得舒心一些，不然他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提醒武小青防备潘国龙。 “是真的，那些钱被追回了绝大部分，按照比例超过了九成，如果你也买了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不用着急，有关部门肯定已经着手赔付工作了，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通知你们。” 武小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这根弦终于松了，现在的她，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她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林致远觉得有些尴尬，万一这时候谁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误会，要是传到苏锦的耳朵里，那个小醋坛子说不定会生气。 “武委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把张姐喊回来，让她带你去卫生所看看……”林致远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门口走去。 他太了解武小青了，这个女人目的性太强了，谁知道她又要干什么？不得不防。 武小青幽幽的叹了口气，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致远，我后悔了。” ****** 苏锦看到走廊里没人，加快了脚步向设备科走去。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她也同样看到林致远正和其他同事说上午发生的跳楼事件。 苏锦有些担心，就想趁着午休的时候来看看林致远，毕竟两人的科室只隔着两层楼。 走到设备科门口时，苏锦突然听到屋里传出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很熟悉，是武小青的。 苏锦的心立刻抽搐成了一团，难道说他们两个真的藕断丝连？ 苏锦站在门口侧耳倾听。 ****** “致远，我后悔了。”武小青的这句话一出口，林致远停住了脚步，回过头，似笑非笑的望着武小青。 “武委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还是得向前看。” 大概是林致远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武小青，她猛然站起，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定，“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看不上我了，苏锦的家世好，如果你和她结婚，恐怕不出几年，你就会平步青云，林致远，你看中的就是这点吧，我说的没错吧？” 屋外偷听的苏锦心一沉。虽然明知林致远不是因为这个和自己谈恋爱的，但是苏锦还是难免会胡思乱想。 “武委员，你不要拿你的世界观来揣摩别人，有句老话很好的形容你这种行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当然不会承认……” “我没这么想，为什么要承认。”林致远索性靠在墙边，双手抱怀，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微笑，“苏锦单纯善良，长得也比你漂亮，这你不得不承认吧？就算她不是苏爷爷的孙女儿，这样的女孩，想追她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小东门。武小青，我不是想刺激你，你知道你跟苏锦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是什么？”武小青就像被激怒的母兽，恶狠狠的瞪着林致远。 “苏锦和我在一起，她会全心全意的爱我，像她这种纯净如水的女孩，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们之间只有纯粹的爱情，金钱，名利，家世，这些你看的无比珍贵的东西，对苏锦来说什么都不是。而你的心，已经被这些东西充满了，留给爱情的只有这么大一小块地方。”林致远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那是因为她比我命好，她生在了苏家，她从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就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她有光明的未来，她的所有一切都有人为她安排好，而我呢？我的父母收入微薄，弟弟待业在家没有工作，我在脏乱差的车间工作，机器的噪音都要把我的耳朵震聋了，我只能靠自己，如果我和苏锦交换一下位置，我会比她更单纯善良……”武小青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出这番话。 林致远眼中流露出怜悯的光芒，他等待武小青发泄完之后，才慢慢开口，“不是的，这些都是借口，不可否认你和苏锦在物质方面确实存在很大差异，但你以为生在她那样的家庭就没有烦恼吗？只是因为你站的角度过低，看不到而已。如果苏锦像你这种性格，她完全不用找我，燕京，东海有很多和她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可以供她选择，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是个好女孩，她相信爱情。” 林致远把手伸到把门把手上，回头说了最后一句话，“武小青，爱情其实可以很简单的，只不过像你这么复杂的人，永远不会理解。” 林致远打开门，就要往外走。 苏锦站在门边，已经完全傻掉了，两只大眼睛都能滴出水了，如痴如醉的表情暴露了她此时的想法。 “小锦，你怎么在这？”林致远低呼了一声。 屋里的武小青也傻眼了，她没想到苏锦竟然在门外，那么刚刚她和林致远的对话岂不是全被她听到了。 苏锦没有看武小青，而是勇敢的一步向前，伸手抱住了林致远。 这是苏锦二十年生涯中最主动的一步。 苏锦双颊如火，星眸微闭，口中喃喃道：“致远，我好高兴，真的，我太高兴。” 林致远刚才那番近乎宣言的话语，已经攻占了小姑娘的心扉，她彻底沦陷了。 此时此刻，她完完全全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所以，她不在乎这里是办公楼，不在乎这里还有武小青，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林致远一人，她只想紧紧抱住他。 这一刻，苏锦很凶猛。 隔壁技术科的门开了，汪姐的头探了出来，她望着相拥的小情侣，捂嘴一笑。 紧接着，其他科室陆陆续续打开门…… 刚刚武小青的叫声太大，很多人都听到了。 即上午张红梅跳楼新闻之后，又一个爆炸新闻在热轧厂传开了，林致远和新晋厂花苏锦搞对象了。 这条新闻以光速传播，迅速传遍了热轧厂的车间科室，听到这个新闻的人，先是一愣，随即都露出会心的微笑，给出两字评语，“般配！” 整个热轧厂对林致远和苏锦搞对象这件事最不满意的就是办公的蒋大姐了。 苏锦回到办公室后，早就听到的蒋大姐一把拉住了她，满心不悦道：“小苏，你不对啊！你和大林搞对象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我，我可是你俩的媒人啊！” 得！人家挑理了。 苏锦急忙陪着笑脸说了一箩筐好话，蒋大姐这才转怒为喜，“小苏，说好了，等你和大林结婚的时候，必须敬我一杯谢媒酒。” 坐在一边的厂办主任王峰只觉得头皮发麻。 徐大友当初可是让他对苏锦严防死守的，没想到这小姑娘不声不响的就和大林搞上对象了。 王峰悄悄的溜了出去。 第258章 这个男人是我的 十分钟后，苏锦勇敢的站在徐大友面前。 徐大友的冷汗根本就止不住了，从王峰告诉他这个消息起，他就不停的在擦汗，一条手巾已经浸透了汗水。 徐大友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完了，自己这条小命估计要不保了。 他是清楚苏千成的脾气的，也知道苏锦在苏千成心中的地位。 徐大友痛心疾首，咬牙切齿道：“小苏，这事儿不怪你，你还小，太单纯了，我不会放过林致远的。” 苏锦眨了眨大眼睛，奇怪问道：“厂长，我和林致远搞对象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他又没做错什么，你干嘛不放过他？” “哎呀，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去年你进厂时，老厂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太早搞对象的，林致远这个混蛋，他就是欺负你岁数小……” 苏锦嫣然一笑，“厂长，你要是因为我爷爷的原因就更没有必要担心了，我和致远的事我爷爷是知道了，他也同意我们在一起。” 一句话，雨过天晴出彩虹。 徐大友那张苦大仇深的老脸瞬间换了一副笑容，“老厂长知道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了半天。” “徐厂长，你也没问过我呀！再说了，爷爷不想让我和致远的关系这么快让厂里知道，所以我们一直才瞒着你的。” “好，好，我知道了，小苏，那你回去吧！” 苏锦走后，徐大友思来想去，在屋里转了十八个圈后，觉得还是应该给苏千成打个电话，亲自求证这个事儿。 电话拨通了。 “老厂长，我是大友啊！老厂长身体一向可好，哪天有空我去看看你。” “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有屁就放！”苏千成太了解徐大友了，徐大友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呵呵，老厂长，咱家侄女和林致远的事儿是您同意的？”徐大友小心翼翼问道。 苏千成一愣，看来孙女儿恋爱这件事已经传出去了，不过也无所谓了，革安这么小，他们的事早晚会被人知道。 “是，他们的事儿我知道，我也同意了，小林子这孩子不错……” “老领导，那就不耽误你了，改天我去你家看你。”徐大友点头哈腰的挂了电话，随即他拨通了设备科的电话。 “你们科长呢，让他马上给我滚下来。”徐大友这句话喊的声若洪钟，喊完这句话后，他一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几分钟后，林致远站在徐大友面前。 徐大友抽着烟，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个没完。 林致远也不在乎，爱看就看吧！反正自己足够帅，看多了也无损自己的颜值。 徐大友见林致远这么淡定自若，有些恼火，一拍桌子喝道：“大林，我发现你够不要脸的啊？” 林致远嬉皮笑脸，“厂长，就算你是领导，也不带这么埋汰人的，谁不知道我忠厚老实……” “打住，热轧厂就这么两个漂亮女孩，全和你有关系。”作为男人，徐大友也是很羡慕林致远的艳福的，“你小子牛逼。” “厂长，我和苏锦是正经恋爱关系……”林致远很委屈。 “行了，我叫你来不是听你给我解释的，你和苏锦的事全厂都知道了，苏锦的家里是什么背景你也清楚，既然老厂长都不反对，我也没什么话说，你小子给我记住了，对人家小姑娘好一点，要不然老厂长能扒了你的皮。”徐大友嘁哩喀喳把林致远骂了一顿，然后又安抚了几句。 “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好勒，那我走了。”林致远转身就走。 你不想看到我，我还不想看到你呢！ 晚上下班，林致远从楼上下来，直接进了二楼厂办。 过去他和苏锦的关系没公开，所以不敢在厂子里公然说话，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林致远在厂办的门口一站，屋里那几个人全都笑了，蒋大姐一碰苏锦，“赶紧走吧，人家都来接你了，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苏锦先是有些害羞，但还是大大方方的收拾好东西，走出门后，她直接挎上了林致远的胳膊，抬头挺胸，两人一起下楼。 她要用这种方式宣示她的主权。 这个男人是我的，你们都别惦记了。 在几百道羡慕的目光中，两人骑上自行车，出了热轧厂的大门。 聂长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声，“林主任真牛逼呀，热轧厂最漂亮的厂花被他不声不响的摘到手了。” 钱有福乐呵呵的说了一句，“大林和小苏，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呀！” 这一幕把热轧厂无数未婚男女的心击碎了一地。 ****** 市里的动作很快，宏达公司爆雷事件后的第三天，《革安新闻》就在电视上发布了公告，通知所有在此次案件中的受害人拿着交款凭证到公安局核对信息，他们受骗的款项将会陆续发放。 虽然不能全额补偿，但是超过九成的返款率也最大限度的挽回了这些受害者的损失。 由于此次事件处理得当，并没有在社会上造成太恶劣的影响，一场堪比核弹爆炸的危机就这么轻松的化解了。 追逃工作仍在继续中，但无论是郑耀忠还是耿振彪心里都清楚，想抓到那几个港岛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能慢慢来。 第四天晚上，郑耀忠和耿振彪宴请林致远和董小树表达谢意。 要是没有他们两个，这两个人头顶的乌纱帽都有可能不保了。 在酒席上，郑耀忠亲口承诺，要给林致远和董小树颁发“热心市民”锦旗和奖状，还要给他们一定的物质奖励，被林致远拒绝。 我连300万都没拿，还差你们公安局那二百三百的奖金？ “郑局长，耿局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方不方便说？” “林主任，你尽管说，只要我们两个能做到的。”郑耀忠回答的很痛快。 他是知道林致远是苏家孙女婿的，所以对他的话极为重视，即便没有与苏家这层关系，林致远这回保住了他的官职，对他这个级别的干部来说，保住官职甚至比救命之恩还大。 因此只要林致远的要求不太过分，他都能满足。 “郑局长，耿局长，你看我这个表弟，现在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他又最崇拜警察……”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郑耀忠就拍板了。 “林主任，完全没问题，像小树这种充满正义感的好青年正是我们警队需要的人才，马上安排。” 董小树一听自己真的能当警察了，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临出门的时候，林致远低声的问了一句，“耿局长，不知道潘国龙是怎么定性的？” 耿振彪握着林致远的手，“列为主犯，他那家天龙废品回收公司依法查没。” 林致远出了酒店。 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 潘国龙完了，影响这么大的金融诈骗案，主犯估计得判20年，老耿还是很能办事的。 第259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董小树要当警察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林家。 大姑林大英，大姑爷董川海闻讯从唐马寨赶到革安。 林大英一进家门，抱住林致远就放声痛哭，“致远啊！侄儿啊！你让大姑怎么谢你呀！” 站在后面的董川海眼圈也红了，他把董小树拽到前面，上去就是一脚，“小树，给你老舅、老舅妈，给你哥磕头，这份恩情，你得牢牢记在心里。” 对一个农民来说，能够跳出农门进城工作无异于转变命运，而且董小树还直接穿上了警服，当上了警察，这对整个董家来说，相当于再造之恩，也不怪林大英和董川海这么激动。 董小树二话不说，扑通跪在地上，咣咣就磕了三个头。 林大军和宁秀芬急忙把董小树搀扶起来，“姐，姐夫，你们这是干啥？咱们不是一家人吗？再说这件事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是小树自己争气，人家公安局的领导看中了他。” 林大英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硬要往林致远的手里塞，“致远，大姑知道，现在办事儿求人都得送礼，这钱你拿着，答对人情。” 林致远哪里肯要，大姑一家在唐马寨务农，一年到头也就能挣个千八百块钱，这两千块钱不知道得攒多长时间，“大姑，小树这事我又没花钱，是小树自己争气，这钱我可不能要。” “不行，你必须得收下，这是大姑感谢你的。” 两人撕吧了半天，林大英见林致远态度坚决，只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把钱给了董小树，让董小树找机会感谢老舅一家。 林大英和董川海把儿子托付给林致远，千恩万谢的回了唐马寨。 儿子当上警察这个事够他们老两口在村里吹十年的，从此以后走路都是用鼻孔看人。 ****** 林致远为了董小树的事，又找了一趟耿振彪和风明达。 虽然董小树当警察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但是分配到哪个部门可就有说道了。 自家表弟的事林致远不能不管。他又去找了耿振彪和风明达。 耿振彪和风明达的意见都差不多，他们建议董小叔去派出所。 因为董小树不是正儿八经的警校毕业，身体条件和业务能力都有欠缺，如果去刑侦、经侦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部门，恐怕无法出头。 而且林致远也不想董小树去太危险的地方，董小树瘦小枯干，真要遇到歹徒怕也是打不过。 董小树也很听话，林致远让他去哪就去哪。 最后风明达出了个主意，让董小树去历山分局辖区内的劳动路派出所。 “林主任，现在历山分局还归我管，但是耿局长的意思想让我下个月去接管刑侦大队。”风明达一看林致远脸色要变，急忙解释道：“但是你放心，临走之前我肯定把你表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劳动路派出所的老高马上就退了，老李这次立了功，我准备让老李到劳动路派出所当所长。” 林致远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他和老李是老熟人，董小树在他手下自己也能放心。 “那就多谢风局长了，我这里提前恭贺风局长高升。”林致远一拱手，风明达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连连谦虚道：“平调，平调，不是高升。” 林致远打趣道：“人家都说刑侦大队大队长下一步就是副局长，我提前祝贺也没错啊！” 这次宏达金融诈骗案爆雷，有人倒霉，比如原刑侦大队大队长刘江，但也有人因此立功，比如耿振彪，据可靠消息，郑耀忠即将调任政法委，公安局局长一职将由他接任，再比如风明达，调任刑侦大队大队长，为未来高升打好基础。 再比如王常松和老李，他们两个在跟踪潘国龙期间，发现了宏达公司的异常，立了首功。 风明达也没亏待他们，王常松被调到了历山分局刑侦大队担任指导员兼副队长，升了半格。 以他和林致远的关系，只要在刑警队好好干，将来接任队长顺理成章。 老李由于年纪大了，不想在刑警队熬夜值班了，风明达就准备让他接替即将退休的劳动路派出所老高，算是给他找了一个养老的地方。 ******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分蛋糕的人欢天喜地，潘家却是愁云惨淡。 李淑娟自从潘国龙被捕之后就卧病在床，连班也不上了，终日以泪洗面。 悲痛是一方面，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在前一段时间，为了挣提成，怂恿很多人购买宏达公司的金融产品，而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她所工作的供电厂的同事。 就在李淑娟不上班的这段时间，潘家的大门被人泼过大粪，泼过鸡血，扔过垃圾，如果李淑娟敢去上班，后果可想而知，很有可能被群殴。 就这个结果还是因为九成以上的款项被追回来了，要不然会有人提刀上门杀人的。 由于群众的意见实在太大，供电厂的领导受不了了，最后开会研究免去了李淑娟的后勤科科长一职，让她提前退休了。 潘东宝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为了潘国龙，他找了很多关系，希望能够减轻一点罪责，但是宏达这个案子已经通天了，谁也不敢给他办事儿。 更让潘东宝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被张南方知道了，因为宏达金融诈骗案的影响在革安地区实在是太大了。 潘东宝作为一名厂矿一把领导，他的亲生儿子是罪犯，已经有人把状告到张南方跟前了。 张南方真的动了调整潘东宝的念头，在班子会议上还提出来了，不过几名副总提出了反对意见。 “张总，是潘国龙犯罪，又不是老潘，这个可得分清楚。” “是啊，张总，老潘可是老同志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潘东宝年年送礼的效果这时候显现出来了，由于有不少人给他说话，张南方便没再说什么。 潘东宝因此逃过一劫。 潘家老两口受此打击，一蹶不振。但是大儿媳韩丽丽却很高兴。 韩丽丽忍受潘国龙已经好几年了，这些年潘国龙时常对她家暴，她早就受不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提出了离婚，理由很简单，她不想跟一个犯罪分子生活在一起，趁着没孩子赶紧分开。 另外一个比较高兴的人就是武小青，潘国龙入狱，她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只不过她现在越看潘国富越不顺眼，现在两人已经不住在一起了，潘国富回了潘家，武小青一个人在北沟住，正式开启分居生活。 第260章 警花小白 粤东羊城，八月流火，大地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都要冒烟儿了。 四名风尘仆仆的革安警察下了火车。 他们是来调查宏达公司的。 到羊城后，他们几个第一时间联系了羊城警方，在羊城警方的协助下，很快就找到了宏达公司的法人黄阿炳。 可是他们看到黄阿炳真人后，这几人都绝望了。黄阿炳是个年过六旬的本地老头，当他被带到警察面前时，穿了一件露窟窿的大背心，脚下是一双塑料人字拖，身后还背着一个拾荒用的竹筐，这样一个连普通话都听不懂的老人明显就是一个替罪羊啊！ 革安警察经过询问，确定了猜想。黄阿炳收了十块钱，被人借用了身份，稀里糊涂就成了宏达公司的法人，而这家宏达公司连个正式的办公地点都没有。 线索到这里全断了。 ****** 距离羊城139公里的深市，城中村一个出租屋内，光着膀子的魏老虎和陈老板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 每隔一两分钟，他们俩就要翻个身换个地方，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地板躺的稍微久一点就会热的让人受不了。 陈老板真名叫陈阿福，原本是深市本地的一个农民，后来深市成了特区，他做了几年小生意，有接触港岛人的机会，时间长了，变得能说会道起来。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现在的老板看中，成了诈骗团伙中的一员。 因为陈阿福生的一副富贵相，所以总是假冒老板。 此时的陈阿福，热的连舌头都吐出来了，全身的肥肉好像随时都要融化了一般。 梆梆梆！ 简陋的木门传来三声敲门声。 魏老虎一个翻身，从地板上跃起，伸手从床下拽出一柄西瓜刀，闪身来到门后，顺着猫眼警惕地向外观看。 当他看清来人后，松了一口气，把门打开。 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女的戴了一顶大大的白色遮阳帽，黑色墨镜，身材娇小玲珑。她摘去墨镜后露出了脸，是琳达。 男的五十多岁，长相极普通，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人。他穿了一件南方常见的花衬衫，一条白色西裤，大热的天也穿了一双密不透风的大皮鞋，看着就热。 这两人走进门后，胖的像猪一样的陈老板终于从地上吃力的爬了起来，他冲着花衬衫点头哈腰，“老板，您来了！” 原来陈老板和琳达从革安逃脱后，返回南方。 他们的老板担心革安警方会追到琼岛，便跑到深市这里来避风头了。 老板进屋后，捂着鼻子，皱着眉，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开始骂人，“你们两个扑街，屋子被你们弄得像猪窝一样，你们就不会打扫一下吗？” 魏老虎和陈老板都不敢吭声。 他们知道老板心情不佳的原因。 他们从革安逃出来，随身只带了二十多万。这些钱貌似很多，但是整个计划前期投入的费用也是巨大的，别的不说，光是在北辰大厦租了那么长时间的房间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一算账，老板根本就没挣到什么钱，难怪他会发火。 老板乌里哇啦骂了一通之后，琳达上前挽住了他，娇滴滴的劝道：“老板，不要生气了，等再过一段时间，革安那边风平浪静了，我们陪着老虎哥回革安把剩下的钱取出来就是了。” 魏老虎和陈老板也在旁边相劝，老板总算消了气，指着他们两个的鼻子，“这段时间给我老实点，就在屋里呆着，哪也不要去，等再过一段时间确认没事了，咱们就回琼岛。” 魏老虎和陈老板拼命点头。 魏老虎向前一步，“老板，我肯定上了革安警方的黑名单了，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换一个身份，不然以后没法干活了。” 老板再次张嘴骂人，“你个扑街，买身份不需要钱的吗？我养活你们几个废物，每天要供你们吃，供你们喝，还要花钱帮你们买身份，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魏老虎只是陪笑，最后还是琳达帮他说了几句好话，“老板，没有身份老虎哥以后怎么帮你赚钱，就当这笔钱是你借他的，等革安的钱到手后再从里面扣好了。” 老板这才勉强同意。 老板和琳达走后，陈阿福讨好的凑了过来，“老虎哥，咱们老板太抠了，钱放在革安又丢不了，何苦一上来就骂人。” 陈阿福那张大胖脸上狡黠的小眼睛眨了眨，“对了，老虎哥，你的钱藏的安全吗？别被警察搜走了。” “滚一边拉去。”魏老虎直接一脚过去，把陈阿福踢走。 陈阿福吓得不敢吭声了。 魏老虎冷笑一声，就你，还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他点了一支烟，心烦意乱的抽了起来。 藏钱的地方安全性肯定没问题，让他心烦是另有原因。 他跟了这个老板有一年时间了，到现在连这个人真正姓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很多，一会儿姓吴，一会儿姓黄，一会儿姓古。 在魏老虎心中，这位老板就是个顶级大骗子。他亲眼看到老板在别的城市将一群有钱人耍的团团转，最终带着200万巨款成功脱身。 魏老虎宁愿挨骂受气也要留在老板身边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得到他的真传，二是得到他的钱。 老板骗了一辈子，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钱了吧？ ****** 历山，劳动路派出所。 董小树对着镜子，美滋滋的看着自己身上这套崭新的橄榄绿警服。 今天是他参加工作的第三天，但是这身警服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成为警察。 董小树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这是谁家的美男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别臭美了，工作还没干完呢！”一个容颜俏丽的短发女警冷冷的瞪着他。 董小树触电一般回过身，一脸下贱的笑容，“小白姐，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这个女警就是那天把林致远按倒戴上手铐的人。 她叫顾小白，正儿八经的革安警校毕业生，警察世家，身手非凡，几个男人都打不过她。 去年刚刚毕业，分配进了公安局，本来以她的身手和业务水平完全能进入刑侦大队，只可惜，她的父亲，革安公安局党委副书记顾燕青坚决反对女儿进入那么危险的部门。 就这样，顾小白被分配到历山分局劳动路派出所，做了一名平凡而伟大的户籍警。 董小树刚来，高所长知道这小子是关系户，而且是前两天传的沸沸扬扬的宏达金融诈骗案的立功受奖人员，又看他这小鸡崽儿般的身材，便让董小树做了内勤，归顾小白领导。 顾小白英姿飒爽，年轻健美，是整个革安公安系统有名的警花，董小树一看到她便惊为天人，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太纯洁的想法。 第261章 烤牛肉 顾小白却只把这个瘦小枯干的小男生当成下属，整天呼来喝去的，不给他半点好脸，但是董小树却很享受这种被美女警花指使的感觉，一天天干的劲儿劲儿的。 顾小白让董小树抄录户籍名单，董小树一边用他那狗扒拉字抄写，一边偷眼去看顾小白。 看了几眼之后，被顾小白发现了。顾小白秀眉一立，眼睛一瞪，“董小树，你不好好工作，总偷偷看我干什么？” 偷窥行为被发现，董小树大萝卜脸不红不白，他舔着脸问道：“小白姐，晚上我和我表哥吃饭，你去不去啊？” 董小树虽然是农村孩子，但是人很机灵，又开了几个月的出租车，很能看出眉眼高低。 进到劳动路派出所后，由于是顾小白领导他，他便想着和这位美女警花打好关系，因此他向顾小白发出了邀请。 另外还有一层原因，顾小白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就快赶上他苏锦嫂子了。董小树第一眼看到她，就想娶她当媳妇。 顾小白却没想那么多，她根本就没看上这个小屁孩儿，对他这种怕马屁的行为不屑一顾，“董小树，我劝你一天到晚别合计这些歪门邪道，好好练本事才是真的，把格斗侦查练明白了，早一天调出派出所，当个刑警特警才有出息。” 这才是顾小白的终极理想，派出所的工作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早就想调出去了，只可惜她爸坚决不同意。 胸无大志的董小树连连点头，“小白姐说的太对了，那你今天晚上到底去不去？” 他一看顾小白又要瞪眼睛，急忙多说了一句，“我表哥今天晚上也去，他和好多公安局的大官儿都认识。” “你表哥？”顾小白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嗯，被自己按在身下，戴上手铐的那个。 她是亲眼见过林致远给风明达打电话的，现在董小树这么一说，她心里一动。 “除了风局长，你表哥还认识谁？” “还有一个姓耿的老头，他总给我表哥打电话，关系可好了，还有一个姓郑的，前两天他还请我和表哥吃饭呢！” 一丝笑意在顾小白的嘴角绽放。 姓耿和姓郑的老头，不用问，肯定是耿振彪和郑耀忠。 如果他们两个替自己说句话，说不定自己就能调到刑警队或者特警队去了…… 顾小白真的动心了，可是当她看到董小树那张少年怀春的脸后，理智的说出了两个字，“不去。” 就凭你个小屁孩，还想追我？没门。 董小树很失望。 ******晚上的饭局是周天、周海兄弟安排的，董小树为他们开了几个月的出租车，现在他当上警察了，周家哥俩便决定请这个小兄弟吃顿饭。 历百附近一栋居民楼的后院，三个大老爷们正光着膀子生火！ 一个铁皮打造的小炉子，里面放满了木炭，三个老爷们儿轮番扇风，院子里浓烟滚滚。 董小树走进周家的院子，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致远哥，天哥，海哥，你们干啥呢？” 林致远抬起头，冲董小树一笑，“小树，今天请你吃点你没吃过的。” 他扔过一个小板凳，“坐着吧！一会儿就能吃了。” 董小树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一大盆鲜红的牛肉，一盆羊肉，鱿鱼，蚬子，全都是生的，还有一大箱沁着冰珠的凉啤酒。 “致远哥，咱们这是要吃啥？” “烤牛肉！这天太热，吃别的没食欲，就吃点烧烤，喝点凉啤酒还行。” 董小树还真没吃过这个，坐在小板凳上乖乖的等着。 十分钟后，木炭生好了。 四人围坐在铁炉边，铁炉上放了一张钢丝网。用豆油，五香粉，洋葱喂过的牛肉放在铁丝网上，滋啦一声，香气四溢，烤到七八成熟后放到调料碗里。 调料是用酱油，醋，辣椒油，白糖，香菜，葱花拌成的，再添点芝麻酱，牛肉在里面一搅和，放到嘴里，别提多香多好吃了，再喝一口凉啤酒，给个神仙都不换。 隔壁的老爷们都馋哭了。 这就是日后风靡整个革安的烤牛肉，董小树吃的眉开眼笑，头不抬眼不睁，被顾小白拒绝后的坏心情转眼间就治愈了很多。 “致远哥，这个真好吃！” 刚从北边回来的周天举起酒瓶，“小树，天哥敬你一杯，你能穿上警服，天哥真心为你高兴，以后不管啥时候，你都是我的小兄弟。” “谢谢天哥！你永远是我哥。”董小树咕嘟嘟喝了一大口。 “小树，咱俩也喝一个，以后要是有事儿求到海哥，尽管开口。”周海也举起了酒瓶。 “谢谢海哥。”董小树很高兴。为周家开车的这几个月，是他人生中最高兴的时光，周天周海把他当兄弟看，他开出租收入还高，这段时间过得很是惬意。 转眼间一瓶啤酒下肚，周天挪了挪屁股下的小板凳儿，离林致远近了一些。 “兄弟，我听了你的话，和那个燕京的倒爷走的近了些，有他牵线，我认识了不少那边儿当官的，虽说每个月要送出去不少钱，但是至少没人刁难我了。” “你要贷款的事儿我也打听了。那边的银行贷款卡的很严，只有在那边创办公司才给你贷款。”周天盯着林致远，“兄弟，我不明白，你为啥要上那边贷款呢？我把你的想法跟那个燕京老哥说了，他也不理解。” 林致远递给周天一根烟，没有回答周天这个问题，“天哥，那个燕京倒爷叫什么？他在那边认识很多人吗？” 周天一点头，“那个大哥叫谢志文，他做倒爷这行做了好几年，他们燕京去那边儿的人比较多，他是那群人的老大，慢慢的就越混越开。人家已经把生意做到莫城去了，我还只能在布拉迪维克混呢！” 林致远没有正面回答为什么要贷款的问题，周天心里有点不舒服，脸上难免就体现出来了，林致远拍了拍周天的肩膀，“天哥，有些事儿兄弟不能确定，所以没法现在跟你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保证，如果我要做什么，一定事先通知你。” 林致远这句话让周天舒服了很多，他再次举起啤酒瓶，“兄弟，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你要不是革钢干部就好了，跟我一起去北边赚大钱。你是不知道，干这个有多赚钱。” 周海在旁边也插了一句，“是啊！就算开出租也比上班挣得多呀！兄弟，我真不知道你咋想的，上个班，一个月挣那么一百二百的有啥意思啊！” 林致远笑而不语。 周天像蚂蚁搬家一样，把货物从革安运到边境，忍受盘剥苛扣，忍受白眼冷语，赚的都是辛苦钱。 如果银行这条路能够趟出来，利用汇率变化收割财富那简直就是割韭菜。 “天哥，等过段时间，如果有机会，我请个假跟你去北边看看，对了，你下次再从那边捣腾出大型机械，别着急卖废铁，最好拉回革安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呢！” 周天一听这话又激动了，“兄弟，我干了，你随意。” 第262章 海边度假一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 周五晚，两台大客车行驶在二零二国道上，车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欢乐飘洒了一路。 热轧厂的干部职工要去海边度假了。 热轧厂在距离革安一百五十公里的海边新建了一个度假村。从七月开始，每个礼拜，厂子都会安排一批职工到海边度假。 这就是国营大厂的福利，不服不行，除了度假村，热轧厂还有自己的农场和养鸡场…… 现在沈大高速还没有建成，去海边只能走国道，不到一百五十公里的路程要三个多小时，但这也阻止不了车内青年男女对大海的向往。 车里，林致远和苏锦坐在一起。 苏锦满心欢喜，自从和林致远的关系在厂里公开之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林致远在食堂吃饭，每天下班后一起走，接受众人羡慕的目光。 苏锦抱着林致远的一只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中闪现着幸福满足的光芒。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这样一辈子依偎在爱人的身边，只可惜路短情长，诉不完一路相思。 八点多，天已经完全黑了，两台大客驶进仙女湾度假村。 车门一开，这些憋了一路的青年男女嗷嗷叫着冲下了车，还有不少跟着父母来的孩子，也兴高采烈的原地跳了起来。 每名员工可以带一个家属，这也是福利之一。 苏锦像个小跟班一样，亦步亦趋跟在林致远身后。 他们两个都没注意，在他们身后，武小青神情复杂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直到现在，她和潘国富的关系也没有缓和，所以现在她看到林致远和苏锦这么幸福，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团委书记李大群站在车门处，举着一个大喇叭大声喊着：“大家先去上厕所，然后在度假村前台找我领房间钥匙，十五分钟后咱们在餐厅开饭。另外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在夜间下海，洗海澡的话一定要有其他人陪同……” 李大群看到了走在最后的武小青，冲她招了招手，“武委员，咱俩做一个分工，我负责男职工，你负责女职工。” 武小青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两台大客一百来个人，分配房间钥匙乱哄哄的，有些混乱。 林致远和苏锦自然是分开住的，林致远和设备科的李小虎，小王，小刘一个房间。 苏锦那边出了点小风波，武小青本来是想和苏锦一个房间的，但是苏锦转身就跟着蒋大姐走了，根本没搭理她。 武小青叹了口气，她知道苏锦对自己已经有意见了。 林致远，李小虎四人进了房间，开灯一看，条件还算可以，虽然是四人一个房间，但是被褥都是雪白的，看着还算干净，用手一摸床铺，不愧是海边，床单都是漉了吧唧的（潮气大）。 他们放下行李后就去了餐厅，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所有人都饥肠辘辘，他们这四个大小伙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林致远一进餐厅，就看到均热车间那几个小伙已经占好了一张桌子，一见他进来，立刻站起来拼命向他招手。 “林主任，这边。” 林致远走了过去。 好家伙！ 王大山，聂长水，小伊子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女朋友带来了，一双一对的，看着就喜气。 林致远有些发懵，来的路上他和均热车间这些人不在一台大客上，还真没注意这种情况。 “林主任，我给你介绍一下。”小伊子站着起来，一指王大山身边的女伴，“这是大山的女朋友，双山医院的护士张小芳。” 随后一指聂长水身边的女伴，“这是长水哥的女朋友，七岭子牧场的窦华。” 最后小伊子介绍了自己的女朋友，“林主任，这是我对象，附企公司青年厂的劳资员寇月，我们都是在相亲大会上认识的。” 林致远看了一圈，张小芳是个挺清秀的女孩，窦华面如银盆，长的很富态，更关键是的，她不愧是七岭子牧场养奶牛的，蔚为壮观啊！也不知道聂长水能不能顶得住？小伊子的女友寇月挺腼腆，小家碧玉，站在那没说话脸儿就红红的。 “你们好。”林致远冲这三人点头示意，但是他发现，这三个女孩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张小芳甚至还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了一句，“流氓！” 林致远觉得莫名其妙。 窦华把脸转过去，偷偷对聂长水说：“你们这个主任我见过，元旦的相亲大会上，他和一个女孩拉拉扯扯的，我们都见到了。” 窦华的声音虽然低，但还是被林致远听到了。 林致远哭笑不得，他知道这三位为啥对他是这种态度了，原来是因为元旦相亲大会上袁芬当众指责自己有对象还来相亲，被大家误会的事。 虽然在私下里跟领导解释清了这件事，但是这些基层的小女工不知情啊！ 林致远刚想解释几句，就在这时，苏锦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林致远在这桌，飞快的走了过来。 林致远和苏锦的恋情全热轧厂都知道了，小伊子急忙急忙请苏锦坐在林致远身边。 那三个女孩一见到苏锦，都惊艳于她的美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足足过了半分钟，寇月掩着嘴，发出了一声叹息，对小伊子道：“这个女孩真漂亮，只可惜你们主任人品不好，和他搞对象白瞎了。” 寇月似乎是故意想让苏锦听到，这句话说的很大声。 苏锦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看林致远，又疑惑的看看寇月。 林致远干咳了一声，“看来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了。” 他将自己为什么参加相亲大会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三个女工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窦华挺不好意思的，“林主任，对不起了，我之前误会你了。” “还有我，林主任，你要不说我真不知原来是怎么回事。”张小芳、寇月都起身向林致远道歉。 聂长水挥舞着胳膊，“少说废话吧！待会儿酒上来多敬林主任几杯就啥都有了。” 苏锦一听就急了，“你们别让他喝多了，他酒量很小的。” 聂长水咧着大嘴笑的前仰后合，“厂花，这就心疼上了，要想我们不灌林主任也行，你替他喝，你喝一杯，顶林主任两杯。” 苏锦脸儿红红，不敢多说话了。 林致远冷冷的瞪了聂长水一眼，“你是不是皮紧了，待会儿我把你灌桌子底下后可别哭。” “哎我，林主任，你是领导不假，但要讲喝酒，也不是看不起你，两个你也不是个儿。”酒还没上呢！这桌就杠上了。 男的打嘴仗，苏锦则和那三个女工聊的火热。 第263章 海边度假二 聂长水是均热车间有名的大酒囊，论喝酒林致远真不是对手。 不过林致远是领导，一个眼神过去，自然会有懂事的下属过来帮拳助阵。 除了王大山，小伊子，设备科的李小虎，小王，小刘都过来了…… 众人走马灯似的来敬聂长水的酒，聂长水再能喝也挡不住车轮大战，半个小时后，聂长水醉眼惺忪，说话舌头都大了，“你们……服不服吧？不服……咱们再来，服务员，再搬一箱啤酒来。” 气的聂长水的对象窦华狠狠的打了他一下，“你是不是虎？他们连起手来灌你，你没看出来呀？” 聂长水摇摇晃晃的一笑，“他们……捆一块儿也喝不过我，哈哈！” 林致远一见窦华生气了，站了起来，“行了，今天的酒就到这里了，咱们到海边可不光是来喝酒的，别辜负了眼前的美景，散了散了。” 林主任下令了，这一场没有终点的拼酒终于结束了。 林致远在苏锦耳边说道：“我听说这里十点之后就没有热水了，你抓紧时间去冲个澡，然后咱们去海边走一走。” 苏锦乖巧的一点头。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厂机关那几个年纪大的女人早就吃完饭了，正聚在一起热火朝天的打麻将呢！ 苏锦取了厂子发的洗漱用品，去度假村的公共浴室室冲了一个热水澡。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大客车，身上出了不少汗，冲完凉后全身清清爽爽的，舒服多了。 苏锦换了一条白底红花的长裙，披散着一头未擦干的长发，出了度假村。 林致远正站在度假村的门柱下等他呢，两人相视一笑。 苏锦快走两步，挎上了林致远的胳膊，并肩向海边走去。 今天阴天，无星无月，夜色下的大海，一片黑暗，不见半点灯光。 不远处，潮水一波波拍打着海滩，发出单调的哗哗声。 “致远，我好高兴。”苏锦的欢喜就像在黑暗深处盛放出一朵曼陀罗，她紧了紧抱着林致远的双手，“我们好久都没出来了。” 林致远一扭头，歉意的说道：“是我的错，不过以后没事儿，只要我们有时间，都可以出来玩。” 前一段时间，林致远担心潘国龙会打击报复，所以一直没有带苏锦出去逛街游玩，现在潘国龙被捕入狱，没有安全方面的担忧了，自然又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节奏了，每周都可以带苏锦出去吃饭看电影。 两人依偎在一起，沿着沙滩，慢慢的向远方走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出很远的，身边再也看不到其他游客了。 前方是一块黑色的大礁石，足有七八米高，像一座小山一样。 夜风拂过耳边，传来了几声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还伴随着男女的对话。 “都怪你，非得喝这么多酒，现在好了吧，急死你！” “宝贝儿，我错了，不过这可不能怪我，都怪林主任太阴险了，他喝不过我就使阴招，不过我也没喝多，刚才我是装的。” “真扫兴，好不容易跟你来趟海边，你又不行了。” “小华，华华，你行行好，蹲下去。” “聂长水，你个变态，呜呜呜……” 林致远和苏锦都听出来了，礁石后面的是聂长水和窦华，至于他们正在做的事，就连苏锦都猜出来了。 不过苏锦也是一知半解，为什么聂长水让窦华蹲下去，蹲下去怎么就变态了？ 苏锦只觉得整张脸热的发烫，即便这是在黑暗中，林致远看不清她的脸，但她仍觉得腿发软，呼吸急促，全身懒洋洋的，使不出力气，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奇怪的电流在不断的游走。 要不是她抱着林致远的胳膊，现在几乎站立不住了，即便如此，她的身子也在不断的往下滑。 一只有力的大手环过苏锦的杨柳纤腰，将她稳稳托住。林致远冒着热气的嘴凑到了苏锦耳边，轻笑了一声，“想不到聂长水倒是会找地方。” 苏锦身子一颤，林致远口中的热气就像电流顺着她的耳朵钻进了身体，她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啊！ 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深夜却显得尤为刺耳。 礁石后面穿出窦华慌乱的声音，“谁？” 紧接着聂长水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谁他妈在那呢？信不信老子出去削你？” 苏锦心中大慌，倒像现在做坏事的人是她一样。 她捏了捏林致远的胳膊，林致远会意，两人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礁石。 苏锦的腿一个劲儿地发软，根本就走不快，林致远察觉到了这点，索性一个公主抱，将苏锦抱在怀中，快步离开。 苏锦把头埋在林致远的怀中，根本不敢抬起来，刚刚聂长水和窦华那些羞人的声音至今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他们两个的胆子真大呀！ 和同事出来居然还敢做那种事，真不怕被人发现吗？ 苏锦胡思乱想着，等到她醒过味儿来时，发现林致远把她抱到了一个更偏僻的地方，距离度假村好像更远了，周围一片漆黑，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海水拍打沙滩发出的单调声音。 “这是哪儿？”苏锦慌了，不断的晃动两条大长腿，“放我下来。” 林致远轻轻的把她放在沙滩上，苏锦环顾四周，又惊又怕又羞，“你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赶紧回去吧！” 苏锦牵过林致远的手，想把他拉回度假村去，可是林致远站着没动，苏锦根本就拉不走他。 周围实在是太黑了，虽然近在咫尺，苏锦也看不清林致远的脸，她急的都要哭了，“致远，我求求你，咱们回去好不好？我害怕。” 林致远突然一张双臂，将苏锦抱在怀里，低下头，苏锦那如花瓣一般柔软清香的双唇，再次被攻陷。 几秒钟后，苏锦的身体软成了一滩水，恐惧，紧张，害羞这些情绪渐渐退去，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拥着她的这个男人，以及身边那湾浪花不断拍打海滩的大海。 “致远，我好爱你！”苏锦如白天鹅一般颀长优美的双臂，死死环住了林致远的脖颈。 这句话换回来的是更为猛烈如狂风暴雨般的亲吻。 苏锦彻底迷失在这一波又一波甜美的攻击中。 星辰大海相为伴，春风旖旎花渡人。 第264章 浮生若梦 “致远，不要，爷爷会骂死我的……”苏锦在意乱情（河蟹）迷中，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神智上的清明，她无力的握住林致远的手，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林致远用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肆虐的欲望，“好！” 这个时代归根结底还是很保守的，尤其是苏家，家教甚严。如果苏锦在婚前和林致远发生了什么，估计苏老头不会饶了林致远。 苏锦很感动，她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了林致远一下，“谢谢你，致远，等到结婚后，我全都给你。” 林致远没说话，伸手抚摸着苏锦绸缎般光滑的长发，两人就这么静静的依偎着。 由于两人的身体紧紧接触，很快，苏锦便察觉出了林致远的异样，她红着脸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你说呢？” 苏锦低下头，用小脑袋蹭了蹭林致远的胸脯，声音低如蚊呐，“除了那个，我还能帮你点什么？” 黑暗中，林致远邪恶的一笑，他思索了很长时间，说了一句让苏锦意想不到的话。 “要不你给我跳个舞吧？” “啊？”苏锦惊呆了，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林致远居然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不过既然男朋友说了，本来就心存愧疚的苏锦当然不会拒绝。 “天这么黑你能看到吗？” “我能用心感受到。” 苏锦后退两步，轻盈的转了一个圈，就在这空旷的沙滩上舞了起来。 奇迹出现了，就在苏锦跳舞的时候，一直乌云笼罩的夜空，突然出现一丝缝隙，洁白的月光从上空照射下来，正打在身穿白裙的苏锦身上，她美的就像暗夜中的精灵。 她柔软的身子，像水，像蛇，像跳动的火焰，更像是最甜美的梦幻。 苏锦跳过无数次舞，但是这一次，她只为爱人一人起舞。 她跳的无比专注。 浪漫的银河，把满天的光辉静静照耀在沙滩上的舞者身上。 林致远已经看呆了。他是多么庆幸自己刚才提出这个要求。 许久，苏锦的舞蹈结束了。她静静的站在沙滩上，凝望着爱人，微微喘息着。 林致远站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沙滩，月光，海水，相爱的人…… 回去的路上，林致远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能一字马吗？” “当然了，这是基本功好不好？”苏锦完全不知道林致远问这个问题的真正用意。 “那你做一个给我看看。” “刚才跳舞的时候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那个是空中的，不算，你站在地上给我做一个。” 苏锦实在搞不清林致远的脑袋里都存在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轻松的一抬腿，一个近乎完美的站立一字马便出现在林致远眼前。 林致远口水都快流出来。他走到苏锦身边，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苏锦立刻霞飞双颊，用手狠狠的在林致远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娇嗔道：“你怎么这么流氓？” 呵呵呵…… 一沙滩都是林致远的淫笑声。 回去的路有点长，苏锦有些走不动了，林致远便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度假村。 趴在爱的人宽阔温暖的后背上，苏锦闭上眼，这一刻天长地久。 两人回到度假村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可是度假村里依然灯火辉煌。 除了小孩子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没睡觉，他们在打麻将，打扑克。 苏锦早早的回了房间，今天晚上的体力消耗有点大。 林致远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没看到聂长水，看来这家伙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的酒醒了没有？ ****** 第二天早上，人们迷迷糊糊的醒来，昨天晚上玩的太晚，大多数人都没休息好。 起床洗漱之后赶去餐厅，早餐简陋的很，一大盆白粥，一盘馒头，一盘鸡蛋，还有几碟子腐乳、红咸菜丝儿、咸鸭蛋之类的小咸菜。 打了一宿麻将的蒋大姐，腰酸背痛，她一边喝粥，一边嘀咕着，“说是到海边度假，其实就是换个地方打麻将，吃不好，睡不好，也不知道图什么？” 她的话引起了整个餐厅的哄堂大笑。 话糙理不糙，蒋大姐的话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所谓的到海边度假，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住着四人间六人间，忍受着蚊虫叮咬，吃了点螃蟹海鱼杂贝，打了一天一宿的麻将，就算是度完假了。 当林致远走进餐厅时，苏锦已经把粥和馒头都盛好了，就等他过来吃了。 设备科的张美芳取笑苏锦，“小苏，你可真是贤妻良母啊，林科长找了你，那可是积了八辈子德了。” 苏锦抿嘴一笑，她看到林致远眼圈有点发黑，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没睡好吗？” 林致远一肚子起床气，“能睡好吗？这屋里打呼噜都比上赛了，我基本上一宿都没睡着。” 苏锦心疼了，“白天有功夫你补个觉。”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聂长水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走了进来。 林致远看了他一眼，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礁石后的事，“老聂，什么事都得悠着点，注意身体啊！” 聂长水恍然大悟，难得的脸一红，“昨晚上的人原来是你。” 大家嘻嘻哈哈吃完早餐，换上泳装，取出了从家里带的游泳圈，一大群人走向海边。 林致远和苏锦也跟在后面，不过他们两个都不准备下水，跟着大伙去，不过是看看热闹。 苏锦不下海的原因，是因为如果她穿上泳装出现在沙滩，一定会引起轰动。某人很小心眼，说过一句名言，咱家的东西不能让外人看。 至于林致远不下海的原因就更简单了，海水太咸，没有热轧场澡堂子里的水好喝。 他们两个坐在沙滩上替别人看东西，热轧厂的小伙姑娘们，在近海处一通扑通。 林致远看了一眼宛如泥汤颜色的海水，非常庆幸自己不下海这个决定。 太阳越升越高，林致远掏钱租了一把遮阳伞，到后来林致远困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枕在苏锦的大腿上，闻着她迷人的体香，林致远昏昏睡去。 林致远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他醒来后发现他的重生只是一个梦。 浮生若梦，一梦三十年。 第265章 换对象 深夜，燕京，冶金系统家属院。 一辆八成新的皇冠轿车停在楼下，苏盛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在包里翻出一瓶红星小二，喝了一大口，随后仰天一喷，车内顿时酒气冲天。 苏盛下了车，低头左闻闻右闻闻，身上全是酒味儿，已经闻不出女人的香水脂粉味儿了。 苏盛满意的点点头，抬腿上楼。 虽然已是深夜，苏家的客厅里还亮着灯。 电视里一片雪花，杨芝兰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就连苏盛开门进屋换鞋，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盛看了一眼妻子，叹了口气，“还在为小锦的事生气呢，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这句话就像点燃了火药桶，杨芝兰当时就炸了，蹭的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蹿到苏盛跟前，一开口就是浓浓的爆竹味儿，“你让我怎么想得开，你看你爸干的好事，小锦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应该我做主，他凭什么大包大揽？是，我承认小锦是老爷子带大的，但是你给小锦找对象，是不是也得跟我们商量一下，你要真是给小锦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我也不反对，可是你看你爸找的是什么人？一个工人家庭的大学生，一个月就挣那么可怜巴巴巴的一二百块钱，我女儿生的那么漂亮，想找什么人找不到，凭什么就得嫁给一个那样的人？” 财是男人胆，此时的苏盛财大气粗，早已经不再对妻子唯唯诺诺了。他见到杨芝兰如此歇斯底里，当时就是一皱眉，“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看中李司长家那个在国外工作的儿子了，但是我就是想不通，在国外就真的那么好吗？他一个月挣一千多美元，合人民币不过也就五六千，都赶不上我做一笔生意的零头。” “那也比那个挣一二百块钱的大学生强。”说着说着，杨芝兰流出了眼泪，“我也不是非让小锦嫁到国外去，但怎么也不能让她嫁给一个穷光蛋吧？” “这事儿你不用急，我早就想好了。”苏盛大马金刀的坐下，“前两天我和煤炭部的老周在一起喝酒，他家的大小子今年二十六，和小锦年岁相当……” 杨芝兰眼睛一亮，“你说的是不是煤炭部的周家，周家的老爷子和咱爸是战友？” “对，老周在煤炭部财政司当处长，他家的大小子叫周云帆，在燕京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专门买卖煤炭，听说一年收入至少在百万以上，不比你那个一年挣六七万的留学生强，我这辆皇冠就是周家大小子送我的。” 就在前几天，苏盛用革钢的钢材批条和周家做了一笔生意，周云帆很上道，挣了钱之后送给苏盛一辆二手皇冠。 苏盛看到年轻的周云帆当时便动了心思。周家老爷子也是老革命，和父亲身份相当，老周又是煤炭部的实权派，未来前途无量，周云帆背靠大树，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家惊人，如果把小锦嫁给他，自己今后就能在煤炭这块弄到批条了。 杨芝兰听苏盛说完，立时愁云散去，喜笑颜开，“你怎么不早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他们见面？” “下个月吧，下个月周老爷子过生日，又正好赶上国庆，到时候让老周给爸打个电话，他的老战友过生日，估计爸肯定能到燕京来，到时候让他把小锦带上。” 杨芝兰满心欢喜，轻轻的捶了丈夫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害得人家一直担心。” 杨芝兰的鼻耸动一下，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身上什么味儿？” 心里有鬼的苏盛吓了一跳，“酒味儿呗，还能有啥味儿？”他心里暗道，下次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表演学院的女学生喷香水了，杨芝兰的鼻子堪比警犬，喷了这么一大口白酒，她还能闻出来不对劲儿，太可怕了。 好在杨芝兰满心都沉浸在为女儿换对象这件事上，并没有深究丈夫身上味道，她一再提醒苏盛，“你可别忘了，记得到时候提醒周家。” “知道了，下个月他家老爷子才过生日呢，来得及！” 杨芝兰的手顺着丈夫睡衣的下摆摸了上去，她的声音突然之间也变得湿度十足，“小盛……” 这一个颤音儿拉的荡气回肠，苏盛胆战心惊，一个小时前，他刚刚从那个年轻的表演学院的年轻女学生身上爬下来，哪里还有余力对付杨芝兰？ 苏盛突然直挺挺坐起，面色古怪，捂住了嘴，杨芝兰吓了一跳，也跟着坐了起来，“你怎么了？” “不好，刚才喝多了酒，现在想吐。”苏盛连拖鞋都顾不得穿，跳下床就奔着卫生间跑去。 杨芝兰气的咬碎银牙，却又无可奈何。 ****** 第二天早上七点，苏盛拎着公文包，出门上班。 他现在名义上还是燕钢集团后勤处的副处长，只不过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天天坐班了，有事儿就请假，反正燕钢的领导看在苏千成的面上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在燕京时，苏盛还是会去单位点一卯的。 他站在大院门口等通勤车，一扭头看到了部里的计划司司长李振山正往外走，“李司长，去上班啊？” “苏处长，前段时间我回革安还见到苏部长了，苏部长的气色还是那么好。”李振山对苏盛很热情，两人站在门口聊了很久。 李振山半个字也没提林致远和苏锦的事儿，他这个级别的干部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一会儿，各自的车来了，两人这才告辞上车。 李振山到办公室后，照旧泡了杯茶，然后翻看一下昨天部里的各种文件，其中一份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文件的题目是《一九八九年度冶金部金花奖参选科技创新课题名单》。 金花奖是从一九八八年开始冶金部设立的一个科技创新奖项，旨在激励部属各大企业科研工作，这项工作一直是科技司在主抓，没有计划司什么事儿？ 引起李振山注意的是，他在这份名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林致远。 革钢报送的科技创新课题是《2305闸机的改进革新》，林致远的名字出现在课题下面，他和沈飞越并列成为这个课题的负责人。 李振山当时心一动。他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随后陷入深思。 十分钟后，他抓起桌面上的电话，“喂，给我要革钢热轧厂……” 现在打长途就是这么不方便，需要人工结转，又过了五分钟，李振山终于和林致远通上话了，“致远，我在本年度的金花奖评选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了，你们搞了一个科研课题是吧？” 第266章 金花奖 林致远接到李振山的电话，有些意外，听到他的问题后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是，大哥，去年我们车间引进了一台东桑国的轧机，我和设备处的沈处长对这台闸机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为此成立了一个专门的课题小组，对其中几个重要部件进行了改进，经过改进后的闸机生产效率能够提高百分之二十，目前，改进后的轧机正在陆陆续续装备到革钢的各个厂矿车间。” 李振山笑了，“致远，你是有真本事的，我问你，你对这个金花奖有没有什么想法？” 林致远也笑了，“大哥，看你这话问的，既然送去评奖，那肯定是希望能够获奖啊！” “行，那我知道了，我跟科技司的老宋关系还不错，帮你走走后门，但是不一定成啊！”李振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要让林致远记他这个人情。 林致远非常高兴，他没想到李振山会主动替他办事儿，看来自己之前的功夫没有白下，能够让这位未来的革钢一把手成为自己的大哥，他可是费尽了心思。 但是好处也很明显，你看都不用自己开口，大哥就这么为小老弟着想了。 “多谢大哥，等你回革安我请你喝酒。” 李振山挂断电话后，抬腕看了看时间，拿起那份名单，起身溜溜达达去了科技司。 “哎呀，这不是大忙人李司长吗？你怎么有功夫到我这来视察工作？”科技司的老宋确实和李振山交情不错，一见他来了，便开起了玩笑。 李振山抖了抖手里的名单，“老宋，我看到这份名单上有革钢参选的课题，所以就过来问问，你也知道我是从革钢出来的，关心关心娘家也很正常嘛！” 李振山半个字都没提他和林致远的关系，只说了他和革钢的关系。 老宋一听就明白了，“你放心，革钢送报的这个课题很有实践性，我们已经打算把它列为今年金花奖的二等奖。” “老宋，不要太小气啊！这么好的一个课题，才给个二等奖啊！”李司长出马，自然不满足一个区区的二等奖。 老宋皱起了眉，“老李，革钢送报的这个课题实践性确实很强，但是它毕竟是在原有闸机的基础上进行了部分创新和改进，科技含量还有些不足啊！评选一等奖还是有些难度的。” “老宋，实践性还不能说明一切吗？下面这些企业需要的不就是实践性吗？他们又不是专门的科研院所，你给他们弄一些高精尖的东西，他们也玩不转，我觉得金花奖的评选还是要从实际出发。”李振山说到这里哈哈一笑，拍了拍老宋的肩膀，“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仅供你们参考，千万不能影响你们的评选标准，对了，老宋，晚上有空吗？我家里有一瓶十五年的茅台……” 老宋无奈的摇摇头，“革钢出来的干部怎么都这么护家，真拿你没办法。” 李振山笑着离去，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我让你弟妹炒几个菜，今天晚上一定要过来呀！” ****** 燕京发生的事，林致远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他现在也没有心情考虑太多。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姐夫李钢的电话，“致远，你姐要生了，刚刚氧气厂给我来了电话，他们正派车把宁静往铁东医院送呢，我和爸现在马上出发去医院，你现在回家接上妈，把准备的东西都带到医院去。” “好，好，好，姐夫你别急，你先去医院，我马上就到。”林致远扔下电话就往外跑，路过二楼时，他特意去了一趟厂办，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锦，“小锦，我姐要生了，我得先回家接我妈，然后去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苏锦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和林致远一起出了门。 生孩子可是大事，苏锦心里清楚，这可是和大姑子搞好关系的最佳机会。 林致远转过身看向王峰，“王主任……” 不等他说完，王峰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要车是吧？我这就安排。” 王峰当即抄起电话给林致远派了一辆车。 林致远感激的冲王峰拱了拱手，现在没有时间跟他客气，将来事上见吧！ 很快，林致远和苏锦就坐上热轧厂的值班车，先去三十五中接上了宁秀芬，把家里准备生小孩的东西都拿上了车，然后风驰电掣的去了铁东医院。 赶到妇产科后，见到李钢和林大军坐在分娩室外的长椅上，一问才知道，林宁静已经被推进去了。 李钢坐立不安，急的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姐夫，别紧张，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你儿子了。”林致远走过去，搂住了李钢的肩膀，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李钢冷静下来。 李钢努力的点点头，冲着林致远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致远知道现在李钢心乱如麻，很多事只能自己帮着张罗了。 “姐夫，通知你家里了吗？” 李钢一怔，随即一拍脑袋，“我全乱了，一点没想起来。” “姐夫别急，我把厂子的值班车带来了，我让司机去接人吧！” 林致远让苏锦陪着母亲，老太太现在也是慌了手脚，有苏锦在身边能强很多。 他一个人下了楼，跟热轧厂的司机说了姐夫家的地址，让他去把李钢的家人接过来。 办完这件事，林致远又去了医院的急诊，他的初中班长郑敏现在就在急诊工作。 林致远没费力的就找到了郑敏，把事情一说，“班长，刚才我看到妇产科病房里的产妇很多，别的不怕，就怕我姐生完孩子没有床位，你看看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行，我现在就跟你去妇产科看看。”郑敏答应的挺痛快，但是心里却没底。她一个刚刚分配来的小大夫，也不认识什么人，但是林致远求到她头上，她又不能往外推，只好去看看妇产科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人急匆匆的到了妇产科，郑敏一看就心知不好，妇产科里拥挤不堪，就连走廊都摆满了临时床。现在正是八月，最热的时候，整个走廊里汗味尿骚味奶味混杂在一起，让人无法忍受。 郑敏硬着头皮找到了一个妇产科的大夫，把来意一说，这名大夫把双手一摊，“小同志，妇产科就这么大地方，我又不是神仙，变不出多余的房间，实在对不住了。” 郑敏尴尬的看着林致远，“致远，实在对不起了。” “没事儿，没事儿，遇到这种情况谁也没办法，郑敏，你先去忙吧，我去分娩室那边看看。”林致远心里不是滋味，他一想到姐姐生完孩子要住在走廊里，就有点受不了。 郑敏也觉得很过意不去，“致远，我陪你一起去，病床的事没帮上忙，我进分娩室去看看。” 第267章 林宁静产子 两人一起去了分娩室。 当郑敏出现在林家人面前时，苏锦显得稍微有些不自然，她还记得这个长的很知性很文静的女医生是林致远的初中同学，而且凭借女人的第六感，苏锦知道这个女医生对林致远一定有那个意思。 小醋坛子当时就有点不乐意了，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郑敏也记得苏锦，毕竟这么漂亮的女孩很不容易忘，两人打了个招呼，郑敏进了分娩室。 现在的医院管理还不是那么严格，本院的大夫基本上都可以进去。 郑敏进入分娩室后，宁秀芬把林致远和李钢叫了过来，“我刚才看到妇产科的病房人很多呀，我听护士说了，宁静生完孩子没有病床，要住在走廊的加床上。这怎么能行呢？生完孩子最怕受风了，万一宁静落下什么病根儿，那可怎么办？” 宁秀芬握住了林致远的手，“致远，你能不能跟你那个同学说说，让她帮忙找个床位，怎么也不能让你姐在走廊里坐月子啊！” 林致远沉默了几秒钟，“妈，其实刚才我已经去过妇产科病房了……”他把刚刚的遭遇说了，宁秀芬就开始抹眼泪，“你姐怎么就偏赶上这个时候生孩子呢？” 李钢的拳头攥的嘎巴巴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和宁秀芬一样，都是最心疼林宁静的，他当然不想自己的媳妇儿孩子住在走廊里，可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都怪自己没能耐呀！ 林大军哼了一声，“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那么多人都能住在走廊里，我林大军的女儿没那么娇气，再说了，生完孩子有个两三天就能出院了，回家以后条件就好了。” 大家都沉默了，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只能按照林大军说的办，好在现在是夏天，天气热，即便住在走廊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苏锦的眼珠转了两转，她悄悄的下了楼，在一楼的小卖部里打了个电话。 “爷爷，致远的姐姐生孩子了，可是现在妇产科的人特别多，连个正常床位都没有……这个忙你一定得帮。” “瞎胡闹，医院有他们的规章制度……”一辈子讲究原则的苏千成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爷爷，你没看到致远他们一家人有多着急，妇产科的病房我也去了，人特别多，现在是八月，天特别热，病房里全是难闻的味道，爷爷，求求你了，爷爷你想一想，如果生病的人是我，你也忍心让我住在走廊里吗？”别人怕苏千成，苏锦可不怕，她知道爷爷的软肋，只要软磨硬泡，爷爷一定会心软。 果然，在苏锦的百般哀求下，苏千成只能妥协了。 “好了，好了，真是拿你没办法，小林子的姐姐叫林宁静对吧？” 苏锦一听，高兴的差点跳起来，“爷爷，你最好了，晚上回家，我亲自下厨房给你做两个菜奖励你。” “得了吧，你做菜的水平哪是奖励我呀，那不就是惩罚我吗？” 苏千成挂断了孙女的电话后，转手给铁东医院的何院长打了个电话，铁东医院隶属革钢，苏千成检查身体就在这个医院，因此他跟院长很熟。 何院长一听是宿迁厂的电话，立刻拍着胸脯表示，“苏部长你放心，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了，不就是一个产妇吗？保证照顾好。” 何院长放下电话，亲自跑去妇产科。 ****** 此时，郑敏已经从分娩室里出来了，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林宁静顺利产下一个六斤八两重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李钢的父母兄弟也都赶到了医院，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 李钢的母亲和宁秀芬激动的都哭了。 李钢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一想到再过一会儿妻子就要住在走廊的临时床上，心就跟刀扎一样难受。 林致远向郑敏道了谢，“郑敏，谢谢了，急诊那边还有事吧？就不耽误你了，你赶紧回去吧！” “那好，林致远，我就先回去了，有事你再来找我，也没帮上你忙。”郑敏有些歉意。 郑敏刚走，护士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从分娩室里走出来了。大家立刻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夸起来个没完没了。 “这孩子长得真俊啊！像宁静。”这是李钢的父亲说的。 宁秀芬擦去眼泪，从护士手中接过孩子，仔细端详着，“浓眉大眼的，我觉得更像钢子。” 林致远和苏锦被挤到了外面，苏锦很着急，她也想看看小婴儿，幸亏她个子高，踮起脚来，还是能看到一些的。 苏锦悄悄拽着林致远一把，小声道：“小宝贝儿皮肤红红的，闭着眼睛，也看不出来好看不好看啊？” 林致远的心情也不太好，不过他还是被苏锦这个傻问题给逗笑了，“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的，老人们夸孩子好看，无非是讨个好口彩，吉利一点。” 小护士说话了，“产妇马上就出来了，你们准备两个身体强壮的人，待会儿要换床。” 林致远和李钢默默的上前一步，就在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大夫匆匆的上了楼，他的目光在分娩室外的人群中扫了一圈，当他看到苏锦时，长出了一口气。 他认识苏锦，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苏千成的孙女，以前经常陪苏部长来做体检。 “小苏姑娘，你过来。”何院长冲苏锦招了招手，把她叫到一边，“小苏姑娘，我刚才问过了，妇产科病房确实没有空余的床位了。” 苏锦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何院长……”她刚准备开口求人，何院长又说了一句话，“我已经安排好了一间干诊病房，待会儿产妇出来，你们直接把她送到干诊去。” 苏锦顿时喜笑颜开，刚要道谢，被何院长摆手制止，他低声道：“这里人太多，你们不要生张，悄悄的把人送过去就行，如果被别的患者看到，会有麻烦的。” 苏锦急忙压低了声音，“谢谢何院长了。” 她得意的回到了林致远身边，小声说道：“致远，我爷爷帮着联系了一个干诊的病房，待会儿宁静姐出来以后，你们直接把她送到干诊去。” 她马上又加了一句话，“这里还有别的患者和家属，不要声张，悄悄的过去就行了。” 苏锦看到了林致远蓦然睁大的眼眸中透出的喜色，顿时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怎么样？我比你那个医生同学管用吧！”苏锦洋洋得意的又加了一句。 第268章 废铁变黄金 林致远和李钢推着担架车，像做贼一样溜出妇产科，来到干诊楼下。 干诊主任早就接到院长的电话在楼下等候多时了。 干诊主任看到这一幕，一阵懵逼。 这啥情况？产妇也能送到我这儿来，我这住的可全是领导干部啊！ 不过他也清楚，能让院长亲自打电话的人，绝非寻常。即便满心疑惑，他还是热情的把这家人迎进了病房。 干诊的条件就是比普通病房好，屋子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墙壁都用软木包着，地上还铺着地板，和宾馆的标间也没什么区别。 大家一看到这样的病房，全都满意的不得了。 李钢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特意去找苏锦道谢，这倒把小姑娘弄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姐夫，你太客气了。” 宁秀芬和李钢的母亲两人把林宁静安顿好，李钢立刻拿出了保温桶里面早就准备好的小米粥、鸡蛋、红糖，这是东北女人坐月子必备的三大神器。 趁着大家忙忙活活的功夫，苏锦终于有机会靠近小婴儿了。 说实话，刚出生的婴儿实在是不怎么好看，皮肤红红的，像猴一样，闭着眼睛也看不出大小。 不过苏锦看到小婴儿那细细嫩嫩的小手指，心仿佛都被融化了。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将来有一天，她也会和林致远生下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宝贝。 苏锦越想越憧憬，越想越害羞。 林致远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婴儿车边怔怔出神，脸蛋儿红艳欲滴，就像大苹果一样，不禁好奇的问道：“小锦，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苏锦仿佛触电一般，差点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答道：“没，没事儿，天太热了。” 林宁静吃了一碗小米粥，两个鸡蛋，沉沉睡去。 大家都放低了声音，放慢了动作，生怕把林宁静吵醒。 李钢给林致远使了个眼神，林致远会意，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 “志远，你大外甥取名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李钢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乐呵呵的递给林致远一根烟。 林致远谦虚了几句，“姐夫，让孩子爷爷取名吧！” “致远，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爸我妈都没什么文化，咱家就你一个大学生，你不给取名谁取名？” 李钢的态度很坚决，林致远谦虚了几句后，“那就叫李俊枫吧！俊朗的俊，枫树的枫。” 前世外甥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得知姐姐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时，林致远当时在南方，身边恰好有一株枫树，李俊枫这个名字就此产生。 李钢对林致远十分信任，“行，就叫李俊枫，这名儿听着就敞亮。” 李钢嘿嘿一乐，“等你姐醒了，让她给孩子取个小名，这女人生孩子，真不容易啊！” 等林宁静睡了一觉之后，一切事宜都已经安排的井井有条。双方老人已经商量好了，住院期间，由李钢的母亲伺候月子，林家离医院近，宁秀芬送饭，等出院后就回林家，由宁秀芬负责。 至于李俊峰的小名，和前世一样，林宁静给孩子取了一个小安的小名，她希望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 ****** 小安出生后的第三天，周天又从北边儿回来了。周天一回革安就听说林致远的姐姐生孩子了，他和周海两兄弟赶了过去，扔了五百块钱。 林致远不要，周天周海硬要给，这三人在医院的走廊里一通撕吧，最后林致远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无奈的收下了这笔钱。 “兄弟，上次你不是说让我别把机械卖废铁吗？我听了你的话，通过铁路托运，费老大劲了把那套报废机械带回来了，什么时候有功夫你过去看看？” “我现在就有功夫。” 周海开车，拉着林致远和周天，到了位于灵山的铁路北货场，那台报废机械就停在货场的仓库里。 周天、周海兄弟将防水的苫布打开，露出了里面锈迹斑斑的机械。 周天满怀期待的望向林致远，林致远走向这台机器，用手擦去铭牌上的污迹，露出了下面的一行数字2C42——65，林致远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宝贝呀！ 想不到周天的命这么好，居然用一堆运动服换回了一台八轴四联动的机床，这台2C42——65是伏特加国于一九八三年研制成的高级机床，妥妥的军工级产品。 虽说年头有些老了，但是修理一下完全可以用。 “兄弟，怎么样？”周天看林致远这表情，心里有些忐忑。 “天哥，好东西，能卖上价。” 周天长出了一口气，“兄弟，那你能帮忙找个卖家吗？” “天哥，你想卖多少钱？” 周天呵呵一笑，“兄弟不瞒你说，这台机器是我用三百套运动服换回来的，价值三千元，如果卖废铁的话，能够卖五千块钱，只要比这个价高就行。” “行，我联系一下。” 从北货场出来，林致远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打给了热轧厂的一个设备供应商。 “程老板，我是热轧厂的林致远啊，我这边有一台机床，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哎呀，是林科长啊！是什么样的机床？” “伏特加国的2C42——65，品相六成新吧，据我估计，修理一下完全能够正常使用。” 一听是2C42——65，程老板当时就不淡定了，“林科长，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我在灵山铁路北货场。” “好，好，林科长，你稍等，半个小时准到。” 半个小时后，一辆波罗乃兹轿车开到北货场门口，墩墩实实的程老板下了车，热情的和林致远握了手。 林致远也没废话，直接把他带到仓库，看到了这台2C42——65机床。 程老板当时就激动了，他围着这台机床足足绕了三圈，上上下下看得非常仔细，“林科长，既然是你介绍的，质量肯定没问题，这台机床我要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定价五万元，程老板很有些迫不及待，第二天交完钱后马上就用车把这台机床拉走了。 看着手里厚厚的五摞百元大钞，周天高兴的都要发狂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废铁一样的东西，居然能卖出五万元的高价，高兴劲儿一过周天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上次他从北边弄了两套大型机械，就地卖了废铁，早知道这东西能卖这么贵，打死他也不能这么干啊！ 啪啪！ 两摞钞票摔在了林致远眼前，“兄弟，啥也不说了，这钱你必须收下。” 周天瞪着眼睛，大有如果林致远不收下这钱，就和他拼命的架势。 第269章 空城 这钱林致远当然不能收，本来就是朋友之间帮忙，如果收了钱那成什么了？ “天哥，这个钱我绝对不能要，你要是想感谢我，就请我喝顿酒吧！” “兄弟，那怎么能行，你这一句话让我多赚了四万多块钱，如果我就光请你喝一顿酒，那还是人吗？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不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周天太不讲究了？” 一个硬要给，一个非不收，两人撕吧了半天，林致远态度异常坚决，就是不要。 周天不愧是生意人，脑瓜就是活，他现在看出来了，通过林致远这层关系，可以将废铁一样的机械卖出金子价。 所以无论是从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还是利益关系上，他都得把林致远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兄弟，我知道你是讲究人，这钱你不想要，但是我心里过意不去，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合伙干这个买卖，我就负责从北边往回拉机械，你就负责在革安给我销售，挣了钱，刨去成本咱俩对半分。”周天眼巴巴的看着林致远，就怕他不答应。 林致远还是摇头，“天哥，我帮你卖没问题，但是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和你分钱呢！” 周天真的急了，“兄弟，你帮我一次忙行，帮我两次忙也行，但我要是总让你白帮忙，这事我周天干不出来？” 周海见自己的大哥急眼了，凑了过来，“兄弟，你就答应我哥呗！你看他都急成啥样了？你要是觉得自己没干啥，那还不好办？下个月我哥就又去北边了，你跟厂子请个假，跟我哥去那边看看，你懂这玩意儿，肯定比我哥去效果要好，挣的还能更多。” 其实周天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向林致远发出邀请了，请他到北边看一看，转一转，帮他出出主意。因为林致远给他出的那几个点子，让他挣了很多钱。 在周天的心目中，林致远是有真本事的人，如果林致远成为他的合作伙伴，周天相信，自己的生意还能做得更大。 兄弟两人围着林致远不断游说，说实话林致远真的动心了，他确实想去北边看看，除了这笔机床交易带来的丰厚利润外，也是为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贷款，“行，我回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请下来假。” 周天周海兄弟一看林致远松口了，两人大喜。 第二天林致远上班后，写了一个请假条，先去找了勾得水。 现在他和勾得水的关系处的还不错，勾得水一看他要请半个月假，摇了摇头后，提笔在请假条上签下了同意两个字，“大林，我这块儿没什么说的，但是你现在是副科级干部，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必须得徐厂长同意才行，你还是再去找一趟他吧！” 林致远只好拿着请假条又去找了徐大友，他也叫不准徐大友能不能批他半个月的假？ 可让林致远没想到的是，他把请假条一拿出来，徐大友二话没说直接就签了名，签完以后还乐呵呵的说道：“大林，这一路上你可得照顾好老厂长，要是老厂长的身体有点什么闪失，我可拿你是问。” 这番话说的林致远一头雾水，不过他也大致猜得出来，徐大友这么痛快的给他批假，一定和苏千成有关，难道说刚才苏锦也来请假了？他去了厂办一问，果不其然，苏锦刚才也请了假，理由是要陪爷爷回燕京，而且一请就是一个月。 怪不得徐大友这么痛快就给他假了，原来他误会了，这是借了老爷子的光了。 吃过午饭后，林致远和苏锦坐在了树荫下的台阶上。现在他们两个的关系全厂都知道了，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苏锦很舍不得林致远，小姑娘的心情因此低落了整整一上午，“前两天我爷爷的老战友罗爷爷打了电话，他要过生日了，想请爷爷去燕京聚聚，自从去年回革安之后，爷爷有将近一年时间没回燕京了，他也想那帮老战友了，所以决定借这个机会回去看看，预计要十一以后才能回来。” 苏锦拉住了林致远的手，眼圈一红，“致远，我想你怎么办？” 林致远是苏锦的初恋，两人正在热恋情浓之时，这冷不丁要分开一个月，苏锦当然舍不得了。 如果现在不是在厂子里，苏锦真想扑到林致远的怀抱里去。 “那你就别回燕京了，我带你去北边玩儿。”林致远将他要去北边的事儿跟苏锦说了。 “那怎么可以，爷爷一个人，年纪又这么大，我不能离开他的。”苏锦心情很低落，林致远好说歹说，这才让苏锦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苏锦把燕京家中的电话告诉了林致远，一再叮嘱他一定要给她打电话，得到林致远的口头保证之后，小丫头这才放过了林致远。 “致远，我想好了，这次回燕京，我就跟我爸我妈说，要和你结婚，他们就算反对也不行，反正有爷爷支持我们。” 苏锦依偎在林致远的身边，喋喋不休，畅想着他们美好的未来。 两天后，林致远把苏千成和苏锦送上了去燕京的火车。 苏千成的级别在这放着呢，人家坐的是软卧。 林致远帮着把行李放下后就要下车，苏锦追了出来，就在火车的门口，苏锦不顾众目睽睽，当众抱住了林致远。 这么一对俊男美女，当众搂搂抱抱，立刻引来了众多乘客的旁观。 “这年轻人，胆子真大，卧槽！” 苏锦的行为让林致远很吃惊，要知道苏锦是一个脸皮特别薄的姑娘，在人前从没跟他做过亲热的动作。看来分别在即，小丫头什么都不顾了。 苏锦在林致远耳边说了很多话。 “我不在的时间里，你一个人要乖乖的。” “嗯！” “不许和武小青再联系了。” “你说什么呢？之前也没联系过。” “和别的女孩也不许。” “放心吧，小醋坛子。” “如果我父母同意了咱俩的事儿，等回来以后……”苏锦的脸突然热得发烫，她的声音低如蚊呐，“我就给你。” 苏锦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句话的，当她看到林致远那惊异的眼神后，脸更红了，急忙解释了一句，“我是看你每次都忍的那么辛苦，可怜你而已。” 发车时间马上就到了，苏锦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林致远站在月台上，不断的挥手道别，直到火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再也看不到他才往回走。 不知道为什么，苏锦走了之后，林致远觉得整个革安都空了…… 这城市这么空 这思念这么浓 …… 第270章 风往北吹一 苏锦离开的第二天，林致远就和周天、周海兄弟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这个时代没有直达边境的火车，他们要先坐火车到冰城，然后再从冰城倒车去墨河，总之一句话，相当折腾。 在冰城到墨河的火车上，林致远看到了很多背着大包小裹的小商贩，这些人全都是到边境做倒爷的。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单打独斗，家底没有周天丰厚。像周天这种大倒爷，已经是成火车皮的拉货物了。 当火车停靠在墨河车站时，林致远长长的出了口气，总算到了。 不愧是神州最北的城市，还没下车，林致远就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现在革安温度在三十度左右，但是墨河这里也就二十六七度，感觉很舒服。 他们三个拿着行李下了车，周天不停的叮嘱林致远，“兄弟，今天晚上我们先在墨河住一宿，明天咱们就去对面的布拉迪维克。” 林致远点头。既来之，则安之，一切听周天安排就好了。 一出火车站，周天便大步的走向一个络腮大汉，两人看样子非常熟，一见面便拥抱在一起，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龙三，你叫三哥，他可是墨河的地头蛇，在这片儿老好使了。三哥，这是我兄弟林致远，重点大学的大学生，脑瓜老好使了。” 龙三哈哈大笑，“林兄弟好，你是天哥的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兄弟了。天哥就是会说话，我算什么地头蛇，还不是给你们这些大老板服务的。” 龙三主动接过林致远手里的行李，四人向外走去，龙三边走边和周天说话，“天哥，一切都安排好了，你的货昨天就到了，现在在仓库里，我先带你们去验验货，明天宋你们去布拉迪维克。” “咱俩都合作多少次了，还需要验货吗？” “别介，该咋地就咋地，还是验验的好，万一在路上丢了一件两件的我可说不清。” “行，听你的，那咱们就先去仓库看看。” 林致远心想，这个龙三干这行看来是熟门熟路了，而且很讲规矩，怪不得周天一直和他合作。 四人先去了火车站的仓库，检查了一遍周天托运过来的货物。 周天干这行也有一年多时间了，他清楚的了解北边需要什么货物，运动服，高度白酒，纺织品，玩具，除了白酒之外，几乎都是轻工产品，正是北边最缺少的。 四人确认无误后，出了仓库，上了龙山的拉达车。 “天哥，今天晚上还给你安排在白桦林酒店。”龙三开着车，突然一回头，冲林致远诡异的一笑，“林兄弟第一次到北边来吧？要不要尝一尝西餐？” 不等林致远说话，周海抢先答道：“拉倒吧，墨河这边的北边老娘们都成公共汽车了，我兄弟可是帅小伙，不能委屈了他，等到明天去布拉迪维克再给他找两个年轻漂亮的毛熊小姑娘。” 这下林致远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了，不禁有些尴尬。 拉达车路过一个自由市场时，周天特意让龙三把车停下，下车后带着林致远进去逛了一圈。 林致远看到，这个市场并不大，经营的也无非就是一些针头线脑，粮油糖茶之类的百货用品，但是在市场的里面，有一排铁栅栏，里面关着一群金发碧眼的白人，仅从壮硕的体型看，就知道他们是毛熊人。 这些毛熊人不论男女，手里都举着皮帽子，狐狸围脖、呢子大衣之类的东西，另一只手拿着计算器，用简陋的汉语，向过往的顾客大声吆喝着。 “上好的狐狸围脖。” “皮帽子，皮帽子。” “很便宜！” 而在铁栏杆的外面则徘徊的一些小商贩，他们用手里的牛仔裤，运动服和这些毛熊人交换商品。 周天用手一指，“兄弟，看到了吗？我最早就是从这里起家的。” 龙三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天哥，又在忆苦思甜呢？将来你要是真成了大富翁，就把这个地方买下来，成立一个纪念馆，我看那些名人不都有故居什么的吗？” “滚蛋！”周天的嘴里吐出两个字。 四人重新上车，很快就抵达了白桦林酒店。 墨河是个小城市，白桦林酒店是这里最具规模的宾馆了。 林致远拎着行李跟在周天身后，一进酒店大门，就看到几个浓妆艳抹，人高马大的白种女人，金发、棕发、栗发颜色各异，一个个穿着热裤或者短裙，白花花的大腿就这么招摇的暴露在空气中。 这些白种女人一见到有客人来了，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用简单的汉语招呼着。 “先生，我今年二十三岁，我以前是学舞蹈的，会一字马。” “先生，我是演员。” “去去去，这几位是我的贵客。”龙三过来把这些女人都赶走了。 周海冲林致远眨了眨眼，“怎么样？兄弟，有没有看上的？” 林致远直摇头。 这些毛熊女人一个个虎背熊腰，而且看年龄至少都有三十岁了，虽然化了浓浓的妆，但是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她们脸上那粗大的毛孔，犹如猪皮一般。 林致远还是比较挑食的，这样的女人，白给也不能要啊！ 前世万花丛中过的林致远还是对女人有一定研究的。 白种女人的优势在于五官立体，个子高，比较上镜，换一种说法就是宜远观，但是如果凑近了一看，大眼睛，大鼻子，大嘴，什么都大，很快就会失去兴趣。 很快，龙三就给他们办好了入住手续。 三人上楼把行李放下，龙三带着他们出去吃饭。 周天还特意跟林致远解释了一句，“兄弟，按理说到墨河是应该吃顿俄餐的，但是明天我们就去布拉迪维克了，那里的俄餐要比墨河的更正宗，今天晚上咱们就吃点墨河特色。” 龙三给他们安排的是一家墨河的老牌饭店，主打马肉和炸泥鳅。 林致远还真没吃过马肉，尝了一口，你还别说，味道真不错，口感细腻，回味无穷，和驴肉差不多。 炸泥鳅也是外酥里嫩，美味可口。 喝着墨河地产的高度纯粮白酒，吃着马肉炸泥鳅，周天跟他们交代起明天去布拉迪维克后的行程。 酒喝到一半，包间的门开了，进来一个又瘦又高的汉子，右边眉骨到耳朵这里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着很吓人。 刀疤汉子一进屋，龙三和周天同时站了起来。 “二驴，快坐，就等你了。” “二驴兄弟，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第271章 风往北吹二 二驴身上有一种阴冷的气质，或者说更接近于杀手那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林致远一看到这个人就觉得身上发寒。 “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二驴兄弟是墨河有名的高手，明天我们去布拉迪维克，就要由二驴兄弟保护了。”周天热情的将二驴介绍给林致远。周天周海都是打架好手，能让他们认为是高手的，身手绝对错不了。 二驴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他坐下去以后，闷头就是一个吃，很快，一盘子马肉就让他一个人造光了。 周天重新又要了一盘。 但是二驴只吃饭，不喝酒，他管服务员要了一瓶大白梨汽水，一口肉，一口汽水，旁若无人，吃得很香。 二驴一到，包间里的气氛立刻降到了冰点，这人和林致远的第一印象非常相符，仿佛是个社交绝缘体，有他在，别人说话唠嗑都不自在。 好在二驴吃的很快，十分钟后，他将筷子一扔，直接用手擦了擦油乎乎的嘴，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周老板，明天一早八点我在酒店门口等你们。”说完这家伙直接推门而去。 龙三望着他的背影，嘿嘿一笑，“天哥，就二驴这个脾气，也就你能受得了他，很多老板用过他一次就不再用了。” 周天点了支烟，慢悠悠的吐了一个烟圈，“有本事的人才有脾气，我是找保镖，只要他能保护我的安全，我管他什么脾气。” 龙三一竖大拇指。 四人接着吃喝，但是一瓶白酒喝光后，周天便不再要酒了，“明天就去那边了，酒就别喝了，省得误事。” 四人吃过饭后，龙三将他们送回到白桦林酒店。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林致远也真是有点累了，不过他还是强忍着睡意拨通了苏锦留给他的燕京号码。 接电话的正是苏锦，小姑娘为了等林致远的电话，一直守在电话边。 两人足足聊了十多分钟，苏锦的心情听起来不错，给林致远绘声绘色的描述她这几天的经历，无非就是跟着爷爷去老战友家串门，要不就是和之前舞蹈学校的同学见面什么的。 林致远告诉她，自己明天就要去北边了，出国后就打不了电话了，苏锦表示很羡慕，说自己也想出国看看。 “等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出国旅游。”林致远说完这句话，苏锦立刻欢天喜地起来。 林致远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终于等到苏锦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林致远没有洗漱，直接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致远起床和周天，周海兄弟去餐厅吃了早餐，八点准时出门，白桦林酒店的门口，二驴背着一个大背包，安静的站在门口的台阶下等待。 龙山开车将他们四人送到码头。 “天哥，平平安安发大财，兄弟我在这边等你们凯旋归来。”龙山一拱手。 “三哥，借你吉言，等你回来咱们再好好喝一顿。”周天一扬手，“出发。” 四人转身向码头的安检口走去，安检口出境的人很多，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林致远将自己的证件和短期签证握在手里，跟随人流缓缓前进。 虽然排队的人很多，但是过关的速度并不慢。因为墨河和布拉迪维克两个城市间做跨国生意的人很多，安检人员早就习惯了。 他们拿着证件对照一下过关人的脸，发现无误后便给予放行。 二十分钟后，林致远便通过了安检，四人聚齐后一起上了船。 从墨河到布拉迪维克隔河相望，中间是两国的界河——龙江，去那边是要坐船的。 四人上了船，二十分钟后横渡龙江，抵达了布拉迪维克。 一船的人又开始排队入境，闹闹哄哄又是二十分钟，林致远终于拖着行李出了安检口。 站在码头上，向远处望去，林致远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异国风情，洋葱式穹顶，东正教堂，满大街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布拉迪维克是伏特加国远东第三大城市，在1858年前，它有一个神州名字，海兰泡。 林致远想到那段屈辱的历史，叹了口气。 很快，四人便在码头里聚齐了。 二驴目光闪烁，他警觉的看着每一个企图接近他们的人。 他的动作被林致远看在眼里，林致远注意到，二驴的右手始终插在裤兜里，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林致远心想。 “天哥，欢迎回来。”一个戴着大墨镜，穿着花衬衫，白西裤的男人，大笑着张开双臂向周天走来。 “波哥，又是你来接我。”周天大步迎了过去，两人见面后热情相拥。 林致远想，是不是到了这里，人们不自觉的就接受了西方的礼仪，在革安时，周天可从来不跟人这样。 “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向波，咱们的东北老乡，这一行的前辈，我能有今天，全靠波哥引路。”周天把这个人介绍给林致远。 向波特意摘下墨镜，仔仔细细的看了林致远，“天哥，这就是你经常跟我提的林兄弟吧？真是帅哥啊！毛熊的这帮大姑娘小媳妇儿见了林兄弟还不得嗷嗷直叫啊！”向波咧嘴一乐，露出了一颗大金牙。 “波哥好，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还请波哥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咱们先卸货。” 周天拿着货运票去货仓那里提了货，向波带来了几辆大卡车，把周天的货全部拉到了码头外的一个大仓库里。 林致远注意到，这个仓库的里里外外全是华人面孔，这些人和周天很熟，见了面以后招呼不断。 周天一扭头，“这个仓库就是向波建的，他在布拉迪维克很有能量，认识不少当官的。这里的租金虽然贵一些，但是比较安全。” 周天、周海、林致远一直看着所有的货物进库之后，这才放心离开。 向波开了一辆伏尔加，把他们四个送到了仓库附近的一家酒店。 一进酒店大门，林致远看到了昨天白桦林酒店的那一幕，几十个浓妆艳抹的毛熊女人，冲向他们四人，转眼间就把他们围住了，就连说的话都大同小异。 “老板，我是演员。” “老板，我今年只有十八岁。” “老板，我是歌手。” 不得不说，今天的这批毛熊女人，比墨河那几个质量确实强了不少，岁数也小，周海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两只眼睛在一片峰峦中扫来扫去，似乎都不够看了。 二驴一咪眼，眼中寒光闪现，一个试图接近他的毛熊女人被吓走了。 都不用想，围住林致远的女人最多，她们东拉西扯，林致远的两只胳膊上至少挂着七八只手。 “老板，选我吧，我可温柔了。” “老板，我会的花样可多了。” 周天没理会这些女人，他奋力的冲出包围圈，在前台开了两个房间。 他和周海一间，林致远和二驴一间。 周海有点不满意，“大哥，咱俩一个屋？那也不方便啊！” 周天一瞪眼睛，“想要快活，总得把货卖了再说吧，哪头轻哪头重你不知道吗？” 周海被大哥一骂不敢吭声了，只能扭头对他身边一个穿着红色短裙，身材爆裂的棕发姑娘说：“等我挣了钱再来找你。” 红裙姑娘很是失望，“老板，那你可得快点儿。” 第272章 风往北吹三 周天对林致远的态度明显和周海不一样，他和颜悦色的一指这些金发碧眼的莺莺燕燕，“兄弟，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今天晚上让你开开洋荤。” 林致远笑着摇摇头，倒不是他有多正人君子，而是看不上这些职业技术女性。 周天以为他不好意思，又劝了几句。 周海也表示很不理解，“兄弟，都出国了就别装了，我跟你说，大洋马可带劲儿了，特别放得开，保证你试了一次就想第二次。” “天哥，海哥，真不用了，咱们还是赶紧回房休息吧！” 周海晃了晃大脑袋，有些惋惜，“这年轻轻的，怎么就不行了呢？还赶不上我呢！” 一直站在一边的向波多看了林致远几眼，大概是林致远这种行为很少见，一般第一次到毛熊这边的男人都控制不住，毕竟这个酒店的毛熊女孩质量上乘，年轻漂亮，在整个布拉迪维克也算是最出名的。 能够抵御这种诱惑的男人，要么是身体真的不行了，要么就是意志极其坚定。不过看这个林致远年轻体壮，怎么都不像不行的人，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小子很有定力，像这样的人都是做大事的。 除了眼前这个林致远能拒绝诱惑外，就只有那位来自燕京的谢爷了。 向波微笑着伸出手，拍拍林致远的肩膀，“林兄弟，是不是没看上这里的女孩啊？” 林致远没给正面回答，“波哥，正想跟你请教一个事儿呢，咱们楼上说？” “好！” 五人上了楼，向波跟着林致远进了他的房间，二驴进屋后，一头扎进卫生间不出来，显然是很知趣，把空间留给林致远和向波。 林致远掏出红塔山，递给向波一根，“波哥，跟你打听个事儿，我想在这边银行贷款，天哥说你有路子。” 向波一皱眉，“林兄弟，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贷款？如果是想用卢布收购这边的货物，效果肯定没有用咱们从国内带来的紧俏商品交换好，而且贷款是要还利息的。”别看向波穿的像个花花公子似的，但是其实他为人非常精明，不然也不会在布拉迪维克做这么大。 他是想弄明白林致远贷款的真正目的。 林致远又怎么会说实话？毕竟他和向波是刚认识。 “波哥，我在国内是有正式工作的，干这个是天哥看得起我，硬要带着我发财，不过我工作肯定不能扔，只能作为一个兼职玩玩。”林致远一摊双手，“波哥，我没有多少本钱，想要做这个要么管人借钱，要么就贷款。” 向波凝视着林致远，双眸中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是在判断林致远说的是真话假话，许久，他缓缓开口，“林兄弟，你要这么说也能接受，但是我要提醒你，用卢布购买毛熊的产品不划算，你很有可能挣不到什么钱。” 林致远吐了个烟圈，“波哥，不瞒你说，我在国内是做机械设备的，我有把握把毛熊这边的报废设备在国内卖个好价钱。” 向波看向林致远的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林兄弟，原来你还有这个门路，怎么不早说，怪不得呢！你等着，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向波直接走向房间里的电话，按动了几个号码之后，直接就是一连串的俄语，可以听得出，向波的俄语说得非常流利，怪不得他能在布拉迪维克混得风生水起，对于国内的大部分倒爷来说，语言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难关。 这么说吧，就连你去送礼，是不是也得事先跟人沟通好？尤其是这边的一些高级官员，你总不能带着翻译去送礼吧？ 这个电话打的时间很长，足有十分钟。 林致远就在一边静静等待。 终于，向波打完了这个电话，转头看向林致远，“兄弟，实话跟你说，毛熊这边的银行现在管理比较混乱，外国人想要贷款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就是手续比较繁琐一些。” 在革安时，林致远就听周天说过，外国人在毛熊这边贷款，需要注册一个公司。 “波哥，你看我第一次来这边，这些手续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下？” 向波看了林致远几秒钟后，突然咧嘴一笑，“都是兄弟，你张回嘴我还能不给你办吗？不过林兄弟，我这边也有点小忙，不知道……”向波说到这里停下了，玩味的看着林致远。 “波哥，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林致远平静的回答。 “哈哈哈！”向波仰天大笑，伸手重重的搂过林致远的肩膀。这个场面有点滑稽，林致远身高一八三，向波撑死也就一米七二左右，他要搂林致远的肩膀，需要踮起脚来，“林兄弟果然是痛快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我手里正好有两台报废的机械，不知道林兄弟能不能帮忙？” 他看着林致远的眼睛，“你放心，林兄弟，你波哥能够混到今天，靠的就是讲义气，有钱大家赚，我保证不让你白忙活。” “波哥，这就是我业务范围之内的，只要波哥有机械设备，我保证尽力而为。” 谈笑间，两人完成了一次利益交换。 “行，林兄弟，你把你的证件和签证给我，我帮你把手续跑了，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我再找你。” “多谢波哥。”林致远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证件和签证交给了向波。 向波走了，卫生间的门开了，二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林致远，欲言又止。 林致远看出他有话要说，“二哥，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林致远一口一个二哥叫的很亲热。他也不知道二驴的真名是什么，只能这么称呼他，要不然难道还能叫他驴哥？ 他别的不担心，就是害怕向波拿了他的证件去做别的。不过向波能在布拉迪维克把生意做的这么大，又跟周天关系不错，应该不会欺骗他这个新人。 “林先生，你真要贷款？”二驴终于开口了，林致远松了口气，二驴不是在提醒他就好。 “是啊，二哥，你有门路吗？” 二驴犹豫了一下，“我认识一个大哥，关系很不错，在莫市一家大银行工作，如果你真想贷款，我可以问问他。”很显然，自己刚才和向波的对话都被二驴听到了。 林致远大喜，“那就多谢二哥了，二哥放心，事成之后我必有回报。” 当着林致远的面，二驴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让林致远惊讶的是，二驴居然也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他叽里呱啦和电话里的那个人说了半天，最后挂断电话告诉林致远，“林先生，我的这个大哥说了，外国人想在这边贷款，确实需要注册公司，还是等向波那边把手续都给你办完之后咱们再研究这事吧！” 也只能这样了。 林致远递给二驴一根红塔山，好奇问道：“二哥，你这个过命的大哥是毛熊人？” 二驴一点头。 第273章 风往北吹四 二驴注意到了林致远奇怪的目光，不等他发问，自己就说了，“两年前，我给一个国内来的老板当保镖，去了莫市，也是碰巧了，正好这个大哥被几个喝醉了酒的醉汉骚扰，那几个醉汉中有人带了刀，扎了这个大哥腹部一刀，是我出手把那几个醉汉打倒，把大哥送到了医院，也算救了他一条命吧！” 二驴抽了口烟，接着说：“谁曾想这个大哥特别喜欢咱们的功夫，为人也挺仁义，我救了他的命，他非常感激，在医院里就拉着我的手，非要学桃园三结义，和我结拜。” 二驴笑的有点腼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我多了一个毛熊大哥，你还别说，这个大哥对我还真挺好，每次我到莫市他都要请我吃饭。” 林致远算是看出来了，二驴是一个特别明显的面冷心热的人，在人多的时候很少说话，但是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他的话就明显多了起来。 “二哥，我能问一下你这个大哥在什么银行工作？担任什么职位吗？” 二驴挠了挠头，“我也不太清楚，我就知道是个不小的官，他的家在莫市比较好的地段有一个大公寓，在郊区还有一个别墅，家里还有小汽车。” 林致远暗暗点头，说不定二驴这条线真的行得通，自己初到这边，多一条备选路线总是没错的。 “二哥，你俄语说的挺好啊，跟谁学的？” “啥好不好的，来的次数多了，听也能听懂几句了，其实我会的也不多，也就是日常用语啥的……”二驴挺谦虚。 就在林致远和二驴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时，敲门声响起，周天一个人走了进来。 二驴一看周天进来了，立刻知趣的出了房间。 二驴是个好保镖，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怪不得周天一定要选他。 二驴一走，周天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迫不及待问道：“兄弟，你是不是跟向波说咱们卖机械设备的事儿了？” “是啊，怎么了？” “兄弟，你糊涂啊，向波在布拉迪维克经营多年，很有实力，如果他知道这门生意赚钱，那还有咱们哥们什么事儿了？” 林致远哈哈一笑，“天哥，他在这里有实力，但是想要把那些报废的机械设备卖出去，不得在国内吗？尤其是前期，他得找咱们趟路不是？是他求咱们好不好？” 林致远这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周天瞬间就清醒过来了，他一拍脑门，“兄弟，是我迷糊了，这扯不扯？” “天哥，下次再跟他见面，可以拿话点点他，都是神州人，大家应该守望相助，我觉得我们合作的利益要高于勾心斗角。” “行，晚上向波请咱们吃饭，到时候我跟他说。”现在云开雾散了，周天多看了林致远几眼，“兄弟，我不让周海找那些毛熊女人，是因为他来过好几次了，你是第一次来，真的不找一个？” “天哥，我谢谢你了，但是真的不用，我这人有点洁癖。” “啥是洁癖？” ****** 晚上，向波在布拉迪维克最大的餐厅宴请周天、周海、林致远。 大概是林致远白天时说了倒卖报废机械设备的事，向波无比热情，点了一桌子俄式大餐，还有两瓶高度伏特加酒。 “林兄弟，你是第一次到这边来，尝尝俄餐的味道。”向波突然压低了声音，“其实不咋地。” 一桌的人都笑了，除了二驴。 前世，林致远也是吃过俄餐的，确实如向波说的，其实很一般。神州人批评别的国家的食物是有底气的，毕竟我们是美食大国。 像俄餐中的一些经典菜式，比如红烩牛肉，罗宋汤，大香肠，鱼子酱，在我国六七十年代经济困难的时候被过度神化了，现在老百姓都吃得饱吃得好，回头看看曾经被我们追捧的过高的俄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几人围坐桌前，喝酒吃肉。 向波确实很精明，两杯伏特加下肚后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套话，话题始终围绕报废机械设备上。 无论是林致远还是周天都坦诚相告，周天特意点了他，“波哥，你放心，我这个兄弟为人最实在，他要是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好，这个我可以给他担保。” “波哥，咱们从国内来的人在异国他乡不容易呀！那些毛熊人欺负我们，敲诈我们的钱，我们要是再不团结起来，互相拆台，互相压价，这生意还能做下去吗？” 向波有些动容，“天哥说的有道理，我记住了。” 当天晚上，除了滴酒不沾的二驴以外，剩下的这几个都大醉而归。 伏特加名不虚传，虽然口味不香不苦不甜不酸的，但是度数高，喝了很容易醉人。 林致远当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梦到和苏锦几度缠绵，画面一转，苏锦的脸渐渐淡化，变成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美妞…… ****** 第二天，林致远跟着周天、周海兄弟又去了向波的仓库。 仓库外围满了白人，他们都是得到消息的毛熊二道贩子，特意赶过来交易的。 周天和其中几个二道贩子非常熟悉，一见面就搂搂抱抱，拍拍打打。 “安德烈，你好像又胖了。” “屠格涅夫，好久不见。” “周，这次你给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周天一指仓库，“还是之前那几样，运动服，白酒，牛仔裤……” 这些毛熊二道贩子蜂拥而入，围着周天的货物转了几个圈。 他们都是老相识，对周天的货物质量深信不疑。 “周，我手里有五百件貂皮大衣，想跟你交换运动服。” “周，我有二百顶皮帽子……” 这些二道贩子你一言我一语，现场十分混乱。 周天用手往下压了压，“大家都别乱，听我说，对不起了各位，这次我不换貂皮大衣，也不换皮帽子，想要我的货，只能拿报废的机械设备交换。” 周天这句话一出口，下面这些二道贩子顿时怨声载道。 “周，你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周，时间这么急，你让我们上哪去弄那么多的报废机械？” 周天一摊双手，“那就没办法了，这就是我的条件，各位，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不如你们赶紧回去找门路，记住，报废的机械设备有多少我要多少。” 第274章 风往北吹五 周天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出口后，这些毛熊二道贩子散了大半，他们要抓紧时间去寻找周天需要的报废机械设备，以换取这个货仓内的紧俏神州商品。 少数留下的几个自然是手中就有现成报废机械的。 别看这些毛熊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但是玩起心眼儿来谁也不比谁差，他们看到周天收购这么多报废机械，蓝眼珠转呀转呀，躲在角落里嘀咕了很长时间，再找到周天时，他们的报价不约而同都上浮了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 周天气得暴跳如雷，当场大骂这些二道贩子不讲信用。 林致远把他拉到一边，“天哥，这些人看你收购这么多机械设备，准备借机涨价，不过不用生气，他们人多，咱们各个击破，让他们互相压价。” 周天转怒为喜，“兄弟，你这脑袋不做买卖实在是白瞎了，就按你说的办。” 周天再次回到那些毛熊二道贩子那里，“我只有这么多商品，你们谁的价低，我就跟谁交换。” 这招果然好使，立刻就有人主动降价了。 这些二道贩子带着周天这些人去了布拉迪维克几家工厂看设备。 进入八十年代以后，毛熊重视重工业，轻视轻工业的畸形发展理念开始显现恶果，长期的穷兵黩武导致经济停滞不前，很多工厂都陷入停产状态，大量的机械设备蒙尘落灰，成了一堆废铁。 布拉迪维克作为远东第三大城市，这里的很多工厂都未能幸免，长期停产，出现了大量的报废设备，这对林致远周天来说，这一家家停产的工厂，无异于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林致远和周天整整走了一天，去了七八家工厂，林致远亲自挑选了十多台有价值的报废设备。不过林致远和周天也说了，这些设备都没有上次那台2C42——65值钱，毕竟像2C42——65这种军工级的高档车床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过即便这样，这些设备拉回到国内，也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回到酒店后，周天很高兴，让周海去外面买了些酒菜，四个人坐在房间里吃吃喝喝。 周海见周天心情不错，趁机提了一个要求，“大哥，既然生意挺顺利，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开荤了？” 周天不耐烦的挥挥手，就像轰苍蝇一样，“滚蛋吧！” 周海乐的抓耳挠腮，连酒也不喝了，扔下手里的大香肠就跑了出去。 “来，咱们喝！”周天举起了手中的老米乐啤酒瓶，这款毛熊啤酒，口感一流，泡沫丰富，比国内的很多啤酒都好喝。 三人喝着正热闹呢！向波推门而入，人未至，声先到，“在走廊里就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了，有我的份儿没有？” 周天一招手，“波哥，你可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赶紧请坐，只要不嫌弃我们饭菜简陋就好。” 向波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坐下后往林致远手里一塞，“林兄弟，你说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今天我给你跑手续，没想到只用一天时间就跑的差不多了。” 林致远又惊又喜，打开档案袋，里面除了自己的证件和签证外，还多了几张写满了俄文的纸，估计就是向波说的创办公司的手续，反正自己也看不懂。 向波抓起一个猪蹄儿就开始啃，啃的满嘴油渍麻花，“兄弟，原来我以为跑这些手续怎么也得一个礼拜，结果没想到毛熊这边出了一个新政策，说是什么鼓励外国投资者开办公司，所有的手续都简化了，我又花了点小钱，毛熊这边的人果然是见钱眼开，只要给钱就什么都好说，一天时间就把所有手续都跑完了。” “多谢波哥，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我给你。”林致远当即就站了起来。 向波一把将他拽住，强行按坐下，“林兄弟，我提这个可不是管你要钱，昨天你们不是说的挺好吗？大家都是同胞，在国外要守望相助，你要是给我钱那就是骂我。” 向波这话说的义薄云天，但是林致远和周天心里都清楚，这位仁兄图的是林致远帮他卖设备挣钱。 只不过大家谁也不说破而已。 “波哥，那我什么时候能贷款？” “明天，明天我亲自带你去，我认识布拉迪维克第一银行行长苏马罗科夫，我们这些长期在这里驻扎的国内商人，钱一般都存在他那，也算是大客户。” 林致远举起酒瓶，“多谢波哥，我敬你。” 向波咕嘟嘟喝了一大口，然后看向周天，“天哥，听说今天你收了十多台报废设备，这是要发大财呀！兄弟，我敬你一个。” 两个老米乐啤酒瓶在半空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击。 “有钱大家赚！” ****** 第二天上午，向波没有食言，他八点多就来到酒店，接上林致远，去了布拉迪维克第一银行，见到了行长苏马罗科夫。 苏马罗科夫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瘪老头，和人高马大的毛熊人不太一样，但是林致远却注意到，这个干瘪老头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向波一看就和苏马罗科夫非常熟，见面之后只说了几句寒暄的话，随后就指向林致远，“尊敬的行长，这位是我国内的同胞，也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想在贵银行贷一笔款子，相关的手续我都带来了。” 苏马罗科夫用猫头鹰一般的眼神审视着林致远，然后不动声色的看完了他带的那些手续，“手续没问题，只不过你这家公司是刚成立的，我们银行有规定，对这种新成立的公司放款是比较严格的，除了要有相应的担保之外，首笔放款不能超过三万卢布，而且是短期贷款，还款期限是三个月。” 向波一听，当场就跳了起来，“尊敬的行长，你开什么玩笑呢？如果只是三万卢布的话，我们干嘛要贷款？” 向波看向林致远，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林致远在心里迅速的估算了一下三万卢布相当于多少人民币？ 现在人民币对卢布的汇率比是1：13.4，三万卢布就相当于两千二百三十八块钱。 不怪向波反应这么大，这钱也确实太少了点，已经完全失去了贷款的意义。 林致远想了想，提了一个问题，“行长先生，我注意到您刚才说的是首次放款不能超过三万卢布，如果我准时还贷，那么第二次贷款是不是可以扩大额度？” 苏马罗科夫一怔，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林先生，您说的没错，如果您准时还贷，那就证明了您是具有一个良好信用的人，银行第二次放贷自然就可以扩大额度。” 林致远毫不犹豫，“好，那我贷款。” 苏马罗科夫叫了一个工作人员进来，让他帮林致远办理相应的贷款手续。 毛熊人的工作效率其实是很低的，但是因为这是行长特别关照的，所以仅仅一上午时间，所有的贷款手续都办完了。 不过在担保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插曲，林致远新成立的公司没有办公地点，也没有固定资产，完全就是一个皮包公司，所以不可能有担保，最后还是向波用自己的一批货物替林致远做了担保。 倒不是向波有多仗义，而是他还要靠林致远倒卖设备赚钱，再一个三万卢布的数额实在是太小了，向波完全没看在眼里，即便是林致远还不上，他也有能力替他偿还。 第275章 去莫城 办完贷款，林致远带着那三万卢布跟着向波出了银行。 “兄弟，我们先吃点东西，下午我想去挑选一些报废的机械设备，就得麻烦兄弟你了。”向波笑眯眯的说道 “波哥，太客气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帮你做点小事是应该的。”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吃了点东西，然后整整一个下午，林致远都跟着向波满布拉迪维克的跑。 向波找了一个熟悉布拉迪维克各个工厂的毛熊向导，一口气跑了五六个停产的工厂。 林致远这回有经验了，他对当地的报废机械设备价格基本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报废机械设备在这里就是废铁价，小型的几百几千卢布，大型的几万卢布。 不过经过昨天周天这么一搅和，这些报废机械设备价格都有了上涨的趋势。 向波在咨询了林致远之后，最后选择了五台报废设备，总价值大约在十万卢布左右，约和七千五百元人民币。 以向波的财力，只买这么少的设备有点说不过去，周天昨天一天就用货物兑换了差不多价值三十万卢布的报废设备。但是林致远知道，这是向波第一次和自己合作，他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晚上回到酒店，周天、周海和二驴不知道跑哪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林致远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连晚饭也没吃，洗了一个澡后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林致远迷迷糊糊的感觉房间里的灯亮了，有人走动，他勉强睁开眼，一看是二驴回来了。 林致远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道：“二哥，你们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二驴咧嘴一笑，“有人介绍给天哥一个附近城市的停产工厂，说是那里有很多报废设备，我们跑到那里去了，来回六个小时的车程，刚刚回来。” “对了，你吃饭没有？我这里有点儿大列巴和香肠，你对付一口。”二驴扔过一个纸袋，里面透出了一股香肠的肉香味儿。 林致远一闻到这个味道，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他也没客气，盘腿坐在床上，一手大列巴，一手香肠，吃的杠香。 大列巴其实就是俄语面包的意思，刚吃的时候会觉得有点硬，但是越嚼越香，满口的麦香味，再配上一口纯肉的香肠，别提有多美了，又好吃又顶饱。 林致远吃饭的功夫，二驴进洗手间冲澡去了，哗哗的水声传出来。 男人洗澡就是快，林致远还没吃完呢，二驴已经围着浴巾，擦着头走了出来。 “林先生……”二驴刚开口就被林致远打断了，“二哥，咱们也算熟人了，就别林先生林先生的了，听着外道，你要么叫我小林，要么叫我致远。” 二驴笑了，“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林，你今天贷款跑的怎么样？” 一提这个，林致远就来了精神，他还惦记着二驴说的那位莫城银行高管呢！ “二哥，办的挺顺利，波哥和那位银行行长很熟，去了以后没有什么废话，一上午就办出来了，但是贷出来的钱比较少，只有三万卢布。” “那你还想去莫城贷款吗？” 林致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二哥，当然想了，不如你帮我问问，事成之后弟弟肯定不能亏待你。” 二驴等的也是他这句话，像他这种远走异国他乡，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职业，图的是什么？他这么热心的帮林致远，不就是想多挣两个钱吗？ 二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太晚了，明天上午我打个电话问问。” “多谢二哥了。” 林致远吃饱喝足了，拿出红塔山递给二驴一根，两人坐在各自的床上吞云吐雾，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起天来。 从二驴口中，林致远得知周天从国内带回来那些货物基本已经交换的差不多了，他一共换出了三十多台大小不等的报废机械设备，这些设备拉回到国内，至少也能卖个三四十万，再加上他从国内采购的那些运动服、牛仔裤都不值钱，可以这么说，这一进一出，利润相当惊人。 第二天上午，二驴等到过了八点，给他那位大哥的办公公室打了一个电话，两人在电话里用俄语聊得热火朝天。 林致远看到，二驴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有二十分钟。二驴终于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扭头对林致远说，“小林，伊万诺维奇先生说了，只要你手续齐全，从他们银行贷款完全没问题，但是他们银行有规定，外国公司首次放贷不得超过五万卢布，而且你必须要去莫城亲自申请。” “我去，不就是莫城吗？”林致远应声而起，非常兴奋。 可是当林致远看到毛熊地图后，有点傻眼。 布拉迪维克距离莫城五千六百公里，如果坐火车一天一夜也到不了，只能坐飞机去，即便坐飞机也要五个半小时，他让二驴帮着问了酒店的前台，从布拉迪维克到莫城的飞机票，一个人要六千卢布，两个人就是一万两千，往返的话就是两万四千卢布，自己刚刚从第一银行贷了三万卢布，还没捂热呢，绝大部分就都得贡献给航空公司了。 二驴以为林致远打退堂鼓了，但没想到林致远在思索了一根烟的时间后，断然决定，富贵险中求，去一趟莫城。 对林致远作出的这个决定，周天周海兄弟以及向波都表示极度不理解。 为了五万卢布，来回要奔波上万公里，值得吗？更何况这笔钱将来还得还。 周天甚至还和林致远谈了一次，“兄弟，你要是缺钱的话，哥哥可以暂时借给你，不就是五万卢布吗？哥哥买的这些设备里，你随便挑两台回去一卖，赚的钱归你，你看这还不行吗？” 林致远一拱手，“天哥，这不是钱的事，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莫城，我必须得去一趟，对了，我得借用一下二哥，要不然我到莫城就是哑巴。” 周天见劝不动他，只能无奈的答应了。 在向波的帮助下，林致远很顺利的买到了去莫城的飞机票。 他和二驴两人提着简单的行李，登上了飞往莫城的飞机。 第276章 明艳少女 五个半小时之后，林致远和二驴提着行李走出莫城多莫杰多沃机场。 机场出站口，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举着牌子，一对褐色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盯着正往外走的旅客。 在一众白人旅客中，黑头发黄皮肤的林致远和二驴显得尤为醒目，这个中年人立刻晃起了手中的牌子，嘴里念叨着林致远听不懂的话语。 虽然听不懂，但林致远通过他的表情也猜得出他大概的意思，估摸是欢迎之类的词语， 林致远跟在二驴身后，走向这个制服中年男，听着他们用俄语对话。 林致远觉得有些奇怪，二驴和他这位大哥感觉很生疏，并不像电话里那么熟络。 二驴和他聊了几句之后，带着林致远跟这个人走了。 机场外，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静静地停在停车场中。 制服男熟练的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中。 二驴和林致远两人坐在后面。 上车之后，二驴这才扭头跟林致远解释，“这个人是伊万诺维奇先生的司机，伊万诺维奇先生要上班，没有时间来接咱们，把他的司机派来了。” 林致远一听，好家伙，都有专车和司机了，这位伊万诺维奇先生级别不低呀！ 伏尔加轿车行驶在莫城宽敞的马路上，林致远通过车窗静静的观察着外面的风景。 不得不说，莫城的风光确实是很漂亮。 1147年，莫城沿莫城河而建，从莫城大公国时代开始，迄今已有800余年的历史，是世界着名的古城。 林致远一边观察着街上的景色，一边留意车子行驶的路线。 伏尔加轿车在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公寓前。 公寓的外墙是黑灰色的，极具厚重感，和大多数的毛熊建筑差不多。在寒冷的莫城，这种建筑能最大限度的抵御严寒。 司机回过头和二驴说了一句，大意就是到了。 二驴和林致远下了车，两人提着行李，跟着司机进了公寓。 “小林，这就是伊万诺维奇先生在市区住的地方，他家很大。”二驴扭回头和林致远解释。 厚重的大门开了，林致远当时就愣住了，一个身材高挑，金发如瀑的明艳少女站在大门里，正笑盈盈的看着二驴，“嗨，我的功夫叔叔，欢迎你。” “叶赫莲娜，你怎么在家？今天不上学吗？” “今天下午没课，本来我是在学校的，接到爸爸的电话，说你要来家里做客，爸爸下午有个会回家会很晚，他让我先回来等你们。” 两人用俄语嘀哩嘟噜的聊起天来，林致远一句也听不懂。 他们总算寒暄完毕了，二驴指向林致远，“叶赫莲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神州来的林先生，这次是从布拉迪维克专程赶到莫城贷款来的。” 叶赫莲娜那两颗如蓝宝石璀璨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林致远。 二驴扭头又对林致远介绍道：“小林，这位是伊万诺维奇先生的女儿叶赫莲娜，她是莫城国立大学的大学生，学习很好的。” 林致远正在犹豫，要不要和这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叶赫莲娜小姐握个手。 说实话，前世后期，林致远在网上见过很多毛熊美女的照片，像什么波娃，莎娃，伊莲娜…… 但是这些美女都不如眼前这位叶赫莲娜漂亮。 叶赫莲娜是典型的东斯拉夫人，金发碧眼，狭鼻小脸，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盈盈一握的小纤腰，逆天的大长腿，再加上白种女人独有的波涛汹涌，这绝对是一位选美冠军级别的大美女。 没想到叶赫莲娜竟然主动伸出手和林致远握了握，“你好，来自东方的客人。” 她说的当然是俄语，林致远还是听不懂。 二驴帮忙把这句话翻译了，随后笑着对叶赫莲娜说：“叶赫莲娜，小林今年二十四岁，比你还大五岁呢！” 叶赫莲娜有些吃惊的捂住嘴，“天哪，你们东方人的相貌真是一个谜，为什么你们看着都那么年轻？” 叶赫莲娜请二驴和林致远进屋坐下，林致远趁这机会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屋内的陈设。 这套公寓的面积很大，林致远估算一下，至少有三百多个平方。 在走廊的墙上挂着一张身着卫国战争时期军装的军人半身油画，看军衔应该是个中校。 林致远怔怔望着油画，叶赫莲娜站在了他身边，介绍道：“这个是我爷爷，他是一名将军。” 这句话经二驴翻译后，林致远肃然起敬，看来这位伊万诺维奇先生是毛熊这边的二代，怪不得能在银行身居高位，这种家族出身在莫城无疑是个显赫的人物。 家中的陈设家具，墙上挂着的油画，无一不说明了这个家族的历史和文化修养。 林致远这次当然不是空手来的，他从周天带的礼品中挑选了一条质量上佳的羊毛围巾，一个手工制作的桃木烟斗。 据周天说，毛熊男人很喜欢抽烟斗，女人喜欢披围巾，这两样礼物绝对拿得出手，都是送给毛熊这边高官打通关系的。 林致远将礼物放在了茶几上，叶赫莲娜眨着蓝眼睛问道：“功夫叔叔，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二驴一指林致远，“叶赫莲娜，这是小林送给你和你父亲的。” 叶赫莲娜欢天喜地的打开包装，当场就披上那条羊毛围巾。 林致远心想，毛熊人还真是不客气，也不说推辞两下，这么顺利的就把礼物收下了。 叶赫莲娜很喜欢这条羊毛围巾，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连声道谢。 林致远和二驴刚坐下，就有穿着女仆装的佣人上来送上咖啡。 林致远端起来喝了一口，还不错，深度烘培的咖啡豆有一股焦香口感。 但是二驴却没有动他眼前那杯咖啡，即便是到毛熊这边很多次了，他还是喝不惯这种药味的苦汤。 叶赫莲娜显然是对林致远更感兴趣，大概是他见的东方人比较少的原因吧！ 一双如海水般湛蓝的大眼睛，时不时就瞄林致远一眼，这让林致远很有些不自在。 “林先生，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从我国的银行贷款？”叶赫莲娜每说一句话都要有二驴翻译一遍，很麻烦。 林致远当然不能跟她说实话，如果他说我知道你们国家会在两年以后解体分裂，我就是来薅羊毛的，估计这位叶赫莲娜小姐会当场翻脸。 “我想从事边境贸易，但是手里没有那么多本钱，只能贷款。”这个答案中规中矩，好在叶赫莲娜的兴趣并不在这上，她马上转变了一个话题，“叶先生，我很好奇你们东方的年轻人平时都做些什么？” “叶赫莲娜小姐，东方年轻人和你们的年轻人生活方式差不多，在休息的时候他们也会聚会旅游，吃饭，看电影……” 一听到看电影这几个字，叶赫莲娜的蓝眼睛亮了，她的嘴里突然冒出了几句汉语，“我也很喜欢看电影，尤其是东方功夫电影，布鲁斯李，杰克陈……”说着，叶赫琳娜竟然站了起来，双手比划了一个白鹤亮翅的动作，嘴里还发出嘿嘿哈哈的声音。 林致远在来莫城之前就听二驴说过，伊万诺维奇是个东方功夫迷，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也遗传了父亲的这种爱好。 “林先生，你会说英语吗？”叶赫琳娜用结结巴巴的汉语问道，随后她补充了一句，“我在莫城国立大学主修金融，辅修东方文化，可以说两句你们的语言，但是说的不太好，我很想和林先生就功夫电影交流一下。” 林致远点头，“我英语说的不太好，勉强可以交流。” “那太好了，林先生。”叶赫琳娜一听说林致远能说英语，立刻欢快地像一只小鸟，不，一只大鸟，她一米七五的身高实在和娇小挂不上边，“林先生，我特别喜欢布鲁斯李，我觉得他是当之无愧的国际巨星。” 第277章 功夫电影 一提起李小龙，叶赫莲娜就像上了弦一样，兴奋的有点过头，她边说边比划，“我和爸爸都非常喜欢他的电影，他发明的截拳道实在是太棒了。” “咿呀！”叶赫莲娜口中发出这种声音，随后极快速的击出了一拳，紧接着又冒出了一句汉语“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 林致远知道这是截拳道的纲领和要义，截拳道是武术宗师李小龙生前创立的一类现代武术体系，截拳道融合世界各国拳术，以咏春拳、拳击、击剑作为体系，最大特点是注重于“实用”，抛弃了传统武术复杂的形式套路。 在李小龙的电影中，截拳道给观众最大的直观感受就是快，简单，实用。 李小龙确实在海外拥有一大批拥趸，这对毛熊父女喜欢他也不足为奇。 叶赫莲娜确实是李小龙的死忠粉，她看过李小龙所有的电影，像什么《唐山大兄》、《精武门》、《猛龙过江》，对其中一些精彩的打斗场面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偏巧林致远也非常喜欢李小龙，更确切的说，几乎每一个神州男人都喜欢功夫电影，因此他和叶赫莲娜很快就聊到一起去了。 二驴坐在一边根本插不上话，不过这也不怪他，现在的国内电影市场没有放开，人们除了看一些走私过来的功夫电影录像带，也没有其他渠道了解这些。 但林致远就不同了，作为一个重生者，有着无法比拟的优势，在前世后期，这些功夫电影在网上比比皆是。 林致远叶赫莲娜两人中英文掺杂，再加上肢体语言，竟然聊的热火朝天。 林致远能够听得出，叶赫莲娜确实对功夫电影非常了解，聊着聊着竟然把他聊的有些词穷了。 林致远只能放出一个大招，“叶赫莲娜小姐，你知道李小龙的师傅是谁吗？”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三十年后，随随便便在街上拉一个神州人都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佛山，咏春，叶问！ 我要打十个！ 可是在一九八九年，还没有几个神州人知道这个名字，就更别提万里之外的莫城了。 果然，林志立抛出叶问这个名字，立刻引起了叶赫莲娜的极大兴趣。 “林，既然这个叶问是布鲁斯李的老师，那么他一定很厉害了，咏春又是什么？是你们东方的一种古老拳法吗？” 林致远深吸一口气，故作神秘道：“当然，咏春拳是一门东方传统武术，是一门制止侵袭的技术，较其他传统拳法，咏春更专注于尽快制服对手、其内容主要包括“小念头”“寻桥”和“标指”等……”说着林致远做了一个电影中咏春的起手式，“布鲁斯李的截拳道就是以咏春作为框架，吸收了其他技击方法而形成的技击体系。” 叶赫莲娜的眼神都不对了，充满了热切、憧憬，她喃喃道：“神秘的东方，实在是太让人向往了，我真想去那里看一看。” 二驴无奈的看了林致远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眼神的内容被林致远读懂了。 这小子真特么能吹。他该不会是看上叶赫莲娜了吧？ 叶赫莲娜很认真的凝视着林致远，“林先生，你能不能做我的老师，我想学习咏春。” 林致远大窘，他哪会什么咏春啊？刚才他比划的那两下子，不过是在电影里学到的花架子而已，自己都没搞懂呢，又怎么能教人？ 林致远讪笑两声，“叶赫莲娜小姐，我理解你的好学精神，但是很可惜，咏春作为一门传统拳法，需要长时间艰苦的训练，而且需要严格的器械辅助，很显然，我们不具备这种练习条件，而且，我在莫城停留的时间很短，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果然叶赫莲娜那绝美的蓝眼睛中流露出让人心碎的悲伤情绪。 好在没过多一会儿，二驴的那位大哥，伊万诺维奇先生回来了。 林致远急忙把那支手工桃木烟斗奉上，伊万诺维奇和他的女儿一样，一点都没推辞就收下了，还表示很喜欢这件礼物。 他用一顿丰盛的俄餐热情的款待了林致远和二驴。吃过饭后，伊万诺维奇把林致远二驴请进了自己的书房。 林致远知道这是要谈正事儿了。 果然，进入书房后，伊万诺维奇便问了林致远几个关于贷款的问题，林致远把早就准备好的各种材料拿了出来，伊万诺维奇看完之后，表示没问题，已经具备贷款条件。 “林先生，既然你是吕介绍来的，我一定会尽我的能力帮助你。” 林致远这才知道原来二驴姓吕。 “你的这些材料都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你找到相应的担保，我可以让银行尽快给你放款。” 又是担保，这是林致远最头疼的地方。 “伊万诺维奇先生，实话跟您说，这是我第一次到你们国家，这个公司也是刚刚成立的，我没有什么不动产或者商品可以抵押，也不认识可以为我担保的人。”林致远确实是实话实说，如果在布拉迪维克，他还可以找周天、找向波想想办法，但是在莫城，他除了二驴谁也不认识。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伊万诺维奇和二驴之间的友情上。 听了林致远的话，伊万诺维奇沉默了一会儿，“林先生，我想和吕单独说几句话。” 林致远马上起身，“好的，我在外面等你们。” 林致远退出书房，坐在了客厅的沙发里。这次到莫城来办贷款，确实有些异想天开，而且是带有些许的赌博性质，林致远赌的就是五万卢布的额度很小，伊万诺维奇会看在二驴的面上，为他做这个担保。 林致远坐在客厅里，叶赫莲娜又凑了过来，很显然，小姑娘明显对刚才的功夫话题没有尽兴，又来找林致远聊天了。 林致远充分发挥了自己风趣幽默的特长，将《叶问》系列电影的情节讲给叶赫莲娜听，听的小姑娘惊叹连连，不停喝彩。 书房里，伊万诺维奇凝视着二驴，“吕，这个人值得信任吗？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我愿意为他做担保。” 二驴犹豫了一下，毕竟这是他和林致远第一次打交道，伊万诺维奇即便放款也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林致远不能及时还款，无疑将为他和伊万诺维奇之间的友谊打了一个叉。 短短的几秒钟，二驴想了很多，他想到林致远在布拉迪维克说过的那番话，身在异国他乡，我们更应该守望相助。 二驴又想到了向波敢于为林致远做担保，终于他抬起了头，“伊万诺维奇先生，小林值得信任，如果他在逾期内还不上这笔钱，我可以帮他还。” “好，吕，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会做他的担保人的。”伊万诺维奇一锤定音。 不过是五万卢布而已，如果姓林那小子真的不还钱，正好就可以把吕对我的救命之恩抵消掉了，从今以后我就不欠他什么了。 第278章 赌对了 林致远再次走进书房时，伊万诺维奇平静的告诉他，自己愿意做他的担保人。 不过明天他要开一天的会，他会安排人专门处理林致远的贷款事宜。 从伊万诺维奇家出来后，林致远真诚的对二驴说了一声谢谢。 这个第一次打交道的汉子肯帮自己，林致远赌对了。 “二哥，你的这份恩情兄弟忘不了，咱们以后事上见。” 一身杀手气质的二驴，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客气什么？咱们都是同胞。” 伊万诺维奇的那辆伏尔加轿车将林致远和二驴送到了一家招牌上画着一个向日葵的酒店。 二驴向林致远解释，这家向日葵大酒店住的最多的就是从神州来的倒爷。 毛熊这边对神州倒爷不太友好，经常有人欺负他们，告到警察那里也不管用，警察盘剥这些倒爷甚至更厉害。而且莫城这边醉汉特别多，治安不好，所以这些倒爷都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但是二驴也说了，坑神州人最厉害的还是自己人，毛熊人顶多黑你点钱，骗你点儿货，但是神州人自己坑自己那真是往死里整。 二驴说了几个他见到的例子，听得林致远后背发寒。 “二哥，那咱们干嘛还住在这个酒店？” 二驴回头自信一笑，“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坑你。我干这行也有几年了，也认识几个老板，除非那人活腻歪了。” 这句话说的霸气无比。 林致远一琢磨，二驴是保镖，这些从国内来的大老板还要靠着他保命呢，确实是没人敢坑他。 两人提着行李走进向日葵大酒店。 与墨河的白桦林酒店、布拉迪维克的酒店一样，有华人倒爷的地方就有大批浓妆艳抹的毛熊女人在大厅里游荡，寻找着她们的目标。 林致远和二驴一出现，立刻被这群女人围住了。 二驴用俄语喊了句话，这群女人呼啦一下全散了，她们看向林致远和二驴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轻视。 二驴到前台要了一个标间，林致远抢先付了账。 “二哥，你跟他们说什么了？”林致远很好奇。 二驴呵呵一笑，“我说我们是给老板打工的司机和跑腿的，没有钱，这帮女人自然就不会再找我们了。” 林致远冲他一竖大拇指。 办完手续后，两人向电梯方向走去，就在一楼的大堂，坐着一桌神州人正在喝茶。 林致远和二驴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喊了一声，“二驴兄弟！” 二驴一回头，看清这个中年人的脸之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谢爷，你又来莫城了？” 这位谢爷爽朗的一笑，“没法子，劳碌命，二驴兄弟，你这是又接到活儿了？”他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 二驴是倒爷界中很有名的保镖，价码可不低，能雇得起他的人身家都不菲。林致远这么年轻就能雇得起二驴，所以他多看了一眼。 谢爷看林致远的同时，林致远也在看他。他已经猜出了这位谢爷的身份，应该就是周天口中的那位燕京倒爷界的带头大哥谢志文。 “谢爷，这位是林兄弟，东海人，我这趟是陪他到莫城办点事儿的。”二驴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林致远。 谢爷主动伸过手来，“林兄弟真是年轻啊，像你这个岁数的人敢闯北边的还真不多，不知道林兄弟具体是倒腾什么货品的？” 林致远握住他的手，“谢爷，我就是跟着我大哥到这边随便走走看看的，不是做这行的。” 二驴又说话了，“谢爷，你还不知道吧，林兄弟是周老板带过来的。” 谢爷一愣，“周天？” 得到肯定回答后，谢爷笑了，“那就更不是什么外人了，周天我们很熟悉了。” “是，我不止一次听天哥提起过谢爷的名字，说谢爷帮过他很多。” 谢志文那边还有朋友要招待，说了几句之后就和林致远摆手作别，“林兄弟是第一次到莫城来吧，如果有什么事不要客气，尽管开口，我谢志文能办到的一定不推辞。” “多谢谢爷。” 林致远和二驴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抽烟聊天。 二驴的心情看来不错，给林致远讲了很多倒爷界的奇闻异事，其中不少都是和谢志文有关的。 在二驴口中，谢志文成了及时雨宋公明一类的人物，急公好义，仗义疏财，在北边的华人中口碑很好。 这些话在林致远脑中渐渐形成了一个谢志文大概的印象。 一个燕京平民子弟，靠着敢打敢拼，逐渐的在异国他乡扎下脚跟，靠着两国之间商品的巨大利差，赚取了丰厚的利润，当然也承受了不少委屈和心酸……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林致远和二驴去餐厅吃了早饭。 到毛熊这边已经好几天了，新鲜劲儿早就过去来，现在林致远一看到硬邦邦的面包就觉得反胃，没有胃口，勉强吃了几个鸡蛋，喝了杯牛奶。 林致远和二驴回到房间，往伊万诺维奇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叶赫莲娜。 小美女爽朗的笑声顺着听筒传了过来，“功夫叔叔，我爸把这件事交给我了，你们等着，过一会儿我去接你们。” 林致远和二驴一商量，俩人也别在房间里等了，他们出了向日葵大酒店，站在酒店门口等着叶赫莲娜过来。 在这期间，林致远又一次见到了谢志文，他和一大群朋友出去，双方打了个招呼。 大约半小时后，一辆黄色的拉达轿车停在向日葵大酒店门口，车门一开，明艳动人的叶赫莲娜露出头来，“功夫叔叔，林，上车吧！” 两人上了拉达车，很快，车子就开进一条繁华的商业大道，停在了一家大银行门口。 林致远也看不懂俄文，听了叶赫莲娜的介绍才知道，伊万诺维奇工作的这家银行叫联邦储蓄银行，是毛熊最大的商业银行。 林致远眼望着宛如宫殿一般宏伟的建筑物，就知道这家银行的规模确实不小。 叶赫莲娜停好车后，带着林致远和二驴进了银行。 很明显，叶赫莲娜是这里的熟人，从门口的保安到里面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认是她，每个人都对她露出灿烂的笑脸，和她打招呼的声音不绝于耳。 “看来你在这里是明星啊！” 叶赫莲娜吐了吐小舌头，向林致远解释道：“从小我就跟着爸爸来这里，我母亲去世的比较早，小时候没有人带我，我爸工作就把我带在身边。” 叶赫莲娜带着林致远上了楼，走进一个房间，“把你的材料给我。” 叶赫莲娜拿着材料亲自帮林致远办理了贷款手续，这次放款的速度比他在布拉迪维克第一银行还要快，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五万卢布就到手了。 林致远很高兴，要请叶赫莲娜吃饭。 “好啊！”叶赫莲娜痛快的答应了。 三人出了银行，上了拉达车，拉达车左拐右拐，最后叶赫莲娜竟然把林致远带到了麦当劳门前。 林致远抬头看着金色的拱门招牌，看来西方的生活方式正无孔不入的进入这个国家，像叶赫莲娜这样的天之娇女也喜欢吃薯条汉堡。 在吃饭时，林致远从叶赫莲娜口中套出了伊万诺维奇的官职，没想到伊万诺维奇竟然是联邦储蓄银行排名第一的副行长，怪不得会有这样的力度。 看来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第一次到毛熊这边就遇到了二驴，然后通过他搭上了伊万诺维奇这条线。 这条线必须得好好经营。 第279章 飞车党 林致远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金发少女，叶赫莲娜正津津有味的吃着薯条，一抹红色的番茄酱挂在她的唇角，犹如白玉上镶嵌了一点胭脂红，别具风情。 叶赫莲娜察觉到林致远在看她，抬头嫣然一笑，用英语问道“林，你怎么不吃？” “我不是太喜欢这种快餐。”前世有一段时间，林致远吃汉堡吃到吐，从此以后就和这种快餐绝缘了。 “我忘了你来自东方，东方是美食大国，你不喜欢汉堡也很正常。”叶赫莲娜露出了一丝悠然神往的表情，“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一趟神州，林，你再给我说说你们国家的故事，我很喜欢听。” 经过昨晚的一番长谈，林致远知道在这个白人少女的脑中，她对神州的印象更多来源于港岛，毕竟她看过太多的港岛功夫电影。 “好！”林致远挑了一些有趣的电影说给她听。 很快，叶赫莲娜再次入迷了。 他们吃完后，叶赫莲娜开车将他们送回到向日葵大酒店。 “林，功夫叔叔，你们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叶赫莲娜突然说了这句话，林致远和二驴有些意外，但只能向她发出邀请。 叶赫莲娜将车停在路边，走在林致远身边，和他有说有笑的向酒店大门走去。 突然，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四五个穿着黑色T恤的年轻人，从后面撞了过来，他们明显就是故意的，力道很大，一下子就把叶赫莲娜撞倒在地，林致远和二驴刚想去扶她，又有两个年轻人气势汹汹的奔着他们冲过来了，嘴里说着林致远听不懂的俄语。 林致远虽然听不懂，但是一看这伙人胳膊脖颈处露出的纹身，就知道他们绝非善类，林致远伸出一只手，抵在冲过来的人胸前，用英语说了一句，“别动。” 这个脖颈处纹了一个骷髅头的年轻人突然涨红了脸，挥拳向林致远打来，林致远一把抓住他的拳头。 这次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伙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是在异国他乡，林致远不想惹事，他只是抓住对方的拳头，不让对方轻易的攻击到自己。 可是二驴那边已经动起手了。 二驴是听得懂俄语的，这几个年轻人嘴里刚才骂的话非常难听。 “黄（河蟹）皮猴子，滚出莫城。” 还有人在骂叶赫莲娜，指责她是一个婊子，居然和黄（河蟹）皮猴子走在一起。 叶赫莲娜跌坐在地上，气的眼泪汪汪，大声的反驳着他们。 二驴不愧是吃保镖这碗饭的，出手如电，他抓住冲向他的人的衣领，脚下一绊，借力打力，直接把这人甩飞到马路上。 二驴一击得手后，迅速把叶赫莲娜拉起来护在身后，然后大声的对林致远说道：“小林，快走，他们是莫城的飞车党，最憎恶黄种人，他们就是冲咱们来的。” 听到二驴的话，林致远不再犹豫，直接一拳轰在一人的面门上，打了他一个满脸桃花开。 摆脱纠缠后，林致远和二驴护着叶赫莲娜向酒店里跑去。 这群飞车党确实仇视黄种人，他们经常驾驶着大功率的摩托车游荡在莫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向日葵大酒店这种华人聚集的地方。 他们仇视富有的黄种人，更仇视为了金钱与黄种人在一起的毛熊技女，只要发现这两类人落了单，他们一般都会冲上去殴打一顿。 但是这种情况一般都发生在晚上，白天很少见，没想到今天居然让林致远他们遇到了，估计是这群飞车党看到叶赫莲娜太过漂亮了，所以才会在白天动手。 林致远和二驴护着叶赫莲娜跑进酒店大堂，谢志文他们这伙人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大堂的水吧喝茶聊天呢！ 当谢志文看到林致远和二驴跑进来，身后还跟了一群飞车党后，谢志文的脸色变了，“不好，咱们的人要吃亏。” 谢志文第一个抄起椅子，冲了过去。 “二驴，林兄弟，你们没事吧？你们怎么惹上他们了，这群人全是楞头青……”谢志文话音未落，那伙飞车党已经冲了过来。 二驴目光一冷，突然身子一矮，脚下发力，左肩重重的撞上了一个飞车党，这一撞势大力沉，直接把这人撞飞了出去。 二驴接着这股冲劲儿，一拳挥出，正打在其中一人小腹处，直接把这人打得跪倒在地，口吐白沫 林致远也动了，他躲过迎面的一拳，随后一个头锤撞在一人的脸上，撞的这人鼻梁骨当场就骨折了，满脸的血疼的嗷嗷叫。 林致远顺势转身，做了一个泰拳动作中的肘击，正打在一个准备从他身后偷袭的人的咽喉，这人捂着自己的脖子，脸憋得通红，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但是林致远也挨了一脚，好在踢在他的屁股上，林致远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叶赫莲娜捂着嘴发出一声尖叫。她看到一个飞车党从腰间拽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揉身向林致远扑来。 谢志文手中的椅子飞了出去，正砸在这人头顶。 这人双眼一翻白，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二驴上去一脚，把他手中的匕首踢飞，身后蹲在地上一记扫堂腿，将最后一个人扫倒在地。 二驴这一腿力道极大，也不知这人是不是骨折了，捂着腿在地上哀嚎的左右翻滚。 这场冲突来得快去得快，整个过程不超过一两分钟。 整个酒店大堂此时都聚满了人，华人倒爷，毛熊女人，再加上酒店的工作人员，足足有七八十人。 当飞车党倒地哀嚎后，大堂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些被欺负苦了的倒爷一个个大声叫起好来。 只有谢志文心里没底。 闹出这么大动静，毛熊警察马上就会来，这些警察肯定会偏向自己人，不知道待会儿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果然不出谢志文所料，就在他们刚刚动手时，酒店已经报警了。不到十分钟，两辆警车拉着警报到了向日葵大酒店门前。 车门一开，下来六个身高体壮的毛熊警察。 大厅里喝彩的那些华人倒爷一个个都低下头去，他们平时没少受这些警察的盘苛，看见他们就像耗子看见猫一样。 为首的是一个长着一个红彤彤酒糟鼻子的胖警察，他走进大厅，看到这一地狼藉的场面，大声斥责道：“怎么搞的？是不是你们这些神州人在闹事？” 他的目光像钩子一般，望向站在大厅中央的林致远、二驴等人。 第280章 不公正 谢志文心中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酒糟鼻警察一开口，明显就在袒护躺在地上这几个飞车党。 谢志文认识这个警察，他叫瓦连京，就是负责向日葵大酒店这附近几个街区的。瓦连京十分贪婪，平时没事都要到向日葵大酒店来搜刮一番，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谢志文敢保证，瓦连京一定会借此事大做文章，好好发一笔横财。 “瓦连京警官，我想你是误会了，不是我们闹事，而是这几个人袭击了这两位兄弟和这个女孩。”谢志飞换了一副笑脸，大步迎了上去。 瓦连京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谢志文。 他认识这个神州人，这个中年男人是这群华人倒爷的头，据说还认识几个本地的官员，在莫市和布拉迪维克那边有一定的能量。 “谢，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辞，不过从现场的情况看，是这几个孩子受到了殴打，这种罪行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我必须要把所有的涉案人员带回去审问。”瓦连京义正言辞道。不过仅从他称呼这几个飞车党成员为孩子，就知道他站在哪一边了。 谢志文飞快的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个数字，“三千卢布。” 瓦连京的表情变化极快，从义愤填膺切换到笑眯眯，最后又变成了正义凛然，“谢，你是打算收买我吗？” “五千卢布！”谢志文眉头都没眨一下。 这些可恶的毛熊警察，都是有价码的，只要钱给到位，一切都好说。 瓦林京露出这种表情就说明他的胃口很大，三千卢布填不满他的欲壑。 那就加价喽！ 瓦连京再次变脸，他后退一步，指着谢志文厉声呵道：“把这个该死的神州人给我抓起来，他企图贿赂警务人员。” 瓦连京身后立时冲出两名警察，扳住谢志文的双臂，给他戴上了手铐。 谢志文抬起头，很冷静的与瓦连京对视，“瓦连京警官，你非要闹成这样吗？” 瓦连京把头凑到谢志文耳边，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有几个臭钱，也知道你认识几个人，但是这里是莫市，你们这些神州人在这里就得给我弯下腰，老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听到了没有？” 要不怎么说毛熊警察心黑呢？别人收钱办事，他们先把你抓起来再逼着你交钱。 瓦连京用手一指站在大厅中央的林致远、二驴和叶赫莲娜，“这三个人明显是涉案人员，把他们都带回去。” 又有几名警察如狼似虎的扑向林致远。 二驴疾声道：“小林，千万不要反抗，他们是警察，如果你敢动手，他们真有可能开枪。” 林致远当然知道厉害，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和警察作对。 就在警察控制住林致远和二驴时，站在他们身边的叶赫莲娜，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把你们的臭手拿开，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抓人，我要投诉你们。” 瓦连京冷冷的看向叶赫莲娜，肥厚的双唇吐出一句话，“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婊子，为了几个臭钱就和这些低贱的黄（河蟹）皮猴子上床，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叶赫莲娜勃然色变，“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是莫城国立大学的学生，你现在马上把我和我的朋友放了，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瓦连京轻蔑一笑，“你的罪名又加了一条，恐吓警务人员，等会儿回到警察局后，我看你的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瓦连京一挥手，“给这个婊子戴上手铐，还有她们，一个也别放过，这群恬不知耻，让国家蒙羞的女人，我是不会放过她们的。” 之前被林致远和二驴打倒的那几个飞车党，现在也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幸灾乐祸的望着林致远和二驴，嘴里不断发着怪声，“把他们都抓起来。” “警官，做的对！” “让这些黄（河蟹）皮猴子滚出毛熊。” 大厅里一阵鸡飞狗跳，在叶赫莲娜的尖叫声中，两名警察给她戴上了手铐。 林致远和二驴一起劝说叶赫莲娜好汉不吃眼前亏。 叶赫莲娜仍然在挣扎，这个明艳动人的金发少女，骨子里有一股不屈的精神，她飞快的报了一串电话号码，“谁能帮我一下，给我爷爷打电话，就说他的孙女叶赫莲娜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让他马上到向日葵大酒店来救我。” 谢志文目光一闪，立刻望向人群，有一个人会意，转身就往楼上跑。 其实就在警察给谢志文带上手铐那一刻，谢志文的手下已经飞跑回房间打电话了。他在莫城是有一些人脉的，瓦连京软硬不吃，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至于叶赫莲娜刚才报的那串电话号码，谢志文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多一个人给瓦连京施加压力总是好的。 这些警察忙活出了一身汗，总算把大厅里那些毛熊女人全部抓了起来，手铐不够用，就用绳子把她们的手绑成一串儿。 瓦连京满意的看着这些戴着手铐的人，“把他们全部带回警局。” 随着他的这声令下，大厅里立刻怨声载道，主要是那群毛熊女人在咒骂瓦连京。 “你凭什么抓我们？”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只会拿女人撒气。” “把我放了，我家里还有孩子，如果我不能及时回家，孩子就吃不到饭。” 瓦连京对这些怨言视若无睹，“带走！” 警察压着这一大群人向酒店外走去。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灰色西服的男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一看到瓦连京，立刻张开双臂把他拦住，“瓦连京同志，你这是在滥用职权，这些神州商人都是奉公守法的人，正是他们提供了我们紧缺的食物和衣服，你不能这么对待他们。” 谢志文一看到这个人出现，松了一口气。这个人就是他在莫城的人脉之一，向日葵大酒店所在地区政府的一名基层官员。 “基里扬科同志，看来你已经被这群神州商人腐蚀了，现在我命令你马上让开道路，不要阻碍警方执法。”瓦连京却不为所动。 “瓦连京同志，我以区杜马的名义命令你马上把这群人放了。”基里扬科与他针锋相对起来。 两个毛熊人就在向日葵大酒店的大厅里对峙起来。 瓦连京可以对神州人和那些毛熊女人肆意妄为，但是对在区政府工作的基里扬科却不敢太过分。 瓦连京手下这些警察也认识基里扬科，毕竟都在一个街区里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双方就僵在了大厅里，谁也不肯让步。 第281章 老将军 两个毛熊人吵了起来，林致远利用这个空当，向叶赫莲娜那边靠近一些，“叶赫莲娜小姐，你没事儿吧？实在对不起，让你受牵连了。你放心，你是毛熊人，那个警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到警局以后把事情说清楚就没事了。” 叶赫莲娜到现在还气得小脸通红，高耸处仍在起伏不定，“林，你们是为了保护我才和这些混蛋动手的，你放心，我一定保你们平安无事，只可惜现在我不能给我爷爷打电话，我爷爷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赶过来救我的。” 站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的谢志文突然说了句话，“这位小姐，我的手下刚刚已经拨打了你说的那个号码，那边说他们会马上赶到向日葵大酒店，让你别着急。” 叶赫莲娜脸色一喜，“只要我爷爷来了，咱们就没事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狭隘的警察一顿，他简直就是个残酷的法西斯。” 谢志文看着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白人女孩，心里的小算盘拨得飞快。 这个女孩说的话底气十足，应该是有所倚仗的，就是不知道他的爷爷到底是什么人，能不能压住瓦连京？ 谢志文有心去询问林致远和二驴，但是叶赫莲娜就在身边，这些话没法当面问。 他只能耐心等候着，现在就期望着基里扬科能坚持不退步，不然如果被瓦连京带回到警局，谢志文也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自己一定会受到非人的虐待，并且还要吐出一大笔让他肉疼的钱。 大厅里的争吵已经开始升级。 这个街区的警察局局长也赶了过来。 瓦连京和局长交头接耳了一番，谢志文注意到，这两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阴险和狠毒，他的心一沉，看来今天这个事儿有点麻烦了，基里扬科怕是镇不住警局局长。 果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谢志文预判的一模一样。 警局局长皮笑肉不笑的走到基里扬科身前，“基里扬科同志，虽然你是政府工作人员，但是也不能妨碍警方执法，我不知道你是基于什么考虑才会这么关注这起普通的治安案件。我倒是不介意向你的上级反映一下这个情况。” 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基里扬科的脸变得没有半点血色。 他顶不住了。 瓦连京也上前一步，“基里扬科同志，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个案子，不如就跟着我一起回警局。” 基里扬科后退了一步，他无奈的看向谢志文，两人相隔甚远，虽然没说话，但是谢志文已经读出了他的潜台词。 对不起了，这件事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谢志文感到一阵沮丧，甚至恐慌，他立刻看向自己的手下，轻轻说了一句，“再去打电话。” 手下再次转身上楼。 基里扬科被警察局长搂着肩膀送出了向日葵大酒店，两人的头挨的很近，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快，基里扬科就消失不见了。 瓦连京再回头时，满脸的横肉写满了狰狞，“我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会来救你们？” “都给我带走。”这声近乎咆哮的怒吼声回荡在向日葵大酒店的大厅里。 警察冲过来，将林致远、二驴他们这些人押出了酒店大厅，就在即将把他们押上警车时，远处传来马达的剧烈轰鸣声，一辆黑色加长的吉尔轿车发出巨大刺耳的刹车声，正停在向日葵大酒店的台阶下面，吉尔轿车的后面紧跟着两辆军用敞篷吉普车，每辆吉普车上都坐着四名荷枪实弹的士兵。 走在林致远身后的叶赫莲娜眼前一亮，她突然挣脱了警察，向吉尔轿车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爷爷，救救我，这些警察是法西斯，他们诬陷我是技女。” 瓦连京大怒，他猛的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叶赫莲娜的金色长发，叶赫莲娜当场就被他拉倒在地。 林致远看不下去，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他拔足狂奔，随后高高跃起，一脚将肥胖的瓦连京踢了出去。 瓦连京笨拙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好不容易爬的起来，气急败坏的掏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了林致远。 林致远心中一凉，完了，冲动了，看来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千钧一发之际，警局局长突然冲到了瓦连京身前，一把按住他握枪的手，厉声呵斥道：“瓦连京，你疯了吗？这里是市区，我命令你，把枪收起来。” 警察局长一边骂人，一边恐惧的看向那辆黑色加长吉尔轿车。 以他这个级别，当然知道吉尔轿车代表着什么，这可是毛熊的国车，能坐这个牌子轿车的人，无一不是威名赫赫的大人物。 警察局长看向仍躺在地上的叶赫莲娜。 这个小姑娘刚刚喊的是爷爷，难道说车里坐的是她的爷爷吗？ 警察局长一阵阵发晕。 瓦连京刚才粗暴拉拽叶赫莲娜的画面，恐怕已经被车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短短的几秒钟，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吉尔轿车的车门开了，一根桃木色的手杖先伸了出来，紧接着一只黑色皮鞋，随后又一只也出来了。 警察局长看到一个身穿军装，肩膀上将星闪烁的老将军出现在自己面前。 老将军的速度很快，一下车就拎着手杖奔着瓦连京而去。 警察局长下意识的闪到了一边。 桃木手杖挂着风声砸向瓦连京，老将军须发怒张，一边狂打瓦连京，一边骂道：“混蛋，你连我的孙女都敢打，老子枪毙了你。” 别看这位老将军年纪挺大的，但是伸手仍然很矫健，瓦连京狼狈的左支右绌，但是桃木手杖仍然准确的抽打在他的身上，疼的瓦连京嗷嗷大叫。 后面那两辆军用吉普车上的士兵也下来了，每个人都端着一把冲锋枪，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些警察，警察一个个心里发寒，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去。 警察局长有心上去说情，但是这种情况真是不敢啊！ 他只能畏畏缩缩的躲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瓦连京被毒打。 整条街道，都能听到瓦连京惨叫的声音。 看到这一画面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 太惨了！ 第282章 扬眉吐气 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穿着军装，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正在当街暴打一名警察，周围的毛熊人和神州人都噤若寒蝉。 老将军的体力很好，足足抽打了五分钟，瓦连京连像一个球一样，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他也不敢反抗，边上站着八个手拿冲锋枪的士兵，只要自己稍有异样，说不定一梭子子弹就过来了。 谢志文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凑到林致远身边，“林兄弟，要不你跟那位小姐说一声，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咱们出来是求财，不是惹气的。” 谢志文想的清楚，这位老将军是帮着他们出了气，但是人家一走，自己这些倒爷面对的不还是瓦连京这样的人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把事情做绝了。 林致远很认同谢志文的观点，他走到叶赫莲娜身前，低声道：“劝劝你爷爷吧！再打人就要不行了。” 叶赫莲娜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虽然极度憎恶瓦连京，但是看到他被爷爷抽的像一个猪头一样，小姑娘还是不忍心了。 “爷爷，别打了，先让他们把我们的手铐打开，我的手都麻了。”这一嗓子算是救了瓦连京的命。 老将军终于停下手，回过身，目光如电，“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我孙女的手铐打开。” “是的，将军阁下。”警察局长哆哆嗦嗦拿出钥匙，先后给叶赫莲娜、林致远几人打开了手铐。 老将军心疼的将叶赫莲娜抱在怀里，低声安慰了几句，叶赫莲娜不停点头，随后老将军又看向林致远，手杖一指，“神州人，你刚才为我孙女儿挺身而出，我谢尔盖会记得你的。”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林致远看到他这身，军装也有些发怵。 “爷爷，他姓林，后边的那个姓吕，是爸爸的好朋友，曾经救过爸爸的命……”叶赫莲娜在爷爷耳边解释了几句。 谢尔盖将军一听是认识的人，对林致远和二驴更热情了。 那边，警察局长先是查看了瓦连京的伤势，瓦连京虽然看起来很惨，但好在都是皮外伤。 刚才他故意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其实也是心里害怕，是个毛熊人都知道，得罪一名将军会是什么下场？ 如果有可能，瓦连京甚至一辈子都不想从地上起来，现在的他肠子都悔青了。 警察局长硬着头皮，来向谢尔盖赔罪。 “将军阁下，这完全是一场误会，我为我手下的莽撞向您道歉……” 谢尔盖一挥手杖，警察局长吓得跳了起来，他以为这位将军余怒未消，又要打人呢！ 谁知道谢尔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有功夫听你啰里八嗦在这道歉，我只要结果，稍后我的副官会联系你，我警告你，如果处理结果让我不满意，你和这个渣滓就去西西伯利亚挖煤吧！” 警察局长的汗一下救出来了，他挥了挥手，带着手下抬起瓦连京，押着那几个飞车党，飞快地跑了。 在回去的路上，瓦连京一把拉住局长的手，苦苦哀求，“局长，我从那些神州人身上弄到的钱你也没少收，看在以前的情份上，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呀！” “瓦连京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没办法呀！你先去西西伯利亚忍耐两年，有机会我再把你弄回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善待你的妻子和孩子的。” 瓦连京一想到风雪肆虐，极度严寒的西伯利亚，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谢志文现在的心情非常好，他知道，吉尔轿车一到，所有的危机都解除了，现在他考虑的是今后更长远的计划。 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和林致远二驴处好关系。 他们两个和那个漂亮的毛熊女孩关系不一般，谁都清楚，在毛熊这边做生意，如果有一个将军做后台…… 谢志文几乎要笑出声了。 ****** 加长的吉尔轿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 林致远一上车就看出来了，这不是普通的轿车，而是防弹级别的高级货，车门非常厚，车身非常重，行驶在路上犹如一辆小型坦克一般。 他本来想和二驴回房间休息的，但是谢尔盖和叶赫莲娜这对爷孙却执意要带他们走，说是要感谢他们。 林致远和二驴只好在众多神州人羡慕的眼神中，钻进了这辆防弹的吉尔轿车里。 谢尔盖住在莫市郊区的军营附近，一个有着后花园，景色极佳的别墅。 听到女儿消息的伊万诺维奇也紧急从银行里赶了过来，这祖孙三代都非常感谢林致远和二驴。 “吕，你曾经救过我的命，现在你又和林先生救了我的女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伊万诺维奇先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相信面对暴行，每一个有良知有热血的男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林致远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几人一起举杯。 伊万诺维奇很认真的对林致远说：“林，虽然银行有规定，第一次放款的额度上限是五万卢布，但如果你能按期还款，那么下次我会在我的权限允许范围内，给你更高的额度。” 这才是林致远想听的。现在看到了谢尔盖肩膀上那颗闪烁的将星，更坚定了他要维系与这家人良好关系的想法。 在谢尔盖家喝酒喝到了深夜，谢尔盖派车把他们送回到向日葵大酒店，抵达酒店大厅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林致远一踏进大门就意外的看到了谢志文，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没睡，正坐在大堂水吧里，翘首向大门望去。 林致远和二驴的身影一出现，谢志文的屁股就像安了弹簧一般，立马跳了起来，一路小跑的迎了过来。 “林兄弟，二驴，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们。” “谢爷，后来这个案子是怎么处理的？” “你们走后不久，警察局长又回来了一趟，郑重其事的向我道了歉，说是他们一定会严惩瓦连京和那几个飞车党，他还送来了一笔补偿。”说着话，谢志文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目测足有三万卢布。 林致远没有接，“谢爷，这些钱好像有点少吧，你觉得一个将军会差这点钱吗？” “林兄弟，这只是第一笔赔偿，是那几个飞车党赔偿给你们的，我相信那个警察局长这次会狠狠的出一把血。”谢志文神采飞扬，“林兄弟，这是我到毛熊这边后最扬眉吐气的一次，多亏了你们，用我们的话说，总算是见到回头钱了，平时都是我给他们上炮。” 林致远听他这么说，不动声色的接过钱，转手就交给了二驴，“二哥，钱你收着吧。” 二驴喜笑颜开，将这个信封塞进衣兜。他到毛熊这边讨生活，不就是为了钱吗？ 第283章 one night in莫城一 谢志文邀请林致远和二驴坐下喝杯茶，二驴借口喝多了酒想早点回去休息，先上楼了。 林致远和谢志文相对而坐。 谢志文现在对林致远存了刻意结交之心，因此言谈中就多了些曲意逢迎。 林致远对这位倒爷界的带头大哥印象不错，因此两人相谈甚欢。 “林兄弟，如果你以后想做这行，我可以带带你，现在这边极度缺乏食物和衣服，只要你能把货带到这里来，转手就能卖出一个好价钱。”谢志文为林致远倒了一杯茶，随后盯着他的眼睛，“这边的市场不成问题，最大的麻烦就是毛熊人心太黑，盘剥的太厉害，但是这个麻烦对林兄弟来说就不值一提了，有一位将军做靠山，呵呵，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谢志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但是可惜了，林致远根本志不在此，做跨境贸易利润确实丰厚，但是林致远没有那个时间，他对蚂蚁搬家的挣钱方式实在不感兴趣。 “多谢谢爷了，不过我在国内是有工作的，这次到北边主要是跟着天哥过来长长见识……”林致远斟酌了一下，“谢爷，不瞒你说，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主要是想从银行贷款。” “贷款？”谢志文的反应与周天和向波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一样，眼中闪过一片迷茫，“林兄弟，你为什么要在毛熊这边的银行贷款？是缺钱吗？哥哥手里还有一些，你可以拿去应急。” 林致远急忙摆手，“不是钱的问题，多谢谢爷了。” “林兄弟，你可千万别叫我谢爷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哥。”谢志文摸不透林致远贷款的真正原因，不过对他来说这不重要，他只想好好结交这个年轻人，既然他想贷款，不如就从这里下手。 “林兄弟，我倒是认识莫城这边一个银行的行长，说不定能够帮得上忙。” 林致远大喜，“那就多谢谢爷了。” “兄弟，不是说了吗？叫哥！” “好，多谢谢哥！” “明天上午我帮你问一下。” 林致远本来是想明天返回布拉迪维克的，但是谢志文说能帮他再找一家银行，他便决定再待两天。 第二天上午，谢志文便联系了莫城第一银行的行长。 他们这些倒爷的钱，一般都存在这家银行，和向波一样。 行长看在谢志文的面子上，同意了林致远贷款的要求，贷出的款项和布拉迪威克第一银行一样，只有区区的三万卢布。 第一银行是毛熊的城市银行，贷款额度没有联邦储蓄银行这样的大银行高。 谢志文和林志立一说情况，林致远当即同意，下午，他就跟着谢志文去了莫城第一银行，办理了贷款手续，贷出了三万卢布。 谢志文替林致远做了担保。 晚上，谢志文本来想请林致远和二驴吃饭，但是下午四点多时，叶赫莲娜来了。 这位金发美女经过一天的休息，状态已经恢复如初了，这次来，她是想邀请林致远和二驴去她的学校看看。 二驴一听说要去大学，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算了吧，我这个人一进学校就犯困，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吧！” 于是，林致远跟着叶赫莲娜，乘坐她的黄色小拉达，去了莫城国立大学。 莫城国立大学是毛熊最好的大学，堪比北大清华在国内的地位。 叶赫莲娜今年念大二，主修金融，由于喜欢东方文化，她又辅修了中文。 林致远和叶赫莲娜并肩走在莫城国立大学的林荫路上，有很多人和叶赫莲娜打招呼。林致远想想也不稀奇，凭叶赫莲娜的相貌，肯定是校花一级的存在，享受着明星一般的待遇。 “林，昨天你和那些警察动手时，使的就是咏春吗？”叶赫莲娜对此仍然念念不忘。 林致远笑了，“不是咏春，也不是截拳道，就是我随意瞎打的，不过你硬要往拳法上套的话，我用了泰拳中的肘击动作……” 两人边走边说，遇到熟悉的同学时，叶赫莲娜还很骄傲的向他们介绍林致远，说他是来自东方古国的功夫大师，这个头衔林致远实在是担不起，就算他脸皮再厚，此时此刻也红的吓人。 天渐渐黑了，林致远邀请叶赫莲娜吃饭。 “林，昨天你救了我，应该我请你吃饭的，我请你去学生食堂吧，让你重新体验一下大学生活。” 叶赫莲娜兴致勃勃的把林致远带到了食堂。 食堂很大，不过菜式嘛……林致远一看，还是那些，大列巴，红菜汤，香肠…… 现在林致远吃俄餐吃的想吐，他做梦都想吃韭菜馅的馅饼，再配点小咸菜和小米粥。 没法子，天生一个东北胃。 不过看在叶赫琳娜这么热情的份上，林致远没有推辞，和她吃了一顿简简单单的食堂餐。 林致远坐在一群白人学生中间，又是和叶赫莲娜这种女神级别的美女坐在一起，四面八方射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叶赫莲娜不以为意，依然和林致远谈笑风生。 林致远看得出，这个单纯的白人女孩对自己很有好感，可能是因为她接触黄种人比较少，又和自己谈得来的原因。 这个女孩和苏锦有些像，都是家庭优渥，不用为生活操心，所以心地特别单纯善良，不像其他毛熊人那样对华人带有敌意。 吃过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并肩向校外走去。 夜色下的莫城国立大学灯光璀璨，宛如宫殿一般。九月的夜晚，气候温和，走在大学内的小河边，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水气和青草芳香。 这是一个容易让人引起遐想的夜晚，又是和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走在一起，林致远难免会有些心猿意马。 他注意到叶赫莲娜时不时的扭头看他几眼，蔚蓝海水般的眼眸中闪现着那么一丝暧昧。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无形传递。 路过一个建筑物时，里面传出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听起来很熟悉。 林致远一拍脑门，这不是风靡了整个八十年代的荷东的士高吗？ 叶赫莲娜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她一拉林致远，“林，我们去跳舞。” 林致远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跟在叶赫莲娜身后去了舞厅。 舞厅是收费的，叶赫莲娜买了两张票，然后拉着林致远的手走了进去。 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拉着，林致远的心神一荡。 第284章 one night in莫城二 舞厅里的灯光很暗，林致远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舞厅里的人很多，大都是年轻面孔，应该都是莫城国立大学的学生。 舞池上方有一只镭射灯，一闪一闪的，照耀着下面群魔乱舞的人们。 林致远先去吧台给叶赫莲娜买了一杯鸡尾酒，自己则要了一瓶啤酒。 叶赫莲娜很喜欢这杯五彩斑斓的鸡尾酒，尤其是杯壁上夹了一根牙签，牙签上有一颗鲜红的樱桃。 叶赫莲娜洁白的贝齿咬着鲜红的樱桃，再配上她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林致远不禁看呆了。这个年纪的白人女孩，真是美的不可方物，像一朵绽放的鲜花，一颗成熟的果实…… 叶赫莲娜发现林致远在看她，冲他嫣然一笑，举起酒杯，“林，干杯！” 一声清脆的玻璃撞击声后，叶赫莲娜一仰头，将这杯鸡尾酒喝的一点儿都不剩。 林致远敲了敲吧台，递给酒保一张钞票，他用英语说道：“再给这位小姐上一杯酒。” 很快，又一杯鸡尾酒调好了，送到了叶赫莲娜面前。 酒保献媚的对叶赫莲娜说道：“美丽的小姐，这杯鸡尾酒叫激情夜晚，希望你能在这里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听到这个名字，叶赫莲娜一愣后，突然凑近林致远，林致远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道。 叶赫莲娜抓住林致远的衣领，在他耳边呢喃道：“林，难道你想灌醉我吗？” 这可真是冤枉林致远了。 林致远是看她喝的太快，才又要了一杯酒，没想到被误会了。 第二杯鸡尾酒，叶赫莲娜只浅浅的喝了一小口，随后便拉住了林致远的手，“林，我们去跳舞。” 说完，她也不管林致远同不同意，直接就把他拽进了舞池。 林致远真是很久都没有蹦迪了，刚开始还真有些不适应，但是在身前身后年轻人的刺激下，他很快就放开了自己，依稀回到了自己肆无忌惮挥洒青春的记忆中。 叶赫莲娜看林致远跳的高兴，她的情绪也被挑拨上来。 叶赫莲娜一只手抚在林致远胸前，轻柔的画着圈。 林致远只觉得小腹处有一团火焰在升腾，他刚想去捉叶赫莲娜的手，叶赫莲娜却娇笑一声，躲开了。 叶赫莲娜一甩金色长发，转了个身，将自己靠在林致远的怀中，摆动着自己的身体，动作一开始很轻柔，但是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强，叶赫莲娜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两人的身体靠得很紧，时不时就碰撞一下。 叶赫莲娜身高一米七五，皮肤像牛奶一样白腻，两条铅笔般的逆天大长腿，小腰盈握，试问，这样一个尤物，能受得了？ 林致远到北边已经五六天了。在来北边之前他也好久没和姚叶见面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过着禁欲一般的生活。 现在叶赫莲娜用这种撩人的姿势，依偎在他怀里，林致远只觉得自己都要爆炸了。 他一把搂住叶赫莲娜的小腰，将她拉近自己。 叶赫莲娜很配合的扭过头，微微的闭上了星眸。 两人就在这喧嚣的舞池热吻起来。 没人在意他们在做什么，因为身边的年轻男女都在做差不多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几分钟，激烈的的士高舞曲停止，换了一首轻柔的乐曲，同时整个舞厅的灯都关了。 伸手不见五指。 耳轮中只有男男女女的喘息声。 酒精，音乐，荷尔蒙在疯狂滋长…… “林，你是我遇到过的最神秘最有趣的东方男人。”叶赫莲娜低低的说了一声，随后她转过身，正面对着林致远，纵身一跃，跳到了林致远身上，两条大长腿夹住了他的腰。 这一次的亲吻如狂风暴雨一般，与方才的和风细雨完全不同，叶赫莲娜已经动情了，她疯狂的亲吻着林致远。 白人女孩果然热情奔放。 这是林致远仅存的念头之一。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舞厅里亮起了灯光，音乐也换成了正常的的士高舞曲。 林致远看到叶赫莲娜的脸庞已经红的几乎渗出血来。 林致远身手，轻轻的抚摸了叶赫莲娜的娇嫩脸庞一下。叶赫莲娜按住了林致远的手，她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很快，她从林致远的身上跳下来，拉着他出了舞厅。 外面已是繁星满天，叶赫莲娜一句话也不说，拉着林致远低头急走，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黄色拉达车里。 许久，车内传来一身惊呼，“怎么有血？” 叶赫莲娜的声音有些羞涩，“我是第一次，有血不是很正常吗？” 林致远心想，刚刚你生猛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第一次啊！ 叶赫莲娜似乎看出了林致远的心思，双手环在他的脖颈后，低头再次吻住了他的嘴唇，又是一段窒息般的长吻之后，叶赫莲娜在林致远的耳边呢喃了一句，“有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我的东方情人。” 黑色的夜，白色的叶赫莲娜，火红的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撩动心弦的小夜曲。 ******林致远是后半夜回到向日葵大酒店，上楼的时候他扶着楼梯，两条腿微微发颤。 不得不说，毛熊女孩的热情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几乎让他精疲力尽，不过叶赫莲娜也没好到哪去，最后一次结束时，她几乎像一滩水一般躺在后座上起不来了，足足休息了半个小时后，才能重新开车。 林致远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间，估计二驴已经睡熟了，他不想惊动他，可是即便他没有开灯，二驴还是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惊醒了，干他这行的，睡觉不能太死。 “二哥，对不起了，把你吵醒了。” 二驴盯着林致远，足足好几秒钟，看的林致远一阵阵的心虚，好在他什么都没问，不过林致远通过他的眼神，觉得二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既然二驴醒了，林致远也不怕吵醒了他了，进了卫生间，痛痛快快的冲了个澡。 冲过澡后，林致远一身清爽的回到床上，二驴还没有睡，盘腿坐着抽烟呢！ 林致远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二哥，我这边的事全办完了，咱们明天就回去吧！” “好！”二驴言简意赅的只回答了一个字。 熄灯，屋里一片黑暗，林致远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的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刚刚叶赫莲娜留给他的，上面记的是家里的电话和她的地址。 小姑娘初尝云雨，对林致远很是依赖，不过白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和华人不一样，叶赫莲娜没有丧失理智，她知道林致远早晚是要走的，给他留了自己的地址和电话。 “林，如果想我了，就给我写信打电话，我也会想你的。” 林致远躺在床上，一闭眼睛便是刚刚发生的旖旎风光，没想到自己的这次北方之行竟有这样的美好意外发生。 第285章 只能是我的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和二驴收拾好行李，向谢志文辞行。 谢志文很舍不得林致远走，再三挽留之后，见林致远去意已绝，只能交换了各自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并亲自将林致远和二驴送到了机场。 下午，林致远便又回到了布拉迪维克。 在林致远去莫城的这几天，周天周海兄弟已经将之前换购的报废设备做完了通关手续，就等着林致远回来一起回国了。 林致远身上现在有八万多卢布，他通过向波，用这笔钱紧急收购了一大两小三台报废设备，由于时间太紧，这三台设备品相都很一般，估计回国之后，最多能卖二三万元，不过对林致远来说这都无所谓，只要能把贷款的钱挣出来就可以。 布拉迪维克这边的一切手续由向波包办，林致远要给他钱，被向波拒绝了。 这次向波一共换购了六台设备，托林致远帮他在国内售卖，既然有求于人，他又怎么能够收林致远的钱呢？ 一切事情办妥后，林致远跟着周家兄弟坐船回到了墨河。 在毛熊那边一共待了八天，再加上国内的三天，林致远的半月假期只剩下四天了，他现在归心似箭。 从墨河码头一出来，林致远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一部公用电话，首先打给苏锦，在毛熊那边打国际长途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价格也贵，所以他一直没有和苏锦联系。 现在回到国内，林致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听听苏锦的声音，此时林致远的心情，既期待，又愧疚，很复杂。 但让林致远没想到的是，电话打通后只说了一句话，苏锦便哭出声来。 “致远，我妈不同意咱俩的事，她和爷爷吵了一架，我爸妈要给我介绍一个对象，是爷爷老战友罗爷爷的孙子，呜呜呜，我不想和他相亲，我想你，致远，你赶紧来看我吧！” 林致远一听，顿时忧心如焚。没想到出国这十多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在北边风流快活，苏锦一个人却承受了这么多，这是不是报应？ “小锦，别哭，我马上去燕京找你。” “真的吗？致远，你真的要来燕京？”苏锦顿时止住了悲声，惊喜问道。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种事，你等我，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你身边去。” 林致远马上又给热轧厂厂办打了个电话，他要赶去燕京，剩下那四天假肯定是不够了，他必须要再请几天假。 但是让林致远没想到的是，电话接通后，王峰高兴的告诉他，新轧机创新改造课题获得了冶金部金花奖的一等奖，颁奖仪式就在四天后。 “大林，都快把我们急死了，一直也联系不上你，幸亏你来了这个电话，你别回厂子了，直接去燕京吧！沈处长已经出发了。” 挂断电话后，林致远把身上所有的卢布，大约三千多全部掏出来给了二驴，“二哥，这次莫城之行，多谢你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务必收下。” 二驴推辞了几次，但是林致远的态度很坚决，“二哥，没有你，我根本贷不出来款，其实这些钱不多，只是我的一点心意，等以后兄弟发达了，一定会再多谢二哥的。” 二驴最终还是收下了钱，心里美滋滋的，这次莫城之行，他可谓是收获满满。除了林致远给他这三千多卢布外，那笔三万卢布的赔偿，林致远一分都没要，全都给了他。 二驴收下钱后，林致远转头跟周天周海兄弟说了自己马上要去燕京的事。 “兄弟，先吃口饭，吃完饭我送你去火车站。” 林致远摇头，现在十万火急，他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苏锦身边，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 “天哥，海哥，饭就不吃了，我直接去火车站，买车票去冰城。” 龙三开车，将林致远送到了火车站，“林兄弟，什么事这么急？” 林致远没跟他提苏锦的事，只说自己要去燕京领奖，非常着急。 龙三听完，转头问道：“冰城有直达燕京的飞机，速度最快，就是价钱有点贵……” 龙三话音未落，林致远就迫不及待的答道：“三哥，我坐飞机，那就麻烦你帮我买张票，多少钱我现在给你。” 这年头的飞机票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要达到一定级别，凭着单位介绍信才能买到，所以林致远才会这么说。 “行，林兄弟你别着急，到火车站我就打电话，托冰城那边的哥们办这件事。” 龙三把车开的飞快。 车很快就到了墨河火车站，龙山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分钟，随后他回头告诉林致远，“林兄弟，事儿说完了。那边的哥们儿答应帮忙买票。” 龙三给了林致远一个电话号码和地址，让他到冰城直接找这个叫何杰的人，“林兄弟，这个人办事很靠谱，到时候你直接把机票钱给他就行了。” 周天取了两千元钱，硬塞到林致远的手里，“兄弟，飞机票很贵，这些钱你先拿着应急。” 林致远也没和他客气，告辞之后上了火车，六个小时后，下午三点多，林致远拎着行李箱出了冰城火车站，一个电话打给何杰，那边说机票已经买好了，是明天上午九点的。 林致远直接打了辆车，去了何杰的住处，拿到了机票。 这个时代的飞机票贵的吓人，从冰城到燕京居然要七百多，差不多是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 林致远直接给了何洁八百元，何洁乐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直夸林致远讲究。 从何杰家出来，林致远先在附近找了一个小饭店，连吃了两碗面条。这一天他几乎水米没打压，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吃饱喝足后，他打了辆车，赶到机场，就在机场的宾馆里开了个房间。 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他又给苏锦打了个电话。 苏锦再次听到爱人的声音，心情好了很多，当她听到林致远明天就可以到燕京后，小姑娘当时就高兴的笑出声了，“致远，你对我真好，你放心，我只爱你一个人，不管我爸我妈把谁介绍给我，就算是王子，我也不见。” 林致远又感动又愧疚，他和苏锦聊了二十分钟，直到听到苏锦那边传出一个女人的骂声，估计就是苏锦的母亲，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这一天又是坐船又是坐火车，林致远累得腰酸腿疼，冲了个澡后，直接躺下睡了。 这一夜做了无数个噩梦，他梦到叶赫莲娜牵着一个漂亮的混血小孩来找他，还梦到苏锦移情别恋，坐在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车里，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林致远瞬间惊醒，再也睡不着了，他点了支烟，站在窗前。 前世的他风流不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有过愧疚。 但是今生却大有不同了。 林致远缓缓的吐出一口烟柱，一声弱不可闻的叹息在心中响起。 不管怎么说，明天去燕京，一定要把苏锦夺回来，不管是苏锦的父母还是那个姓周的，不管是万丈雷霆还是地狱深渊，苏锦只能是我的。 第286章 到燕京 林致远提着行李走出首都机场。 天空很蓝，万里无云，秋天是一年中燕京最好的季节。 看到这如洗的碧空，林致远压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冶金系统家属院。” 上车之后，林致远便开始闭目养神，他在思考面对苏锦父母后的应对方法。 昨天和苏锦讲电话时他知道了那位周公子的大致情况。 和苏锦一样都是三代，爷爷是打过仗的老革命，父亲是部委的处级领导，他本人也是大学毕业，现在好像在经营一家公司，这种条件在纸面上确实可以吊打林致远。 如果我是苏锦的父母，应该也会选择这位周公子，而不是自己吧？ 林致远摇下车窗，看着外面的车来车往。 一九八九年的燕京马路上还没有前世后期的堵车长龙，更多的是自行车。 林致远眯着眼享受着初秋的凉风，风打在脸上很舒服。 林致远的心绪慢慢平稳了。 我管他什么周公子，李公子，小锦只能是我的。 当然，对手很强大，不能等闲视之，要做到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出租车很快就开到了冶金系统家属院，林致远下了车，观察了一下，院门口有警卫室，这是典型的部委家属大院。 林致远在附近找了一处公用电话，拨通了苏家的号码。 电话铃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有人接起，苏锦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小锦，是我。” 苏锦听到林致远的声音，马上欢天喜地起来，“致远，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你到燕京了吗？” “我已经在你家院子外了。” “真的吗？你这么快就到了，你等着我，我马上下去接你。” 不到十分钟，林致远就看到苏锦从院子里飞奔而出，在门卫的注视下，苏锦甩开两条大长腿，一下子就跳到了林致远的身上，高兴的又喊又叫，“致远，你总算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那两个门卫都看直眼儿了，“这不是苏部长家的小孙女吗？” “那个小伙子应该是她对象吧？” 苏锦的第一反应就是想亲吻林致远，可是她马上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呢，苏锦红着脸从林致远身上下来，拉着他就要进院。 林致远却站着没动，“小锦，我想去理个发，洗个澡，再买一件衣服，第一次见你母亲，我想郑重一些。” 苏锦这才注意到林致远的头发有些乱，衣服也有些脏，形象确实差了一些。 林致远在北边待了十多天，一直都住在酒店里，也没有条件好好打理自己。 苏锦后退了一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男朋友，嗯，虽然有些脏乱差，但还是那么帅。 苏锦抿嘴一笑，“怎么？要见我妈紧张了？搞的这么正式。你现在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家人时的心情了吧？” “那能一样吗？你是大小姐，我是平民小子……”林致远开了几句玩笑，苏锦娇笑着捶了他几下，“叫你乱说，谁是大小姐？我和你一样好不好？都是热轧厂的职工。” 林致远带的行李有点多，拿着实在是不方便，苏锦跑到门卫室，“赵叔，我对象来看我了，他的行李放这一会儿行不行？” 这么一个美丽的小仙女开口相求，门卫大叔哪里会说不行？ “放着吧，你放心，大叔给你看着，保证不会丢。” 苏锦挽着林致远，高高兴兴的走了。 冶金系统的家属院在东城区，这是燕京的老城区，周围什么都有，生活条件很便利。 苏锦把林致远带到一家国营澡堂，林致远先在澡堂里的理发店剪了个头，然后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等他出来时，意外的发现苏锦竟然把他的衣服都买齐了。 原来在林致远洗澡时，苏锦在这附近的商店给爱人买了一套衣服。 林致远换上新衣服，果然人配衣服马配鞍，精神小伙帅无边。 小情侣手拉着手回到了家属院，林致远从警卫室取了行李，跟着苏锦回了家。 家里只有苏千成和勤务员王姨，苏盛和杨芝兰上班去了。 苏千成见林致远来了很高兴，让王姨马上做午饭款待林致远，苏锦也进了厨房帮忙。 林致远从行礼箱中拿出了礼物，都是一些毛熊的特产。 野生蜂蜜，咖啡，紫皮糖…… 林致远来去匆匆，并没有专门选购礼物，这些还是在他临走时周天给他的。 苏千成和林致远聊了几句，林致远把自己的科研课题获得金花奖一等奖的事说了，苏千成的兴致更高了，“小林，现在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企业要想更快发展，就必须要重视科学技术，你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非常不错，要继续努力。” 苏千成盯着林致远的脸足足有五六秒钟，看的林致远颇为不安。 苏千成突然神秘的一笑，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能这么快的到燕京来，说明你心里有小锦，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小锦的事就归我做主。” 他这是在安林致远的心。林致远这么快就到燕京来，足以说明他非常重视小锦，这点让苏千成最满意。 至于儿子和儿媳想把周家的大小子介绍给小锦，苏千成是不同意的。 第一，林致远是他选定的人，他苏千成的权威在这个家不容挑战，第二，周家那个小子油头粉面，花言巧语，苏千成只看他一眼，就烦的够够的。 一个典型的靠着家族余荫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怎么跟小林比，根本就配不上我的宝贝孙女好不好？ 苏千成这句话一出口，苏锦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抱着苏千成的胳膊就是一阵摇晃，“爷爷，你真好。” 很快午饭就做好了，林致远陪着苏千成吃了午饭。 苏千成吃完饭便午睡去了，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苏锦便带着林致远先参观了一下自己的家。苏家的面积很大，足有一百五十多平，在这个年代是很少见的，不过一想到苏千成的行政级别，林致远又觉得这套房子实在是有点小。 这个时代的领导干部还是比较朴素的，如果再过几年，像苏千成这个级别的干部，至少也得住在独栋别墅里。 今天天气很好，不冷不热，苏锦便拉着林致远出了家属院，两人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溜达着，林致远给她讲了一些北边的趣事，当然，叶赫莲娜这四个字林致远根本就没提。 第287章 情敌见面 八十年代的燕京，还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走在充满烟火气的小胡同里，苏锦满心欢喜，紧紧挽着林致远的胳膊，几乎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致远，你放心，我只爱你一个人，不管我爸妈介绍的人是谁？我都不喜欢，我也不会见。”苏锦一个劲儿的向林致远表忠心，“只要有爷爷支持我们，我们就不怕。” 两人就这么一直溜达到下午四点，走了很长时间的路，有爱人陪伴，苏锦也不觉得累。 林致远看着小路两边破破烂烂的四合院，满眼发光，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金钱味道。 这里的每一个小破院，将来都价值上亿，而现在，不过区区几万块钱就能买下一个。 林致远和苏锦这一路边走边聊，他对那位周公子的情况基本上了解的差不多了。 当他们重新返回苏家时，苏盛和杨芝兰已经回家了，房间里还多了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穿了一套这个年代很少见的西装，西装很肥大，穿在身上就像不是自己的似的。 这个年轻人正满脸陪笑的和苏千成聊天。不过从苏千成脸上的表情看，他并不待见这个年轻人。 林致远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位应该就是那个周公子。 周公子也看到了林致远，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迸发出一地火星。 林致远冲他咧嘴一乐，露出了满口白森森的牙。 苏锦悄悄的拉了林致远一把，把他带到杨芝兰面前，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致远，这是我妈。” “阿姨好！”林致远行了个礼，然后偷偷的观察了杨芝兰一眼。 杨芝兰虽然年过四旬，但是风韵不减，再加上保养得当，冷不丁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妥妥的一个中年美妇。苏锦的眉眼五官很随杨芝兰，不过她的个子随苏家人，结合了父母双方的长处。 在没看到林致远之前，杨芝兰恨他恨的牙根直痒痒。 但是现在看到本人了，杨芝兰立刻就理解女儿的心思了。 谁不喜欢年轻英俊的小伙？眼前这个林致远，又高又帅，全身上下充满了男子的阳刚气概，就连杨芝兰看了都会有点动心，就更别提涉世未深的女儿了。 不过…… 杨芝兰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周柏赫，瞬间就警醒过来。 男人终究还是要看实力的。 这个林致远人模样虽然生得好，但可惜是个穷光蛋，和周柏赫怎么比？ 周柏赫是周家的宝贝大孙子，家世显赫，他本人又经营着一家煤炭贸易公司，这两年凭着煤炭批条，赚的盆满钵满。 这样一个家世、财富都顶尖儿的人，才是女儿的良配。 杨芝兰硬起了心肠。 我无论如何也得拆散他们，让女儿嫁给周柏赫。 杨芝兰冷淡的对林致远说了两个字，“坐吧！”说完一扭头，马上换了一张笑脸，亲切的问周柏赫：“柏赫，你爷爷的身体还好吧？” 周柏赫彬彬有礼的站了起来，“杨阿姨，我爷爷的身体很好，过两周就是我爷爷的生日了，希望你们都到我家做客。” “好，好！”杨芝兰满脸笑意，与面对林致远的冷落冰霜判若两人，“柏赫，我听说你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年纪轻轻的真有本事。” 周柏赫表现的很谦虚，“杨阿姨，都是朋友帮忙，现在公司还在上升期，一年也挣不了太多的钱，也就四五十万吧！” 说这句话时，周柏赫下意识的看了林致远一眼。 从林致远和苏锦一进门起，他就注意到这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了。 毫无疑问，这个姓林的小子就是苏锦的男朋友，一想到这个，周柏赫的心就像被老鼠啃过一样难受。 自从前几天苏盛拿了苏锦的照片给他看过之后，周柏赫当时就惊为天人。 苏锦几乎符合周柏赫所有对女孩的完美幻想，年轻貌美，家世一流，与自己的家族门当户对。 若是能和苏锦这样的女孩结为夫妻，此生无憾。 周柏赫看过照片之后，当时就表现的非常主动，迫切的想要和苏锦见一面，但是苏盛却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在周柏赫的追问之下，苏盛才道出实情，原来苏锦一直陪苏千成在革安居住，在那里她交了一个男朋友。 周柏赫一听到苏锦有男朋友了，又急又气，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革安去把苏锦抢过来。 苏盛见他这样的神态，心里很得意，“柏赫，我实话跟你说了，其实小锦这个男朋友我和她妈都不同意，只不过咱家老爷子非常看好这个林致远，你也知道，我这个家一向是老爷子做主的，我和小锦她妈都没有办法。其实我们更看好你，过几天我会安排你到我家来，到时候你和小锦见上一面，我相信凭你的言谈举止一定能让老爷子和小锦满意，只要老爷子改口了，就没有姓林的那小子什么事儿了。” “行，盛叔，我听你的，过几天我就带着礼物去拜会苏爷爷。”周柏赫一口答应。 这次见面其实是安排在下周的，按照原来的计划，由周柏赫出面，到苏家邀请苏千成参加周老爷子的生日宴会。 没想到林致远的突然到来打破了这个计划，苏盛紧急通知了周柏赫，周柏赫就提前来了。 他知道今天是情敌见面，所以做了充足的准备，光是为苏千成准备的礼物，就花了他好几千。 他还特意为苏锦准备了一条从港岛带回来的钻石项链，价值高达万元。 周柏赫对此信心满满。 以我的家世财富，会比不过一个小科长，他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呢？ 可是当他看到林致远和苏锦依偎着走进门时，周柏赫的信心动摇了，与此同时，愤怒在他的心底开始滋生燃烧。 一想到苏锦鲜花一样的嘴唇有可能被这个林致远品尝过了，软玉一般的身体有可能被他抚摸过，周柏赫就恨不得手刃了这个不知好歹的林致远。 但是当着苏家人的面，周柏赫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他能够在这个年纪经营一家公司，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他的家庭，他的教育都不允许他做出冲动的事。 周柏赫的信心重新恢复，他要在苏家人的面前全方位的碾压这个蝼蚁一样的林致远。 第288章 心理强大 “杨阿姨，都是朋友帮忙，现在公司还在上升期，一年也挣不了太多的钱，也就四五十万吧！”周柏赫说出这句故作谦虚，但其实装逼满满的话后，挑衅的看向林致远。 小子，听到没有？一年四五十万，你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你拿什么和我比？ 当然，这句话也是说给苏家人听的。 果然，杨芝兰非常夸张的掩住了口，“四五十万，柏赫你真有本事，据我所知，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吧？” “杨阿姨，我今年二十七岁。”不得不说，周柏赫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没有过分的张扬，但很可惜，坐在他身边的可是老奸巨猾的苏千成。 苏千成只需瞄一眼，就能看出周柏赫内心深处那得意忘形的炫耀。 如果换做其他人，苏千成早就开口训斥了，但周柏赫毕竟是自己老战友的孙子，差着两辈儿呢，苏千成忍住没开口。 整个房间里就听见杨芝兰和周柏赫在对话，两人就像说相声似的一问一答。 杨芝兰一笑，“二十七岁正是男人的好时候啊，我家小锦的生日小，在十二月，到年底时她就正好二十周岁了，你们的年龄很相当啊！” 苏锦的小脸儿当时就沉下来了，“妈，你说什么呢？人家多大关我什么事？” 苏姑娘不需要有城府，开口就怼。 杨芝兰不乐意了，“小锦，这个可是你周哥哥，他爷爷跟你爷爷是老战友，过命的交情，你忘了小时候你还和他玩过呢！” “不记得了。”苏锦半点面子也没给他妈，转头去问林致远：“致远，你饿了没有？等会儿我就让王姨开饭。” 周柏赫一见苏锦当着他的面秀恩爱，心如油烹，但是在苏家还没法发作，只能强压怒火，恨恨的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却冲他一乐，虽然没说话，但是在周柏赫看来，这就是在向他示威。 周柏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位朋友，不知道你在哪高就啊？” “我在革钢工作。”林致远平静的回答。 “哦……”周柏赫拉了一个长音，声音中充满了不屑，“地方上的企业呀，原来你不在燕京。” 苏锦马上说道：“怎么？你看不起革刚吗？我和致远是一个厂子的，我也是革钢职工，我爷爷以前也在革钢工作过。” 周柏赫没想到苏锦会这么维护林致远，又气又急，他心虚的瞄了一眼苏千成，“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革钢当然很好了。” 苏千成拿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 周柏赫见苏千成没有动怒，稍微心安，继续向林致远提问，“不知道这位朋友在革钢是什么职位呀？” 他这点小心思整个屋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想通过金钱权力这些物质因素让林致远自惭形秽。 林致远微微一笑，“周先生是吧？你这左一句右一句的问着也难受，我就一起回答了吧！我现在是革钢热轧厂均热车间的副主任兼厂设备科副科长，我现在每月收入大约在两百元左右，我和小锦是同事，我们是在工作中产生感情的，我们的感情基础很牢固，我也有信心让小锦过上幸福的生活，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方面，我都不会让小锦受委屈的。” 这些话林致远之前跟苏盛说过，当然了，苏盛是半个字也不信。 但是苏锦信啊！ 苏锦感动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致远，你对我真好。” 林致远低头又是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会对你越来越好的。” “嗯！”苏锦满意的将头靠在了林致远的肩膀上。 小情侣情比金坚，情意绵绵，周柏赫差点没气死。 同样生气的还有杨芝兰和苏盛，要不是有苏千成在场，杨芝兰真想抡起扫帚，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林致远赶出去。 你一个小科长居然敢说这样的大话，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哪来的自信呢？ 杨芝兰气鼓鼓的看着林致远。 这一切都被苏千成看在眼里。 说实话，林致远的反应也出乎了苏千成的预料之外。 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在明知道女朋友的父母都强烈反对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安之若素的坐在这里，这得是有多么强大的自信，就凭这份心理素质，小林子将来就能走得更远。 至于周柏赫，苏先成是有些失望的。 二十七岁的周柏赫，毫无疑问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 年入四五十万的公司，在这个时代无疑是非常了不起的。 但是苏千成也清楚，周柏赫的公司能挣这么多钱离不开周家的扶持。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靠倒卖煤炭批条挣钱的。一想到这个，苏千成就对自己这个老战友有些意见，革命了一辈子，最后还要给孙子走后门，这不就是晚节不保吗？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吃晚饭。”苏千成站了起来。 他的话没人敢反对。 六个人围坐在餐桌边，安静的吃饭。 苏锦笑靥如花，一会儿给苏千成盛碗汤，一会儿又为林致远夹点肉，幸福的忙碌着。 周柏赫越看越气，没等吃饭就已经气饱了。 但是在苏家，他不敢妄动。 他草草的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苏爷爷，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我吃好了，就先告辞了，我爷爷生日那天，您一定要来。” “好的，回去告诉你爷爷，我准到。” 周柏赫齐声告辞，杨芝兰有些着急，她怕周家这位公子萌生退意，别再不追求自己女儿了，“小周你等等，我送你。” 杨芝兰把周柏赫送出了门，两人刚走到院子里，杨芝兰便迫不及待说道：“小周，今天委屈你了，全怪那个林致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你放心，他和小锦的事，我和小锦的爸爸都不同意，咱家老爷子老糊涂了，我真是搞不明白，他究竟看中那个林致远什么了。” 周柏赫听杨芝兰这么说，怒气稍微减退一些，“杨阿姨，我看小锦跟那个林致远，感情很好啊，我怕我没机会了。” 杨芝兰慌了，“小周，年轻人可不能遇到点挫折就打退堂鼓，小锦年轻，之前从没谈过恋爱，她和那个林致远是一个厂子的，天天都能见面的，林致远确实长得不错，小锦就被他迷惑了，这也情有可原。这个月小锦都在燕京，我会给她讲道理的，相信她能回心转意的。” 杨芝兰的声音顿了顿，“过几天你爷爷过生日，让他跟咱家老爷子提你和小锦的事，凭着他俩过命的交情，我不相信咱家老爷子会不给这个面子。” “杨阿姨说的有道理。”周柏赫的眼珠转啊转，似乎在思考什么？ 第289章 我更优秀 杨芝兰好说歹说，终于坚定了周柏赫继续追求苏锦的信心。 她回到家中，发现林致远已经吃完晚饭了，此时正在给苏千成讲述他去北边的经历。 “苏爷爷，之前我读过一些十月革命方面的小说，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对那个国家是有一点好奇心的，正好赶上我朋友要去北边做生意，我便跟着他过去看了看，也算是完成一桩心愿吧！”林致远当然不能跟苏千成说他去北边是为了薅毛熊的羊毛，只能找了一个这么高大上的理由。 苏千成点了点头，“虽然咱们国家和毛熊之前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但它的历史功绩是不容抹杀的，想当年，在五十年代，我去北边学习企业管理，在莫城住了足有一年，哈哈，吃大列巴，喝红菜汤，到最后吃的我们这些人都想家了……” 林致远实在是太了解苏千成了，几句话就勾起了老头对过去的美好回忆。 苏盛坐立不安的陪在一边。 经过今天这件事，他已经严重怀疑自己和妻子能不能成功的把女儿嫁给周柏赫？看父亲这副样子，姓林的小子很得他欢心啊！ 眼看着时间过了七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杨芝兰频频看表，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小林，天太晚了，公交车就要停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 “妈，就让致远住在咱家呗，咱家也不是没有房间？”苏锦一听母亲要撵林致远走，不乐意了。 杨芝兰狠狠的瞪着女儿一眼，“你说什么呢？小林是个外人，怎么能住在咱家呢？” 苏千成说话了，“小林子，晚上你有没有住的地方？” 苏胜和杨芝兰都紧张了，生怕林致远说出他们不愿意听的答案。 好在林致远还是知进退的，自己和苏锦还只是恋爱关系，现在就住在苏家，确实不合适，对苏锦的名声也有影响。 他站了起来，“苏爷爷，叔叔，阿姨，我的同事现在住在冶金招待所，我这就告辞了，去找他们。” 苏千成点点头，“招待所离这里并不远，你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林致远拿起行李，苏锦也跟到了门口，看样子她打算去送男友。 苏盛急忙给杨芝兰使了个眼神，杨芝兰会意，鞋还没脱呢，就准备再次出门，她要和林致远谈谈，让他知难而退。 “小锦，你在家陪爷爷，我送送小林。” 苏锦慌了，“妈，你休息吧，上了一天班怪累的……” 苏千成再次发话，“小锦，让你妈送小林子吧！你去给我续点热水。” 苏锦只能不情愿的留在了家里，眼看着林致远和母亲出了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苏锦非常担心，“爷爷，你说妈会不会对致远不好……” “那就是他的事了，如果他连你妈都对付不了，还怎么娶你？”苏千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林致远背着行李，跟在杨芝兰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家属大院。 杨芝兰也不说话，低头疾走，一直走了一百多米，这才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她是怕自己和林致远谈话时压不住火，吵起来再让邻居们看到笑话，所以她才会走这么远。 杨芝兰转身后，双眼冒出了压制不住的怒火，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贵妇的风度，“小林，阿姨想跟你正式的谈一谈。” 林致远放下了行李，“阿姨，你说，我听着。” 杨芝兰越看林致远越生气，因为林致远表现出的淡定自若让她极度不爽，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惶恐不安吗？ 你在这气定神闲的，还怎么让我给你施加精神压力？ 杨芝兰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终于开口，“小林，你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你的父亲和母亲都是革钢的普通工人，当然了，你个人确实是比较优秀的，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科级干部，在革安那种小地方算是出类拔萃的，但是有句成语叫井底之蛙你知道吗？小地方的年轻人再优秀也没法跟燕京比，刚刚你见到的小周，他的爷爷也是老革命，他的父亲是煤炭部的处长，他才二十七岁就已经自己开公司，年入四五十万，我让你自己说，你觉得你比他优秀吗？你觉得小锦是跟你还是跟他在一起会更幸福？” 这番话杨芝兰足足酝酿了好几天，现在心平气和的说出之后，杨芝兰得意的看着林致远。 小子，我看你怎么反驳我？识趣的话，赶紧知难而退吧！ 林致远点了一支烟，一开口就把杨芝兰气个半死。 “阿姨，不谦虚的说，我比那位姓周的朋友优秀多了。” 杨芝兰目瞪口呆，“你，你哪来的自信？” “阿姨，出身这个东西我没法改变了，但是如果说到挣钱，对了，阿姨，你主要是想说这个对吧？” 杨芝兰不由自主的点了一下头。 “说到挣钱的话，我肯定能挣到比他更多的钱，如果阿姨你认为谁的钱多，小锦就会更幸福的话，那么我就放心了，我将来会挣很多很多钱的。” 杨芝兰一阵冷笑，“就你？难道说要靠你那一个月二百块钱的工资吗？小周一年挣的钱，你一辈子都挣不到。” “阿姨，不如咱们打个赌。咱们国家有规定，女方的晚婚年龄是二十二周岁，也就是说小锦，要在一九九一年的十二月才满二十二周岁，如果到那个时候，我的个人财富没有姓周的多，那么我就自动放弃小锦。” “小子，你倒是会跟我玩缓兵之计呀，你以为我会上当吗？怎么可能让我的女儿跟你白白浪费两年多的青春，你别做梦了。” “阿姨，这个恐怕你做不了主，我爱小瑾，小瑾也爱我，而且苏爷爷也支持我们。”林致远冲杨芝兰笑了一下，“凭我和小锦的感情，你根本没有办法分开我们，这个打赌是你唯一的机会。” “你，你……”杨芝兰被他气的直翻白眼，你了半天，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阿姨，早点回去吧！”林致远背起行李，向远处走去。 杨芝兰的胸脯起伏不定，她目送林致远消失在街尾。 虽然她气的够呛，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林致远，面对自己镇定自若，挥洒自如，身上确实有一种让女孩着魔的魅力。 怪不得女儿会喜欢他。 杨芝兰叹了口气，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她没注意，一辆蓝鸟轿车从她的身边经过，一个转弯后，停在了林致远身前，车门一开，周柏赫拦住了林致远。 第290章 屡败屡战 周柏赫一下车，便怒气冲冲的冲向了林致远，一句话没说，挥拳就打。 林致远眼皮都没眨，直接一个正蹬，将周柏赫踢倒在地，正好坐了个屁股墩。 像周柏赫这种身娇体弱的公子哥，又怎么会是林致远的对手？ 周柏赫气得哇哇叫，站起来再次冲向林致远，这次他开口了，“敢跟老子抢女人，老子弄死你。” 只可惜，林致远又是一脚，周柏赫再次坐在地上。 周柏赫倒是也有股狠劲儿，百败百战，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于是他一次次站起，一次次跌倒，在哪里站起来的就从哪里跌倒。 两人的打斗单调至极，林致远站在那里都没怎么动，只是一次次的出脚，然后一次次戏谑的看着周柏赫周而复始的向自己发起冲锋。 很快，他们身边就聚集了一大批看热闹的老百姓。 燕京城的大闲老爷们儿，正吃饱了遛弯儿呢，一看到这里有人打架，当即围了过来。 他们甚至为周柏赫鼓起了掌，不断的鼓励他，“哥们儿，继续上啊，那个大高个一会儿就没劲儿了。” “坚持就是胜利啊！” “挺住！” 周柏赫的西装胸口遍布林致远的大脚印子，他心里暗骂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 林致远什么时候没劲儿不知道，反正自己已经没劲儿了。 他也看出来了，自己根本不是林致远的对手，人家就像猫捉老鼠一样逗自己玩儿呢！ 周柏赫终于学聪明了，倒地之后，这次不肯起来了，嗯，还是坐着舒服。 “散了散了，都回家去吧！”林致远挥挥手将这些人都赶走了。 他蹲在了周柏赫身前，周柏赫吓得直往后躲，林致远笑了，“放心，我不打你，你还行，还像个爷们儿。” 周柏赫咬牙切齿，“小子，别以为你能打，小锦就一定能跟你，老子花点钱就能买你的命。” 林致远做出害怕的表情，“我可太怕了，你说我要是把你这些话跟苏爷爷和小锦讲了，他们会对你产生什么印象？” “你……”周柏赫愣住了，他憋了老半天，憋出了两个字，“卑鄙！” 林致远大笑，“我发现你们这些人的世界观真是跟正常人不一样，我和小锦相处的好好的，你硬要插一杠子，然后威胁我，恐吓我，最后反过头来说我卑鄙，难道这个世界真是为你们这样的人准备的吗？” 周柏赫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反正小锦不能跟你，你配不上她。” 这哥们儿还挺执着。 林致远怜悯的看着他，“在你们认为，我没有你的钱多，没有你会投胎，所以我就配不上小锦。难道你们就不会照照镜子吗？像你这样的人除了有一个好爹，你还会干什么？” 林致远已经不想和这种人说话了，他背起行李，大步远去。 周柏赫慢慢的爬了起来，扶着车门喘息了几秒钟，然后怨毒的瞪着林致远的背影，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对付这小子的办法。 如果换做其他人，那事情就简单多了，花两个钱，找两个打手，直接暴打一顿什么问题都解决。 但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明显不能用在林致远身上，他如果向苏千成和苏锦告状，自己在苏家人心目中的印象将会一落千丈，到时候就算苏锦和林致远分手，恐怕也便宜不到自己头上。 周柏赫步履蹒跚的上了蓝鸟车，掏钥匙打火，动作稍微大一点，扯动了他胸口的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妈蛋，挺疼啊！ ****** 林致远一路打听找到了冶金招待所，在前台一问，知道沈飞越住在三零二房间。 林致远上楼敲开了房门，沈飞越一看林致远终于现身了，又惊又喜，急忙把他让进来。 “大林，你怎么才来，我听你们厂长说你先到燕京了，不过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林致远笑笑也没解释，好在沈飞越马上就把话题转到了金花奖上。 “大林，咱们这个课题能够获得一等奖，实在是侥幸，说实话我都没想到。我临来的时候，张总特意见了我，他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科技司的宋司长。”沈飞越一脸为难的指向房间角落里那些他从革安带过来的高档礼品，“你看东西我都带来了，但是大林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会送礼，这不是难为我吗？总算是把你盼来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林致远摇头苦笑，沈飞越就是典型的技术宅男，这种事居然会让他为难，用公款和领导联络感情，多少人抢还抢不到呢？ “行，沈处长，这事交给我吧！明天我想想办法。” 这两天，又是火车又是飞机的，把他累得够呛，倒在床上，几秒钟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床，洗漱之后，林致远和沈飞越到楼下餐厅吃早餐。 餐厅里呜呜泱泱全是人，从全国各地来的冶金企业来的科技代表汇聚一堂，足足要一百多人。 这些代表大部分要么是各大企业研究所的，要么就是设备口的。 沈飞越作为革钢设备处的副处长，和其中一些同行很熟悉，林致远趁机要到了不少设备口的人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他的想法很现实，从北边运过来的报废机械设备会越来越多，现在和这些大型国企管设备的领导搞好关系，将来说不定能把那些设备卖进这些企业去。 有备无患，提前联络好感情很有必要。 表彰大会两天后召开，这一段时间是自由活动时间。 林致远和这些科技代表聊了会儿天之后，回房间取了这次表彰大会的参会证，溜溜哒哒去了不远处的冶金部。 林致远心里清楚，自己这次能得到一等奖，李振山起了很大作用，于情于理自己都必须过去拜访一下这位干哥哥。另外他也想通过李振山联络到科技司的老宋，要不然自己连人家的家门都找不到。 冶金部的大门有门卫，即便林致远带着参会证，门卫也将他拦住了。 林致远报出李振山的名字，门卫往办公室打了电话，核对无误后才给予放行。 几分钟后，林致远在办公室见到了李振山。 “兄弟，你跑哪去了？你们厂子为了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一见面，李振山便问了这个问题。 “大哥，我去了一趟北边……”林致远把昨天糊弄苏千成的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昨天到的燕京本来应该先去看大哥的，不过小锦那边……” “理解，理解！”李振山哈哈大笑，都是从年轻那时候过来的，人家小情侣一日不见，肯定是如隔三秋啊！ “对了，致远，我看苏部长回燕京了，这次他是打算长住还是……”李振山观察着林致远的表情。 “我昨天在小锦家吃的饭，听苏爷爷说，好像是他有一个老战友快要过生日了，他这次到燕京是专门看望老战友的，过完十一就回革安了。” 李振山有些失望。如果苏千成能在燕京多住一段时间就好了，自己借着林致远这个理由可以登门看望，联络联络感情。 虽说苏千成退了，但是就凭他老革命的资格，说句话还是管用的。 “致远，晚上到家去，我让你嫂子做几个菜，好好招待一下你。”李振山貌似无意的多说了一句，“对了，一定要把小锦也带去，如果苏部长有时间也到我家来吃饭，反正都是一个大院的，走不了几步路。” 林致远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们两个是互相的刻意结交，现在的关系好的不得了。 “大哥，还有一件事，这次我们这个课题获得一等奖，张总非常高兴，临来燕京时，特意嘱咐我们要好好感谢一下您和宋司长，礼物是张总特意准备的。” 李振山也没矫情，毕竟和林致远的关系在这放着呢！ “今天晚上咱们先去我家吃饭，老宋的事明天我帮你办。张总也真是太客气了，回去以后你帮我谢谢他。” 第291章 一等奖 晚上，林致远提着北边产的蜂蜜和糖果，先去苏家，接上了苏锦和苏千成，然后去了李家。 李振山这个房子一百多平，照比苏千成的那套小了很多。毕竟两个人的行政级别不一样。 不过这套房子只有李家一家三口居住，住的还是很舒服的。 “大哥，嫂子，我们来了。” “快请进，快请进，苏部长可是贵客。”李振山和妻子郭婷热情的把他们三人让进家里。 虽然苏千成之前和李振山住在一个院，但是他还是第一次到李家。 李振山拿出最好的茶叶，恭恭敬敬的陪着苏千成喝茶聊天。 林致远和苏锦则钻进了厨房，帮郭婷忙活去了。 林致远脱掉外套，一挽袖子，“嫂子，让我来，今天我露一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让你哥知道了，不得批评我。” “我算什么客人？到哥哥嫂子家不得干点活吗？”林致远从郭婷的手里抢过锅铲，直接开始炒菜。 苏锦也帮着切菜切肉。经过这么长时间跟王姨的学习，现在苏锦干起活了也像模像样了。 郭婷站在一边不停口的夸奖苏锦，“小锦，你真是让我没想到啊，这土豆丝儿切的这么细，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练习的，将来我这个弟弟可有福了。” 苏锦羞涩一笑，心中却很得意。 林致远不愧是半专业的厨师，溜炒烹炸，转眼间厨房里就飘散出了香味儿。 十个菜很快就上了桌。 大家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李振山半个字都没提工作上的事，他生怕苏千成起疑心。 对他来说，接近苏千成，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今晚苏千成到家中吃饭这件事相信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冶金家属院，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一小半。 反倒是苏千成主动问起了李振山现在的工作有没有什么困难。 李振山对答如流，“老部长，我觉得，现在工作的最大难点就在于双轨制，对整个国家来说，物资紧缺，逼的很多正规企业只能通过别的办法获得必须的生产原料，对企业来说，双轨制束缚了他们的手脚，让他们没办法抡起膀子大干特干，我在计划司工作，对这一点感触特别深。” 苏千成皱眉想了一会儿，“小李，那你是赞成取消双轨制，全面实行市场经济了？这样搞的话会不会乱？” 李振山很谦虚，“苏部长，我只是从我现在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至于全面实行市场经济这么大的事，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做主的，至于您说到会不会乱的问题，我觉得不会，市场其实是很讲道理的，它会自动调节物价……” 李振山是计划司司长，在这个话题上他最有发言权。他的话引起了苏千成的深思，“小李，你能想到这一点很不错，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在燕京还能再住一段时间，你能不能把你这些观点落实在纸面上？” 李振山心头狂喜，没想到这次他没报什么希望的家宴，竟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苏千成能够咨询我的意见，并且让我把这些意见形成书面材料，就说明他已经开始重视这些问题。 这些书面材料肯定是要往上报送的，至于报给谁那还用说吗？ “苏部长，这就是我的工作，责无旁贷，这两天我抓紧一些，尽快把材料弄出来，到时候给您送去。” 吃过晚饭，李振山亲自送林致远他们三个出门。 将苏家祖孙送回去之后，李振山又陪林致远走了一会儿，“致远，明天这个时候你来我家，我带你去老宋那里坐坐。” “谢谢大哥。”林致远暗道，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一个李振山帮他解决了多少问题。 第二天晚上，林致远带着礼品先到了李家。 革钢准备的礼品很丰盛，数量也很足，林致远在来的时候已经分成了两份，一份给李振山，另一份就是送给科技司的老宋的。 李振山亲自带着林致远去了宋家。 老宋接待了林致远，“你就是革刚来的同志吗？你们这个课题能够获得一等奖，说实话，真要感谢李司长，要不是他力荐，你们这个课题大概率是二等奖。” “李司长要感谢，宋司长同样要感谢，没有你们两位贵人帮助，我们革钢这个课题可就悬了，回去以后我就向张总汇报。”林致远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最后告辞离去。 第三天，金花奖表彰大会在冶金部的礼堂正式召开。 林致远和沈飞越带着大红花，上台代表革钢领奖。 林致远和沈飞越抱着奖杯，拿着获奖证书的瞬间被定格在胶片上。 表彰大会开完之后，林致远和苏锦依依惜别，踏上了返回革安的火车。 这一趟林致远足足走了二十来天，可谓是收获满满。 不但将北边发财的路子趟平了，而且还获得了金花奖的一等奖，真可谓是事业财富双丰收。 ****** 清晨，革安火车站。 林致远和沈飞越一下火车，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张南方的秘书廖智，设备处处长李万年，热轧厂厂长徐大友，三人微笑的站在月台上，他们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革钢获得金花奖一等奖，热烈欢迎革钢获奖人员返革。” 一支军乐队正在奏响乐曲，由此可见，革钢对这次获奖有多重视。 隔着车窗看到这些，沈飞越这个技术宅男居然摘下眼镜抹了抹眼泪，“大林，科技的春天来了，咱们这些搞技术的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林致远可没工夫在那感慨，他急忙从行李箱中，翻出了获奖证书和奖杯。 他和沈飞越一人拿着一个下了车。 既然领导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欢迎他们，他们也得好好配合不是？ 林致远和沈飞越一下火车，那三位领导立刻迎了上来，廖智热情的先后和二人握手，“沈处长，林科长，我代表张总欢迎二位凯旋归来，你们为革钢增光了。” 廖智握着林致远的手，看着他那张年轻的不像话的脸，心中暗暗庆幸，幸亏当初听了潘东宝的话，把林致远踢出了线材项目小组，要不然就凭这小子的能力和水平，说不定真的就把自己取而代之了。 第292章 停薪留职 廖智说完话之后，李万年和徐大友各自走向自己的手下。 “老沈，恭喜你了，这可是金花奖一等奖啊，你创造了革刚的历史。” “大林。好样的，没想到真的得了一等奖。”徐大友的嘴根本就合不拢了。这上哪说理去？不过是给轧机更换了几个零部件而已，居然就得了一等奖。 热轧厂从创立那天开始算，得到部里的一等奖还真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林致远很谦虚，“徐厂长，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有设备处领导的技术支持，有您在背后给我们撑腰，有设备科全体同仁的努力，我们才能获得佳绩，这个奖是属于革钢，属于热轧厂的。” “好，好，大林会说话。” 这些人说话时，军乐队就一直不停的奏着乐曲，吸引了不少下车的旅客，大家都围了过来。 “出啥事儿了？” “你没长眼睛啊，横幅上面那么大字看不见吗？那不是写了吗？获得金花奖一等奖了。” “金花奖又是个啥？” 眼看着旅客越聚越多，廖智有些着急了，上前一步，“各位领导，咱们先回东山宾馆吧，张总还等着为沈处长、林科长庆功呢！” 几人上了车，离开火车站，直奔东山宾馆。 ****** 革钢非常重视这个奖项，毕竟是金花奖开办以来革刚第一次获得一等奖。 在东山宾馆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所有参与课题研发的人员都被邀请过来。 张南方亲自敬了酒，当他和林致远握手时，心情非常复杂。 毫无疑问，林致远展现出了他超强的工作能力，这绝对是个人才。他已经开始对当初的那个决定感到后悔了。 “小林不错，继续努力。” “谢谢张总。”林致远也只说了四个字，他知道张南方不喜欢自己。既然不受领导待见，那就别硬往上凑了。 林致远还是有几分傲骨的。 张南方只说了八个字，但是在徐大友听来，这八个字却延展出了不同的意义。 当初，他就想让林致远担任设备科科长，只不过有些人反对而暂时搁置了，现在林致远立了大功，一个部级的一等奖应该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了。 张南方到别的桌敬酒后，徐大友扭头对焦乐山说道：“老焦，这次大林的正科级应该能解决了吧？” 焦乐山一笑，“明天开个班子会吧！估计没人再能说出什么了。” ****** 热轧厂的车直接把林致远送回了家，这一走二十多天，林致远真想家了，最想的就是他的小外甥小安。 当天晚上，宁秀芬做了一大桌子菜，把林致远的干妈老李太太也请了过来，一家人为林致远庆祝。 林宁静已经出了月子，她抱着小安坐在一角，低声对儿子说：“好儿子，你看舅舅多厉害，将来长大你也要好好学习，考大学，也像舅舅那样得大奖。” 一家人都笑了。 林大军一高兴，多喝了两盅酒。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先把干妈送回了家，然后打了辆出租去了北沟六区。 算起来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姚叶了。 万幸的是，姚叶在家，没有出车。 林致远摸着黑儿上了楼，敲开了房门。 姚叶见到林致远来了，惊喜万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刚下的火车。” 两人凝视半晌，姚叶主动扑进了林致远的怀里。 “致远，这几天我特别想你。” “我也是。”林致远一个公主抱，将姚叶抱起。 很快卧室里就传出了姚叶抑扬顿挫的歌唱声。 …… 林致远抱着姚叶，给她讲了在北边这些天的经历。 “那边就像老电影里的一样，很多教堂，房子的墙特别厚，毛熊人特别高，特别壮……” 姚叶也欣喜地告诉林致远，豫园商城的股票已经涨到八百元了，“致远，我现在手里的股票已经值三十二万了，幸亏当时我听了你的话没有卖，你不知道，当时我真想瞒着你，偷偷的把股票卖了。” 林致远重重的拍了她屁股一下，姚叶尖叫了一声。 “居然敢对我的话有怀疑，你说你是不是该打？”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那么想了，这次你说什么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让我卖，我再卖。”姚叶为了赎罪，光着腿跳下床，帮林致远找到香烟，并亲手给他点上。 林致远搂着美人抽着烟，别提多享受了，“你为什么总想着卖股票呢？” 姚叶低头叹了口气，“我不想再当乘务员了，太辛苦了。以前没有钱，这个念头我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有三十万，我就恨不得马上辞职。” 林致远一听这话心疼了，之前他问过姚叶很多次跑车辛不辛苦？姚叶都说一点儿都不辛苦。 其实哪里是不辛苦，只是她不想让自己跟着担心罢了。 “这样吧，明天你去找梁静，跟她说你要停薪留职。” “停薪留职？”姚叶翻身坐起，“是要卖股票了吗？” 林致远又打了一巴掌，姚叶的后面一片通红，她委屈道：“干嘛又打我？” “你能不能不一天总想着卖股票？” “那我停薪留职了，吃什么？喝什么？你养我呀？” 这台词听着有点耳熟，林致远斜眼看着她，“好啊，我养你！” “致远！呜呜呜，你对我太好了。”可能是谈恋爱的女人都没有脑子吧！姚叶竟然被这句话感动的哭了起来，她死命的抱住林致远不撒手，一对热烈的双唇送了过去。 林致远差点没憋死。 “我跟你说点正事。” 姚叶终于放开林致远了，“你说，我听着。” “你和梁静的关系很好，让她父亲帮你办停薪留职的事，应该问题不大，停薪留职的手续办好之后，你就去工商局注册一家公司，名字随便你取，法人是你，经营范围尽量多一些，但是一定要加上一条，二手机械设备。” 刚刚林致远跟姚叶说了他从毛熊那边弄了很多机械设备回来，姚叶恍然大悟，“致远，你是想让我帮你卖那些设备吗？可是我也不懂啊！” 林致远伸手捏了捏姚叶的脸蛋儿，“不用你帮我卖，你帮我收钱就好了。” 不知为什么，林致远就是对姚叶很放心。这种放心是和苏锦不一样的，他对苏锦也很放心，但只是感情方面的。苏锦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而对姚叶来说，他的这种放心是全方位的，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全身心的依赖他，爱他。 自己的身份受限，做很多事都不方便，姚叶正好可以做他的代理人。 第293章 高升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致远像往常一样偷偷溜出了姚叶的小窝。 晨光微曦，林致远低头急走，这次到姚叶这里他没有骑自行车，所以需要走到马路边，拦一辆出租车。 在他经过的一户居民楼四楼，正在阳台上做早饭的武小青无意间向下望了一眼。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致远？ 但随即武小青又自嘲的摇了摇头，我一定是眼花了，林致远又怎么可能一大早跑到北沟来呢？ 现在武小青和潘国富已经分居差不多两个月了，她一直是一个人在北沟那边住。 在独处的这两个月中，武小青经常回忆起她和林致远短暂而又甜蜜的恋爱时光，越回忆就越后悔。 武小青已经对潘家和潘国富彻底失望了，但是她又不敢离婚，这个年代对一个女人来说，离婚就像刺在脸颊上的金印，是一辈子的耻辱。 ****** 热轧厂会议室。 领导班子会议正在进行中。 徐大友的大嗓门吵吵的整个走廊都能听到。 “大林这次给咱们热轧厂立了大功，咱们热轧厂这次在部里都露脸了，昨天庆功宴上张总亲自给大林敬了酒，老焦也看到了，张总还大大的夸奖了大林一番。”徐大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扫视了一圈，“部里的一等奖，这绝对算有突出贡献了吧？刚才我给大公司劳资处打了电话，劳资处说了，像大林这种情况是符合破格提拔条件的。同志们，设备科科长的位置已经空了将近半年了，今天也该拿出个最终结果了吧？今天开会就是要讨论这件事，谁来说说？” 徐大友话音刚落，勾得水就举手要求发言，这让徐大友非常吃惊，按照他的计划，他讲话之后，焦乐山先发言，之后是石茂才，这两个人都是赞同林致远担任设备科科长的。 徐大友相信，一上来就把基调定下来，其他人就算想反对也得看看火候不是？ 但没想到勾得水居然第一个跳了出来，这打乱了徐大友的计划，但是他又不能阻止人家发言的，毕竟设备这一块是勾得水分管的，勾德水第一个发言也说得过去。 徐大友的脸都僵硬了，很不情愿的说道：“那什么，老勾，那你就说两句吧！” 勾得水清了清嗓子，“同志们，自从林致远同志担任设备科副科长以来，设备科的工作蒸蒸日上，成果有目共睹，别看大林年轻，但是工作能力那真不是一般的强，这次又得了部里的一等奖，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林致远同志都完全能够胜任科长一职。” 徐大友的眼睛都直了。 这什么情况？老勾不是一直都反对林致远吗？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说他看阻止不了林致远上位，转而想顺水托舟做个人情？ 不过不管怎样，最大的障碍扫除了。 勾得水发言完毕，焦乐山、石茅才、段昆、王长喜等人纷纷发言。 今天会议再也不像上次那样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而是一团春风，无比和谐。 大家争先恐后的夸奖起林致远，直把林致远夸成了一朵花，仿佛这个设备科科长如果不让林致远来当，热轧厂顷刻间就会有覆巢之危。 毫无异议的，林致远全票当选。 班子会议一开完，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全厂。 设备科的门槛转眼间就被人踩烂了，机关几大科室的科长全部过来道贺，等到中午吃饭时，几个车间的车间主任和书记也陆陆续续赶到设备科，向林致远道喜。 “大林，请客请客。” “大林，恭喜了。” “林科长，众望所归啊！其实这个科长早就应该是你的。” 林致远不断的接待来访者，笑的脸都僵了，除了谢谢也说不出其他的了。 “大林，改天我摆酒为你贺喜，你一定得赏光啊！” “林科长，说好了，这个周六晚上时间一定留给我。” 这些科长主任已经开始排上队为林致远摆酒道贺了。 “李主任，你这实在是太客气了。” “张科长，那就先谢谢了。” 下午两点，道贺者终于少了一些，林致远有机会坐下来喝口茶。 一杯茶刚喝了两口，电话响了，林致远拿起听筒接听，是石茅才，“晚上别安排别的事儿，到我家喝酒，谈点儿均热车间的事。” “好！”林致远回答了一个字。 五点下班，林致远特意晚走了一会儿，等办公楼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他这才下楼，骑上自行车，去了石茂才家。 进屋一看，均热车间的老人都到了，李涛，张德胜，钱有福…… 林致远一进来，这三个人便站起来道贺，“大林，恭喜了！” “大林，知道你白天肯定忙，我们就不跟着凑趣儿了，晚上借着石厂长这杯酒，咱们好好喝一顿。” 几个人正说话呢，厨房的门帘一挑，石茂才端着一盘儿黄花鱼走了出来，“老几位，四个菜了，上桌喝吧！” 这些人也不用客气，摆上酒杯就开始喝了起来。 左一杯右一杯，都是祝贺林致远高升的。 这时候林致远可不能往后退，他打了一个通关，一口气干了四杯啤酒。 “行了，都慢点喝，今天把你们找来有两个事，第一是给大林道喜……”石茂才发话了，这几位都放下酒杯，“第二件事就是大林肯定不能兼任均热的副主任了。” 石茂才扭头看向李涛，“涛子，现在均热车间是你当家，这件事你得马上考虑了。” 李涛犹豫了一下，“石厂长，如果厂子不给均热车间派人，从我们内部选的话，技术员刘彦章符合提拔标准，他是钢院的大专生，在技术员这个岗位工作很多年了，经验什么的也有……” 石茂才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涛子，我现在问的不是什么标准不标准？这毕竟是给你选副手，如果这个人选的不合适，将来遭罪的可是你自己，你可得想好了。” 林致远慢悠悠的夹起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估计明天厂子里就会出人事变动公告，到时候自己这个副主任肯定是要被拿掉的。 自己当副科长兼任一个车间副主任还说的过去现在，既然当正职了就没有还兼任的道理，既然这样，那就少说话吧！ 第294章 副主任人选 说实话，李涛的性格其实不适合做一把手。他的技术虽然没得说，但是做事有些瞻前顾后，脾气也软了些，那些工人都不怕他。 之前林致远给他当副手，两人搭班子，有林致远镇着那帮工人，均热车间的各项工作都走在热轧厂的前面。 现在林致远走了，这个副手人选可就得好好挑了。 石茂才这一通疾风骤雨，李涛果然又犹豫了。 “石厂长，我当然知道刘彦章有很多缺点，我认为最合适的人选是大老黑，但是现在革钢不是有规定吗？提拔干部要注重学历，大老黑只是技校毕业，不符合人事提拔的标准。” “去特么的规定，上面的人不了解工厂的具体情况，拍脑袋定的这个狗屁规定。”石茂才当时就火了，“车间能跟机关科室一样吗？有学历就能管住那帮牲口？就刘彦章那个小肚鸡肠的劲儿，下面这群工人要是能服他就怪了，我敢保证，你要是真选他当你的副手，第二天车间就得炸锅，到时候均热车间的各项工作都得拉后腿，这个你想过没有？” 李涛脸憋得通红。 张德胜说话了，“石厂长，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觉得刘彦章不合适，我认为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大老黑，有他在，那帮工人不敢炸屁。” 钱有福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石茂才的目光望向林致远，“大林，你的意见呢？别以为你马上离开均热车间了，就什么都不说，我告诉你，一天是均热的人，一辈子都是均热的人。” 石茂才不客气的揭穿了林致远的小心思，林致远脸一红，“我当然支持黑哥了，但是涛哥说的也没毛病，就算把黑哥报上去，厂里面能同意吗？不过刘彦章我肯定是不同意的，这个人私心太重，根本不适合当副主任，实在不行就请厂里另外派人过来。” “厂里同不同意不用你们操心，你们现在想的就是如何上报一个合适人选，剩下的事儿我来想办法。”石茂才一锤定音。他准备继续发挥拼命三郎的莽撞风格，之前他曾经为林致远在班子会上和其他厂领导开杠，现在为了大老黑他不介意再战一把。 “石厂长，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一种思路……”林致远在石茂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石茂才的眼睛一亮，“好你个大林，有这种好办法，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 第二天上午，劳资科科长薛兰到设备科宣读了人事调整文件。 从即日起，林致远正式担任设备科科长一职，同时免去他的均热车间副主任职务。 虽然大家昨天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但是文件一公布完，设备科这几个人还是鼓起了掌。 林科长新鲜出炉，这些人不得上赶子拍马屁嘛！ 薛兰宣读完文件，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恭喜了林科长，你是热轧厂目前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了。” 薛兰深深的看着林致远一眼，去年的六月份，她带着林致远去均热车间报道，那时的他还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员，一年零三个月，林致远就像坐火箭一样，已经成为一名正科级干部了，这种升迁速度，至少薛兰是前所未闻的。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林致远虽然升的快，但是大多数人都很信服他，这就是真本事了。 “谢谢薛科长，你可是我的贵人，每次有好事都少不了你，坐下喝杯茶。” “不了，林科长，厂领导让你马上去会议室。”说完这句话，薛兰匆匆离去。 ****** 热轧厂会议室，又一场厂领导班子会议正在进行中。 除了厂领导外，还有三名科级干部列会。 厂办主任王峰出现在这里不稀奇，因为他要负责记录会议内容。 劳资科科长薛兰出现在这里也正常，因为这次讨论的是均热车间副主任的人选，作为主管全厂人事的劳资科长，她也有必要参加会议。 至于设备科科长林致远，坐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之前他是均热车间的副主任，这次讨论的人选是他的继任者，所以徐大友亲自点了他的名。 会议一开始，争论的就非常激烈，因为均热车间报上来的副主任人选是刘黑子。 石茂才上来就火力全开，表示支持刘黑子，“刘黑子这个人有闯劲，在工人中威信比较高，在均热车间担任班长这些年里兢兢业业，各项工作做的都不错，有他在，均热车间能够保持稳定性。” 石茂才的话刚说完，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石厂长，可是刘黑子只是一个技校生，现在革钢倡导干部知识化，提拔刘黑子，恐怕和公司的人事制度相悖。” 石茂才当然不服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机关科室长的人选，那么刘黑子肯定不合适，但是车间里的情况要比科室复杂的多，没有一个镇得住人的领导，车间里的工作根本就没法开展。李涛的工作作风就偏软，过去有大林跟他搭班子，各种问题都能压得下来，如果换一个书生上去，均热车间肯定得乱。” “那我们也不能做公然违法公司人事制度的事儿吧？难道说均热车间就只有刘黑子一个人选了吗？我听说技术员刘彦章就符合条件，他是钢院的大专生，在技术员这个岗位也工作了好几年，经验什么的都不欠缺，石厂长就没考虑过他？” 石茂才一撇嘴，“刘彦章肯定不行，这个人私心太重，他如果当副主任，估计车间很多人都不服。” “那有没有可能从其他车间或者科室调一个人过去？你看林科长不就是从机关调过去的吗？” “如果咱们厂子有第二个像大林这样的人才，我举双手赞同，但是问题是有吗？” 石茂才舌战群儒，充分发挥了他拼命三郎的能打能拼的劲儿。 只可惜他说服不了别人，别人也改变不了他的看法。 徐大友把目光看向林致远，“大林，你来说两句吧，毕竟现在讨论的是你的继任者，在这方面你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林致远清了清嗓子，“各位领导，刚才石厂长说的有一点我特别同意，车间的工作和科室不一样，人员多，结构复杂，在车间工作，需要特别讲究方式方法，如果派一个纯技术人员过去，肯定是不行的。我倒是想出一个办法，说出来供各位领导参考，不如咱们就在车间搞一次摸底，让工人自己选副主任，民心所向，这样选出的人咱们报到大公司，不就有借口了吗？” 林致远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深思。 徐大友思考了十几秒钟，一拍桌子，“我觉得大林这个方法挺好，咱们可以试一试。” 他一扭头，看向薛兰，“薛科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第295章 民主评选 刘彦章蹲在均热车间门口，不停的向办公楼方向张望。 从早上开始，他便坐立不安。 原因很简单，林致远要升任设备科科长的事情已经传遍热轧厂，一旦他成为正科长，那么势必就不能兼任均热车间副车间主任一职了。 刘彦章的心思又开始活泛上了。 纵观整个均热车间，除了林致远，他是学历最高的。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钢院大专生，在技术员这个岗位上已经工作七八年了。如果不是林致远这个妖孽横空出世，刘彦章自认为均热车间副主任这个职位非自己莫属。 现在终于把林致远熬走了，自己也该上位了吧？ 今天一上班，刘彦章就像吃了二十五只小耗子，百爪挠心般的难受。 只可惜车间领导开会研究上报副主任人选把所有人都赶出办公室，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上报的人选是不是他？ 既然不让在办公室呆着，他就蹲在车间门口，等领导到来。 左等右等，终于，刘彦章看到薛兰从厂办公楼里出来，奔着均热车间这个方向走过来，刘彦章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撒开腿向薛兰跑去。 “薛科长，你好，你是要到我们车间吗？”刘彦章的眉毛眼睛都挤到一块儿了，拼命想挤出一个笑脸。 薛兰点点头，“小刘，是啊！我到你们车间和你们领导商量点事儿。” 刘彦章一愣。 商量点事儿？ 这可和以往公布干部人事调动的说法不一样啊！ 之前宣布人事调令，都是薛兰直接照着文件读一遍就完了，也用不着和谁商量啊？ 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有变化？ 刘彦章心里七上（河蟹）八下的陪着薛兰进了均热车间办公室。 因为知道今天会有大的变动产生，所以李涛，张德胜，钱永福等人都守在办公室里没走。 薛兰一进来，也没废话，“李主任，张书记，钱主席，这不是林致远不能兼任均热车间的副主任了吗？厂领导让我过来和大家商量一下，看看咱们车间能不能搞个内部民主推荐，选出工人心目中的副主任人选，有了结果我回去向厂领导汇报。” 刘彦章的脸气的都绿了。 平时干部调动都是厂领导直接下令，今儿这是怎么了？还弄什么民主推荐？ 刘彦章的心当时就是一沉。他在均热车间的人缘自己也清楚，如果让大家选，那肯定没戏了。 刘彦章气的当时就想跳起来反对，不过当着李涛、张德胜的面，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个人在那运气。 “薛科长，那我尽快召集人员开会，一有结果就通知你。”李涛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刘彦章，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石茂才说的那些话，他的心又硬了起来。 中午吃饭时，李涛把现有的车间人员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短会，会议内容就一项，民主评选副主任人选。 “同志们，大家都应该知道了，林主任已经调任设备科科长，从现在开始不再兼任咱们车间副主任一职了……”李涛简单讲了几句话，“之前的干部任用都是厂领导班子会议决定的，但是这一次，厂子决定放权，让咱们工人自己评选心目中的副主任……” 李涛的这句话刚出口，下面就有些乱了，嗡嗡的响成一片。 “真的假的？让咱们自己选副主任？” “哎呀妈呀，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事儿啊！” “你们说选谁好？” “这还用问吗？选黑哥呀！” “行，那咱们都选黑哥。” 大老黑今天轮休，并没有上班，可即便这样，这些工人还是一致认定，都选他。 这就是民心哪！ 刘彦章坐在工人中间，听着身边的议论声，面如死灰，心如搞木，彻底绝望了。 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提他的名字的。 李涛讲完话，段小萱拿着一摞纸片下去发给大家。 “大家认真填写，把你心目中的人选写在纸片上，然后放在前面那个纸箱里。” “黑哥叫啥来着？” “卧槽，你连黑哥的名都不知道？” “说的就像你知道一样。” “都小点儿声，黑哥大名叫刘黑子。” “黑字怎么写？” 大家平时都习惯的叫大老黑，反而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了。 这些议论声李涛也听在耳中。他感到一阵阵庆幸，幸亏昨天听了石茂才和林致远的建议，如果真的把刘彦章提拔上来，肯定是不能服众的，均热车间的工作肯定得耽误。 很快，这些工人就在纸片上写好了名字，排着队把纸片放进了前面的纸箱里。 张德胜、钱有福和段小萱三个人负责监票唱票。 “刘黑子一票。” “刘黑子一票。” “刘黑子一票。” 似乎所有的人都投给了刘黑子，负责唱票的段小萱都念困了，永远都是刘黑子。 突然，她挣大了眼睛，手里的纸片上写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名字，段小萱犹豫了一下，还是念了出来，“万得财一票。” 在下面端坐着正拿着大茶缸喝盐汽水的聂长水一口喷了出去，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谁？小萱你没念错吧？” 段小萱再一次确认了手里的名字，“没错，就是万得财。” 下面哄堂大笑，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选均热车间的第一大刺头。 万得财拍着屁股站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特么的，哪个小兔崽子敢跟我起屁，让老子知道，把你掐出尿来。” 聂长水贱兮兮笑着，“别介呀，老万，人家选你是说明信任你，万一你真当上副主任了，带着大伙好好干，多挣点奖金。” “去特么的吧，老子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我就能当个工人。”这家伙倒是有自知之明，“聂长水，你少说风凉话，你跟老子坦白交代，这票是不是你投的？” 聂长水笑的都直不起腰了，“老万，我发誓，这票真不是我投的，要是我投的，我请你喝一个月的酒。不过话说回来了，要是有人投我，我肯定谢谢人家，这是多大的信任呢！” 钱有福眼一瞪，“都严肃点，开会呢不知道啊？小萱，别理他们，继续！” 段小萱点点头，接着念道：“刘黑子一票。” “刘黑子一票。” 念了一会儿，又出现一张不一样的票。 “聂长水，一票！” 车间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似乎被人摁下了暂停键，几秒钟之后，一阵可以掀翻顶棚的爆笑声在工人中发出。 刚刚被嘲笑的万得财笑的从凳子上滚了下来，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根本停不下来，“聂主任，恭喜你了，今后咱们大家伙就在你的带领下，多挣奖金。” 聂长水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他站起身，回过头，目光从这些工人脸上一一划过，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尼玛！不带这么玩儿的，谁坑老子？现在马上站出来。” 第296章 红叶机械 均热车间的第一轮投票已经结束，刘黑子不负众望的成了票选第一名，现场投票结果反映，除了有那么三四张玩笑性质的投票之外，刘黑子几乎全票当选。 当然了，投票还没有结束，因为均热车间一共有四个班组。现在只有一个当班班组投了票，另外三个还要择机再投。 不过结果估计不会有大的变化，刘黑子在工人心目中的地位是很高的，当选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第二天，四个班组全部投票完毕，刘黑子毫无争议的成为第一名。李涛第一时间把这个结果汇报给薛兰，薛兰马上向徐大友做了汇报。 徐大友看着票选结果，满意的点点头，“薛科长，你就把这个结果报送给大公司的人事处，看看他们怎么说？这可是工人自己选出来的车间主任，我就不信他们敢推翻这个结果。” 很快，革钢人事处就收到了热轧厂的这份报告，人事处处长丁建春不敢自作主张，将这份票选报告报送给了张南方。 张南方很有些意外，因为这在革钢历史上还是第一次由工人自己投票选出车间副主任。 张南方为此亲自给徐大友打了电话，徐大友将整件事的完整过程向张南方作了汇报。 张南方听完之后做了自我批评，“大友，我们这些坐在机关里的人不了解下面厂子的具体情况啊！干部年轻化、知识化，这确实是潮流所向，但是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车间里有很多经验丰富，熟悉实际情况的同志因此被埋没了，你们热轧厂的这个做法很好，开了革钢的先河，我得奖励你。对了，你尽快让人把这些形成书面材料报上来，我准备在全革钢的厂矿里面进行推广。” 徐大友乐的眼睛都找不着了，“张总，这不都是应该做的吗？还啥奖励不奖励的？你夸我两句就行了。” 放下电话，徐大友马上把林致远和薛兰叫到办公室来。 他能得到张南方的亲口夸奖，还不是因为林致远给他出的这个主意，所以他狠狠的夸了林致远一顿。 随后他指示薛兰，马上把均热车间的做法形成文字材料报送给大公司。 林致远和薛兰走后，徐大友高兴的哼起了小曲。 这两年热轧厂的工作走在了革钢的前面，张南方大会小会的表扬他，按照这种节奏，说不定提拔自己的日子快到了。 ****** 革安火车站。 姚叶拿着一份停薪留职申请找到了梁静，梁静一看，大惊失色，“姐，你疯了，你不上班你要干啥去？” 姚叶莞尔一笑，“姐岁数大了，当乘务员太累了，受不了了。” 梁虎妞瞪圆了眼睛，真的急了，她一把抓住姚叶的手，“姐，晚上回家我跟我爸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去……” “算了，就那么几个好岗位，人人都盯着呢，就别让梁站长为难了。梁静，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这又不是辞职，只是停薪留职，我想去外面自己做点生意，闯一闯，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回车站呗！” 梁静苦劝了半天，但是姚叶去意已决，她只能收下姚叶的停薪留职申请。 停薪留职是指为了使特定职工有期限离岗停薪并保留职工身份，而由用人单位与该职工依法签订的，约定停薪留职期间双方相互权利和义务的合同。 在80年代，有很多企事业单位的职工下海经商，但是他们又舍不得原有的工作，于是就产生了停薪留职这种特殊的劳务合同。 姚叶放下停薪留职合同后，和梁静道了别，转身出了火车站。 九月的革安，天高云淡，虽然西面革钢高炉冒出的白色烟柱让蓝天失色不少，但姚叶的心情却非常好。 她十七岁就在铁路上班，两条铁轨承载了她太多的青春和回忆。 姚叶原以为自己离开这里时会哭，但是没想到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竟然像一只挣脱了囚笼的小鸟，从此自由自在的翱翔。 姚叶举起手，冲着革安火车站上方那几个硕大的汉字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坚定的走了。 半个小时后，姚叶出现在八卦市场。 姚叶顺着市场的马路往前走。她要去寻找一位姓孙的大姐。 孙姐是八卦市场里的一个小商贩，姚叶从沪市带回来的纺织品基本都卖给了她，两人合作了挺长时间了，关系很好。 现在姚叶想要注册公司，但是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所以她就想来求助孙姐，让她帮帮忙。 走过一个路口，姚叶看到前面有一个挺大挺气派的高档房，上面挂着桃红高档房的大招牌。 路过时，姚叶扭头看了一眼，一个长得很漂亮，穿的很时尚的年轻女孩正站在门口嗑瓜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个女孩热情的招呼姚叶，用一嘴港普热情的招呼着，“靓女进来看看呗，我家全是羊城进的高档货，最适合你这样的美女了。” 姚叶冲她一笑，摇摇头，没做停留的走了。 很快，姚叶就在前方不远的一个高档房里找到了孙姐，把来意一说，孙姐一口答应下来，“妹子你放心，别的地方不敢保你，但是八卦市场这里的工商所，人我全熟，不就是注册一个公司吗？我带你去。” 孙姐风风火火的带着姚叶去了八卦市场的工商所，果然孙姐在这片非常好使，在她的介绍下，工商所的工作人员很热情的把注册公司需要的手续材料都告诉了姚叶，让她回去准备。 姚叶见事情办得这么顺利，心情很好，非要请孙姐吃饭。 “妹子，你这不是开玩笑吗？你到我的地盘上来了，还能让你请？”孙姐是个爽快人，拉着姚叶就进了路边一家小饭店，两个女人没喝酒，要了两个菜，一盘饺子，边吃边聊起来。 当孙姐知道姚叶已经办了停薪留职，以后不再跑沪市这条线后，很有些惋惜，“妹子，我就不理解了，当列车员多好，每次带带货，轻轻松松就能赚个几百块，你这从车站出来，打算干点啥呀？” “孙姐你忘了，我这不是要注册公司了吗？” “你的公司具体经营什么？” “机械设备。” 孙姐瞪圆了眼睛，“那可得不少本钱吧，妹子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找到好男人了？” “孙姐，你胡说什么呢！”姚叶有些慌乱。 孙姐神秘一笑，“跟孙姐还不说实话，你看看你这小皮肤白里透红的，一看就是受到男人滋润了，再看看你这双眼睛，哎呀妈呀，媚的都要滴出水来了。” 姚叶低头一笑，没肯定也没否定。 孙姐见自己猜出了正确答案，很得意，“妹子，这就对了，女人哪，不能太委屈自己，对了，公司的名字想好了吗？” “红叶机械！”这个公司名字是姚叶憋了两天憋出来的。她希望这家公司开张以后就能红红火火。 第297章 开张大吉 林致远走马上任之后，酒局不断，要请他吃饭的人已经排到两个星期之后了。 热轧厂各科室、各车间自不必说，设备科是个非常重要的科室，各个车间用到的备品备件都由设备科提供，这些车间主任都得对林致远溜须拍马。 还有就是热轧厂的各类供应商。这些人其实和林致远已经非常熟悉了，在过去打交道的半年时间里，他们对林致远的为人已经非常了解，知道这位林科长不收钱，只要你的产品质量过硬，在他那里就没任何问题，不像有的领导心黑的很，吃拿卡要，还不给你办事。 现在林科长扶正，这些供应商是心甘情愿的请他吃饭。这帮人心里都清楚，今年才二十四岁的林致远，前程远大，这样的人不现在交好更待何时？ 在这一场场酒局之中，林致远开始推销起他从北边儿淘弄到的那些二手报废机械。 “李厂长，我有一个朋友从北边弄回了一批二手机械设备，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张老板，我有几个朋友求到我头上，他手里有一批从北边弄回来的二手机械设备，不知道你们厂子需不需要？” 林致远既然张这个嘴，这些老板谁敢说不感兴趣？更何况他们是真的需要机械设备。 八十年代末的神州，机械产业十分落后，长达三十年不与外界沟通，神州的各大机械厂，创新能力严重不足，自我造血功能几近为零。 北边的机械工业虽说不如美日欧，但也足足领先神州的机械产业一个时代。 于是林致远一张嘴，这些人便一口答应下来。 这些人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如果这些二手机械设备质量过得去，那就什么说的都没有，直接买下，如果只是一堆废铁，那么就当是给林科长的见面礼了。 ****** 革安，北郊，灵山地区，一家名为红叶机械贸易公司静悄悄的开张了。 没有鞭炮齐鸣，没有锣鼓喧天，只有一辆辆大卡车拉着一车车的二手机械驶进这个大院。 这个院子之前是一家农用机具厂，占地面积很大，并且有现成的厂房和仓库，只可惜由于经营不善，已经停产两年了。 周天通过关系联系到了农机局的领导，以每年三千元的高价租下这个场院。 周天是林致远回来后的第三天到的革安，之所以耽误了这么久，是因为他在漠河要联系运输这些二手机械的火车皮。现在铁路运力不足，运输成了一个大问题。 不过幸亏有龙三这个地头蛇在，周天又舍得花钱，总算有惊无险的把这批二手机械设备运回了革安。 仓库里，穿着一套深蓝色工作服，戴了一顶蓝帽子的姚叶正领着她新招聘来的一个叫四丫的小姑娘，对入库的机械设备挨个登记造册。 这项工作没有什么难度，只不过有些繁琐，所以即便是初中没毕业的四丫也能胜任。 周天周海兄弟站在仓库的大门口抽烟，周海不时的扭头往仓库里看。 倒不是他有多好色，实在是姚叶太迷人了，即便穿着肥大宽松的工作服，也挡不住那股喷薄欲出的风情。 “哥，你说这个姓姚的女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林兄弟让她管这家公司？” 周天毫不客气打断了弟弟的话，“我警告你，这个女人你别动歪心思。” “凭啥呀？我从离婚到现在都单身一年多了？”周海很不服气。 周天冲他冷冷一笑，“林兄弟能把这么大一家公司交给这个女人来管理，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这个女人是他的。” 周海有些疑惑，“不会吧，林兄弟不是有女朋友吗？听说他女朋友家里很有背景。” “你的脑袋是不是不开窍啊？”周天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谁说男人就只能有一个女人的？” “这么回事儿啊！朋友妻不可欺，如果这真是林兄弟的女人，那我保证不碰她。” 周天抽了口烟，“还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女人是林兄弟身后那个领导的人。” 周海挠挠头，“林兄弟身后有啥领导，我怎么不知道？” 周天已经对自己这个兄弟的智商无语了，“你他妈是猪脑子啊？你看看这满院子的机械设备，光凭林兄弟一个人，他有这么大的本事把它们全卖出去？虽然他没说，但是我分析，林兄弟身后肯定有个大领导，八成就是革钢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这个领导的人。” 周海这回全懂了，“哥，你是咋猜出来的呢？” 周天有些得意，“你当我这些年的社会是白混的吗？不论是这种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这个女人都不能碰，咱们就把她当成贵客一样对待，千万别得罪。” “行，我懂了，哥。” 周天想的有点复杂了，其实林致远身后还真没什么人，身下倒是有两个。 一辆深蓝色的桑塔纳驶进红叶机械的大院。 周天立刻踩灭了烟头，大踏步迎了上去。 这年头能开上桑塔纳的，大都是来自南方的老板，这帮人有钱的很，必须好好接待。 果不其然，桑塔纳的车门一开下来，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请问你们认不认识林科长？我是林科长介绍来的。” “认识，认识，林科长就是我朋友，老板您贵姓？” “免贵姓李，我听林科长说，贵公司有一些二手机械设备……”李老板说着话，目光已经向仓库里瞄去，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各类机械设备一眼就能看到，除了姚叶，四丫正在登记入库外，还有几名周天雇来的小工，正在为这些设备做简单的保养上油工作。 这些从北边来的二手机械，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使用，锈迹斑斑，卖相实在是不咋地。 林致远就让周天雇几个小工，为这些机械设备做一些简单的保养，上点机油，除锈重新刷一遍油漆，卖相好了，也能卖出一个相对好的价钱来。 “这里边全是，不知道李老板需要什么样的设备，尽管挑。”周天周海热情的把李老板请进仓库，李老板背着手转了一圈。 李老板在南方有一家生产仪器仪表的工厂，厂子的效益很不错，目前准备扩大规模，正需要一批设备。 李老板选中了几台二手设备，向周天打听了价格，周天报完价后，李老板双眼放光，当时就动心了。 这些机械设备都是林致远提前定好价的，价格只有新机械的一半，对李老板这样的私人老板来说很有诱惑性，绝对的物美价廉。 “周先生，能不能让我试一下这些设备？” “没问题呀！马上给您通电，李老板，别看我们的这些设备都是二手的，但是质量绝对能够保障，性价比那不是一般的高啊！”这个词儿是周天刚从林致远那学来的。 第298章 乘胜追击 开业第一天，就有三个私人老板跑到红叶机械来看设备，当场就定了八台机械设备，总价在十二万。 周天算了一笔账，这八台设备，刨去各种成本和运输费用，净利润在八万元左右，虽然没有上一次那台机床挣的多，但是显而易见，这是一桩高利润而且可以长期持续的生意。 周天送走最后一个老板后，抄起电话，打给林致远。 红叶机械公司成立以后，周天找了不少人，送了礼，这才安装了这部电话。一个正规公司，不能没有电话。 “林兄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介绍来的三个南方老板刚刚买了八台机械设备，你说这些南方人怎么这么有钱？哈哈哈！晚上下班你来公司一趟呗，咱们几个喝点儿，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行！下班之后我过来。”林致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坐在旁边办公桌上正在整理设备明细表的姚叶，身子轻微的抖了一下。 周天放下电话后，扭头对四丫说：“四丫，下午没事儿的时候你去市场买点菜，晚上林科长要过来，我们哥几个喝点酒。” 四丫除了协助姚叶做仓库保管员外，还兼任公司的炊事员，别看她岁数小，做菜还挺好吃。 “好呀！下午我就去。”四丫一听说林致远要来，当即欢天喜地起来。 四丫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自从上次见到高大英俊的林致远后，小姑娘就堕入情网，每天掰着手指计算林致远来的日子。 她那点小心思全被姚叶看在眼里。姚叶感到好笑，但是又没法跟挑明自己和林致远的关系。 这是姚叶自己要求保密的，她不想她与林致远的关系被外人知道。 姚叶完完全全是为林致远着想。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这个男人的前程。 晚上，林致远骑着自行车来了，四丫双眼放光，直接就从小食堂里跑了出来，“林科长，你来了，菜都做好了，就等你开席了。” “好，谢谢你了。”林致远对这个小姑娘的热情有些莫名其妙，他停好自行车，进了小食堂。 小食堂里香气扑鼻，姚叶和四丫做了八个菜，酒已经打开了，就等着林致远了。 几分钟后，满脸不悦的四丫捧着一个堆满了美食的大碗，嘟嘟囔囔的被赶出了小食堂，“凭什么让我回避？你们要开会就开呗，我不吱声还不行吗？” 不甘心的四丫又回头看了一眼，当她看到林致远正在与周天周海兄弟推杯换盏时，委屈不翼而飞，满眼喷涌出的都是小红心，“林科长真帅！” 只可惜这一眼看完，小食堂的门就关上了。 食堂里，周天举起了杯，眉飞色舞说道：“兄弟，多亏了有你，今天一天咱们就卖出去八台机械，这都是你的关系啊，过去我还总撺掇你辞职，现在看来，不辞职是对的，要不然哪来这么多客户？” 林致远和他碰了一杯，然后扭头问姚叶，“姚经理，一切还习惯吗？” “挺好的，我每天就是记录一下设备的入库出库情况，再不就是帮着四丫买菜做饭，一点也不累。” “那就好！”两人一问一答，客气十足。 周天一看，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第二种猜测，姚叶应该是林致远背后某个大领导的人。 四人边吃边聊。 “兄弟，咱们这次从北边一共弄回来四十多台机械，除了你的三台之外，还有向波的六台，按照这个速度，这些机械一个星期就能卖光。” “天哥，你想的太乐观了，刚开始买的人肯定多，但是越到后来，速度肯定会越慢，这就要求咱们继续扩大宣传。” 周天一听就有些着急了，“兄弟，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我可是一个这样的客户都不认识，只能都靠你。” “天哥，别急，我来想想办法。” 林致远这一句话给周天吃了定心丸。 “兄弟，我想好了，过两天我再去一趟北边，多弄些机械回来。” “天哥，那你帮我把银行的贷款还了，另外向波的那笔钱你也给他带过去。” “行！”其实周天是想甩开向波单干的，只不过林致远不同意罢了。 向波在布拉迪维克有着深厚的人脉，和这样的人合作要比单干获得的利益更大。 现在周天对林致远言听计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几天后，周天这边一切妥当，准备再次北上。 林致远给了他一万块钱，其中九千元用于还贷款。他在三家银行一共贷出十一万卢布，折合人民币是八千两百多块钱，算上利息，九千块钱足够了。 他从毛熊那边带回来的三台机械卖了两万两千块钱，还贷绰绰有余。 另外一千元是给二驴的辛苦费，林致远委托二驴再去一趟莫城，还完贷款之后他要继续借贷。 布拉迪维克这边有向波，莫城就只能委托给二驴了。 周天对他的神神秘秘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多问。 除此之外，林致远又托周天给二驴带去了一大包适合女孩用的服装、化妆品、小配饰，这些都是给叶赫莲娜准备的。 不论从哪个角度考虑，叶赫莲娜这层关系都必须好好维持。 红叶机械这边，有姚叶和周海看着，做些日常的销售完全没问题，而且现在红叶机械是卖方市场，他们这些二手机械设备在南方的这些私人老板眼中都是宝贝，供不应求，暂时不需要出去跑市场，省了很多力气。 几天之后，林致远接到了向波的电话，向波极为热情，“兄弟，没想到那几台破烂居然卖的这么快，钱我已经收到了，是天哥带回来的。” 向波用十万卢布买了六台的报废设备，托林致远帮他售卖，这六台设备卖了四万八千元，林致远一分没留，全部让周天带给向波。 这让向波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五台设备其实只花了他七千五百元，就这么一转手，居然挣了四万，而且林致远还没收他任何费用，就连运输的钱都是红叶机械出的。 向波也是布拉迪维克混的场面人，又怎么能占林致远的便宜呢？他打这个电话的意思，除了感谢以外，就是要拉近和林致远的感情，这么重要的一条财路可不能变成一锤子买卖呀！ “兄弟，我知道你仁义，但是该收取的费用，我必须得给。” “波哥，我在布拉迪维克贷款是你帮我做的担保，疏通关系跑手续都是你帮我花的钱，这份恩情兄弟记在心里了，什么钱不钱的，千万别再提了。” 林致远这番话把向波感动的够呛。其实这些天向波一直有些忐忑，就怕林致远和周天把设备拉走，钱不给他，但没想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才几天功夫，人家就主动的上门送钱了。 “波哥，还得求你件事，银行那边我打算继续借贷，这个波哥还得继续帮我的忙。” “没问题，明天我就去银行找苏马罗科夫，这次让他多给你贷点。” “那就多谢波哥了。” 第299章 都有心事 接下来的两天里，毛熊那边接连传来好消息。 有了向波的帮忙，还清贷款之后，布拉迪维克第一银行痛快的又给林致远贷了六万卢布。 银行讲究的是一个信用，林致远提前还贷，利息还一分没少，这样的优质客户是银行最欢迎的。 二驴那边也是一切顺利，他到了莫城，先后联系了叶赫莲娜和谢志文，又先后从联邦储蓄银行和莫城第一银行分别贷出了十万和六万卢布。 第二次贷款，额度整整翻了一倍，一共是二十二万卢布，林致远全部委托周天在当地购买二手机械设备。 林致远打算用这种滚雪球的方式，把贷款额度扩得越大越好。 至于莫城的叶赫莲娜，收到二驴送过来的林致远礼包后，高兴的马上写了封信，托二驴带给林致远，信中情意绵绵，叶赫莲娜说她特别怀念那个美好的夜晚，期盼林致远能再去莫城…… 红叶机械继开门红之后，运行的越来越平稳。 一转眼，十一到了。 林致远给远在燕京的苏锦打了电话，苏锦告诉他，过完十一假期，她和爷爷就会回革安。 小情侣在电话里互诉衷肠，虽然他们并没分别太久，但是在苏锦看来，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十一当天，林致远又把干妈接到了自己家，加上董小树，一家八口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嗯，虽然李俊枫同志刚满月还不能上桌吃饭，但也算一口人。 林致远发现，姐夫李钢和董小树两人好像都有心事。 李钢是欲言又止，董小树则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吃过饭，林致远跑到楼下抽烟，没过两分钟，李钢和董小树也下楼了。 “姐夫，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致远递给李钢一根烟。 李钢为难的看着林致远，嘴唇动了几动，最终没说话。 林致远有些着急了，“姐夫，你到底咋了？咱们可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 李钢叹了口气，“致远，我们厂子这两天在搞竞聘上岗，我想试试。” “竞聘上岗？上什么岗？”林致远没听明白。 “炼钢厂几个车间的领导都到退休年龄了，原来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毕竟我是部队退伍的，没有什么学历，念的那个函授还没毕业呢，但是自从你们厂子搞了一个民主选举车间副主任后，炼钢厂也想跟你们热轧厂学，就搞了这么一个竞聘上岗，号召大家主动报名，竞聘相应的职位。我……我……”李钢我了半天，最终一跺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想竞聘炼钢车间的副主任。” 林致远一听就笑了，想不到大老黑这件事竟然起了连锁反应，波及到了炼钢厂，不过这是好事。 “姐夫，我支持你，你在车间干了这么多年，要经验有经验，要技术有技术，我觉得你当副主任完全够格。” “致远，原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车间有一个叫卢有能的，他也想竞聘这个岗位。”李钢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这个卢有能的叔叔是厚板厂的厂长，我是怕他走后门……” 李钢的话没说完，但是他的目光已经被林致远读懂了。 姐夫这是想让我走宿迁城的门路，帮他在炼钢厂的领导面前说句话。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姐夫，明天你就去报名，你的水平经验谁不知道，而且去年你又在钢院报名了函授班，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当上这个副主任，剩下的事你别操心，我来帮你办。” 林致远这么一说，李钢高兴了，“致远，那就太谢谢了，其实那个卢有能一点本事都没有，车间里的人都烦他，要不是他有个当厂长的叔叔，我才不怕他呢！” 李钢的事说完了，林致远扭头又看向董小树，“你愁眉苦脸的这是出什么事儿了？难道说你那位小白警官把你拒绝了？” 自从董小树到派出所工作以后，小白警官就挂在了他的嘴边，董小树甚至发了誓，一定要把小白警官追到手。 这句话林致远是当玩笑说的，哪知道董小树眼圈一红，差点掉下眼泪，“致远哥，我说了你可别骂我。” 林致远一看，这问题严重了，“到底怎么了？” 董小树向后退了两步，这才敢开口，“致远哥，这个警察我不想干了。” 不只是林致远，就连李钢听到董小树这句话都惊呼出声，“小树，你疯了？你穿上这身警服也就一个多月吧？” 林致远盯着董小树的眼睛，沉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不要慌，有事跟我说。” 董小树直摇头，“没有，没人欺负我，致远哥，大家对我都挺好的。” “那你到底拥护啥呀？”林致远也有些急了，为了董小树这个工作，他去求了郑耀忠和耿振彪，这个小兔崽子才干了一个多月就不想干了，林致远有一种想把他掐死的冲动。 董小树做出一个随时可以逃跑的动作，“致远哥，你别生气，听我说，警察这个工作挣的太少了，一个月连一百块钱都没有，刨去吃饭，我一点钱都剩不下。” 现在的警察工资非常低，和革钢这种大型国企根本就没法比，像董小树这种刚入职，又没有什么学历的警察，一个月也就五六十块钱，他的家又不在革安，一日三餐除了午餐能在派出所吃外，剩下两顿饭都要自己解决，怪不得不够花。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之前董小树给周海开出租时，一个月能挣二百多。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董小树之前挣得多，大手大脚花惯了，现在的收入是之前的四分之一，换做谁也会不适应。 林致远听董小树倒完苦水，气的冲他大喊，“当初是你主动提出要当警察的，现在看挣的少了又后悔了，我告诉你，这世界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又想穿这身警服，又想挣的多，没门！” 李钢在一边也劝他，“小树，警察毕竟是正式工作，开出租虽然挣的多，但是不保靠。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你可要想清楚啊，别轻易辞职！” 董小树也耷拉下脑袋，他知道，如果自己真辞职了，他爸他妈能从唐马寨杀过来取自己的项上人头。 林致远看到表弟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小树，以后要是没钱了就找我要。” 董小树摇摇头，“致远哥，你能帮得了我一时，能帮得了我一世吗？我在革安，住着你的宿舍，挣的钱刚刚够吃饭，现在我年轻，能忍，将来怎么办呢？” “小树，你不会永远只挣这点钱的……”李钢刚劝了一句，董小树苦笑一声，“姐夫，你当我们那和你们革钢一样吗？我们高所长都快退休了，到现在每个月才能挣一百三，我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农村孩子在公安局根本没有出头之日的。” 林致远沉默了。董小树说的是实情，即便是到后面公务员的工资大幅上涨，事业单位成了香饽饽，仅凭工资也过不了太舒适的生活。 “小树，不管现在怎么苦，你也得给我坚持到过年，要不然我姑和姑父不会饶了你的。”林致远自己都觉得这些安慰的话过于苍白。 第300章 一顿酒 自家人的事不能不管。 林致远决定先帮姐夫解决副主任的事儿，至于董小树，以后再说。 林致远和董小树先把干妈送回家，然后他们两个骑着自行车回了青年宿舍。 在进门后，林致远先去了食堂，直接买了一百块钱的饭票。 回到宿舍，林致远把饭票扔在一个空抽屉里，“小树，饭票就放这里了，以后晚上回来就去食堂吃。” 这一百块钱饭票如果吃两顿饭的话，足够董小树吃上三四个月的。之前董小树说钱不够花，是因为他大手大脚惯了，总下饭店。 董小树的嘴唇动了几动，最终什么都没说，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致远坐在桌前，开始思索如何帮李钢？ 苏千成那边，林致远根本就没打算去说。他太了解这个老头的脾气秉性了，原则性极强，说了他也不会同意。 那就只能通过其他人去联系炼钢厂的厂长了。 林致远在心里把自己认识的厂领导排成队，数了数，徐大友算一个，接待处处长孙革新算一个，国贸公司经理白曙光算一个。 思来想去，林致远还是决定去找徐大友，通过他联系炼钢厂厂长。 因为炼钢厂和热轧厂一样，都是主体生产厂矿，这两家的领导走的会相对近一些。 主意打定，林致远倒头就睡。 第二天是十月二日，国庆假期的第二天，上午，林致远给徐大友家打了个电话，确定他在家后，林致远骑着自行车，带了两罐毛熊那边的野生蜂蜜和紫皮糖，去了徐大友家。 徐大友见林致远来看他，很高兴，把他让到沙发上坐下，两人聊了几句后，林致远把来意说了，“徐厂长，现在炼钢厂学习咱们厂子，也在车间搞竞聘上岗，民主选举，我姐夫李钢想竞聘炼钢车间的副主任，其实我姐夫各方面条件都够，还是多年的革钢劳模，但是他总觉得不放心，我就想请厂长帮帮忙，看看能不能联系一下炼钢厂的厂长……” 徐大友抽着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林致远没吭声，就坐在一边静静等待。 大约一分钟后，徐大友开口了，“大林，既然你求到我头上，我肯定是要帮你这个忙的，你姐夫那个人我也知道，部队下来的退伍兵，干活任劳任怨，跟你爸一样，都是老实人，为这样的人说话我心里也有底气。” 林致远一听心就放下了，徐大友肯帮忙，这个事儿至少成功了一半，“多谢厂长，厂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您出面把炼钢厂的厂长请出来，咱们吃顿饭，有什么话酒桌上聊，也方便些。” “行，你回去等我信儿。”徐大友答应的非常痛快。 林致远走后，徐大友当即给炼钢厂的厂长魏寒松打了个电话。 “老魏，这两天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喝酒！” 魏寒松这几天正为竞聘上岗的事儿忙的焦头烂额。 竞聘上岗民主选举对于整个革钢是个新鲜事物，很多盯上车间领导岗位的人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通过各种关系找到炼钢厂的各位厂领导，请客的，送礼的，上门求情的比比皆是。 魏寒松作为炼钢厂的一把厂长，早已经不胜其扰了。 他听徐大友说完，苦笑一声，“老徐，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能照顾的我肯定照顾，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次竞聘上岗是要当着大家伙的面做演讲的，然后由工人直接投票，得票多的人当选，我起的作用并不大……” 不等魏寒松讲完，徐大友就笑骂道：“行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跟我玩这套了，工人选出来的人，如果不合适你还能用？最后上报大公司的决定权不还是在你手里吗？老魏，这顿饭你必须得吃，吃了对你有好处。” 魏寒松和徐大友一样，都是从基层一步步打拼，最后坐上厂长宝座的，他马上就听出徐大友话中有话，“老徐，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呵呵，老魏，你知道托我请你的人是谁吗？” “我上哪知道去？有屁快放，你当我一天很闲吗？” “林致远听过吗？我们厂的设备科科长。” “听说过，是不是那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怎么？老徐，他的面子这么大？” “他的面子倒不大，不过他对象的面子很大，老魏，我下面跟你说的话千万要保密啊！” 魏寒松的好奇心也被徐大友勾出来了，“你能不能别磨叽，快点说。” “大林的对象叫苏锦，是我们厂办公室的……”徐大友压低了声音把下面的话说完。 “卧槽，老苏总的孙女？我早就听说老苏总把孙女送到你们厂子去了，这么说这个林致远就是苏家的孙女婿了？” “差不多吧，虽然还没结婚，但是我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那行吧，这顿酒必须得喝，地方你定，不过话说回来，这顿酒得我请，那个小林刚上班没多长时间吧？工资也不高，怎么能让他破费呢！”魏寒松立刻换了语气，徐大友哈哈大笑起来。 当天晚上，铁东区的五一路饭店，林致远宴请魏寒松，徐大友作陪。 “魏厂长，感谢您在百忙之中出席……” “小林，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见面，革钢最年轻的车间副主任，最年轻的科长，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酒席上的气氛很融洽，大家互相说着拜年嗑，一团和气。 几杯酒下肚之后，林致远把来意说了，“魏厂长，我姐夫是退伍兵，在炼钢厂兢兢业业工作了好几年，当过几次革钢劳模，他这个人还非常好学上进，去年就报名了钢院的函授班，预计再有一年就能拿到文凭了。” “李钢确实不错，小伙子工作起来任劳任怨，技术也过硬，在工人中的口碑也非常好，小林，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重点考虑他的。”魏寒松满面红光，“小林，其实从你爸那边说起，你得管我叫叔，你爸就是炼钢厂工人的代表，是好样的！” 魏寒松竖起了大拇指。 林致远心中一动，自家老爹也五十多岁了，现在还在炼钢厂的一线倒班儿，非常辛苦，不如走走这位魏厂长的门路，给老爹换一个轻松点的工作。 林致远试探性的说了几句，“我爸这人一心扑在工作上，为这事我妈没少埋怨他，说他年纪这么大了，身体也不好，还像小伙子那么干，能受得了吗？” 闻弦歌而知雅意，魏寒松能出席这次酒席就是存了交好林致远的心思，更何况林致远提的这两个事儿都不难办。 林大军作为革钢及东海省的劳模，确实应该照顾一下，毕竟年龄这么大了。 而李钢作为年轻一代的劳模，各方面条件都达标，就算他出手干预一下，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 觥筹交错间，这两件事儿就这么定了。 李钢做梦都想不到，他私底下认为难比登天的事，林致远一顿酒就解决了。 第301章 两个副科级 十一假期一过，苏锦就陪着爷爷回到了革安。 大清早，林致远跟着苏家的司机郭叔去了火车站。 以苏千成的级别，车子是可以直接开上月台的。 郭叔对此很有经验，他知道苏千成不喜欢引人注目，所以他特意把车开到月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 不长时间，一辆绿皮火车拉着汽笛驶进了车站。 林致远翘首以待，很快，苏锦、苏千成以及勤务员王姨就从软卧车厢下了车，林致远急忙飞奔过去，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 回去的路上，苏锦紧紧依偎着林致远，小情侣说起了悄悄话。 “致远，我再没见过周柏赫，就连周爷爷过生日我都没去他家。” “这么乖呀？” “那当然了，我可不像你。” “我怎么了？” “你老实交代，我不在革安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和武小青见过面？”苏锦眼里的情敌就只有武小青，因为她只认识武小青。 “我们都在一个办公楼里，怎么可能不见面？但是我和她绝对没有说一句话。” “这还差不多。”小姑娘顿时高兴起来了。 ****** 与此同时，炼钢厂内热闹非凡。 今天是公开竞聘的大日子。 炼钢厂有一正三负四名车间领导即将退休，除了车间一把主任外，厂子将三个副职拿了出来，让工人干部竞聘上岗。 当然了，也不是谁都可以报名的。 魏寒松在和林致远喝了那顿酒后，紧急出台了一项规则，限制了报名人的条件。 比如增加了报名人的车间工作年限和职位，只有工作满三年的班组长才可以竞聘副主任。如果你具有大专以上学历，可以适当放宽年限，如果你有劳模头衔，将会为你的竞聘加分。 这个举措一出台，直接将很多原有打算报名的人排除在外了。 炼钢车间的卢有能就是其中之一。原本他以为凭借当厂长的叔叔，这个车间副主任非他莫属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了，这可把卢有能急坏了，他急忙去找了他那个在厚板厂当厂长的叔叔。 可是魏寒松接到电话打起了官腔，“老卢，我也没办法，这个限制条件是经厂领导班子开会集体决定的，小卢虽然工作年限到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担任过班组长，当然了，如果他有学历，或者当选了劳模我也可以考虑给他放宽一下条件，但是问题是他什么条件都不具备，这就让我很为难了。” 魏寒松的潜台词是卢有能这个人表现太一般了，老卢你就别让我为难了。这一招太极推手过去，卢厂长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卢有能这回傻眼了，之前他已经把牛皮吹了出去，说他肯定能当上副主任，没想到现在连评选的资格都没有，人可丢大了。 竞聘现场，李钢紧张的握着他的演讲稿，这是在国庆假期时林致远替他写的。 “李钢！” 随着厂领导的点名，李钢如一颗青松般站了起来，刚才的紧张全都不翼而飞，他走到台前深鞠一躬，“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们，大家好，我是炼钢车间的班长李钢，我在炼钢车间已经工作六年了，担任班长也有三年时间，我自认对炼钢车间的各项工作都比较了解……” 李钢洪亮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 林大军坐在台下，望着女婿，满眼都是骄傲。 对这个在革钢几乎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工人来说，革钢就是他的家。 他不稀罕子女赚什么大钱，只希望他们能在革钢做出各自的一番事业。 李钢的演讲完毕后，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对这些最基层的工人来说，我管你是什么厂长的侄儿，处长的外甥，只有让他们信服的人才有资格得到他们的掌声。 李钢在这些年中，凭借自己的任劳任怨，兢兢业业获得了工人师傅们的认同，更何况他还是林大军的女婿。 就冲这层关系，这帮工人师傅早就决定把票投给李钢。 果然，接下来的唱票环节说明了一切，李钢以几乎满票的好成绩，当选了炼钢车间的副主任。 林大军鼓掌鼓的双手通红。 现在他们家有两个领导了，就问你牛不牛？ 竞聘大会开完之后，厂长魏寒松把这三个当选者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勉励了一番，“从今以后，你们要更加努力工作，为炼钢厂的美好明天发光发热。” 这三位当选者也纷纷表态，表示自己今后会以更大的工作热情投入到工作中，不辜负领导和同志们的信任。 表态完毕，魏寒松挥手让这三个人回到各自的车间，不过在李钢临出门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李钢，回去以后，把你老丈人叫到我办公室来。” 李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回到炼钢车间，跟林大军说了，林大军急匆匆的去了厂长办公室。 魏寒松一见林大军进了门，热情的站了起来，把他请到沙发上坐下。 “大军，今年五十几了？” 林大军一听厂长这么问，慌了手脚，“厂长，我今年五十三了，身体还行，还能干得动活。” 他误以为厂长让他提前退休。 魏寒松呵呵一笑，“大军，我得跟你做个检讨，你是多年的革钢及东海省劳动模范，五十三岁了还奋战在生产一线，对你这样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劳动者，组织上应该考虑一下你的身体条件了，经厂党委会议研究决定，从即日起把你调到制氧车间，担任车间工会主席。” 林大军懵了，这个消息有点太过突然，半个小时前自己还在为女婿当上副科级干部高兴的，这怎么一转眼自己也成副科级干部了？ “厂长，这，这……”林大军窘迫的直搓手，他长这么大，当过最大的官就是班长，这冷不丁让他当工会主席，还真有些不适应，再一个他在炼钢车间工作了这么多年，乍一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大军，就这么定了，对你这样的老同志，厂里就应该做出照顾，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就转换成干部了，可以干到六十再退休。” 林大军很激动，嘴唇都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革钢规定，重体力劳动者的退休年龄是五十五，林大军如果还在原岗位工作，那么再有两年他就退休了。现在成了干部就可以干到六十，听到这个消息，林大军当即高兴的已经说不出话了。 第302章 谢志文到访 当天晚上，林家喜气洋洋，宁秀芬做了一大桌子菜，为老头子和女婿贺喜。 现在林家也可以算得上是官宦之家了，一家六口人出了三个干部，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林致远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给魏寒松打了电话道谢，这位魏厂长还真是办事儿的人，这才几天功夫，就把姐夫和老爹的事都办得明明白白，这人必须得交啊！ 魏寒松倒是挺客气，“林科长，李钢当选车间副主任是众望所归，你用不着谢我，至于你父亲的事，是厂子考虑不足，其实按照他的贡献，早应该把他安排到一个相对轻松的岗位上去。” 林致远还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谢谢。 这些厂矿长在各自的厂子里握有生杀大权，都是实权派，都是需要结交的主儿。 ****** 时间进入十月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十月中旬，林致远迎来了一位意外来客。 在莫城结识的那位燕京大哥谢志文赶到了革安。 对谢志文的到来，林致远颇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好好的接待了一番。 这位大哥仗义疏财，颇有些及时雨宋公明的行事作风，别的不说，就说在向日葵大酒店那天，围观的华人倒爷那么多，只有这位大哥肯站出来帮自己，就冲这一点，这人就值得交。 周天还在北边没回来，林致远便和周海去火车站接上谢志文，把他安顿在胜利宾馆住下。 谢志文风尘仆仆，一进酒店房间，便倒出来意。 “林兄弟，海哥，我这次是专程求助来的。” 倒爷圈子就这么大，周天和向波靠着二手机械设备大发横财的消息，迅速传到了莫城那边，谢志文一听，当时便动了心。 倒爷在毛熊那边做生意，靠的就是两国的商品价差，神州这边的衣服，食物，白酒，在毛熊那里都能卖上好价钱，而毛熊那边的裘皮在神州也颇受欢迎。 这也是周天为什么在一开始能够迅速赚钱的原因。 但问题是裘皮和食物、衣服这类生活必需品相比，它不是刚需品，需要它的人数量有限。 刚开始的时候买的人还很多，但是随着时间推进，需要这种奢侈品的人越来越少。 谢志文也曾开动脑筋想找出取代裘皮的商品带回国内售卖，但问题是毛熊这个国家经济畸形发展，重工业和轻工业比例悬殊太大。 毛熊生产的全是傻大黑粗的大型工业设备，这种东西对老百姓来说什么用都没有，倒爷自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上。 因此倒爷过去的双向赚钱渠道就变成了单向，谢志文手里攥着大把的卢布却买不到可以在国内售卖的商品，很是苦恼。 直到他听到周天、向波等人靠着二手机械大发横财的消息后，谢志文凭借他在毛熊的超强人脉迅速得知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林致远，就是在莫城结识的那位小老弟。 谢志文得知真相后，哪里还能坐得住，他原本就存了交好林致远的心思，现在更是二话不说，直接买了一张机票从莫城飞回燕京，然后转坐火车到了革安。 听了谢志文的讲述，周海一个劲儿的朝林致远眨眼睛。 周海的想法很简单，倒卖二手机械这个来钱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恨不得全世界只有他这一家干这个才好呢！ 但林致远的想法却和他不一样。 对内，是国内有无数新兴的、对二手机械设备嗷嗷待哺的大量私营企业。 对外，是毛熊大量停产待产企业里数不清的二手机械设备。 只凭一个人或一个团体，怎么可能完全占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市场？ 钱不是一个人赚的，更何况林致远对谢志文的印象极好，就算是帮忙，他也义不容辞。 “谢哥，在莫城多亏你帮忙，我才能贷到款，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兄弟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谢志文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周海则急得不行，一个劲儿的冲林致远使眼色，但是林致远并不搭理他，气的周海干瞪眼也没办法。 谢志文大受感动，“兄弟，你让哥哥说什么好呢！哥哥代表燕京那些倒爷谢谢你了。” 说完这句话，谢志文转头又看向周海，“你就是周天的弟弟吧，你放心，哥哥我绝对不会抢你们的饭碗，那不是我谢志文能干出的事儿，我要做，就一定要大家一起发财。” 谢志文这么一说，倒把周海弄了个大红脸，低头呐呐的不吭声了。 “兄弟，我对这行一窍不通，这次找你来就是请你出山，你放心，我知道你和周天是一伙儿的，这份买卖算你们一股。” 谢志文的话正中林致远下怀，针对毛熊那边的二手机械设备，其实林致远有更庞大的计划，只不过碍于目前资金和力量都不成形，无法达到林致远心目中的理想效果，现在有谢志文为代表的燕京倒爷加入其中，极大的弥补了这一块的缺陷。 “谢哥，目前我们做的这一条线路是布拉迪维克——漠河——革安。”林致远用手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点了三个点，然后连成一条线，“这条线路的优势在于大部分路线都在国内，风险小，可控度高，天哥和波哥在布拉迪维克那边收购二手机械设备，通过轮船运到漠河，然后漠河的龙三找关系通过铁路运到革安，然后由我负责销售。” 谢志文脸上现出喜色，“兄弟，布拉迪维克就交给周天和向波，我不插手，我在莫城这边收购二手机械，然后运到布拉迪维克，最后到革安，由你销售，你觉得怎么样？” 林致远摇头，“谢哥，你听我说完，我刚才说的这条线路优势明显，但是劣势也很突出，它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远东历来是毛熊工业力量最薄弱的地区，布拉迪维克周边的工厂数量有限，可供我们收购的二手机械也有限度，按照我们目前的收购速度，估计过不了多久，那边就会无货可卖。” 周海大惊，脱口而出，“兄弟，那怎么办，这么赚钱的生意不能让它断啊！” 林致远又沾了点茶水，在左上方画了一个大圈，“谢哥，海哥，毛熊有五大工业基地，远东只是它最小的一个，除了远东之外，还有莫城，乌拉尔，巴斯顿，贝加尔工业区，这几大工业区内的停产企业数不胜数，这几大工业区对我们来说就是巨大的宝藏，因为这里面有我们需要的无数的二手机械。” 林致远讲的声情并茂，谢志文和周海都听得热血沸腾起来，“兄弟，那还等什么？咱们连起手来一起干。” 第303章 合作 林致远又摇了摇头，“谢哥，事情没那么简单，与布拉迪维克相比，这几大工业区可以解决了货源不足的问题，但是同时也产生了一个运输距离过远的严重问题，从地理位置上讲，这几大工业区中的三个都在欧洲，想要把收购来的二手机械运回到国内，只能通过燕京——莫城这条国际铁路线……” 林致远画了一条长长的线。 这下谢志文和周海都听明白了，光是燕京到莫斯科的铁路线路就长达七千七百公里，以目前的火车速度要跑五天五夜，而且目前的铁路运力不足，运输确实成了最大的问题。 林致远抬起头来盯着谢志文，“谢大哥，你现在明白做这行的困难有多大了吧？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做得了的，如果真的想做这一行必须大家齐心协力，有人专门负责收购设备，有人专门解决铁路问题，还要有人专门负责国内的销售，这是一个很大的盘子，投入相当巨大……” 林致远拉了一个长音，“当然，一旦做成，利润也是非常巨大的。” “干！”谢志文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兄弟，当初我一个人背了两个大包，万里迢迢从燕京到莫城，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不也挺过来了吗？只要能赚钱的买卖，咱们就干，兄弟，只要你带我们玩，一切都不是问题。” 周海现在也明白了，刚开始他想把谢志文排除在外的想法有多幼稚，这么大一摊生意，根本不是他们哥俩和向波，龙三几个人就能做得了的。 他们几个在布拉迪维克和墨河还有点能量，但是到了莫城，甚至更远的乌拉尔、巴斯顿根本就玩儿不转，还得靠这群神通广大的燕京倒爷。 “行，谢爷，既然你下了决心，那咱们就好好规划一下这个买卖怎么做？”林致远有意无意的瞄了周海一眼，“谢爷，我们合在一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们不会互相压价。” 谢志文哈哈大笑，“我就听兄弟你的，你说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刚刚林致远的这一番分析彻底折服了谢志文。 “好，海哥，你现在就给天哥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革安，如果有可能，最好把波哥和三哥一起叫过来，咱们开个会，研究一下下一步合作的问题。” ****** 周天、向波、龙三是五天后赶到革安的。 周天是既定行程，但向波、龙三则完完全全是临时起意，他们是被林致远勾画出来的美好蓝图吸引来的。 他们一到革安，林致远就给这老几位关起门来开了一个会，在会上，林致远详详细细展示了他的全部计划。 第一，以目前的红叶机械为基础，在革安和燕京分别设立一个销售公司，面向全国市场，这项工作主要由林致远负责。 第二，建立起莫城和布拉迪维克两地的采购队伍，分别面对莫城工业区和远东工业区，莫城的采购队伍由谢志文负责，布拉迪维克那边由向波负责。 第三，尽快建立起畅通的铁路运输渠道，布拉迪维克——墨河——革安这边由龙三负责，莫城——燕京，由谢志文和周天负责。 第四，采购工作的重中之重是要有对设备懂行的人参与，尽快招募有设备从业经验的人员去毛熊，这项工作依旧由林致远负责。 这个会整整开了一天，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谢志文为代表的燕京倒爷出资一百万元入股红叶机械，成为最大股东，占股百分之三十。 向波和龙三各自出资五十万，占股各是百分之十五。 周家兄弟凭借之前的设备入股再加上二十万现金，占股百分之二十。 姚叶占了大便宜，她凭借红叶机械这块招牌以及她背后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神秘背景，占股百分之十。 林致远凭着在毛熊国那二十六万卢布贷款以及技术干股，占股百分之十。 事情一敲定，各方开始同步行动。 谢志文和周天、周海兄弟先去了燕京，他们要在燕京租赁一个类似红叶机械这样的大院，还要雇佣几个销售人员、维修人员，事情很多，很繁琐，将来燕京的销售点成立之后，就交给周海负责。 向波和龙三赶回墨河，他们这条线路的生意已经成形，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加快速度。 林致远和姚叶留在革安，姚叶负责红叶机械的销售，而林致远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他通过关系联系了几位退休的革钢各厂矿设备科老手，许以重金，聘用了他们。 对可以到燕京工作的人，林致远开出了月薪五百的价格，至于可以到毛熊那边工作的，林致远更是直接给出了月薪一千的高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几个退休在家无所事事，身体还不错的设备科老职员都加入到红叶机械。 技术人员的问题解决了，林致远下一步就开始研究开拓市场，加大宣传的工作。 林致远找到了革钢日报社的专业摄影记者，将红叶机械库房内的各种二手设备拍了照片，找了一家大型的印刷厂，用这些照片做了一本产品目录。 之后，林致远开始给他在燕京参加金花奖评奖时认识的冶金部下属各大企业的设备口负责人去了电话，将印刷成的产品目录邮寄给他们。虽然目前私营工厂是他们的主要客户群体，但国营工厂这块潜在的巨大市场也不能舍弃。 这笔钱绝对不能省。 这些工作加在一起繁琐而漫长，但是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能看到希望，为了挣钱他们也是拼了。 天气一天天变冷，但红叶机械上上下下的工作热情却一天比一天高。 周天从毛熊那边带回来的第二批二手机械设备一落地基本就被人抢空了，销售势头喜人。 而林致远在毛熊三家银行的贷款总额也上升到了三十六万卢布。 每一次都能及时还款，让他的贷款额度不断增加，信用越来越好。林致远掐着手指算日子，不知道两年以后他的贷款额度会达到一个怎样的数字。 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忙碌而充实的，林致远自己也没想到，他重生以后最初的想法是安安稳稳轻轻松松的过完这一生，但是因为苏锦，因为那些觊觎她美色的人，林致远要拧紧自己的发条，多多挣钱。 绝大多数时候，金钱才是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 第304章 钱没了 十一月中旬，第一批从莫城发过来的二手机械设备通过国际铁路抵达燕京。 林致远利用周末时间请了两天假，专门跑了一趟燕京。 由于之前的宣传到位，这批二手机械销售的很快，毕竟燕京的城市规模不是革安能比拟的。 仅仅第一天就有十台二手机械被人订购，谢志文乐的嘴都合不拢了，他已经看到一条闪着金光的大道在他眼前徐徐铺开。 谢志文在燕京只停留了三天，便匆匆赶回莫城，二手机械的行情如此之好，他要抓紧时间继续备货。 仅仅两个月时间，林致远便挣到了六万块钱，二手机械设备的利润实在是恐怖。 他花了两万六，托向波在布拉迪维克买了两辆拉达轿车。一辆送给姚叶，一辆自己开。 革安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实在有点遭罪。看着姚叶每天骑自行车骑行9公里从北沟到灵山，林致远实在有些心疼。 在八十年代末，拥有私家车的人少之又少，林致远顾忌影响，托周天把这两台拉达车办理了全套的出租手续，平时除了上下班，就交给司机跑活挣钱。 原本这一招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但没想到几天下来，林致远发现现在的出租车真不是一般的挣钱。 现在的汽油非常便宜，七十号的汽油八毛六一升，而且现在革安的出租车非常少，车跑在路上几乎不断活，再加上现在的出租车市场不规范，没人打表，同区五元，跨区十元，再远一点就是十五。 一天下来刨去给司机的工资，一台车能净挣二百元。 要知道林致远这个革钢的正科级干部，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二百出头。 林致远算了一笔账，一台出租车一个月挣六千，两个月几乎就能赚回一台车钱。 这买卖的利润不比倒腾二手机械差多少啊！怪不得董小树总嫌当警察挣的少，他给周海开出租时，周海一个夜班给他开十块钱工资，一个月刨去吃喝净赚二百多，而现在当警察才挣五六十。 趁着周天回革安的时候，林致远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开一家出租车公司，用每次二手机械的利润从布拉迪维克大量购置拉达车。 以目前红叶机械的每次分红数额，周家兄弟，林致远再加上姚叶，差不多每个月能买五台拉达车，一台拉达车每月的净利润差不多是六千，五台就是三万，按照这个速度，不到一年，革安的出租车市场就会被他们垄断。 这几个人都是噼里咔嚓的性格，说干就干。十二月，五台嘎嘎新的拉达车运抵革安，再加上周海、林致远、姚叶之前的车，一共有八辆出车的红叶出租正式成立了。 红叶出租公司暂时由姚叶管理，地点就设在红叶机械的大院里。 经过这两个多月时间的观察，林致远发现姚叶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管理者，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是女人特有的细心和谨慎，让她把两个公司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姚叶毕竟当过那么多年的列车乘务员，待人接物泼辣大方，一点也不怯场。 就连周天周海兄弟都一个劲儿的夸奖姚叶，说把公司交给她放心。 ****** 十二月下旬，革安下了一场大雪，雪花飘飘洒洒，眨眼间一座城市就变成了冰雕雪砌的琉璃世界。 大雪给这座城市按下了暂停键，一过晚上七点，马路上再也看不到人影，只有微弱的路灯伴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晚九点，一辆挂着粤东牌照的轿车从西面进入革安，黑色的车轮压在白雪皑皑的路面上，画出两道长长的车辙。 车子经人民路驶进大西街，很快就停在了一栋居民楼前。 魏老虎熄火拔钥匙，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五楼那扇漆黑的窗口。 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是琳达，后面坐着的是陈老板。 三人谁也不吭声，都在默默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二十分钟过后，除了风雪，他们见不到任何异常。 琳达射过一道眼神，魏老虎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终于开了口，“你们等我一下，我到楼后转一转。” 说完话，魏老虎推门下车。一下车，他就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凉意。 魏老虎的脚踩在雪地上，耳边全是肆虐的风雪声，他将围脖紧了紧，迈开步，向楼后走去。 魏老虎围着楼转了一圈儿，这片的居民楼有很多窗口透出灯光，外面不见一个行人。 魏老虎忍着严寒，在楼后足足站了十分钟，双眼依然死死注视着五楼的窗户。 窗口仍然是一片漆黑。 车内，陈老板见魏老虎下车了，终于开口抱怨，“老虎哥这是在搞什么？这天都能冻死人，为什么要挑这种鬼天气办事？” 琳达回头怒骂了一声，“只有这种天气，我们做事才不会被人看到，想挣钱就闭嘴。” 陈老板目光中闪烁着不甘，但是他却不敢和琳达顶嘴。 十分钟后，魏老虎回到车上，“估计是没什么事，，老陈，你跟我一起上楼，琳达，你在楼下守着。” 陈老板推门下车，刚一出去，就冻得一哆嗦，裹挟着雪粒的狂风打在脸上就好像刀子一般，他一个南方人哪里受得了？ 不过就算有再大的牢骚，他也不敢当着魏老虎的面发。 两人各自提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蹑足潜踪，上了五楼。 魏老虎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锁眼一拧，门无声无息的开了。 魏老虎飞速的进屋，随后一把把陈老板拉了进来。 他拧亮了一个手电，直奔厨房，可是下一秒，魏老虎的脸色变了。 之前装满了钱的两个煤气罐不翼而飞。 魏老虎的心头降下几道九天神雷。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里被警察发现了，钱被拿走了。 魏老虎真是个狠人，一发现不对，一句话不说，拽着陈老板就下了楼。 陈老板也知道事情有变，吓得紧紧闭上嘴，两人近乎连滚带爬的下了楼回到车里。 魏老虎直接打火，开车，轿车驶出大西街，足足开了十分钟，出了市区后，魏老虎才慢慢的把车靠在路边。 再一扭头，他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煞白，“钱没了，我把钱藏在煤气罐里，可是煤气罐却没了。” 琳达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甘，愤怒，以及恐惧。 “别慌！”琳达迅速回身，向身后看去。 漫天飞雪的马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和车辆。 琳达松了口气，没有人跟上了，就说明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钱怎么没了？” 忍了一路的魏老虎这时终于爆发了，他狠狠的捶打了一下方向盘，“我特么怎么知道？” 第305章 八九结束 “魏老虎，钱是不是你拿走的？”坐在后座上的陈老板突然开口骂道。 “这半年来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我哪有时间回革安拿钱？”魏老虎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着陈老板大吼大叫。 “你不是说藏钱的地方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那钱是怎么没的？不是你还有谁？”陈老板幸灾乐祸的吼道，“你完蛋了，回去以后我就告诉老板……” “尼玛……”魏老虎已经失去理智，他推开车门下了车，转身来到后座，把陈老板拽了出来，两个男人就在雪地里厮打了起来。 体如肥猪的陈老板哪里是魏老虎的对手？几拳下去，陈老板就被打的口鼻窜血。 “别打了，老虎哥，我错了。”陈老板高举双手，跪地求饶。 魏老虎停了手，他静静站在那里，目光闪烁不定的盯着陈老板，一言不发。 此时琳达也下了车，就站在距离魏老虎身后一步的地方。 “你们两个还有心思在这打架，还是想想待会儿见到老板怎么说吧？” “怎么说？”魏老虎凄然一笑，他是清楚自家老板有多心狠手辣的。 “老虎哥，你别多想，钱丢了也不能怪你……”琳达还安慰了他几句。 魏老虎一抬头，“琳达，老陈，我只能跑了，钱丢了，老板不会放过我的，咱们后会有期。” 两人对视了一下眼神，琳达打了一个哆嗦，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她从魏老虎的眼中看出了别的东西。 魏老虎心里清楚，回去以后陈阿福一定会向老板打小报告，到时候自己可就逃不了了。 魏老虎走向陈老板，陈老板跪在地上，吓得一哆嗦。 魏老虎并没有打他，而是从他身边走过，陈老板刚松了一口气，就见魏老虎一个转身，双手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极细的金属丝，魏老虎一抬手，金属丝便勒在了陈老板的咽喉处。 魏老虎使了全力，金属丝一瞬间便勒进了皮肤，沁出了一长条细密的血珠。 陈阿福的双眼顿时像一对死鱼，眼珠凸了出来，他肥胖的双手想去抓魏老虎，只可惜魏老虎在他身后，他的手在空中徒劳的抓了几下，然后颓然落下，脑袋一沉，了无声息。 魏老虎并没有就此松手，而是一直坚持了五分钟，直到陈阿福彻底没气之后，他这才收回金属丝，扑通一声，陈阿福沉重的身躯倒在了雪地上。 魏老虎弯腰抓住陈阿福的肩膀，拼命的将他拖进路边的草丛里。 琳达就像傻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雪中，她的头发，眼睫毛，落满了白雪，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琳达的身体一直在抖动个不停。 魏老虎将陈阿福的尸体藏好之后，返身回来，盯着琳达，沉声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马上离开，找个地方躲起来，二是现在跟我一起去结果了老板，他的钱就是咱们两个人的了，我保证这一世不负你。” 足足十几秒钟后，琳达才开口，“你不杀我吗？” 魏老虎不答，低头从兜里掏出烟来，风太大，他一连点了好几次，总算把烟点着。 魏老虎深深的吸了一口，一张嘴，青烟就被狂风吹得无影无踪，“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魏老虎还做不出杀自己女人的事。” 一阵狂风刮过，琳达的身子颤了几颤，似乎站不稳，随时都要摔倒，魏老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柔声道：“据我所知，老头子行骗这么多年，至少也能攒下个几百万，只要咱俩行动够快，就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干掉，你跟了他这几年，大概也能知道他一部分的钱藏在哪里吧？只要咱们两个齐心协力，今后也能过人上人的生活，不用像现在这样，整天东躲西（河蟹）藏，提心吊胆。” 琳达被魏老虎说动了心，她一咬牙，“好，我跟你一起干，但是你得保证，以后得对我好。” 魏老虎立刻举起左手，“我魏老虎若是负你，让我不得好死。” 很快，轿车就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 风雪肆虐，吞噬天地。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两天两夜，雪停时，已是十二月三十一号的夜晚，一九八九年的最后一天。 三十五中，林家。 林大军和宁秀芬躺在床上一起看电视。 林宁静和李钢看着熟睡的小安。 台町，苏家。 苏锦正在灯下织一条黑色马海毛的围脖。 今年入冬之后，革安流行这种长长的马海毛围脖，凡是有女朋友的小伙，基本人手一条。 苏锦也买了毛线，跟着别人学了好几天，她要亲手给爱人织一条围脖。 北沟，姚叶的小窝。 晚上喝了二两白酒的林致远，已经沉沉睡去。 姚叶仍然在算账，自学了会计的她，现在管着两家公司的账，看着一天天与日俱增的盈利数字，姚叶喜上眉梢，转头间，她看到林志远那张熟睡的脸，悄悄起身，来到他身前，深深的凝望。 历百，周家。 外面狂风暴雪，屋里温暖如春，刚回革安不久的周天周海兄弟今晚情绪颇高，两人正在涮火锅。 “哥，你说咱俩算不算革安最有钱的人了？” “这才哪到哪？明年咱哥俩要挣更多的钱，对了，你和魏倩也离了一年多了，是不是得再找一个媳妇儿了？” “找那玩意儿干啥？站前小旅馆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妹子，我要是想了，花个三十二十的解决一下不就完了。” “你个混蛋玩意儿，那是长久之计吗？”周天当时就火了，“明年，明年你必须给我找个媳妇儿回来。” 周海愁眉苦脸，“哥，我是真的怕了。” 周天沉默了半晌，“这天底下还是有好女人的。” 九幼对面，潘家。 潘国富殷勤的端着一盆洗脚水进了卧室，“小青，我给你洗脚。” 一个月前，潘国富终于和武小青重归于好。 虽说武小青心里的疙瘩没解开，但是在这个离婚被视为离经叛道的年代，她真没有勇气真的走出那一步，只能回到潘家和潘国富凑合过日子。 潘国龙入狱之后，韩丽丽和他离了婚。就在上个月，潘国龙的审判结果出来了，有期徒刑十五年。 潘东宝和李淑娟大病了一场，李淑娟被迫提前退休，坐在家里整日以泪洗面，一开口便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韩丽丽。 这个家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机，宛如坟茔一般。 一九八九就这么结束了，波澜壮阔的九零年代即将到来。 第306章 婚礼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元旦这天，不知道是不是应景，满大街都是这首《恋曲1990》。 开着拉达出租车的董小树，摇头晃脑，跟着旋律哼唱着这首歌。 自从林致远买了拉达车后，董小树便死皮赖脸的求着表哥，赶上节假日休息的时候，让他跑跑活，挣点外快。 林致远看他挣的太少也挺可怜，只好答应了。 董小树一打方向盘，出租车拐进了铁东五道街，又开了两分钟，停在了铁东宾馆门前。 董小树一回头，“致远哥，嫂子，一会儿用不用我来接你们？” 林致远摆摆手，“不用了，挣你的钱去吧！” 他和苏锦下了车。苏锦现在听董小树喊她嫂子，已经不像当初羞红了脸，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默认了这个身份。 铁东宾馆门前，穿着红色羽绒服，带着满头红花的张薇，鼻头都冻红了，仍强撑着站在台阶上迎接各路贵宾。 今天是她结婚的大喜日子，几天前，林致远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林致远，元旦那天我结婚，铁东宾馆，上午十点，你可一定要来啊，对了，把你那个小女朋友也带来。” 林致远吓了一跳，“张薇，你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上次见你时，你不是还没有对象呢吗？” 张薇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扭捏，“缘分到了就结呗！”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有些人也看不上咱，咱只能尽快找个人嫁了。” 林致远心里清楚，张薇喜欢自己，只不过没说破罢了。 “林致远，小苏，你们来了！”张薇看到了刚从出租车里下来的林致远和苏锦，猛的摇了摇胳膊，随后就拽着她身边的新郎就冲下了台阶。 新郎为了保持风度，只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西服，同样冻得不轻，和林致远见面之后握手寒暄，林致远感觉他的手冻的冰凉冰凉的。 “恭喜恭喜！”林致远拱手说了几句吉利话，张薇突然神秘的冲他眨了眨眼睛，弄得林致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张薇这个笑有些不怀好意。 当林致远拉着苏锦走进酒店大厅，看到那帮老同学后，林致远明白张薇为什么那么笑了？ 老同学的这两张桌上，许久不见的沙菲菲坐在梁静边上，正和其他人聊天。 林致远假冒沙菲菲男朋友的事，这些老同学都知道了，现在他把正牌女友苏锦带了过来，这些人估计都准备看热闹呢！ 林致远一现身，这两桌同学全部起立，纷纷和他打起了招呼。 “大林，来了。” “致远，听说你当正科长了，恭喜了。” 这些人嘴上说着恭维的话，但是眼神却齐刷刷的瞄向沙菲菲，他们都想看沙菲菲如何反应？ 在众人的注视下，沙菲菲站了起来，微笑的走向苏锦，主动伸出手来，“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沙菲菲和苏锦是见过面的，不过那次苏锦戴着大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再次见面，沙菲菲还是一眼认出了苏锦，毕竟苏锦的个子太高，眼睛又太漂亮，想认不出都难。 林致远和沙菲菲的事，苏锦知道的一清二楚，林致远早就和她说过，苏锦对这个可怜的女孩非常同情。 “菲菲姐，你好。”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这帮坏种同学全都泄了一口气，人家这么友好，好戏看不到了。 梁静亲热的把苏锦拉过来，“小锦，坐我身边来，你怎么越长越好看了，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苏锦抿嘴一乐，坐在了女同学这桌。 郑敏也来了，她看着林致远和苏锦如此恩爱，心中黯然，情绪瞬间就低落了。 林致远被拉到了男同学那桌，宋泽江，王大宁，余刚都来了。大家都是老同学，谁也用不着虚情假意的说客套话。 林致远一坐下，就向宋泽江道谢。 这段时间红叶机械的生意很好，拉送二手机械的车辆不够，林致远便想到了这个在车队工作的同学，给他去了电话，宋泽江答应的很痛快。 以后红叶机械再有运输的任务，宋泽江这边负责派车，拉点私活，一把一立整。这两个月双方合作的很愉快。 “泽江，谢谢了，待会儿我好好敬你两杯。” “致远，客气啥，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我上哪挣外快去？对了，那家公司是你的吗？规模挺大呀！”宋泽江眨着小眼睛，满眼都是好奇心。 林致远含含糊糊的回答，“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懂技术，去他那帮点忙，也能挣点外快。” “懂技术就是牛啊！” 林致远一边和男同学聊天，一边偷眼观察旁边那桌的动静，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沙菲菲好像成了那桌的主角，很多女生都主动和她套近乎，这让他觉得非常奇怪。 因为前两次同学聚会，沙菲菲的事搞得人尽皆知，很多人表面不说，但是心里都在看她的笑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致远一问才知道，原来沙菲菲去年到省城盛天参加了青年教师培训，回来之后就调到了钢都小学。 钢都小学可是革安最好的小学，是家长打破脑袋也要把孩子送进去的好学校，怪不得这些女生都要讨好沙菲菲，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致远一笑，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同学之间也不能幸免。 很快，婚礼开始，大家吃吃喝喝，聊的热火朝天。 林致远控制着喝酒的速度，下午他还有事，要和一个南方来的老板见面，不能喝多。 二十分钟后，张巍带着新郎过来敬酒点烟，这帮同学没放过她，出了不少节目。 好在张巍性格爽朗，嘻嘻哈哈的完成了刁难她的节目，新郎也十分配合，现场一片欢乐。 新郎新娘的工作单位和家庭条件都不错。张巍是工商局的，听说新郎是税务局的，两人结合也属于强强合作。 林致远看了眼表，已经十一点了，他和周海约好这个时间开车来接他。 “小锦，吃好了吗？”林致远去了女生这座。 不能苏锦答话，梁静先开了口，“致远，小锦已经答应和我们去逛街了，你该忙忙你的吧！我保证到时候把小锦安全送到家。” 梁静一指苏锦和沙菲菲，意思是她们三个一起去逛街。 “好啊！”林致远没反对，苏锦在革安的朋友很少，有这种机会他是很支持的，“用不用我送你们，我朋友会开车来接我。” “好啊！这大冷的天儿正好省打车钱了。”梁虎妞一听有便宜可占，当时就站了起来。 她左手拉着苏锦，右手拉着沙菲菲，跟在林致远身后，出了铁东宾馆的大门。 一台拉达车停在门口，周海已经等好几分钟了。 第307章 南方老板 周海看到林致远领着三个女的上了车，眼睛都直了。苏锦他认识，是林致远的女朋友，另外两个没见过。 这他妈上哪说理去？你不就是帅点吗？也不兴这么气人的。 老子一个都没有，你可好，一下子领出来仨，怎么不累死你个混账王八蛋。 林致远哪知道周海会想这么多，坐上副驾驶后，向周海介绍道：“海哥，这是我初中同学梁静和沙菲菲，她们要去逛街，你把她们送到八卦市场就行了。” 周海一听，这才知道误会了。他急忙打火起步，拉达车调了个头，向八卦市场驶去。 车门一关，坐在中间的梁静就开始说话，她倒是左右逢源，谁也不冷落。 “小锦，我女儿长大以后学舞蹈就交给你了，我也想孩子像你这样又漂亮又有气质。” “菲菲，我女儿上钢都的事儿你必须负责到底，不然我跟你急眼。” “梁静，我就是个小老师，哪有那么大能耐？” “那我不管，菲菲，你没看到刚才那几个有孩子的女同学个个巴结你，怎么样，钢都小学就是不一样吧？”梁静洋洋得意，就仿佛在钢都小学工作的是她一样。 梁静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拍前面林致远的肩膀，“林致远，你不够意思呀！” 林致远莫名其妙的回过头，“我又怎么不够意思了？” “你姐的孩子不是明天办百日酒吗？为什么不通知我？是不是看不起我？”梁静振振有词，仿佛林致远做了多大的亏心事儿。 林致远看了一眼苏锦，不用问，这个消息肯定是苏锦刚刚说出去的。 苏锦脸一红，低头不语。 “林致远，你看小锦干什么？幸亏小锦刚才说秃噜嘴了，不然这么大事儿我都不知道，你说你是不是该罚？”梁虎妞越来越彪悍了。 林致远哭笑不得，“我姐的孩子办百日酒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我的孩子办百日酒没通知你还情有可原……” “那我不管，就凭咱们这关系，你姐就是我姐，你说对吧，菲菲？”梁静用胳膊肘碰了沙菲菲一下，沙菲菲红着脸点点头。 上车这么久，她终于敢正眼看一下林致远了。 “老实交代，明天几点？在哪？”梁静一再逼问，林致远知道她是想还自己的人情，无奈的只能告诉她，“明天十点，东山宾馆迎宾楼。” 梁静很满意，这才放过林致远。 拉达车稳稳停在八卦市场的路口，苏锦跟着梁静下了车。 周海又掉了一个头，车子向革安大厦驶去，南方来的那个老板就住在革安大厦。 “兄弟，你那个在钢都小学工作的女同学有对象没？”那三个女人一下车，周海就开始挤眉弄眼。刚刚那几个女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坐在中间那个有孩子了，右边那个在钢都小学上班，是老师，周海的心当时就是一动，最近他哥催婚催得紧，把周海烦的没法没法的，想不到今天看到沙菲菲了，沙菲菲身上那股子恬静文雅的气质，一下子吸引到了他。 林致远一愣，看了看周海。 你还别说，周海和沙菲菲还真挺合适。周海有钱，沙菲菲工作稳定，又是老师，两人年岁也相当，又都有过比较痛苦的经历，说不定这俩人真能成。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看上我同学了？”林致远斜眼看着周海。 周海的大脸难得的红了，“呵呵，兄弟，我觉得你这个同学挺好，挺文静，一点儿不咋咋呼呼，要不你帮我拉古拉古？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行，海哥，不过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清楚，你还记得去年咱俩打过的那个叫任凯的混蛋吗？”林致远将莎菲菲和任凯的事说了出来。如果是当介绍人，林致远觉得有必要把双方之前的事儿讲明白，免得将来落埋怨，“海哥，你介意不介意？” 周海恍然大悟，“卧槽，原来就是这个女同学呀！我介意啥，我一个离婚的，本来还担心人家一个未婚小姑娘看不上我呢！兄弟，那就麻烦你帮着搭个线牵个桥呗！” “行，回头我问问。”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他倒是挺希望这两个人走到一起的。 拉达车很快就开到了革安大厦楼下，周海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两人乘电梯上了楼。 今天要见的是江浙一带很有规模的一家生产五金元器件的公司老板，正行公司的倪春山。 这位倪老板神通广大，找了不少关系，想要把自家的产品打进革钢。 这一次他不知道通过谁联系到了徐大友，徐大友亲自给林致远打了电话，这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林致远之所以要把周海带过去，原因也很简单，借机宣传一下红叶机械。正行五金公司规模这么大，就连林致远也听说过，他们一定需要很多的机械设备。 当当当！ 林致远敲响了房门。 声音刚落，门就开了，很显然，屋里的人一直在等待林致远。 门开后，出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笑靥如花，“您就是林科长吧？” 林致远一愣，他听说倪春山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那眼前这个女孩是他的秘书？ “倪老板在吗？” “在的，在的，林科长，快请进，家父一直在等你，我叫倪雅洁。”女孩急忙让开通道，林致远带着周海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鸡心领羊毛衫，系着领带的男人迎了出来，当他看到林致远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时，稍微有些一愣神，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马上就恢复了常态。 “林科长你好，我是倪春山，早就听说林科长年少有为，今天一见，果然传言不虚，快请坐。” 林致远也客气了两句，“正行五金能在几年时间内声名鹊起，我在革安也听过贵公司的大名，倪老板真是了不起。” 就在二人寒暄的时候，迎接他们进门的那个女孩已经烧水泡茶了。 “对了，林科长，这个是我女儿倪雅洁，这次到革安来，我是带她来见见世面的。”倪春山哈哈一笑，望向周海，“不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也是热轧厂的人吗？” 林致远急忙介绍了周海，“倪老板，这是我朋友，红叶机械的周经理。” 周海取出自己的名片，连同红叶机械的宣传册一起交到了倪春山手中，“倪老板，我是听说林科长要和您见面，所以不请自来，这是我们公司产品的宣传册，我们红叶机械主打经营二手机械设备，我们的产品都是从毛熊那边采购过来的，性价比极高，倪老板有时间可以去实地看一看，现在很多工厂都在选购我们的产品。” 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周海已经能够很流利的说出这番话了。 倪春山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接过宣传册随手的翻看了几页。 周海和林致远对了一下眼神后，起身告辞，倪春山也没挽留。 房间里就只剩下倪家父女和林致远三人。 第308章 百日酒 “林科长，我就不绕弯子了，这次来革安就是想毛遂自荐一下我们正行五金的产品。”倪春山看样子也是个爽快人，周海一走，他立马就开门见山，“小洁，把咱们的产品给林科长拿出来看一下。” 站在倪春山身后的倪雅洁，痴痴的望着林致远，已然出神，对父亲的呼唤置若罔闻。 倪春山喊了一声，竟然没有动静，回头一看女儿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不禁咳嗽了一声，这一声把倪雅洁吓了一跳，随即满脸通红，慌慌张张的进了里屋，很快就提出一个小型工具箱。 这个工具箱通体墨绿色，上面有一个把手，正面印了四个字“正行五金”，看着很有档次。 林致远只觉眼前一亮，他做设备科科长这么长时间，见过很多备品备件，但是包装如此精美的还是头一次见。 细节决定成败，仅从这件小事就能看出倪春山是个做大事的人。 倪春山亲手打开工具箱，里面银光耀眼，全都是螺丝螺帽等五金配件，码放的整整齐齐。 “林科长，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你可以带回去检验，我对自家产品还是很有信心的。”倪春山将工具箱往林致远身前一推。 林致远坐直了身子，低头细细查看，随手拿出了一根长螺丝，用手一掂量，便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接触的备品备件多了，林致远现在的经验也很丰富，是不是好东西，一上手就知道。 正行五金的这箱备品备件，一看就是一等品，入手沉甸甸的，绝对是选用了上好的钢材。 林致远又拿出一颗大号螺母，但他马上发现了异常，透过缝隙能看得出，工具箱的下面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林致远神色间的变化被倪家父女看在眼里。倪雅洁有些紧张，倪春山则好整以暇得看着林致远，不慌不忙的拿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林致远嘴角挂着笑，他又拿出了几根螺丝螺母，下面的东西露出了大半，这次他看清楚了，青色的百元大钞，也不知道有多少，满满的铺了一层。 林致远将工具箱推回到倪春山面前，身子往后一靠，“倪老板，样品确实不错，但是不知道贵公司的产品是否质量都像这箱一样？” 林致远还记得自己刚当设备科副科长时，粤东红光五金厂的那位黄老板送来的样品也是质量不错的，只不过正式供货后的产品就出现以次冲好的现象，当时被他查了出来，这家工厂的产品就再也没在热轧厂出现过。 那位黄老板也是送过自己红包的。 林致远站了起来，“倪老板，样品太少，而且现在也没有检验工具，如果你们想往热轧厂供货，那么元旦假期结束后，将你们的产品各准备一箱，送到厂子去，我会安排人专门验货。” 说着话，林致远走到了门口，突然回身又说了一句，“倪老板，我们之前没打过交道，你可能对我不了解，我这个人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只需要用你的产品说话就好。” 倪春山也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不减，“林科长，其实我听别人说起过你，他们说你从不收礼，我还不信，今天一试，果然如此，林科长真是让人佩服，今天的事是倪某孟浪了，我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 林致远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摆了摆手，开门走了。 林致远一走，倪雅洁便吃惊的望向父亲，“爸，难道说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不收礼的人？” 倪春山也犹豫了一下，“听别的同行说这个林致远确实是不收礼，或许是因为他年轻，想在仕途上走得更远，所以比较爱惜羽毛。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更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小洁，元旦假期结束后，准备好样品，我亲自送到热轧厂去。” 不知道为什么，倪雅洁的脸红了一下，“爸，我跟你一起去。” 倪春山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是不是看上这位林科长了？不过这位林科长又高又帅，做我的女婿倒是挺合适的。” “爸，你说什么呢？”倪雅洁娇嗔的跺了一下脚，捂着脸跑回到里屋。 倪春山拿起桌上那本红叶机械的宣传册，继续翻看起来，越看他的眼睛越亮。 不得不说，红叶机械的这些二手设备对他这样的私人老板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正行五金的规模越来越大，需要的机械设备就越来越多，全部采用新机械成本太高，而红叶机械能提供的这些二手设备恰好满足了倪春山的要求，便宜耐用就是王道。 倪春山自言自语道：“难道说这就是林致远的条件？” ****** 一月二日，东山宾馆迎宾楼。 李林两家为李俊枫摆百日酒。 其实小安的百日应该是去年的十二月初，不过那时李钢刚刚当上炼钢车间的副主任，事情比较多，所以就拖到了元旦。 林致远为了小外甥的百日酒，专门找了接待处处长孙革新，孙革新帮他定下了东山宾馆的迎宾楼，并在酒席价格上打了折扣。 如果不是孙处长出面打招呼，普通人是很难定下迎宾楼的。 九点多，就有亲朋好友陆陆续续赶到，来的人除了两家的亲戚外，主要是炼钢厂和氧气厂的同事。尤其是炼钢厂，来的人特别多，毕竟林大军和李钢都在这里工作。 林宁静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羽绒服，抱着同样一身喜庆红的小安，站在迎宾楼的大厅里，接受着大家的祝福。 四个多月的小安，白白胖胖，虎头虎脑，十分讨人喜欢。 来道贺的亲朋都要捏一捏他胖乎乎的小脸蛋，说两句吉利话。 李俊枫眨着两只懵懂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傻乐。 林家办喜事，苏千成也闻讯赶来赶过来凑热闹，林致远的干妈也一早赶了过来，林致远想让他们进包间，但是苏千成却不同意，他选择坐在大厅，和林家那些长辈坐在一起。 老李太太一到，就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林宁静手里，“宁静，这是你大哥的一点心意，他在燕京过不来，托我把红包带过来。” 李振山知道林宁静今天办百日酒，也托母亲带来了红包。 林致远和苏锦一直在帮忙招呼客人。 李钢和林宁静的同事见到身材高挑、明艳动人的苏锦，都大为吃惊，一问才知道，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是林宁静弟弟的女朋友。 众人顿时又说了一大堆好话，乐的林宁静根本就合不拢嘴了。 快到十点时，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梁静挽着沙菲菲，他俩身后跟着王常松，沙明达和耿振彪。 林致远根本就没通知他们，毕竟是姐姐的孩子办百日酒。但问题是梁静知道了，王常松也就知道了，王常松知道了，沙明达和耿振彪自然也知道了。 这三位是来还林致远的人情的。如今的耿振彪已经成为革安公安局一把手，沙明达也已经调到刑侦支队任支队长，距离副局长只有一步之遥，而王常松也成为历山分局刑侦支队政委兼副队长。 这三人升官发财全靠林致远当初帮他们追回那三百万集资款，现在有这种还人情的机会，他们哪能错过？ 第309章 恐惧 这几位不速之客打乱了林致远的安排，没办法，林致远只好临时找到迎宾楼的经理，多要了一个包间，让一直在这里帮忙的董小树把他们领进去。 耿振标眼巴巴望着苏千成那桌，他是多想坐到那里去啊！可是林致远不发话，他也只能跟着董小树进了包间。 刚刚安排好这几位，林致远从包间出来，当时吓了一跳，整个大厅的人站起来一半，一起眼望大门，原来是炼钢厂的领导班子来了，炼钢厂厂长魏寒松带头，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这大厅里坐的一半人都是炼钢厂的，厂长来了，他们当然得起立迎接。 林大军和李钢急忙迎了上去。 离着老远，魏寒松的笑声就传过来了，“大军，钢子，恭喜了，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魏寒松的手虽然和林大军握在一起，但是目光却同样向苏千成那边飘了过去。 魏寒松的心脏不由自主的猛跳了几下。 真的是苏总。 徐大友没骗我。 但很可惜，苏千成根本没看他，此时苏千成正饶有兴趣的和林大军、林大英、董川海这几位林家长辈聊些关于农村的闲天。 林致远带着苏锦也迎了上去，“魏厂长，欢迎欢迎！” 魏寒松看向林致远身边的苏锦。 这就是苏总的孙女吗？ 嗯，果然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太般配了。 魏寒松再次为自己做出提拔李钢这个决定感到庆幸。 “魏厂长，咱们包间里请吧！”林致远一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魏寒松再次望向苏千成，只可惜老头子依然没看到，他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坐到那桌去了，只能悻悻的被大家簇拥着向包间里走去。 林致远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魏厂长，市公安局局的耿局长也在，待会儿见面后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魏寒松颇有些吃惊，林致远的路子够野的呀，市公安局的局长都跟他有交情？ 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了，凭借苏家在革安的背景，林致远在革安想结交什么人结交不到？ 林致远把魏寒松送进包间，为双方做了介绍。 耿振彪对魏寒松很热情，他刚刚升任市局一把，正是巩固扩展人脉的阶段，多认识一些人总没坏处，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革钢主体厂矿的厂矿长，说是财神爷也差不多。 很快，他们双方便相谈甚欢。 十点一到，正式开席。 大厅里陡然热闹了起来，欢声笑语，酒香菜香混合在一起…… 苏千成今天是真的很高兴，他和林家几个长辈坐在一桌，这些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林致远对象的爷爷，是个退休的老干部，因此交谈间也没有忌讳什么。 这些人坐在一起聊的都是农村庄稼地里那点事儿，苏千成听的津津有味儿。 去年过年时，林致远建议堂哥林胜，林利扣大棚，种反季节蔬菜赚钱，今年入秋后，林胜林利和姑父董川海各扣了一个大棚，种了点韭菜试试水，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从十二月份开始，大棚里的反季节韭菜就开始源源不断的赚钱，短短一个月时间，头茬韭菜就赚了三千多，乐的这几个人睡觉都会乐醒。 苏千成也跟着他们高兴了半天，快到十二点时，酒席即将结束，林致远和苏锦过来了。 每天午饭后是苏千成雷打不动的午睡时间。 苏千成笑呵呵的和林家各位长辈告别，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外走去。 “都别送了，大家留步吧！将来有机会欢迎你们到我家做客！”在迎宾楼的大门口，苏千成笑着和众人挥挥手，转身就要下台阶。 就在此时，两辆轿车停在迎宾楼的台阶下，车门一开下来几个人，其中就有潘东宝。 潘东宝抬头，恰好和苏千成目光交接，吓得他急忙紧走两步，“苏总好，苏总，您到这儿吃饭吗？” “是小潘啊！我是来参加喜事的。”苏千成点了点头。 苏千成和潘东宝自然是认识的，不过两人的关系没有那么熟而已。 潘东宝刚想再说什么，突然他就看到苏千成身后的林致远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自己，潘东宝心中一惊，然后他就看到了林致远和苏锦紧握的手…… 难道说林致远和苏总的孙女搞对象了？ 潘东宝只觉得一阵眩晕，以至于连午饭都没吃好。 自从潘国龙入狱之后，飞龙废品回收公司撤销，但潘东宝的厂长职位却侥幸保住了。 两个月后，等宏达金融诈骗案逐渐被人们淡忘时，潘东宝指使重伤痊愈的铁哥又成立了一家公司，继续干着之前的老营生，倒卖矿渣和铁粑粑，毕竟这是一个无本万利的买卖，利润极高，丢掉了实在太可惜。 今天中午，革安附近阳城一家小钢厂的厂长请潘东宝吃饭，特意定在了革安规格最高的东山宾馆，但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林致远和苏千成。 时隔几个月，潘东宝又见到林致远，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同时他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如果林致远真的成了苏家的孙女婿，就凭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林致远会放过他吗？ 草草的吃完这顿饭，回到家后，潘东宝立刻打了几个电话，咨询了一下林致远的近况，他这才得知，林致远竟然在这几个月时间里成了热轧厂的设备科科长，并且他和苏锦的恋爱关系也得到了证实，整个热轧厂都已经知道了。 潘东宝又气又怕，当即把武小青喊来骂了一顿，直接就把武小青骂哭了。 “林致远当上设备科科长，你怎么不跟我说？他和苏家的孙女搞对象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吱声，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还是不是我们老潘家的儿媳妇？” 潘东宝平时对武小青还算温和，但今天却因为恐惧彻底爆发了，他这一通邪火发泄完，武小青掉了眼泪，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又回北沟住去了。 她觉得现在整个潘家的人都不正常，都变成了精神病了。 潘东宝一个人闷着抽了一根烟，左思右想了一个下午，终于想出了一个点子，他拨通了一个号码，低沉着嗓音，“老梁，出来聊聊。” 晚上，九幼附近的一家小饭店，潘东宝和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见面了，两人窃窃私语了好久。 “老梁，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办成，你那个小厂子的产品今后我负责了。” 老梁思来想去，一咬牙，“行，潘厂长，我听你的，但你得保证不能出事儿啊！” “放心吧，老梁，我办事你放心，绝对不能亏待你。” 第310章 合作伙伴 元旦假期一过，正行五金的倪春山就带着女儿倪雅洁亲自到了热轧厂，这次他们拉来了整整一车的样品。 “林科长，我们公司所有的产品样品都在这儿了，每种我给你准备了三箱，随便检验，如果查出了问题，我调头就走，以后再也不来麻烦林科长了。”倪春山信心满满的说出这番话，至于他的女儿倪雅洁，则站在父亲身后，眨着一双大眼睛，春心荡漾的看着英俊潇洒的林科长。 林志远让李小虎带着工人先把货卸下来，落地后马上检验。 就在检验的功夫，徐大友突然出现在库房。 “大林，忙着呢？”说完这句话，徐大友好像才发现林致远身边的倪春山，故作惊讶，“这不是倪总吗？你怎么来了。” 林致远撇了撇嘴，厂长这演技真不咋地。 倪春山笑呵呵地和徐大友握了手，“徐厂长，我真是服了，你们厂子的工作做的很是细致，这都是徐厂长领导有方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徐大友呵呵一乐，一指林致远，“倪老板，林科长可是我们热轧厂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设备科有他在，工作从来不让我担心。” “确实，元旦那天和林科长接触了一面，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让我感觉林科长真是一个年轻有为，清正廉明的好干部。”倪春山特意在清正廉明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把样品带过来送检，我相信正行五金的产品是能够让林科长满意的。” 两人握手说话这功夫，天上飘下几片雪花，徐大友抬头看了看天，“倪老板，下雪了，到我办公室喝口热茶吧！他们检验完还得一会儿呢！” 倪春山、倪雅洁跟着徐大友进了办公楼，林致远则继续留在库房。 倪雅洁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频频注目林志远，眼神中那点意思是个人都能看懂。 这一幕被徐大友看在眼里，他心里就是一咯噔，借着跟倪春山说话，其实是说给倪雅洁听的，“大林是我们厂子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他是东海理工大学的高材生，参加工作不过两年多就当上了正科级，小伙人长得也精神，他的女朋友也在我们厂厂办，谁看到他们小情侣都得夸一句金童玉女。” 一听说林致远有女朋友了，倪雅洁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垂头丧气起来。 倪春山也是微微变色，但是马上就恢复了常态，“林科长确实是优秀，他要是没有女朋友那才叫不正常呢！” 父女两人跟着徐大友进了办公室，徐大友泡了两杯热茶，招呼他们坐下。 “倪老板，姚总已经打过招呼，他说贵公司打算和革钢结成商贸伙伴关系，让我一定好好招待倪老板。” 倪春山正色道：“徐厂长，虽然正行五金只是一家民营企业，但其实我之前也是从国营大厂出来的，我是认认真真的想把这家企业做好，把产品质量抓上去，所以我找到姚总，提出了这个加强合作的构想，从今以后，我们正行五金只选用革钢生产的钢材，同时也希望革钢选用我们的产品，至于在价格上，希望双方都能够为对方做出最大的优惠。” 徐大友这才明白为什么姚佩晨要特意给自己打电话，要他关照这位倪总，自己原来还以为他和姚佩晨有特殊关系，经过倪春山这么一解释，原来是竟然是这个原因。 徐大友对倪春山肃然起敬，毫无疑问，这位私人老板是个人物，能够想出这种妙招来和革钢加强合作，降低成本。 看来私营企业里面也是藏龙卧虎的。 徐大友和倪春山聊了两句，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听筒接听，“老潘啊！找我什么事？” “老徐，我们矿渣厂有一家常年合作的供应商，前两天找到我，想要往你们厂的送货，对了，他们厂子是专门生产冲压配件的，我想热轧厂应该是需要的，不知道老兄你的意思了？” 徐大友犹豫了一下，“老潘，冲压配件在热轧厂使用的地方不多，一年也用不了多少，只要你这个朋友不嫌弃我们用量低，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产品的质量必须过硬。” “这你放心，如果东西不好，我敢往你那介绍吗？”潘东宝做了保证。 “行，那你让他直接来找我吧！” 因为这边还有客人，徐大友只和他匆匆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敲开了徐大友的办公室门，“厂长，检验完毕了，正行五金送来的样品全部都是一等品，质量很不错。” 倪春山闻言大笑，“林科长，我早就说了，我对我的产品很有自信，小洁，把咱们的价目表给徐厂长和林科长留两份，请他们过目。” 倪雅洁先拿了一份价目表，恭恭敬敬交到徐大友手上，随后一脸幽怨的走向林致远。 林致远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毛病？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不过价目表在手上，他也没心思考虑其他，低头细细看了起来，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他一跳。 正行五金的报价实在是……太低了，和他们的产品质量简直成反比。 林志远心头立刻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倪春山也像之前遇到的那位黄耀发黄老板一样？用一等品送检，等到正式供货时再用二等品和残次品以次充好？ 倪春山似乎看出了林致远的想法，“林科长，不瞒你说，我和革钢大公司之前有过接触，当时我和姚佩晨姚总做过保证，正行五金提供给革钢的五金备品备件价格全部按成本价执行，同样，革刚提供给正行五金的钢材也按照成本价走，我想这对我们两个企业降低成本，提高竞争力都有好处。” 林志远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倪老板所图甚大呀！他这么一搞，就可以拿到最低价格的钢材，对他们公司来说，最大限度的降低了成本，当然革钢也从中受益了，每年可以为革钢节省下大量的采购费用。 “倪老板目光长远，真是让人佩服啊！”林志远由衷的赞了一句。 “没办法，我这个小公司是自己的，和革钢这种大公司没法比，总要多想些办法提升竞争力。” “倪老板，希望在今后正式供货时，你们提供的产品也像今天这种质量。” “这一点请徐厂长、林科长放心，正行五金视质量为生命，提供给革钢的各种产品保证全部是一等品。”倪春山信誓旦旦的做出了承诺。 第311章 陷阱 刚刚送走倪春山，下午，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就敲开了设备科的门，一进门就点头哈腰，四下问好，“大家好，我是正峰冲压配件厂的厂长梁正峰，不知道哪位是林科长？” 林致远站了起来，“梁厂长你好，徐厂长跟我打过招呼了，不知道你带没带样品过来？” 梁正峰一愣。他没想到热轧厂的工作效率这么高，第一次见面就要看样品，这在他以往的销售经历中从未遇到过。 以前他往革安大大小小的工厂里送冲压配件，都是要先拜码头，请吃饭，送礼之后，对方满意了，这才能走到送样品这个流程，没想到热轧厂竟然与众不同。 梁正峰搓着双手，有些窘迫，“林科长，没想到你们工作效率这么高，我第一次登门，没带样品。” “没关系，下次你来的时候把样品带上。”林致远转头对李小虎说：“小虎，拿两张表格给梁厂长。” 梁正峰拿着表格，有些不知所措。 林致远温和的对他说：“梁厂长，回去以后把这两张表格填好，下次来的时候，和样品一起送过来，如果我们检验你的样品没有问题，那么你就可以正式送货了，需要多少我们会通知你。对了，我得提前跟你说一下，我们热轧厂每年需要的冲压配件数量很少，这一点梁厂长你要想清楚。” 梁正峰不断点头，他见林致远闭口不言了，试探的问了一句，“林科长，这就完了？” “对，暂时就这些，剩下的事等你的样品送过来再说。”林致远说完，重新坐了回去。 梁正峰在他身后站了大约有十秒钟，一咬牙，小声说道：“林科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林致远再次回头，猜出了梁正峰心里的想法，笑了一下跟着他出了门，站到走廊里。 “林科长，不知道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吃点便饭……” 林致远不等他说完，便笑着摆手，“梁厂长，你不了解我的为人，真的不用，只要你的产品质量过关就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你是徐厂长介绍来的，放心吧！” 林致远转身进屋了。 梁正峰傻眼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说话的国企干部，居然不接受吃请。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后悔。 陷害这样一个人，让他觉得良心不安。 梁正峰如梦游一般出了热轧厂，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天地一片洁白，梁正峰却觉得自己的内心污浊漆黑，散发着恶臭。 ****** “潘厂长，我是老梁啊，今天我听你的吩咐，去了热轧厂，先见到了徐厂长，又见到了林科长，我提出请林科长吃饭，但是他拒绝了，说什么也不跟我去，潘厂长，你说怎么办？”在电话里，梁正峰小心翼翼的询问潘东宝，“潘厂长，我觉得林科长不像是那种人，他特别谨慎，这件事我怕是办不成了。” 潘东宝勃然大怒，他已经听出老梁在打退堂鼓，当即语气森森的呵斥道：“老梁，你这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这世界上有不吃腥的猫吗？林致远能坐在设备科科长这个位置上，每天要接触多少供应商？你们是第一次见面，他肯定会小心谨慎一点，你听我的话，明天晚上直接去宿舍找他……” 潘东宝压低了声音，在电话里耳提面授，说了很多。 “老梁，这件事如果你不帮我办，那么矿渣厂今后也不会用你们厂的产品，你自己想清楚。” “别呀，潘厂长，我办，我办还不行吗？”梁正峰连声求饶。 第二天晚上，梁正峰提着一个手提包，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双山路青年宿舍，他根据潘东宝的描述，上了二楼，找到了林致远所住的房间。 当当当…… 梁正峰屏住呼吸，伸手敲了三下门，随后紧张的退后一步，双眼死死盯着房门，仿佛门里随时可能会冲出一头噬人的怪兽。 “谁呀？”屋里传出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随后吱扭一声，门开了，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探出头来，他看向梁正峰，“你找谁？” 梁正峰有些发懵，“我找林致远林科长……对不起，我走错门了。” 这个年轻人笑了，“没错，这就是林科长的宿舍，我是他表弟，不过他现在不在，陪我嫂子上课去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一听说林致远不在，梁正峰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盒，“我是正峰冲压配件厂的厂长梁正峰，我给林科长送我们厂的资料来了。” 档案盒递了过去，董小树也没想太多，随手接过，“等我表哥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董小树的话没说完，梁正峰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落荒而逃。 董小树挠挠头，嘀咕了一句，“怪人！” 回屋之后，董小树随手就把档案盒放在了桌上。 ****** 晚7点半，被大雪覆盖的中华路上，一辆拉达车艰难前行。经过一天一夜的碾压，整个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压成了一块雪板，奇滑无比。 林致远小心翼翼的开着车。 苏锦刚下课，他要把她送回家，幸亏现在有车了，要不然还像以前那样骑自行车，这么大的雪，估计两人不知道要摔多少跟头。 马路实在是太滑了，这一路上林致远看到好几个骑自行车的摔了跟头，他自觉的放慢了车速，拉达车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开回了台町。 “小锦，你下车吧，我就不进屋了，太晚了，我直接回宿舍了……” “致远，你别回宿舍了，马路上太滑，我怕你不安全，在我家住一夜，明天早上咱俩一起去厂子，要不然你明天还得起早来接我。”苏锦担心他的安全，又心疼他，拉着他不让走。 林致远想了想也没拒绝，毕竟马路确实太滑了，而且之前也在苏家留宿过。 他便把车停在路边，跟着苏锦进了屋。 ****** 梁正峰出了青年宿舍，找了一处公用电话，打到潘家。 “潘厂长，我根据你的吩咐，把1000块钱放在档案盒里，去了林科长的宿舍，不过林科长不在，我把档案盒留给他的表弟了，估计他的表弟会转交给他。” 潘东宝的声音顺着话筒传了出来，“他表弟？也可以，只要林致远收了钱就好办，老梁，这两天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林致远那边没表现出异常，就说明他收了这份钱，到时候……” 潘东宝的声音越来越低。 第312章 扫雪 第二天早上六点四十，林致远就拉着苏锦从台町出发上班。之所以走这么早，是担心雪后道路拥堵。 经过一夜碾压的大马路，现在光滑如镜，道路两侧黑压压的自行车长龙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出现。 生活在东北城市的人们在对抗严寒这方面都有丰富的经验，知道下完雪的道路不好走，所以都提前出门了。 马路上的汽车并不多，但林致远依然开的小心翼翼的，平时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他开了四十分钟。 拉达车并没有直接开进热轧厂，而是停在了距离厂门两百米外的路边。 林致远这是在顾忌影响，这个年代基本上没人有私家车，如果自己公然把车开进厂子，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这辆拉达平时上下班的时候开，但从来不进厂子，每次他都把车停在路边，过一会儿自然会有司机过来把车开走，当做出租车跑活拉客，等到晚上快下班时，司机再把车送回来。 林致远和苏锦步行进了厂子，两人在二楼分手。林致远进了设备科换了工作服，快到八点时就听见王峰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各科室留下一个值班的，剩下的都下楼扫雪。” 扫雪是东北城市在冬季最大的特色。 大雪过后，各企事业单位、学校，都会自觉的来到各自的雪段，用铁锹，雪板来清理道路上的残雪，在这个缺乏机械的时代，人们只能用自己的双手，用简陋的工具来对抗大自然的天威。 那种劳动场面是很震撼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路上，数以十万计的民众，挥汗如雨，战天斗地。 这种极具时代特色的场面在前世后期已经很难出现了，就如同某种精神，在逐渐消亡。 随着王峰的呼喊，楼上楼下所有的科室大门都打开了，人们自动自觉的排着队下楼，领取铁锹、雪板，清理厂区道路上的积雪。 热轧厂的厂区很大，另外还有一部分坚守岗位的工人不能出来扫雪，导致整个扫雪过程非常缓慢。 差不多整整一天，厂子里的主干道才被清理出来，所有人都累的精疲力尽，饶是林致远身强体壮，扫完雪后，也累得像狗一样，蹲在路边直喘粗气。 其他人更惨，有的身体差点儿的，两只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 挨到下班时间，林致远去澡堂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这个澡一洗完，林致远更是觉得全身像棉花一样，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勉强开车把苏锦送回家，之后回到青年宿舍，一头扎在床上。 董小树一看他累成这样，急忙帮他脱了衣服，盖上被子。 “致远哥，昨天有个人给你送了一个档案盒……”董小树指着桌上那个还没打开的档案盒，话还没说完，林致远的鼾声已经起来了。 董小树摇摇头，“就你们这些城里孩子，一个个娇生惯养的，干点活就累的受不了了，要我说就是短练……” 第三天，林致远下班后，依然是把苏锦送回家，然后开车折返向北，去了灵山的红叶机械。 周天又从北边回来了，这次除了带回大批的二手机械设备外，他又带了五台拉达车回来。 到目前为止，红叶出租公司已经拥有十三辆出租车了，日均营业额能达到两千五百元以上，净利润约在两千元左右，在一九九零年，这可是一个相当恐怖的赚钱能力。 林致远和姚叶、周天、周海吃了晚饭，然后就近期的经营情况算了笔账。 红叶机械在经历了初期的爆炸式增长之后，目前在革安和燕京的两个销售点经营情况已经趋向平稳，两个销售点加在一起的季度净利润能达到六十万元。 这其实已经是一份非常了不起的业绩了，但是和初期的火爆相比，周天、周海兄弟都有些不满足。 人都是这样，贪欲越来越大。 林致远给他们做了一个全面的详细分析，造成销售额下降的最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林致远能联系到的私人老板，基本上都已经购买了红叶机械的二手设备，市场趋于饱和，想要进一步扩展市场，就必须加大宣传力度。 二是因为这段时间谢志文、向波他们在毛熊那边大肆收购二手设备，造成了成本上升，再有就是莫城的那边铁路关系没有捋顺，运输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以莫城--燕京这条线路为例，从收购到办好出关手续，再到运输回国内，需要三个月时间。 “天哥，海哥，钱不是一天赚完的，任何生意在经历了初期的爆炸式增长之后都会趋于平淡，这点我们必须接受。”林致远劝了他们哥俩两句。 “兄弟，我们懂，来来来，喝酒！”好在这哥俩听劝。其实以目前的收入，这哥俩在革安已经妥妥是天花板级别了，当然跟北辰大厦那些倒腾批文的官倒没法比。 林致远的收入赶不上周天、周海哥俩，红叶机械和红叶出租两家公司的分红加起来每月收入能达到四万多。不过林致远寄予厚望的暴富机会还是放在北边的贷款上。 经过三轮的贷款还贷，目前林致远已经能在毛熊的三家银行一次性贷出六十万卢布的额度，距离九一年年底还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林致远的目标是在那个时间点之前，他的额度可以增长到千万级别以上。 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多，林致远就在这里睡了一宿，没回青年宿舍。 那个档案盒依然静静的躺在宿舍桌子上。 ****** 革安大厦，倪春山望着手里新鲜出炉的供货合同，若有所思。 倪雅洁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再有二十天就到春节了，签完热轧厂的合同他们也该回家过年了。 倪雅洁看着父亲怔怔出神的样子，有些好奇，“爸，你怎么了？合同签完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倪春山用手点了点茶几上的那本红叶机械的产品宣传册，“小洁，原来我以为林致远会用这个作为条件来要挟我，但没想到是我想多了，合同这么顺利的签下来，他半个字都没再提这家公司的事。” “爸，那你是什么意思？”一想到林致远那张帅脸，倪雅洁就觉得很心痛，为什么好看的男人都那么早有女朋友了。 “林致远这个人行事很正，是个值得结交的人，而且这本宣传册上的很多设备，咱们都能用到，在离开革安前，我想去这家公司看一看。” 第313章 露馅了 倪春山能把事业做到这么大，他行事绝不拖泥带水，他当即按照宣传册上的电话，拨通了红叶机械的号码，问清楚地址后，带着女儿就动身了。 四十五分钟后，倪家父女出现在红叶机械的大院里。 周天、周海兄弟不在，此时只有姚叶在公司，姚叶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倪春山走进库房，看着库房里摆放的琳琅满目的二手机械设备，双眼放光，就仿佛发现了一座巨大的金山一般。 经过维修保养后的二手机械，泛着金属的光泽，好像等待将军检阅的士兵。 倪春山发现了这些机械上的铭牌全部都是俄文，便问了姚叶不少问题。 有些问题姚叶能回答，有些专业性太强的，她便把公司聘请的一个退休机械工程师找了来，完美的回答了倪春山的问题。 “这位老板，我们红叶机械所有的设备都是从北边采购来的，虽然都是二手设备，但是质量都很好，物美价廉，有很多工厂都来我们这里选购的。” 倪春山很满意，一下子就订购了十台不同类型的二手设备，但是同时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姚经理，我马上就要离开革安，能不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在春节前把我订购的这十台设备运回到南方，运输费用我来出。” 一下子订购了十台设备的大客户姚叶可不想放弃，她马上答应下来。 姚春山也是爽快人，当场就签下了买卖合同，问清了红叶机械的银行账户，打电话给公司会计，让他把订金和运输款打过来。 打完款之后，倪春山这才说出他和林致远的关系，“姚经理，我能来贵公司，是因为林科长的大力推荐，如果有机会你能见到林科长，代我问声好。” 姚叶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大客户也是林致远的关系。 送走倪春山后，姚叶第一时间联系到了梁静。 既然大客户有运输的要求，那就要马上帮人解决，现在的神州，高速公路建设刚刚起步，这十台设备走公路根本不可能，只能走铁路。 梁静的父亲梁沛鲁是革安火车站的副站长，通过他应该能够订到车皮。 梁静接到姚叶的电话，满口答应会找父亲想办法。两个好闺蜜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天，当梁静得知姚叶已经是红叶机械的经理时，为她高兴了好半天。 “姚叶，我真是想不到，你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停薪留职，看来想要挣大钱，还得走出去。” 姚叶笑了，“我要是真的柔柔弱弱的，怎么可能干那么久的乘务员？” 乘务员这份工作每天迎来送往，要接触那么多人，柔弱的人根本干不了。 两人聊了几句，梁静挂了电话，起身去了梁沛鲁的办公室，把事情一说，梁沛鲁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谁让你答应的这么痛快的，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过年了，现在火车的车皮有多紧张？” “那我不管，姚叶是我的好姐妹儿，她的忙我必须得帮。”梁静才不怕梁沛鲁瞪眼睛，上去就是一通摇晃，差点没把梁沛鲁摇散架了。 梁沛鲁被女儿逼的实在没招了，“你跟姚叶说，年前是别想了，年后我来想想办法，帮他挤出一个车皮来。” 梁静给姚叶回话，姚叶一听说要年后才能安排车皮，当即傻眼了。 人家客户要求的可是春节前把货送到，这可怎么办？ 姚叶只能给林致远打个电话，但是她却没提她已经找过梁静的事儿。 林致远在电话里安慰了她两句，“没事，我来想办法。” 林致远转手拨通了梁沛鲁的电话。 自从梁沛鲁知道林致远是苏家的孙女婿之后，便加强了联系，现在双方的关系好的不得了。 电话接通。 “梁叔叔，你好，我是林致远。” “哎呀，致远，你怎么想着给叔叔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梁叔叔，我有一个朋友，开了一家机械公司，最近卖出一批货到南方，不过客户提了一个要求，要求在春节之前必须把货运到，我只能求叔叔帮帮忙了。” “行，没问题，不过现在马上要过春节了，车皮被排得满满的，我尽量给你挤出来。”同样的问题，由不同的人提出来，就会有不同的解决办法。 铁路运力紧张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姚叶说出来和林致远说出来的力度就完全不同了。 在梁沛鲁看来，姚叶是他女儿的朋友，这个忙，他可以帮，也可以不帮。 但是林致远的背后却站着苏家，他想尽办法也要把这件事办了。 在电话里，梁沛鲁详细的问清了发货的公司名称以及货物大小、数量等相关信息，当他听到红叶机械这四个字时，梁沛鲁心里一惊，“致远，我需要协调一下车皮的安排，你等我电话，最迟明天就能给你准信。” 放下电话，林致远转手又给姚叶打了个电话，“事情应该差不多了，梁叔叔很给面子……” 姚叶一听，难免抱怨了两句，“梁站长还真是看人下菜碟，刚刚我通过梁静找他，他还说只能安排到年后，你一找他，他马上就给办了。” 林致远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儿，“你刚刚找梁静了？梁沛鲁是怎么说的？” 林致远的口气一变，姚叶立刻就品出了问题出在哪里？ 她急的都要哭了，“致远，都怪我，我应该提前把事情说清楚的，现在梁站长肯定能够知道咱俩的关系了，我倒没什么，但是对你一定会有不好的影响。” “没事儿，没事儿，别着急，天又没塌。”林致远好一通安慰，可是姚叶依然自责不已。 “你放心吧，梁沛鲁不是一个不知道深浅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干到副站长这个位置，别担心，我来解决。” ****** 梁沛鲁放下电话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怔怔出神。 就像林致远和姚叶猜测的，他已经猜出了林致远和姚叶的关系，只不过还不那么确定而已。 林致远的胆子真大，有了苏家的女朋友，还敢跟姚叶纠扯不清，如果让苏家知道了…… 不过梁沛鲁也能理解林致远，姚叶是整个革安火车站最漂亮的乘务员，是个男人见到她都会动心。 这个林致远还真是艳福不浅，苏家的那个小姑娘已经貌比天仙了，再加上一个姚叶……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还是林致远。 “梁叔叔，晚上有没有时间？咱们爷俩喝点酒。”林致远的声音稳的一批，丝毫不见慌乱。 梁沛鲁心知肚明林致远约他喝酒是为了堵他的嘴。 “好啊！我也好久没见到致远了，今天晚上咱们爷俩好好喝一杯。”梁沛鲁慨然应允，他对林致远的心理素质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年轻人面厚心狠，绝对是做大事的主儿。 在这一瞬间，梁沛鲁决定把这个秘密深深的埋藏在心里，就算女儿都不能告诉。 第314章 举报信 当天晚上，林致远和梁沛鲁把酒言欢，尽兴而归。 在酒桌上，梁沛鲁当场拍板，为红叶机械紧急挤出一个火车皮出来，至于姚叶的事，梁沛鲁一个字也没起，两人相视一笑，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危机解除，林致远回到青年宿舍，一头扎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今天晚上董小树值班，宿舍里只有林致远一个人。 那个档案盒依然静静的放在桌上。 林致远想不到的是，一个危机解除了，但是另一个危机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爆发了。 ****** 第四天，一直严密注视林致远动向的潘东宝已经确定，林致远收下了梁正峰的一千块钱，因为整整三天，林致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既没有把钱退给老梁，又没有把钱上交到厂子，这足以说明林致远也是一条吃腥的猫。 潘东宝立刻指示梁正峰写了两份举报信，分别寄到热轧厂和革钢大公司的纪委去。 当信寄出去那一刻，潘东宝郁结了半年多的怨气，仿佛都随之释放了。 我倒要看看，林致远违纪会受到怎样的处理？ 因为是同城邮递，第二天，热轧厂纪委书记庞德宇就收到了这封举报信。 看完信的内容，庞德宇再也坐不住了，拿了这封举报信就敲开了书记段昆的办公室门。 “段书记，今天收到了一封实名举报信，您看看！” 段昆看完信，良久不语，好半天，他抬眼看向庞德宇，“老庞，你说举报信上的内容是不是真的？林致远真的收了钱？可是我听说林致远的口碑非常好，那些供货商经常在我们面前夸奖林致远，说他清正廉洁，从不收钱，难道说这都是假象？” 庞德宇并没有正面回答段昆的问题，“段书记，大林的人品你我应该都清楚，但是既然人家写了举报信，咱们总得给个结果，你看这事儿要不要跟厂长通个气儿？” 段昆点头，“是得跟厂长通报一下，毕竟这涉及到一个中层干部的政治前途，不能马虎，走，咱俩去找厂长去。” 两人拿着这封举报信，又去找到了徐大友。 徐大友一看举报信的落款，革安正峰冲压配件厂梁正峰这几个字，立刻就想到了这个人是之前潘东宝介绍给他的。 徐大友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潘东宝坑害林致远的一个圈套。 徐大友的怒火当即就被点燃了。 潘东宝这是在拿他当枪使呢，而且坑害的还是他最得意的手下。 段昆和庞德宇在跟前，徐大友没有当场发作，他强压下怒火，“书记，老庞，这封信暂时压下来，我了解完情况再说。” 段昆和庞德宇一出门，徐大友立刻拨通了潘东宝的电话。 “老潘，你这是要干什么？” 潘东宝仿佛早就在等徐大友这个电话，他不慌不忙的答道：“怎么了，老徐？谁惹你了，这么大火气？” “你特么的惹我了。”徐大友一怒之下爆了粗口，“那个梁正峰是你介绍来的，我好心好意安排林致远和他见面，没想到他转手一封举报信，就把林致远告了，这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呵呵，老徐，如果林致远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他要是没收钱，我拿他也是没有办法的，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呢，是我帮你揪出了厂子的蛀虫。” “老潘，你非得使这么下作的手段吗？林致远究竟哪得罪你了，你这么坑他。” 一说到这，潘东宝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你说他哪得罪我了，要不是他跑到我儿子的婚礼上闹，我家老大能蹲监狱吗？工作能丢吗？他如果还在附企公司当他的保卫科长，又怎么会有后续的那些事？我家老大被判了十五年，十五年啊！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五年，这都是林致远害的，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潘东宝咬牙切齿，“这个小兔崽子还敢藐视我，老徐，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徐大友愤怒的扣下听筒，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焦躁的走来走去，五分钟后，他拨通了设备科的号码，“大林，上来一趟。” 当林致远出现在他面前时，徐大友没废话，直接问了一句，“你收没收梁正峰的钱？” 这一句把林致远问懵了，他努力的回忆了好久，这才想起梁正峰是谁。 “徐厂长，自从你介绍那个人过来，我只和他见了一面，他领了表格就再也没出现过，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收他的钱。”林致远表面淡定自若，但心里已经掀起了惊天骇浪。 徐大友能这么问他，就说明一定出事儿了。 徐大友就这么定定的望着林致远。 他在观察，在判断，即使林致远态度如此坚定，徐大友心里也是不太相信的。 “大林，现在屋里就咱们两个，有什么话你都可以对我说，我会尽量想办法……”徐大友能说出这些话已经很够意思了。 林致远眼皮都没眨，“厂长，我可以肯定，我确实没收梁正峰的钱，不只是梁正峰，其他供应商的钱我都没收过。”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僵持着，突然敲门声传来，庞德宇走了进来，他看到林致远在屋里，欲言又止，“大林也在呀，那我等会儿再过来！” 林致远笑了，“庞书记，你和厂长聊，我先回去了。” 林致远出了门，徐大友这才看向庞德宇，“出什么事儿了？” “厂长，刚才大公司纪委给我打电话了，他们也收到了关于林致远的举报信，这件事瞒是瞒不住了，只能开展调查了。”庞德宇知道林致远是徐大友的爱将，因此这些话说的很是小心。 徐大友很无奈，看来潘东宝这是要把林致远往死里整，举报信都寄到大公司纪委了，这件事肯定是压不住了，现在只能寄希望林致远说的是真话，他确实没收梁正峰的钱。 “老庞，那就查吧！”徐大友犹豫了一下，“要注意方式方法，毕竟都是咱们的同志。” “明白，厂长，那我就下去了。”庞德宇转身出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外面的天似乎又阴了，今晚又有一场暴风雪。 第315章 急智 设备科里坐满了人，但是却鸦雀无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外面阴云密布，屋里黑云压城，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林致远紧锁双眉，他在努力回忆与梁正峰见面那天的所有细节。 既然梁正峰能写举报信到纪委，就说明他有一定的把握告倒自己，可是自己又的确没有收他的钱。 难道是梁正峰把钱送到了家里，或者是宿舍？收钱的是家人？ 一想到这，林致远就坐不住了，他第一时间就想问问母亲，可是家里没有电话，林致远只能先往劳动路派出所打了个电话，找到董小树。 他要一个一个排查。 “小树，这几天有没有人到宿舍找我，送了什么东西？” 林致远这么一说，董小树立刻想起来了，“致远哥，大约三四天前吧，我记不太清了，有一个人给你送了一个档案盒，那天晚上我想跟你说来着，可是你喝多了，我就把那个盒子放在桌子上了，你没看到吗？” 林致远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回宿舍基本上就是倒头就睡，董小树说的那个档案盒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林致远现在可以确定，那个档案盒就是此案的关键。 “小树，你马上请个假回宿舍，但是记住，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不要进屋。” 董小树听林致远说的这么郑重其事，马上紧张了，“好，致远哥，我马上回去，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一句两句的说不清，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挂了董小树的电话，林致远马上拨通了耿振彪的号码。 林致远第一句话就让耿振标惊的站了起来，“耿局长，我是林致远，我要报案。” “林，林主任，出什么事儿了？”耿振彪惊的都结巴了。 林致远简单的把这件事说了一遍，“耿局长，我不确定那个盒子里有没有钱，但是我能确定的是我没有碰过那个盒子，如果纪委来调查我，那个盒子上没有我的指纹，是不是就说明我不知道此事，是不是就能还我的清白？” 林致远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个办法自证清白，足以说明他的急智，这让电话那头的耿振彪佩服不已，“林主任，我明白了，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耿局长，能不能派几个警察到我的宿舍去，取走那个档案盒，提取上面的指纹？” “行，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人去。” 林致远放下电话时，后背已然是冷汗淋漓，幸亏自己紧急想出这招，不然屎盆子就结结实实扣在自己头上了。 林致远马上下楼敲开了纪委书记庞德宇的办公室门。 庞德宇一个人坐在屋里正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调查此事。 很明显，徐大友是想保林致远，但是大公司纪委压下来的事，他又不能不认真调查，这可让他左右为难了。 没想到林致远一进门，就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庞书记，我有一个重要的情况要汇报……”林致远从董小树收到档案盒讲起，一直讲到刚刚他已经报案，“庞书记，如果梁正峰真的把钱放在那个盒子里，我可以确定的是我从来没有动过那个盒子，我请庞书记跟我一起到宿舍去，警察马上也会到，他们会提取档案盒上的指纹以证明我的清白，请庞书记帮我做个证。” “大林，咱们马上就走。”庞德宇穿上外套，急匆匆的跟林致远下了楼，边走边夸，“大林，到底是大学生，脑瓜就是好使，这要是我根本就想不出来这招。” 庞德宇说的可是真心话，他在纪委书记这个岗位上也干了好几年了，举报信这种事儿，尤其是匿名举报，绝大多数都是查无实证，但是你又不能不查，一旦纪委介入，消息走露，对被举报人来说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庞德宇几乎可以肯定，一旦他正式开展对林致远的调查，那么林致远在热轧厂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这个小伙子的确是急智过人，能在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时间里想出这么一招破局，简直就是让人叹为观止。 212吉普车开的很快，当他们赶到青年宿舍时，其他人还没到呢！ 林致远和庞德宇以及一名纪委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等了半个小后，董小树和风明达才匆匆赶来。 风明达现在是刑侦支队的支队长，耿振彪把这个案子派给他，风明达一听是林致远的事儿，亲自带队赶了过来。 大家见面，没说废话，林致远甚至都没和风明达握手。这种场合下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保持了距离。 当着所有人的面，林致远掏出钥匙打开了宿舍门。 进屋之后，林致远第一眼就看向桌子，那个档案盒仍然安静的躺在桌面上，三四天没人动它，盒子上甚至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林致远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庞书记，您看一看那个盒子。” 庞德宇也看到了，他点了点头。 林致远看向风明达，“那就麻烦警察同志了。” 风明达先让随行的警察拍照取证，这一切全都是在庞德宇眼前进行的。 风明达亲自带上雪白的手套，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那个盒子，将里面的材料一份份取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风明达的手上，房间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 直到风明达将最下面那份材料取出，露出了薄薄一摞的青色百元大钞。 风明达清点了一下，“一共是一千元。” “请警察同志将这些带走提取指纹，我敢保证我没有碰过这个盒子，上面肯定没有我的指纹。” 董小树站了出来，“我也没打开过，我要知道这里面有钱，我早就跟表哥说了，我可以为表哥做证。” 风明达将盒子及所有材料都放进塑料袋里密封，随后郑重其事的对林致远说：“回去以后我会安排人第一时间提取指纹，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沙队长，刚才我已经向耿局长报案了，现在我再一次向你报案，如果这个盒子上没有我的指纹，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举报我的人就是诬陷，我请求警方马上传唤正峰冲压配件厂的厂长梁正峰，让他说明情况。” “放心，不会超过今天晚上。”风明达做出承诺。林致远的事他能不上心吗？ 第316章 清白一 回热轧厂的路上，吉普车里异常安静，林致远始终在皱眉思索，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梁正峰举报他的动机。他和这人只见过一面，无冤无仇的，毫无疑问，梁正峰应该是受人指使的，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在快进厂子的时候，庞德宇说了句话，“大林，别为这事发愁，等到警方那边给出指纹鉴定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林致远笑笑没说话。 两人下车进了办公楼，都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进了徐大友的屋。 庞德宇把刚刚发生的事汇报了一遍，徐大友听到林致远竟然想出利用指纹鉴定这一招来自证清白，心情马上就好了，“老庞，你去跟书记汇报一声，免得他担心。” 随后他又看向林致远，“大林，不要有思想负担，该干啥就干啥，警方那边不是说了吗，很快就会出指纹鉴定报告，你回去安心工作吧！” 林致远却站着没动，目光炯炯，庞德宇一看这种情况，急忙出了门，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林致远等庞德宇走后，这才开口，“厂长，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梁正峰是谁介绍给你的？” 徐大友脸色一变，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扔给林致远一根烟，“大林，这些话就别问了，我保证以后没有这种事儿了。” 林致远静静的站了几秒钟，他见徐大友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轻轻说了声，“厂长，那我知道了。” 林致远走后，徐大友迅速抓起桌上的电话，打给潘东宝，电话一接通，徐大友就吼道：“老潘，林致远已经报警了，梁正峰放钱的那个档案盒人家根本就没动，现在警方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都拿走了，正在做指纹鉴定，等到鉴定结果一出来，如果盒子上确实没有林致远的指纹，就能证明他的清白。” 潘东宝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向这个方向发展。这个该死的林致远，这样都弄不死他？ 以他的价值观实在无法理解，林致远怎么可能不收钱？ “老潘，这是最后一次，看在你我过去是师兄弟的面上我再帮你一次，赶紧把你的屁股擦干净，以后别再为这种破事找我了。”徐大友骂骂咧咧的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潘东宝已经无暇顾及徐大友这种态度，他第一时间给梁正峰打了电话，“老梁，出事儿了，那个档案盒林致远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动，他已经报警了，我估计警察马上就会找到你。” 梁正峰大惊失色，“潘厂长，这可是你让我做的，万一警察要抓我可怎么办？” 潘东宝语气森森，“老梁，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把我供出来，到时候咱俩一起玩完，你那个小破厂生产的产品，以后就别想进矿渣厂。二是你自己把这事扛起来，你放心，不过是一千块钱的事儿，要不了命，我再找找关系，争取把你的责任减到最轻，只要这关过去了，你们厂子的产品不但能够继续在矿渣厂使用，我还会帮你推销到其他厂子，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梁正峰思来想去，他既怕警察抓他，又怕潘东宝报复他，一时间没了主意，他哭丧着脸问道：“潘厂长，如果警察找我，我该怎么说呢？他们会不会相信我的话？” 潘东宝一听就知道梁正峰害怕了，“老梁，这还不简单，你就说你想往热轧厂里送货，于是就给林致远送了钱，但是等了好几天林致远那边也没有动静，你一时糊涂就写了举报信，不管谁问你，你就这么说，他们肯定拿你没办法。” “这样行吗？”梁正峰现在都后悔死了。 “老梁，你自己想清楚，是跟我做朋友还是成为我的敌人。”潘东宝的话语中尽是威胁之意。 “潘厂长，你可不能不管我呀！”梁正峰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 ****** 下午三点，设备科的电话响了。 一直守在电话旁的林致远一把抄起听筒，“我是林致远。” “林主任，我是风明达，指纹鉴定报告出来了，所有的材料上都没有发现你的指纹。”风明达说完这句话，换了一种更为轻松的语气，“恭喜了。” 林致远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你们找那个梁正峰了吗？还有，指纹鉴定报告能不能给我一份书面材料，我要交到纪委那里。” “我这就派人给你送去，另外，梁正峰那边你也别着急，我的人已经出发了，相信很快就可以把他找到。” 林致远停顿了半刻，“老风，最好能问出是谁指使他干这事儿的。” “放心，有我在呢！” 打完这个电话，林致远这才发现，科里那几个人都在看着他。 林致远一笑，“指纹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没有发现我的指纹，我是清白的。” 李小虎第一个鼓起掌来，“科长，我就知道那个人是诬陷你的，现在真相大白了。” “科长，你的人品谁不知道？那个人太坏了。”张美芳紧随其后。 “大家继续工作吧，我去跟庞书记汇报一下。”林致远推门而出，一到走廊他才发现，整个楼层，所有的办公室门都开了一条缝，几个脑袋一起探了出来。 各种目光齐刷刷射在林致远身上，有关切，有疑惑，也有幸灾乐祸。 “林科长，没事了吧？”有人开口问道。 办公楼这种是非地根本就藏不住事情，从庞德宇接到举报信那一刻起，关于林致远的各种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办公楼。 大家都对这个热轧厂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表示了极大的关切。 林致远耸肩轻松一笑，“没事儿了，公安局那边刚刚打来电话，指纹鉴定报告出来了，没发现我的指纹。” 这一句话就像打开了煤气开关，走廊里立刻沸腾了起来。 “我就知道大林不能有啥事。” “就是，大林啥人品咱们还不清楚吗？” 各种好话扑面而来，林致远一边走一边拱手致谢，直到他下到二楼的缓步台，苏锦站在楼下，正抬头看着他，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担忧。 从上午知道这件事后，苏锦就担心的不得了，连午饭都没吃。 林致远走过去，轻轻把苏锦抱在怀里，“没事儿了。” 呜呜呜…… 苏锦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抽泣道：“致远，吓死我了。” 林致远知道，整个大楼，怀中的这个女孩才是最关心他的人。 第317章 清白二 下午三点半，风明达的手下将指纹鉴定报告送到了热轧厂。林致远直接去找了庞德宇，把报告一交，庞德宇这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在先后请示了徐大友和段昆之后，庞德宇带着这份鉴定报告，坐车去了革钢公司总部大白楼，见到了革钢大公司纪委书记汪开济。 看着手里的指纹鉴定报告，汪开济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 今天上午他得到手下汇报，说是有人实名举报热轧厂设备科科长林致远收受（河蟹）贿赂，是他派人给庞德宇打电话，要求热轧厂彻查此事，没想到仅仅半天时间，热轧厂居然弄出一份指纹鉴定报告出来。 汪开济担任纪委书记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用指纹鉴定来证明清白的。 “德宇，你们行动很迅速啊！才一天时间就有结果了。”汪开济似笑非笑的盯着庞德宇。 庞德宇当了半辈子官，又怎么会听不出汪开济言语中的揶揄之意。 他只能耐着性子给汪开济解释，“汪书记，事情是这样的，举报人梁正峰将一千块钱连同其他资料放进一个档案盒，送到了林致远所居住的青年宿舍，当天他并没有跟林致远见面，这个档案盒交到了林致远的表弟董小树手中。董小树并不知道这个档案盒中藏有现金，他代替林致远收下后，就一直放在桌子上。事情也凑巧了，一连几天，林致远都没有和他表弟说上话，他根本就不知道梁正峰送了钱……” 庞德宇足足说了五六分钟，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汪书记，林致远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已经主动报案了，这份指纹鉴定报告就是市局刑侦队做出来的，举报人梁正峰应该已经被警方传唤了，相信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汪开济在纪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七八年了，见多了受（河蟹）贿的官员，尤其是油水最丰厚的设备口更是重灾区。凭着先入为主的想法，林致远在他心里已经被划入到受（河蟹）贿官员这一行列。 因此对庞德宇的解释，他是不怎么相信的。不过现在警方出具的指纹鉴定报告就在他手上，他也不好说什么。 “德宇，那咱们就静候警方的结果吧！不过纪委这边也不能松懈，该查还得查，我们的工作就是不能冤枉任何一名同志，也不能放过一个贪污受（河蟹）贿的干部。” “是，是，汪书记说的对。”庞德宇看出来了，无论自己怎么解释，汪开济都是不太相信林致远的。 不过这也能理解，革钢各个厂矿的设备口历来都是油水最丰厚的部门，也是反腐的重灾区。汪开济做了这么多年的纪委书记，见惯了太多的贪腐分子，从本能上，他已经把林致远列到这一范围内了。 庞德宇只能无奈告退。 庞德宇一走，汪开济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份指纹鉴定报告，确认无误后，他让自己的秘书给廖智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张南方现在是否有时间。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汪开济带着这份报告，走进了张南方的办公室。 其实按理说，一个科级干部的案子是没有必要惊动张南方的，只不过林致远这边报了警，情况比较特殊，汪开济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张南方通一下气。 “张总，我这边有一个案子想向您汇报一下……”汪开济简单的把这个案子讲了一遍，着重指出林致远已经报警的事实。 张南方认真的听汪开济讲完案情，当他再次听到林致远这个名字时，眼角不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这个林致远还真是无处不在。 现在张南方已经得知林致远正在跟苏千成的孙女苏锦搞对象，所以他不能像对待普通干部这样对待林致远。 “开济书记，纪委的案子我不插手，不过……”张南方斟酌了一下词语，“以你的经验判断，这个林致远到底有没有事？” 别看汪开济刚才可以在庞德宇面前不掩饰的怀疑林致远，但是面对张南方，他可谨慎的很，“张总，纪委办案必须要以事实为依据，既然林致远已经报案，又有这份指纹鉴定报告，那我们就静待警方的处理结果好了，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也好，开济书记，这个案子你要重点关注，一有情况就马上向我报告。” 汪开济走后，张南方想了想，把廖智叫了进来，“你去问问姚总有没有时间，请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很快，主管设备的姚佩晨就出现在张南方的办公室里。 张南芳面色凝重，“佩晨，前段时间沪市的正行五金是不是联系过你？他们想要和革钢结成商贸伙伴关系，以最低的价格提供给革钢备品备件？” “是的，张总，这件事一直是我在抓，不过考虑到这是个新鲜事物，我决定先找一家厂子作为试点，目前正行五金已经开始往热轧厂提供配件了。”姚佩晨看到张南方的脸色不对劲，多问了一句，“张总，出什么事儿了吗？” “有人实名举报热轧厂设备科科长林致远受（河蟹）贿，我这不就想到正行五金这件事儿了吗？” 姚佩晨一下子就听出了张南方的言外之意，“张总，你是担心林致远会收正行五金的钱？” 张南方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姚佩晨的问题，“佩晨，我觉得还是从侧面了解一下比较好，毕竟这涉及到革钢的切身利益，如果……” 张南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姚佩晨已经全明白了。 张南方担心的是正行五金用钱开路，收买了林致远，在为革钢供货的过程中，以次充好，谋取暴利。 “张总，我懂了，我这就去了解一下。” 姚佩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思索了几分钟，拨通了倪春山沪市家中的号码，“春山，已经到家了吧？” 他们两个是五十年代的大学同学，关系一直都不错，正因为如此，才有了革钢和正行五金的这次合作。 倪春山刚从革安回家不久，接到姚佩晨的电话，他乐呵呵答道：“昨天到家的，怎么这么快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你放心，革钢这个市场我是不会放弃的，一过完春节我就过去找你。” 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很近，姚佩晨说话用不着遮遮掩掩，“春山，你觉得林致远这个人怎么样？” 第318章 清白三 虽然姚佩晨问的是倪春山对林致远的印象，但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说话，每句话都要拐好几个弯儿。 姚佩晨想要知道正行五金有没有行贿，但是这种话他要怎么能直接跟倪春山说，所以就拐个弯儿问他对林致远的印象。 倪春山之前在国企工作了二十年，然后辞职出来创办了正行五金，他对国企这一套工作方法再熟悉不过，姚佩晨这句话一问出口，他就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倪春山犹豫片刻，字斟句酌答道：“我和林科长只见过几面，对他了解不深，不过你要是问我对他的印象，我只能说非常好，林科长这个人行事很正。” 姚佩晨有些吃惊，虽然倪春山只说了寥寥数语，但是评价却非常高，而且他的回答非常巧妙，行事很正似乎没说什么，但似乎又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春山，给你家人代个好，我在这里给你们全家拜个早年。” 两人又说了几句拜年话，挂了电话。 倪雅洁走了过来，她见父亲双眉紧蹙，不禁多问了一句，“爸，出什么事儿了？” “林致远有可能是出事儿了。” 倪雅洁大惊失色，“我们离开革安才几天，他怎么就出事了，出什么事儿了？” 倪春山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林致远身为设备科科长，面对的诱惑太多，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失足落水。刚刚倪春山在拿话试探我，我一听就猜出有可能是这方面的事。” 倪雅洁仍然对年轻英俊的林致远念念不忘，“希望我们过完年回去的时候，还能看到他。” “这就是我从国企出来的原因，体质僵化，想做什么都施展不开拳脚……”倪春山欲言又止。 ****** 革安市公安局，审讯室。 梁正峰正在接受两名警察的询问。 梁正峰虽然心里害怕，但是一口咬定给林致远行贿没有受到任何人指使，完全是他自己的个人行为。 他对警察说他是担心林致远不让他的产品进入热轧厂，所以才送了那一千块钱。 不过梁正峰也承认，送钱的时候，林致远并不在宿舍，他把那个档案盒交给了林致远的表弟。至于为什么送完钱后再举报，梁正峰给出的说法也勉强说得过去，他说送完钱都三天了，热轧厂设备科那边也没动静，他就以为林致远收了钱不办事，一怒之下写了举报信。 梁正峰这份口供送到了耿振彪的案头，耿振彪马上给林致远打了电话。 林致远当然不相信，但是却也没有办法，梁正峰是铁了心不肯咬出他背后的人，因为梁正峰知道，行贿一千元算不上什么重罪，甚至都不需要判刑，说破大天去，也就是拘留十五天。 眼看着这桩案子就要不了了之时，一个由革钢大公司纪委和设备处联合组建而成的调查组进入热轧厂，开始对设备科的各项工作进行全面细致的检查。 一时间，热轧厂里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林致远收了不少黑钱，现在大公司要查他，也有人说林致远得罪了大公司领导，上面的人要整他。 但是林致远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每天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中午和苏锦一起在食堂吃饭，谁也看不出他半点异样。 林致远之所以如此淡定自若，是因为这个调查组是在苏千成的授意下组建而成的。 原来在举报信事发当日，苏锦回家就把这件事跟苏千成说了。 苏锦的本意是想让爷爷帮着林致远说两句好话，但没想到苏千成却直接把林致远叫到家来，老爷子双目如电，直视林致远，“小林子，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你亏心不？” 林致远心里有底，凛然不惧，“苏爷爷，我当上设备科科长以后，没有收过任何一个人的钱，吃请是有，但那都是厂领导介绍来的人，我实在推不过，但一般吃请我都会把全科人带上，也有的供应商会送些礼物，我也是分发给全科，人人有份。” 苏千成盯着林致远足足半分钟，林致远的眸子清澈如水，看不出半点慌乱。 “小林子，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不如彻底把盖子揭开，让调查结果还你清白，我就问你敢不敢？” “敢！”林致远只回答了一个字。 苏千成当着林致远的面，拨通了张南方的号码。 “张总，我老头子求你一件事。” 张南方听到苏千成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苏千成要为林致远求情了。 他有些奇怪，以目前纪委掌握的证据，林致远是没有任何错误的，也犯不着为了这个事特意打电话呀！难道说老爷子关心则乱？ 哪知道苏千成接下来说的话，让张南方差点站起来。 “张总，林致远和我孙女搞对象的事估计你也知道了，我也不用藏着掖着，现在既然有人举报他，我恳请组织出面，组建一支调查组，彻底的把林致远的问题查清楚，如果他确实犯了错，那么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如果他身子立得正，那也还他一个清白。” 老爷子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张南方还能说什么，“苏总，你放心，我马上安排。” 张南方下令，纪委书记庞德宇，副总经理姚佩晨立刻行动起来，第二天，一个由革钢大公司纪委和设备处联合组建而成的调查组进入热轧厂，对设备处所有往来账目进行封账清查。 林致远心里没鬼，当然不怕，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从他担任设备科副科长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都没超过一年，账目实在没有多少，查起来很容易。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因为设备科的账目简直是太完美了，完美到甚至可以成为整个革钢设备口的典型。 调查小组组长，革钢纪委副书记马如斗不是设备专家，还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但是副组长设备处处长李万年可是这一行的行家里手。 他对革钢各厂矿每年需要采购的备品备件价格，不说了如指掌，也知道的十之七八，尤其是那些常规的备品备件的价格，他更是能做到烂熟于心。 现在革钢各厂矿都是自行采购备品备件，同样一种型号的备品备件，在不同厂矿的采购价略有不同。 对李万年来说，这次调查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复杂的是想要查清林致受没受（河蟹）贿，牵扯到几十家备品备件供应商，这些人即便送了钱物，又有谁会承认？像梁正峰那样送了钱之后去举报的，简直就是百年难遇。 简单的是，李万年根本就不需要去找那些供应商求证，对他来说，从账目上就能看出林致远收没收钱。 第319章 清白四 证人证言都可以作假，但是账目上的商品进价是做不了假的。 俗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 供应商送礼送钱最终一定会体现在进价上。他们送出五千也好，一万也罢，就会在商品上把这笔钱赚回来。 这就导致商品进价会比别的厂矿略高一些。 而热轧厂设备科的账目清清白白，一目了然。他们的各种备品备件进价几乎是整个革钢最低的，其中几种商品进价略高一些，也会在后面做上备注，说明理由，比如TC25型号耗材，备注上就说明某厂的产品质量优于其他供应商，其他供应商的产品平均寿命在六个月，而某厂的产品平均质量高达一年，性价比远超其他产品。 这本账目简直让李万年视若珍宝，之所以他认为热轧厂的账目完美到可以成为革钢设备口的典范，还在于这本账目不仅列明了商品的进价，出库入库时间，还用大量的篇幅注明了各个车间对该款备件的评价和打分。 这里依然用TC25型号耗材做例子，设备科采用这个型号的耗材就是以各个车间对该耗材的意见和打分来决定的。 各车间给TC25型号耗材打的分高达四点八分，五分满分，给出的评价也相当一致，使用时间长，损坏率低，虽然均价比同类产品高出百分之二十，但是使用时间延长了一倍。相比之下，该产品的性价比最高。 设备科在听取了各车间的意见之后才决定使用该品牌耗材。 李万年激动的看完了整个账目，一拍桌子，对调查小组组长革钢纪委副书记马如斗说道：“马书记，我在这里可以打包票，林致远没有任何问题，不但没有问题，他还是整个革钢设备口应该学习的典范，等调查结束后，我要向姚总、张总郑重推荐热轧厂的工作方法，我相信，革钢各厂矿只要使用了林致远的这套打分方法，每年将为革钢节省几十万元的成本。” 马如斗瞪大了眼睛，“李处长，咱们可是来调查问题的，不是来开表彰会的，你说的这些话可是要有依据的。” 李万年信心满满，“马书记，什么都能骗人，但是商品进价是骗不了人的，我干设备这行已经十几年了，各个厂矿的备品备件进价我都能记住，热轧厂的进价可以说是革钢各厂矿最低的，试问一下，这么低的进价，哪个供应商还会愿意给你送钱？人家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做赔本买卖的。” 李万年耐心的给马如斗说清了这里面的门道，马如斗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调查小组在热轧厂仅仅工作了两天，调查工作就结束了。 李万年揣着那本誊抄了一遍的账目，兴高采烈的回去复命了。 他先是找到主管副经理姚佩晨，将账目展示给他看，极力推荐在全革钢推广热轧厂的工作方法。 姚佩晨一看，这可好，调查小组变成了学习小组，不但没发现林致远的任何问题，反而学习到了一套先进的工作方法，这是要梳理典型的节奏啊！ 不过姚佩晨很高兴，他是革钢主管设备的副总，从某种意义上说，设备口出了问题，他是负有一定责任的，现在这个结果堪称完美。 他趾高气扬的带着李万年找到了张南方。 张南方听取了调查小组的汇报，一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没查出问题就好，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苏千成说这事。 张南方当即作出指示，“既然证明了林致远同志是没有问题的，那么调查小组尽快给出结论，让流言平息，免得耽误了下面同志的正常工作。” 他看了一眼李万年，“万年提出的在全革钢推广热轧厂设备科的工作方法，也值得肯定，这项工作就由姚总和万年负责，年后实施。” 张南方的简短讲话算是给林致远做了结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消息传回热轧厂，上至厂领导，下至普通工人，都为林致远感到高兴。 林致远倒没觉得什么，他行的正不怕影子斜，但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没有揪出梁正峰背后的黑手。 不过以他的智商也大致猜出了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潘东宝搞的鬼，要不然徐大友不会到现在还瞒着他。 徐大友和潘东宝是刚入厂时的师兄弟，私交一直不错，只有这种关系，才能让徐大友守口如瓶。 不过经此一事，徐大友觉得对林致远心有亏欠，导致他对潘冬宝心怀不满，两人的关系越行越远。 ****** 调查小组的意见出炉后，张南方第一时间就通报了苏千成，苏千成很高兴，当天晚上就把林致远叫到家里，叫王姨多炒了两个菜，和林致远喝了两盅白酒。 “小林子，我没看错你，咱爷俩喝一个。”苏千成红光满面。 一盅茅台下肚，苏千成苦口婆心的做起了林致远的思想工作，他怕林致远因为这件事想不开。 “小林子，不遭人妒是庸才，只要你在仕途上走，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将来你还会遇到，要放平心态，坦然面对……”苏千成说了很多。 “苏爷爷，你放心，我想得开。”林致远一笑，显然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苏千成很欣慰，“小林子，其实你是天生走仕途的人，好好干吧！” 爷俩这顿酒一直喝到八点多，林致远告辞而去。 苏锦打了盆热水为爷爷泡脚，苏千成捏着自己的左臂，“小锦，帮爷爷按按胳膊，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胳膊总发麻。” 苏锦有点担心，“爷爷，要不明天我请个假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苏千成不以为意，“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去医院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老爷子死倔死倔的，苏锦也说不动他。 ****** 九幼对面，潘家。 潘东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生了一宿的闷气。 当他得知调查小组进入热轧厂时，还颇有些兴奋。在他看来，林致远既然能当上设备科科长，又怎么会一点钱都不收？ 可调查结果让他大失所望，林致远清清白白，什么问题都没有，他枉费心机，白忙活一场。 尤其是当他得知调查小组是苏千成要求张南方这么做的后，他就知道，以他的能力，根本就没法阻止林致远高歌猛进了。 有苏家为他撑腰，这小子又不乏能力，今后整个革钢都将是他施展拳脚的舞台。 潘东宝感到了一股彻入骨髓的恐惧，同时伴随着深深的无能为力。 第320章 过年 年关将近，刚刚洗刷冤屈的林科长很忙。 谢志文、向波、龙三，以及周天周海全部到了革安，因为快要过春节了，这些常年在北边打拼的人也要回家过年，借着这个机会，红叶机械的几大股东终于能聚在一起，开个年终总结会了。 现在红叶机械最大的问题就是一条腿走路，原先预定的两条线路，布拉迪维克--墨河--革安，莫城--燕京，现在只有布拉迪维克--墨河--革安赚钱，莫城--燕京这条线因为铁路问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运输周期过长，始终无法实现真的盈利。 周家兄弟，向波，龙三都对此都颇有微词，他们都觉得是谢志文为首的燕京倒爷分走了他们的利润，要不是林致远一直力挺谢志文，这几个人早就和谢志文分道扬镳了。 会议一开始，谢志文就满脸歉意的做了检讨，“几位兄弟，莫城--燕京这条线路始终没打开局面全怪我，我跟哥几个说声对不起，从现在开始，你们挣的钱我一分不要。” 周家兄弟、向波、龙三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他们四个一起看向林致远。 虽然林致远只占总股本的百分之十，但他掌握着销售渠道，在红叶机械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谁也不敢忽视他的意见。 如果林致远不同意，他们几个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果然，林致远说话了，“几位哥哥，咱们做生意要目光长远一些，暂时来看，莫城那边确实是不赚钱，主要原因大家心里都清楚，毛熊心太黑，收钱不办事，铁路搞不定，设备就运不回国内，但这个问题迟早会解决，大家耐心点，给谢哥一点时间，等到铁路问题解决了，莫城--燕京这条线路的盈利能力将会是现有的好几倍。” 林致远眼望着周家兄弟，向波和龙三，“布拉迪维克规模太小，没有发展后劲，未来红叶机械想要赚大钱，还是得靠莫城。” 林致远言之切切，这老几位只好打消了把谢志文踢出红叶机械的念头。 谢志文现在对林致远感激莫名，“致远，等过完年再回莫城，我一定把铁路那边搞定，你们是不知道毛熊人心有多黑，光收钱不办事儿，为这事我都要气死了。” 谢志文看向林致远，“兄弟，过完年如果有时间，你跟我一起跑一趟呗！那位老将军如何帮着说句话，也许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他说的是叶赫莲娜的爷爷。 林致远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谢哥，我没时间，不过你可以把二哥带上……” 二驴毕竟是救命恩人，有他出面也许会有一些效果。 会议开完，林致远和周家兄弟作为东道主请这几位客人吃了顿饭。第二天，这些人便各自回家过年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致远忙忙碌碌，各大供应商开始轮番请客送礼，刚刚接受完审查的林致远依然秉持着之前的原则，吃请可以，尽量带全科人一起去，收礼也行，但只限于土特产品，同样也是全科人人有份，几位厂领导他也都给带了出来。 至于现金，林致远一分不收。 快到过年时，林科长收的各种农副产品，海鲜，牛羊肉已经多的家里都快堆不下了。 宁秀芬让他赶紧想办法送到唐马寨和达道湾的亲戚家去。 林致远拉上董小树，两人两台车，用了一天时间，给父母双方的亲戚送去了年货。 午饭是在唐马寨的大姑家吃的，董小树试探的问了一句辞去警察工作行不行？ “你个混球，你还想上天啊，警察都不当了，你还想干啥？” 气的董川海差点没轮起菜刀，当场手刃了儿子，吓得董小树半个字也不敢提辞职的事儿了。 ****** 一月二十四日，农历二十八，李振山一家三口从燕京返回革安。 当天晚上，林致远陪着李振山去看望了苏千成。 九月在燕京时，李振山写了一份关于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报告书，苏千成将这份报告书转交给了高层。 为此事，李振山得到了现任部长的重视，这让李振山意识到，苏千成真的是一条可以值得抱的大腿。所以一回革安，李振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门拜访。 一月二十五日，农历腊月二十九，不情不愿的苏盛和杨芝兰也回家了。 自从九月林致远去了一趟燕京后，这两口子就再也没回过革安，他们除了痛恨林致远外，对父亲也颇有微词，要不是过年，他们根本就不想回来。 苏千成也没给儿子儿媳妇儿好脸，代搭不理的。 杨芝兰心里这个气呀，当着老爷子的面，她不敢说什么，可是一转过脸，她就跟女儿诉苦。 “小锦，我是你亲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说柏赫有什么不好？除了个子没有林致远高，长的没有林致远帅外，其他条件哪样不比那个林致远强？” “妈也是从你这个岁数上过来的，男人哪！不能光看长相，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苏锦反唇相讥，“妈，致远过完年才二十五岁，就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了，这难道就不是事业吗？周柏赫是有钱，可要是没有周爷爷和周叔叔，他能挣到这么多钱？” 苏锦的反驳把杨芝兰气的舞了嚎疯，扬起手就想打苏锦，苏锦滋溜一下就跑了，临出门时，她还特意回头气了杨志兰一下，“妈，要我说你就别管我和致远的事了，反正我是非致远不嫁的。” 就这一句话，当场把杨芝兰气哭了，她想把苏盛拉过来一起劝女儿，可苏盛今天晚上已经和张延庆、王涵这些官倒约好了见面，急着出门，没空听她唠叨。 孤苦伶仃的杨芝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月二十六日，大年三十。 升任车间工会主席的林大军，终于不用三十晚上值班了，姐夫和姐姐也早早的从李家赶回来，一家六口终于吃了一顿真正的团圆饭。 晚上，姐姐哄小安睡觉，林致远陪着父母看春晚，今年是赵大叔首登春晚，他表演的小品《相亲》逗的父母笑的前仰后合。 快到十二点时，窗外的夜空几乎被魔术弹和闪光雷映成了白昼。 林致远做梦也想不到，这看似美好的一切，竟然在两天之后就被打破了。 第321章 拜年 一月二十七日，大年初一。 一大早，林致远和董小树各开了一辆拉达车，拉着林家人赶往唐马寨，给大爷大姑拜年。 虽然拉达车实在不是什么好车，但跟往年相比，不用再顶着严寒挤长途公交，林家人都心满意足了。 由于车里还有不到一周岁的小安，林致远把车开得很慢，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到唐马寨。 一进镇子，林致远就看到大爷和大姑两大家子人就站在长途公交站牌下，抻着脖子往南方观望。 很显然，他们还不知道林致远是开车回来的。 董小树把车停在站牌旁边，车门一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开车回来的，气沉丹田，用最大的声音喊道：“爸，妈，大舅，大舅妈，你们往哪瞅呢？” 董小树这一嗓子，把正在站牌下等候亲人的乡里乡亲都吸引过来了。 这年头能开车回村的都是牛人，顷刻间董小树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董小树这次过年回家特意穿了警服，要的就是一个衣锦还乡的效果。 显然，他成功了。 在众人的羡慕眼光下，董小树得意洋洋的回答着大家的问题。 “哎呀妈呀，这不是小树吗？听你妈说你当上警察了。” “你还别说，小树穿上警服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有几个往日里对董小树代搭不理的年轻女孩如今也都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林大山和林大英这才看出来，开出租的竟然是林致远和董小树。 两家人又惊又喜，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问道：“致远，小树，你们怎么开上出租了？这得花不少钱吧？” 林致远笑道：“大爷大妈过年好！大姑大姑父过年好！这车是我朋友的，我借着开两天，不花钱。” 林致远没跟亲人说实话，就连父母都不知道出租车是他的。 大家亲亲热热的回到大爷林大山家。 大爷家的外屋地厨房，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林致远的两个堂哥林胜林利，再加上表姐董小花三家人正在准备午饭。 林大山乐呵呵的道：“二十九那天晚上，家里的老母猪下崽了，我特意留了一只，给你们烀出来，乳猪平时可吃不到，今天让你们改改馋。” 趁着午饭还没好的功夫，大家脱鞋上炕，唠起了闲嗑。 去年林致远在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扣大棚的农业科技书寄回到唐马寨，大姑父董川海和林胜林利便扣了两个大棚种韭菜，这一冬天一个大棚竟然出了一万多块钱，仅仅是过年前这两天就赚了三千多。 三十那天，大姑父董川海和林胜林利，卖韭菜一直卖到下午两三点钟，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得包饺子，绿油油的韭菜一摆出来就被疯抢，跟不要钱似的。 董川海乐呵呵的掏出红塔山，散了一圈。这种好烟他平时可舍不得抽，要不是这两天赚的太多，他说什么也不会买的。 “致远，这可多亏你寄回来那两本书，我和小胜小利商量好了，等明年上秋多扣两个大棚，全都种上韭菜，今年争取挣上个两万块。” 林致远也笑了，“大姑父，你别光盯着韭菜呀！像什么黄瓜、辣椒、西红柿也可以种点。” 林大军见自己的兄弟姊妹过得好，心情十分舒畅，从进屋嘴就没合上过，一直在傻乐。 中午，三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喝酒吃肉，新烀的小乳猪，肉质新鲜，入口即化，的确是人间美味。 ****** 台町，苏家。 苏家的春节过得就有些冷清，一个是人口少，再一个是杨芝兰心情不爽，因此说起话来总是别别愣愣，惹得苏千成十分不高兴。 老爷子当即放出话来，“等到初二小林子到咱家拜完年后，你们两口子就回燕京吧！你们两个在这呆着不舒心，我看着你们也别扭。” 苏千成发火了，杨芝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但是心里却十分不服气。 过去一年，苏盛靠着倒卖批文，挣了不少钱，连带着杨芝兰的腰板都硬了不少。她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害怕老爷子了。 苏锦一见爷爷不高兴了，急忙跑过去，帮爷爷揉捏着左臂。 这段时间，苏千成的左胳膊总是发麻，苏锦已经打定主意，等过完年就带爷爷去医院做个检查。 现在苏锦满心期待的就是大年初二林致远到家里拜年这件事。 东北有个风俗，嫁人的姑娘和姑爷要在初二回娘家拜年。虽然苏锦和林致远还没结婚，但恋爱期间也是需要到老丈人家拜年的。 苏锦和林致远的事虽然不需要父母同意，但是苏锦还是打心眼里希望林致远能得到父母的认可。 为此她跟王姨学会了好几个菜，打算初二那天露一手。 ****** 初二一大早，林致远就起床洗漱，吃过早餐后，他和董小树把家人送到达道湾的姥姥家。 林致远进屋给姥姥，大姨和大姨夫拜了年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开车去了台町。 十点，林致远，提着大包小裹的礼物敲开了苏家大门。 门铃响的那一刻，早就等候多时的苏锦，像一只欢乐的小鸟冲过去把门打开了。 “你来了！”此时此刻，苏锦的眼里只有林致远。 林致远放下礼物，冲她一笑，进到客厅后，林致远开始鞠躬拜年，“苏爷爷过年好！叔叔阿姨过年好！” “小林子，你总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小锦可就要去找你了。”苏千成一看林致远来了，心情大好，甚至还开起了孙女的玩笑。 “爷爷……”苏锦满脸羞红，娇嗔的跺了一下脚。 跟苏千城和苏锦的态度相比，苏盛和杨芝兰两口子则冷淡的多，对林致远的拜年苏盛只是点了点头，杨芝兰更是翻了个白眼儿。 林致远对他们本来也没抱太大期待，面对二人这种态度，他也只是笑笑。 放下东西后，林致远脱了外套，挽起袖子，自动自觉的进了厨房。 过年期间，勤务员王姨放假休息，杨芝兰又不怎么会做饭，这个重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林致远头上。 苏锦像个小跟班一样也跟着进了厨房，满脸神秘的对林致远说道：“八个菜，一人一半，你做四个，我做四个。” 林致远大为吃惊，“你哪来的自信？” “烦人，我告诉你，我现在做菜可好吃了，已经得到王姨真传了。”苏锦挥舞着小拳头表示抗议。 “好好好，就让我来看看你的手艺到底怎么样？”小情侣有说有笑，很快，厨房里便飘散出香味儿。 第322章 苏千成气倒 中午时分，八个菜上桌了，有荤有素，有鱼有肉。 苏锦做的四个菜是清蒸螃蟹，清蒸虾，烀猪爪，唯一有难度的是一道素炒贡菜。 林致远也做了四个，小鸡炖蘑菇，家炖大黄鱼，酱炒小牛肉和扣肘子。 五个人上了桌，苏锦开了一瓶茅台，先后给爷爷、父亲和林致远倒上，她和母亲喝的是国外进口的粒粒橙饮料。 苏千成端起酒杯，“过年了，感谢小林子给我们做的菜……” 苏千成的话没说完，杨芝兰就在底下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进厨房的男人有什么出息。” 苏千成狠狠的瞪了杨芝兰一眼。如果是平时，苏千成早就开口斥责儿媳妇儿了。但今天是大年初二，林致远又来家里做客，苏千成忍住了怒气，不轻不重的对杨芝兰说：“小林子二十四岁就已经坐上正科级岗位，他又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假以时日，必然前途无量，这样的人还没出息吗？” “就是，致远可是革钢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呢！”苏锦马上接下了爷爷的话茬。 杨芝兰还想说什么，被苏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能悻悻闭嘴。 被杨芝兰这么一打断，苏千成的谈兴也消失了，他举起杯，“算了，大过年的咱们不生闲气，小林子，陪爷爷喝两盅。” 林致远恭恭敬敬举起酒杯，先敬了苏千成，然后又敬了苏盛。 苏盛勉强跟着喝了一口。 在席间，苏千成饶有兴趣的问起了林家那些长辈的近况，元旦时，林宁静给孩子办百日酒时，苏千成跟林大山、林大英等人坐一桌，说了不少话。 现在苏千成年纪大了，反而对农村那点事关心起来了。 林致远告诉苏千成，他大爷和大姑家都扣了大棚，靠卖反季节蔬菜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 苏千成更高兴了，“小林子，你想着点儿，等到开春以后，带我去唐马寨看看，我好久没回农村了。” “苏爷爷，没问题。” 桌子上有五个人，苏盛和杨芝兰都不吭声，就听见苏千成、林致远和苏锦三人在那聊天。 林致远也不在乎苏盛和杨芝兰的态度。在他看来，苏盛和杨芝兰无非是嫌弃自己没有钱，不能给苏锦带来幸福，但问题是他有很多钱，先不说现在红叶机械和红叶出租每个月都能为他创造出源源不断的现金。再过两年，他那两千一百股豫园商城的股票就可以出手了，另外到九一年年底，他在毛熊那边三家银行的贷款，也能为他赚取一笔极为丰厚的利润。 在九十年代初的神州，林致远自问可以做到财富金字塔顶尖那一小撮人，只不过他现在没法跟这对夫妻明说罢了。 一个心理强大的人，不需要太多解释，到时候用事实说话好了。 只可惜林致远高估了杨芝兰的耐心。 她迫于苏千成的压力，这么长时间都没开口反驳，可是并不代表她服气，在听了二十多分钟农村那些田间地头的事儿后，杨志兰终于忍不住了，“林致远，你这么喜欢聊农村的事，你干嘛不回去种地，我们小锦可是从小生活在城市里，学舞蹈出身的，我把女儿培养的如花似玉，可不是为了跟你吃苦的。” 杨芝兰这句话算是点燃了火药桶，苏千成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怒喝道：“你还有完没完了？大过年的你这左一句右一句的，还让人吃饭不了？” “爸，你也太偏心了，小锦可是你亲孙女，你就忍心把小锦嫁给这么一个人吗？老周家的孙子有什么不好，我看样样都比这个林致远强。”杨芝兰这一次没有忍。被老爷子压迫了这么多年，她也开始反抗了。 “你，你……”苏千成竟然气的站了起来，手指着杨芝兰，他没想到儿媳妇竟然敢当众顶撞他，突然间，他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苏盛看出不好，急忙呵斥妻子，“行了，少说两句吧！” 可苏盛根本管不了杨芝兰，她仍自顾自的往下说：“爸，您要把小锦嫁给林致远，是不是想把女儿从我身边夺走？可是说到底，您只是小锦的爷爷，我们才是她的父母。” 杨芝兰这句话一出口，苏千成的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嘴角流出白沫，并伴随着一阵阵的抽搐。 “爷爷！”苏锦扑到了苏千成身上，痛哭着不断的摇晃爷爷的身体，可是苏千成没有半点反应。 苏盛也急了，冲着杨芝兰大吼一声，“你特么的就不能少说一句，你看把老爷子气的。” 苏盛蹲下身子，“爸，爸，你怎么了？” 可任凭苏盛如何呼喊，苏千成依然没有醒过来，他口中的白沫越冒越多，痉挛现象越来越严重。 杨芝兰一下子傻了。她刚才倒是痛快了，可现在老爷子气倒了，万一真有个好歹，家里可就翻天了，没有苏千成这棵大树在背后顶着，苏盛再想倒卖批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爸，爸，你可别吓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那么说了。”杨芝兰泪流满面。 林致远在经历了最初慌乱的几秒钟后，迅速稳定下心神，他站在苏锦身后，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苏千成几秒钟，虽然他不是大夫，但是根据苏千成现在的症状，他初步判断不是脑出血就是脑血栓发作。 “郭叔呢，车在不在家？”林致远抓住苏锦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来，苏锦已经哭的梨花带雨，抽泣着摇头，“过年了，爷爷给郭叔和王姨都放假了，车也不在家。” 林致远脑中嗡的一下，所有的乱事都碰到一起了，他一个箭步就窜到电话前，抬手抓起听筒，直接拨打了120。 还好，120接听的很快。 林致远飞速的说出了苏千成家里的地址，“麻烦你们出车快一点，病倒的老人是个老革命，身份十分尊贵，目前初步判断是脑出血或者脑血栓。” 林致远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给对方一点压力，让他们行动迅速一点。 打完这个电话，林致远立刻进屋取出了苏千成的外套，“叔叔，小锦，先别哭了，咱们快点儿给苏爷爷穿上衣服穿上鞋，救护车马上就到，咱们抓紧时间。” 苏盛到底是个男人，林致远这句话提醒了他，“对，对，赶紧穿衣服，救护车一到马上出发，这个时候必须要争分夺秒。” 三人把苏千成扶起来，手忙脚乱的帮他穿好外套，林致远背着苏千成出了屋，站在路边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苏锦害怕极了，不停的哭泣，林志远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谁能想到，大年初二会发生这样的事？ 第323章 脑血栓 外面的天很冷，但是林致远却急的出了一头的汗。 他扭过头对苏盛说，“叔叔，你要不要打几个电话？现在是过年期间，医院里未必有经验丰富的老大夫。” 苏盛早已经六神无主，听了林致远的建议这才回过神了，“对，对，是得打两个电话。” 苏盛飞奔回屋，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张南方，“南方哥，不好了，我爸在吃午饭时突然昏倒了。” 此时张南方也正在家吃午饭，一听到这个消息，吃惊不小，疾声问道：“怎么会这样？小盛，你们现在在哪？” “南方哥，我们现在在路边等救护车，给你打这个电话没别的意思，我怕过年期间没有好的大夫值班……”苏盛话说到一半，张南方已经明白了，“我这就给铁东医院的老何打电话，让他准备好一切，小盛，别急，我马上赶过去。” 张南方扔下筷子就给铁东医院的何院长打了个电话，“老何，我是张南方，苏总在吃午饭时突发疾病昏倒在地，你马上组织有经验的大夫赶到医院，切记，一定要把苏总救回来。” 张南方打完这个电话，穿上外套就出了门，边走边喊，“派车，去苏总家。” 苏盛给张南方打完电话之后，想了想，随即又拨通了王重山家的号码。 “重山哥，不好了，我爸在吃午饭时突然昏倒了。”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王重山也吓得不轻，“小盛，别急，我现在马上去你家，另外我让市中心医院挑选几名最好的大夫赶到铁东医院联合会诊。” 林致远背着苏千成在路边等了十分钟，救护车终于来了。 苏千成被抬到担架上，送进救护车，只可惜救护车里的空间有限，只能跟一名家属，作为唯一的儿子，苏盛当仁不让的坐进了救护车。 林致远抓住跟车医生，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到医院后，你们重点查一下脑出血和脑血栓。” 苏锦哭成了泪人，她死死握着林致远的手，“致远，咱们去医院，我一定要陪在爷爷身边。” “好，有我在呢，别怕，苏爷爷的病，一定会没事的。”林致远不停的安慰着苏锦。 就在这时，张南方先赶到了。 “苏总人呢？”大冷的天，两人都急的满头大汗。 “张总，苏爷爷已经跟救护车去医院了，车里坐不下这么多人，只有叔叔跟着过去了。”林致远答道。 张南方一挥手，“上我的车，有什么话路上说。” 林致远、苏锦、杨芝兰三人上了张南方的红旗。 张南方看样子是真的很着急，不停的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红旗车驶出台町，上了中华路，张南方终于回过头，“怎么会这样？前两天我才刚刚见过苏总，他的身体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啊！” 杨芝兰的嘴唇动了两下，最终没有出声，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万一让张南方知道是自己把老公公气成这样的，她怕是要成为千夫所指的恶媳妇儿了。 林致远抢先答道：“张总，我们正在吃饭，苏爷爷多喝了两杯，突然就倒在地上了，我怀疑不是脑出血，就是脑血栓。” 林致远的想法也是一样，家丑不可外扬。 只不过张南方是什么人？他只看一眼，就能从这三人的表情变化中猜测出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说，他当然不会追问下去。 红旗车很快就开到了铁东医院急诊门口，几人一起下车，快步抢进急诊大厅。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何院长和经验丰富的医生都还没到呢，这里只有几个年轻的值班医生。 不过林致远交代给救护车跟车医生的那句话起了作用，这几个值班医生也是按照这个方向检查的。 此时苏千成已经被推进了CT室，进行脑部CT检查。 苏盛守在CT室门口，急的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见张南方来了，激动的竟然流出了眼泪，“南方哥，你跟院长好好说说，一定要把我爸救回来。” “小盛，你放心，老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张南方握住苏盛的手，“我已经交代老何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苏总，革安治不好，咱们就去盛天，盛天治不好，咱们就去燕京。” 张南方的语气异常坚定。 苏盛的心稍微放下一点，他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杨芝兰，杨芝兰心虚的低下头，随后苏盛又没好气的撇了林致远一眼。 在他心里，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父亲又怎么会突发疾病？ 现在苏盛既焦急又恐慌。他怕的是，如果父亲治不好，那么他再也没办法倒卖批文了。没了父亲，谁又会搭理他？ 林致远看到了苏盛这个眼神，他什么都没说，退后一步，轻轻搂住苏锦。 从踏进医院那一刻，苏锦的眼泪就没断过。 她死死抓住林致远的手，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致远，爷爷会没事儿吧？” “放心，一定会没事的。”林致远拍了拍苏锦的后背，这个无助的女孩，身子抖的像是秋风中的一片落叶。 大约十分钟后，CT室的门开了，苏千成被推了出来，众人一拥而上。 “爸！” “爷爷！” “苏总！” 可任凭众人如何呼唤，苏千成紧闭双眼，毫无反应。 大家又把目光对准了从CT室里走出的医生。 “检查出来了吗？到底是什么病？”张南方沉声问道。 “从CT图像来看，苏总得的是脑血栓。”医生大概是认出了张南方，回答的结结巴巴。 “那还等什么？赶紧送病房，抓紧时间治疗啊！”苏盛急了。 “我只是CT室的医生，不是病房的……”这个医生挺委屈，弱弱的解释了一句。 张南方按住了苏盛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很快，急诊室的医生跑了过来，大家推着担架车，把苏千成送到了干诊病房。 就在办理住院手续的期间，何院长才带着几名医生匆匆赶来，张南方当时就火了，“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到？耽误了苏总的治疗，你们承担得了这个责任吗？” 何院长苦笑一下，没有解释。不过那几名医生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大过年的，大家都在走亲访友，这么快赶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谁也不敢多说什么，马上投入到治疗之中。 第324章 拆散 就在这些医生对着苏千成的脑部CT片探讨病情时，王重山带着几名市中心医院的医生也赶了过来。 铁东医院和中心医院是革安最大的两家三甲医院，这两家医院的医生大多都认识，大家见面也没客套，更没有同行相轻，毕竟患者身份过于显耀，多一个人承担责任利大于弊。 心脑血管疾病是东北地区的多发性疾病，这和东北人饮食多油多盐有很大关系，所以在场的这些医生都是治疗脑血栓的高手。 很快，他们就共同制定出一个治疗方案，并立即执行。 很快，躺在病床上的苏千成就打上了点滴。 望着仍然昏睡不醒的父亲，苏盛心中愁云密布。 就在病房里，何院长向在场众人交代了一下苏千成的病情，“苏总的脑血栓属于突发性，目前他陷入昏睡状态，我们已经给他用上药了，现在就看溶栓的效果了，我们和你们的心情一样，都期盼苏总早一点醒过来。” 苏锦抽泣着自责道：“前几天爷爷就总说他的胳膊麻，我让他去医院检查，他总说没什么大事，都怪我，如果我当时硬拉着他去医院，也不会……呜呜呜……” 何院长叹了口气，“确实是有点耽误了，不过小苏姑娘你也不用太自责，我们一定用最好的药，争取让苏总早日醒过来。” 苏盛目光闪烁，他把何院长叫到了走廊里，“院长，你给我交个底，我父亲能不能治好？能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 何院长很为难，“苏处长，这个真不好说，脑血栓患者的康复是个缓慢长期的过程，症状表现也不一样，即便是经过治疗，也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有的患者不会说话，有的患者瘫痪在床，但也有恢复的很好的。” 这话等于白说，苏盛心中郁闷，狠狠的砸了一下墙。 林致远走了出来，“叔叔，看样子苏爷爷需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刚才我们出来的太急，什么东西都没带，我和小锦回去取一些苏爷爷的个人物品送过来吧！” 苏盛挥挥手，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林致远说。要不是有张南方、王重山在场，苏盛现在就会爆发。 林致远和苏锦坐王重山的车回到台町，取了苏千成的洗漱用品和几件贴身衣物，顺便又给王姨和郭叔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苏千成住院的事，这两人当即表示马上赶回来。 林致远和苏锦带着东西又匆匆赶回医院。 张南方和王重山先后告辞，以他们两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在医院久留，在临走前，他们叮嘱苏盛和何院长，一定要照顾好苏千成，并说他们明天还会来探望。 送走二人后，苏盛颓然坐在高级病房的沙发上，十根手指插进头发中。 惹了大祸的杨芷兰现在脸色苍白，独自坐在病房的角落里，一声也不敢吭。 她知道丈夫现在就像一座随时喷发的火山，自己还是别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了。 下午四点，王姨和郭叔匆匆赶到医院，王姨看到躺在病床上仍然人事不省的苏千成，难过的落下了眼泪。 她三十岁就作为勤务员为苏家服务，到现在已经在苏家工作十四年了，早就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现在看到苏千成这个样子，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到最后，苏锦和王姨抱头痛哭，谁也劝不好。 苏盛被她们两个哭得心烦意乱，躲到外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晚上五点，医院的食堂送来了几份晚餐，只不过谁都吃不下。 天黑后，林致远找到苏盛，“叔叔，你和阿姨先回家休息吧！明天白天肯定会有不少人来探望苏爷爷，到时候还指望你盯着呢，现在你可不能倒下。” 苏盛瞥了一眼林致远，将手里的烟头狠狠扔在地上，虽然他现在看这小子就来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王姨，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苏爷爷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没必要所有人都在这熬，今天晚上我值班，明天你们再过来。”林致远又是一通劝说，把郭叔和王姨都说动了，最后决定今天晚上林致远和苏锦看护苏千成，明天再由其他人接班。 苏盛拔腿就往外走，杨芝兰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紧紧跟在他后面。 回到台町后，苏盛依然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抽烟，杨芝兰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小盛……”杨芝兰只说了两个字，苏盛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射了过来，“别他妈跟我说话，要不是你，老爷子怎么会发病？”苏盛低吼道。 杨芝兰啜泣道：“我知道我错了，你骂我也是应该的，但是，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要不是老爷子非要小锦和那个林致远好，我又怎么会惹他生气？” 苏盛恨不得现在一巴掌抽在她脸上，“那你就非得在大过年提这事儿？现在好了，把老爷子气的住院了，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我告诉你，我爸要是有事，我就跟你离婚。” “不要！”杨芝兰冲上去，一把抱住苏盛的胳膊，“小盛，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生气，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我求你冷静一下，你想没想过，如果老爷子真的躺在床上，咱们今后怎么办？” 这个问题，苏盛已经想了一下午了，他最苦恼的也正是为此。 杨芝兰看出他的神色已经有所缓和，急忙接着说道：“小盛，如果老爷子真的醒不过来，或者瘫痪在床上，你觉得你还能要到批条吗？像张南方这样的国企老总还会搭理你吗？” 这正是苏盛最担心的，他看着妻子，缓缓开口，“那你说怎么办？” “让小锦离开林致远，嫁给周柏赫。周家老爷子身子还硬朗，柏赫的父亲一定还会升官，只要我们和周家联姻，就能保住我们现在的一切。”杨芝兰死死抓住苏盛的胳膊，“小盛，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机会了，据我所知，柏赫还是很喜欢小锦的，只要我们两家成为亲家，周家不会不管我们的。” 苏盛真的被她说的心动了，但是一想到女儿和林致远之间的感情，他又觉得把这两个人分开不太可能，“可是小锦是不会答应的。” “以前有爸在，我们拿他们两个没办法，现在爸病了，拆散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杨芝兰凑到苏盛耳边低语说了几句，“小锦最孝顺爷爷，只要我们这么做，她肯定能同意，到时候去了燕京，她和林致远长时间见不到面，自然而然就会淡了……” 第325章 处理 苏千成住院的消息在革安的高层间不胫而走，很多当年他提拔的干部都来医院探望。 徐大友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一批人，当他赶到医院，看到依然昏迷不醒的苏千成时，徐大友竟然难过的掉了几滴眼泪。 这一幕林致远并没看到。昨晚在医院待了一晚的他，白天回家休息去了。 医院里发生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苏锦同样如此。 苏盛和杨芝兰都有意的瞒着他们。 苏盛在上午时找到了何院长，向他提出了把苏千成转到燕京治疗的要求。 何院长想了想，同意了，“苏处长，燕京的医疗条件肯定要比革安好，不过我建议你等苏总的情况稳定之后再转到燕京，从革安到燕京乘火车也要一夜时间，以苏总目前的身体状况，我担心会在路上出问题。” 苏盛点头，“那就等我父亲稳定之后再转院，燕京那边我也需要联系一下。” 大年初四，苏千成住院的消息继续发酵，燕京那边已经知道此事了。 苏千成几个当年的老战友专门联系了燕京301医院，那边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只等苏千成病情稳定后立刻转院。 革安这边，来看望苏千成的领导越来越多，上午十点，潘东宝走进铁东医院干诊病房。 他是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因此晚来了一天。 走廊外的人很多，医院方面考虑到苏千成的病情实在不适合被太多人打扰，所以绝大多数探望者都被拒之门外。 苏盛和杨芝兰在外面忙着接待这些人，潘东宝送了一个红包，和苏盛聊了几句。 其实苏盛对绝大多数探望者都不熟悉，不过人家都是带着礼物来的，苏盛还是耐着性子一一接待。 苏盛和潘东宝刚说上两句，就转身去接待新的探望者了，潘东宝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走廊里四处观望。 他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翻盘的机会。 很快，潘东宝就注意到了杨芝兰，他知道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是苏家的儿媳妇儿，也是他此行最主要的目标。 潘东宝一直在观察杨芝兰，终于等到杨芝兰身边没有人了，他快步走了过去，满脸带笑，“你是小杨吧？以前你和苏处长结婚时，我还参加过你们婚礼呢，我是矿渣厂厂长潘东宝。” 杨芝兰哪里能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不过人家既然是来看望公公的，她总不好冷脸对待。 “潘厂长，多谢你来看望我公公，你看这大过年的还麻烦你们特意跑一趟，真是让我们过意不去。” 两人客气了几句，潘东宝突然说了一句让杨芝兰心烦意乱的话，“小杨，你女儿的对象林致远我也认识。” 说完这句话，潘东宝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杨芝兰的表情变化，他在判断，判断杨芝兰对待女儿恋情的态度。 当他看到杨芝兰皱起眉头时，潘东宝心中狂喜。这印证了他的猜想，杨芝兰果然不同意林致远和自己女儿在一起。 杨芝兰的脸当即沉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是吗？潘厂长，不过我和小盛常年都住在燕京，对林致远这个人并不了解，他和我女儿的事儿还不一定呢？” 潘东宝呵呵一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小杨，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完，他也不等杨芝兰作出回答，马上又跟了一句，“其实我对林致远这个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林致远年轻，长得招女孩喜欢，从他一入厂这种事就没断过，小杨，可得让小苏姑娘擦亮眼睛啊，千万别被坏人蒙蔽了。” 杨芝兰本来都不打算和潘东宝说话了，听到这句话，顿时双眼发亮，“潘厂长，这话怎么说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潘东宝唉声叹气，“小杨，其实这些话我不该说的，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为了苏总，我还是不要这张老脸了。不瞒你说，林致远当初和我儿媳妇儿搞过对象，这个人的生活作风有问题，对了，他还和计划处处长袁志学的女儿不清不楚，不过自从他认识小苏姑娘以后，就和别的女人断了，现在的年轻人心机深着呢！” 潘东宝搬弄完是非之后，没在医院久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事就交给老天吧！ 整整一天，杨芝兰都是在心神不宁中度过的。 晚上林致远带着苏锦过来接班，杨芝兰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盯着林致远，把林致远看得心里直发毛，不知道杨芝兰又出了什么毛病？ 回到家后，杨芝兰迫不及待的把白天潘东宝跟她说的话讲给了苏盛听，“小盛，现在可以确定了，林致远就是冲着老爷子的权势来的，要不然他怎么这么年轻就能当上正科长？全都是借了老爷子的势啊！我听人说他以前生活作风不好，跟很多人都处过对象，自从认识小锦之后，就和那些女人都断了，这样的人坚决不能留，一定要让他跟小锦分手。” 苏盛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他还担心女儿和林致远分手后会受不了，现在这最后一丝顾虑也解除了，那还等什么？ 苏盛当即出了门，步行前往张南方家。 一见张南方的面，苏盛就告起状来，“南方哥，我听说林致远这个人生活作风问题很严重，之前和多名女青年乱搞，矿渣厂厂长潘东宝的儿媳妇，计划处处长袁志学的女儿……后来他也不知道从哪得知了小锦的身份，就把以前的女人都甩了。我家老爷子一时糊涂，被他蒙蔽了，南方哥，这事你可不能不管了，像这种品质恶劣的人，怎么还能让他连连升官呢，要我说直接把他开除得了。” 张南方本来就对林致远有过很大误会，现在听苏盛这么一说，就更信以为真了。 不过苏盛提出直接开除林致远，就让他感到很为难，“小盛，你别急，林致远虽然品性不好，但他确实很有才，在工作中做出了很多成绩，现在咱们又没有真凭实据，就这么开除一个人，有点说不过去。” “南方哥，这事关小锦的终身幸福，就是冲着咱家老爷子的面子，你也不能不管，不开除也行，你把他的科长免了。” 张南方思索良久，“小盛，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现在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苏总身上。” 张南方自然不会照苏盛说的那么做，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对一个立过功的科级干部直接开除或者免职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干出来的事。他已经想出了如何处理林致远的方法。 第326章 调岗 下午一点，苏千成病情出现转机，老爷子的眼皮动了动，手指也能自主弯曲了。 王姨第一个发现这种情况，她大叫着跑出病房喊来了医生，很快，何院长带着一大群名医赶了过来，经过新一轮的检查，发现苏千成已经从重度昏迷中逐渐苏醒过来，脑梗现象也得到了抑制。 苏盛在听取了医生的意见之后，当即决定，明天晚上坐火车去燕京转院治疗。 苏千成苏醒的消息很快就被张南方和王重山知道了，他们两个立刻着手安排明晚火车的相关事宜。 革钢公司出面，包下了两间软卧包厢，其中一间临时改造成了病房，一些必备的医疗器械被送了进去，随行人员除了家属之外，还配备了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 万事俱备后，苏盛找苏锦做了一番长谈，要她离开革安，陪爷爷到燕京治疗。 苏盛知道苏锦和林致远的感情很深，所以并没有直接让他们分手，而是搞了一个迂回战术。 “小锦，爷爷从小最疼你，现在爷爷病了，到你尽孝的时候了。” 其实就算苏盛不说，苏锦也会陪爷爷回燕京治病的，只不过一想到要和林致远分离，小姑娘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 “爸，能不能让致远也跟着我们一起去？” “瞎胡闹，林致远不上班吗？不能因为咱家的事耽误了人家。”苏盛说的义正言辞，苏锦无言反驳。 当天晚上陪床的时候，苏锦抱着林致远哭了好几次。一边是重病的爷爷，一边是舍不得的男友，苏锦第一次感到了生活的残酷，她的心有一种撕裂的痛苦。 林致远并不知道苏盛杨芝兰打的如意算盘，他还抱着苏锦不停的安慰她，“你去燕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苏爷爷的病好了，咱们不就又能见面了吗？” 林致远哄了两个多小时，才让苏锦破涕为笑。 苏锦坐在病床边，握着爷爷的手，“爷爷，你快点好起来吧！” 苏千成的手指动了动，苏锦惊喜的大叫，“致远，爷爷能听到我的话了。” 苏锦又哭了，不过这一次她流的是高兴的眼泪。 初五晚，苏家人带着苏千成登上了去往燕京的火车。 林致远跟随张南方、王重山等人一起去火车站送行。 林致远敏锐的察觉到，张南方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前两次见面，张南方还会跟他说几句话，这一次张南方看都没看他，全程把自己当透明人。 林致远立刻意识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他不是神仙，并不知道这一切又是潘东宝在背后捣鬼。 初六一早，火车抵达燕京火车站。 苏锦却在接站人员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周柏赫。 “妈，他怎么来了？”苏锦满心不快。 杨芝兰一时语塞，让周柏赫过来接站，是她和苏盛之前商量好的，希望苏锦能和周柏赫多多见面，联系一下感情，但是她没法和女儿说实话。 “我怎么知道，问你爸去。”杨芝兰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搪塞女儿了。 苏盛倒是比他妻子聪明的多，毕竟干了两年的对缝，瞎话张嘴就来，“小瑾，你爷爷住进301医院是靠你周爷爷帮忙，柏赫是代表周家来看望你爷爷的，不能没有礼貌。” 周柏赫再见到苏锦，就像哈巴狗一样凑了过来，“小锦，我们又见面了，你比去年更漂亮了。” 苏锦面罩寒霜，一个字也没和周柏赫说，转身就走了。 周柏赫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看着苏锦的背影，杨芷兰走了过来，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没关系的，柏赫，这次我们不回革安了，你和小锦有的是时间相处。” 这次周柏赫是带着301的救护车赶到火车站的，苏千成被抬下火车后直接拉进了301医院，以他的级别是可以享受高级病房的。 苏锦和王姨留在医院里照顾爷爷。 当天晚上，苏锦握着苏千成的手，泪流满面，“爷爷，你快点好起来吧！” ****** 革安。 林致远终于能够回家睡一宿觉了。 林大军在问明了苏千成的病情后，十分遗憾，“都是你小子拦着，要不然我怎么也得去医院看看苏总。” 林致远是不想让父母去医院的，主要是不想让父母面对苏盛和杨芝兰，为了苏锦，他可以受这对夫妻的气，但是他不想父母为了他受半点委屈。 宁秀芬心疼儿子在医院熬了好几宿，特意做了好几个菜给他补补，可林致远又哪有心思吃，他满脑子都在寻思张南方、苏盛对他的态度变化。 一定是出了问题，可是究竟是哪里呢？ 答案很快揭晓。 ****** 初七，春节假期结束，各单位开始上班。 张南方立即召开了一个会议，在会上他提出，革钢作为一家大型国企，要重视年轻干部的选拔和任用，他提出了一个后备干部人才计划，要求下属各厂矿上报本单位杰出的青年干部人选，尤其是获得过劳模称号，或者有重大立功表现的人员。 这个会议通知马上下发到革钢下属各厂矿，热轧厂劳资科的薛兰一看，这不就是给大林量身定做的吗？ 不论是劳模称号，还是重大立功表现，林致远都获得过，薛兰向徐大友请示之后，直接就把林致远的名字报了上去。 革钢大公司人事处的动作很快，毕竟是总经理亲自抓的事，仅仅一个星期，一份人数达到五十名的后备干部名单便呈上了张南方的桌面。 当张南方看到林致远的名字后，不动声色的在他的下方画了一条横线。 紧接着张南方又主持了一场会议，在会上，张南方指出，目前革钢各单位发展极不平衡，大学毕业生都不愿意到条件艰苦的地方去，他们都愿意到挣的多的热轧厂、冷轧厂、厚板厂、大型厂等主体厂矿去，而那些工资低福利差的单位，比如矿渣厂，铁运公司，附企公司，七岭子牧场等单位却无人问津。 “同志们，我们干工作不能挑肥拣瘦，要从现在就扭转这种错误的价值观，从现在开始，每年挑选十名后备干部调到这些单位去，充实力量，希望这些后备干部能够改变这些单位的落后面貌……”张南方说了一大堆。 第二天，人事处就公布了人员调整名单，林致远赫然在列，他被调往七岭子牧场担任后勤科科长。 第327章 送行一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引发轩然大波，惊掉了无数人的眼球。 国贸公司经理白曙光，设备处处长李万年都第一时间找到了张南方，他们早就觊觎林致远多时，希望张南方能改变决定，把林致远分配到他们单位去。 张南方先后接待了这两位，他不急不恼，几句话就将这两人打发回去。 “本次后备干部的人事调整，是为了补充薄弱单位的年轻力量，希望这群年轻干部到新单位后，发挥他们的作用，改变这些单位的固有作风。你们两个的单位都是革钢排名前列的好单位，如果我把林致远派到你们那里去，就失去了这次人员调整的意义了。” 不愧是当领导的，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当时就把白曙光和李万年怼了回去。 张南方刚刚接待完这两位，暴怒的徐大友来了。 徐大友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比如说脾气暴躁，搞一言堂，重视所谓的江湖义气，但是有一点却是任何人都承认的，徐大友护犊子，他的兵只能他欺负。 徐大友冲到张南方的办公室前，抬手就敲门，吓得廖智急忙跑了出去，一下子拦在他身前，“徐厂长，你要见张总得先到我这边做个登记，张总同意了才能见你。” 徐大友根本就没鸟他，“登个毛的记，我有重要的事要见张总，你给我闪开。” 两人在门前吵吵巴火的，声音很大，惹的其他办公室的人都探出头来查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吱扭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张南方平静的站在门前，“进来吧！” 徐大友挺胸抬头的走了进去。 门重新关上。 “大友，坐！”张南方笑呵呵的一指沙发，徐大友没动地方，一梗脖子，“张总，我想不明白。” 张南方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扔过来一根华子，“我知道你有情绪，但是，大友，你做厂领导这么多年了，应该有大局观。我承认林致远确实很优秀，所以才会把他列入公司的后备干部人选，这次调整也是为他的前途考虑。” 徐大友很不服气，“张总，林致远是东海理工大学自动化专业的高材生，你把他调走可以，但你好歹给他安排个学以致用的岗位呀，你让他去牧场干什么？养奶牛吗？” 张南方不慌不忙，“大友，如果说我们进行人事调整只能根据这个人的专业来安排岗位，那么现在你和我都不可能坐在现如今的岗位上，按照你的逻辑，我是采矿专业的，那就只能在矿山公司工作了。” “张总，这……”徐大友张口结舌，张南方不愧是大公司领导，一张嘴全是大道理，让徐大友无言以对。 “这次人事调整，之所以把这些后备干部调到相对薄弱的企业去，一方面是希望他们能用自己年轻的干劲儿，改变这些单位的工作做法，另一方面，也希望他们能够多轮换几个岗位，扩展视野，增强大局观，这对他们的成长很有好处。” 张南方站了起来，拍了拍徐大友的肩膀，“大友，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这是公司班子会议集体决定的结果，无论是你，还是我，亦或是林致远，都应该无条件的服从。” 徐大友耷拉着脑袋，转身向门的方向走去，他气势汹汹而来，蔫头耷脑而去。 在徐大友的手搭上门把手时，张南方又说了一句话，“大友，热轧厂这两年的工作做得不错，公司准备给你的肩膀上再压点担子，你要做好准备。” 徐大友的身子一僵，转回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谢谢张总。” ****** 林致远静静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从表情上看，他好像没有受到这次人事调整的任何影响。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调整非常不公平。也不知道大公司的领导是怎么想的，把一个主体厂矿的设备科科长调到穷山恶水的七岭子牧场去当一个后勤科科长，这不是典型的大材小用吗？ 因此这几天设备科内安静的很，就连有人想咳嗽，都特意跑到走廊里去，谁都怕触了林致远的霉头。 林致远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是又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直到人事调整的方案公布出来，林致远才知道，之前一直让他心神不宁的根源是什么？ 怪不得张南方在火车站对他会那么冷淡，原因终于找到了。 但是让林致远想不明白的是，张南方为什么会这么做？ 当然以林致远的智商这个问题也没有困扰他太长时间。 他仅仅用了半天，就大概猜出了真正的原因。 苏千成病倒了，苏盛和杨芝兰一定想让我跟苏锦分手，凭借苏家和张南方的交情，他们搞出这点小动作也很正常。 用权力打压我，让我屈服，进而让我主动离开苏锦。 做梦！ 林致远笑了。 张南方自己恐怕都想不到，他其实自身难保。 前世，张南方是在九零年年底离开革安，调任燕京某委员会担任了一个闲职，而接替他的人正是李振山。 只不过…… 林致远现在大概也能清楚自己这位干哥哥是什么性格了，谨小慎微，一步三看，毕竟在部委工作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说难听点，有些见风使舵。 林致远清晰地记得李振山对他态度转变的节点，就在于他得知自己和苏锦谈恋爱之后。 这个人也是不大靠得住的，除非自己能拿得出他需要的东西，或者是苏千成的病痊愈，把苏锦嫁给他。 林致远一想到这，站起来抻了个懒腰，这世界终究是现实如铁，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大林，这位是大公司人事处胡处长。” 林致远一回头，发现徐大友、段昆、石茂才、焦乐山等厂领导全到了，就连勾得水都来了，他们簇拥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进设备科。 今天是林致远离开热轧厂到七岭子牧场报道的日子，这位人事处的胡处长就是带他过去的人。 至于这些厂领导，都是来给他送行的。 第328章 送行二 “胡处长，麻烦您了！”林致远和胡处长握了握手。 胡处长的脸一直绷着，看不见一点儿笑模样。 他之所以是这种表情，完全是看人下菜碟。 这次后备干部调整了十个人，那些受大公司领导重视的都由分管人事的副总经理亲自送到新单位去，再不济也是由人事处的一把处长裘方池送去。 眼前这位林科长混的估计是挺惨，要不然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副处长来送？ 胡处长和林致远握过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林科长，都准备好了吗？咱们可以出发了吧？” 林致远点点头，他的个人物品早就整理好了，放在一个纸箱里，他刚要伸手去抱，李小虎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抱在怀里，“林科长，我帮你拿。” 林致远冲李小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下楼。 徐大友等厂领导就走在他的身边，这些人不断的叮嘱他。 “大林，到了新单位好好干，我相信凭借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干出新成绩。” “大林，以后没事了常回厂子看看，你记住，热轧厂永远是你的家。” “大林，真舍不得你啊！” 眼前的这幅景象彻底把胡处长弄懵了。 这位不是混的不行吗？怎么热轧厂这些厂领导一个个情真意切的，既然这样，他又怎么会发配到七岭子牧场呢？ 就等胡处长百思不得其解时，整个办公楼的走廊里人越聚越多。 得知林致远要走的消息，其他科室的人纷纷走出办公室，为他送行。 “林科长，以后经常回来看看我们。” “大林，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有几个年轻的小姑娘甚至红了眼圈。 随着送行的人越聚越多，林致远越走越慢，他不断的和人们握手告别。 就连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缘会这么好，离开热轧厂的这天会有这么多人来送他。 从三楼走到一楼大门，林致远足足用了二十分钟，几乎整个办公楼的人都出来了。 武小青站在人群后面，双眼一直死死盯着林致远，此时的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想冲上去抱住林致远的冲动。 当然，她不能那么做。 当林致远终于走出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再一次惊呆了。 外面站了足足一百来人，大部分都是均热车间的干部职工。 李涛、张德胜、大老黑、钱有福、王大山、聂长水、段小萱、小伊子，就连刺头万得财都来了。 “大林……”李涛第一个握住了林致远的手，猛烈的摇晃了两下，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哽咽了。 林致远挤出一个笑容，“涛哥，别这样，我不是还在革钢吗？等有机会我回来看你们，你们要是有空也到牧场去看我，我请你们喝牛奶！” 李涛努力的点点头。他忘不了和林致远一起工作的那段时间，虽然还不到一年，但是林致远给他的帮助是巨大的。 “大林！” “林主任！” “呜呜呜……”段小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大哭起来。 林致远笑着过去，“小萱，别哭了，等你结婚一定要告诉我啊！” 万得财大步上前，一把抱住林致远，“大林，能让我服气的人不多，石主任算一个，你算一个，到了牧场那边往回打个电话，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言语一声，我老万提刀杀过去。” 胡处长有些不耐烦，他抬腕看了看手表，耽误的时间有点多了，但是眼前这样他也不敢催促。 徐大友看到了他这个动作，叹了口气，“行了，你们这是干嘛？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大林不是还在革钢吗？你们要是想他，就没事多联系联系。” 石茂才瞪起了眼睛，冲着均热车间这帮工人吼道：“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工作吧！等大林在新单位稳定了，咱们一起出来喝酒。” 这些工人依依不舍的走了。 徐大友转头看了胡处长一眼，“不好意思，胡处长，耽误你时间了，你们上车吧！” “没事儿，没事儿，这种感情我也能理解。”胡处长嘴里客气着，他上了吉普车的副驾驶。 林致远从李小虎手里接过纸箱，刚要上车，这时，一辆卡车驶进热轧厂的大门，车门一开，正行五金的倪雅洁从车上跳了下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睁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多人？林科长，你这是要干嘛？” 倪雅洁是来送货的。 春节过后，倪春山和倪雅洁再次返回革安，按照计划他们要和更多的革钢厂矿单位签订供货合同。 其实送货这种小事，原本是不需要她这个大小姐亲自出面的，不过倪雅洁想多看看英俊潇洒的林科长，所以每次到热轧厂她都会亲自来。 想不到今天居然看到这幅场景。 林致远冲倪雅洁笑了笑，“倪秘书，我不是热轧厂设备科科长了，但是你放心，以后还会有新的同志和你对接。” 林致远抱着纸箱上了吉普车。 石茂才突然冲到车门处，小声的说了一句，“大林，你先到那边干一段时间，大公司的人事调整咱们没办法，等过一阵子，让厂长再跟领导们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再把你调回来？” 石茂才对林致远的感情没有半点虚假，他是真的喜欢这个有头脑又肯吃苦的年轻人。 “石厂长，别担心我！” 吉普车的排气管冒出一阵青烟，缓缓起步，驶出了热轧厂大门。 徐大友带头摆起了手。 林致远没有回头，虽然他刚才一直在笑，但是自己清楚，他一直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 重活一世，能收获到这么多的友谊也值了。 车厢里陷入寂静，大概是胡处长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所以回过头来说了一句，“林科长，看样子你的人缘不错呀！这么多人来送你。” 林致远冲他笑了一下，“主要是热轧厂的人好！” 吉普车一路疾驰出了革钢厂区，沿着建国路一直向北，路过太平、山嘴子，最后出了市区。 公路两边是大片的农田，因为是二月，农田里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绿色，就像林致远此时的心情。 第329章 七岭子牧场 顾名思义，七岭子牧场就坐落在七岭子，位于革安的东北方，距离风景名胜仟山很近。 在来之前，林致远已经大概了解了七岭子牧场的相关信息。 七岭子牧场现有干部职工八十六人，奶牛五十多头，负责革安部分城区的鲜奶供应，由于地处偏僻，再加上非钢铁主体厂矿，常年处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位。 林致远自嘲一笑，如果在古代，自己就属于流放，放在皇宫里，就相当于被打入冷宫了。 吉普车开了四十分钟后，下了公路，沿着一条乡村小道，又行驶了三五分钟，很快就看到了七岭子牧场的大门。 胡处长回过头来，“林科长，七岭子牧场到了。” 吉普车驶进大门，林致远放眼一看，天辽地阔，好一派北方冬日原野的自然风光。 一眼望不到头的依山半坡上，是大片的黄色枯草地，两排平房，三排牛舍，几根烟囱冒着袅袅的烟。 这就是我的新单位了！ 吉普车停在平房前，林致远和胡处长刚下车，房门就开了。 一群人涌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黑脸大汉，离着老远就听到他的大嗓门，“是大公司的领导来了吗？” 胡处长小声的说了一句，“林科长，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七岭子牧场的场长边顺，落后他一个身位的是牧场党委书记傅红阳，再后面的是副场长乌日安。” 这也幸亏是林致远记性好，要是换个别人还真记不住。 胡处长伸出手和边顺握了握，“边场长你好，我是公司人事处副处长胡凤利，这位就是林致远同志，你们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林致远主动伸出手，“边场长您好，我是林致远，向您报道。” “好，好！”边顺外表看起来颇为粗豪，一双黑手大的出奇，说起话来也嗡声嗡气的，不过林致远可不会被他的外表欺骗，能坐到厂处级领导这个位置的又哪有傻子？ 在他的了解中，边顺能把一个天高皇帝远的七岭子牧场经营的铁桶一块，就足以说明这人外粗内细，绝不能以貌取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在这也待不了太久。 从得知自己将被调到七岭子牧场那一刻开始，林致远便有了离职的打算。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有几件事要做。 林致远先后又和傅红阳、乌日安等牧场领导一一握手。 “进屋去，进屋去，外面太冷了。”边顺热情的把大家让进会议室。 林致远趁机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会议室里很简陋，一排原木色的桌椅，一看就是手工打制的，桌上有几个白瓷茶杯，个别的都掉茬了，一看就是用了多年的，和热轧厂的条件真的没法比。 胡凤利宣读完人事调整通知，说了两句客气话后便乘车离开了。 会议室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这些牧场领导。 林致远掏出红塔山散给大家。 边顺接过烟，看了一眼商标后嘿嘿一笑，“不愧是大厂子出来的人，抽的烟都比我们强。” 党委书记傅红阳说了一句，“林科长，你到我们牧场后收入会少很多，有点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是革钢职工，组织上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林致远说了一句漂亮话。 副场长乌日安冷笑了一声，显然是不愿意听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林致远知道乌日安是蒙族人，个子不高，但是异常敦实，他之前了解的是整个七岭子牧场，乌日安是畜牧方面的高手，可以称得上是专家。 有技术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脾气，林致远也能理解。 几个人就在会议室里东拉西扯，聊的全是闲天。 大部分都是这些人询问林致远热轧厂的有关情况，像什么工资奖金福利之类的，林致远据实回答。 当他们听说林致远在热轧厂一个月收入能超过二百元时，都发出羡慕的惊叹声。 这些人聊了几句之后，一个双颊有着高原红的年轻姑娘推门进来了，声音脆生生的，“各位领导，午饭好了，是现在吃还是等一会儿？” 边顺大手一挥，“既然好了咱们就吃，林科长，知道你今天来，我特意让人杀了一只羊，几只鸡，咱们牧场收入低，跟主体大厂矿没法比，但就有一点比你们强，肉多，都是现杀的，新鲜，哈哈！” 林致远跟着这些领导出了会议室，走了两步就到了食堂。 牧场的食堂跟热轧厂的比小多了，毕竟只有八十多名职工，还有二十多个倒夜班的没来，一个大厅里摆了十张桌子，林致远进去的时候，有五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都眼巴巴的望着门口等着开饭呢！ 边顺一进屋，便拉住林致远，大嗓门再次响起，“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新来的后勤科科长林致远同志，大家欢迎！”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 边顺一瞪眼睛，“咋的？早上没吃饭袄？都没劲儿了，给我重新鼓。” 这一次掌声热烈了一些。 边顺这才算满意，招呼大家坐在那张空桌子上。 林致远刚坐下，厨房里就窜出一个戴着厨师帽，小眼睛，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这位就是林科长吧，欢迎欢迎，我是咱们牧场的食堂管理员王丰收，大家都叫我王大厨。” 王大厨热情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一个劲儿的摇晃。 傅红阳介绍了一句，“林科长，你主管后勤科，食堂就是你的管辖范围，以后王大厨就是你手底下的兵。” 怪不得这么热情呢！原来是我的直接下属。 林致远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和王大厨握了握手。 边顺有些不耐烦了，“行了，咱们这些种地的，养牛的，没有那么多客套话，赶紧上肉上酒，今天中午得好好招待一下林科长。” “好嘞！” 很快，厨房里就走出两个腰粗体壮的老娘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几个香气四溢的铝盆，里面全是羊肉，羊杂，鸡肉之类的荤菜。典型的东北大炖菜，不精致，但是顶饱。 乌日安去厨房里转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塑料桶，一开盖，酒气扑鼻。 边顺一扭头，向林致远解释道，“林科长，我们牧场跟主体大厂矿不一样，作业环境没那么危险，生产任务也没那么重，你是第一天来，所以我特意让人准备了点儿散白，咱们好好喝一顿。” 热轧厂中午是严禁饮酒的，林致远看着这一桌子的酒肉，有些恍惚，但他还没狂妄到当场驳牧场全体领导班子的面，入乡随俗，既然来了，那就吃好喝好。 第330章 请假 王大厨从乌日安手中接过酒桶，转着圈的给各位领导倒满了酒。 众人都看向边顺。 边顺一举杯，“大家伙听我说，这第一杯酒咱们欢迎林科长到咱们牧场工作，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就一句话，进了咱牧场，就是一家人，来，大伙喝一口。” 边顺一仰脖，一杯白酒进去一半，大家有样学样，也全都半开了。 乌日安喝酒的时候还一直盯着林致远，直到他看到林致远也喝了一半时，这才一咧嘴笑了。 他是蒙族人，生性嗜酒，也喜欢结交喝酒爽快的人。别看刚才在开会时，他对林致远的话不以为然，但是现在看到林致远喝酒痛快，就觉得这小子顺眼多了。 边顺讲完话后，食堂里就热闹上了，这些职工放开了吃喝，甚至有人划起了拳。 这种场面在热轧厂的食堂可是看不到的，林致远看得津津有味。 由于大家是初相识，这些人倒也没太往死里劝酒，林致远醉了五六分，好歹还能保持几分清醒。 吃过午饭，边顺亲自把林致远领到一间办公室，“林科长，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咱们牧场各方面条件都赶不上热轧厂，但就有一个优点，地方大，房间多。” 对边顺说的，林致远深以为然，在热轧厂，除了厂领导以外，没人拥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而在这里，土地有的是，房间有的是。 边顺走后，林致远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基本上没有装修，四白落地，屋里的办公家具也都很陈旧，一看就是八十年代的产物。他把自己的个人物品摆放好后，溜溜哒哒走了出来，到其他办公室转了一圈，一盒红塔山转眼就散了个干净。 大家对这位年轻英俊的林科长态度都不错，尤其是几个年轻的女孩，更是春心荡漾，频频暗送秋波。 还有的试探着问林致远有没有女朋友？ 林致远笑道：“我女朋友也是热轧厂的。” 那几个年轻女孩都露出了失望神色。 林致远打听清楚了，七领子牧场的建制和热轧厂有些不同。除了厂办，财务科，劳资科这些必备科室之外，这里最大的两个科室一个是畜牧科，一个是兽医站，毕竟这里的奶牛才是主角。 整个七岭子牧场一共有三部电话，其中两部安放在场长和书记的屋里，另外一部放在场办公室。 林致远就用办公室这部电话给热轧厂设备科打了个电话，李小虎接的，林致远把这部电话的号码告诉李小虎，叮嘱他，如果苏锦来电话就把新号码转告给她。 在和别人的交谈中，林致远把七岭子牧场的工作流程基本搞清楚了。 和热轧厂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连轴转不同，这里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后半夜的三四点钟，挤奶工要在五点之前把鲜奶挤好，按照各地区的订单数量装瓶，在六点时，这些鲜奶要被送到革安市区各个供奶点，交到订奶用户的手中。 这是最繁忙最紧张的阶段，剩下的一天基本就没什么太大事儿了，喂牛、清粪都有专人负责。 相对革钢主体厂矿，这里真的是一处悠闲的世外桃源，养老的好地方。 那个双颊有高原红的姑娘叫王素娟，是场办公室的通讯员，和其他小姑娘一样，她看向林致远的眼神里有扑不灭的光芒。 王素娟告诉林致远，牧场最不缺的就是土地，所以这里的职工基本人人都有一块菜地，还有很多人养鸡，养鸭，养猪，虽然七岭子牧场的奖金虽然比主体厂矿少了近一半，但是凭借这些副业，牧场职工倒也活得挺滋润。 一到夏天，各个小菜园里姹紫嫣红，职工们吃菜吃肉基本不用花钱。 厂食堂也有自己的专属菜地，除了冬季外，很少外购蔬菜和肉类。 林致远听了很高兴，他是后勤科科长，主管食堂，原来还想着把食堂抓好，把职工的伙食水平提上来，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里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生态圈，无为而治才是最好的管理。 下午四点半，牧场办公室主任单星火拿了一套崭新的毛巾香皂敲开了林致远的房门，“林科长，咱们牧场也有澡堂子，在早上六点半和下午四点半对职工开放，你要是想洗澡的话，现在正是时间。” “多谢单主任了。” 林致远拿着毛巾香皂去了澡堂子。 牧场的澡堂子也比热轧厂的小很多，毕竟这里的人少，早上六点半那班都是挤奶工在洗澡，晚上四点半这拨差不多都是各科室的干部。 林致远一边冲澡，一边和别人聊着闲天。 五点，大家登上一辆七十年代产的破破烂烂的大客车返回革安市区，这是牧场唯一的通勤车，负责接送职工上下班。 厂领导不和他们一辆车，他们坐一辆同样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由于是第一天上班，林致远没自己开车，在通勤车上跟其他人胡扯了一路，最后在胜利路边下了车，步行回了家。 晚上五点半左右，林大军，李钢，林宁静等人相继回家，林致远和家人吃了晚饭。 在席间，林大军再一次问起苏千成的病情。 “苏总好点没？苏锦什么时候能回来？” “有所好转，但是恢复的比较缓慢。” 林致远说完这句话，屋里又沉默了。大家似乎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他。 林致远从热轧厂调到七岭子牧场这件事，家里人都知道了。 林大军嘴上虽然说着“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样的话，但是背地里也跟着上了不少火。 自己这个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儿子，本来在热轧厂干的好好的，怎么就调到穷山恶水的七岭子牧场了呢？ 林大军实在想不明白，为此他憋了一股火。 林致远心知肚明家里人的想法，他故作轻松的聊起了他第一天到牧场后的生活。 林大军默不作声。 林致远最担心的也是父亲的身体，这一世，他没有被人诬陷，离开革钢，林大军也没有突发脑溢血，可如果他现在提出离职，父亲还会不会发病？ 这几天林致远思考最多的就是这件事，父亲是他离职最大的障碍，该怎么做才能让父亲平稳的接受他的离职呢？ “爸，昨天我和小锦打电话，能听得出她的声音很疲惫，正好我刚到新单位，没有什么事，我想请两天假去燕京看看她。” “应该的，小锦那么小，你是应该过去帮帮她。” “到了燕京，替我给苏总带个好。” “妈明天给你捞两颗酸菜，你带到燕京去，苏总最爱吃酸菜，那边没有……” 林致远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就是他的家人，最最善良的亲人们。 第331章 拒绝 革安大厦。 送完货回来的倪雅洁兴冲冲的把林致远调离热轧厂的消息告诉了父亲。 “爸，你打听打听，林科长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即便是知道林致远有了女朋友，但是倪雅洁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今天上午办公楼前的那一幕，让倪雅洁敏锐的察觉到，林致远出现变故，对她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但是倪春山想的和女儿就完全不一样了，年前他和姚佩晨通过电话，倪春山知道，那个时候有人举报林致远，为此他还紧张了一阵，担心会受到林致远的牵连，影响了正行五金进军革钢的计划。 不过几天之后，姚佩晨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林致远是清白的，大公司纪委已经查清楚了，倪春山当时松了一口气。 可谁曾想到刚过完年，林致远这边又出事儿了。倪春山当时就坐不住了，再次拨通了姚佩晨的号码。 两人聊了一会儿，倪春山这才知道，林致远被调到了七岭子牧场，担任后勤科科长。 倪春山摇头苦笑，“佩晨，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国企的打法，虽然我和林致远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能感觉出这是一个有想法有行动力的年轻人，绝对是个人才，如果放在我的企业里，我一定对他委以重任，精心培养，没想到在你们革钢，居然会发生这么可笑的事情，把一个自动化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调到牧场去管后勤，你们这就是浪费人才，是在犯罪啊！” 倪春山和姚佩晨是大学同学，因此说起话来比较随便。 “春山，这里面其实有内情的。林致远的女朋友是革钢之前总经理苏千成的孙女，大年初二那天，苏总突发脑血栓被送进了医院，春节假期一结束，张南方就搞出了这个后备人才培养计划，我猜测这百分之百是针对林致远的，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肯定和苏总住院有关。” 姚佩晨在副总经理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人精。虽然他不知道苏盛找张南方告状的事，但是仅从表面来推测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倪春山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国企的弊病啊，领导的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内部争斗上，而不是放在生产销售上。” 倪春山认真想了想，“佩晨，你说如果我把林致远挖到我的公司来，他会同意吗？” “怎么？看好这个小伙子了？”姚佩晨笑着问了一句，“不过你别说，林致远确实有两下子，去年他和沈飞越共同搞的那个科技创新课题获得了冶金部金花奖的一等奖，人才难得！” “既然你们不重视，那就别怪我动手挖人了。” 站在一边，听完父亲整个电话内容的倪雅洁喜不自胜。 如果林致远真的到了正行五金，他们两个朝夕相处，自己家又有钱，说不定真的能让林致远爱上自己。 “爸，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林致远？”倪雅洁迫不及待问道。 倪春山看了一眼女儿，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啊！” 不过他心里却在想，女大不中留啊！ ****** 第二天，林致远没有坐牧场的通勤车上班，而是让一辆拉达车把他送到七岭子。 到办公室之后，林致远打扫了一遍卫生，等到八点以后，他敲开了边顺的房门。 一根烟递过去之后，林致远道出了来意，“边场长，我家里有一点事情没有处理好，想要出一趟门，大概需要半个月，找你请个假。” 边顺大手一挥，“去吧！咱们这边和主体厂矿不一样，没球事，想去几天就去几天。” 林致远又和他东拉西扯了几句，告辞出来，还没等他走回到自己办公室，一辆黑色皇冠轿车就驶进七岭子牧场的大门。 这对牧场来说，可是个稀罕事，平时他们等闲也见不到这种高级轿车。 不少人都趴着窗户往外看。 皇冠轿车一直开到林致远身边才停下，车门一开，倪雅洁走了出来，“林科长，我们又见面了。” 倪雅洁脸色微红，神情中带着一丝羞涩。 今天一大早她就迫不及待的往热轧厂设备科打了个电话，知道了七岭子牧场的确切地址，直接开车就赶了过来。 “倪小姐，你怎么来了？”林致远很有些吃惊。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呀！”倪雅洁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她的情意。 林致远很有些尴尬。此时已经有十多个牧场职工围着皇冠车指指点点了，那几个年轻的女工都在偷偷看着林致远和倪雅洁，猜测这两个人的关系。 “到我办公室来吧！”林致远把倪雅洁让进屋里。 倪雅洁开门见山，“林科长，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这次来我是代表正行五金，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到我们公司工作，只要你同意，革钢这块市场就归你负责了。” 倪雅洁很自信的伸出一个巴掌，“正行五金给你五千月薪。”说完这些，她期待的看着林致远，等着回答。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林致远摇了摇头，“多谢倪小姐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跳槽的打算。” 倪雅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月薪五千，别说在此时的革安，就算是在燕京，沪市这种大城市，都已经是顶尖的存在了，没想到林致远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 “林科长，你是不是嫌钱少，我们还可以再商量的。”倪雅洁上前一步，几乎贴在了林致远身前，她的声音变得很低，“林科长，我爸爸就我一个女儿，我，我……” 倪雅洁我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勇敢的抬起头来，“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你要是和我处朋友，我向你保证，将来正行五金的副总就是你的，虽然我们公司不是国企，但是我们赚的钱一点不比国企少。” 这大概是倪雅洁一生中迄今为止做过最勇敢的事。 林致远却头疼不已，“倪小姐，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但是你女朋友的爷爷不是住院了吗？然后你就被调到了这里，林科长，一定是有人故意针对你，我猜你的女朋友马上就要和你分手了。” 第332章 憔悴 林致远严词拒绝了倪雅洁，好说歹说把她劝走了。 倪雅洁是红着眼圈上的皇冠车。 她一走，办公室的通讯员王素娟马上借着给他换开水的机会，进了林致远的办公室，“林科长，刚才那个女孩是你的对象吗？好洋气呀！还是开着小轿车来的，一定老有钱了。” “不是，她是热轧厂的供应商，因为我走的比较突然，有些事情没有交接好，她特意过来跟我交代工作的。”林致远这也不算撒谎。 王素娟走了。 屋里只剩下林致远一个人，他点了支烟。 现在就连外人都知道自己被流放到七岭子牧场跟苏家有关了，林致远苦笑一下。 看来自己的燕京之行将会困难重重。 这几天苏锦给他打电话，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林致远很明显能感觉出苏锦的心情越来越差，声音也越来越憔悴。 不用问，肯定是她的父母不断给她施加压力，让她跟自己分手。 他又怎么能够让苏锦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呢！ 只可惜现在是一九九零年，时间上太不宽裕了，如果再给他两年，他有把握用巨额的财富让苏盛杨芝兰闭嘴。 晚六点，林致远提着行李登上了开往燕京的火车。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五点，林致远走出燕京火车站，他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301医院。”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301医院门前。林致远付钱下了车，一路打听，找到了高干病房。 到了门口林致远傻眼了，高干病房门前竟然有卫兵站岗。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这里面住的都是大领导，没人把门那岂不是谁都可以进了。 林致远提着行李走过去，卫兵马上把他拦下来，任凭林致远怎么解释，卫兵都不予放行。 “同志，要么你有出入证，要么里面有人接你，否则我是不会放你进去的。”小卫兵年纪不大，但是铁面无私。 林致远没办法了，他准备出去找一部公用电话打给苏锦，突然楼上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致远！” 林致远一抬头，五楼的窗户探出一个小脑袋，不是苏锦还是谁？ “致远，你等我，我马上下去接你。”苏锦非常激动。 没过两分钟，她就从楼上跑了下来，当着小卫兵的面，一跃跳上了林致远的身子，抱着她就开始哇哇大哭。 林致远立刻感觉到苏锦轻了不少，再一看她的小脸，下巴都尖了，气色也非常不好，往日的白里透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很明显，在照顾爷爷的这段期间，苏锦瘦了很多。 林致远心疼了，“这段时间累坏了吧？你看你，瘦了好多。” 苏锦死死抱着林致远的脖子，轻轻摇头，“不累。” 两人足足拥抱了一分多钟，苏锦这才拉着林致远的手进了病房。 门口的小卫兵眼神中有挡不住的羡慕。 王姨也在病房里，她见林致远来了，立刻迎了上去，还没说话眼圈儿眼红了，“致远，你总算来了，你不知道小锦这段时间……” “王姨！”苏锦用眼神制止王姨往下说。 林致远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 他没吭声，放下行李来到苏千成的病床前。 苏千成还在睡眠之中，林致远细细的打量着这个欣赏自己的老头。 苏千成双颊凹陷，面如尘灰，头发稀疏，一看就是病人。 王姨凑了过来，“苏总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说话，医生说吞咽功能还没恢复，现在只能靠打流食维生，另外，他一半身子已经瘫痪了，不能走路……” 说到这里，王姨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苏锦的眼泪一双一对的掉了下来。 林致远心里一惊，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没想到苏千成的病竟然会这么重。 他努力的回忆前世后期那些治疗脑血栓的康复方法。 他有一个朋友的父亲，也得了脑血栓，当时也很严重，不过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和康复治疗后，身体机能已经基本恢复到了患病之前。 林致远当时探望的时候去过那个康复中心，他记得里面就好像幼儿园一样，有各种辅助器械，还有很多像玩具一样的东西，可以帮助病人走路，抓取东西等恢复技能的训练。 那个时候医疗条件更先进，对脑血栓的认识也比现在充分。 王姨见林致远怔怔出神，拿了一套餐具，悄悄的退出了病房，她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小情侣。 林致远和苏锦就这么依偎着…… “小锦，这段时间你受苦了，你家里人一直在逼你离开我吧？”半晌之后，林致远终于开口了，就这一句话，苏锦再次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 这些天里，苏盛和杨芝兰两人轮番轰炸，非要苏锦和林致远分手，这对夫妻要苏锦和周柏赫谈朋友。 苏锦宁死不从，别看小姑娘平时柔柔弱弱的，说话轻言细语，但是在关键时候她真舍得以死相拼。 苏锦不堪其扰，索性不回家住了，直接把行李搬到了病房里，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陪着爷爷。 在这种现实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她一天天的消瘦，一天天的憔悴。 林致远拍了拍苏锦的后背，柔声道：“我来了，等再见到叔叔阿姨的时候，我会和他们谈的。” “没用的，我爸我妈眼里就只有钱，他们说周柏赫自己开公司，一年能挣五十多万，我嫁给他能享福，但是其实我知道，他们非逼我嫁给周柏赫，是因为周家能给他煤炭批条，能帮他赚钱……” “那巧了，我正好更能赚钱。”林致远目光闪烁，看着怀里深爱他的姑娘哭的肝肠寸断，他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苏盛和杨芝兰这么爱钱，那他就给这两个人一个奇迹。 哪怕是暴露自己重生者的秘密也在所不惜。 半个小时后，王姨提着一大袋豆浆油条走了进来，苏家的司机郭叔也过来了。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们三个轮换着照顾苏千成，至于苏盛和杨芝兰，只是偶尔过来看望一下。 他们四个就在病房里吃了早饭，随后，王姨和苏锦开始为苏千成制作流食。 大虾是蛋白质，菠菜是膳食纤维，再加半个窝头，所有的东西全部打碎兑水加至温热，然后通过鼻饲管灌到苏千成的胃里，以此来维持他的生命。 第333章 康复治疗 其实苏千成早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和沉睡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生机，躺在床上任由人摆布。林致远注意到，苏千成的眸子里完全没有了光芒，往日里那个挥斥方遒的老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再大的英雄也敌不过时间。 林致远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王姨将流食制作好后，用一只粗大的针筒抽了一筒粘稠的流食，顺着鼻饲管缓缓的推了进去。 看着微黄的半液体顺着透明的鼻饲管缓缓进入苏千成的鼻中，苏千成突然有些激动，他的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他抬起能动的左手，似乎想要拔掉鼻饲管。 苏锦熟练地握住了爷爷的左手，不停的轻声安慰，“爷爷，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鼻饲是一种很痛苦的进食方式，对病人来说，要承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身体上的痛苦尚能忍受，但是对苏千成这样的人来说，这种进食方式无疑是对他的侮辱。 生不如死，这种场景让林致远产生了这个念头。 鼻饲这种方式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进食速度快，仅仅五分钟，两大针筒的流食就已经打完了。 苏锦打了一盘温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爷爷的脸和手脚，并轻声说道：“爷爷，你看致远来看你了，高不高兴？” 苏千成闭上眼，根本就不去看林致远。 林致远知道，老爷子一世英雄，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这么难堪的场面。 等到苏锦擦拭完苏千成的身体后，林致远走到床前，“苏爷爷，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苏千成一扭头，转向林致远的另一个方向。 苏锦歉意的看着林致远，林致远摆摆手，示意没事儿，他接着说道：“苏爷爷，我有一个同事的父亲，也得了脑血栓，但是经过药物和康复治疗后，现在基本已经恢复的像没发病之前了。” 林致远说完这句话，苏千成的身体当即一抖。 虽然他的头还没扭过来，眼睛也没睁开，但是林致远知道，他在听自己说话。 林致远接着说道：“说到药物治疗，301医院是国内最好的医院，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把康复治疗重视起来，我还记得几个小方法。” 林致远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空药瓶，把它放在苏千成的左手中，“苏爷爷，你试着抓住这个药瓶。” 林致远的话语似乎有一股魔力，苏千成不由自主的就照着他说的去做。 可以看得出，苏千成的左手虚弱无力，但是抓住一个药瓶还是没问题的，“很好，苏爷爷，下面松开手指，对，做的真棒，再重新抓住药瓶。” 不知不觉中，苏千成根据林致远的指示做了五六个这样的重复动作。 “苏爷爷，你的左手没有力气，但是还是能完成动作的。下面咱们试试右手……” 苏千成的右边身子是偏瘫的那一侧，右手完全没有力气，根本就动不了。 林致远把药瓶放在他的右手中，苏千成的右手没有任何动作，药品直接滚到了床上。 呜呜…… 苏千成的嘴里再次发出愤怒不甘的声音，身子剧烈抖动，似乎想挣脱什么。 林致远急忙说道：“苏爷爷，我同事的父亲做康复足足一年多才有效果，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把病完全治好，哪有那么容易的，不能心急。” 说了也怪，自从苏千成发病后，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偏偏林致远一说他马上就平静下来，这次他终于扭过头，定定的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读懂了他的眼神，“苏爷爷，我真的没骗你，不信咱们可以把医生叫来，听他怎么说。” 苏千成真的吃力的抬起左手，向门外指去，同时看向郭叔。 郭叔知道，苏千成这是让他去叫医生。 虽然郭叔也不知道林致远是不是在骗老爷子，但是不管怎么说，老爷子能有这种反应，肯定是好事。 很快，郭叔就把苏千成的主治医生找来了。 主治医生听林致远说完，赞许的点了点头，“没错，脑血栓病人的确是可以通过物理治疗来恢复身体的部分机能，我们也打算等苏部长的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后，就对他进行物理治疗的。” 听了医生的话，苏千成这次是真的相信了。 “苏爷爷，以前在战争年代，你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小小的脑血栓吗？”林致远握住了他的右手。 苏千成的右手完全没有力气，冷冰冰的。 “苏爷爷，只要你不放弃，你的病就一定能治好。”当着苏千成的面，林致远用纸笔画了几样他能记住的康复器械，有两根平行的双杠，高度正好能让苏千成架在腋下，这是锻炼他行走能力的，还有一些就真的像是幼儿园里的玩具，比如算盘、积木，这是恢复手部功能的。 郭叔接过图纸，“我去想办法。” 经过林致远这么一开导，苏千成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傍晚，当苏盛走进病房时，眼前的一幕吓了他一跳。 父亲居然从床上下来了，他在林致远的搀扶下，正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前挪。 苏盛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但是他一看到林致远来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叔叔好！”林致远主动向他打起了招呼。 苏盛本不想理他，只不过当着父亲的面，他不敢太造次，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苏盛的这种反应完全在林致远的意料之中，他也不以为意，继续扶着苏千成练习行走。 苏盛只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他实在是不想看到林致远。 回到家后，他把这个消息一说，杨芝兰当即就炸了。 “这个林致远怎么阴魂不散的，居然追到燕京来了，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把他骂走，不能再让他纠缠小锦了。”杨芝兰当即就要出门去医院。 “行了，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苏盛说完这句话，想了想，“你脾气急，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当着老爷子的面和林致远起冲突，如果让老爷子的病加重，我饶不了你。” 在苏千成患病的这段期间，苏盛尝到了人情冷暖的滋味，很多过去和他称兄道弟的国企老总已经开始渐渐的疏远他了，他能拿到的批条越来越少。 第334章 证明 第二天一大早，一整晚都没休息好的杨芝兰出门去了301医院。 在病房里，她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林致远。 此时的林致远正耐心的教苏千成练习吞咽动作。 “苏爷爷，你想象嘴里含着一口水，慢慢的把它咽下去，对，很好，咱们再来练习一遍。” 苏锦和王姨在旁边欣喜的看着苏千成的转变，谁能想到，仅仅一晚上的功夫，苏千成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的苏千成看不到一点求生欲望，而现在的他，好像又恢复成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怕的老头了。 杨芝兰一进屋，病房里的气氛就全变了。 苏锦畏缩的向后退了一步，王姨也拿出餐具去食堂打饭了。 苏千成看到杨芝兰，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他吃力的抬起左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看样子是要赶杨芝兰走。 杨芝兰还记得苏盛的叮嘱，不敢当面和老爷子顶撞，但是她也不能就这么走了。 她冷冷的看着林致远，“你怎么又来了？” 林致远笑呵呵的对她说：“阿姨，我来看看苏爷爷，你看，苏爷爷恢复的多好。” 杨芝兰强忍下一口气，“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不要！”苏锦突然萌生出巨大的勇气，她一下子拦在了林致远身前，“妈，有什么话你就在这说，当着爷爷的面说，我是不会和致远分开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杨芝兰被女儿气的直翻白眼。 苏千成嘴里的呜呜声更加激烈。 “苏爷爷别激动，这个时候你不能生气。”林致远先安抚好苏千成，然后又伸手拍了拍苏锦的肩膀，“放心，没事的，我和阿姨出去说点事情。” 苏锦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她一看到林致远那自信的眼神，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你，你小心点，不管我妈说什么，你都不能答应她。” “放心吧，我不会放弃你的。” 林致远转头，笑着看向杨芝兰，“阿姨，我们走吧！” 杨芝兰看到女儿这么听林致远的话，气的咬牙切齿。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走到外面的一棵树下。 杨芝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林致远，我相信你是爱小锦的，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我希望你能就此放手，因为你给不了小锦幸福的生活。” 杨芝兰试图以理服人，以情动人。 林致远一笑，戏谑的看向杨芝兰，“杨阿姨，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我给不了小锦幸福生活呢？” 杨芝兰又处于暴怒边缘，这种车轱辘话她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林致远，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爱情不过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冲动，现在小锦年龄小，把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重，但是她以后就会越来越明白，生活不能没有钱。” “阿姨，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没有钱呢？”林致远再次反问。 杨芝兰轻蔑一笑，“就凭你一个革钢的正科级小干部？一个月挣两百多块钱。林致远，当然了，我也承认在同龄人中你是很优秀的，但那只是在革安这种小地方，你还记得上次见过的周柏赫吧，你知道柏赫现在有多少资产吗？只有像他那样的人，才会给小锦真正的幸福。” 杨芝兰双眼如刀，直视林致远，“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已经不在热轧厂工作了吧，林致远，如果你现在放手的话，一切还来得及，否则我会让你连工作都丢掉，到时候你一无所有，可别怪我心狠。” 林致远毫不意外，“看来我调到牧场就是阿姨的手笔了，只可惜，阿姨，你的心还不够狠，对我的打击还不够重。” “林致远，你别太猖狂了，我有一千种整死你的办法。” 林致远突然说了一句话，“阿姨，我相信你有很多打击我的方法，但是作为一个母亲，你有没有为你的女儿着想过？你就忍心看她伤心难过吗？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非但不能给她安慰，反而一次次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这句话让杨芝兰停顿了足足好几秒，她闭上眼睛似乎在犹豫，但是也只限于这几秒钟，再睁眼时，杨芝兰的眼神又变得重新坚定起来。 “也许小锦现在不理解我，但是将来她就会明白，我是为她好。” “阿姨，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钱的问题，对不对？” “对，没有钱就没有幸福的生活。”杨芝兰斩钉截铁答道。 “阿姨，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 “在哪呢？”林致远的话，杨芝兰一个字都不信，“你是不是又想和我打赌，要两年以后才能证明给我看，林致远，你觉得我会信你吗？你用的这是缓兵之计，我要是真给你两年时间，到时候你和小锦恐怕早就生米做成熟饭了。” “也不需要两年那么久，阿姨，如果你想心甘情愿的让我离开小锦，那么，就跟我去一趟沪市，我证明给你看。” “去沪市？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阿姨，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你不答应，那我肯定是不能和小锦分开的。” 杨芝兰被他气的七窍生烟，眼前的林致远就像一个滚刀肉，她拿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沪市到底要干嘛？你总得告诉我吧？” “证明给你看我到底有没有钱啊！阿姨，你稍微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林致远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我现在在301医院的大门，可以把钱送过来了。” 杨芝兰虽然很不耐烦，但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强忍着陪林致远站在医院大门等候，半个小时后，一辆波罗乃兹轿车开了过来，下来一个中年人，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 “你就是林致远吗，我按照老谢的吩咐，已经把钱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了。”中年人把纸袋交给了林致远，然后上车走了。 林致远打开纸袋，露出了里面厚厚一捆的青色百元大钞。这笔钱他是管谢志文借的，用他在红叶机械的分红还款。 “杨阿姨，这里是十万块钱，你跟我去一趟沪市，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赚钱。” 杨芝兰见林致远这么轻松的就弄到了十万元钱，很是惊奇。 虽然这十万元钱不算什么，但在九零年代，这也绝对是一笔巨款了，林致远一个电话就能有人给他送来这么多钱，这已经完全颠覆了林致远在杨芝兰心中的印象，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怎么会有这么大能量？而且她也十分想看看，林致远神神秘秘的非要去沪市，他究竟想干什么？ 第335章 电真空 杨芝兰回到家，把今天发生的事跟苏盛说了，苏盛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被林致远一个小招数就把你骗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岁数大糊涂了？” 杨芝兰很不服气，“苏盛，你别跟我喊，我就问你，你有没有本事一个电话就能让人给你送十万块钱来？” “我……”苏盛一时语塞，他干对缝这两年多，确实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也有人舔着脸想拜入他的门下，给他送礼，万八千的倒是常见，但是一下子就是十万块的还真没有。 以苏盛目前的赚钱能力，靠着批条一年能赚个百八十万的，但问题是他的花销也大呀！ 哪个给他写批条的领导他不得答对人情，想要让这群吃过见过的人满意，钱少了根本不顶用，就光是人情往来，苏盛一年的收入至少有一半都得填到这里面去。 所以说十万块钱对苏盛来讲也不是小钱。 苏盛有些恼羞成怒，“万一那钱是他管别人借的呢，或者那钱干脆就是假的？” “不可能是假的，我亲眼看到，亲手摸了，肯定是真钱。”杨芝兰很认真的答道，“就算是借的，他一个革安人，能够在燕京轻轻松松借到十万块钱，这还不说明点什么吗？” 杨芝兰见苏盛意动了，语气放的和缓一些，“小盛，你当我相信那小子吗？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咱们闺女是铁了心要跟他，如果我不照他说的做，根本也分不开他们俩呀！要是再把爸气着了，病情加重……” 杨芝兰没往下说，但苏盛也明白了，现如今想让女儿跟林致远分手的最快方式，就是听林致远的安排，去沪市走一趟，让这小子彻底死心。 “那好吧，你去沪市带两个人，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让这小子耍花样。” 第二天，林致远和杨芝兰登上了去往沪市的火车，随行的还有北方商贸公司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 北方商贸公司是杨芝兰注册的公司，专门为苏盛对缝成立的。 林致远左手提了一个埋了吧汰的编织袋，右手一个行李箱，在走出病房的那一刻，他特意回头一笑，对苏锦和苏千成说，“你们就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苏锦眼含热泪，她知道男朋友是为了她才走这一趟的，有这样的爱人，夫复何求！ ****** 软卧车厢里很安静，林致远一上车倒头就睡。这两天他在医院里也没休息好，实在是有些睡眠不足。 杨芝兰却有些坐卧不安，直到登上火车那一刻，她才好像大梦初醒一般。 我怎么就上火车了？我真的要跟那个小子去沪市？ 杨芝兰看了一眼上铺呼呼大睡的林致远，恨得咬碎银牙。 我倒要看看，你嘴里说的真正的赚钱究竟是什么？ 十六个小时后，美美的睡了一大觉的林致远精神抖擞的提着行李下车了，杨芝兰顶着两个黑眼圈，带着那两名手下跟在他后面。 四人出了沪市火车站，林致远回头特意问了一句，“阿姨，你有住的地方吗？要是没有就跟我走。” 杨芝兰秀眉一挑，“别跟我耍花样，你去哪我去哪，我要牢牢盯着你。” 林致远一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四人上了车。 杨芝兰坐在前面副驾驶上，林致远则跟那两个手下挤在后面，“师傅，麻烦你在静安区工商银行附近帮我们找一家宾馆。” 林致远字正腔圆的沪市话出口，惊得杨芝兰回头看他。 这小子沪市话怎么说的这么好？ 司机真的把林致远当成出差回来的沪市人了，“小伙子，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呀，坐稳了，马上出发。”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距离静安区工商银行不到二百米的一家宾馆门口。 林致远对这个位置非常满意，从宾馆门口就能看到工商银行前面的那个小广场。 两年没来了，小广场的规模更大了，甚至扩张到了附近的马路上，从林致远这个位置都能看到，沿着马路长长的一条，有很多坐在小马扎上的人，几乎人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不用问，上面不是国库券就是股票的价格。 沪市证券交易所虽然是一九九零年十二月十九日正式成立的，但是在这之前的一九八六年九月，工商银行信托投资公司静安业务部就已经开始股票柜台交易了，一九八八年，沪市又有三家证券公司成立，初步形成了场外证券交易市场。 在证券投资领域，精明的沪市人永远走在最前面。 林致远看了几眼之后，带着杨芝兰进了宾馆，开了两个房间。 杨芝兰和那个女员工一间，林致远则和那个男员工一间。 两个房间紧挨着，在进门的时候，杨芝兰冷着脸问道：“你不是让我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赚钱吗？现在已经到沪市了，我希望你不要拖延时间。” 林致远一摊双手，“阿姨，我是看你在火车上没休息好，有心让你睡一觉之后再说这事，既然你那么急，咱们放下行李就可以走。” 十分钟后，四人重新走出宾馆，沿着马路就到了小广场。 杨芝兰三人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好奇的四下张望。 林致远好心的帮她介绍，“杨阿姨，这里是沪市买卖股票证券的地方，来这里的人都是炒股的。” 杨芝兰还真不知道股票是什么，不过她也明白了林致远口中说的赚钱机会应该就是这个。 杨芝兰对此不屑一顾，“林致远，你跟我开玩笑呢，就这个，能赚钱？” 杨芝兰话音刚落，就见她身边两个正在交易的人一个取钱，一个递货，足足几万元的现金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从一人手里递到了另一人。 杨芝兰没说什么，把他身后那两个手下看的脸色涨红。 那可是好厚的一摞钱呀！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交易，他们不怕被抢吗？ 林致远没有停留，大步走进静安业务部。 在业务部墙上的黑板，有八只股票的名字和价格写在上面。 林致远先看了一眼豫园商城的价格，现在已经涨到一千两百元，随后他的目光盯在一只名叫电真空的股票上，电真空现在的价格是八百元。 第336章 买股票 电真空就是后来的真空电子，沪市老八股之一。 在牛百万的自传中提到过，一九八八年，牛百万用一百元每股的价格买了二十万元的电真空股票，时间节点和林致远买豫园商城差不多。 两年后，电真空股票涨到八百元，牛百万再也坐不住了，在一九九零年春季将股票卖出。两年时间，二十万变成了一百六十万，在当时轰动了整个沪市的证券界。 可让牛百万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卖出电真空的一周之内，这家企业突然出现一个重大利好，股价瞬间从八百元涨到了一千五百元，让牛百万扼腕长叹卖早了。（一九九零年神州的证券市场还没正式成立，那时候没有涨停板） 林致远很清楚的记得这件事，他把杨芝兰叫到沪市来，就是要利用电真空暴涨这个突发事件，让杨芝兰见识一下股市恐怖的赚钱能力。 就在这时，林致远的眼睛猛然睁大，他看到在大厅黑板下聚集着一群人，其中一个身材微胖，戴着一副眼镜，方面大脸，和《牛百万自传》中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牛百万！ 林致远心里一阵激动。 我看到牛百万本万了。 在林致远打量牛百万的时候，牛百万也在打量林致远这伙人。 因为在此时的沪市，出入证券业务部的基本上就是那些固定的人，都是沪市最早期的股民，鲜有新鲜面孔出现。 林致远这伙人眼生的很，而且看着不像是沪市本地人，自然就引起了牛百万等人的注意。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提着那个埋了吧汰的编织袋向柜台走去。 在牛百万的注视下，林致远将那个编织袋放在柜台上，指着墙上的黑板，对营业员说道：“这位同志，我想买电真空的股票。” 林致远的声音不大，但是营业员脸上的表情却很丰富，“同志，你真的要买电真空的股票？电真空现在已经八百元了啊！” 营业员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大概是看林致远长的太好看了，好心的提醒他，“小伙子，现在的股票价格太高了，风险有点大，要不你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吧！” 林致远却很坚决，他将编织袋里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微笑着看向营业员，“谢谢了啊，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十万块，全部买电真空。” 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大厅寂静无声。 杨芝兰不可思议的看着林致远。虽然她不懂股票是什么，但是这十万块钱全部买这个东西，这和赌徒有什么区别？ 同样的眼神出现在营业员的眼中，“你这个人怎么不听劝呢，电真空已经八百元了，八百元！不是八十！” 营业员的口气不断加重，她实在不忍心看这个漂亮的小伙子倾家荡产。 谁知道林致远是真不听劝啊！他将眼前的钱向前一推，动作之潇洒，犹如赌片中的梭哈最后一击，口气异常坚定，不容置疑，“十万块，全买电真空！” 营业员无奈的喊来了两个人一起清点钞票，一边数钱，一边小声嘟囔，“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个人还不得赔死啊！” “张姐，你也是的，人家愿意买，你管呢，到时候赔了他就后悔了。” 就在营业员数钱的时候，牛百万那群人却笑得很大声。 “还真有这不怕死的呀，八百块钱了还往里冲。” “老牛，那小子买的说不定就是你卖的股票。” “这小子是个生面孔，以前没见过。” 这些最早的沪市股民七嘴八舌，脸上洋溢着全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只有牛百万，抿着嘴一言不发，定定的看着林致远，林致远冲他一笑。 营业员终于清点好了十万块的钞票。 十万元可以购买一百二十五股电真空的股票。林致远填好了单子，从营业员手中接过一百二十五张股票，清点无误后，林致远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两伙人擦肩而过时，牛百万突然问了一句，“你们是哪里人？” 林致远停下脚步，没有回答他，倒是杨芝兰身后的那个女下属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我们是从燕京来的。” 牛百万身边的股民哄堂大笑，燕京人跑到沪市来买股票，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两座神州最大的城市互相鄙视很多年了，若说在其他方面，沪市或许没有太多底气，但是说到经济，沪市自信可以把燕京按在地上摩擦。 难怪这些股民一听到燕京两个字会这么高兴。 这些人一笑，包括杨芝兰在内的三人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们觉得跟着林致远实在是丢大人了。 林致远却是不以为意，他冲牛百万摆了摆手，随后就出了业务部。 总算摆脱了那些明显带着讥讽的沪市人，杨芝兰松了口气，她恨恨的瞪着林致远。 此时此刻，在她心中，林致远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败家子，十万块钱瞬间灰飞烟灭。 “我们接下来干什么？”杨芝兰的声音冷的像冰。 “接下来什么都不干，等着就可以了。”林致远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对了，阿姨，你们都饿了吧，我请你们吃饭去。” 十分钟后，四个人坐在宾馆附近的一家生煎馒头铺，每人一盘生煎包，一碗牛肉粉丝汤。 杨芝兰嫌弃的看着眼前的食物，“你就请我吃这个？” 林致远却很认真的回答，“阿姨，你先尝尝，味道真的很不错，明天我再请你吃沪市本地的大餐。” 杨芝兰无奈，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个生煎包，刚要咬，林致远又说话了，“阿姨，小心点儿，这包子里面有汤，有点烫。” 杨芝兰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睁到最大，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鲜美味道充斥到整个口腔，又热又香，的确是好吃。 再看杨芝兰那两个下属，同样是吃得头不抬眼不睁，一口一个生煎，再配一口浓香的牛肉粉丝汤，这边吃着，那边枪毙他爸爸都不心疼。 “阿姨，好吃吧？”林致远笑眯眯的问道。 “嗯！”杨芝兰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但她随即就反应过来，“再好吃也是街边小吃，上不了台面的。” “那我明天就请阿姨去吃上得了台面的美食。” 第337章 吃西餐 沪市百货大楼是九零年沪市最大的综合性商场，在八佰伴和友谊商城没有进入沪市之前，这里就是沪市人心中的香榭丽舍大街，曼哈顿第五大道。 林致远和杨芝兰走在百货大楼里，杨芝兰东张西望，神情间带着一点小兴奋。 今天是他们到沪市的第二天，本来林致远是想请杨芝兰到风景区玩一玩的，但是杨芝兰对风景名胜没有半点兴趣，她向林致远提出要逛一逛沪市最大的商场。 于是二人就出现在这里。 林致远一直在观察杨芝兰，他看得出来，他这位未来的丈母娘骨子里是有些小资的，一到沪市，她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的精致。 从她进入商场后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口中不断啧啧称奇，“到底是沪市的大商场，就是比燕京的洋气时髦，这里的衣服都很好看。” 林致远会心一笑。 找到杨芝兰的软肋了。 在女装商场，林致远掏钱给杨芝兰买了一条价值六百多元的高档毛料女裙，并及时的送上一大堆奉承话。 “阿姨，只有你这种气质才能穿出效果来，我看出来了，苏锦长得这么漂亮完全就是随你。” 杨芝兰今年只有四十多岁，之前又是舞蹈演员，相貌身材气质都在线，这件裙子穿在她身上确实很合适。 果然，杨芝兰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对林致远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买完这条裙子，林致远又掏钱买了一款适合年轻人穿的女裙，打算回燕京后送给苏锦。 “林致远，晚上你不是要请我吃西餐吗？不如你买一套西装，我听说沪市这边规矩大的很，很多正式场合衣冠不整都禁止入内的。” 杨芝兰主动提起这个，林致远看了看身上这套夹克衫，这还是上次去燕京苏锦给他买的。 既然丈母娘有要求，林致远从善如流，两人又去了男装柜台。 现在的西装版型大都是肥肥大大的，穿在身上就像是偷来的一样，林致远费了好半天劲才挑了一套相对修身点的，价格也是不便宜，一套西服要三百多块，都赶上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林致远眼皮都没眨，直接掏钱买了一套。 当林致远换完衣服从更衣室走出来时，杨芝兰眼前一亮。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换完西服的林致远真是玉树临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林致远往那一站，自动吸引了无数女人的目光，就连附近柜台的售货员都跑过来，羞红着脸，偷偷的看上几眼。 杨芝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现在对把二人分开这件事越来越没信心了。 杨芝兰算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林致远在商城里花了一千多块，以他月薪二百元的水平来计算，这些钱是他半年的收入。 林致远掏钱的时候非常大方，神色自若，仿佛就像在路边买早餐一样随意。 难道说林致远真的有钱，他昨天买的那些股票真的能赚大钱？ 本来是想看林致远笑话的杨芝兰现在也有些不自信了。 晚上，林致远带着杨芝兰去了淮海路的红房子西菜馆。 红房子西菜馆是沪市最早的西餐厅，成立于一九三五年，在七八十年代，红房子就是沪市西餐界的代名词，天花板。 林致远昨天征求杨芝兰意见时，杨芝兰直接表示她想吃西餐，吃沪市最好的西餐。 既然未来的丈母娘有这个要求，林致远马上安排。 晚六点，两人从出租车上下来，进了红房子西菜馆。 杨芝兰再次左顾右盼，连声称赞，“到底是沪市啊，就是和燕京不一样，你看看人家这西餐厅，比老莫精致多了。” 林致远笑而不语，未来丈母娘的小资情结还是很重的，既然如此，就从这方面下手。 两人上了二楼，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好，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 “阿姨，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小林，我是第一次来，对这里也不熟悉，不如你来点菜吧！”这可能是杨芝兰认识林致远之后，说过的最客气的一句话。 毕竟白天人家给她买了一条那么贵的裙子，还有这里可是西餐厅，要注意素质。 林致远也没看菜单，张口就来，“烙蜗牛、罗宋汤、色拉和炸猪排都是必点的，阿姨，你一定要尝一尝。” 杨芝兰不断点头。 林致远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用沪市话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点的菜，服务员肃然起敬。 “对了，你们这里最好的红酒是什么牌子的？给我来一瓶！” 眼前的林致远，身着西装，风度翩翩，说的又是沪市本地化，正是服务员最喜欢的那一类客人。 “先生，你这套西装真不错，穿在您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服务员说了两句恭维话，下去了。 林致远对杨芝兰说：“阿姨，我点的都是这里的招牌菜，红房子最出名的就是烙蜗牛，这道菜在高卢国可是被誉为国菜的。” 杨芝兰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连连点头，“蜗牛我知道，高卢人最喜欢吃的。” “还有这里的炸猪排也是一绝，这道菜是经过改良后的西餐，要搭配沪市的辣酱油一起吃，对了，这里的罗宋汤也很好喝……”林致远如数家珍的介绍着，杨芝兰最喜欢这种小资情调的西餐厅，当时就听得津津有味。 她忍不住问道：“小林，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听你的话好像对这很熟悉。” “阿姨，八八年的时候，单位派我来沪钢学习，我来过这家餐厅几次。”林致远冲她一笑。 很快，林致远点的红酒上来了。 林致远让服务员拿过一个醒酒器来，一边操作，一边向杨芝兰解释红酒的一些小知识。 很快，其他菜品也陆陆续续的上了桌。 林致远一边吃，一边故作随意的和杨芝兰说起吃西餐的一些基本礼仪，像什么左刀右叉，餐具的摆放，上菜的顺序以及吃什么食物要用特定的工具，杨芝兰简直听得入了迷。 这种在前世随便上网一搜就能找到的小知识在这个年代还不被大众所了解。 这一顿饭下来，彻底改变了林致远在杨芝兰心中的形象。 以前杨芝兰一直认为林志颖就是革钢的一个小干部，自带钢铁工人傻大黑粗的气质，什么都不懂。 可是现在，林致远穿着西服，手握刀叉，温文尔雅，谈吐不俗，哪里有半点钢铁工人的影子，这明明就是一个时尚的沪市小开嘛！ 第338章 利好消息 吃饱喝足的二人出了红房子西菜馆，本来林致远想打车回宾馆，但是杨芝兰说她想走一走，欣赏一下沪市的夜景。 两人并肩行走在淮海路上。 “小林，我很好奇，这些知识你是从哪学到的？”直到现在杨芝兰还惊讶于林致远那渊博的西餐礼仪。 “阿姨，多看看书就可以了。” 淮海路是沪市比较热闹的一条街道，现在还不到八点，街上的行人很多。 突然，一个捧着一串鲜花的小女孩拦住了他们，“大哥哥，给你女朋友买一朵花吧！你看你女朋友多漂亮。” 天太黑，看不清杨芝兰的脸，卖花的小女孩嘴又太甜了。 林致远一愣。 这有些尴尬呀！ 杨芝兰的脸热的发烫，但是心里却有些小欣喜，她故作生气斥责道：“你瞎说什么，我是他的长辈。” 小女孩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不过阿姨你真是又年轻又漂亮。” 杨芝兰心里乐开了花，她偷偷看了一眼林致远。 小女孩转身就要走，林致远把她喊住了，“有康乃馨吗？如果有的话我买一支。” “有的，有的。”小女孩急忙递过一支康乃馨，林致远付了钱，把花转交给杨芝兰，“阿姨，康乃馨是送给女性长辈的，我希望阿姨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你这孩子，送我什么花啊！”杨芝兰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忙不迭的接过了鲜花。像她这种小资女中年，根本抗拒不了鲜花的魅力。 两人继续往前走。 “小林，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优秀，小锦喜欢你也属正常，但是……” “但是我终究是一个平民子弟，你们希望小锦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有钱人，对吧？”林致远接过了她的话茬。 “小林，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良苦用心。”杨芝兰的口气从未有过的柔和。 “阿姨，我理解你，你们之所以想要小锦离开我，归根结底是因为不看好我的未来，我说的对吧？”夜色中，林致远的眸子闪闪发亮，他望着杨芝兰，“在你们看来，无论我再优秀，再奋斗，都比不上周柏赫的显赫家世。” “小林，其实，即便你离开小锦，凭你的条件，你也可以找一个很好的女孩……”杨芝兰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苍白无力。 “阿姨，我给你说一个我自己的事儿吧！”林致远没有纠结这个话题，“两年前，也就是一九八八年，我被单位派到沪钢学习，就在这段期间，我从革安买入国库券到沪市来卖，半年时间吧，我挣了二十一万！” “啊？！”杨芝兰惊叫出声。 八八年时苏盛刚刚开始对缝，那时候的他们连两万块都没有，而林致远就已经有了二十一万。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相信林致远的话，但是经历这两天，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开始信任这个年轻人了。 “那钱呢？你有了二十一万还回去上班？”杨芝兰觉得很不可思议。 林致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阿姨，上班也不耽误我挣钱啊！那二十一万被我买了豫园商城的股票，每股一百元，我买了两千一百股。” 杨芝兰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昨天她跟林致远进入股票营业部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那些股票价格，虽然记不清豫园商城的具体股价了，但她知道那些股票最便宜的也都是几百块钱一股。 那岂不是说林致远已经是百万富翁了？ “小林，豫园商城的股价现在是多少钱？阿姨没记住。” “现在是一千两百元每股。” 杨芝兰的嘴变成了一个O型，她在脑中迅速计算了一下，每股一千二百元，两千一百股是…… 杨芝兰算不出来，林致远看她这副模样很快给出了答案，“阿姨，按照现在的价格，我手里的豫园商城股票价值二百五十二万。” 二百五十二万？ 去年苏盛一年才挣了四五十万，林致远手里的钱要顶苏盛干五年，不对，现在老爷子病倒了以后挣钱没那么容易。 杨芝兰有些着急了，在她的潜意识中，这二百五十二万已经是她的了。 女儿和林致远搞对象，林致远的钱不就是女儿的吗？女儿的钱不就是她的吗？ “小林，那你还不赶紧卖了，万一跌了怎么办？”大概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这样，承担不了风险，希望尽快落袋为安。 林致远轻松一笑。到目前为止，杨芝兰已经开始信任他了，到沪市的目的已经成功了一半。 “阿姨，不着急，还会涨的。”林致远点了一只红塔山，悠闲的吐了一个烟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杨芝兰却急得不得了，“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钱握在手里才是自己的……” 杨芝兰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突然醒悟了，我不是要拆散她和女儿吗？替他着什么急？再说了，他说的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次杨芝兰的话少了很多，直到回到宾馆，杨芝兰在回房间之前，很认真的对林致远说，“小林，不管你说什么，我的主意是不会改变的。” 只可惜这句话声音太小，全无气势，就连杨芝兰都觉得矮了林致远一头。 林致远回到房间后，洗漱完毕，用房间里的电话要了一个长途，打给苏锦。 自从林致远走后，苏锦就坐卧不安，十分担心林致远会和母亲吵翻。 哪知道林致远打来电话，口气异常轻松，“小锦，你放心，你妈已经被我说动了，估计再有几天，她就不会反对我们的事儿了。” 苏锦又惊又喜，连声追问林致远是怎么做到的？ “也没什么了，她不是嫌弃我没有周柏赫有钱吗？那我就展示一下我雄厚的财力喽！” 林致远在这边和苏锦情意绵绵的聊天，房间里那名北方商贸公司的男员工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这小子真能吹牛！ 自从林致远买入电真空的股票后，股价基本没动。 到了第四天，电真空的股价甚至跌到了七百六十元。 这让业务部里那群沪市本土股民又把林致远嘲笑了一番。 “这几天怎么没看到燕京来的那伙人，要是他们来了，我正想问问那个小伙子，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哈哈，外地来的乡巴佬，什么也不懂就敢往里冲，傻大胆儿呗！” “这样的人不赔钱简直没天理了。” 就在这些沪市本土股民幸灾乐祸时，第五天，电真突然空传来一个利好消息。 电真空旗下的沪市显像管厂，从东桑国引进一条先进的彩色显像管生产线，三个月后就可以动工，预计明年就可以正式投产。 这条生产线将极大地弥补我国彩色电视机生产能力不足的问题。 这个消息一出，电真空的股价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蹭蹭的往上涨。 这帮本土股民全都傻眼了，尤其是刚刚卖出股票的牛百万，拿着钱又重新杀了进去。 只可惜他卖股票的时候是八百元，买股票的时候是一千两百元。 牛百万刚刚吃进股票，电真空便冲到了一千五百元的高顶。 而这一切，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 第339章 想学？我教你啊 牛百万再次见到林致远，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是林致远到沪市的第六天。 这几天他一直没在股票营业务部出现，倒不是林致远有多稳坐钓鱼台，而是实在没有时间过来看。 杨芝兰现在越来越喜欢沪市这座城市，每天都要林致远陪着她，或去逛街，或去一些风景名胜。 杨芝兰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她来沪市的真正目的。 要不是今天早上在宾馆餐厅吃早餐时，林致远听到宾馆的服务员小声的谈论股票，他今天说不定还不会来呢！ “你听说了吗？昨天股票业务部那边人山人海的，好多股民都疯了一样买股票。” “出什么事儿了吗？” “说是有一只叫电真空的股票涨疯了，一天时间涨到了一千五百元。” “天哪！谁要是有这支股票，那岂不是赚翻了？” 这两个服务员的对话被林致远、杨芝兰以及她那两个手下听得一清二楚。 杨芝兰带来的那个男员工当场就喷出了一口豆浆，女员工也没强到哪去，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杨芝兰的手开始发抖，声音开始发抖，“小…小…小…林，你…你…你听到了吗？” 林致远的手稳如泰山，将一个荷包蛋送进嘴里，缓缓咽下后，这才开口，“阿姨，我想我们该回燕京了。” 杨芝兰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 八点半，林致远揣着那一百二十五张电真空的股票，身后跟着杨芝兰三人，穿过马路，走了二百米，来到对面的股票业务部。 林致远推开大门，四个人的动作整齐化一，齐齐抬头看向黑板上电真空的股价。 没错，一千五百元。 杨芝兰又开始在心里计算上了，一百二十五股，每股一千五百元，是多少钱？ 林致远走向柜台，掏出股票，“同志，我要卖股票。”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瞬间吸引了整个大厅里的股民。 以牛百万为首的沪市本土股民，就像嗜血的鲨鱼一样，闻到血腥味儿便凑了过来。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讥讽，他们的眼中全是崇敬。 在金钱的世界里，人们向强者低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在林致远低头填单子的时候，牛百万挤到他跟前，恭恭敬敬的问道：“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林致远抬头看了他一眼，笔下没停，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是啊，我记得你，我买股票的时候你们还笑话我呢，我都听到了。” 一群人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先生。” “先生，对不起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先生，你怎么这么确定电真空能涨？”终于有人问出了这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林致远微微一笑，“我不知道，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这个明显带有敷衍性质的答案让所有人都不满意，但是没办法，人家不鸟你，你能怎么办？ 牛百万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个问题，“先生，现在人人都知道电真空肯定还会涨，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卖股票？” 相比上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恐怕是他们更想知道的。 林致远依然是微微一笑，“因为我不是本地人啊，我要回家了。” 这个答案犹如一记闷棍，把所有人都敲懵了。 回家？有这么多钱还回什么家？ 林致远没有再理他们，填好单子，卖了股票，十八万七千五百元现金再次放进了那个埋了吧汰的编织袋里。 这些人不由自主的把林致远送到大门口。 林致远连头都没有回，背着编织袋，给了他们一个高大又神秘的背影。 直到几年以后，这个背影依然是沪市股票界的一个传说。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牛百万这才回过味儿来，他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其他股民立刻围了上来，“老牛，你知道什么了？” 牛百万一脸兴奋，“那天他们说是从燕京来的，对不对？” 众人集体懵逼，“对呀，怎么了？” “这不就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一定知道内幕消息。”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燕京是什么？政治中心啊！归根结底，金钱终究是为权力服务的。 ****** 在回燕京的火车上，杨芝兰就好像在梦中一般。 挣钱可以这么容易的吗？ 来时十万，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挣了八万七千五百元。关键的是林致远也没干什么呀！ 去了两趟股票业务部，填了两张单子，然后陪她游山玩水逛了五天，钱就挣到手了。 原来杨芝兰以为苏盛靠倒卖批条挣钱就够容易了，但即便如此苏盛还要小心翼翼的维系关系，请客送礼，但是林致远什么都不用干，钱送进去，再取出来，就这么简单。 不只是杨芝兰，就连她那两个员工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都变得贪婪起来，就好像狼盯着一块肉，弄得林致远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那个女员工甚至还请教林致远怎么炒股票。 杨芝兰气的直接把他们赶了出软卧包厢，当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时，杨芝兰的眼中也冒出了绿光。 她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小林，炒股票竟然这么赚钱，你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林致远很装逼的耸了耸肩膀，“阿姨，因为没有什么挑战性。” 很显然，杨芝兰没听懂。 但是他又不想在林致远面前暴露她的无知，于是，她问了第二个问题，“小林，你说阿姨炒股可以吗？” 林致远的心里冒出了一个经典的回答，“想学？我教你啊！” 但是对未来的丈母娘他不能这么说，“阿姨，可以的，现在的股市是单边上扬市场，随时都可以买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杨芝兰紧张了，她生怕从林致远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只不过现在炒股要有耐心，买了就不要卖，至少也要握到明年年底。” “为什么？” 林致远的潜台词又冒出来了，因为一九九零年十一月十六日，沪市证券交易所正式成立，那时候，沪市老八股全部一飞冲天。 延中实业，1991年5月到1992年3月，不到一年涨10倍，最高价380元一股。 真空电子，1990年12月上市，到1992年5月，上涨9倍多，最高价2597元。 飞乐音响，90年12月上市，到1992年上涨7倍，最高价2130元。 爱使股份，90年12月上市，开盘价193元，一年半后的1992年7月，它的价格是4251元，涨了20倍。 申华实业，91年最低价35块，92年5月最高价是702块，涨了20倍。 飞乐股份，90年底上市，开盘价323块，到92年6月最高价是3550元，涨了10倍多。 而林致远拥有的豫园商城股票在1992年5月，股价突破万元，以至于上交所当时只有四位数的显示屏无法正确显示。 第340章 无所不能的男友 为什么？ 面对杨芝兰这个问题，林致远高深莫测的给出了答案，“阿姨，现在咱们国家越来越重视资本市场，重启股市势在必行，我预计今年年底就有可能实施，一旦证券市场建立，这些股票将会受到万众追捧，股票少，股民多，你说股价能低吗？” 杨芝兰依旧听的似懂非懂，但她好歹听明白了一个意思，现在买股票可以赚钱，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至于怎么买，什么时候卖，自己不懂不要紧，不是还有这个小林子吗？ 想通这点，杨芝兰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柔和，“小林，想不到你真的有两下子，要不阿姨拿点钱出来，你帮阿姨买卖行不行？” 林致远笑的很开心，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行啊，只要阿姨信得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杨芝兰忙不迭地答道，“阿姨怎么会信不过你呢？你是小锦的男朋友啊……” 说到这里，杨芝兰尴尬的闭上了嘴。完了，一高兴说错话了，我不是要拆散他们的吗？ 又经过十六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林致远回到燕京，又见到了苏锦和苏千成。 苏锦望眼欲穿的等着男朋友回来，没有人比她更期盼这次沪市之行的结果。 说实话，林致远提出要带母亲去沪市时，她根本不相信男朋友会扭转母亲的看法。不过死马当活马医，苏锦还是半信半疑的同意了林致远去沪市。 这几天，林致远天天晚上给她打电话，说的全是好消息，弄得苏锦根本不敢相信。 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又怎么会因为林致远的几句话就改变她根深蒂固的想法呢？ 为此，苏锦早早的就和郭叔来到燕京火车站，她要亲眼看看，事实是不是像林致远说的那样？ 从沪市开过来的火车已经进站了，苏锦和郭叔站在出站口，翘着脚往里看。 很快，她就看到了比别人高出一头的林致远…… 等等！ 苏锦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 林致远身边不正是母亲吗？他们两个居然有说有笑的往外走。 这怎么可能？苏锦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不是做梦。 苏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郭叔，很明显，郭叔同样也被震惊到了，喃喃自语，“我是不是花眼了，小林子居然……”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林致远一行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苏锦猛地扑到林致远怀里，小声的问道：“你没骗我，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刚刚我看到我妈妈笑了。” “无他，有钱耳！”林致远说了一句挺骚包的话。 苏锦扭头看了一眼杨芝兰。 虽然她和林致远抱在一起，但是杨芝兰的神情中并没有太多的厌恶，也没有出声呵斥他们，这在过去是从没有出现过的。 太神奇了！ 苏锦高兴的都要爆炸了。 我男朋友真是无所不能啊！ 郭叔开车先把杨芝兰送回家，下车的时候杨芝兰还特意回头告别，“小林，晚上我就跟你叔叔说买股票的事，到时候你可得帮我呀！” 林致远摆摆手，“放心吧！阿姨！” 当红旗车驶出冶金系统家属院，苏锦再也控制不住了，飞身扑到林致远身上，一个劲儿的摇晃，“你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我妈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 林致远乐呵呵的抱着苏锦，将那个编织袋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钱，然后把这六天的经历详详细细的跟苏锦说了。 苏锦的反应和正常人一样，倒吸一口凉气，“六天，你就赚了八万多？” 就连在前面开车的郭叔都不淡定了，回过头，“小林，要是有这样发财的机会，可别忘了你郭叔啊！” “没问题！”林致远回答的很响亮。 回到医院后，林致远放下行李，第一时间就冲向苏千成，“苏爷爷，我走的这几天你有没有偷懒？” 呜呜呜…… 苏千成口中发着含糊不清的声音，一个劲儿的摇头。 王姨乐呵呵的答道：“这几天苏总可听话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说的那些康复动作一次都没落下。” 林致远顺手将那个装有十八万元巨款的编织袋扔到了床下，然后走了过去，“苏爷爷，这就对了，只要你坚持，相信很快就能见效果了。” 他搬了一个板凳，坐在病床前，就像唠家常一样跟苏千成聊起了天。 苏锦趴在林致远的后背上，双臂环在他身前，就像小孩一样听着下巴嗑。 一周前，这个病房里愁云惨淡，苏锦一度以为自己和林致远的事成了一个死结，再也解不开了，但没想到男朋友一来，一切迎刃而解。 傍晚，他们几个在病房里吃了晚饭。林致远扶着苏千成到走廊里慢慢的走了一圈。 “苏爷爷，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儿，我想办理停薪留职。”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苏千成马上扭回头，神色焦急，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离开革钢，但我向你保证，这只是暂时的，我想娶小锦，就要向叔叔阿姨证明我有赚钱的能力，苏爷爷，我向你保证，最多一两年时间，我还会回到革钢的……”在林致远耐心的解释下，苏千成的情绪渐渐和缓了。 这一老一小顺着走廊一步步走了下去。 ****** 苏家。 当苏盛听杨芝兰说完这几天的经历后，鼻子差点没气歪，当即骂道，“你是不是脑袋有病，就这么几天功夫就被林致远给洗脑了？” 杨芝兰当然不服气，“什么叫洗脑了，我可是亲眼看到林致远是怎么赚钱的，六天时间，用十万块赚了八万七千五，还什么劲都不费，一买一卖，钱就轻松的赚到手了，我就问你，你有这本事吗？” “真的假的？股票真的这么赚钱？”苏盛一听也傻眼了，半信半疑。 “你是没看到啊！就沪市银行门口那个小广场，全都是倒腾国库券和股票的人，在那钱根本就不叫钱，就是纸，那些炒股的人随随便便往外一掏，都是成千上万的钞票。这次我算是长见识了。小盛，你现在倒卖批文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玩股票根本就用不着求人，只要有本钱就好办……”杨芝兰说的眉飞色舞，六天沪市行，让她也可以在苏盛面前充当一把老师。 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第341章 四合院 “林致远还说，他手里有两千一百股什么商城的股票，具体名字我没记住，但是那只股票现在的价格是一千两百元，总价达到两百多万，小盛，两百多万呢，你去年忙活了一整年，最后不也才剩下四五十万吗？”杨芝兰越说越来劲。 苏盛终于忍无可忍，“你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林致远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他说他有两千万你也信？” 杨芝兰就是这种人，认准一条道就不回头，当初她看不上林致远，无论苏千成怎么反对，林致远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可现在她觉得林致远能赚钱，无论苏盛怎么反对，杨芝兰都铁了心要去股市试一试水。 “我不管，你给我拿二十万，我让林致远陪我再去一趟沪市买点股票。” “疯了，疯了，我看你简直就是疯了。” 杨芝兰不管不顾，逼着苏盛给她拿钱，苏盛的脑袋差点被她吵裂，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苏盛拿起电话，打给了他一个在沪钢的关系，询问了有关股票的一些事情。 “关处长，我听说现在沪市股票很火呀，很多人都在玩，你对这个有没有什么了解？” “股票，我倒是知道，这不就是解放前资本家搞的那一套吗？静安区有个股票业务部，听说沪市很多胆子大的人都在炒股，也有人赚了不少钱，有个叫牛百万的很有名，听说靠炒股赚了一百万，不过那些都是做生意的无业游民，我们这些上班的人很少碰。”这位关处长是沪钢后勤处的处长，和苏盛的关系不错。 苏盛听完他的话，放下电话后若有所思。 杨芝兰洋洋得意，“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苏盛还想做最后一次挣扎，“老关说了，现在炒股的都是无业游民，都是做生意的人，上班的人很少碰这东西。” 对这种说法杨芝兰嗤之以鼻，“小盛，现在挣大钱的哪个不是生意人？不说别人，就说你吧？你现在还指望工资过日子吗？” 杨芝兰搂住苏盛一只胳膊，轻轻的摇晃了两下，柔声道：“小盛，你还记得前年吗？如果当时你还老老实实的在燕钢上班，咱们这两年怎么会挣这么多钱，新鲜事物就应该大胆尝试一下。” 苏盛终于被她说动了，“二十万不行，太多了，最多十万。” “行，十万就十万。”杨芝兰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杨芝兰催着苏盛去给他到银行取钱，两人刚准备出门，电话响了。 杨芝兰拿起听筒，“喂，哪位啊？” “阿姨，我是周柏赫。” 自从苏千成回燕京治病后，周柏赫一开始往医院跑的挺勤，几乎每天都要去一次。 但是苏锦根本就不跟他说话，甚至连正眼都不瞅他一下，周柏赫屡遭打击，心也慢慢凉了，到后来就很少去医院了。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苏盛和杨芝兰支持他。 这次打电话还是同样的事。 杨芝兰一听到他的声音，再也没有当初的热情，反而有些慌乱，“柏赫呀！还是因为小锦的事儿吗？你别急，我会慢慢劝小锦的，不过感情的事，我们当家长的也实在没法替她做主。” 周柏赫傻眼了。杨芝兰的说法跟之前不一样了，之前杨芝兰信誓旦旦的表示她一定会劝的苏锦回心转意，离开林致远，今天这是怎么了？ “那个，柏赫啊！阿姨这边还有事，回头再跟你说。”杨芝兰匆匆挂了电话。 周柏赫越寻思越不对劲，他开着车就去了301医院。 以他的经验判断，杨芝兰对他如此敷衍，一定是苏锦那边出了状况。 果不其然，潘柏赫进了高干病房，在走廊里看到了林致远和苏锦一左一右扶着苏千成正在练习走路。 三人都没发现他，有说有笑的架着苏千成缓缓前行。 “爷爷，我发现你的腿越来越有劲儿了，看来确实不能总在床上躺着。” “苏爷爷，我也觉得你的状况越来越好。” 站在远处的潘柏赫，呆呆的看着笑靥如花的苏锦。 今天苏锦穿着林致远刚从沪市给她买的毛料长裙，脸蛋白里透红，气色跟几天前截然不同，由内而外散发着幸福。 潘柏赫清晰地记得，苏千成刚到燕京时，自己来医院探望，那时的苏锦形容憔悴，面无人色，跟现在判若两人。 潘柏赫又看到苏锦望向林致远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柔情。他是男人，自然懂一个女孩用这种眼神看人说明了什么？ 潘柏赫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起来，果然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潘柏赫叹了口气，转身慢慢下楼。 他已经彻底清楚了，即便他可以找人把林致远打一顿出出气，但那又能怎么样？ 苏锦的一颗心已经牢牢拴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 第二天，林致远再次带着杨芝兰去了沪市。 杨芝兰用十万元买了八十三股豫园商城的股票。 林致远告诉她，“阿姨，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耐心的等他个一两年，到时候这支股票绝对会给你一个大惊喜。” 杨芝兰频频点头。 燕京的危机解除，林致远准备返回革安。临走时，他将那个装有18万元的编织袋交给了杨芝兰，“阿姨，我想求你一件事。” 杨芝兰都懵了，她以为林致远这是要正式给彩礼呢。 她很纠结。 我还没同意你和小锦的事呢！这彩礼，到底收还是不收？ 18万可不是小钱！收了，岂不是就摆明同意他们两个的事了，不收，舍不得这么多钱。 “阿姨，我这个人特别喜欢燕京的老四合院，我想托阿姨用这笔钱帮我在燕京买套四合院，面积越大越好，至于地点吗？最好是在后海附近，故宫南池子也行。”林致远看了一眼苏锦，“买下来之后就直接写小锦的名字好了。” “致远！”苏锦一听男友要送自己四合院，当时就感动的抱住了他。 杨芝兰咳嗽了一声，提醒女儿，我还没同意你们的事呢，就敢在我面前搂搂抱抱？ “那个，小林，你买四合院干吗？破破烂烂的老房子，上个厕所还得去外面排队，你要是真想买房子，等到亚运会结束，去亚运村买房子，那可都是新房子。”杨芝兰对林致远这个决定十分不理解。 燕京东城西城的老四合院就是大杂院，又脏又乱，院子里连个厕所都没有，想解手还得去胡同口的公共厕所，生活太不方便乐。 这个时候的四合院价格也便宜，一套400平的院子也就在十多万左右，林致远这几天都打听清楚了。 “阿姨，我还是喜欢有历史感的老房子，就当是我送小锦的礼物了，等到亚运会开完，到时候咱们再去亚运村买。” “那好吧！”杨芝兰还是收下了这十八万。 林致远当天就坐火车返回革安，到革安后，他跟父亲林大军做了一番促膝长谈，谈话的中心思想就是林致远想停薪留职。 不出林致远所料，林大军当时就急了，指着林致远的鼻子就大骂，“你不在革钢干，你想去哪？” “爸，你听我说，我想去外面闯荡两年，挣点钱，把苏锦娶回家。” “你胡说八道，小锦根本就不是爱钱的人。” “爸，小锦确实不是，但是她的父母是。”林致远原原本本的将苏盛和杨枝兰想要拆散他和苏锦的事说了出来，林大军听完沉默了。 老头甚至难过的掉了几滴眼泪，“致远，是爸拖累了你，咱们家就是个普通的工人家庭，跟那些高干没法比，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林大军直到此时才明白，过年时，为什么林致远不让他和老伴去医院探望苏千成，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儿呢！ 这对干了一辈子工人，并且以自己工人身份为荣的林大军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信奉了一辈子的价值观被击碎，林大军就像被抽去脊梁骨一般，瘫软在椅子上。 林致远半跪在父亲身前，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道：“爸，我为我能生在咱们这个家庭感到光荣，如果有来世，我还想当你的儿子。爸，我办理停薪留职，不代表我离开革钢，我只是出去打拼两年，挣点钱证明给苏锦的父母看，我向你保证，过两年我一定还会回来。” 林大军老泪纵横。 第342章 停薪留职一 作为父亲，他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儿子？ 林致远一度是林大军的骄傲，自己这个儿子，二十四岁就坐上了革钢正科级的岗位，又和苏总的孙女谈起了恋爱，前途似锦，一片光明，可是谁能想到，仅仅过了一个年，儿子就从主体厂矿调到了兔子都不拉屎的七岭子牧场去了。 现在的领导都是吃屎长大的吗？ 本来林大军就一肚子怨气，现在又听到苏锦的父母不同意儿子和小锦搞对象，原因是觉得门不当户不对，看不上他这个家庭。 这就像是在林大军的心里狠狠的扎了一刀。 这个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工作的老工人，在遭受了双重打击下，已经濒临崩溃，他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林致远半跪在父亲面前，好言宽慰，并一再承诺自己一定会再回到革钢的。 “爸，困难只是暂时的，我和小锦的感情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走到最后，工作上的事你也不用发愁，我暂时离开革钢，等再回来时说不定一切都会变好。”林致远足足劝了一个多小时，林大军的情绪才稳定一些。 老头长叹一声，“算了，反正你在牧场工作的也不开心，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先暂时办个停薪留职，不过你可得答应我，过两年一定得回来。” 林大军是林致远停薪留职路上最大的关卡，他松口了，就什么困难都没有了。 第二天，精神抖擞的林致远开着拉达车去七岭子牧场上班。 这一次他直接把车开进了牧场。 对于这个只上了两天班就神秘消失了的后勤科科长，很多人已经把他忘了。 直到林致远从拉达车上下来，各个办公室里才走出人，围着拉达车转起了圈。 “林科长，这是你的车？”场办的通讯员王素娟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不是，这是我朋友的出租车，我借着开两天，对了，大家帮我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前两天我去燕京给大家带了点儿小零食。” 一听说有零食吃，这些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帮着林致远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林致远从燕京回来时带了点儿当地特产，果脯、大虾酥、高粱饴之类的糖果，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对此时的革安来说，也都是平时买不到的好东西。 林致远让每个办公室都取走一包，他则拿了几包，亲自去了几个场领导的办公室。 厂长边顺一见林致远回来了，咧开大嘴笑道：“林科长，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早跟你说过，咱们牧场球事儿也没有，怎么不多玩几天？” 林致远递给边顺一根红塔山，随手将那包零食放在他桌上，“边厂长，去了趟燕京，带回点零食回家拿给孩子吃。” 边顺拿起来一看，更高兴了，“唉呀！大虾酥、果脯，这可是革安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正好回去给我那个小孙子吃。” “边厂长，晚上我想请几位厂领导吃顿便饭……” 边顺闻言一愣，“林科长，花那个冤枉钱干啥？你要是想喝酒，晚上我让王大厨杀两只鸡，宰一只羊，咱们就在食堂吃呗！” 林致远摇头，“不，咱们出去吃，地方我都定好了，东山宾馆！” 一听说订的是东山宾馆，边顺便不再拒绝，“东山宾馆，那可是好地方啊！行，那我就借林科长的光了，不愧是大厂矿出来的，就是跟我们这群人不一样，不过说好了，千万不能破费。” 晚上，东山宾馆包间内，林致远宴请七岭子牧场全体厂领导。 别看牧场只有八十多名职工，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部门配置一个也不少，除了厂长、书记、副厂长外，工会主席，纪委书记一个也没落下，全来喝酒了。 虽然七岭子牧场和热轧厂在行政级别上一样，都是正处级，但是这两个单位的领导享受的待遇可就天差地别。 比如说徐大友，隔三差五就有人请吃饭喝酒，东山宾馆更是常来。 而七岭子这帮领导，更像是一群牧民，去一趟东山宾馆就像过年一样。 仅从这点就能看出革钢主体厂矿和其他犄角旮旯单位的不同了。 虽然边顺口口声声不让林致远太破费，但是林致远还是点了一桌硬菜，酒也喝的是剑南春。 这顿饭把七岭子牧场这些场领导吃的眉开眼笑，一个个夸起林致远来就像不要钱似的。 “林科长年少有为，和我们这群人不一样啊！” “是啊，今天多谢林科长了，这菜太硬了。” “我祝林科长前途似锦！来，咱们大家伙走一个。” 包厢里气氛十分热烈，很快，两瓶剑南春就见了底，林致远起身又要了一瓶。 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帮人喝到位。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醉意。 喝的眼睛都红了的边顺扭过身子，在林致远耳边低声问了一句，“林科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今天老哥我也跟你交一个实底，在你来七岭子之前，热轧厂的徐厂长专门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关照你。” 林致远闻言一愣。他真没想到徐大友会这么关照他，还专门为了自己打电话。 林致远的心头涌起一阵小感动。 边顺拍了拍他肩膀，“林科长，我知道你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二十四岁就当上了科长，前途无量，按理说是不应该到我们这地方来的，咱也不知道领导是咋想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别的老哥不敢保证，我就能保证你在七岭子不受气，过得舒舒服服的。” “那就多谢边场长了。”林致远举起酒杯，“我再敬厂长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仰头干了。 边顺夹起一颗花生米，津津有味的嚼着，“说吧，到底啥事儿？” 林致远从兜里掏出两张稿纸，“边场长，我想办理停薪留职。” “啥？”边顺手一抖，一粒花生米掉在了桌上，咕噜噜滚了一圈。 林致远笑容不变，又重复了一句，“边场长，我想办理停薪留职。” “林科长，这你可得想清楚啊！我知道你委屈，想不开，但是……”边顺本来还想劝两句，可是一看到林致远的脸色，他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也从侧面了解过林致远，知道这个年轻人当过劳模，获得过冶金部的科技奖项，绝对是个人才。 这样的人才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心里肯定有怨气儿啊！ 边顺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些做出这个决定的领导是咋想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第343章 停薪留职二 林致远要停薪留职的消息很快就在一定范围内扩散开来。 第二天，徐大友就接到了边顺的电话，当他得知林致远要停薪留职后，气得当场破口大骂起来，“还反了天了，不就是把他调到牧场去了吗？他这是要干什么？老边，你把他叫过来，我狠狠骂他一顿。” 边顺起身，把林致远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林致远微笑着拿起了听筒。 徐大友愤怒的咆哮声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你个小兔崽子要造反啊！我告诉你，你老老实实在牧场呆着，等过段时间我再去求求张总，争取把你再调回来。” 林致远笑容不减，“谢谢厂长了，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已经做了决定了。厂长，我只是停薪留职，又不是辞职，你不用太着急，我去外面闯荡两年，两年之后我再回来。” “你骗鬼呢？”徐大友见自己吓不住林致远，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道，“大林，我知道你最近心里委屈，但是咱们男人谁这辈子总是顺风顺水，谁还不碰到点小挫折……” 徐大友呜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堆，林致远还是那套说辞，只说自己要出去闯荡两年。 徐大友足足跟他讲了半个小时，也没能让林致远回心转意，气的徐大友当场摔了电话。 徐大友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来踱去。从心里讲，他真不希望林致远离开革钢。 在抽了两根烟之后，徐大友想了一个招，既然我劝不动你，那我就找别人一起来劝你。 徐大友先后给国贸公司经理白曙光，设备处处长李万年去了电话，电话内容就一个，林致远这兔崽子要停薪留职，我是劝不动了，你们两个不是一直惦记他吗？你们要是能劝动，就把他领走。 白曙光和李万年一听，还有这好事儿。 两人当即给七岭子牧场打了电话。 两通电话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无论是白曙光还是李万年，又是封官又是许愿的，他们承诺，只要给他们两个一点时间，他们一定会劝的张南方回心转意。 只要林致远不走，到时候他们两个就把他调到自己单位来。 只可惜，任凭这两位领导舌灿莲花，林致远都不为所动。 “谢谢领导这么看重我，不过我只是停薪留职，又不是辞职，两年之后我还是会回来的。”不管是对谁，林致远都是这么一套嗑。 这两位也没办法了。 这几通电话都是在边顺眼皮子底下打的，边顺看的目瞪口呆。 到底是人才呀，这么多领导都想留他。如果是牧场这边有人想办理停薪留职，估计上午报上去，下午就批准了。 这就是差距啊！ 三通电话打完，已经快十点钟了。 林致远解释的口干舌燥，正想回屋喝口水，电话又响了。 这次边顺根本就没动地方，用目光示意林致远接电话，反正也是找你的。 林致远无奈的只好再次拿起了听筒。 “今天晚上来我家喝酒。”石茂才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但是也没给林致远任何反驳的机会，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林致远捧着电话发了一小会儿呆。 从他八八年六月进到均热车间，八九年九月正式离开，满打满算不过才一年零三个月。 石茂才就已经把他当成了嫡系。 看来今天晚上又是一通狂风暴雨啊！ 果然不出林致远所料，晚上他开着拉达车去了石茂才家。 喝酒的还是那几个人，李涛、张德胜、钱有福，还有已经提拔成副主任的大老黑。 林致远一落座，这帮人就开始发起了群攻。 可任凭风急浪险，林致远岿然不动，不管谁劝他，他还是那套说辞。 我只是停薪留职，又不是辞职，两年之后我还是会回来的。 到最后林致远来了个狠的，“主任，我跟我爸保证过，两年之后，我一定还会回革钢，不然我爸也不会放过我。” 这句话一搬出来，石茂才也哑口无言了。 很快，林致远的停薪留职申请，就由七岭子牧场送到了革钢大公司人事处。 人事处处长丁建春捧着这份工工整整的停薪留职申请眉头紧锁，怔怔出神。 从八十年代末期开始，革钢就陆陆续续有工人提出停薪留职申请，这件事并不稀奇，不过正科级干部却很少有这么做的，毕竟革钢的福利待遇在这放着呢！能混到正科级的，哪一个不是一路摔打过来的，他们才舍不得放弃到手的一切呢！ 不过让丁建春如此为难的，还不仅仅是提出这份申请的人是个正科级干部，更是因为这个人叫林致远。 丁建春清楚的记得，就在上个月，是他亲手传达了林致远岗位调动的通知。 上个月一共有十名青年干部后备人才调整了岗位。 除了林致远之外，其余九人都是调整到了跟原单位差不多的厂矿去，即便有那么两个去了铁运公司和附企公司，但也都是提了半级。 只有林致远，是以平调的方式，从热轧厂调到了七岭子牧场。 虽然上面说的冠冕堂皇，但干了一辈子人事工作的丁建春心里却清楚，这就是发配，这就是流放。 但是这个决定是张南方做的，丁建春也不敢有半点反对意见。 这才过去二十多天啊！这个林致远就提出了停薪留职的申请。 丁建春感到很惋惜。 革钢这一批五十名的青年干部人选，林致远在其中是最拔尖最耀眼的，可恰恰是这个最优秀的，如今却被要逼走了。 丁建春叹了口气，拿起这份停薪留职申请，敲开了张南方的办公室门。 其实按理说一个正科级干部的去留是不需要总经理过问的，但是丁建春还是想替林致远争取一下。 虽然他和这个年轻人素昧平生，但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张总，有件事想向您汇报一下。” 坐在桌后正在审批文件的张南方抬起头，他摘下老花镜，“建春，什么事儿？” 丁建春上前一步，把那份停薪留职申请放在了张南方的面前，“张总，这是一份正科级干部写的停薪留职申请，请您过目。” “正科级干部？”张南方当即皱起了眉。 如果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停薪留职申请，丁建春绝不会放到他面前。 正科级干部提出这样的申请，对整个革钢大公司的声誉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张南方拿起这份申请，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当他看到落款上的人名后，表情凝固了。 第344章 展翅高飞 林致远这三个用蓝黑钢笔水写成的汉字，像三根针刺痛了张南方的眼睛。 作为此事的始作俑者，张南方当然清楚林致远停薪留职的真正原因。 张南方沉默了几秒钟，把申请还给丁建春，说了很短的一句话，“就按照正常流程走吧！” 丁建春出去后，张南方起身来到窗前，从他这个角度望出去，正好能看到革钢正门。 革钢正门是一个类似两个门柱的建筑物，底部是白色瓷砖，上面是蓝色玻璃，左手边写着两个大字“革钢”，右手边是一个巨大的钟盘。 张南方长时间的凝望着正门。 这是一个英雄的企业，从废墟中崛起，是建国后第一个恢复建设的大型钢铁联合企业，被誉为“钢铁工业的摇篮”、“钢铁工业的长子”，是英模辈出的沃土，为我国钢铁工业的发展壮大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革钢发展到了今天，同时也成为一个人员臃肿的庞然大物，体制僵化，成本高居不下，人浮于事…… 张南方承认，林致远确实是一个人才，但是相对于巨大的革钢来说，一个人才的流失根本就不算什么，就好像往大海里扔下一粒石子，连最微小的浪花（河蟹）都激不起来。 ****** 林致远的停薪留职申请很快就得到了批准，七岭子牧场接到了大公司人事处的电话。 一个月时间都不到，林致远就再次抱起装有他个人物品的纸箱，离开了七岭子牧场。 与热轧厂的送别场面相比，七岭子这里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几名厂领导和科室长出来送别。毕竟他来的时间太短，有很多人甚至还不认识他。 坐在拉达出租车里的林致远伸出手摆了摆，轻轻的他走了，正如一个月前他轻轻的来…… 出租车拉着林致远先到了双山路的青年宿舍。 既然已经办理了停薪留职，就不能再住在革钢的宿舍了。 红叶出租公司的司机陪着林致远上楼收拾了行李。 林致远环顾四周，他在这里住了两年多，这冷不丁一搬走，你还别说，还真有点不适应。 董小树就站在屋里，几天前他接到林致远的通知后，就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打好包了，只要一搬下去就万事大吉。 林致远有些歉意的拍着表弟的肩膀，“小树，对不起了，害得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找好住的地方了。” 董小树一咧嘴，“致远哥，前段时间我要辞职，你不许，你自己可倒好，偷摸的就把停薪留职办了。” 他突然抱住了林致远，哈哈大笑起来，“致远哥，别为我担心，因为我也辞职了，从今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林致远大惊，“什么时候的事，你辞职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董小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是你告诉我你停薪留职的那天，我直接就写了辞职书交给了李所长。” 林致远张口结舌，没说出话来。 “致远哥，你也知道，我早就想辞职了，当警察挣的太少了，我不管，现在我没工作了，你得管我。” 木已成舟，林致远还能再说什么？ 他们将行李搬到楼下的拉达车里，车子沿着胜利路向北驶去，林致远给董小树安排住的地方就是位于灵山的红叶机械公司。 红叶机械院子足够大，还有一排平房，随便收拾出一间就能让董小树住。 现在董小树既然辞职了，林致远就打算让他在红叶机械跟着姚叶学一段时间，董小树够机灵，做生意应该差不了。 在路上，林致远甚至还和董小树开起了玩笑，“小树，你不是一直暗恋你们所那个小白警官吗？现在你辞职了，那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董小树嘻嘻一笑，“致远哥，我就算是留在所里一样没机会，顾小白根本就没看上我，她眼光可高了。现在我辞职说不定反而有机会，等我跟着你挣了大钱，再回头去找她。” 说话间，拉达车驶进红叶机械的大院，早就得到董小树要来消息的姚叶和四丫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董小树住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 董小树扛着行李进屋一看，非常满意，“行，以后我就住这儿了，白天工作，晚上打更。” 林致远把他介绍给姚叶和四丫，“这是我表弟，以后就让他跟在你身边学习。” 董小树一看到姚叶就惊为天人。 他狐疑的看看姚叶，又看看林致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太正常。 革安的一切都安排好后，林致远启程赶往墨河。 火车行驶在一望无际的东北平原上，三月的天空湛蓝澄澈，正是适合展翅高飞的季节…… 林致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毛熊那边的各种关系捋顺。 两天后，林致远走出墨河火车站，地头蛇龙三亲自开着车来接他。 去年，林致远跟着周天周海过来时，龙三还把他当成小老弟。 可是今年再来时，他们已经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了。 和龙三一起过来接站的还有很久没见面的二驴。 林致远和他们热情拥抱。 “兄弟，在墨河多住两宿吧！我带你在周边好好玩玩。”龙三对林致远的态度很殷勤，毕竟是林致远让他多赚了不少钱。 林致远直摆手，“三哥，时间很紧，我就在墨河住一晚，明天就坐船去布拉迪维克，我计划在布拉迪维克待两天，然后直飞莫城。谢哥来电话，莫城那边的铁路始终有问题，我得去看看。” 林致远在墨河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他就带着二驴坐轮渡去了布拉迪维克。 这边有向波接站。 林致远下车后住进向波给他安排的酒店，当天晚上第一件事，就是宴请布拉迪维克第一银行行长苏马罗科夫。 林致远这次从国内带了不少礼品，他送给苏马罗科夫一块价值两千元的雷达手表。 这个效果真是立竿见影，苏马罗科夫在酒桌上就拍板了，布拉迪迪维克第一银行要将林致远的个人信用额度提高到35万卢布。 林致远大喜，举起酒杯，“行长先生，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 苏马罗科夫贪婪的端详着手腕间这块雷达手表，“林，你的信用是用金子铸造的，我们当然要提升你的额度。” 从第一次贷款的三万卢布，到现在三十五万卢布，中间跨越了五个月。 第345章 有求于人 林致远在布拉迪维克住了两天，这期间向波开车拉着他，走遍了布拉迪维克周边几座城市。 因为红叶机械的大肆收购，布拉迪维克周边几座城市的二手机械价格现在已经上浮了百分之二十，为此向波愁眉苦脸，因为净利润减少了不少。 林致远劝了他几句，不过效果不大。林致远心里清楚，二手机械这个买卖终归是有尽头的，因为即便是毛熊这边的二手机械再多，也总有买光的那一天。 他们最大的机会还是在明年毛熊破产之日，到那时候，饥寒交迫的毛熊会疯狂的拆掉一切卖钱，什么二手机械，只要能卖出去的都是二手机械。 只不过这些话他现在没法和向波说。 两天后，林致远带着二驴踏上了飞往莫城的飞机。 这座城市才是酝酿无数机会的宝藏之地。 提前接到消息的谢志文来机场接机。 谢志文一见到林致远，上去就给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兄弟，就等你来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哥俩联手，攻陷莫城。” 到莫城的当晚，林致远就和二驴登门拜访了伊万诺维奇。 再次见面，林致远直接送出了一块价值五千元的雷达手表。伊万诺维奇的身份地位可跟苏马罗科夫不可同日而语。 苏马罗科夫只是毛熊一个边境小城市地方银行的行长，而伊万诺维奇工作的联邦储蓄银行却是毛熊最大的商业银行。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伊万诺维奇收下了那块雷达手表，他笑呵呵的告诉林致远，让他明天去银行谈一下关于信用额度的问题。 不用问，林致远这次能从联邦储蓄银行贷出更多的钱了。 但是很可惜，这一次林致远没有见到叶赫莲娜，估计金发少女现在还在大学里。 伊万诺维奇在他那座豪华的公寓里设家宴款待了林致远和二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块雷达表的原因，伊万诺维奇的兴致很高，他甚至舍弃了母语，用英语和林致远聊起天来。 一个多小时后，晚宴结束，林致远和二驴告辞，返回向日葵大酒店。 谢志文一直在酒店大堂等他们，林致远一进大门，谢志文便迎了上去，“兄弟，怎么样？” 谢志文的神情十分焦急。 林致远缓缓摇头，“谢哥，今天刚和伊万诺维奇先生见面，那些事儿我没说。” “也是，第一次见面就求人家是不太好。”关心则乱，谢志文现有些六神无主。 之所以他这么盼着林致远来莫城，除了要打通铁路的关系之外，谢志文还酝酿着一件大事。 从神州到毛熊这边做生意的倒爷越来越多，谢志文便萌生的一个想法，他想在莫城建立一个类似批发市场的神州商品大市场，把神州的纺织品、衣帽鞋袜都集中在一起。 不得不说，谢志文的想法是比较超前的。可以想象，一旦这个大市场建起来，它的利润将是极其惊人的。 但是，在对华人并不友好的莫城，想要建立这样一个大市场，难度可想而知，所以谢志文把希望寄托在那位谢尔盖将军身上，他相信，只要有军方的支持，这个市场就一定能建起来。 “谢哥，有什么话咱们回房间说。”林致远给了他一个眼神。 谢志文会意，他们三个坐电梯上楼回到房间。 一进屋，二驴就自动的躲进了卫生间，把房间让给他们两个。 林致远和谢志文对着吞云吐雾起来。 “谢哥，你给我交个实底，为了这个市场，你愿意拿出多少来，明天和伊万诺维奇先生见面，我可以先试探的问一下。” 谢志文没犹豫，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我可以送给他两成干股，只要他能保证大市场的安全。” “行！”林致远刚刚掐灭烟头，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林致远刚打开门，一个人就冲了进来，直接扑到他身上。 林致远只觉得香风扑面，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两瓣柔软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已经贴了过来。 叶赫莲娜来了。 林致远又惊又喜，但同时又有些尴尬，现在屋里还有谢志文和二驴在呢！ 叶赫莲娜却不管那些，毛熊少女彪悍的很，她已经有五个多月没见过她的东方情人了，先亲够了再说。 叶赫莲娜抱着林致远的脑袋，就是一通狂啃。 谢志文和二驴对视了一眼，两人低着头默默的出了房间，并顺手将房门给他们关上。 “我的东方情人，你终于又肯来见我了。”房间里传出叶赫莲娜的呢喃声。 “叶赫莲娜，我给你带了礼物……” “亲爱的，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叶赫莲娜已经开始解林致远的衣扣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致远和叶赫莲娜依偎在床上，叶赫莲娜白的惊人的胳膊露在外面。 她满足的靠在林致远的胸口，不停的诉说分别之苦。 东斯拉夫少女的情感就是这么直接而热烈，像是一团火，把你烧得体无完肤。 ****** 第二天，林致远在伊赫莲娜的陪同下，去了联邦储蓄银行，没费劲儿，林致远从这家银行拿到了信用额度六十万卢布的贷款。 林致远又一次见到了伊万诺维奇，不过不是在家里，而是在他的办公室。 作为联邦储蓄银行排名第一的副行长，伊万诺维奇的办公室处处弥漫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林致远首先表示了感谢，“伊万诺维奇先生，感谢您的帮忙，要不然我绝拿不到这么高的额度。” 伊万诺维奇微笑回答，“林，不用感谢我，是你的良好信誉，每次都能提前还款，银行才会提一次又一次的提高你的额度，每一个讲信用的人都是联邦储蓄银行的优质客户。” 说了两句闲话之后，林致远提到了谢志文。 “伊万诺维奇先生，我有一个朋友，他想在莫城建立一座经营神州商品的大市场，但是苦于没有关系，为此他整天愁眉苦脸。” 伊万诺维奇微微一笑，他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能听懂林致远的话外之意。 “林，我们国家现在正在对外开放，欢迎一切愿意到我们国家来投资的商人，神州商品物美价廉，从某种程度来说极大的弥补了我国商品的匮乏，从个人角度来说，我是非常愿意看到这个大市场的建立的。” 第346章 顺利 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 林致远马上提出了想请伊万诺维奇共进晚餐的请求，伊万诺维奇却没有马上答应，他低着头，摆弄着手里那根派克金笔，“林，不知道你这位朋友，是不是像你一样有信用？” 林致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全都是小心又小心，“伊万诺维奇先生，我这个朋友把信用视作生命，这点我可以做担保，不过具体细节还是需要你们两个亲自面谈，我那个朋友说了，他不会忘记帮助过他的人的。” “很好，林，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好奇了，十分想见见这位有信用的朋友。”伊万诺维奇听懂了。 两人相视一笑，交易初步达成。 当天晚上，谢志文在莫城库尔斯酒店的二十一楼宴请伊万诺维奇。 库尔斯酒店可以说是此时莫城最豪华的酒店，在这里吃一顿饭，可绝不是小数目。 谢志文为了大市场也是拼了。 晚餐吃到一半，林致远借着上洗手间暂时离席。 他要为谢志文和伊万诺维奇创造独处的时间。 等他再回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林致远飞速的和谢志文对了一下眼神，谢志文微微点头，林致远就知道，伊万诺维奇答应了，这事儿成了。 吃过晚餐，两人回到向日葵酒店。 谢志文详详细细跟林致远说了那半个小时发生的事。 事情比想象的顺利的多，伊万诺维奇痛快的答应帮助谢志文建立大市场，并承诺保护大市场不受其他势力和官僚的影响，但是同时，伊万诺维奇的要价也超过了谢志文的心理预期，他直接要三成干股。 谢志文虽然有些肉痛，但是还是咬着牙同意了。他知道哪头大哪头小，有了伊万诺维奇这块护身金牌，大市场一定能够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但是谢志文又沮丧的告诉林致远，他提了铁路的事，但是被伊万诺维奇拒绝了。 伊万诺维奇说他在铁路也没有过硬的关系。 两件事只办成了一件。 林致远只觉得一阵头痛，在离家万里的莫城，想要找到关系打通莫城的铁路关节，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啊！ 就在林致远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解决此事时，山重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晚上，叶赫莲娜又来到向日葵大酒店，两人欢情过后，林致远随口提了一句此事。 叶赫莲娜却告诉他，她有一个高中同学，父亲在莫城的铁路部门担任要职。 这可绝对是个意外惊喜，林致远当即抱着叶赫莲娜，一通狂风暴雨的请求。 叶赫莲娜在声嘶力竭中答应，明天就带他去见那个高中同学。 叶赫莲娜高中就读于莫城国立大学附属中学，这所学校是毛熊最好的中学，在这里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差不多个个都像叶赫莲娜这样拥有显赫的家世。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有叶赫莲娜帮着牵线搭桥，谢志文和林致远很快就联系到了她这个同学的父亲。 又是一通重礼砸出去，那位铁路系统的高官终于同意今后将优先考虑为红叶机械的货品安排车次。 林致远自己也没想到，这趟莫城之行竟会如此顺利，两件事全部办成功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志文很快就选中了莫城一家经营不善的百货商场，将它租了下来，准备重新装修后当做大市场的经营场所。林致远也没闲着，带着叶赫莲娜在莫城游山玩水，顺便又在她的帮助下，又联系了两家银行，办理了贷款。 林致远用五家银行的贷款，共计一百九十万卢布入股莫城大市场，占股百分之十，一百九十万卢布听着挺吓人，但其实换算成人民币不过才十四万多一点，谢志文给出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主要还是感谢林致远对他的巨大帮助，没有林致远的牵线搭桥，莫城大市场根本建不起来。 听到莫城大市场要建立的消息后，周天和向波、龙三都赶到了莫城，谢志文没有吃独食，他把莫城大市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象征性的以八十万的价格转让给了红叶机械的四个股东。 周家兄弟，向波，龙三以及还在革安的姚叶，每人出资二十万，各自买下了莫城大市场百分之五的股份。 谢志文之所以如此大方也是为了弥补前段时间其他几位股东对他的宽容。 至此莫城大市场几大股东持股情况如下。 谢志文为首的燕京倒爷，占股百分之四十是莫城大市场最大的股东。 排在第二的是伊万诺维奇，他手中有百分之三十的干股。 林致远以百分之十的股份排在股东第三名。 周家兄弟、向波、龙三、姚叶均占股百分之五。 林致远在毛熊这边一共待了二十天，他来的时候是三月末，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林致远乘坐莫城到燕京的国际航班，直接在燕京落地。 一下飞机，他就赶到301医院。 一段时间不见，苏千成病情又有了好转。林致远走时，苏千成的左边身子没有半点反应，仅仅一个多月，现在苏千成的左手手指已经能够简单曲张了。 医生也说了，只要继续加强锻炼，再配合药物治疗，苏千成的病一定会越来越轻。 苏锦见到男朋友又来了，自然是满心欢喜。 林致远从毛熊那边带了不少礼物，像什么套娃，蜂蜜、糖果，以及一件产自西伯利亚的裘皮大衣…… 苏锦哪里会在乎这些礼物，只要男朋友陪在身边就足够了。这是一个典型恋爱脑的女孩，用广东话来说，就是有情饮水饱。 杨芝兰听到林致远来燕京了，特意跑到医院来看他。 苏锦吓了一跳，她知道母亲和林致远的关系缓和了，但没想到，居然会好成这个样。 杨芝兰一见到林致远，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他，“小林，豫园商城的股票现在已经涨到一千三了，这还不到一个月，我就挣了八千三。” 林致远大为感叹，没想到股票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功效，八千三百块钱对倒卖批文的苏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放在股票上却能让杨芝兰这么兴奋。 “小林，阿姨问你一件事，我现在想再买点儿豫园商城的股票行不行？”杨芝兰神秘兮兮的问道。 炒股的人都是这样，越赚钱越想买，典型的赌徒心理。 林致远当即给出了肯定答案，“行，怎么不行？今年之内，闭着眼睛买股票都可以。” 杨芝兰顿时欢天喜地起来，做了一个正确决定的她，仿佛也变成了股神。 第347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对了，小林，上次你让我买四合院儿的事有着落了，我托了一个房虫，帮你在后海和南池子选了两个院子，后海的那个四百多平，房主着急出国，十五万肯出手，南池子的那个小一点，三百八十平，要价十二万，具体买哪个我也拿不定主意，正巧你回来了，还是你自己做主吧！” 林致远大喜，立刻一串彩虹马屁拍了过去，“一看阿姨就是干大事儿的人，效率这么高，这样吧，咱们明天到实地看看！” 杨芝兰挺胸抬头，她跳了半辈子的舞，年轻时人们夸她漂亮，结婚后人们夸她嫁的好，有了苏锦，大家又夸她的女儿好看，但就是没人夸她是干大事的人。 林致远这个马屁把杨芝兰拍的舒舒服服的。 第二天，林致远、苏锦跟着杨芝兰先去了南池子。南池子就在故宫外，妥妥的燕京最中心地段。 林致远房子还没看到呢，立刻就就对这个地段满意了。这可是皇城根脚下啊！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这里的任何一套院子都不会低于亿元，现在入手，正当其时。 十二万跟白捡有什么区别？ 杨芝兰找的那个房虫老王屁颠颠儿地迎了上来，“杨经理，您来了，您看这个地段多好，这可是离着故宫最近的地方。” 杨芝兰哼了一声，“你就光拣好听的说，你怎么不说那个院子破破烂烂的呢？” 老王尴尬的搓着手，“确实有点破，但是修一修保证没有大问题。杨经理，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了，这套院子确实不错的。” 杨芝兰看向林致远，让他自己拿主意，林致远淡淡的说了一句，“先看看房子吧！” “对，先看看房子。”老王这才明白过来，真正的买主是这个帅哥，这人多大？能买得起十几万的院子。 老王心里惊疑不定，他头前带路，带着几人走进院子，果然像老王说的那样，这院子破的也够可以的，窗户门上的油漆都要掉光了，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看着有点渗人。 韩小东皱着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是一个很典型的一进院子，有正房、南房和东西厢房，房屋面积大约二百多平，院子也有点小，加起来应该是三四百平，算是一个不大的院子。 不过考虑到这个地点，这些缺点都可以克服了。 看完这个院子，林致远没有说什么，老王以为他不满意，就直接把他们带到了后海，那里还有一处四合院，面积大约在四百四五十平左右，比这个院子贵三万块钱。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后海，找到了那处院子。 这处院子要比南池子的那个规整一些，不只是林致远，苏锦和杨志兰都觉得这个院子要刚才看到的那个好。 最让林致远满意的是，这处院子离后海很近，出门溜溜溜达两三分钟就能到后海边，将来要是吃过晚饭，到后海边散散步也是不错的选择。 看完院子，老王等着林致远讲价，哪知道林致远却提出到后海旁边转转。 老王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买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跟在他身后，向后海走去。 杨芝兰走在林致远的左边，“小林，我觉得这套院子比刚才那套强一点。” 林致远点头。 老王立刻就明白了，看来人家相中这套了。他立刻凑了上去，“杨经理你真有眼光，这套房子虽然比刚才那套贵三万，但是面积也大，院子也规整，离后海还近。” 杨芝兰斜眼看着老王，“老王，你帮忙讲讲价呗！” “那是肯定的，杨经理说话了，我一定往死里讲。” 林致远笑了笑，却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说话间，他们就走到了后海边。面对着微波荡漾的一池湖水，苏锦情不自禁的揽住了林致远的胳膊，小两口就这么依偎着站在后海边。 老王自动的退后了几步，把空间留给人家小情侣，此情此景，再加上这对天造地设一般的璧人，他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犯罪。 “致远，真想永远都这样。”苏锦轻轻的说了一声。 四月的燕京，不冷不热，有风在湖面上划过，木槿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就如同此时天上的白云。 后海有树的院子，夏代有工的玉，此时此刻的云，二十来岁的你。 林致远在心底深深的感慨了一句，四个可遇不可求的事，除了夏代的玉，其余三个他都拥有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换了一条路，经过一处胡同时，老王可能是为了炫耀，指着一扇已经掉了油漆，但是一看就气势非凡的大门说道：“杨经理，这处院子也是托我代卖的，这可是整个燕京城都很难遇到的大院子，各位感兴趣不？我带你们进去搂搂。” 林致远一听就来了精神，“老王，这院子什么情况？” 老王一挺胸脯，“林先生，整个后海就这个院子最牛，听说以前这里住了个大官，规规整整的三进院子，两千平左右，房主要价五十万。” 杨芝兰和苏锦一听五十万这个价，同时停下了脚步。 “太贵了，咱们买不起，致远，还是别看了。” “看看又不要钱，走，咱们也开开眼界。” 老王笑呵呵的掏出钥匙，打开了锁，领着三人进了院子。 林致远进去转了一圈，你还别说，这三进的院子看着就是气派，虽然建筑的很多地方都有些破败，甚至损坏，但是从房角屋檐的雕刻依稀能够看得出昔日房主的风光。 院子足有两千多平，里面有花有树，还有一个小的养鱼池。 最让林致远满意的是这个院子紧挨着后海，坐在屋顶上，就能看到后海的湖面，这景色也是没谁了。 林致远一眼就爱上了这里。 老王看出来了，凑了过来，满脸都是笑，“林先生，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个院子比之前看的那两个强多了吧？” 杨芝兰有点生气，“老王，这个院子好是好，但是价钱也贵呀，五十万，谁能买得起？” 林致远突然来了一句，“如果买的话，能不能便宜？” 苏锦急了，“致远，你疯了，五十万呢，你哪有那么多钱，我看刚才那个院子就挺好，你手里的钱也够。” 老王愁眉苦脸，“你们到底谁说话算？到底买哪个？” 苏锦和杨芝兰同时发声，“就买刚才那个十五万的。” 这么多年，这是她们娘俩难得的意见一致。 林致远说了一句话，吓得这娘俩差点没坐地上。 “三个院子都买的话，能便宜多少？”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 第348章 去琼岛 “致远（小林），你疯了？三个院子都买的话得多少钱，你哪有那么多钱？”娘俩异口同声。 “等会儿我再跟你们解释。”林致远安抚好这娘俩，转头对老王道：“我给你五千块钱，你想办法找到这三个房主，把价钱给我压到最低，能不能做到？” 老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帅小伙跟他吹牛逼，他心里的潜台词是，你逗我玩儿呢，我在这四九城干了这么多年房虫，还没见过有人一口气买三个院子的，你当这四合院是个萝卜吗？三个院子原价是七十七万，就算讲讲价，降个五七八万的，那也至少得七十万。 七十万啊！不是七十块钱。 林致远似乎看出了老王的想法，直接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拍到他手上，“这回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吗？” 老王低头看看钱，又抬头看看林致远的脸，“林先生，你不是开玩笑，真要买三个院子？” 林致远点了根烟，“现在赶紧去联系房主讲价吧！事成之后再给你三千。” “好勒！林先生，你等我的好消息，我就算拼了老命也得帮你把价讲下来。”老王干了这么多年房虫，一下子出手五千元的客人可真是不多。 在回去的路上，车里很沉默。 杨芝兰终于忍不住了，“小林，其实阿姨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你用不着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杨芝兰竟然开始担心林致远了。那可是七十多万啊！ 一想到这么多的钱要去买三个破院子，杨芝兰就开始心疼。 虽然不用从她兜里掏钱，但林致远的钱就是女儿的，女儿的钱不就是自己的吗？ 等等，我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还没同意他们的事儿呢！ “阿姨，其实四合院和股票一样，我买下这三个院子也是一种投资，我相信以后四合院就像股价一样，越涨越高。” 苏锦担忧的看着男朋友，“致远，可是你有这么多钱吗？七十多万啊！我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没有！”林致远把头扭向窗外，“但是机会难得，我可以管朋友借！” 回到301医院后，林致远打了三个电话，一个是给姚叶打的，一个打给了周海，还有一个打给了谢志文的朋友，就是上次给他送钱的那个。 林致远请他转告谢志文，他还要借钱。 几天后，老王那边传来好消息，三个院子他一共讲下了七万五。南池子那个讲完价是十一万，后海那个四百多平的院子讲完价是十三万五，那个两千多平的三进院子降到了四十五万，最后总价是六十九万五。 而林致远这边的钱也凑够了，姚叶给他汇了十万，谢志文又借了他二十万，周海亲自给他送来了二十五万，再加上林致远原来的十八万七千五，买下三个院子绰绰有余了。 杨芝兰这次是开了眼界，如果说林致远第一次借十万元是运气，是侥幸，但是这次他又借到这么多钱，只能说明一点。 林致远有偿还这些钱的能力，不然谁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借他钱？ 晚上回到家，杨芝兰把这件事说给苏盛听，苏盛也无语了。即便是他现在打几个电话，恐怕也借不来五十五万。 “你明天问问林致远，他究竟是干什么的，我就奇怪了，一个革钢的小科长，他哪来的那么多钱？”苏盛这时候意识到，林致远绝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第二天，杨芝兰真的去医院找到林致远，问了这个问题。 林致远一笑，“阿姨，你跟我走。” 两人来到西四环红叶机械燕京销售部，这里以前是一个经营不善的单位大院，被谢志文租了下来，现在由周海管理。 一进院子，杨芝兰就被这满院的二手机械惊呆了。 “阿姨，我在这家公司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林致远简单的给她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当杨芝兰得知林致远是以技术入股后，感慨的说了一句，“没想到技术这么值钱啊！” 回去的路上，杨芝兰试探的问了林致远，“小林，这三个院子都写小锦的名字吗？” “是啊，我不是已经答应这是送给小锦的礼物了吗？” 听到这个答案，杨芝兰彻底放心了，看来林致远是真的爱她的女儿，不然怎么会这么大方的把价值七十万的房产全都给女儿。 有这样一个女婿，好像也不错。 但是苏锦那边却不同意，“妈，这是致远买的，我一分钱都没出，我是不会要的。” 杨芝兰又气又恨，“你是不是傻？这可是小林给你的，你干嘛不要？” 苏锦嘴角流露出自信的微笑，“他整个人都是我的，我还在乎几个院子吗？” 一句话让杨芝兰哑口无言。 林致远在燕京一直住到五一假期之后，然后返回革安。 回到个革安后，林致远通过关系联系到了革钢建设公司的一名退休工程师和一位退休工长。 一周后，林致远带着姚叶和那两个人坐飞机直飞琼岛。 红叶机械则留给了董小树管理，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董小树现在已经完全能担得起这副担子了。 至于林致远，他要争分夺秒的挣钱。 一九九零年的神州，有两个赚钱的千载良机，一个是在沪市的股市，林致远已经去过了。 另一个就在琼岛。 自从国家在一九八八年把琼岛设立为第五个经济特区后，这片土地就默默酝酿着一个巨大的泡沫。 1988年，琼口房价1350/平方米，3年后到1991年还是1400元，可是到了1992年，仅仅一年时间琼岛的房价已经涨到5000块，足足翻了3.5倍。 更不可思议的是93年琼口房价更是直接从5000块涨到7500块。 与此同时，琼岛的地价也从91年的十几万一亩的价格，迅速地涨到93年的680万一亩。 据说当时琼岛房地产市场的场面是这样的：一个楼盘正在设计图纸，还没开挖，就已经被各级开发商、投机客一轮轮地炒作，甚至有个楼盘还没有盖起来就被炒作了16次。 1992年，市场经济成为神州坚定不移的发展方向。接着，中央提出加快住房市场改革步伐；政府审议批准琼岛吸引外资开发洋浦经济开发区。 一时间利好不断，琼岛房地产市场开始火热。当时全国各地流传着“要挣钱，到琼岛；要发财，炒楼花”的口号。 第349章 能折腾 林致远、姚叶，带着从革安聘请来的翟工和曲工长，拖着行李走出了琼口大英山机场。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一下飞机，四人还是被琼口炎热的气温打败了。 习惯了凉爽天气的东北人哪里受到过这种无孔不入的高温侵袭。此时的革安气温不过二十度左右，可是琼口已经达到三十度以上了。 四人的每一个毛孔都争先恐后的往外冒出汗珠。 年纪最大的翟工，马上露出了畏难情绪，他小心翼翼的对林致远说，“林老板，琼口都这么热吗？” 林致远一边擦汗一边回答他，“当然不是了，晚上能凉快一点。” 翟工眼一黑，顿时产生了转身就逃的想法。 林致远大笑起来，“翟工，这边的人白天基本上不出去，晚上才是他们活动的时间。” 说着话，四人出了机场，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根本看不到几辆出租车，路边等活的全部是蓝白色的三轮跨斗摩托，十几个黑瘦黑瘦的当地人正在向出站的人揽客。 这些当地人一看到林致远四人出来了，立刻围了上来，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老板，去哪里？坐我的车，很便宜的。” 林致远选了两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司机，他和姚叶一辆，翟工和曲工长一辆。 “师傅，把我们拉到华侨大厦。” 摩的师傅一听说他们四个要去华侨大厦，立刻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这年头能坐得起飞机，又住在华侨大厦的，无一不是大老板。 两辆挎斗摩托一起出发了，很快就驶进了市区。 姚叶目瞪口呆的看着道路两边的街景，小声的问林致远，“不是说琼岛是特区吗？怎么街边连一座高楼都没有，还赶不上革安呢，跟我们那边的小县城差不多。” 林致远又是一笑，“所以我们过来建设琼岛啊！” 一九九零年的琼岛，划为特区还不过两年时间，全岛都看不到几栋超过十层的高楼，路两边全部都是两三层的东南亚风格的骑楼，道路也是破破烂烂的，不是包就是坑，看着真赶不上东北的一个发达县城。 两辆摩的很快就驶到了华侨大厦。 这栋大厦堪称是琼口的地标性建筑，不过也才六层楼高。 林致远让姚叶开了三个房间，翟工和曲工长一间，他和姚叶各一间。 “翟工，曲工长，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大家都累了吧，回房间以后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咱们出来吃饭。”就在楼梯口，四人分手，各自回房休息。 林致远先把行李放回到自己的房间，又冲了一个凉水澡，随后溜溜哒哒的去了姚叶的房间，顺手敲了敲门，没反应。 林致远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到里面传出微弱的流水声，知道姚叶也在洗澡，于是他点了支烟，耐心的等着，十分钟后，他再次敲门，这次门开了。 虽然天气炎热，但是也挡不住林致远的热情。 两人一番折腾后，再次大汗淋漓，只能又重新再冲个澡。 精疲力尽的两人把电风扇开到最大，并排躺在床上。 姚叶有些担心，还有些抱怨，“致远，你也太能折腾了，咱们在革安干的好好的，干嘛要跑到这个地方来？别的不说，光是这天气都能热死人。” 林致远猥琐一笑，“这才哪到哪，等晚上凉快了，我再好好折腾折腾你。” “去，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姚叶红着脸打了他一下，“咱俩一共就两万多块钱，这点钱就能做你说的房地产？” 姚叶的钱前段时间拿给林致远了，后来又入股了莫城大市场，现在手里只有两万多，这次全部带到了琼岛。 “两万块钱足够了。”林致远信心满满。从决定到琼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用自己的钱炒地，现在的琼岛特区，大力吸引外资搞建设，银行贷款的门槛基极低。 姚叶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反正我心里没底，钱本来就不多，你还大手大脚的，我们四个坐火车一样可以到这里来，你非要坐飞机，飞机票多贵啊！到现在我还心疼呢！” “从革安坐飞机到琼口，你知不知道得坐多久？咱们有钱干嘛要遭那个罪？放心好了，先睡一觉，晚上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林致远像拍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姚叶。 姚叶虽然嘴里抱怨，但是脸上却散发着恬静的笑容，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老式风扇发出吱吱的摇头声。 晚上，夜幕降临，天气终于凉爽了一些，林致远穿着大裤衩子，趿拉着人字拖，带着姚叶以及翟工和曲工长到外面吃了一顿琼岛美食。 琼岛有四大名菜，文昌鸡，加积鸭，东山羊和和乐蟹。 现在这个季节蟹子不肥，他们只吃到文昌鸡，加积鸭，东山羊。 文昌鸡和加积鸭都是琼岛特产，以白切为主，配上姜丝，蒜泥，葱白，精盐，味精，调入茶油特制的佐料，文昌鸡以皮爽脆，肉滑嫩，味清鲜闻名岛内外，而加积鸭皮薄骨软，肉嫩，脂肪少，食之肥而不腻，营养价值高。 至于东山羊，产于万宁，东山羊毛色乌黑，肉肥汤浓，味美不膻。 几人大快朵颐，吃的津津有味。 年岁最长的翟工有些过意不去了。他在革钢建设公司工作了一辈子，兢兢业业，如今退休了，想多挣两个，便跟着林致远到了琼岛，现如今寸功未立，却又坐飞机又住宾馆的，花了老板不少钱，心里实在不安。 “那个，林老板，姚总，咱们什么时候工作呢？” 林致远一笑，掏出烟先后递给翟工和曲工长，“不着急，翟工、曲工长，明天你们两个到华侨大厦附近转一转，争取在这附近租套房子，咱们为了节省开支，不能总住在宾馆。” 翟工和曲工长连连点头，“对，咱们早点搬出去，宾馆的价钱太贵了。” “如果租到房子就麻烦两位去买点儿生活必备品，到时候管姚总要钱。” “至于我和姚总，明天我们要去工商部门注册一家公司。”林致远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明天的工作。 第350章 一炮打响一 第二天，两拨人分头行动。 翟工和曲工长去租房子，林致远和姚叶则向宾馆服务员打听到了琼口工商局所在地，带着相应材料，打了一辆摩的，直奔工商局。 现在琼岛是特区，注册公司的手续异常简化，姚叶带的手续也很全，只用了半天功夫，红叶房地产开发公司就注册完成了，法人是姚叶，林致远没有挂名。 林致远和姚叶顶着炎炎烈日，赶回到华侨大厦，翟工和曲工长也完成了任务，他们在宾馆服务员的帮助下，顺利的相中了附近一栋三层高的骑楼，现在只等着林致远拍板。 曲工长邀功似的告诉林致远，他们和房主定的是晚上八点看房，“林老板，琼口的房价低的吓人，这一栋楼一个月居然只要一百八块钱租金。” 林致远一笑。此时的琼口低的又何止是房价，所有物价低得简直令人发指，昨天他们四个人吃的酒足饭饱，一算账才花了二十多块钱，这物价比革安还低。 其实想想也正常，一九八八年琼岛特区才建立，直到现在全岛人口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农业户，整个琼岛几乎没有工业，这样的现状物价怎么能高得起来？ 天太热，谁也没有胃口吃饭。姚叶就在附近的小卖店买了几个面包，几瓶冰镇汽水，大家凑合着对付了一口，然后各自回房睡午觉。 这就是琼岛特色，下午几乎没人工作，大街上空空荡荡的，连条狗都看不到，就连狗也知道，天太热容易中暑。 一直到晚上太阳落山后，气温降下来，才有人陆陆续续从家里走出来，大街小巷又重新热闹起来。 林致远、姚叶跟着翟工、曲工长去了刚刚看中的那栋骑楼。 骑楼是一种近代商住建筑，建筑物底层沿街面后退且留出公共人行空间的建筑物。骑楼普遍存在于南亚、东南亚各国以及我国的琼岛、胡建、粤东、粤西等沿海侨乡地区。 骑楼距离华侨大厦很近，走路只需两三分钟。对这个地理位置林致远很满意。 房主是一个黑胖黑胖的当地人，他一早就在骑楼前等着，林致远他们一到，他便拿了钥匙开了门领着林致远等人进去转了一圈。 林致远看完以后比较满意，虽然这栋骑楼上了年头，屋里也没什么装修，但是好在干净整洁，还配了几样基本的家具，床、桌椅一应具备，不需要他们再花钱买了。 姚叶和房主讲了讲价，最终讲到付一年房租的话，可以每月减十块钱。 林致远让姚叶当场就和房主签了合同，付了房租，拿到了钥匙。 这几个人的效率也是真高，这边刚拿到钥匙，他们转身就在附近的夜市买了相应的生活用品。 琼口这边太热，凉席、风扇是必不可少的，再加上少量的锅碗瓢盆。两个小时后，这栋骑楼就具备居住条件了。 大家忙活到了十点多，可是街上的人依然不见少。 翟工感慨道：“这里真的和东北不同，东北一过晚上九点，街上哪还有人了？你再看看这里，全是夜猫子。” 林致远领着他们在夜市地摊上吃了一顿正宗的海南粉。 嫩白柔软的米粉撒上香脆面片，花生仁，黄豆芽，酸菜，香菜，葱花，牛肉丝等配料，再淋上一层秘制竹笋调味汁，添点辣椒酱，真是让人食欲大开。 因为天热，这几个人白天都没有好好吃饭，现在遇到了一碗让人开胃的米粉，除了姚叶之外，其余三个男人都吃了两碗。 吃的滚瓜肚圆，四人回华侨大厦睡觉。 洗漱过后，林致远和姚叶躺在床上吹风扇。 “致远，既然咱们租了房子，明天就把这几间房退了吧！”姚叶一直在心疼在宾馆开房太贵了。 “行，这几间房可以退，但是咱们要在这里租一个长期的房间当做办公室。” “花那个冤枉钱干嘛？那栋骑楼有三层呢，一楼当做办公室，二楼三楼都可以住人。” 林致远轻轻刮了一下姚叶挺直的小鼻子，“有些钱是不能省的，办公室是红叶地产的门面，如果开在华侨大厦里，会让人相信我们公司的硬实力。”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姚叶就这点好，即便她和林致远的意见不同，但也从来不顶嘴。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很多次的验证。 姚叶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突然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姚叶扭了扭腰，“烦人，热！” 她的话刚说完，林致远就凑了过来，口中发散着热气，吹在姚叶耳中，姚叶一个劲儿的发抖。 林致远坏笑道：“你知不知道，出了汗以后就凉快了。” “就会骗我，你就知道欺负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姚叶还是很配合的转过身子，任凭林致远在她身上挥汗如雨。 在琼岛的这两天，姚叶觉得自己活在天堂里，她终于可以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了，而不用顾忌旁人的眼光。 黑暗深处，传来一声声刻意压抑的呻吟，那声音仿佛勾勒出一副无比旖旎的画面，就像在幽蓝的海底慢慢绽放出一朵粉红色的花。 ****** 第三天林致远找到了华侨大厦的经理，提出长期租用一个房间当做办公室。 经理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林老板，完全没问题了，我保证给你最大的优惠，我们琼口最欢迎你们这些实力雄厚的大老板了。” 姚叶上去一通讲价，最后竟然讲到每个月二百四十元的房租，这样一算下来，一间办公室每天竟然只需要八块钱，价钱低的就连姚叶自己都不敢相信。 翟工和曲工长又去外面买了几套办公桌椅，订了一个招牌，两天后，红叶房地产开发公司就这么低调的正式开业了。 准备在这片真正的“热”土上大展拳脚的翟工和曲工长兴冲冲的来找林致远，“林老板，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下一步…… 当然是拿地了。 作为一家正经的房地产公司，没有地，还玩个屁呀！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就找到了琼口开发办，提出想要购买龙华区的一个地块。 龙华区地处琼口市中心繁华地段，享有椰海明珠之美誉。 在房地产还没真正在琼岛兴起的时候，林致远计划在中心商业区建设一个标志性建筑，他要让红叶地产在琼岛一炮打响。 第351章 一炮打响二 琼岛虽然成立特区两年了，但是由于工业基础实在太过薄弱，开发步伐一直比较缓慢，开发办的工作人员每天闲的无事可做，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外地开发商说要买地，这可把开发办的这些人激动坏了。 他们像对待贵宾一样接待了林致远，又是敬茶，又是点烟。 “林老板是哪里人呢？” “东北，东海，革安！” 六个字换来了一片惊叹声，“革安我知道，那是大名鼎鼎的钢都啊！” “怪不得呢，一看林老板这么高大威猛，就是典型的东北大汉。” 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革安的名声在外面还是很能打的，毕竟当时的革钢是全国最大的钢铁企业。 林致远一说自己来自革安，立刻收获到了不凡的效果。 开发办的闻主任甚至亲自拿来了一张琼口地图，摊开在桌上让林致远自己选。 “林老板，我们琼口是热烈欢迎各地客商到我们这里投资办厂的，林老板，地图上的地块你随便选，选中哪块，我马上向领导汇报。”闻主任拍着胸脯向林致远做了保证。 林致远看了一眼地图，手指毫不犹豫的指向了国兴大道附近的一个地块，闻主任一看，拍案叫绝，“林老板真是好眼光，好气魄，这块地可是琼口最黄金的地段了。” 原来林致远指的是琼岛省政府旁边的地块，不论是从经济角度还是政治角度来说，这块地在一九九零年是琼口当之无愧的地王。 闻主任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里又多了很多东西。在他看来，敢拿下省政府附近地块的人，一定是底气十足的。 “林老板，我马上向领导汇报，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不知道林老板的联系方式……” “哦，闻主任，我们公司在华侨大厦二幺八室，由于公司刚刚成立，电话还没来得及装呢，不过欢迎领导随时到实地来检查。” 闻主任一听林致远的公司开在琼口赫赫有名的华侨大厦里，更加确定林致远实力雄厚。 他亲自把林致远送出办公室，并一再承诺会用最快速度办理此事。 ****** 第二天晚上，琼口海秀路八号，望海楼大酒店。 红叶房地产宴请开发办一众领导。 望海大酒楼是琼口最豪华的标志性酒楼，也是最早的涉外旅游酒店之一，在这里吃顿饭，一是贵，二是有面。 当闻主任听说林致远要在望海大酒楼请他吃饭时，真有些受宠若惊。 彼时的琼岛虽然成立特区已经两年了，但是说实话，在全国的各省份中还是比较落后的，工业基础极其薄弱，全岛农业人口占了百分之九十，闻天明作为琼口开发办主任，正愁没有好办法招商引资呢，红叶房地产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因此闻天明对红叶房地产抱有极大的热忱，期盼这家北方来的公司，能够为琼口带来经济增长。 包间里只有六个人。 红叶房地产这边是林致远，翟工和曲工长，开发办那边是闻天明以及两个副主任。 双方见面握手寒暄，落座之后，林致远主动道了歉，“闻主任，实在对不起，我们姚总有点事情，要稍微晚来一会儿。” 闻天明这才知道原来红叶房地产的一把手不是林致远，而是另有其人。 一个姓李的副主任开口问道，“林老板，我们查看了贵公司的工商资料才知道你们是新成立的，不知道姚总之前是做什么的？” 开发办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自从林致远走后，他们就查了红叶房地产的相关资料，这才知道，这家公司成立还不到一周。 林致远笑容不变，“我们姚总在革安和燕京经营着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主要是机械方面的，另外姚总在毛熊的莫城正在建设一座大市场。” 说着话，林致远从带来的档案袋里取出了一些资料，交给闻天明等人传阅。 这些资料里既有红叶机械的工商执照的复印件，也有正在建设的莫城大市场的照片。 这三位主任看完之后疑心顿消，赞不绝口，“原来姚总是做国际贸易的，怪不得实力这么雄厚，一张嘴就要琼口最黄金的地块。” 林致远神秘一笑，“我们姚总年轻，当然是万事都想做到最好，我们既然到琼岛来了，就想把红叶房地产做到琼岛的第一。” 闻天明甚至为林致远鼓起掌来。 “林总，你看姚总既然没来，我们是不是等她一会儿？”闻天明对林致远的称呼都变了。 林致远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姚总说了，让我们先吃，她委托我一定要招待好几位领导，服务员，上菜吧！” 随着林致远的这一声，服务员开始走菜，各种美味佳肴端上了桌，林致远今天要的都是望海大酒楼的招牌菜，酒也特意点的茅台，他就是要用这顿酒席告诉开发办这些人，红叶房地产实力雄厚。 果然，这些菜上桌之后，开发办三位主任说话都客气了很多，他们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包间的门开了，穿了一身灰色长裙，雍容华贵的姚叶走了进来。 林致远三人马上站了起来，“闻主任，几位领导，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红叶房地产的姚总。” 闻天明三人急忙起立，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姚总好。 姚叶很矜持的和这三人握了手，然后坐在主位。 今天姚叶是精心打扮过的，突出的就是一个端庄大气，果然，她这一亮相，闻天明三人话都不怎么敢说了。 好在姚叶只坐了不到二十分钟，喝了一杯饮料，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林致远一使眼神，翟工和曲工长都跟着他出来送姚叶，包间里只剩下闻天明三人。 李主任望着包间大门，失魂落魄的说了一句，“这位姚总真是年轻漂亮啊，如果走在大街上，我真不敢相信她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另外一位王主任轻笑一声，“老李，你还没明白吗？这位姚总背后一定有人。” 国人的心态皆是如此，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强人，往往都会想到那方面去，林致远让姚叶打扮成这样，就是这个用意。 他想让开发办的人和周家兄弟想法一样，都觉得姚叶是某个领导的代言人。 很显然，他成功了。姚叶这些年的乘务员不是白干的，装龙像龙，装虎像虎，一出场就把开发办三位主任给镇住了。 闻天明眼中却有喜色，他管姚叶背后是谁？只要他们在琼口投资就好。 第352章 一炮打响三 吃饱喝足后，林致远又亲自将这三位主任送出门，每人一个精美的礼袋，递到了三人手中。 “三位领导，这是我们红叶房地产为大家准备了一点纪念品，不成敬意，都是最纯正的毛熊野蜂蜜，还有一点糖果，不值什么钱。” 三人顺着礼袋的缝隙看了一眼，里面装的两瓶蜂蜜，两袋糖果。 闻天明再看看林致远脸上的笑容，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总实在是太客气了。” 三人客气了一番，提着礼袋走了。 林致远和翟工、曲工长，回到租住的骑楼。 骑楼一共三层。翟工和曲工长住在一楼，林致远住二楼，姚叶住三楼。 林致远冲了一个澡，一身清爽的上了三楼，姚叶穿了一身清凉的睡裙，正在灯下算账。 她见林致远上来了，悠悠一叹，“致远，这些天钱花的有点太多了。” 自从他们到琼口后，只进不出，住酒店，租房子，购买生活用品，再加上请客送礼，姚叶手里那两万多块钱，转眼就花掉了五千多。 姚叶心疼了。 林致远哈哈一笑，不以为意，他从后面搂住姚叶，“这都是小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等过两天贷款下来了，咱们手头就宽裕了。” 姚叶扭回头给了他一个白眼儿，“你说的轻松，贷款难道不用还吗？再说了，贷款哪有那么容易？” 姚叶猜错了，在此时的琼岛，贷款还真的很容易。 很快，红叶房地产的购地申请就送到了琼口政府的案头。这对正在招商引资，准备大力进行建设的琼口政府来说无异于是久旱逢甘霖。 特事特办，琼口政府的工作效率高的惊人，三天之后，姚叶代表红叶房地产和琼口政府签署了开发合作协议。 琼岛省政府旁边的那个黄金地块仅仅以一百二十万元的价格卖给了红叶房地产公司。 林致远特意要求，在合同中写明，一百二十万元购地款分三期支付，第一年二十万，剩下一百万分两年还清。 在闻天明的穿针引线下，林致远拿着这份协议，转身就找到了琼岛开发银行。 林致远在望海大酒楼宴请琼岛开发银行的黄行长，闻天明作陪。 一顿酒下来，黄行长痛快的同意了红叶房地产公司三百万元贷款的请求，虽然红叶房地产没有抵押物，但是有革安红叶机械公司愿意提供担保，这笔贷款轻轻松松就进了红叶房地产的账户。 林致远拿到贷款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公司买了一辆皇冠轿车。 琼岛的车价比内地便宜很多，四面环海，港口众多的琼岛，走私起来太容易了，而且这里刚成为特区，政策很优惠。 林致远买到车后，又通过闻天明办理了牌照。 这辆黑色皇冠轿车就成了姚叶的座驾。 一个有实力的公司怎么可能没有一辆好车呢？这可是门面。 合同签订之后，林致远立刻开始紧锣密鼓的下一步工作。 已经闲了多日的翟工差点被林致远逼疯了。 在林致远的计划里，这个地块将被建设成为一个商住两用的示范性小区。 临街的地方将建成一栋高七层的综合性写商业楼，一二楼是餐饮零售门店，上面五层是写字楼。 林致远给翟工的要求是，这一栋商业楼一定要气派，外层要用当下最流行的建筑用玻璃罩面。 这个要求倒是很好满足，对翟工来说小菜一碟，翟工根据林致远的说法，将这栋写字楼设计成了一艘扬帆出海的轮船造型。 可是设计后面的住宅小区时，林致远的要求可就复杂多了，他要求翟工设计出一个充满现代风格的新式小区。 翟工设计了一辈子傻大黑粗，方方正正的住宅楼，脑袋里根本对新式小区毫无印象。 最后还是林致远亲自提笔，画了一个非常潦草的草图。 翟公看完，豁然开朗的同时，对林致远竖起了大拇指，“林老板，你天生就是吃设计这行饭的。” 林致远谦虚了几句，一转身脸红了。他哪有什么设计天赋，不过是在前世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住宅楼，随手剽窃了一样而已。 林致远的草图中，住宅楼全部都是错层建设，一楼的房顶是二楼的大露台，二楼的房顶是三楼的大露台，以此类推，一楼赠送花园，顶楼赠送阁楼。 这种前世后期已经烂大街的设计方案，在一九九零年还是第一次出现。 翟工起早贪黑赶出了设计图，林致远立刻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美工，将这张设计图手绘成了一张巨大的效果图，做成展板，就放在正在拆迁的地块前方，供来往的行人观看。 这个地块的前身是琼岛省某单位，为了招商引资，琼口市政府亲自出面协调，将这个单位迁出龙华区。 现在的拆迁工作可没有前世后期那么复杂，一纸行政命令下来，这家单位乖乖的搬离了原地，拆迁队伍马上进驻。 因为原单位只是一栋简单的三层小楼及一堆平房建筑物，拆迁工作非常顺利，只用了一周时间，原地块就被清理出来。 林致远让曲工长联系了一家琼岛本地的施工队，让他们抓紧时间，在路边建设起了一个临时建筑作为售楼处。 同时他又从建材厂拉来了价值几万元的红砖和水泥板，刚刚拆迁的空地立刻有了建筑工地的气象。 巨大的展板立在售楼处门前，上面是手绘的美轮美奂的建筑效果图。广告语也是前世烂大街的词儿，“地中海风情小镇，坐拥宁静一隅，尽享都市繁华，彰显品质人生，成功人士的第一选择。” 同时这座广告语也出现在琼岛各种媒体上，电视报纸轮番轰炸。林致远在这上面花钱可舍得了，一点也不心疼。 短短几周时间，琼岛上下都知道紧挨着琼岛省政府那块地将建设成琼岛最奢华的一个小区，能够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琼岛最有钱的富翁。 一个月后，地中海风情小镇召开了盛大的开盘典礼，琼岛省政府，琼口市政府领导都出席了这场盛大的典礼。 林致远雇了二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学生，穿着红色旗袍，站在售楼处前充当礼仪。 他还请了几个当地的小歌手做现场表演。 典礼当天，售楼处前人山人海，因为广告里说了，凡是在开盘前三天购房的消费者赠送一套精美家具，另外，凡是到场的人都有小礼物赠送。 地中海风情小镇的房价在当时的琼岛可以称得上是天花板级别，在琼口平均房价一千三的情况下，地中海风情小镇均价达到了两千五，即便是林致远的广告做的铺天盖地，这个价格也足以吓退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但林致远的目标就是针对那百分之五的富人。 即便是销售情况不理想，对他来说又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他根本就不指望销售赚钱。 第353章 因为这个男人 林致远的做法和前世那些黑心开发商一模一样。 首先他要求施工队全额垫资，为此他引进了三个施工队互相竞争，不垫资可以，那么你就干不了红叶房地产的工程。 一栋综合性商业楼，一个由十栋居民楼组成的小区，这么显眼的一块肥肉，哪个施工队也舍不得放弃。 再加上红叶房地产的广告做的铺天盖地，人人都相信这是一家有背景有实力的大公司，所以即便是全额垫资，这些施工队的老板也咬牙认了。 林致远把工地交给了翟工和曲工长管理，他则拿着一系列的合同，找到了另外一家银行，将地中海风情小镇作为抵押，要求再次贷款。 又是一连串熟悉的运作之后，林致远成功的从这家银行又贷出了五百万。 林致远用这笔贷款在琼口市郊买下了一块四十亩大小的地块，每亩价格十二万元。 两个月时间，林致远凭借这盘眼花缭乱的操作，把红叶房地产带到了琼岛第一开发商的宝座。 无论是姚叶，还是翟工、曲工长，都对林致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今天终于知道什么是商业天才了，林致远这脑袋是怎么长的？里面装的都是比黄金还贵重的点子啊！ 姚叶更是几乎对林致远顶礼膜拜了，两个月前，她兜里只有两万多块钱，可是现在账户里躺了一百多万，出入坐的是进口小汽车，每天打交道的都是琼岛的高级官员，本地的富商巨贾。 这些人见到自己全都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姚总。 姚叶甚至觉得像做梦一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汗流浃背的在火车上卖花生瓜子烤鱼片呢！ 不到一年时间，她已经是三家公司的法人了，难道说老天终于想起我了？ 当然不，姚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 三千二百公里外的革安。 东山宾馆，张南方脸色阴沉的走出大门。 就在刚刚，他见了一位从燕京来的公子。 这位公子来革安的目的很简单，要批条来了。 张南方没办法，这位公子背后的势力实在过于强大，他即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着牙批了四百吨的计划内钢材。 七月的革安，骄阳似火，站在太阳底下，张南方却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现在的革钢就像一块飘散着香味儿的肥肉，吸引着四面八方扑过来的饿狼，他有心拒绝，但力有不逮，上面随便下来一个电话，他都得给面子。 张南方上了红旗车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廖智回头问道：“张总，明天线材厂开工仪式，时间定在九点。” 张南方点点头。 经过一年多的建设，这座革钢斥巨资建设的最先进的线材生产厂终于落成了。 “注意提醒一下相关单位的领导，凡是对线材厂有贡献的单位和个人都邀请一下。”说完这句话，张南方的脑海中自动的浮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可惜了，那个人终究是被自己逼着离开了革钢。 张南方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林致远都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张南方疲倦的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作为一家超大型国企的领导人，有太多的羁绊，太多的不如意。 不坐在这个位置上，根本不会知道面临的是一种怎样的困难局面。 ****** 第二天上午九点，位于灵山地区的线材厂，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一场盛大的开工仪式正在进行，革钢领导班子全体出席，参与建设的革钢建设公司，以及在先期谈判中作出过贡献的国贸公司、接待处的领导都出席了本次仪式。 线材厂生产线的供应商佐藤株式会社的佐藤宗一郎和翻译苍井兰也应邀出席。 离开革安已经一年多的苍井兰，左顾右盼，她在寻找林致远的影子。 苍井兰总算见到了一个熟人，革钢接待处处长孙革新。 “孙处长，你好！”苍井兰主动上前打招呼。在革安居住和工作的那段时间里，一直是孙革新负责他们的生活起居，因此双方非常熟悉。 “苍井小姐，好久不见了。” “孙处长，我怎么没有看到林致远？线材厂终于建成完工了，他难道没有参加开工典礼吗？” 孙革新的笑容变得极其尴尬，“那个，苍井小姐，你还不知道吗？林致远已经办理了停薪留职，现在他不在革钢工作了。” “怎么会这样？”苍井兰大吃一惊，“他那么喜欢革钢，怎么会离开呢？” 苍井兰清楚的记得，自己代表佐藤株式会社去挖他，当时林致远是如何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这个问题孙革新没法回答他。 苍井兰依然对林致远念念不忘，她掏出一个笔记本，飞快的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孙处长，佐藤株式会社现在在沪市开了一个办事处，这是地址和电话，如果您能见到林致远，拜托您把这个转交给他。” 孙革新很有礼貌的接过这张纸，“好的，苍井小姐，我见到林致远一定会把这个交给他。” 热热闹闹的开工典礼结束了，张南方亲手按下了电钮，生产线隆隆作响，机械开始运转，一根根烧的通红的钢筋从生产线的流水线上依次划过。 现场掌声雷动。 这座国内最先进水平的线材厂，将成为革钢很长一段时间的现金奶牛。 但是恐怕没人记得起一个年轻人为这座工厂的建成做了什么？ 张南方坐车离开了线材厂，在车里，他回首又望了一眼正在生产的工厂，可以预见的是，一定会有更多的饿狼扑过来。 董小树随着看热闹的人流往回走，红叶机械也在灵山，董小树是过来看热闹的。 他在红叶机械已经工作两个月了。 这是董小树人生中最舒服的两个月。 由于要同时管理红叶机械和红叶出租两家公司，林致远给他开出了五百元的高薪，比他当警察时的工资高出五倍还多。 董小树再一次庆幸自己当初那个辞职的决定做的有多么正确。 虽然工作时间尚短，但是勤学好问的董小树很快就掌握了销售的诀窍，再加上有那几个经验丰富的设备工程师帮助，董小树把这两家公司经营的红红火火。 红叶机械的大名已经传播到了遥远的南方，每天都有从外地来的老板到这里挑选心仪的二手设备。 董小树走进红叶机械的大门，看到院子里站了一群人，四丫带着几个修理工正和一群小痞子样的人吵的面红耳赤。 董小树心里一激灵，不好，出事儿！ 第354章 童阎王 院子中央，两伙人吵的正凶。 别看四丫年纪小，还是个女孩，但是东北女人那股泼辣劲儿在她身上显露无疑。 她手里拎着一把劈柴的斧子，雪亮的斧尖都快指到对面那个大光头的鼻子上了，“邢老三，别以为村里人怕你，姑奶奶我就不哆嗦你，你要是再敢往前迈一步，信不信我剁了你？” 四丫身后那几个修理工也都拿着扳手，撬棍之类的武器，紧密团结在四丫周围，严阵以待。 四丫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光头，他身后站着十来个獐头鼠目的二溜子，一个个面露不善，手里提着各种武器，显然是来找茬的。 大光头是灵山潘家屯有名的恶霸邢老三，在这一片坏事做绝，老百姓都不敢惹他。 邢老三觊觎红叶机械已经好长时间了，他看到这个大院每天车辆进进出出的，就知道这家公司一定挣钱。 因此今天他纠结了十来个手下，跑到红叶机械来就是想威逼恐吓，逼这家公司交出一笔钱来保平安。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屯子的马四丫。 这个小辣椒虽然岁数小，但是天生牛犊不怕虎，居然敢跟邢老三对着干，斧子都轮起来了。 邢老三气得七窍生烟，“马四丫，你爸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你个小丫头片子敢拿斧子指着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邢老三，你装什么装，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说，你来我们公司干什么？”马四丫半步不退。 “干什么？”邢老三一阵冷笑，“你们这个院儿每天大货车进进出出的，噪音太大了，影响村民休息，我今天来就是替村民要一个说法的。” 马四丫瞪圆了眼睛，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笑话，“邢老三，你逗我呢？咱们屯子离这里至少一里地，货车进出的声音你都能听到？你长的是驴耳朵袄？再说了，你凭啥代表村民啊？你有啥资格？” 邢老三被四丫说的哑口无言，恼羞成怒，“我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不着，叫你们老板出来。” 董小树溜溜哒哒的从后面走了过来，“老板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说。” 此时的董小树已经不是刚到革安那个懵懂无知的乡村少年了，干了大半年的警察，让他从里到外的气质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还是那么瘦小，但是言谈举止中却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邢老三一愣，扭头看了看董小树，“你是这里管事儿的？听说过潘家屯三哥吗？我告诉你，要想在这边好好做生意，就得答对三哥满意了，不然……” 他举起了手中的铁锹把。 董小树一咧嘴，“灵山派出所的童阎王认识吗？” 邢老三就是一愣。童阎王大号叫童辉，是灵山派出所的所长，部队转业的警察，心黑手狠，灵山这个城乡结合部的小痞子被他管的大气都不敢出，因此得了这么一个绰号。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以为随便提个人就能把你三哥吓跑吗？我告诉你，老子是吓大的。”邢老三晃了晃手里的铁锹把，“小子，有能耐你就把童阎王叫来，他要来了我转身就走。” “行，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去。”董小树转身往屋里走，经过马四丫身边时，伸手把她的斧头夺了过来，皱着眉训了她一句，“你说你挺大个丫头，胆儿还挺大，你要是把他砍了，你也得坐牢，犯得上吗？” 马四丫明显不服瘦的像小鸡崽子似的董小树，冲着董小树的背影喊了一声，“你刚才跑哪去了？用你的时候找不到你，我这是保家卫国，林哥和姚姐不在，我得替他们看好这个公司。” 董小树没搭理这个明显看不起自己的小丫头，直接进了屋。 他哪认识童阎王，不过是之前在劳动路派出所上班时，听说过这个人而已。 不过他虽然不认识童阎王，但是他认识别人啊！ 董小树拨了一串号码，电话接通后直接说道：“常松哥，我这边出事了，有一群小痞子来敲诈勒索，十来个人，舞刀弄棍的。” 接电话的正是历山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王常松，“小树，别慌，我这就带人赶过去。” “常松哥，你们大队离灵山太远了，你能不能先给灵山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两个人过来看看。” “行，在我没到之前，千万别跟他们起冲突。”王常松一口答应。他现在这个位置，历山整个区的派出所所长他都熟悉。 董小树打完电话，心里有了底，他溜溜哒哒又出了办公室。 此时邢老三正在威逼恐吓马四丫，“小丫头片子，你等你回村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董小树出来了，挥挥手把那几个维修工都驱散了，“别在这杵着了，回去干活去。” 他又指向马四丫，“还有你，回去做饭去，这都几点了？中午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 马四丫见他这么气定神闲，有些狐疑，“电话打完了？” “打完了，童所长马上就到。”董小树笑嘻嘻的摸出一盒烟，给邢老三那伙人一人散了一支。 这下把邢老三这群人整不会了，本来他们刚才听到董小树说童阎王马上就到，这些人都产生了退意，可一眨眼，董小树又给他们发烟，这是几个意思？ 董小树还真客气，发完烟后又亲手帮这群痞子一一点燃。 董小树这半年多的警察没白干，他这是在拖延时间。 十来个人的烟都点完后，董小树也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这些人，耳朵却支楞起来，听着外面马路上的动静，当他听到跨斗摩托车的声音从远而近传来后，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哥几个赶紧抽吧，进去以后再想抽烟就费劲了。” 邢老三的脸色变了，不只是因为董小说这句话。而是他看到一辆熟悉的挎斗摩托驶进红叶机械的大院，骑摩托的是个短小精悍的汉子，红掺掺的脸庞，一双眼睛像刀子一般犀利。 威震灵山的童阎王真来了。 一个人来的。 院子里这些小痞子四散奔逃，“哎呀妈呀，童阎王真来了！” 第355章 再次贷款 童阎王直接把跨斗摩托堵在了红叶机械的大门口，这帮小痞子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跑，但是红叶机械的院墙是加高的，上面还插了很多玻璃碴子，这些混混根本没法爬出去。 童辉一片腿，下了摩托，大喝一声，“都他妈给我站住，列队站好，双手抱头，蹲下。” 说来也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邢老三现在比谁都听话，这群小痞子老老实实的站好了队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童辉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大步流星走了过来，“谁是王队长的弟弟？” “我是，我是！”董小树跑了过来，“童所长，多谢了。” “以后有事就直接去找我，在灵山这片，我说话还是有人听的。” 董小树急忙递上烟，两人在院子里对着吞云吐雾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童辉随随便便在那一站，邢老三这伙人老老实实蹲着，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一根烟抽完后，外面警笛声大作，一辆面包警车和两个挎斗子风驰电掣开到红叶机械的大门口，王常松一马当先下了车。 当了半年多副大队长的王常松如今气势非凡，他先是看了一眼童辉的挎斗子，哈哈一笑，迈步进院。 “童所，辛苦了！兄弟表示感谢了。”王常松先是跟童辉打了个招呼，他们两个都是部队转业当警察的，私下里联系的比较紧密。 童辉迎了上去，“你王大队说的话我敢不听吗？” 董小树凑了过去，“常松哥！” “小树，没事吧？” “没事儿，童所来的太及时了。” 他们三个在这唠上嗑了，那群小痞子依然保持双手抱头的姿势蹲在地上。 王常松淡淡的一挥手，“都带回队里，寻衅滋事，行政拘留十五天。” 邢老三哭咧咧的看了一眼董小树，他知道这回是踢上铁板了，这家公司惹不起呀！ 当天晚上，童辉和王常松都没走，四丫做了几个硬菜，买了两瓶尖庄，董小树陪着两位喝起了酒。 这一聊天童辉才知道，原来董小树也干过警察，刚辞职不久。 童辉有些不解，“小兄弟，你放着好好的警察不当，怎么出来给人打工了？” 董小树呲牙一乐，“童所，我是个农村孩子，在革安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跟着我表哥混宿舍，一个月挣七八十块钱，连我自己都养不活，实在是撑不住了。我在这家公司现在每个月挣五百块钱，五百块呀！” 王常松和童辉都无语了。现在警察的待遇确实有点低，像他们两个这个级别，每个月也不过是一百三四十块钱。 王常松强颜欢笑，“以后会好的，对了，小树，致远现在在哪呢？他……现在没事了吧？” 林致远受到排挤，被调到七岭子牧场的事，已经被这群朋友知道了，大家都觉得很惋惜，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就这么停薪留职了，换了谁心情也不能好。 所有人都认为林致远是负气离开革安的。 董小树一笑，“致远哥现在好的不得了，在琼岛做大生意呢！听说都能跟市长在一起喝酒了。” 王常松感慨了一句，“致远是人才呀！走到哪都能混出个样子来。” ****** 琼口，望海楼大酒店。 混出样子的林致远今晚宴请省工行行长。 “多谢段行长大力支持，这杯酒我敬你。” “林总实在是太客气了，像红叶房地产这么优质的公司来支援琼岛建设，我代表我行向林总表示欢迎。” 两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一瓶白酒下肚，两个人都有了些许醉意。 “段行长，今天喝了不少，我听说望海楼这里有按摩手艺非常不错的技师，不如咱们上去放松一下，活活筋骨，醒醒酒。”临见面时，林致远早就打听清楚这位行长的喜好了。 段行长眼前一亮，“那可让林总破费了。” “段行长可是贵客，平时请都请不到，来，咱们楼上请。” 林致远和段行长坐电梯上了楼，两人各自进了房间。 林致远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很快，敲门声响起，进来一个穿着黄色裙子的长发美女。 “老板好，我为您服务可以吗？”长发美女一看到英俊潇洒的林致远，当时就春心荡漾起来，嘴里说着话，身子就往林致远这边贴。 “你们一个钟多长时间？”林致远开口发问，长发美女一愣，随后急忙回答，“四十五分钟。” “很好，我睡一觉，四十五分钟后你叫我，你放心，小费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少你的。” 长发美女十分诧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客人。 林致远和衣躺在床上，很快就发出有节奏的呼吸声。 长发美女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她明白，这位客人没看上她。 不过花了这么多钱跑到这里睡大觉的客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人是不是钱多的撑出毛病了？ 几天后，林致远用他刚买下不久的四十亩地做抵押，在省工行贷出了八百万。 拿到钱的那一刻，林致远心想，我这是不是以贷养贷？ 九月中旬，林致远乘飞机飞往燕京。一下飞机林致远便觉得通身凉爽，从宛如火焰山一般的琼岛回到北方，实在是太舒服了。 机场里处处回荡着歌声。 我们亚洲 山是高昂的头 我们亚洲 河像热血流 …… 机场内外，花团锦簇，一派节日景象。 燕京亚运会马上就要召开了 林致远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苏锦了。 当林致远重新出现在301医院时，他惊奇的发现，苏千成竟然可以在不用人搀扶的情况下，一个人站立半分钟了。 就连医生都夸奖苏千成病情恢复的好。 而且现在他的吞咽功能恢复的也很好，已经可以喝些牛奶稀粥之类的流食了。 看来之前做的那些康复运动确实有效果。 苏千成见林致远又来看他，非常高兴，他拿起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小林子，谢谢你！”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和苏锦推着苏千成去外面散步。 九月的燕京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林致远推着轮椅，苏锦挽着他，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落日余晖洒在三人的身上。 苏锦轻轻说了一声，“致远，我爱你！” 第二天，杨芝兰得知林致远到燕京了，立刻风风火火的赶到了301医院。 一见面，她就把林致远叫到了走廊，眉飞色舞的告诉林致远，“小林，豫园商城的股票又涨了，现在已经是一千四了，我已经挣了两万多了。” “阿姨，千万不要卖，还会涨的。” “嗯，阿姨听你的话，你让我什么时候卖我再卖。”现在的杨芝兰把林致远当成了财神爷，恨不得打板把他供起来。 “小林，我手里还有点闲钱，你说现在买，风险会不会高了点？” “阿姨，我说过，现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买股票。” 杨芝兰欢欣鼓舞，差一点就手舞足蹈起来。 短短三个月，她什么都没干就挣了两万多块钱，这股票真是让人上瘾啊！ 第356章 神州城大市场 谢志文从毛熊返回燕京，他一下飞机就给林致远打了电话，林致远从医院出来，和他见了一面。 谢志文此次返京，主要目的是招商引资，莫城的神州城大市场内部装修即将完工，开业在即，谢志文身边那群燕京倒爷基本上都入驻了神州城大市场，但是还空了不少摊位，迫切需要其他商家入驻。 就在前几天，一个叫郑康秀的人通过其他关系联系到了谢志文，委婉的表达了想要入驻神州城大市场的想法。 这个郑康秀可不是一般人，他被人称为文州鞋王。 从八十年代起，一群吃苦耐劳的文州人就开始了创业之旅，他们把目光盯在了鞋业生意上。 经过几年的打拼，文州鞋利用价格低廉的优势在全国遍地开花。 但同时文州鞋也以质量低劣闻名全国。1987年的8月8日，在钱塘市中心的武林广场，5000多双产自文州的劣质皮鞋被付之一炬，文州鞋一时四面楚歌，被全国的消费者摒弃，文州鞋仿佛被打进了谷底。 就在这时，郑康秀站了出来，他提出了一个口号，狠抓质量关，让文州鞋翻身，重塑文州形象。 1989年，他只身来到“世界鞋都”亚平宁半岛取经。18个月后，郑康秀带着最新款的皮鞋图纸、最新面料和120万的制鞋流水线满载而归，这名个体户开始发力向“品牌”转型。 此时的郑康秀刚从亚平宁回来，听到有神州人在莫城要建立一个大市场的消息，他立刻意识到这对文州鞋是一个机会，一个走出国门的好机会。 他托了不少关系，辗转联系到了谢志文，想要让文州鞋进入神州大市场。 谢志文正愁那些空摊位无人租赁，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了在燕京见面。 林致远是硬被谢志文拉去的。因为在谢志文眼中，林致远几乎无所不能，眼光超前，布局深远，绝对是经商奇才，有他陪着与郑康秀见面，谢志文心里有底。 三人见面的地方是在燕京某个小胡同里的涮肉馆。 地方虽然小，但是味道真不错，羊肉新鲜，调料可口，在这天气微凉，秋风乍起的季节，吃一口涮肉，正当其时。 郑康秀是一个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的年轻人，三人见面后握手寒暄。 郑康秀表现的很谦虚，嘴里说的全都是对谢志文的敬仰之情。 “谢老板能够把我们神州商品卖到毛熊去，绝对是我们这些生意人学习的典范。” 郑康秀的马屁拍的谢志文很是舒服，“郑老板太客气了，这个生意能做到如今，全靠大家帮助，对了，郑老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致远，我的好兄弟，也是神州城大市场的股东，没有林兄弟的帮忙，神州城大市场也建不起来。” 郑康秀明显一愣，他之前没听过林致远的名字，不过既然谢志文这么推崇这个年轻人，就说明林致远绝非等闲之辈。 郑康秀凝视着林致远，“林兄弟真是年少有为啊！” 三人落座，开始涮肉。 郑康秀并没有一上来就说正事，而是殷勤的劝吃劝喝。 林致远在炎热的琼岛生活了三个多月，早就馋这口了，当即大吃大喝起来。 酒足饭饱后，谢志文主动提起了神州城大市场的事。 他将神州城大市场的现状向郑康秀详详细细的介绍了一遍，同时他也表示了对文州鞋质量的担心。 “郑老板，既然咱们今天见面了，我也就不掖着藏着了，说实话，之前我们运到毛熊那边的商品，很多都是假冒伪劣，在毛熊当地人的心目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印象。我之所以要弄这个神州城大市场，就是想改变毛熊人对我们的这种刻板印象，我发过誓，在神州城大市场里不允许出现一件假货，不知道郑老板能不能做到？” 这些话都是林致远在来之前说给谢志文听的，谢志文深以为然。 想要神州大市场在莫城扎根，必须把质量看成生命一样重要。 一听到质量两个字，郑康秀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他随即郑重答道：“谢老板，你放心，只要你同意我们文州鞋进到神州城大市场里，别的不敢保证，我一定会亲自挑选质量最好的厂家，如果出现一双假冒伪劣的鞋，我郑康秀二话不说，自己撤出神州城大市场。” 郑康秀说完话站了起来，目光集中在林致远和谢志文的脚下，只看了一眼，郑康秀就打开包厢的门，对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很快，两个鞋盒送了进来。 “谢老板，林兄弟，这是我们厂的最新产品，你们两个试一试。” 林致远和谢志文打开鞋盒，里面是一款黑色的皮鞋，样子很漂亮。 林致远用手捏了捏皮子，虽然他在这方面是个外行，但是也能感觉出这双鞋的皮子非常软，穿起来一定很舒服。 最神奇的是郑康秀只看了他的脚一眼就能准确判断出他的鞋号，不愧是文州鞋王。 两人试了一下，确实非常舒服，一点儿也没有新鞋板脚的感觉。 “郑老板，如果你们的产品都像这两双鞋的质量一样，那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你能保证吗？” “能！”郑康声响亮的回答。 “那就把这条写在合同里，如果出现假冒伪劣商品，市场是要给予重罚的。” “没问题。”郑康秀看起来信心十足。 这次谈判非常顺利，双方只见了一面就签了合同。 ****** 九月二十二日下午，林致远带着苏锦走进了燕京工人体育场，参加第十一届亚运会开幕式。 燕京亚运会是我国迄今为止承办的最大型的体育盛事，来自37个国家和地区体育代表团的6578位运动员参加此届亚运会。 整个体育场里座无虚席，苏锦紧紧依偎在林致远身边，度过了最艰难时期的她现在对未来越来越有信心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以九零年的亚运会为起点，神州正式融入了世界，到零八年的奥运会达到顶点。 九月末，林致远，谢志文，郑康秀以及一大批到毛熊做生意的商人，乘飞机飞到了莫城。 神州城大市场开业了。 谢志文十分重视这次开业典礼，为此他不但遍邀国内同行参加，而且把他在莫城的关系也都请了去。 开业典礼当天，神州城大市场门前鲜花如云，彩带如飞，这群从国内来的商人敲锣打鼓，把现场弄得热热闹闹。 很多从附近经过的毛熊人都驻足围观，大市场的工作人员开始分发优惠券，在开业当天购买商品的都有一定幅度的优惠。 毛熊人也爱占便宜，他们拿着优惠券，兴趣盎然的逛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毛熊老娘们，更是双眼放光，走路带风，恨不得把大市场里的所有商品都搬回家去。 谢志文站在大市场的大厅里，满眼欣慰的看着楼上楼下的人潮汹涌，脑子里全是权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然而，就在此时，出事了。 第357章 背景强大 神州城大市场的大门外，传来一阵巨大的马达轰鸣声。足有十多辆摩托车组成的车队停在大门口，把进出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二十多个穿着黑色皮夹克，梳着莫西干发型，高大魁梧的年轻人下了车，气势汹汹的进了神州城大市场。 正在这里购物的毛熊人就像见了瘟神一样，自动的躲开他们。 这群人就是莫城恶名昭着的飞车党，无恶不作，无法无天，本地人见到他们也唯恐避之不及。 谢志文一看不好，急忙转身打了一个电话。 就在他打电话这个功夫，这群飞车党旁若无人的走进一楼一家经营鞋类的店铺。 这家店正是郑康秀经营的，郑康秀初到莫城，怀揣着一颗创业的热忱之心，正准备大干一场呢！ 他雇佣了几名本地的售货员，正在向进店的顾客讲解自己品牌鞋子的特点，突然这群飞车党就闯了进来。 这群人一进来，原来的顾客吓得全都跑光了。 这些飞车党进店之后蛮横的把售货员推到一边，在货架上胡乱的挑来拣去，当他们发现有几双男士靴子时，高兴的顿时大喊大叫起来，“靴子，一人一双，快点拿出来。” 吓得心惊胆战的售货员看了看郑康秀。初来乍到的郑康秀也不敢得罪这群人，只好示意服务员给这些人拿货。 服务员拿出了十多双各种型号的靴子，瞬间就被这群飞车党一抢而光，这些人兴高采烈的试了靴子，连钱也没付，就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们这群该死的黄皮（河蟹）猴子敢到我们的国家来做生意，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郑康秀脸色铁青，双拳攥的死死的。如果是在国内，他早就冲上去了，但是这里是离家万里的异域海外，他真的不敢轻举妄动，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他只能咽下这口气。 这群飞车党刚走出郑康秀的鞋店，迎面就碰到了一群警察。这些警察手里都拿着枪，用俄语大喊，这群飞车党知道遇到了硬茬，也不敢反抗，一个乖乖的双手抱头，被警察戴上了手铐。 郑康秀一看到这种情况，急忙冲出店，嘴里大喊着：“他们穿的鞋还没付钱呢！” 警察如狼似虎的冲上去，将这些人脚上刚穿上的男靴扒了下来。 二十多个飞车党戴着手铐光着脚被押了出去。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和华人店主一个个拍手叫好。 这群警察就是谢志伟一个电话叫来的。 刚才那个电话谢志文打给了伊万诺维奇。原来谢志文一直担心开业当天会出事，早就和伊万诺维奇联系好了。 神州城大市场有伊万诺维奇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百分之三十的干股也不是白拿的，遇到这种情况，他必须要出头为神州城大市场保驾护航。 作为毛熊这边的二代，伊万诺维奇自然有他的手段调动得了警察。果然，牛刀小试，轻松解决。和这些背景强大的二代相比，飞车党那几个小混混简直不堪一击。 谢志文送走了警察，转身找到了郑康秀，“老郑，没事儿吧？” 郑康秀激动地直摇头，他握住谢志文的手，“谢老板，这回我心里有底了。” 警察的神兵天降让他对神州城大市场更有信心了。 做生意的人最怕什么？ 不就是怕有人捣乱吗？现在显而易见，神州城大市场的背景这么强大，他彻底放下心来。 此时，林致远正带着叶赫莲娜在神州城大市场里闲逛，大厅里发生发的一幕全被二人看在眼里，叶赫莲娜很气愤，“这些人都是渣滓，政府就应该把他们都抓起来。” 金发少女义愤填膺，林致远急忙买了一堆的衣服鞋子送她，叶赫莲娜这才转怒为喜，抱紧了林致远的一只胳膊，“林，是不是每个东方男人都像你这么体贴？能遇到你是我的运气。” 两天后，林致远在叶赫莲娜的陪同下，见到了她一个同学的父亲，毛熊外贸银行的信贷部部长，林致远打算在这家银行再贷一些款项。 当这位部长先生看到林致远在之前五家银行的信用记录之后，放下心来，“林先生，根据你的还款记录，显示你是一个信用卓着的人，外贸银行欢迎您这样的优质外国客商来我国经商。” 林致远用神州城大市场百分之十的股权做质押，从外贸银行贷出了三百万卢布。 紧接着林致远用这三百万卢布还清了之前五家银行的贷款，转手又从这五家银行贷出了六百万卢布。 ****** 十月末，莫城的最低气温已经降至五度左右。 而万里之外的琼岛，依然是花红柳绿，碧水蓝天。 规模扩大了不止一倍的红叶房地产公司，每天客流不断，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来自琼岛本地或者是粤东的建材商或建筑公司，他们都是来谋求与红叶房地产合作的。 现在红叶房地产公司已经成为琼岛为数不多的开发公司中的一块金字招牌。 红叶房地产的十多名员工一起上阵，仍然满足不了接待任务，有很多等了很长时间的客商已经不耐烦了。 姚叶只能亲自上阵，安抚这些外地客商。美艳高贵的姚总一登场，这些外地客商顿时转变了脸色，露出了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他们拼着命的往姚叶手里塞了名片，“姚总，我是粤东顺发水泥厂的，这是我的名片，哪天有时间，希望姚总赏光到我们厂子去看一看，我们厂子生产的水泥质量绝对一流。” “姚总，我是粤东大四喜门窗厂的，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宣传册，请您过目。” “姚总，我是沙场的……” “姚总……” 被这么多人包围，姚叶忙得团团转，汗都冒出来了，但是她的心里却无比高兴，客商上门说明红叶的生意兴隆。 总算捱到中午吃饭时间，姚叶婉拒了三个想请她共进午餐的请求。 客商终于散了，同样忙的满身大汗的翟工端着盒饭走到姚叶身边，“姚总，林总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累死了。” 林致远不在琼岛的这段时间，翟工也被姚叶拉来当了壮丁，毕竟翟工在这一块是专业的，姚叶要听取他的意见。 姚叶幽怨的叹了一口气，“谁知道他又跑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 “姚总，这样下去可不行，就这么几个人，个个都满负荷工作，时间长了身体都受不了了。” 姚叶还是很能听取正确意见的，“明天让人事再去招几个员工吧！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多，必须要扩大规模了，办公室也不够用了，吃过饭我再去找宾馆的经理，再租一个房间吧。” 下午，来公司的客商明显少了很多。毕竟在琼岛这个地方，很少有人下午出门。 快到五点时，一男一女走进了红叶房地产。男的身材高大，长得有点凶，女的娇小玲珑，长相妩媚动人。 “请问，贵公司的老板在不在？”那个男人一张嘴，一口地道的东北话。 第358章 大通金融 因为老板是东北人的原因，红叶房地产的员工中至少有一半是东北人。 听到这个男人讲一口纯正的东北话，大家都倍感亲切。 一名女员工急忙迎了出去，“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事情？” 这个高大凶猛的男子，故意抬起手腕，亮出了他那块价值一万多的全陶瓷雷达手表。 “我们是粤东大通金融开发公司的，这是我们公司的林总，我姓胡，有一些业务上的事想要和贵公司老板商量一下。”说着话，这人递上一张名片。 女员工双手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粤东大通金融开发公司副总经理胡大伟的字样。 “原来是胡（河蟹）总，失敬失敬，只是我们林总出门了，现在不在公司，目前公司负责的人是翟工，请两位跟我来吧！” 红叶房地产对外联络业务一般都是由林致远亲自负责的，林致远如果不在的话，就交给翟工管理。至于姚叶，她肩负着管理公司财务的重任，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露一面，充当公司吉祥物，平时她是不会客的，以维持她神秘的人设。 “两位老板请稍等，我和翟工汇报一下。”这名女员工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隔壁房间只有两个人在办公，姚叶在低头算账，翟工正在修改图纸。 女员工进来后，向二人汇报了刚才的事情，并把名片奉上，最后还特意指明，“姚总，翟工，这位胡（河蟹）总是东北人。” 本来姚叶一直没抬头，听到东北人这三个字，她停下了笔，“翟工，既然是东北老乡，你就见见他们吧，问清楚他们有什么事……” “好！”翟工无奈的答应了下来。他是多么盼望林致远能早点回来，这段时间让他一个工程师迎来送往的，实在是为难他了。 可是没办法，红叶房地产的元老只有他们四个，姚叶一直扮演大佬女人的角色，不能轻易见客，林致远又出门不在琼岛，曲工长一直在工地忙，对外联络的工作只能交给他。 “那就请这两位老板进来吧！” 很快，胡大伟和那位娇小美丽的林总就走进这个房间。 “林总，胡（河蟹）总，你们好，我是红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技术总监，我姓翟。”翟工热情地和这两位握了手，并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见到翟工的面，那位林总也奉上了自己的名片，翟工一看，这位林总是粤东大通金融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名字叫林颂。 在这期间，姚叶一直在低头算账，胡大伟和那位林总也把她当成了普通的财会人员，并没有过多关注。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摇头电风扇呼呼的吹着风，却吹不走胡大伟身上冒出的大颗大颗的汗珠。 胡大伟擦了一把汗，“实在是太遭罪了，不瞒翟工，我是东北人，真是受不了琼岛这天气，这都十月份了，外面还三十多度呢，不动弹都冒汗，这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就是这一句纯正的东北话，迅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翟工也深有感触，“可不是嘛？琼岛什么都好，空气清新，城市也干净，就是这气温，让咱们东北人遭老罪了。” 胡大伟眼前一亮，“听翟工的话，您也是东北人？” “呵呵，东海革安人，我听胡（河蟹）总的口音和我们革安很像啊！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胡大伟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正常，但马上恢复如初，“你说巧不巧，我也是东海人，不过不是革安的，我是新农人。” “新农？那离革安不远啊！”一听胡大伟的话，翟工更热情了。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新农是省城盛天周边的一个郊县，距离革安也就半天车程。 当胡大伟说出新农两个字时，姚叶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胡大伟和林颂都是一怔，他们谁都没想到红叶房地产里面竟然有一个这么这风情万种的绝色美女。 胡大伟只看了一眼，马上就转过目光，“翟工，我也去过革安，那可是好地方啊，祖国的钢都。” 胡大伟又说了几句奉承话，听的翟工喜笑颜开。离家多日，冷不丁看到一个东海老乡，倍感亲切。 “林总，胡（河蟹）总，不知道你们这次来有何贵干？”说了几句开场白后，翟工问道。 胡大伟和林颂对视了一眼，林颂开口道：“胡（河蟹）总，你和翟工说吧！” 这位林总的口音却不是东北的，而是带有港台腔的普通话，软软糯糯的很好听。 胡大伟坐直了身子，“翟工，是这样的，我们大通金融开发公司主要是做金融产品开发的，说白了就是为各种缺乏资金的企业服务的，我们有自己的渠道，能够融来企业发展急需的资金，不知道贵公司有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一听这话，翟工喜上眉梢。 自从跟着林致远到琼岛后，翟工就看到林致远整天奔忙，最核心的事情就是贷款，贷款，再贷款。 虽说目前一切都很顺利，但是谁又会拒绝另一条来钱的渠道呢？ “哎呀，林总，胡（河蟹）总，你们这可真是及时雨啊！我们红叶房地产目前摊子铺的有点大，资金方面确实有些吃紧，不知道贵公司究竟是怎么运作的，你们的贷款利率高不高？” 一听翟工这么说，林颂和胡大伟两人脸上同时流露出笑容，“翟工，我们公司的资金利率肯定是要比银行高的，不过你放心，也高不了太多，至于具体怎么运作，就有点复杂了，我尽量简单的跟您说一下。” 胡大伟掏出软华子递给翟工一根，看样子是准备长谈了。 “翟工，如果红叶房地产和我们大通金融合作，我们要共同建立一个项目，然后利用这个项目去各地游说，吸引有意向的合作者融资，这里我要说明一下，有的投资者并不要求资金回报，而是需要在这个项目中占有一定比例的股份，当然也有的人不要股份，只要现金还款，这里我们要视情况不同做出不同的还款方式，需要股份的我们就给他股份，需要还款的我们就还款。” “林总，胡（河蟹）总，那你们公司是不是要抽取一定比例的佣金？”翟工问道。 “一般惯例是，但是我们也可以灵活掌握，如果贵公司手头紧，没有现金，我们也可以占股，这个都可以现商量。” 他们对话的时候，姚叶一直在静静的听着。 她真的心动了。 到琼岛的这几个月，她是亲眼看到林致远为了跑贷款，每天要陪那么多银行的领导喝酒、玩乐、打牌，说实话，姚叶真的很心疼，她也是真的想帮爱人一把。 第359章 魏老虎和琳达 胡大伟和林总在红叶房地产坐了大约四十多分钟，起身告辞。 翟工将他们送到门外，“林总，胡（河蟹）总，这件事我们需要内部讨论一下再给二位回复。” 胡大伟满脸笑容，“应该的，我们的联系方式名片上有，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 翟工目送二人上了一辆白色尼桑轿车。 回到红叶房地产公司后，翟工和姚叶商量起此事，两人一致都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林致远花起钱来，实在是太大手大脚了。 他在离开琼岛时从银行又贷出了八百万，这笔钱除了一小部分支付给地中海风情小镇外，剩下的绝大部分又准备购买大批土地。 所以说别看红叶房地产现在表面红红火火的，但其实账面上根本就没有多少钱，说是个空架子也差不多。 如果这个大通金融真的能融来资金，对红叶房地产绝对是一个好事儿。 不过这么大的事，他们两个可不敢做主，一切都要等林致远回来才能拍板。 ****** 尼桑轿车离开华侨大厦，很快就驶出了琼口市区，直奔安定县。 现在琼岛还没有高速公路，省道的路况也不怎么好，坑坑洼洼的，胡大伟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达安定县。 车子在城郊一处农家自建的小楼前停下。 两人下车上楼，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卫生间，冲了一个凉水澡。 十月的琼岛依然热的让人喘不过气儿来。 胡大伟穿着一条大裤衩子，赤着上身把风扇开到最大，手里拿着一瓶冰凉的啤酒，咕嘟咕嘟喝着。 半瓶啤酒下肚，胡大伟这才感觉自己重回人间。 卫生间的门开了，裹着浴巾的林颂走了出来。 她一把抢过胡大伟手里的啤酒，一仰脖，也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啤酒顺着她嫣红的嘴角，流到雪白的下巴上，最终滴落在高耸的浴巾上，一滴，两滴…… 眼前这一幕活色生香，但是胡大伟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摊开四肢，躺在了凉席上，双眉紧皱，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林颂幽怨的说了一句，“你们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吃够了，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 胡大伟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怕看了就拔不出去了，这鬼天气，热的我都不想活了。” 林颂嫣然一笑，一股蚀骨的魅力浮现在她精致的脸上，她躺到了胡大伟身边，胡大伟向另一边串了串，倒不是他对这个妖精失去了兴致，实在是天气太热了，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老虎，你真的想好了，要对红叶房地产下手？”林颂很有些担心，“我们前期观察这家公司很久了，这家公司的老板很有能量，和琼岛上上下下的官员关系很好，万一……” 胡大伟转过身子，面向林颂，“琳达，干我们这行的自然是要挑肥羊宰，你在老头子身边那么多年，难道这点都没学会吗？富贵险中求！”最后五个字他加重了口气。 这二人赫然就是消失了许久的魏老虎和琳达。 他们在杀死了陈老板之后，又联手弄死了他们那个骗子老板，把老板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二百多万元私吞了下来。 得手之后，二人跑到粤西一个偏僻的地方躲了大半年，直到确认没有危险后，他们才返回琼岛。 现在他们手里拿的是花钱买来的身份。魏老虎化名胡大伟，由于他那嘴东北口音实在是改不了，对外宣称就说他祖籍东北，之后把户口迁到了粤西。 至于琳达，她本名姓宋，叫宋琳，新名字就调了过来，化名林颂。 之所以再次回到琼岛，是因为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大本营，各种情况都比较熟悉。另外在神州的五个特区中，琼岛是最后设立的，虽然照比其他四个落后很多，但是对他们这种骗子来说，越是混乱的地方就越有机会。 八月底他们回到琼岛，静极思动的魏老虎，又开始琢磨起下一个行骗目标。很快他就把目光对准了当时正如日中天的红叶房地产。 这也一点不奇怪，红叶房地产的广告铺天盖地，打开电视和报纸都能看到，自然就进入了魏老虎的视线之中。 经过一个多月的踩盘子和分析，魏老虎把红叶房地产的相关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他知道这家公司是东北人开的，老板人脉极广，和琼岛上上下下的官员私交甚好，很轻松的就能从银行贷出款来。 这样的公司在他们眼中就是典型的大肥羊，不骗它都没有天理。 但是同时魏老虎也清楚，这种公司，有背景，有人脉，所以行动起来要特别小心。 魏老虎制定了一个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今天就是他们行动的第一天，效果看起来还不错，至少红叶房地产那个翟工明显动心了。 “琳达，你不用太担心，这个计划是我新制定的，就连老头子以前都没用过，我不会直接从红叶房地产手里拿钱，所以他们不会有太大的戒心。等到他们和我们合作建立完项目，到时候就算他们知道一切也晚了。” 琳达静静的听着身边的男人说着这一切。 其实从心里讲，她一点儿也不想再行骗下去了。 从老头子手里抠出了二百多万，这些钱在此时的神州，足够他们两个生活一辈子了。 但同时琳达也清楚，身边这个男人有着多么大的野心，他一定不甘心过平淡的生活。 最后一次，再陪他骗最后一次！ 琳达这样在心里说服自己。 ****** 一架飞机稳稳降落在琼口大英山机场，林致远拖着行李箱走出出站口。 戴着大墨镜和遮阳帽的姚叶，就守在出站口，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一走就是二十多天，姚叶心里早已思念成河，要不是顾忌影响，她现在早已经飞奔着扑进林致远的怀里了。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两句平平淡淡的对话，中间却蕴藏着犹如岩浆一般炙热的情感。 直到上车之前两人再没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流。 林致远在前，姚叶在后，两人走到停车场上了车。 车门刚刚关上姚叶就控制不住，反身抱住了林致远，“致远，我好想你。” 姚叶的双唇烫的吓人，甚至比此时琼岛的气温还要高。。 第360章 一定会涨 姚叶开着皇冠车，两人回到租住的骑楼。 离开铁路的姚叶，成长的很快，在红叶机械那段时间里，她自学了财会，在琼岛着半年时间中，她又学会了开车。 其实，姚叶是很聪明的。 林致远冲澡的功夫，姚叶做了一海碗过水面条，再配上香喷喷的西红柿卤，林致远捧着不比盆小多少的海碗，唏哩呼噜吃得很香。 “累坏了吧？”姚叶就坐在林致远的对面，双手拄着下巴，津津有味的看着爱人吃她下的面。 “还行，就是这两天光坐飞机了，坐的腰酸腿疼的。”林致远从莫城飞回燕京，又从燕京飞到琼口，辗转一万多公里。他个子又高，坐在飞机的椅子上实在是憋的难受。 “这段时间公司有什么事儿吗？” “你先睡一觉吧，睡醒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也好！”吃饱喝足的林致远嘴一抹，躺在凉席上。姚叶把电风扇打开，凉风吹了过来，林致远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姚叶轻手轻脚的打开林致远的行李箱，将一些脏衣服抱到了楼下，泡在一个大盆里。 咔嚓咔嚓…… 坐在小马扎上的姚叶，嘴里哼着歌，脸上洋溢着笑容，慢慢的搓洗着这些衣服。 胸口下午的气温很高，很快，姚叶的汗水就将衣服湿透了。 但她也不觉得热，金黄色的阳光洒满了一楼的厅堂，阳光中的姚叶，全身都弥漫着一股圣洁的光辉。 晚上，林致远醒来时，翟工和曲工长都回来了，他们还带回来一个东海盛天的小伙子，叫岳一男，毕业于盛天建筑学院，工民建专业科班出身，原本分配到盛天第二建筑公司的他，因为不满领导的偏心，和领导大吵了一架，辞职出来，独闯琼岛，红叶房地产成立后，他过来应聘工作，因为是东北人，所以被红叶录用，现在已经是公司的业务骨干了。 岳一男专业基础扎实，脑瓜又活泛，林致远很器重他，把他当成骨干来培养，毕竟现在红叶房地产人才匮乏严重，翟工和曲工长年纪都大了，翟工身上还有根深蒂固的知识分子的清高，林致远做的很多事都没办法让他去办。 岳一男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这几个人见林致远醒了，立刻将买回来的几样小菜摆在桌上，凉啤酒也起开了。 五人围坐桌前吹着电风扇，喝酒吃菜。 这几位纷纷向林致远汇报起他离开这段时间的工作。 工地那边没什么事儿，一切都正常。虽然林致远采取了前世那些黑心开发商的做法，各种工程款、建材款是能拖就拖，但好歹现在的人比较朴实，工程并没有因此耽误工期。 岳一男则低声向林致远介绍了这段时间他和外界沟通的情况，“林总，我已经去拜访范区长好几次了，沟通的还算顺利，不过我听范区长的意思是区里有些人觉得十二万元一亩的价格有点低，他们想涨价。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只能等您回来拍板。” 林致远双眉一立，“涨价，现在琼口荒地那么多，他们还敢涨价？” 上次临走前，林致远从银行贷了八百万，准备再购买一批地块做储备，他让岳一男去联系区里，没想到区里居然想涨价，这是林致远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就算一亩地涨一万，对他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小岳，明天你帮我约一下范区长，就说我回来了，要请他吃饭。” “好嘞！”岳一男痛快的答应下来。 林致远虽然一口一个小岳叫着，但其实岳一男比林致远还大两岁，他今年都二十七了。 翟工看林致远处理完了其他的事，便从兜里掏出了两张名片，“林总，在你不在琼岛的这段时间，来了两个人，他们自称是粤东大通金融开发公司的，说是可以帮我们筹集到资金，他们来的时候姚总也在场，我想咱们公司现在资金比较紧张，多一条资金渠道也是好事，这是他们的名片，请林总做主。” “金融开发？”林致远皱着眉，拿起了那两张名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两张薄薄的纸片上，林致远嗅到了一股骗子的味道。 一九九零年的神州，金融开发这个专业名词还鲜有人提起。对老百姓来说，金融就是去银行存钱取钱，证券市场还没正式建立呢，哪来的什么金融开发？ 这家大通公司倒是挺超前啊！ 姚叶看林致远凝神不讲话，便多说了一句，“林总，名片上的这个胡（河蟹）总今天早上还往公司打电话了，我说你还没回来，一切都要等你回来再说。” 林致远的手指将这两张名片弹的啪啪作响，“这两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一男一女，男的长得挺高挺凶，是东北人，女的大概是南方人。” “行，我知道了，这事先不着急，如果他们再打电话就说我回来了，可以安排见一次面。” 大家吃饱喝足，岳一男告辞离开。 翟工和曲工长年纪大了，早早的洗漱睡下。 林致远睡了一下午，现在不困了，他便开着车带着姚叶，去了白沙门海滩。 海滩边纳凉的人很多，两人挑了一块僻静的地方，坐在一起静静的望着夜色中的大海。 “致远，我有点怕。”大概是夜色降临的原因，姚叶说出了藏在心里多时的话。 “怕什么？” “我算了一下，我们现在欠银行一千五百万，一千五百万啊！就算把咱俩卖了，也还不起这么多钱？”姚叶扭过头，绝美的小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 林致远哈哈一笑，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不用怕，明天晚上我和范区长吃饭，到时候再买六十亩地，然后再用这些地做抵押，争取贷出一千五百万出来，就能把之前的欠款都还上了，再说了，当时签合同的时候，贷款期限可是两年，两年后的事，你担心什么？” 姚叶根本就听不懂林致远在说什么，难道两年以后就不用还钱了吗？本金不算，光是利息就是一大笔钱。 林致远猜出了她的想法，“姚叶，现在琼口的地价是十二万元一亩，旁边郊县的土地更便宜，南边的三雅差不多十万元一亩，我们现在把地握在手里，两年以后，这些地都会很值钱的，到时候把地一卖，我们很轻松的就还了贷款。” “可如果地价不涨了，还是现在这些钱怎么办？” “不会的，琼岛是特区，地价一定会涨的。”对此林致远极有信心。 第361章 你们这些男人 “范区长，这杯酒我敬你。”林致远笑眯眯的举起酒杯。 两个高脚玻璃杯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响。 范区长是个年近五旬的红脸大汉，因为年轻时有过一段时间的海上生活，所以他的身体非常健壮，酒量也很好，超过了大部分的琼岛人。 “林总，这一次走了这么长时间，去哪儿潇洒了？”范区长接过林致远递过来的软华子，美美的抽了一口。 林致远重重的叹了口气，“范区长，像我这样的人就是劳碌命，潇洒什么呀！去了一趟燕京，又去了一趟毛熊，替姚总跑跑腿，办点业务。” 听到燕京和毛熊这两个词，范区长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林总，看来贵公司的业务做的是真广啊！燕京和毛熊都有过硬的关系吧？” “哪里，哪里，就是挣点儿辛苦钱。”林致远听出了他的试探之意。 “哦？林总这次到燕京一定是见了不少领导吧？” “不瞒范区长说，去了一趟301。”林致远点到为止。 范区长心里一动，他当然知道301的高干病房里住的都是什么人，林致远能到那里，他探望的人级别一定不能低。 只可惜这个小子虽然年轻，但是口风甚严，风雨不透，什么都问不出来。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岳一男在旁边作陪，帮着倒酒转桌。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这次去毛熊，给范区长带了一点当地的特产，毛熊那边的野蜂蜜味道非常不错，特别适合醒酒，还有一些糖果，都是吃的，范区长一定要赏脸收下，这是我们红叶房地产的一点心意。”林致远冲岳一男使了个眼色，岳一男会意，急忙从座位下拿出一个精美的礼袋，恭恭敬敬的送了过去。 林致远从礼袋里拿出一瓶野蜂蜜，特意指给范区长看，“范区长，毛熊那边的野蜂蜜都是产自深山中的椴树，绝对保真，喝完酒以后冲上两勺，马上恢复体力。” 林致远将野蜂蜜放在桌上，“小岳，这里的厕所在哪里？你带我去一趟。” 两人离席，出了包间。 范区长拿起那个礼袋，发现蜂蜜下面是一堆紫皮糖，他伸出手在里面划拉了一圈，脸上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几分钟后，林致远和岳一男回到包房，又是几杯酒下肚，林致远开始大吐口水，“范区长，你不知道现在做公司有多难，生产成本居高不下，房产销售情况也不容乐观，所以还请范区长多多帮忙，扶持一下红叶，我和姚总都绝不会忘记范区长的。” “好你个林总，我还没说话呢，就来堵我的嘴。算了，谁让红叶房地产是来支援琼岛建设的呢！地价每亩十二万，不能再少了。” 林致远眉开眼笑的举起酒杯，“范区长，用我们东北话来说，你这个人真敞亮，绝对是值得交的朋友，来，咱们再饮一杯。” 一个小时后，林致远和岳一男将喝的醉醺醺的范区长送进车里，虽然范区长酒意上头，但是手里死死捏着那个礼袋。 林致远还不忘提醒他，“范区长，回去以后记得喝一杯蜂蜜水，绝对醒酒。” 隔着车窗，范区长的大手伸了出来，挥了挥，车子开走了。 林致远的目光瞬间冷静下来，笑容消失，沉声道：“小岳，明天你去区里谈土地的事，记住，六十亩，每亩十二万，总价七百二十万，各种手续快点给我办好，我还要用这块地继续抵押贷款呢！” “明白，林总，明天我一早就去。” 林致远打了个酒嗝，转回身，慢慢的向租住的骑楼方向走去。 ****** 安定县。 魏老虎恶狠狠地抽了烟，房间里宛如火灾现场，浓烟滚滚，琳达厌恶的在鼻前挥了挥手，“你就不能少抽点？你抽的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红叶房地产不是说了吗？这件事只有等那位林总回来才能解决。” “妈的，也不知道这个林总死哪去了？这都多少天了。”魏老虎很是焦躁不安，“明天早上我再往红叶公司打个电话。” 第二天早八点，像闹钟一样准时的魏老虎出了门，找了一处公用电话，拨通了红叶房地产的号码，“喂，你好，我是大通金融的胡大伟，我找你们翟工。” “胡先生，请稍等！” 很快，翟工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胡（河蟹）总，你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林总回来了。” 魏老虎大喜，谢天谢地，这位林总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你们的事我和林总说了，林总说了，想当面谈一谈，不知道胡（河蟹）总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现在就有时间……”这是魏老虎心里的潜台词，但是他不能这么说，他必须要给红叶房地产一个矜持的印象。 “翟工，不巧的很，我今天的行程已经满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明天，我去拜访林总。” “好的，那我就在公司恭候大驾了。” 魏老虎一溜烟的跑回到租住的地方，兴奋的大叫，“琳达，那个林总回来了，咱们明天去见他。” 琳达皱起两条秀眉，缓缓说道：“既然说话算的人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得搬回到琼口？不然让红叶房地产的人看到我们住在安定这边，说不定会起疑心。” “对对对，还是琳达你的心细。”魏老虎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必须得给红叶房地产的人一个好印象，得挑个上档次的地方住。华侨大厦是不能住了，红叶房地产就在那里，那就只能住在望海楼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骗来钱了，魏老虎心情极好，“琳达，咱俩快点收拾东西，不值钱的一律不要，到琼口后，我得给你买两身漂亮的衣服，明天见那位林总，你好好打扮一下，咱们一定要把他镇住。” “干吗？你不怕那个林总看上我吗？”琳达斜眼儿看了魏老虎一眼，她太了解这些男人了，为了钱，他们甚至能把老婆送到别人的床上，更何况自己和他只是露水夫妻。 魏老虎被她说中心事，有些尴尬，“琳达，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呢？” 琳达从烟盒里掏出一只绿色摩尔女士香烟，用打火机点燃了，悠悠的从口中吐出一口烟雾，“你们这些男人，哄我的时候甜言蜜语，用我的时候一点也不客气，等到我对你们没用了，你们就会毫不留情的把我踢出去。” “别乱说，我还指望着和你白头到老呢！”魏老虎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琳达。 琳达轻蔑一笑，回首媚眼如波，“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上次我们去红叶房地产看到的那个会计长得多漂亮，那位没见过面的林总身边有这种绝色美女，哪里还会看得上我？” 魏老虎当时就呆住了，怎么把这个给忽略了，看来美人计用不上了。 第362章 钓鱼 这一天魏老虎和琳达非常忙碌，他们匆匆赶到琼口，在望海楼大酒店包下两个房间，又各自买了两身昂贵的衣服。 虽然美人计未必能奏效，但魏老虎还是很期待琳达能和那位林总的碰撞出火花。 他就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恶狼，静静潜伏着，耐心的等待猎物进入他的伏击圈。 第二天早八点，装扮一新的魏老虎和琳达驾车赶往华侨大厦，可是当他们进入红叶房地产公司后却失望的发现，那位林总还没来上班呢！ 依然还是翟工接待了他们，翟工抱歉的对他们说：“实在不好意思，林总，胡（河蟹）总，我们林总昨天晚上有个商务接待，很晚才回去，估计现在还没睡醒呢！” 魏老虎勉强的笑了一下，“没关系，理解，都是做生意的，必要的应酬是免不了的，我们可以等。” 两人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 魏老虎发现，上次见到的那个绝色女会计也没有出现。这让魏老虎更加沮丧，说不定那个女会计真的是林总的女人，要不然怎么两人都没来上班呢！ 距离华侨大厦不远的骑楼，林致远依然在酣睡。 昨天晚上他和琼口审批规划部门的负责人喝了一顿酒，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 楼下的厨房里，姚叶蒸好了一锅牛肉包子，熬好了一锅白粥。 她知道林致远怕热，所以早早起床就做好了早餐，等林致远起床后，包子和粥的温度正好不凉不热。 八点半的时候，岳一男来了。 昨晚的酒宴他也参加了，审批规划土地各部门的负责人和林致远称兄道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是红叶房地产的项目，他们保证一路绿灯。 虽然这些人信誓旦旦，但岳一男也不敢有半点松懈，他早早就来到骑楼，就是要和林致远商量报送的材料。 林致远还在楼上睡觉，岳一男就在楼下整理各种资料。 林致远这一觉一直睡到九点半。 直到太阳都晒屁股了，他才抻了个懒腰，慢慢睁开眼睛。 林致远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下了楼。 姚叶一见他醒了，急忙把早餐端了上去。 林致远走进卫生间，贤惠的姚叶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牙膏挤到了牙刷上，牙缸里也已经接满了水。 和姚叶住在一起，林致远真正享受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朽生活。 刷牙，洗脸，上厕所后，林致远坐到了餐桌边，“小岳，来的这么早，一起吃饭吧！” 林致远抓起一个牛肉包子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粥，温热的食物让他酒精考验的胃舒服了很多。 岳一男见他开动之后，这才敢吃饭。 两人边吃边聊，聊的都是手续上的事。 “小岳，今天你去这些部门跑一圈，看看咱们手头上的材料还缺什么，回来之后尽快补上，这六十亩地的手续尽快给我拿到手。” “明白，林总。” 林致远把皇冠车的钥匙扔给岳一男，“今天你跑的地方多，车给你开。” 岳一男默默地收下了车钥匙。 林致远扭回头对姚叶说：“等这笔贷款再下来，咱们得再买两台车了。” 姚叶显然是不想多花钱，“一辆车够了吧？咱们住的地方离华侨大厦这么近，走路就可以过去。” 林致远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她又心疼钱了，“这是公司的门面，懂不懂？开车出去办事，人们会高看你一眼，该花的钱一定不能省。” 岳一男带着手续开着车走了。 林致远这才和姚叶溜溜达达去了华侨大厦。 林致远走进办公室那一刻，魏老虎和琳达同时站了起来，两人都是眼含笑意的看着林致远。 姚叶没说话，自动的回到了她的办公桌前，打开账本，低头工作。 魏老虎见这两人是一起来的，更加确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心中的沮丧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当林致远看到这两个人时，微微一怔，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这个神情变化在零点零一秒之内发生，谁也没有察觉到。 翟工急忙介绍道：“林总，这两位是粤东大通金融开发公司的林总和胡（河蟹）总，他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实在抱歉，昨天晚上喝多了，起来晚了，让二位久等了。”林致远主动伸出手，先后和琳达，魏老虎握了手。 当他和琳达握手时，双眼盯着琳达嘴角撇出一抹笑意，“真是巧了，林总也姓林，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呀！” 琳达觉得林致远很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只好说了一句恭维话，“林总真是年轻有为啊！” 至于林致远对她那个暧昧不清的眼神，也被琳达看到了。 天底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样好色。 她误会了。 这一切都被魏老虎看在眼里，魏老虎心中一喜，和林致远握手时大笑，“理解，理解，像我们这种做生意的人身不由己，必要的应酬是免不了的。” 林致远刚才看琳达的那个眼神也被姚叶看到了，姚叶的小脸当时就沉了下去。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林致远是看上了琳达的美色，但只有林致远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 林致远认出了琳达。 去年他曾经到北辰大厦去过，在宏达公司见过这个女人。 只不过琳达没有认出林致远来，毕竟一个有心，一个无意，琳达每天要接待那么多购买金融产品的人，即便是林致远英俊潇洒，她又哪里能记得清每一个人？ 更何况当时二人见面时，林致远穿着革钢的工作服，头发也比较长，现在林致远穿了一件雪白的衬衫，因为天热，头发也剪成了寸头。 琳达只是觉得他眼熟而已，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三人落座，林致远先开了口，“林总，胡（河蟹）总，我听翟工说，贵公司想要和我们红叶搞合作，不知道这个合作具体表现在哪个方面？” 魏老虎急忙道：“林总，现在民营公司从银行贷款太吃力了，很多有希望有前途的民营企业就是因为贷不出款来而耽误了宝贵的发展机会，我们不得不承认，银行是比较歧视民营企业的。” 林致远点了点头，“胡（河蟹）总，确实如此，民营企业就像是后妈养的孩子，你不知道，我为了从银行贷出款来，求爷爷告奶奶的，每天都要陪着各路领导喝酒，喝的我的胃病都要犯了。” 魏老虎眼前一亮，这事儿有门儿啊！ “林总，我们公司就是专门为民营企业解决资金不足问题的……”魏老虎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渔翁，鱼钩已经垂入水面，就等着林致远咬钩了。 第363章 吃醋 林致远听得津津有味，还非常配合的不时发出一些语气动词，“哦！”，“啊！”，“真的吗？” 魏老虎难得遇到一个这么捧场的听众，越说越来劲，口沫横飞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 “林总，我们大通做的事就是从民间募集到一定资金，投入到有前途的项目当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融资的方式比银行贷款更先进，更快捷，更能帮助到那些需要资金的民营企业。”要说这魏老虎真是个人才，跟着骗子老板学了不到两年时间，尽得其精髓。现在讲起什么国际大环境，营商渠道，投入产出比这些专业名词来头头是道。 林致远甚至为他鼓起了掌，“胡（河蟹）总大才，你的很多想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真是让人佩服。” 一听林致远这么夸奖自己，魏老虎更来劲儿，当即画了一个大大的饼，“林总，据我所知，现在琼岛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就是红叶房地产，我听说林总四处拿地，想要大干一场，急速扩张的同时，必然也严重缺乏资金，我觉得红叶和大通如果能够强强联合，试问琼岛还有谁是敌手？” 林致远放声大笑，魏老虎愣了一下，也跟着笑出声来。 他以为林致远是被自己描绘出的美好蓝图感动到了，他哪知道，林致远早就知道他们是骗子了，看着这两个骗子在自己面前口若悬河，林致远能不笑吗？ 林致远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胡（河蟹）总，实在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琳达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位林总笑的也太开心了，有些反常的，但是这些话她又没法说出口，只能尴尬的陪着笑。 魏老虎正滔滔不绝的继续画饼时，有工作人员进来发盒饭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中午午饭时间了。 “林总，胡（河蟹）总，你们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公司内部开个会讨论一下，然后再回复你。”林致远起身送客，竟然没有半点留饭的意思。 魏老虎咬了咬牙，心想这位林总还真是一点不客气，这都饭点儿了，你好歹也挽留一下我们啊！ 一顿饭倒是小事，但是魏老虎不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眼看着这位林总就要上钩了，如果再给他点时间，魏老虎有把握让他当场就签下合同。 既然人家不留饭，那魏老虎只能开口邀请，“林总，如果中午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我们想请林总和贵公司几位领导吃个便饭，顺便再把刚才没谈完的事情接着谈下去。” “好啊！”没想到林致远马上答应下来，“我也正想继续聆听胡（河蟹）总的高论。” “那太好了，咱们就去望海楼大酒店吧，我就住在那里，翟工也一起去。”望海楼大酒店是琼口最高档的酒店，魏老虎这是抱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想法，决定狠狠出一次血。 “对对，翟工也去。”林致远笑容满面，他看了姚叶一眼，刚想问她去不去，可是姚叶一扭脸，没理他。 林致远只好带着翟工跟着琳达和魏老虎出了门，直奔望海楼大酒店。 林致远一走，姚叶气的当场跺了一下脚。 在她看来，林致远今天这么反常，肯定是看上那位大通的林总了。 姚叶在心里不自觉的把自己和琳达做了个对比，她客观的认为，无论是哪个方面，那位林总都不如自己，林致远之所以表现成这样，完全是因为男人总是喜欢新鲜的。 为此，姚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望海楼大酒店的包间里只有林致远，翟工，魏老虎，琳达四人，但是菜却点了满满一桌子，全都是海鲜硬菜。 林致远借口晚上还有应酬，不喝酒，魏老虎刚刚窃喜一下，觉得能省点钱，但是林致远又转手点了好几瓶国外进口的饮料，比喝酒还贵。 这顿饭足足花了魏老虎一千多，但是实际进展却一点儿也没取得，林致远表面笑嘻嘻，但是对合作的事却一点也不吐口，只说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魏老虎的心都在滴血。 他一个劲儿的冲琳达使眼色，琳达心里全是眼泪，但是却又不敢不听魏老虎的。 她只能端着酒杯，起身来到林致远身前，娇滴滴的说道：“林总，我以饮料代酒，敬你一杯，希望咱们两家公司今后能够精诚合作，共创未来。” “多谢，林总！”林致远和她了一下杯，喝了一口饮料，随即便坐了下去，没有再多看琳达半眼。 魏老虎再次傻眼。 这个兔崽子年纪不大，没想到城府这么深，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啊！这可怎么办？ “那个，林总，你看这天气也挺热，不如吃完饭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在这里有房间，我们林总也可以好好的给您介绍一下我们之前的成功案例。”魏老虎这简直就是挑明了要诱惑林致远。 翟工马上紧张了，他生怕林致远一时糊涂，犯了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 还好林致远直摆手，“不了，不了，下午还有工作，感谢林总和胡（河蟹）总的美意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林致远和翟工告辞，出了望海楼大酒店。 翟工长出一口气，“林总，我真怕你刚才答应他们，那个林总简直就是一个妖精……” 林致远再次放声大笑，他拍了拍翟工的肩膀，“翟工，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吧！” 林致远没有回公司，直接回了骑楼，冲了个澡，打开电扇，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大觉。 晚上又是一顿狂喝，等林致远回到家时，已是十二点了。 一楼住着翟工和曲工长，林致远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今天有些反常，以往他喝完酒回来，姚叶总是不睡等他。 但是今天楼上黑漆漆的，一点灯光都没有，林致远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窗口的月光照了进来，正打在姚叶那曲线毕露的身体上，林致远呵呵一笑，脱了外衣上床，从后面搂住姚叶，哪知道姚叶直接挣扎出了他的怀抱。 林致远一看，这是使小性子了，不用问，肯定是生气了。 林致远不屈不挠，再次抱住姚叶。姚叶虽然还在挣扎，但是林致远的力气大，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姚叶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股哭腔，“你还回来干什么？直接去找那个林总啊！”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醋味。 第364章 陪玩 林致远轻笑一声，“怎么，吃醋了？” “谁吃醋了？你爱找谁找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姚叶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呜咽。 林致远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我和那个林总以前在革安见过面。” 这一句话就像定身法一般，姚叶瞬间就停止了挣扎，她扭回头，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你们认识？” “我认出她了，但是她没认出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姚叶终于认识到了问题可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林致远抚摸着姚叶柔软如绸缎般的长发，“你还记得去年革安夏天时发生的宏达金融诈骗案吗？” 那时姚叶还在火车站上班，北辰大厦距离火车站只有一路之隔，她当然听说了这个震惊了革安的大案子。 姚叶惊骇地坐了起来，“难道那两个人是骗子？” 林致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姚叶捂住了嘴，她吓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致远，报警吧！”姚叶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她现在是多么的庆幸，幸亏这两个人来的时候，翟工一定要等林致远回来再决定。 要不然现在岂不是就被骗了？ “报警？先等等的，我倒是想看看这两个人究竟能设什么骗局？”当林致远刚认出林达的时候，他的确动过报警的念头，但是经历了这一天时间，林致远改变了主意，他想再观察一下，万一能从骗子身上骗点钱呢？ 这群骗子行骗这么多年，身家应该很丰厚吧？ 林致远有些不厚道。 同样的时间，望海楼大酒店。 精疲力尽的魏老虎从琳达身上爬了下来，顺手点了一支烟，非常遗憾的说道：“这个林总虽然年轻，但是却是个老油条，看来咱们还得加把劲儿。” 琳达也点了一支烟，她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好半天，她缓缓开口，“老虎，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位林总我好像在哪见过？” 魏老虎被她这一句话吓得烟头都掉地上了，“真的假的？在哪见过？”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万一这位林总和他们见过面，很有可能就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 琳达疑惑的摇摇头，“我不能确定，只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魏老虎瞪着她，“你差点没把我吓死，你好好想想，在哪见过他？” 突然间，魏老虎灵光一现，“我听翟工说他们这些人都来自革安，难道说我们在革安时和这个人见过？” 琳达也吓了一大跳，“老虎，咱们赶紧跑吧！” 魏老虎双眼中光芒闪烁，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许久，他才开口，“咱俩暂时离开琼口，先回安定躲两天，然后在暗中偷偷观察红叶房地产，如果那位林总认出你了，他一定会报警，到时候咱俩就离开琼岛，如果红叶那边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就说明安全了，是咱俩自己吓唬自己。” 魏老虎实在是舍不得红叶房地产这块已经到嘴的肥肉，所以只能采取这个折中的办法。 两人吓得不敢再住下去了，连夜退了房，开车跑回到安定县。 幸亏两人来的时候没有把这间租的房子退了，屋里的东西还都在。 接下来的两天，魏老虎和琳达惴惴不安。 魏老虎偷偷又跑回到琼口，先后在华侨大厦和望海楼大酒店门口蹲守。 可是两天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无论是华侨大厦还是望海楼大酒店都风平浪静，根本不见警察的影子。 魏老虎仍然不敢放松半点警惕，又蹲守了两天。 琼口这太阳能把人晒死，魏老虎在外面热的像一条狗，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扒了凉快凉快。 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等到红叶房地产下班后，他装作路过，拦住了一个眼熟的红叶女员工，一问才知道，林致远根本就不在琼口，去港岛了。 魏老虎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这几天的罪白遭了，他和琳达这纯属于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林致远根本就不可能是他们认识的人，不然早就报警了，哪还有心思去什么港岛？ 他又怎么会知道，其实林致远早就认出他们了，只不过没把他们当回事儿罢了，去港岛，是因为人家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 林致远后买的那六十亩地手续批下来了，他立刻用这六十亩地去银行质押，继续办理贷款。 这次去港岛，就是陪银行的黎行长一家三口游玩。 此时此刻，林致远正陪着黎行长一家人出现在港岛海洋公园。港岛海洋公园三面环海，占地87万平方米，是港岛乃至亚洲最大的海洋公园。 在迪士尼建成之前，海洋公园一直是港岛本地人以及来港游客首选的大型游乐场。 黎行长的女儿叫黎燕姿，今年十九岁，在琼岛大学读大二，由于家庭环境优渥，这位黎燕姿小姐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女生，一看到英俊潇洒的林致远，就两眼冒红心，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爸，妈，你们两个陪我去玩过山车吧！”明知道父母上了年纪不能玩这种危险游戏的黎燕姿故意这么说，但是一双眼睛却偷偷瞄向林致远。 黎行长连连摆手，“你可饶了我吧，女儿，我这老心脏要是玩过山车，说不定当场就过去了。” 黎燕姿撅起了嘴，“可是人家想玩嘛，一个人又不敢。” 黎行长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林致远，“那个，林总，你是年轻人，不如你陪燕姿上去玩一圈。” “好啊！”林致远笑眯眯的答应，不过他早就看出这位行长千金的目的是什么？ 他陪着黎燕姿坐上了过山车，并且很贴心的提醒她绑好安全带，黎燕姿美滋滋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林致远，短短的这几分钟，她甚至想到了自己和林致远孩子的名字。 林致远这时说了一句话，黎燕姿脸色煞白，“女孩都是这样了，喜欢玩，胆子又小，我女朋友也是……” 就这一句，黎燕姿差点没哭出声来。 为什么好看的男人都有女朋友了，我不甘心！ 惊险刺激的过山车终于结束了，黎燕姿被吓得成了一滩烂泥，几乎是被林致远背回来的。 黎行长和夫人都心疼了，急忙迎了上去。 他们看到女儿都吓哭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黎燕姿不是吓的，是委屈。 第365章 表明态度 晚饭安排在港岛着名的珍宝海鲜舫。 夜幕中的海面上，停靠着两艘灯火辉煌的轮船，轮船装修的古色古香，招牌上的大字闪着光，珍宝海鲜舫。 “女儿，快看，好漂亮啊！”黎夫人拉了一下情绪不高的黎燕姿。黎燕姿勉强抬起头，不得不说，珍宝海鲜舫的夜景确实是港岛一绝，即便是此刻无精打采的黎燕姿也被眼前景象震惊了。 林致远却是微微一笑，这个在《食神》电影中出现的餐厅确实很有代表性，不但是美食之地，同时也是港岛的着名景点之一。 内地人熟知这家餐厅也是通过《食神》这部电影，只可惜，要到1996年，《食神》才会拍摄完成。 珍宝海鲜舫的餐食以海鲜为主，林致远点了很多名贵的海鲜，四个人喝着酒，凭海临风，这顿饭吃的颇有意境。 黎夫人多次偷眼观瞧女儿，自从黎燕姿从海洋公园出来之后，黎夫人就发现女儿的情绪有些低落。知女莫过母，林夫人猜也猜得出女儿为什么事不高兴。 “林总，不知道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黎夫人，我是东海革安人，今年二十五。” “二十五岁，正是好时候啊，我们燕姿今年十九了。”黎夫人决定帮帮女儿。这位从东北来的林总，个子高高的，样子帅帅的，难怪女儿会喜欢，而且听丈夫说，林总的红叶房地产公司在琼岛做的很大，这样一个年少多金的钻石王老五，的确是女婿的最佳人选。 他不是需要资金吗？如果他真的成为我们黎家的女婿，凭借丈夫在银行界的地位，帮他贷出款子来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对此，黎夫人很有些自信。 “林总，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黎夫人意有所指。 “父母，姐姐，姐夫，还有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小外甥。”一提起家人，林致远的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马上他又多说了一句，“我还有一个未婚妻。” 这句话一出口，黎燕姿的脸色更阴沉了，就连黎夫人也变了颜色，但好歹也是成年人了，还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黎夫人笑了一声，“林总一表人才，你的未婚妻一定很漂亮吧，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林致远心知肚明她想找自己聊什么，如果是别的事，他都可以顺着她来说，但唯独这件事不行。 我林致远挣钱靠的是脑子，不是男色。 “黎夫人，她是和我之前一个工厂的同事，我以前在革钢工作，几个月前办理了停薪留职。” “革钢啊，我知道的。”黎夫人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傻大黑粗的钢铁企业，她想当然的认为，在钢厂里能有什么出色的女孩？能比得过我的女儿？ 她刚想说话，黎行长抢先了一步，“林总，几个月前才办理的停薪留职？那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红叶房地产做到这种地步，堪称是商业奇才啊！” 林致远很谦虚，“主要是我们姚总的功劳，我就是一个跑腿的。” 现在琼岛的政商两界，对红叶房地产这个神秘又美丽的姚总都很感兴趣，各种版本的传言流传甚广。 有说姚总是高干子女的，也有说姚总是某位领导的情人，还有说她是某港商的小三，不过这些都是胡乱猜测的，没有一条有实际证据。 黎行长的兴趣点当然是在这位姚总身上，“林总，你知不知道现在琼岛上下流传着关于你们姚总的很多传说，不知道哪条是真，哪条是假？” 黎行长的眼睛紧紧盯着林致远，能坐到他这个位置上的人，每句话都是深思熟虑的，他这是在赤裸裸的试探。 林致远面色不变，“黎行长，作为员工，我是不能在背后议论领导的，总之就是一句话，红叶房地产的小事归我管，如果我搞不定的，那么姚总出面一定能搞得定。” 黎行长心中一凛，不管哪个版本的传言，那位美艳无双的姚总都是得罪不起的。官场和生意场一样，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现在搞不清那位姚总到底是什么背景，但之前这么多家银行都给红叶贷了款，难道那些人都是傻子不成？ 黎行长不知道，之前的很多人想法和他现在一样，要不红叶怎么会那么顺利贷出款来？ “林总，来，喝酒！”黎行长主动举起了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再问下去就有些冒失了。 一直没作声的黎燕姿突然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看着林致远，“你的未婚妻漂亮吗？她对你好吗？你们是情侣，为什么你到琼岛来，她没有跟着你一起过来？” 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终究还是不死心啊！ 林致远想了想，“黎小姐，其实我办理停薪留职，到琼岛来做生意，主要也是为了我的未婚妻。” 黎燕姿的眼中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我女朋友的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的父母嫌弃我没有钱，于是我就停薪留职了，出来挣钱。”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那你女朋友就舍得让你出来吃苦吗？她还是不爱你。”黎燕姿很为林致远抱不平，如果我有这样的男朋友，一定全心全意的爱他，不让他受半点气。 “她对我很好的，很爱我。我们的家庭相差确实比较悬殊，但是她一点也不嫌弃我，还主动为了我学做菜，她家里为了能让她离开我，想了很多办法，还介绍了一个公子哥给她，可是她见都不见……” 林致远讲了很多他和苏锦的事，“她爷爷生病了，她要留在燕京照顾爷爷，所以只能我一个人到琼岛来。” 林致远的故事讲完了，善良的黎燕姿感动的泪水涟涟，“林致远，你是一个好人，我祝福你和那位苏小姐能够功德圆满。” 晚餐终于吃完了，林致远将这一家三口送回到半岛酒店。 回到房间后，黎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对丈夫说道：“可惜了，林总人确实不错，如果他要是没有女朋友该多好。” 黎行长哼了一声，“明天你劝劝女儿，这件事不要再多想了，林致远的态度很坚决，不然以他的世故圆滑，他不会说那么多关于他女朋友的事，他这是在向我们表明态度。” 黎夫人轻轻点点头，“你会贷款给林致远吗？” 黎行长指着巨大玻璃窗外的维多利亚港夜景，“林致远这次是下了血本，请我们住在港岛历史最悠久的半岛酒店，吃穿住行全部都是最好的，都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手软，我还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不过你放心，林致远这个人做事很有分寸，即使给他贷款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第366章 靓女店长 隔天，港岛铜锣湾。 林致远带着黎家三口漫步在这片港岛乃至亚洲最繁华的商业街区。 看着街边一家接一家的奢侈品店，黎行长由衷的感慨道：“万恶的资本主义生活实在是太腐朽了！” 一九九零年的铜锣湾，以日式百货为主，这里有四大日式百货公司，分别为大丸、松坂屋、三越及崇光，至于像时代广场这样的百货商场现在还没开始建设呢！ 世界各地的名牌时装、时尚玩意、首饰精品、家俬电器尽皆汇聚于铜锣湾，应有尽有，购物天堂名不虚传。 林致远带着黎家三口，逛逛逛，买买买，他给黎夫人和黎燕姿各买了几套名牌衣服，并送给这三个人每人一块手表，真真是花钱如流水一般。 买到最后，就连黎夫人都不好意思了，“林总，你实在是太客气了，你不给自己买点什么吗？” 林致远微笑道：“我不着急，今天主要是让夫人您满意。” 到最后，林致远带着这一家三口进了金利来专卖店，他打算给黎行长买了一套名牌西服。 此时国内最火的男装品牌就是金利来，一句“金利来，男人的世界”广告语在央视播出后，很快响彻大江南北。 此时的国人对名牌还没有什么概念，什么爱马仕、阿玛尼、路易威登通通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金利来。 金利来的店长已见到这几个人手里提着大包小裹，就知道来了大主顾，急忙笑脸迎了上去。 “欢迎光临，不知道几位顾客想买点什么？”这位店长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颜值九分，身材也不错，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这种名牌专卖店挑选店员的标准都是很严格的，能坐到店长位置的更是优中选优。 林致远指向黎行长，“靓女，帮我们老板挑一套合身的西服。”这句话是用粤语说出来的。 店长见到英俊的林致远，微微有些失神，但马上反应过来，“好的，没问题，先生，您跟我来。” 店长领着黎行长去试衣服了，林致远盯着她曼妙的背影，若有所思。 很快，黎行长就试好了一套衣服，黎夫人和黎燕姿都围了过去评头论足。 那名店长走到林致远身前，“先生，您不为自己挑选一套吗？您这种身材穿西服最好看了。” 林致远望着店长，店长的心突然如小鹿乱撞，一瞬间有些意乱情（河蟹）迷，只觉得这名男顾客帅的实在有些天怒人怨。 “靓女贵姓啊？”林致远突然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店长很有些慌乱，“我，我…免贵姓古。” “古小姐，我打算晚上再来光顾，不知道那时候还能见到你吗？” “我，我在的。”店长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她不知道林致远想要干什么，但是面对这样的靓仔，她觉得无论提出任何条件都是可以接受的。 “那好，我们晚上见了。” 黎行长对身上这套西装很满意，林致远当即付了钱。 购物结束后，林致远又请这一家三口在避风塘吃了一顿当地特色。 黎家三口，满意而归。 晚上，黎家三口都说逛街逛的腰酸腿疼，早早就休息了。 八点时，林致远一个人出了半岛酒店，打了一辆出租车，走红磡海底隧道，又回到了铜锣湾。 当林致远再次走进金利来专卖店时，已经是八点半多了，店里的客人少了很多。 那名店长呆呆的站在一个角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致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古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店长瞪大了眼睛，双颊绯红，手忙脚乱，“先生，你，你好。” “我姓林，就麻烦古小姐帮我选一套西服吧！不要太宽大的。” “好，好的！”店长慌慌张张的帮林致远选了一套西服。 林致远进去试衣服的时间里，店长就像一个小女孩般站在试衣间门口，两只手死死的互握，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镇定。 当林致远试完衣服出来时，店长的眼睛都直了，这套西服简直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再合适不过了。 “这套衣服很合身，就麻烦古小姐再帮我选一件衬衫，一条领带，外加一双皮鞋。” “好，好的。”店长急忙又去找到了林致远要买的东西。 她单膝跪在地上为林致远试鞋。 “古小姐，你们几点下班，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喝一杯？”试鞋的时候，林致远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店长芳心大乱。 林致远紧跟着又加了一句，“我有些事情想跟古小姐商量一下。” 他该不会是想泡我吧？ 店长顿时芳心大乱。 她低垂臻首，声如蚊呐，“林先生，我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呢！” “那好，这些东西我就寄存在店里，一个小时后我来接你。”林致远付了钱，在店长的目送中走出专卖店。 他在路边店里买了一杯丝袜奶茶，边走边喝，漫无目的的瞎逛。 一抬头，远方有一座大厦，在夜色中灯火通明，四个大字闪闪发光，汇丰银行。 林致远良久的凝视。 ****** 一个小时后，林致远再回到专卖店时，古店长已经换好自己的衣服，提着林致远购买的那些商品，站在店门口等他了。 林致远急走两步，从她手中接过东西，一再抱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哪能让靓女帮我提东西呢！” 林致远的彬彬有礼立刻赢得了古店长的好感。 两人沿着人行路向下走去。 “古小姐，我叫林致远，来自内地。” 古店长一听林致远是内地来的，很有些吃惊，“林先生，你的粤语说的这么好，一点都听不出来你不是本地人，我叫古家芬。” “古小姐，我对这里不熟，不如你选一家，我请你喝一杯。”林致远微笑的看着古家芬，“当然了，这里的喝一杯也可以不是酒，奶茶或者咖啡都可以。” 林致远的风趣，更加让古家芬对他有好感。 这种良辰美景，怎么能不喝酒呢？不喝酒又哪来的机会呢？ 十分钟后，他们两个坐在铜锣湾的一家西式酒吧里，每人要了一杯威士忌。 古家芬很有些紧张，她的手指死死握着酒杯，因为太过用力，手指的关节处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一杯四十三度的威士忌下肚之后，空气陡然变得有些暧昧。 古家芬抬起眼，看着昏黄灯下的林致远，灯下观靓仔，越看越靓。 第367章 外币杠杆 一杯酒喝完后，林致远抬手又要了两杯。 古家芬心更乱了。 他该不会是想灌醉我吧？ 我要不要装醉呢！ 两人喝着酒，慢慢说着话，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古家芬却莫名其妙的很信任对面这个靓仔，对他说了很多话。 从交谈中林致远得知，古家芬竟然是港岛恒生大学的毕业生。这让林致远有些吃惊，虽说恒生大学在港岛的排名不算很靠前，但也算正儿八经的大学，一个大学毕业生居然跑到专卖店里当店长，港岛的教育资源有些浪费。 不过当他听到古家芬的月薪之后就明白了，古家芬在金利来做店长，每个月底薪加提成能挣到一万港币，如果她去写字楼做一名普普通通的白领，每个月撑死也就六七千。 两人就像朋友那样聊着天，很快，第二杯酒也喝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古家芬的心越跳越快，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回响，你倒是快点说呀，你不说我怎么跟你走？ 林致远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金牛放在桌上，这个举动一下子把古家芬弄懵了。 金牛就是千元港钞，被港岛人俗称金牛，五百元的港钞则被称为大牛。 他拿钱干什么，难道说他把我当成了鸡？ 谷家芬脸色大变，心中不悦。 “谷小姐，我有件事想求你，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做我一天的秘书……” 古家芬的脑袋已经像粥一样，她完全搞不懂对面的靓仔到底想干嘛？难道说他约自己出来不是要做那个事，而是请自己当秘书？ “古小姐，是这样的，我明天想去银行办一些业务，但是我听说港岛的银行有点势利，瞧不起内地人，所以我想请你冒充我一天的秘书……”林致远很耐心的给古家芬解释自己的意图，古家芬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看上了自己，只是看中了自己待人接物的能力。 顾家芬的心里甚至有一些小失望，不过靓仔说话这么好听，态度又这么诚恳，而且只帮他一天就能挣到一张金牛，古家芬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约好，明天上午九点在中环的汇丰大厦下见面。 目标达成，林致远的心情很舒畅，在回去的路上，他甚至吹起了口哨。 第二天吃早餐时，林致远对黎家人说自己今天有事要忙，黎家三口表示理解，让林致远不用管他们，他们会自己玩一天。 九点时，林致远准时出现在汇丰大厦楼下，在门口他看到了穿着一身职业套裙的古家芬，古家芬很敬业，虽然只是冒充一天的秘书，但是也打扮的像模像样的，甚至还带了一副平光眼镜。 林致远今天也穿上了他昨天买的那套行头，气宇轩昂，再配上一个秘书打扮的古家芬，一看就是一位成功人士。 两人在汇丰银行门口说了半天话，林致远详详细细的把一些细节交代给古家芬，古家芬的脑子很灵活，记忆力非常好。 很快，她就记住了林致远交代她的事。 当这一对组合走进汇丰银行大门，大堂经理立时迎了上来。做这行的眼睛毒的很，一眼就能看出谁是有钱人。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在大堂经理的眼中，林致远无疑是一位优质客户。毕竟在港岛能拥有私人秘书的人并不多。 林致远这一千港币花的真值，效果立竿见影。 林致远没说话，古家芬先开了口，“我们老板想咨询一下外汇方面的事宜，不知道贵行有没有人能帮我们介绍一下？” “有的，有的，我们汇丰在外汇方面非常专业的，老板来我们这里绝对是正确的选择。”大堂经理亲自将林致远请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送上两杯咖啡后，一名三十多岁的银行员工走了进来。 “老板你好，我叫陈家驹，我在汇丰从事外汇工作已经有十二年了，我为您服务可以吗？” 林致远打了个手势请陈家驹坐下，“陈先生，不知道贵行在毛熊的莫城有没有分行？我在莫城有一笔资产，在未来一年之内想要兑换成美元。” 陈家驹一听毛熊、莫城这几个字眼，顿时眼睛一亮。 港岛是亚洲金融中心，这里的商人生意做的很广，说是遍及全世界也不为过，但是毛熊那边还真是没什么人敢去。 眼前这位年轻的先生，居然能把生意做到莫城，那绝对是很了不起的。 “林先生，我们汇丰是世界级的大银行，在莫城也有我们的分行，如果先生想在莫城兑换美元，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对这点，我可以打包票。” 林致远简直是再满意不过了。明年年底，毛熊解体，他需要在那个时间节点之前把手里的卢布贷款兑换成美元，现在就苦于找不到一家合适的银行来做这个业务。 今天来汇丰，他本来是打算试试运气的，没想到真的心想事成，汇丰真的在莫城有分行。 林致远又详详细细的询问了几个莫城分行的问题，并记下了那里的地址和电话。 陈家驹一一解答之后，“林先生，如果你想炒外币的话，我建议你在我们汇丰开一个户头，我们汇丰在外汇方面是非常专业的，到时候我们会委派专门人员帮助林先生，而且我们银行也会为您配置最适合的杠杆。” “杠杆是什么？”林致远在这方面还真是个小白，前世今生他也没接触过炒外币这个高端金融层面。 陈家驹见这位林老板什么都不懂，便耐心的解释起来，“林先生，杠杆是指投资者在购买股票、期货、外币等理财产品时，为了获取更高的收益，向金融机构或他人借贷的行为，俗话说就是用银行的钱为自己赚钱。目前炒外币的杠杆一般是五十倍，一百倍，二百倍，最高是四百倍，杠杆越大，赚的也越多，当然了，也要量力而行。”陈家驹鼓动起三寸不烂之舌，向林致远介绍着金融杠杆的好处，至于风险，他则轻轻带过。 “用银行的钱为自己赚钱”这句话通俗易懂，林致远听懂了。林致远现在高兴的真想跳起来唱一首歌。 原来他最初的想法只是想通过毛熊那边的银行借出卢布，兑换成美元，等到毛熊解体之后，卢布大幅贬值，自己再用少量美元兑换出相应的卢布还清贷款，以此牟利。 但没想到金融界居然还有这种玩法，可以利用杠杆向银行借钱炒外币，这样一算，自己岂不是要赚翻天了？ 第368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林致远当即在汇丰银行开了一个户头，陈家驹满脸笑容的告诉林致远，“林先生，有了这个户头，您就可以在汇丰银行遍及全世界的分行进行金融业务，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不论有任何事情，林先生都可以打给我。” 林致远收下他的名片，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汇丰银行。 今天大功告成，还收获了一份意外惊喜，林致远的心情非常好，于是便提出邀请古家芬吃饭。 虽然挣到了一张金牛，但是古家芬却高兴不起来，她恨恨的盯着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你真当人家是为了钱才帮你的吗？你个没良心的。 ****** 林致远的港岛之行完美收官，他和黎家三口乘坐飞机返回琼口。 一次港岛行，诞生了两名怨女，这个结果确实是林致远之前没想到的。 还有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去港岛的这几天时间里，魏老虎在确定平安无事后，再次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魏老虎充分验证了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发了疯一样想要找到林致远，继续洽谈合作的事情，可是林致远哪有功夫搭理他？ 回到琼口之后，林致远休息了一天，便去登门拜访了黎行长，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林致远又从银行贷出了一千三百万。 当魏老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再也坐不住了，他带着精心打扮后的琳达，又一次去了红叶房地产，没想到再一次扑空，林致远没在办公室，他跑到地中海风情小镇工地去了。 一千三百万贷款下来后，林致远批了二百万，分别拨给那几个施工队和建材商，结算了之前的一部分工程欠款。 不能一直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适当的还是要给给甜头的。 这些施工队和建材商本来怨气很大，已经喊出好几次要停工停料了。 这二百万的拨款一下来，这帮人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玩命干活，之前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 林致远戴着安全帽，在曲工长的陪同下，在工地里走了一圈。 那些大小施工队，建材商的老板，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林致远，林致远耳中听到的全是奉承话。 “林总，红叶房地产真是信誉卓着啊！工程款我们昨天就收到了。” “林总，前两天我有点儿上头，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 这就是神州的现状，欠钱的是大爷，要账的是孙子，给点钱就能让他们忘记之前所有的不愉快。 好在林致远还没无耻到那种地步，他拱着手作了一圈揖，“各位老板，实在是抱歉了，工程款拖欠的时间有点久，我们红叶房地产的项目实在是有点多，资金运转不过来，不过你们放心，所有的工程款到最后我一定会给你们结清的，红叶房地产绝不欠账。” 大家一听林致远这么说，立刻谄词如潮，大拍马屁。 “红叶房地产我们自然是放心的。” “红叶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困难，我们愿意跟红叶房地产携手共度时艰。” 林致远安抚完这些小老板，特意把曲工长叫到身边，“老曲，你记住，小区的速度可以放慢一些，但是写字楼一定要尽快给我建成，建好之后，红叶房地产就搬过来。” 曲工长立下了军令状，“林总你放心，再给我一个半月时间，我保证写字楼封顶。” 大家簇拥着林致远，把他送出工地，刚一走出工地大门，林致远迎面就看到了魏老虎和琳达。 魏老虎实在是等不及了，他打听出林致远去工地了，便开车追了过来。 林志立看到这两位出现，心中好笑，本来没时间搭理你们两个，这可是你们俩巴巴的往上凑，那可就别怪我了。 “哎呀，这不是林总和胡（河蟹）总吗？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林致远先后和这两人握了手，然后装傻充愣的问道。 魏老虎总算是逮到林致远了，恨的牙根直痒痒，但是表面还不能流露出来，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林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红叶和大通合作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林致远故意拍了一下脑袋，“唉呀，实在是对不起了，胡（河蟹）总，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港岛，把这件事给忘了。” 如果人有两张脸的话，现在魏老虎的另一张脸一定是铁青色的。 “林总，你看这个事是不是您能现在考虑一下，毕竟早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林致远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胡（河蟹）总，咱们有什么事下午再谈好不好？我要回公司吃饭了。” 魏老虎差点被他这句话气的背过气去，尼玛，你到底是不是做生意的？为了一顿午饭，就把合作伙伴拒之门外？ 站在一边的琳达体会到了魏老虎的怒气，她轻轻的碰了一下魏老虎，然后，巧笑嫣然的对林致远说：“林总，正巧我们也没吃饭呢，不如就让我们请林总吃顿便饭，这样大家也可以边吃边聊。” “又让你们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林致远一听说又能吃白食，当即答应下来。 魏老虎对林致远的为人非常不齿，这人还哪像一个东北人，抠抠气气的，做不了大事。 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能顺利实施，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好，这次没去望海楼，琳达在这附近选了一家中档酒楼，要了几个招牌菜，三人边吃边聊。 魏老虎又一次提出了合作的事。 这次林致远躲不过去了，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 “胡（河蟹）总，恕我直言，红叶选择的合作伙伴必然是实力雄厚的大公司，你们的大通金融我之前没有听说过，对此我很有些疑虑。” 魏老虎和琳娜偷偷对了一下眼神。 原来毛病在这呢，人家不相信咱们。 琳达轻笑一声，“林总还真是谨慎啊！怪不得我们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回音。” 林致远苦笑摇头，“没办法，现在骗子太多了，不能不加倍小心。” 这句话杀伤力很大，喂老虎和琳达只能陪笑。 “林总，我们大通金融总部在粤东羊城，如果您能到我们总部去看一下，相信就能打消您的疑虑。”不等林致远作出任何反应，琳达马上话锋一转，不转也不行，万一林致远真的提出到羊城实地考察怎么办？ “但是林总您这么忙，估计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不如过两天，我让羊城的同事拍一些我们公司的照片邮寄过来请您过目，这样就能证明我们公司的实力了吧？您看可以吗？” 琳达两只柔媚的眼睛盯着林致远，似乎都能滴出水来。为了让林致远相信他们，她只能再次使出这种狐媚手段。 第369章 垫资 哪知道林致远的兴趣全都集中在眼前的美食上，下筷如飞，有吃有喝，琳达这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在他眼中竟然不如一盘炒海蛏有吸引力。 气的琳达咬碎银牙，心里反而升起一股不服输的念头。 “哎呀，林总，人家一个大活人就在你面前，你好歹多看我两眼嘛！” 林致远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答道：“林总，你不知道，我今天早上起床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你等我吃饱了，咱们再继续研究合作的事。” 魏老虎和琳达面面相觑，只好耐心等着。 林致远风卷残云，饱餐一顿，打了一个饱嗝，将手里的筷子放下，魏老虎极有眼色，急忙递过一根软华子，琳达又把打火机凑到他跟前。 林致远美美的抽了一口，这才开口说话，“林总，胡（河蟹）总，实地考察我确实是没有时间，不过，照片就免了，这年头什么都能作假，照片这东西我更是信不过了。” 魏老虎和琳达都是面色一僵，魏老虎已经有点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了，“林总，那你说怎么办？合作毕竟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还请林总三思。” “是啊，林总，你们缺乏资金，我们缺乏项目，我们之间的合作绝对是双赢的局面，我相信以林总的精明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吧？”琳达也跟着搭腔。 林致远又抽了一口烟，“两位，我不是说了吗？不是不合作，红叶房地产只选择实力强的伙伴，除非你们能证明你们的实力。” “怎么证明？”两人异口同声。 琳达苦着脸，“林总，你这就是在为难我们了，实地考察，你说你没有时间，发照片，你又信不过，那你说让我们怎么办？” “很简单啊！”林致远眯起了眼睛，先盯着魏老虎，然后又把目光转到琳达的脸上。 林致远的目光很锐利，看的这两个人一阵阵心虚。 魏老虎心虚的咽了一口口水，“林……林总，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林致远突然收起如刀般的目光，轻松一笑，“林总，胡（河蟹）总，你们是不是糊涂了？证明公司实力的办法很多呀，你们不是搞金融的嘛，肯定不缺钱，就给我展示一下你们的经济实力不就好了。” “怎么展示？”这两个人彻底被林致远绕蒙了。 “你们不是要和我合作项目吗？正巧我打算开发一个新楼盘，如果贵公司真的有实力……呵呵！”林致远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在琳达眼中无比邪恶，她突然感觉到后背生寒。 然而在魏老虎耳中，这句话却有了不同的含义，他的目的就是要抓住红叶房地产的一个项目，和他们签署协议之后，然后利用这份协议，打着红叶房地产的名号，到外地行骗。 这样，即便是东窗事发，他们也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到红叶房地产身上，从而让自己全身而退，不负一点法律责任。 现在他一听林致远说手头有一个即将开发的新项目，当时就来了精神。 “有项目好啊，林总，只要我们签了合同，大通金融马上就为您的新项目去各地融资……” “不，不，不，胡（河蟹）总你误会了，我刚才的话难道白说了吗？红叶只选择有实力的合作伙伴……” 魏老虎要和林致远签署项目合作协议，然后利用这份协议去各地行骗。 但是林致远却不想和他签这份协议，因为他觉得大通金融没有这个实力。 签协议可以，但是大通必须展示出自己的实力。 这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魏老虎眨着眼睛，根本就没明白林致远的意思，琳达倒是隐隐约约明白了林致远的意思。 “林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让我们在没签协议的情况下垫付一部分资金？” 林致远笑了，“林总很聪明啊！这个方式我觉得是最能迅速展示你们大通雄厚财力的机会了，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选择其他方式，但是不管你们怎么做，都得让我相信，贵公司是一家值得信赖，有实力的大公司。” 午饭就这样结束了，酒足饭饱的林致远告辞离去，留下魏老虎和琳达两人大眼瞪小眼。 妈的，我们可是骗子啊，你想让我们给你垫钱，门都没有。 可惜，这只是琳达个人的想法。 “老虎，这笔买卖不能做了，这个林致远沾上毛比猴都精，我感觉他是想骗我们。” 魏老虎也为此郁闷不已，他闷闷地抽着烟，低头一言不发。 琳达慌了，她太了解魏老虎了，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动心了。 “老虎，你该不会是真打算垫钱吧？”琳达不可置信的看着魏老虎，“你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吗？” 魏老虎闷声闷气的反问了一句，“琳达，你说红叶房地产是不是骗子？” 琳达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刚刚我们也看到了，红叶那个楼盘现在已经建成一半多了，他们不会是骗子。” “那你说林致远之前认不认识我们？” 琳达再次摇头，“过去这么多天了，他没有报警，说明他不认识我们。” 魏老虎一拍大腿，“这不就结了，他们不是骗子，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骗子，那你觉得垫资这个事儿的风险大吗？” 琳达被他问的瞠目结舌，“可是，老虎，你不觉得这个事儿有点怪吗？我们是骗子，哪有垫钱的道理？” 魏老虎似乎全想通了，他兴奋的站了起来，“怎么没有？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买卖，哪个不都是先垫钱，只不过形式不一样而已。别的不说，就说革安，那次我们不也是先在北辰大厦租了房子，还买了家电，前期花了不少费用，再说在晋西那次，老板为了让那家煤矿相信我们，花了十几万买了一台进口设备，到最后骗了那家煤矿一百多万，没有投入就没有产出……” 琳达被魏老虎说的哑口无言。 虽然魏老虎说的头头是道，但琳达总觉得怪怪的，她的心里很不安。 “老虎，我还是担心。” “放心，你也不想想，我们是干什么的？我还能让别人给骗了。”魏老虎信心十足，“我只拿十万块钱出来，让林致远相信我们不是皮包公司就可以了。” 第370章 没有投入哪来的产出 魏老虎还是低估了房地产行业资金密集的特点。这一行，花钱就如流水一般。 他的算盘倒是打的挺精明，但是十万元钱投进去，连个水花（河蟹）都没看到，魏老虎傻眼了。 红叶房地产的新项目选址不在琼口，而是在琼岛的最南端——三雅。 现在的三雅，还只是一个边陲小城，怎么说呢，真的很绿色，前世大名鼎鼎的三雅湾和亚龙湾绿树环绕，一派热带丛林景象。 整个三雅的房价极低，政府迫切的想要改变现状，因此红叶房地产的到来，受到了三雅上上下下的热烈欢迎。 林致远要复制琼口经验，直接在三雅的中心城区吉庆选了一个黄金地块，准备继续建设一个地标性的写字楼和一个有代表性的住宅小区。 此时的红叶房地产的大名早已传遍整个琼岛，三雅政府非常欢迎红叶到这里来投资，各部门一路大开绿灯，购地手续一周之内就办好了。 翟工领着一名新招聘来的设计师，连夜赶工出了设计图。 新项目命名为南天花园，设计风格在此时的三雅绝对是超出一个时代的。 魏老虎和琳达是跟着林致远一起来到的三雅，他们眼看着林致远带着红叶房地产的员工每天忙忙碌碌，早出晚归，与各路的政府官员打交道，之前生出的那点疑惑早就烟消云散了。 魏老虎和琳达不止一次去过红叶房地产买下的那个黄金地块，盯着正在拆迁的现场，魏老虎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在他眼中，这就是一块香喷喷的大肥肉。 魏老虎越发的焦急了。 作为一名骗子，他知道只要自己和红叶房地产签下合作协议，就可以拿着协议和施工现场的照片，以吸纳资金的名义忽悠一大笔款项，钱一到手，自己和琳达携款潜逃，烂摊子就留给红叶房地产。 可问题是现在林致远不相信他们，根本不提签协议的事，再一个魏老虎也看明白了，虽说红叶房地产现在很缺资金，但是仍然能够支撑下去。 没看每天林致远都和那些银行的领导把酒言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段时间，新的贷款又会批下来。 魏老虎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南天花园这个项目，他必须参与进去，不然林致远连口汤也不会给他留的。 魏老虎火急火燎的找到林致远，主动提出想给南天后花园盖一个售楼处，以此来换取林致远的信任。 林致远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即答应下来。 林致远一点头，魏老虎和琳达立刻紧锣密鼓的工作起来。 他们先是联系了与红叶房地产有业务往来的一个小施工队，付了十万元现金，售楼处立刻开始建设。 魏老虎觉得这次我真金白银的掏出来了，林致远总该跟我签合作协议了吧！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林致远却说，光有一个售楼处没有办公设备和工作人员也不行啊！前期销售工作根本无法进行。 林致远说的也有道理，魏老虎只能又拿出一点钱，购置了全套的办公桌椅和设备，又招募了七八名售楼人员。 售楼处终于可以正式工作了，魏老虎再次找到林致远，这次林致远的借口又换了。 “胡（河蟹）总，我打算下周在售楼处召开一个规模空前的开盘典礼，现场的布置和演艺人员就交给你了，我要求现场一定要有节日气氛，要有气球，有彩带，有横幅，有花篮，因为那天有很多领导将会出席，这个开盘典礼成功与否直接影响到南天花园的前期销售工作。” 林致远说一句，魏老虎就点一下头，他跟着林致远来到三雅这么久，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房地产行业的运作情况，知道开盘典礼有多重要。 现在林致远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就是在跑这件事情。 “林总，事情我来办可以，但是这个经费……” “胡（河蟹）总，既然我们双方是合作关系，你总要前期垫付一些资金吧，不然……”林致远根本就不接他这个话茬，只是一再强调开盘点里有多重要，“对了，胡（河蟹）总，南天花园的开盘典礼要邀请一些本地的明星做现场表演，你最好拿笔记一下，刚才我说的是第一点。” 魏老虎的思路不自觉的就跟林致远走了，他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我刚才说到哪了？” “林总，您刚才说要邀请一些本地的明星表演……” “对，对，这笔钱不能省，节目一定要精彩，琼岛这边如果没有合适的明星可以去粤东请，这笔钱不能省，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第二点，光请明星不行，我的意见是最好是联系三雅一些幼儿园，把一些小朋友请过来，现场表演一些小节目，不要小看这些小朋友，每个小朋友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他们都是我们南天花园的潜在客户。” 魏老虎连连点头，林致远说的都是金点子，又学到了。 “第三，现场要有抽奖环节，要准备一些精美礼品……” “第四，要招聘二十名年轻美貌的女孩充当礼仪小姐……” “第五，现场的布置一定要上档次，桌椅什么的最好用全新的，还有剪彩用的红绸子、红花、绶带……” 一张纸都快要记满了，魏老虎抬起头，“林总。还有吗？” “暂时我就想到这么多……”林致远微笑的看着魏老虎，“胡（河蟹）总，那就辛苦你了，这么多工作都要你来完成，不过等开盘典礼后，销售工作步入正轨后，咱们就可以正式签署协议了。” “好，这些工作就交给我吧，我保证圆圆满满的完成。”一听到可以签署协议了，这句话顿时让魏老虎活力满满。 他和琳达开始跑这些事情。 林致远交代的这些细节，哪一样都要花钱，尤其是请明星，现在的明星出场费高的吓人，没个两三万人家根本就不肯来，林致远的要求又高，光这一笔支出魏老虎就又掏了二十万。 还有那些幼儿园的小朋友，出场费再加上表演服装，魏老虎又掏了一万。 开盘典礼上用的那些气球，彩带，桌椅板凳以及礼仪小姐的工资，乱七八糟的又花了魏老虎三四万。 看着手里的钱像流水一样撒出去，琳达心里越来越慌，她不止一次提出质疑，但是魏老虎还是那句话，没有投入哪来的产出？ 虽然每一笔钱都不太多，但架不住笔数多，左一笔右一笔的，魏老虎就像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不断下坠，没有尽头。 第371章 暗度陈仓 接下来的几天，天魏老虎和琳达四处奔走，累成了狗。 大把的钱花出去，开盘典礼的现场一点一点布置了起来，逐渐有了模样。 虽然很累，但是魏老虎看着售楼处前临时搭建起的舞台，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都是我的劳动成果呀！ 虽然辛苦，但是充实。 只不过在晚上回去时，琳达给他算了一笔账，“老虎，这阵子我们花的钱太多了，建设售楼处，花了十万，购买办公设备，花了三万，招聘工作人员又花了八千多，请明星二十万，给小朋友订服装花了一万，购买鲜花、气球，桌椅板凳，招聘礼仪小姐又花了四万，到现在我们一共花了差不多三十九万了。” 魏老虎一听这个数吓了一跳，“怎么花了这么多？” 琳达斜眼看着他，“不然你以为呢？” 魏老虎一咬牙，“现在箭在弦上，也只能这样了，只要林致远和我们签了协议，这些钱都能挣回来。” 开盘典礼的事刚刚有了眉目，林致远又给魏老虎打了一个电话，“胡（河蟹）总，你看我这脑子，把最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 魏老虎预感到大事不妙，可能又要花钱了，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林，林总，又怎么了？” “广告啊！忘了打广告了。南天花园要想销售的好，必须得打广告，我现在不在三雅，这件事就麻烦胡（河蟹）总负责了，琼岛电视台和三雅电视台，以及当地的报纸都要大幅刊登南天花园的广告。” 魏老虎痛苦的一闭眼，“林总，我没钱了，前期我已经垫了差不多四十来万了。” “四十万不过是小钱而已，等我回三雅就还给胡（河蟹）总。”林致远口风一变，满带疑惑，“胡（河蟹）总，你不是说你们大通金融财力雄厚吗？怎么才花了四十万就没钱了？如果这样的话我要认真考虑合作的事了。” “别介呀！”魏老虎汗都下来了，如果现在红叶房地产不和他们合作了，他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前期全都白忙活了，魏老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林总，请放心，我们大通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不就是广告吗？我来办！” 魏老虎无奈，只好又掏了三十万，琼岛全省，以及三雅的当地电视台、报纸开始铺天盖地的播放南天花园的广告。 你还别说，广告一打出去，效果立竿见影，每天都有人到售楼处询问。 这段期间林致远一直没在三雅，据他说是陪银行领导出去旅游了，魏老虎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只能在三雅死等。 好在这期间林致远不断的往回打电话，他和魏老虎约定，开盘典礼定在十一月十八日。 一听说日期终于定下来了，魏老虎的心终于落地。 只等着开盘典礼结束之后，就可以和红叶房地产签署合作协议了。 没想到在十一月十五日，开盘典礼的三天前，林致远又来了电话，声音非常急促，“胡（河蟹）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南天花园开盘，琼岛领导要来出席，咱们的接待得升格。” 这个消息对魏老虎来说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南天花园这个项目名气越大，他将来行骗就会越顺利，忧的是接待升格，不用问，肯定还得花钱呗！ 果然，林致远向他提出要求，要他赶紧购买一批沙子，水泥，砖头放在工地，再租赁一批工程机械，摆放在售楼处旁边，营造出工地红红火火，马上就开工的气氛出来。 同时，还要继续采购一批鲜花和气球，现场抽奖环节的礼物也要再添置一些。 魏老虎满心不愿意，即将处于爆发的边缘，但是林致远一句话就像一盆凉水，将他所有的怒火都熄灭了。 “胡（河蟹）总，我十七号晚上回三雅，到时候跟你算一下总账，放心，保证给你一个惊喜。” 就为了这句话，魏老虎又心甘情愿的掏了八万块钱。 由于距离开盘典礼只有三天时间了，魏老虎紧锣密鼓的办完这一切，十一月十七号，他望眼欲穿的盼着林致远回来，跟他算账。 他却哪里知道，就在他和琳达累成狗的时候，林致远正陪着几个革安来的人，悠闲的躺在琼口假日海滩的沙滩上晒太阳。 琼口假日海滩，遮阳伞一字排开，每张遮阳伞下都放着一张躺椅，林致远居中而卧，他左手边是现任革安公安局局长耿振彪，右手边是刑侦支队支队长风明达，王常松、老李这两位在宏达金融诈骗案中立过功的人也来了。 前几天，林致远给耿振彪打了个电话，寄了一张照片回革安。 在电话里，林致远说他发现了疑似宏达金融诈骗案的两名主犯魏老虎和琳达，但是不能确定，他寄回两张照片请耿振彪帮忙鉴定。 照片是偷拍的，不过很清晰，魏老虎和琳达正在售楼处的现场忙碌，偷拍的人用的是长焦镜头，将二人的脸照的纤毫毕现。 耿振彪接到林致远的电话，乐的差点没蹦起来，毫无局长派头。 “致远，让我怎么感谢你啊？你在南方还好吧？” “呵呵，多谢耿局长挂念，我在琼岛这边开心的很，革安那边已经下雪了吧，琼岛这里温度还二三十多度呢！耿局长，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玩，我全程接待。” “如果确认是宏远金融诈骗案的两名主犯，我亲自带队过去抓捕，这两个混蛋把革安的老百姓霍霍苦了。” 林致远那封信用的是航空件，速度很快，耿振彪一接到照片，立刻安排手下鉴定。 他们从监狱里提出了小光，小光一看到照片，就失控的大喊大叫，照片中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无比信任，最后却把他坑进监狱的魏老虎。 嫌疑人身份已经确定，由于事关重大，耿振彪决定亲自带队，刑侦支队队长风明达挑选了四名业务熟练的刑警随队前往，另外，在宏达金融诈骗案中立过功的王常松和老李也随行。 耿振彪心里清楚的很，这种送上门的功劳，自然要安排给和林致远关系好的人。 他们是一月十六号飞抵琼口的，林致远亲自开车过来接机。 熟人见面，分外亲热，这几位一见到林致远一身名牌，明显是鸟枪换炮了，一副大老板的派头，个个羡慕不已。 耿振标和风明达一落地，就要去抓捕魏老虎和琳达，被林致远劝住了。 “耿局长，风队长，不着急，他们两个跑不了，你们就踏踏实实的在琼口玩上一天，明天晚上咱们赶去三雅也来得及。” 虽然耿振彪和风明达心如火烧，但是既然看到林致远如此自信，也只能客随主便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林致远之所以拖延时间，是因为三雅那边南天花园的现场布置还没完全结束呢，他要压榨出那两位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第372章 请君入瓮 故乡来了亲友，林致远自然要好好招待，这几个都是和林致远关系不错的朋友，再加上现在财大气粗的林老板根本不差钱，接待自然是要上档次的。 这几人一下飞机就被林致远安排住进了琼口最豪华的酒店望海楼。 当天晚上，耿振彪等人就吃到了琼口最奢华的海鲜大餐，而且晚餐的地点也别出心裁，直接安排在了一艘渔船上，海风温柔的拂过，满耳都是海浪的声音，吃着最原汁原味的海鲜，直接把革安来的这几个土包子给镇住了。 “致远，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呀！”王常松的话让林致远一愣，但紧接着在场人开怀大笑，“这是神仙才能享受的生活呀！” 林致远喝着酒向他们说起了到琼岛后这半年多的生活。 耿振彪感慨道：“致远，原来我还担心你的状态，现在看来真是瞎操心了，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 最了解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王常松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革钢的领导是怎么想的，致远这种人才不说好好留住，反而把你……哎……” 林致远笑容不变，“王哥，说不定过两年我还会回革钢呢！” 耿振彪听到这句话，看了林致远一眼，“致远，苏总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恢复的不错，九月份的时候我去燕京，老爷子已经能自己站一会儿了。” 耿振彪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在他看来，苏千成就是林致远最大的后盾，只要苏千成病情好转，林致远的前途无忧。 风明达还有些担心，“林主任，魏老虎不会跑了吧？” “你就放心喝酒吧，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正撅着屁股给我玩命干活呢！” “来来来，咱们一起敬林主任一杯，不对，现在该叫林总了。”众人一起举杯，欢声笑语洒满了海面。 第二天白天，林致远开着车，带着革安来的八名警察，在琼口附近又玩了大半天，直到下午两点，才从琼口出发，驱车赶往三雅。 ****** 十七号一早，魏老虎和琳达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的等待林致远的到来。 一直等到下午，林致远的电话进来了。 “胡（河蟹）总，我现在从琼口出发，预计下午六点能到三雅，你和林总准备好，我请你们吃大餐，另外再介绍给你们几个贵客，绝对是一个大惊喜。” 魏老虎连声答道：“不急，不急，林总路上开车慢点，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和林总等你过来。” 在魏老虎看来，林致远提到的贵客一定是来参加明天的开盘典礼的嘉宾，只不过他说的惊喜，魏老虎就猜不出来了，不过估计也是和南天花园有关的。 得到这个消息，魏老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又从售楼处冲了出来，在工地现场转了一大圈，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急忙更正过来。 魏老虎活这么久，工作热情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么高过。 六点一过，魏老虎和琳达两人频频看表。 可是直到六点半，林致远的电话才打了进来，“胡（河蟹）总，你和林总现在到海亚餐厅来，我在这里设宴，好好犒劳犒劳二位，顺便跟你算一下账。” 魏老虎心花怒放，马上开着车带着琳达赶往海亚餐厅。 一路上，魏老虎还在向琳达炫耀，“看到没有，我们前一段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现在马上就到收获的季节了。” 琳达也很高兴，“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魏老虎满脸淫笑，右手伸过去，狠狠掐了琳达的大腿一下，“你指的是哪方面？” 白色尼桑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驶向光明的未来。 坐落在吉阳区新风街上的海亚餐厅是三雅老字号餐饮名店，也是着名的海南菜食府，它在三雅就相当于望海楼在琼口的地位。 当魏老虎的车开到海亚餐厅门口时，离着老远，他就看到了林致远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站在一起。 魏老虎急急忙忙把车停好，匆匆推门下车，离着老远就喊上了，“林总，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怎么好意思让你下来接我。” 林致远笑的颇有些不怀好意，“林总，胡（河蟹）总，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所长。” 一听到所长两个字，魏老虎和琳达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林，林总，不知道李所长在哪高就？”魏老虎心里忐忑不安。 “土地所的李所长啊！我这次是专程把李所长请过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琳达总觉得林致远的笑容里透了那么几分邪恶。 魏老虎一听是土地所的，当时就松了一口气，暗想自己真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这位李所长头发已经花白了，笑眯眯的，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先后和琳达，魏老虎握了手，不等他说话，林致远抢先开了口，“林总，胡（河蟹）总，赶紧上楼吧，时间有点晚了，都饿了吧？” 林致远一手抓起魏老虎，一手抓着琳达，向楼上走去。 李所长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脸上依然挂着长者一般的慈祥笑容。 只不过在一转头间，不经意会透露出几缕寒光。 包间的门开了，林致远大声说道，“快快快，林总，胡总，我给你们介绍几位好朋友……” 魏老虎和琳达一走进包房，当他看清面前站着的几个人后，脸色大变，立刻意识到了不好。 无论是在革安当棍棒，还是后期在各地行骗，魏老虎对警察都是非常敏感的。 眼前这几位，不论高矮胖瘦，年龄大小，身上都有一股让他从心底忌惮的冰冷气质，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警察。 不好！ 魏老虎转身就想跑，连琳达也顾不上了，只可惜他刚一回头，两个虎背熊腰的小伙子就堵在了包间门口，两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魏老虎只看了一眼，心里就绝望了，毫无疑问，这几个警察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今天自己是插翅难飞了。 魏老虎腮帮子上的肉蹦了几蹦，他强颜欢笑，“林总，这几位朋友怎么不介绍一下？” 居中的那个中年男人一拍桌子，“魏老虎，我是革安公安局局长耿振彪，你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听完耿振标这句话，魏老虎痛苦的闭上眼睛，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殆尽了。 完了！ 第373章 证券交易所 站在耿振标身边的风明达厉声道：“魏老虎，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跑得了吗？把他给我铐上。” 两名膀大腰圆的刑警上前，二话不说，直接扣住魏老虎的肩膀，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铐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同时，琳达也被戴上了手铐。从始至终，琳达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恨恨的瞪着魏老虎。 连日来的不安今天终于得到了验证。 此刻琳达心如死灰。 魏老虎不敢与琳达对视，他却用喷着火的眼睛，怒视着林致远：“林致远，是你通风报信的对不对？” 林致远哈哈一笑，故作惊讶问道：“胡（河蟹）总，难道到现在你才明白吗？” 魏老虎突然暴起，向林致远冲去，幸亏有两名刑警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按在地上，魏老虎拼命挣扎，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声，“你既然早就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一直拖到今天才报警，你把我们骗到三雅来，是不是想用我们的钱为你做事，林致远，你这个混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头转向耿振彪那边，凄厉大叫：“我要报案，他骗我的钱。” 耿振彪、风明达、王常松等人齐齐扭头，只当没听见。 林致远的目光陡然阴冷下去，“魏老虎，你受骗一次就这么大反应，拿你想没想过，你之前骗的那些人有多惨？” “那些人蠢才会受骗，他们活该！”魏老虎声嘶力竭的喊道。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也活该！” 魏老虎仍然暴躁无比的不停挣扎，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琳达突然向魏老虎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魏老虎惊呆了，他抬起头看着琳达，“你干什么？” 琳达突然像疯了一样向魏老虎大喊大叫，“你就是个蠢货，你被骗就是活该，我早就跟你说过洗手不干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被警察抓了，魏老虎，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最大的混蛋，被人家骗的团团转，一笔接一笔的往外掏钱，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个傻叉……” 琳达显然是气急了，一声声恶毒的诅咒从她的嘴里冒出来。 魏老虎终于低下了头，长叹一声，全身像被抽去骨头一样瘫软在地。 琳达骂的对，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叉，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耿振彪站了起来，“把这两个人押下去。” 四名刑警押着魏老虎和琳达下去了。 林致远很惋惜。 只可惜时间太短了，他从这两个人手里才抠出七十多万，对这个成绩，林致远不太满意。 林致远想留耿振彪他们在琼岛多住两天，但是耿振彪归心似箭，他们连夜押着魏老虎和琳达踏上了返程的火车。 飞机实在是坐不起了，太贵！ ****** 十一月十八日，三雅南天花园售楼处前，鲜花锦簇，彩旗飘扬。 和地中海风情小镇开盘时的盛况一样，琼岛、三雅领导集体出席，现场热闹非凡，又是剪彩，又是歌舞表演，还有可爱的小朋友们表演节目，跑来凑热闹的三雅市民一个劲儿的大声叫好，十分捧场。 他们如此热情的原因也很简单，这次开盘典礼，红叶房地产准备了十分丰厚的奖品，一等奖是一台二十寸的大彩电，二等奖是双卡录音机。 当然了，这些奖品都是魏老虎买的，林致远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 南天小镇的开盘典礼十分成功，对三雅这个小城来说，效果可以称得上是空前绝后的。 傍晚，在还是一片绿树环绕下的三雅湾海滩上，林致远慵懒的躺在躺椅上，姚叶正用小叉子将切好的芒果一块块送到他的嘴里。 对面的三雅湾中还有渔船在打鱼，白帆片片，沙滩上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年轻人扛着一个录像机，音乐声很大。 夜色正阑珊微微荧光闪闪一遍又一遍轻轻把你呼唤阵阵风声好像对我在叮咛真情怎能忘记你可记得对你许下的诺言…… 此情此景，天上人间…… ****** 南天花园成功之后，林致远乘胜追击，在三雅湾买下了九十亩的地块，不过这些地他可不打算搞开发，而是要像琼口一样，囤地待涨。 十一月二十七日，上午九点半，林致远才从睡梦中醒来，昨天晚上应酬时又喝多了。 林致远洗漱过后，姚叶早已经把香喷喷的早餐摆在了桌上，桌上还放了一份最新的《琼岛日报》。 林致远一边吃早饭，一边翻看着报纸，头版，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则新闻，《沪市证券交易所成立》。 林致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来又得出去走一圈了。 前世，沪市证券交易所成立于一九九零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但是在十二月十九日才正式开业，沪市证券交易所的成立，预示着我国资本市场开始正式建立，具有非凡的意义。 离开琼岛前，林致远把工作做了一下安排，公司的财务工作还是交给姚叶，钱袋子至关重要，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翟工负责公司的日常管理，曲工长依然负责工地，岳一男负责外联工作。 工作都安排好后，林致远乘飞机飞抵燕京，他只在燕京停留了两天，看望了苏锦和苏千成。 和九月份相比，苏千成的病情恢复又有了一点点小进步，他现在凭借辅助器械，已经能够缓慢行走了，并且能够自己独立的吃些粥，面条之类的流食，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苏锦再次见到爱人，喜不自胜，两人耳鬓厮磨了两天，然后依依不舍的把林致远送上了飞机，林致远从燕京出发，直飞莫城。 神州城大市场的经营红红火火，在谢志文的严格管理下，大市场没有出现一件假货，在莫城人心中的口碑甚好。 林致远把红叶机械和神州城大市场的分红取了出来，还了一部分了他购买四合院的欠款，并将上次他从毛熊六家银行借出的九百万卢布一次性还清。 还清贷款后，林致远马上又从这六家银行借出了一千五百万卢布。 林致远的这种行为，让谢志文和周天很不解。 毛熊的贷款利率其实并不低，林致远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分红都搭在利息上了，真搞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毛熊的那些银行行长同样搞不清楚这个华人为什么每次在还款期限之前就来还清贷款，并马上再次借出额度更大的贷款。 不过林致远的信用实在是太好了，从无拖欠的情况发生，他们也乐得赚取丰厚的利息。 林致远在莫城期间，叶赫莲娜全程陪同，这个情窦初开的金发少女因为小别胜新婚的原因，对林致远十分依恋。 在叶赫莲娜心中，这种异国恋十分浪漫，她的东方情人温柔又体贴，并且总能给她带来惊喜，实在是上帝赐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第374章 还乡 莫城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后，林致远经布拉迪维克回到东北，乘火车返回革安。 回到革安，林致远也没闲着，回家住了两天，抱着小外甥小安就不撒手，对林致远来说，离开革安，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参加小安的周岁生日。 宁秀芬见儿子回来了，高兴的做梦都能笑醒，每天换着花样的给儿子做好吃的。 林致远和林大军、李刚说了他这半年多做的事情。 毛熊那边他没有提，只说了在琼岛干房地产。 林大军很有些疑惑，“房地产是什么？” 这个名词对革安这种封闭的小城来说还是个新鲜字眼。 “爸，房地产就是盖好了房子卖给老百姓住。” 林大军大吃一惊，“私人还能盖房子？房子不都是国家和单位盖好了分配给工人的吗？” 对革安这种遍地国企的城市来说，自己掏钱买房子那不是冤大头吗？ 林致远笑笑也没解释，对一九九零年的革安来说，房地产的确是个新鲜事物，想让老百姓完全接受，还需要很长时间。 在家住了两天后，林致远去了灵山的红叶机械，看了董小树和四丫。 你还别说，董小树真有经商的天分，在他的管理下，红叶机械经营的红红火火，销售额稳中有进。 林致远很高兴，董小树对他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能帮他守住大后方就是大功一件。 当天晚上，马四丫欢天喜地的炒了八个菜，董小树把现在在革安的周海叫了来，准备晚上好好喝一顿。 周海一听林致远回来了，借了两条腿就跑了过来。 林致远惊奇的发现，从拉达车上下来的不止周海，后面还跟着沙菲菲。 沙菲菲脸色微红，乖巧的站在周海身边，一看就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 林致远真的替他们两个高兴。周海和沙菲菲在过去的感情中都遭遇过大的挫折，可以说都是苦命人，他们两个如果真能走到一起，倒也是件好事。 吃饭的时候，林致远又发现了一件怪事，董小树和马四丫挤眉弄眼，甚至互相给对方夹菜。 林致远是比较了解这个表弟的感情生活的，在劳动路派出所时，这小子喜欢上了派出所的警花顾小白，曾经放出过豪言壮语，要把顾小白追到手，没想到这才几个月时间，他就移情别恋了。 不过林致远倒是不反对表弟和马四丫在一起。 马四丫虽然是个农村姑娘，没念过什么书，但是性格爽朗，手脚勤快，绝对是个过日子的好手。平心而论，她和董小树在一起更适合。 林致远先是问了周海沙菲菲什么时候结婚？ 沙菲菲脸一红，低头不语，周海倒是满不在乎，“已经定好日子了，明年五一，兄弟，到时候你可一定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啊！” “没问题，我五一肯定回来。”林致远当众做出承诺。 他又把脸转向董小树，“你们俩呢，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儿？” 董小树一下子被表哥说破心事，脸马上变成了大红布，喏喏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马四丫更是直接捂着脸，跑出了餐厅。 林致远这下确定了，这俩人一定已经把该办的都办了，不然不会这么大反应。 董小树喝了口酒，情绪稳定下来，苦着脸对林致远说，“致远哥，我俩都没到年龄呢！还得等两年。” “那就注意安全，四丫是好姑娘，你不能辜负了人家，今年过年时，提点礼物去人家拜拜年，把这事定下来。”农村不比城里，风气保守，一个姑娘如果没结婚就和男人搞在一起，会被人说闲话的，林致远这也是为马四丫好。 董小树重重的点点头，“致远哥你放心，我爸我妈都知道这件事儿，他们说了，等过年的时候和四丫的父母见一面，把婚定了。” 林致远见马四丫跑出餐厅，到现在也没回来，便开了他一句玩笑，“怎么，移情别恋了？原来你不是喜欢小白警官吗？整天在我耳朵边上说非她不娶，这才几天功夫就变心了。” 一听到小白警官这四个字，董小树那张脸上浮现出一丝惆怅，他叹了口气，“小白警官也看不上我，还是四丫实在。” 在董小树少年的心中，顾小白永远是他得不到的白月光。 对每个男孩来说，或许他们的心里，都有一个求之不得的初恋。 ****** 接下来的几天，林致远开始一一拜访老熟人。 第一个他去看了徐大友。 徐大友在十一过后，已经离开了热轧厂，调任革钢矿山公司任副总经理。 矿山公司是革钢下辖的二级公司，行政级别比热轧厂高半格，徐大友到那里当副总经理，虽然属于平调，但谁心里都清楚，矿山公司现在的总经理李鸿轩即将退休，徐大友这是准备去接班了。 徐大友见林致远来看他，很高兴，留他在家里吃了晚饭。 林致远跟他说了自己这大半年的经历，徐大友很感慨，“大林，凭你的本事，我相信你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干出样子来，可惜了，如果你还留在热轧厂，相信不出两年你就能当副厂长。” 这个话题有些伤感，徐大友闷闷的喝了一口酒，说出来郁结在他心里很长时间的一句话，“大林，我真是搞不懂，张总为什么就是看不上你？” 这一晚，徐大友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儿，他向林致远道了歉，“大林，上次那个举报信的事你还记得吗？当时我没跟你说实话，其实那个梁正峰是潘东宝介绍过来的，我真不知道他会写举报信。” 林致远一笑，“厂长，都过去了。” 徐大友就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仍然在那絮絮叨叨的嘀咕，“大林，你也别怪老潘，潘国龙被判了十多年，这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他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你身上了，我劝过他好几次，他也不听，为了你，我和他也掰了，现在都不说话了。” 林致远举起杯，“厂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杯酒我敬你。” 有些人是可以原谅的，比如徐大友，当初偏心打压自己，但是自己一旦真的成了他的嫡系，他就掏心掏肺的对你好。 有些人绝不能放过，比如潘东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375章 林桑真的是你吗 依然还是在石茂才家里，均热车间的几个老人再聚首，欢迎林致远归来。李涛、张德胜、钱有福、大老黑都来了。 如今石茂才已经成为热轧厂的一把厂长了，据说他能当上一把厂长，是徐大友力荐的结果。 听李涛说，当时看好热轧厂厂长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止一两个，主管设备的副厂长勾得水在姚佩晨的支持下呼声最高，而石茂才是一众竞争者中最不被看好的那个，毕竟他资历太浅，八八年年底才当上副厂长，九零年就要升一把厂长，很多人都不同意。 最后还是徐大友亲自去找了张南方，据理力争，徐大友用一句话打动了张南方，“张总，我把话撂着，如果换另外一个人接热轧厂，热轧厂的工作肯定会受影响，只有让茂才接班我才放心。” 热轧厂是革钢的大厂，它的生产稳定至关重要，张南方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听取了徐大友的意见，把石茂才提拔了上来。 这帮人再见面，酒肯定是不能少喝的，不到一个小时，三瓶白酒就见底儿了。 借着酒劲，石茂才说了一个传言。在均热车间这些老人跟前，他的戒心没那么重，要不然这些话他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的。 “我说一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外传。”石茂才神秘的盯着桌上这几个人。 这老几位一听就是大事，立刻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石茂才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张总马上要调走了。” 除了林致远以外，其他几人都大吃一惊。 张南方要调离革钢，这对革钢来说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主任，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为啥呀？” 只有林致远坐着不动如山。 “我听说是今年革钢的效益不好，出现了亏损，部里对革钢的工作很不满意。” 大老黑瞠目结舌，十分不解，“咱们一天尥蹶子干，怎么还能干亏损了呢？” 石茂才的层次自然比这几个人高，“还不是让那群倒卖批条的官倒给弄的，他们从革钢买出去的钢材全都是最低价，企业一点儿都挣不到钱，甚至还赔钱，你说这还能有个好？” “妈蛋，这群天杀的官倒，我们这些工人没日没夜的拼命干，他们可倒好，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出个十几万的差价出来。” “那张总怎么不管？干嘛还要给他们批条？” “张总也没办法呗，这些官倒的背景一个比一个强，张总也得罪不起。” “哎！”钱有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他这个在基层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工人来说，石茂才说的事儿对他太遥远了，革钢的总经理换谁都一样，只要能给他开出工资奖金就行。 林致远突然问了一句，“主任，那你知道张总如果走了，谁来接任吗？” 石茂才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石茂才不清楚，林致远心里却清楚得很。 下个月张南方黯然离开革钢，调到燕京某部委做了一个闲职，接任他的人就是自己的干哥哥李振山。 不过对这个干哥哥，林致远也没抱什么希望。 官儿当到那个级别，感情什么的都要为政治让步，更何况李振山生性谨慎，说的难听点儿，有点儿天性凉薄，甚至有些势力眼。 之前有段时间他对自己很亲热，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苏锦搞对象了，即将成为苏家的孙女婿。 到后来苏千成生病住院，这位干哥哥一个电话都没给自己打过，所以说不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这个人只能锦上添花，做不出雪中送炭的事。他对自己的情谊，甚至都不如徐大友和石茂才。 林致远下一个拜访对象是接待处处长孙革新，虽然孙革新和自己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是他对自己真心不错，这个恩情林致远一辈子都会记住。 孙革新一见到林致远来看他高兴的不得了，拉着他聊了半天，问他这大半年去了哪里？ 林致远再次重复了之前他说过很多次的话，说自己到琼岛搞房地产。 孙革新和徐大友的态度一样，“大林，你在革钢是好样的，出去一样能干出一番成绩，只是可惜了。” 话说到这里，孙革新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对了，上个月线材厂正式开工了，我在开工典礼上见到了佐藤株式会社的苍井小姐，她还问起你了。” 孙革新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暧昧的笑容，“这是苍井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上面记着她的电话和地址，现在佐藤株式会社在沪市成立了一家办事处。” 一听到苍井兰的名字，林致远的脑中自动浮现出那张极具诱惑力的童颜小脸。 正好自己马上要去沪市，可以顺道拜访一下她。 他收好纸条，道了谢。 中午，孙革新说什么也不让他走，硬拉着他去东山宾馆吃了一顿午饭。 最后，林致远提着几样礼物去看了干妈老李太太，老李太太一见干儿子回来了，抱着林致远还掉了几滴眼泪。 虽然李振山对林致远很一般，但是干妈对他的感情可是不掺半点假的。 老李太太最关心林致远和苏锦的感情，一听说小两口处的还很好，老太太当时就高兴了。 “致远，我告诉你一个事儿，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说。”老李太太突然神秘上了，“你大哥马上就要回革钢工作了，到时候你就回来吧，我让他照顾你。” 林致远笑着表示了感谢，“干妈，我还想在外面再闯荡一段时间，等再过一年的，到时候我回革安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该办的事都办了，该见的人也都见了，林致远带着那两千一百张豫园商城的股票，启程奔赴沪市。 只可惜，现在的火车上已经没有了姚叶。 神州资本市场正在拉开大幕，这种历史时刻，林致远又怎么会缺席？ 到沪市后，林致远在黄浦路的浦江饭店住下，因为此时的沪市证券交易所就建在这家饭店里。 证券交易所正式开业的时间是十二月十九日，林致远是十五号到的沪市，趁着没开业的这几天时间，林致远拨通了苍井兰留下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他先是说了一句日语，林致远直接用英语问道：“请问苍井兰小姐在不在？” 很快，苍井兰甜美的声音就出现在听筒里，“请问哪位找我，我是苍井兰。” 林致远笑着说了一声，“苍老师，好久不见，猜猜我是谁？” 电话那头传出一声惊叫，“林桑，真的是你吗？” 第376章 真丝 一个小时后，林致远和苍井兰在城隍庙见面了。 久别重逢，苍井兰显得很欢快，离着老远看到林致远后，她一路飞奔着跑了过来，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 许久没见，苍老师好像又发育了，真是蔚为壮观！ 苍井兰飞奔到林致远身前，抬起头，目光柔和宁静，里面透着无尽的欢喜，“林桑，你更成熟了，更有男人味儿了。” 林致远一笑，苍老师说话就是好听，“苍老师，你也更漂亮了，而且你的中文说的越来越好了。” 之前苍井兰的中文多多少少还带一点怪异的口音，现在已经说的非常流畅乐，听不出她和国人有什么区别了。 苍井兰嫣然一笑，两人并肩行走在城隍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林桑，我们又在沪市见面了，我很怀念你带我去早市吃小馄饨的那段时光。” “我也很怀念，苍老师，为了纪念那段美好的日子，我请你去吃小笼包吧！” 城隍庙的南翔馒头店前永远是人山人海，两人也没什么事，就自动站在了排尾，一边排队一边聊天。 “林桑，我听说你离开革钢了，现在在做什么？” “我现在在琼岛，做房地产。” “林桑，我很不理解，你是一个那么热爱公司的人，为什么会离开革钢呢？”苍井兰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林致远，目光中的情意是个男人都懂的。 林致远略一思索，“我想趁着年轻去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也许当我厌倦的时候，还会回到革钢的。”林致远不愿意把自己经历的那些蝇营狗苟的破事说给这个东桑女孩听。 “林桑，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此时的东桑国，一个员工一旦进入一家企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在这家企业选择退休终老。从某种程度上讲，东桑国的国情和神州更为相像。 排队的人很多，林致远就给苍井兰讲了几个笑话，逗得她前仰后合，“林桑，你还是这么风趣，比我们东桑男人幽默多了，那些人都是工作狂，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工作，再工作，好无聊啊！” 林致远心想，珍惜眼前的时光吧，再过十几年，你们国家就会陷入到低欲望社会中，那时的人们连工作都不做了，整天宅在家里。 终于排到两人了，林致远买了两份小笼包，两人就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慢慢的吃了起来。 林致远还好心的提醒她，“苍老师，这个包子里面有汤，会烫嘴，你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点。” 苍井兰的两只明眸笑的眉眼弯弯，“多谢林桑，我会注意的。” 她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包子，目光中陡然透出惊喜，“太好吃了，林桑，这个包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我在沪市还会住几天，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还可以再来。” “真的吗？林桑，那太好了，我们就可以见很多次面了。” 吃完包子，林致远买了两张门票，带她进豫园里逛了逛。 其实苍井兰初到沪市时，也和同事来过这里，只不过这次有林致远陪着，意义完全不一样。 那些看过的古建筑和风景，好像更漂亮了。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城隍庙转了一大圈，林致远又给苍井兰买了一大包沪市当地特产，像什么五香豆、梨膏糖、蟹壳黄，都是小食品，女孩子的最爱。 两人兴趣盎然的在城隍庙的各种商店里逛来逛去。 苍井兰的目光突然盯住了柜台上挂的一套丝绸内衣，售货员马上热情的过来介绍，“这位小姐，我们这里卖的都是江南真丝内衣，穿在身上特别舒服，特别柔软……” 苍井兰低低的说了一句，“好漂亮啊！” 售货员马上取出一套内衣，让苍井兰摸了摸面料，“怎么样？真丝的手感就是和棉不一样吧？” 苍井兰的眸子里马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东桑国也听过神州丝绸的大名。 林致远见她这么喜欢，就对售货员说道：“麻烦你选两套适合她身材的，我买了。” 售货员大喜，她看了苍井兰几眼，然后羡慕的说道：“这位小姐的身材真好，估计要穿我们这里的最大号，请稍等一下，我去后面找一找。” 售货员去后面拿货的功夫，苍井兰双颊绯红，低声问道：“林桑，你真的要送我内衣吗？” 林致远也觉得送这种私密性太强的内衣有些不合适，不过既然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了，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会很喜欢，希望你不要介意。” 苍井兰深深的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很快，售货员就拿出了两套真丝内衣包了起来，林致远付了钱。 好家伙，不愧是真丝的，价格真的挺贵，一套要七十多块钱，这在一九九零年的沪市也属于高价了。 苍井兰接过真丝内衣，牙齿咬着红润的下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和林致远又走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林桑，你想不想看我穿真丝的样子？” 林致远愣住了，“可以吗？” 苍井兰眨着大眼睛，默默的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是目光中自有万语千言。 林致远从第一次见到苍井兰时就垂涎于她的童颜，她的身材，既然有这种机会，他又怎么能错过？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两人打了一辆车，回到林致远住的浦江饭店。 当林致远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后，苍井兰的身子一阵阵的发颤。 进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足足几秒钟，林致远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刚想说，要不就算了吧！ 可是苍井兰拿起那个装内衣的袋子，转身进了卫生间。 林致远咽了一口口水，话没说出口。 他等了足足五分钟，卫生间的门才再次打开。 穿着真丝内衣的苍井兰，羞涩的从里面一步步挪了出来，“林桑，我好看吗？” 林致远点点头，鼻血差点没飙出来，岂止是好看，好看两个字根本就不能形容眼前的苍井兰。 北国风光，原驰蜡象，异峰突起，峰峦叠嶂…… 林致远脑中闪过这一连串的词。 第377章 首批大户 苍井兰看到林致远呆呆的看着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顿时信心大增，脸儿红红的的喊了一句，“林桑，你倒是说话呀！” 林致远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哟西！” 十二月的沪市天气阴冷，浦江饭店的中央空调也不太好使，吹着微弱的热风，整个房间的温度只有二十二度。 但是林致远却觉得很热，那种热是从心底迸发出来的，沿着全身的经脉游走，很快他便大汗淋漓起来。 苍井兰星眸微张，小巧的鼻尖儿也沁满了细密的汗滴，她的口中不断喊着林桑，林桑。 许久之后，两人躺在床上，苍井兰像个害羞的小女孩，拼命搂着林致远，似乎想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林桑，真是想不到，我们竟然会变成这种关系。” “我倒是想到了，从见你第一眼，我就想过。” “你好坏！”苍井兰轻轻打了林致远一下，但脸上却是满满的幸福。 接下来的几天，苍井兰一下班就过来找林致远，两人逛街吃饭看电影，就像热恋的情侣那样。初尝人事的苍老师完全变成了初恋小女孩。 林致远自己也没想到，在沪市的这几天，竟然会有这样的奇遇。 时间终于来到了十二月十九日。这个被神州证券史永远铭记的日子。 浦江饭店外红毯铺地，鲜花锦簇，沪市金融界的领导名宿尽集于此，现场还有一支军乐队在演奏乐曲。 在人群中，有一支二十几人的小队伍异常醒目，他们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打着看起来很别扭的领带，一个个兴奋异常，头骄傲的扬起，显得非常自信。 他们就是沪市股民中最早一批的大户，这些人几乎个个身价百万以上，有大名鼎鼎的牛百万，有“领头羊”老杨，“舰队司令”老蔡，小山东，大老李，哲学家，退休医生老邬…… 这些人年龄不一，从30到60不等，文化程度不一，有博士和教授，也有小学文化都不到的半文盲，他们来自各行各业，有大学老师，有工厂工人，也有小商小贩，他们在入市的时候，本钱都不大，几百几千元，最多的也才几万元。经过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的运作，他们都先后成了大户，身价从数十万元到数百万元不等。但是此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股民。 这些人除了少数的几个，大部分文化素质都不高，但毫无疑问，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宠儿，是证券业的先行者，正是他们的大胆尝试，才有了神州证券业初期的繁荣。 此时此刻，他们像被英雄一样簇拥着，站在人群的正中央，聆听着领导的讲话。 九点三十分，领导讲话完毕，这些大户被证券交易所的所长亲自迎进交易所大门，被请到楼上。 一楼是供散户看行情的交易大厅，楼上则是专门的大户室，专门为资产百万以上的富豪服务的。这些最早期的大户，一个个昂首挺胸，踏上楼梯，进入他们专属的大户室。 林致远就住在浦江饭店，他挤在看热闹的群众之中，看完了这个开业典礼，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些大户中的牛百万。 现在的牛百万是他人生中的最高光时刻，作为沪市股民中的代表，他甚至受到了时任沪市市长的接见。 林致远并没有马上进入证券交易所，而是拖了半个小时，直到门口再没有看热闹的人了，他才施施然走进去。 一楼大厅里的股民很多，大家正抬头看着墙壁黑板上的股票报价。 依然是那八只股票，不过股价都略有上涨，林致远扫了一眼，豫园商城现在已经涨到一千六百元了，那么手里这两千一百股票就价值三百三十六万了。 林致远在一楼大厅站了十分钟，然后抬腿向楼上走。 走到二楼，走廊处放了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了一个工作人员。 他一看到林致远上楼了，马上站了起来，伸手拦住了他，“这位同志，对不起，楼上是大户室，不对散户开放。” 林致远停下脚步，问了一句，“进入大户室需要什么条件？” 大概是林致远太过年轻，这名工作人员下意识的一挺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大户的，至少资金或者股票价值百万以上。” “那巧了，你看看我这些股票价值多少钱？” 林致远从包里掏出那两千一百股豫园商城的股票。 这名工作人员的眼睛都直了，他愣了足足几秒钟之后，突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两年前，有个年轻人买走了两千一百股豫园商城的股票，就是您吧！” 林致远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这个举动，竟然成为沪市证券界的一个传说。 这名工作人员激动了，“先生，你稍等一下，我去找我们经理，凭您的资产，完全有资格进入我们的大户室。” 这名工作人员转身就跑，边跑边喊，“经理，你出来一下，买两千一百股豫园商城股票的那个人来了。” 他的叫声很大，不但把经理叫了出来，还把其他大户室里的人惊动了，众人纷纷探头出来看热闹。 林致远一皱眉，他之所以晚半个小时进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没想到事与愿违，还是暴露了。 “先生，是您！”一声惊呼从一个大户室的门口发出，牛百万快步上前走到林致远身前，脸色因为过于激动而胀红了很多，他紧紧握住林致远的手，一阵摇晃，“先生，我还记得你，前几个月你买了电真空的股票。” 其他几名大户也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个没完没了。 “这不是小股神吗？” “小股神，原来两年前买豫园商城股票的那个人就是您啊！” “小股神，你为什么在两年前就敢花二十一万买豫园商城的股票，你是真的有内幕消息吗？” 林致远被他们吵得头疼，幸好这时交易所的经理匆匆赶了过来，他把众人分开，请林致远进了他的办公室。 当着林致远的面，他清点乐那两千一百张豫园商城的股票，然后激动的告诉林致远，“先生，您这些股票现在价值三百三十六万，您打算继续持有还是抛出？” “我来这里不是卖股票的，只是想问一下，我够不够资格进入大户室？” “够，够，您要不够，就没人够了，您能成为我们的大户是我们的荣幸。”经理忙不迭的答道，“那个，小王，马上给这位先生办理登记。” 二十分钟后，林致远光荣的成为沪市证券交易所首批大户。 第378章 偶像视自己为偶像 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的将林致远领进了大户室。 其实大户室也是分等级的，一百万资金以上的，都是两人一个房间，像林致远这样三百万级的自然是一人一间。 进入大户室内，林致远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其实装修非常简单，这个时候证券还没有计算机化，屋里只有简单的桌椅和两个单人沙发。 最有特色的是屋里的那扇窗户，透过它，正好可以望到大厅对面墙上的黑板，那上面有老八股的实时报价，坐在沙发上就一目了然。 “林先生，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工作人员问道。 林致远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汇票，“现金带着不方便也不安全，你们这里接受银行转账吗？” 工作人员瞥了一眼汇票上的金额，发现是一百万后，立刻满脸笑容，“当然，林先生，我马上为您办理转账，请你稍等。” 工作人员拿着这张汇票匆匆离去，大约半小时后他又回来了，并拿回了一张小本儿，“林先生，这是您的股票账户。” 林致远打开这个简陋的和银行存折差不多的小本，上面赫然写着一百万现金和两千一百股豫元商城股票，全部都是手写的。 “林先生，您是否想要现在操作？这里是交易单，您填好需要买卖的股票，我去为您办理。” 大户室的服务不是盖的，不需要林致远亲自操作，自然有专人为他服务。 林致远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老八股报价，选了一只股价最低的申华实业，现价三十元，林致远直接买了三万三千股。 工作人员一阵手忙脚乱，帮他填好了单子，又拿到下面去交易，快到中午收盘时一切才弄好。 那个简陋的小本子，里面的内容已经做了更改，现金变成了一万元，股票则多了三万三千股的申华实业。 这只股票完全是林致远闭着眼睛瞎买的，前世，虽然他也炒了很长时间的股票，但在专业水平上，完全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散户，只能大致记得清神州股市几次大的牛熊市，之前购买豫园商城，也是因为在记忆中，这支股票在九二年五月冲到过历史最高点万元以上。 今天购买这支申华实业，完全是误打误撞，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随便买一只股票，挺上一年以后，收益至少也得是十倍起步。 至于买股票这一百万，那就是来自琼岛银行的贷款了。 十一点半，上午的交易时间结束了。林致远听到走廊里传来人声和脚步声，那些大户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呼朋唤友应该是去外面吃饭了。 林致远故意拖了十分钟才出去，他不想和这些大户见面，大家又不熟，见了面肯定会尴尬。 但让林致远没想到，即便是他拖延了这么久，出门的时候还是看到了牛百万。 牛百万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门前，看样子是在等他。 “林先生，中午有什么安排没有？我想请您吃顿饭。”牛百万满脸笑容，他已经从工作人员那里得知来林致远的姓氏，对他这样的股痴来说，林致远这样出手即中，而且很有可能知晓幕后消息的人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林致远稍一犹豫，牛百万立刻打蛇随棍上，上前一步，“林先生，给个机会吧，我等了您很久了，上次您买电真空的时候，我就想向你请教乐，但是苦于您没有时间，这次终于能够再遇到您了……” “好吧！”林致远略一失神，点头同意了。毕竟牛百万可以称得上是他前世的偶像，自己倒卖国库券，也是受《牛百万自传》的影响，这位最早期的股神，就是自己的领路人。 没想到今生，偶像居然视自己为偶像，还要请自己吃饭，那自己就别端着了。 两人也没走远，就在浦江饭店的内部餐厅要了一个小包房，牛百万满心欢喜的点了几个特色菜，又要了两瓶啤酒，两人边喝边聊。 牛百万满嘴都是股票名词，可以看得出，他真的是向林致远虚心请教，只不过林致远除了有限先知之外，证券知识是一塌糊涂，也教不了牛百万啊！ 不过林致远越是这样惜字如金，牛百万就越觉得林致远高深莫测。他甚至把林致远当老师来看待，愈加恭谨。 到最后，林致远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他只好扔出一句话，“牛先生，据我分析，未来一两年之内，神州的证券市场应该就是单边上扬市场，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握紧手中股票就可以了。” 牛百万欣喜若狂，立刻端起酒杯敬了林致远，就连称呼都变了，“谢谢林老师，我记住您的话了。” 一句林老师让林致远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成为牛百万的老师，这上哪说理去？ 因为这句林老师，林致远又想起了苍老师。晚上。林老师和苍老师在房间里深入的交流了一番。 林致远在沪市又住了两天，在身体即将受不了之前，果断的离开了沪市。 在林致远临走前，以牛百万为首的沪市本土大户，请他吃了顿饭。 林致远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些沪市本土大户都是国内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虽说文化层次有高有低，但好歹都是现在沪市的达人，和这些人多来往也没什么坏处，他便欣然应允。 晚宴地点订在沪市有名的王宝和酒家，由此可见，这群沪市大户对林致远的重视程度。 王宝和酒家创建于1744年，有"蟹大王，酒祖宗"之称。以专营绍兴陈年黄酒而着称，供应的花雕、太雕、陈加饭、金波等优质黄酒香气浓郁，酒味醇厚。王宝和酒家的菜肴集各帮之长，尤以经营清水大河蟹闻名。该酒家经营的蟹筵，以特、新、优取胜，烹制的蟹菜风味独特，其中"芙蓉蟹粉"、"翡翠虾蟹"、"流黄蟹斗"、"阳澄蟹卷"尤为着名。 在这里吃顿饭，需要一个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但对这些身家百万千万的股市大户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喽！ 这顿晚宴沪市本地大户几乎到了三分之二，像“领头羊”老杨，“舰队司令”老蔡；小山东，大老李，哲学家，退休医生老邬都到场了。一是这件事是牛百万张罗的，牛百万在这些大户心中就是领头人，他说句话可以起到一呼百应的效果。二是这些大户有很多人亲眼见过林致远炒电真空，不到一周时间，盈利超过百分之八十。 这些人早就把林致远看成了能提前知晓内幕消息的二代了。 酒席上，林致远和这些本土大户相谈甚欢，他的持股待涨方法得到了这群大户的认可，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林老师，以后到沪市一定要联系我们，下次我来安排。”这些大户几乎是排着队和林致远说这些话，他们都舍不得林致远走。 更舍不得林老师的自然是苍老师，林致远离开沪市的当天，她特意请了假到机场送行，林致远走进安检口的时候，苍老师很是掉了几滴眼泪。 林致远回过头时，苍老师拼命的招手，“林桑，我在沪市等你，你有时间一定要来看我。” 苍老师这番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极了送丈夫远行的妻子。 林致远心里也有些难过。前世他就被人骂做渣男，没想到今生依然没有躲开这个命运。 没办法，谁让他人帅钱多身体好，完美的具备了成为渣男的条件。 曾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误美人，不是我不想做一个好人，实在是这些妖精们太有诱惑力了。 林致远回到琼岛，红叶房地产一切平稳，各项工作井井有条。 在一九九一年即将来到之时，林致远准备做两件事，第一，琼口的地产大厦已经建成完工，他让人购买了十万元的烟花爆竹，准备在跨年夜那天晚上，在地产大厦门前来一场烟火秀，以此扩大红叶房地产的名气，第二件是他联系了琼岛的养老院和儿童福利院，并通知了电视台和报纸各大媒体，他要在元旦那天搞一个大型的捐赠仪式。 这大半年他一直在琼岛贷款，如今到年底了，也是该适当的回馈一下社会了。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第379章 新年快乐 就在林致远忙忙碌碌准备这两件大事时，三千公里外的革安发生了一件大事。 革钢总部大白楼，张南方的办公室内。 两名从燕京来的不速之客，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将一纸调令送到了张南方面前。 来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冶金部副部长白明德，另一个是冶金部人事司司长陆离。 此刻两人静静的等待着张南方阅读完这张调令。 不到一分钟，张南方就看完了整张调令，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对这个结果，其实他不太意外。从三季度开始，革钢就开始了小规模的亏损，至于亏损的原因有很多，上面的人心知肚明，张南方自己也清楚，无法拒绝的官倒批条是一个，但更重要的是复工40多年的革钢设备老化，技术落后，人员臃肿，40万职工，每个月光是工资钱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是想要扭转这样一个积重难返的特大企业又谈何容易，张南方也在想办法扭亏为盈，只可惜上面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调令上写的很清楚，他被调去环境保护委员会任会长，调令自送达之日生效。 张南方终于抬起头，语气平静，“我坚决服从组织对我的任何安排，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白明德站了起来，“南方同志，也不用这么急，还有时间。” 张南方摇了摇头，“我在革钢工作了几乎一辈子，既然离开了，就走的痛快些，别拖泥带水的，也好给继任者多留出些时间。” 张南方把廖智喊了进来，让他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随后他转过头，“我能问一下接任我的人是谁吗？” 人事司司长陆离毫不犹豫的答道：“是计划司司长李振山同志。” 张南方点了点头，“振山同志也是从革钢出去的干部，很了解革钢，他年轻，又有理论基础，相信在他的带领下，革钢很快就能走出困局。” 白明德有些惋惜，他握住了张南方的手，“南方同志，革钢不会忘记你为它做出的贡献，现在国家越来越重视环境保护工作，你到了新的岗位上，会有很大作为的。” 张南方又苦笑了一下，他知道白明德是在安慰他。环保工作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 就在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廖智一直竖起了耳朵在偷听。 此时的他满心懊恼。调令下的过于突然，张总走的太急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安排他的去向。 很明显，张总这是明升暗降，从一个掌握实权的特大企业调到一个清水衙门，自己作为他的秘书前途堪忧啊！ 也不知道那位李振山李总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伺候？ 廖智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 胜利路边的健身小区。 李振山独自一人回了家，这让老李太太又惊又喜。 “振山，你回来怎么没打个电话？郭婷和我大孙子怎么没回来？” 李振山是和白明德，陆离三人一起乘火车回到革安的，只不过他们两个一下火车就直接去了大白楼，而他回了家。 毕竟在张南方离开之前，他现在的身份有些敏感，不适合马上去革钢。 “妈，你大孙子还在上学呢，郭婷得照顾他，等孩子放假了就回来陪你。” 老李太太神秘兮兮的凑前一步，“振山，这次回来了，你就不走了吧？” “是，以后我就能在您老身前尽孝了。” 老李太太喜笑颜开，她想起了什么，抓住了儿子的手，“振山，这次你回来一定要帮帮你弟弟啊，致远他委屈呀！被逼的离开了革钢……” 老李太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振山打断了，“妈，这事我知道了，但是我刚刚上任，不好马上就为自己的亲属说话，再待一段时间的吧，等我见到致远，我和他好好聊聊，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老李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千万把这事儿当事儿办啊！” “知道了，妈！”李振山有些不耐烦，虽然他如愿以偿的高升了一步，但是眼下的革钢，工作千头万绪，他肩上的担子重逾千斤。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八时，琼口秀英区，刚刚落成的地产大厦门前，人山人海，几乎半个琼口市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红叶房地产的几名年轻小伙的将八个巨大烟花一字排开。 随着林致远的一声令下，八个小伙子几乎点燃了烟花，随着砰砰砰的礼炮声响，一朵朵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里。 所有人都抬起头，不时发出惊叹声。 对琼口来说，烟花秀还是一个新鲜事物，他们之前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 “真漂亮啊！” “好看！” “红叶房地产真有钱呢，就这些烟花，还不得花上个几千块！” “几千块？我听我表哥的女儿的同学说，光买这些烟花，红叶的老板就花了十万。” “十万？这么多钱就听个响？造孽啊！” “你懂什么？这叫宣传，我表哥的女儿的同学就在红叶房地产工作，他们老板说了，这十万块钱就相当于广告费了，这场烟花秀过后，整个琼岛谁不知道琼口有个地产大厦，将来来琼岛的房地产公司都会集中在这个大厦里。” 林致远站在地产大厦的门前，他同样的仰头看着夜空中一闪即逝的美丽烟花。 他的身边站着姚叶，翟工，曲工长，岳一男，这些陪着他创立了红叶，打下江山的人，此刻都在尽情享受着成功的光荣时刻。 林致远虽然没低头，但是他却感觉到姚叶正在用崇拜，热烈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个女人陪着自己从冰天雪地的革安跑到艳阳高照的琼岛，毫无怨言，心甘情愿的陪着他吃苦，自己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万里相随，无怨无悔。 第一轮烟花过后，红叶房地产的小伙子很快就开启了第二轮烟花秀。 当众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在惊叹烟花的美丽多变时，林致远和姚叶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十五分钟后，他们两个出现在白沙门海滩。 大概是所有人都跑到地产大厦那边去了，海滩这里空无一人。 林致远和姚叶手拉着手，坐在沙滩上。 在这里仍然能够看到地产大厦方向那一朵朵升空的烟花。 林致远一扭头，姚叶那张魅惑众成的精致小脸就在眼前。 “新年快乐！” “致远，新年快乐！” 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第380章 再贷款 一九九一年一月一日，清晨，天还没亮，地产大厦门前响起了有规律的扫地声音。几名环卫工挥舞着大扫帚，将昨晚的一地狼藉清扫干净。 上午九点，红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捐赠仪式准时开始。因为今天的活动是公益性的，琼岛、琼口的各级领导欣然参加，电视台和报纸的各路记者也纷纷到场，场面不比昨天的烟花秀差多少。 姚叶代表红叶房地产公司分别向琼岛养老院及儿童福利院各捐赠十万元。 各级领导纷纷上台发言，表扬了红叶房地产这种热心公益的行为。 捐赠仪式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林致远、姚叶安排了丰盛的午宴宴请各级领导，同时到会的媒体记者每人都有一个厚厚的红包。 第二天，琼岛的各级媒体开始对红叶房地产各种吹捧，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红叶房地产，一家有温度的企业！” “红叶房地产，造福琼岛人民！” “安得广厦千万间！” 电视、电台、报纸上，关于红叶的新闻报道铺天盖地，颇有霸屏之势。 林致远借着这股东风再次找到银行要求贷款，不过这一次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林致远打算用他在三亚新买的那九十亩地做抵押，从海发行争取贷出一千六百万。 经过关系的穿针引线，林致远顺利的见到了海发行的行长符万水。 符万水是个年过五十的大胖子，这种体型在此时的琼岛还是很少见的，白白胖胖的符万水长了一张笑脸，离远了看还以为是弥勒降世。 “符行长，我是红叶的林致远，还请多多关照。” 符万水笑眯眯的伸出手，“林总，久仰大名，你们红叶的广告我可是倒背如流了，一打开电视，铺天盖地的，去年你们挣了不少钱吧？” “哪里，哪里，都是琼岛的领导关心，群众支持。”林致远谦虚了几句，“符行长，晚上有什么安排没有？给我们红叶一个机会，我请符行长吃顿便饭。” 林致远趁机发出邀请。他贷款已经贷出经验了，没有一笔贷款是在办公室里谈成的，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包房里。 “好！”符万水痛快答应，“我正想领略领略林总的风采。” 林致远一听，这事儿有门儿。 当天晚上，林致远在望海楼宴请符万水。 符万水的食欲倒是挺好，能吃能喝，但是一说到正事，便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往贷款上聊。 林致远一看就明白，这位符行长一定是有其他意图，果不其然，在酒宴快要结束的时候，符万水说话了，“林总，我有一个不成气的儿子，现在在做建材生意，不知道红叶缺不缺水泥沙子之类的建材？” 果然，图穷匕见，林致远终于明白符万水的真实想法了，“符行长，你这可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我们红叶初来乍到，在琼岛也不认识什么过硬的关系，正想找一家可以长期合作的供应商呢，这样，你把贵公子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回头和他联系。” 符万水依然笑得像个佛爷一样，“林总，不会让你为难吧？” “怎么会？符行长言重了，我和贵公子年岁相当，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呢！” 符万水笑眯眯的将自己儿子符秋军的电话告诉了林致远，“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跟着掺和了，多谢林总今天晚上的盛情款待。” 第二天，林致远就拨通了这个号码，他一报上名字，对方就热情的不得了，“林总，久仰大名，我是符秋军。” “符总，你好，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见一面。” “我大闲人一个，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主要看林总。” 林致远想了想，“如果符总现在有空，不如到红叶公司来，带上你们公司产品的报价，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尽快签合同。” 符秋军大喜，“林总真是爽快人，我马上就到，等我半个小时。” 林致远之所以怎么快的想见符秋军，还不是因为他老子手里掌握着贷款的权利。 半个小时后，符秋军出现在红叶公司的办公室里。 符秋军和他父亲一样，也是一个大胖子，走几步路都要喘一阵，一进屋，他就和林致远热情握手，“林总，给你添麻烦了。” 林致远故作大方，“符总客气了，我们用谁的产品都是用，既然咱们有这层关系，那还说什么？报价带来了吗？” “带来了。”浑身大汗的符秋军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的字还都是手写的。 林致远一看，上面列着几种品牌的水泥和建筑河沙，价格几乎比林致远之前买的全都要贵上百分之十到十五。 林致远没作声，在符秋军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贵点就贵点吧，毕竟有求于人。 林致远也没还价，他挑选了一个质量比较好的水泥品牌，“符总，这种水泥先给我来五十吨，我们红叶除了在琼口有工地之外，在三亚还有一个，不知道你们能不能送到那里去？” “没问题，不过三亚有点远，这个运费……” “我们付运费。” 符秋军一听更高兴了，立刻竖起大拇指，“林总真是做大生意的人，大气！不过有些话我事先得说清楚，我这个小公司本小利薄，红叶能不能先付款？” 林致远稍微停顿了一下，他从别的建材商那里拿货，货款至少要拖欠三个月以上，不过这种方法显然不能用在符秋军身上。 “可以，不过还请符总保密，红叶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付款的先例，今天是为符总破例了。” “感谢，感谢，林总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符秋军肉乎乎的大手握住了林致远，一个劲儿的猛晃，随后他压低了声音，“林总，晚上回家我就跟我爸说林总是怎么照顾我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姚叶和一个出纳从外面走了进来。 姚叶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宛如仙女下凡。 符秋军的眼神当时就直了，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姚叶看到他这副猪哥相，秀眉一皱，转身走了。 付秋军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姚叶，直到姚叶出门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第381章 一试深浅 符秋军一转头，看到了林致远那阴沉的可怕的脸。 许是他平日凭借父亲的权势骄纵惯了，并不以为意，反而哈哈一笑，“林总，这个美女是谁呀？” 林致远一字一顿道：“这是我们姚总。” 符秋军也仅仅是惊讶了一小会儿。如果换做旁人，听说是红叶的老板，恐怕早就收回他的龌龊心思了，但是符秋军的反应却与常人不同，他只错愕了几秒钟，便恶心的舔着嘴唇说道：“怪不得呢，早就听说红叶的姚总是个千娇百媚的绝色美女，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致远的双眼都要冒出火了，面对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二愣子，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符总，请尽快按照我们公司的需要备货吧！货一送到，我马上打款。”林致远这明显是在逐客了。 符秋军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走后不久，姚叶就回来了，林致远安慰了她几句，“刚才那小子的爸是海发行的行长，这次贷款……”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姚叶就温柔的笑了，“我懂，出来做生意的哪能不受点气，不就是让人看两眼吗？又不会少一块肉。” 姚叶如此的懂事，倒让林致远无话可说了。 不过这件事也给林致远一个警醒，海发行的贷款怕是没那么顺利了。 事情果然如林致远预料的那样，仅仅半个小时后，符秋军的电话就打到了红叶公司。 “林总，我是符秋军啊！感谢林总对我的照顾，今天晚上我想请林总吃顿饭，对了，能不能也请姚总出席呀？”符秋军那贱兮兮的声音从听筒传里出来，林致远恨不得把他从电话线里揪出来暴打一顿。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惩一时痛快可以，只怕后患无穷。 现在红叶房地产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其实就是在钢丝上行走。 现在琼岛的房价低迷，公司想要支撑下去，凭借房地产销售根本不可能，只能是不断的贷款，熬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刻。 如果海发行这笔款子批不下来，红叶房地产就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危险。 作为一个成年人，林致远当然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但是同时他也不允许有人觊觎他的女人，这是原则，不能触碰。 “符总，吃饭可以，不过怎么好意思让你请，我来安排，我们姚总要去燕京办事，恐怕是不能跟符总见面了。你看这样好不好？刚才我们不是从贵公司订购了五十吨水泥吧，我们再追加五十吨，另外，建筑用沙和红砖也从贵公司一起订购……”林致远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想让符秋军多挣些钱，以此打消他对姚叶的邪念。 没想到符秋军听了他的话，反而冷笑一声，“林总，不过是吃顿饭而已，至于躲着我吗？如果姚总不参加，我会怀疑红叶公司的诚意，贷款的事，我会建议我父亲再考虑考虑。”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林致远的热血一下子涌到了头顶，“符总，这个事没商量。” 符秋军恶狠狠的说道：“林总，那就算了，贷款的事黄了。” 林致远听到听筒里传出一声巨大的摔电话的声音。 林致远刚要发火，姚叶的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肩头，“致远，不过是一顿饭而已，我去！” 林致远转头盯着姚叶那张故作无所谓的小脸，“你放心，我林致远就算是挣不到钱，就算是出去要饭，也不会让我的女人受半点委屈。” “致远！”姚叶大受感动，猛地扑进了林致远的怀中，但是很快，她又担忧的抬起头，“致远，公司的账面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如果这笔贷款批不下来，恐怕……” “我来想办法！”林致远低头在姚叶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有困难自然是自己往上冲了，怎么能让女人去陪酒陪笑呢？ ****** 海发行，符万水的办公室。 符万水大发雷霆，怒斥儿子，“你是不是疯了？红叶房地产的姚总你也敢碰？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背景？” 符秋军一脸的不以为意，“爸，传言你也信？琼岛上下传的沸沸扬扬，有说她是港商的女人，也有说她是高干子女，还有一种更离谱，说她是某个大领导的情人，要我说都是扯淡，她要真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求你贷款？从上面下了一个电话，你还不得乖乖的上门给人服务去。” 符万水听儿子这么一说，也有些怀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那些传言是真的呢，得罪了红叶，恐怕是不好收场啊！你说你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干嘛非要盯上一个炸药包？” “我不管，爸，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绝食。”符秋军竟然像小孩子一般耍起赖来。如果他是皇上，绝对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符万水也是无可奈何。 符秋军是他的第二个儿子，原先他有一个老大，养到三岁时因为生病夭折了，后来才要了老二，对这个小儿子百般宠溺，惯的不成样子。 符万水一听儿子要绝食，当时就慌了手脚，“宝贝儿啊，你可千万别绝食，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和你妈怎么活？” “想要我不绝食也可以。”符秋军一见这招奏效，立刻得意洋洋起来，“那就想办法帮我把那个姚总弄到手，一次，一次就够了，爸，你是没看到那个姚总，长得真好看，身材也火辣，你要是看到了也得动心，要不我得手之后，你也试一试？” “滚蛋，有跟你老子说这种事儿的吗？”符万水把儿子赶走了。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思索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没到一个小时，林致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符行长，我要向你做个检讨，今天我和贵公子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林致远将白天的事复述了一遍，“符行长，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但是姚总的事我做不了主，姚总因为这个事儿很生气，被我劝住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可以好好沟通一下。” 符万水心一横，为了儿子他准备试探一下红叶的深浅，他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林总，这个事儿我知道了，我觉得你们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秋军也是好意，想请你和姚总吃顿饭，没想到你们居然不赏光，这个我也没办法了，毕竟孩子大了，不听我的，你说是不是啊？林总！” 第382章 修陵园 林致远的脸阴的都能滴出水来，他放下电话，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 我是为了贷款才好好跟你商量，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了。 姚叶见林致远在那一个人坐着抽闷烟，担心的走了过来，“致远，不如……” 她话还没说完，林致远已经把烟头掐灭，站了起来，“你放几天假，正好你好久没回家了吧，回家看看去！” “致远，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你呢？” “我需要你离开。”林致远斩钉截铁说道。 第二天，姚叶就带着行李踏上了飞往盛天的飞机。 林致远之所以要把姚叶赶走，倒不是害怕符秋军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而是他需要制造一个姚叶因为此事生气，而去燕京搬救兵的假象。 海发行不给贷款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往小了说，琼岛又不止这一家银行，他不给贷款，林致远大不了可以换一家。 但是往大了说，后果就非常严重了。红叶房地产能够在不到一年时间里迅速发展壮大与林致远的谋划运作有很大关系，但还有一点绝不能忽视，那就是林致远一直在扯虎皮做大旗，他刻意的给姚叶的人设萌上一层神秘的外纱，让人对红叶房地产存着一份敬畏之心。 如果符秋军这件事轻轻揭过，就会让所有人意识到，红叶房地产不过是一只纸老虎，并没有强硬的背景。到那时恐怕就会出现墙倒众人推的严重后果，这是林致远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 而琼岛又太小，相信明天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琼岛，很多人都会等着最后的结果。 林致远在办公室里足足坐了半天，在天色擦黑后，他一个人开车离开了琼口。 两个半小时后，林致远来到琼水市家积镇万石坡。 这是一个小地方，很多国人都没听过它的名字，但是这里却是大名鼎鼎的红色娘子军的基地。 战争期间，由绝大多数农村妇女组成的红色娘子军转战琼岛各地，立下赫赫战功，她们的事迹被拍成了电影和芭蕾舞剧从而名扬全国。 林致远赶到这里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再向老乡打听了烈士陵园地址后，林致远直接驱车前往。 夜色下的烈士陵园，安静的让人心悸。 林致远把车停在陵园门口，默默的站了一会儿。 由于年久失修，陵园的大门已经破损不堪，里面杂草丛生，只有大门口两盏路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林致远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相，随后直接开车返回琼口。 第二天一早，林致远往301医院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是苏锦。 苏锦一听到爱人的声音，高兴的不得了，两人说了一会儿情话，林致远问道：“小锦，苏爷爷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我想这两天去燕京看看他。” “那太好了。”苏锦一听爱人要来燕京，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爷爷的意志品质真的不是一般的强，现在每天他都主动加大了运动量，过去我和王姨扶着他只能走五分钟，现在不用人扶了，靠着你给设计的辅助器械，一口气能走十分钟了，另外爷爷现在已经可以吃米饭了。” 林致远也很高兴，“我想跟苏爷爷说两句话。” 苏锦诧异的说道：“爷爷现在还不能说话呢，怎么给你说话？” 林致远笑了：“虽然苏爷爷不能说话，但是能听啊！我说他听不就行了。” “爷爷，致远打的电话，他想跟你通话。”苏锦扭头喊了一声。 十几秒钟后，听筒里传出苏千成哼哼呀呀的声音。 “苏爷爷，我说你听就好了，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要是同意呢，就哼两声，你要是不同意，就哼一声。” “哼哼！”看来苏千成是听懂了。 “苏爷爷，你也知道，我现在在琼岛做生意，昨天我去了琼水市家积镇万石坡，那里曾经是红色娘子军的活动基地，现在是烈士陵园，因为年久失修，陵园破的不成样子，我看了心里很难受，我想拿出一笔钱来，把陵园修缮一下，不知道苏爷爷同不同意？” 作为一名参加过战争的老革命，这种事苏千成怎么可能不同意？ “哼哼！”林致远听到了苏千成发出的声音。 “苏爷爷，昨天我站在陵园大门口想了很多，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了，但是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忘记老一辈的丰功伟绩，尤其是那些长眠地下的革命烈士，他们曾经为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我想除了修缮陵园之外，还想建一座纪念碑，把那个陵园打造成一个红色爱国教育基地，以此警示后人，教育下一辈。” “哼哼！”这次的声音非常大，显而易见，苏千成对林致远的这个想法极其赞成。 “苏爷爷，为了让这项活动更有意义，能够被更多的人知道，我想请几位曾经的红色娘子军老战士到现场来走一走，看一看，如果能够给我们这些后辈讲讲话就更好了，只可惜我也不认识那些老前辈啊！不知道苏爷爷能不能帮着引荐一下？” 这次苏千成没有马上答应，但是林致远听到了话筒对面那微弱的沙沙声，显然，苏千成在写字。 一分多钟后，苏锦的声音传了过来，“致远，爷爷说了，这是大好事，他会帮你联系以前红色娘子军幸存的老战士。” 林致远的拳头重重的击在半空中，大事成矣！ 只要红色娘子军的几名老战士为自己站脚助威，红叶的大旗就不会倒！琼岛上下的官员都会看到。 林致远放下电话后高声的喊道：“马上给我订机票，我要去燕京！” 这件事可耽误不得，现在琼岛上下一定有人在默默的观察着红叶的应对方式。 在临行前，林致远把岳一男找了过来，让他马上去联系琼水市政府，就说红叶房地产将免费修缮烈士陵园，请他们予以配合。 这件事的难度不大，毕竟不用当地政府花钱，估计琼水市乐不得促成此事呢！ 第二天，林致远乘飞机离开琼岛，飞往燕京，他一下飞机，就直接打了一辆车去了301医院。 林致远见到苏千成，话还没说上几句，苏千成立刻就在纸上写下了字，“小林子，我现在就带你去。” 好家伙，老爷子这性格比他还急。 第383章 借势 原来林致远这边一打完电话，苏千成就联系到了一名身在燕京的红色娘子军的老战士。 苏锦和王姨给苏千成换上了一套中山装，出门的时候，林致远要背他，但是老爷子非要自己走。 林致远暗笑，苏千成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还在，有这股劲儿，他的身体就一定能恢复。 终于，在磨蹭了二十分钟之后，苏千成下了楼，坐上郭叔开的红旗车。 很快，红旗车便驶进了一个部队的家属院。 苏千成在林致远的搀扶下下了车，他的双脚刚一落地，迎面便走来一位一头银发，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看样子得有七八十岁了。 “小苏，是你吗？”老太太喊了一声。在别人眼中德高望重的苏千成，现在变成了小苏。 苏千成很激动，他又说不出话来，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向那个老太太伸出了手。 林致远和苏锦恭敬的向这个老太太鞠躬行礼，“卢奶奶好！” 在临行前，苏千成告诉他们，今天拜访的人是红色娘子军的老战士--卢业襄老人。 “好，好！”卢老太太连连点头，随后她把目光对准了苏千成，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小苏，你这是怎么了？” 苏锦急忙在一边解释道：“卢奶奶，今年年初，我爷爷得了脑血栓，语言功能区受到了压迫，现在还不能说话，不过你放心，你说的话他能听得懂。” 卢老太太伤心的掉了几滴眼泪，“小苏，自从上次开会我们两个见过面之后，这一晃多少年了，没想到你的头发也白了，哎！咱们都老了，赶紧去我家坐一会儿。” 卢老太太把他们领到家里，苏锦拿出一个笔记本，一支笔，苏千成就用这种方式和他的卢大姐聊起了天。 两人一起回忆了战火纷飞的革命岁月，想到那些牺牲的战友，两人都有些难过。 苏千成指了指林致远，在纸上写道：“卢大姐，这是我孙女的男朋友林致远，他现在在琼岛做生意，发现红色娘子军的烈士陵园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他想自己花钱把陵园修缮一番……” 写字太累，苏千成的手已经开始轻微的发抖，林致远便替他说了下去，“卢奶奶，除了修缮陵园之外，我还想在当地修建一个纪念碑，以此纪念红色娘子军的丰功伟绩。” 卢老太太很激动，“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我们。” 林致远话语铿锵，“卢奶奶，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为我们这些后人，为这个国家做的一切，革命烈士不应该被遗忘。我还有个想法，为了让后人更好的缅怀革命先烈，我想把纪念碑的奠基仪式搞得场面大一些，让更多的人了解那段历史，为此我想请卢奶奶能去现场走一走，看一看，毕竟那里是你们战斗过的地方。” 卢业襄老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是该回去看看那些老姐妹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卢奶奶，如果你还有其他的战友，也可以一并请过去，你们的所有花销都由我来负责。” “小林，那样的话，花费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卢老太太很为林致远着想。 “为了能让后人记住那段历史，花再多的钱也是应该的。”林致远的目光无比坚定。 卢老太太的声音哽咽了，“好孩子，我替我的老姐妹谢谢你了。” 既然卢业襄同意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她又联系了两名在京的红色娘子军老战士，三人在林致远的陪同下一起飞往琼岛。 这三人在离休前都在燕京的某些部门深居高位，在出发前，琼岛省政府接到了通知，飞机一落地，琼岛高层已经在跑道上站好了欢迎队形，安排了盛大的迎接仪式。三名戴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向这三位老战士献上了鲜花。 同时，琼岛的这些领导都看到了陪在三名老战士身边的林致远。 当天晚上，他们在琼口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迫不及待的三名老战士便要求赶往琼水市的烈士陵园。 一只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了。除了林致远之外，琼岛的高级官员全程陪同，毕竟这三人是从琼岛走出去的革命前辈。 三名老战士都上了年纪，车开的很慢，足足三个小时之后才抵达琼水市家积镇万石坡。 此时的烈士陵园正在施工，琼岛高层在接到电话之后，行动很迅速，红叶的施工队当天就进驻现场，开始修缮活动。 三名老战士心情很激动，她们走进陵园时，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老姐姐们，我们来看你了。” “你们在这过得怎么样啊？” 三人依次给这里的每座墓鞠躬行礼，上香敬酒，三人老泪纵横。 抵达琼水市的第二天，纪念碑奠基仪式正式开始，琼岛的所有当地媒体几乎全满，全程直播，规模空间。 红叶公司用这场奠基仪式再一次宣告自己才是琼岛房地产界的第一名。 ****** 三名老战士并没有马上离开琼岛，她们多年未回故乡，这一次回来，准备好好的探亲访友，多住几天。 林致远充分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在陪同三名老战士的期间和琼岛几位主要领导都做了深入的交流，内容自然是继续扯虎皮做大旗。 林致远大谈红叶公司的社会责任，同时也小小的吐了一下苦水，说了公司在经营过程中遇到的阻碍和困难。 借三名老战士的势，林致远的要求迅速得到了满足。 琼岛高层对海发行的人事进行了调整，符万水调到了琼岛财政厅担任了一名闲职副厅长，行长一直由他人接替，短短一周后，红叶公司就拿到了一千五百万的贷款。 当符万水接到调令的那一刻，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椅子上。 虽然是平调，但一个闲职副厅长哪有在海发行当一把行长舒服。现在符万水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天晚上他就把儿子臭骂了一顿。 “你个混蛋，老子被你害苦了，红叶的老板也是你能惦记的吗？你不是不相信红叶有背景吗？现在好了，老子的官没了，我看你以后喝西北风去。” 符秋军也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林致远的反击来的如此凶猛而迅速，自己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符秋军那家小公司，本来就是仗着他老子的势力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符万水一倒台，符秋军的公司立马关门了。 自从红叶公司在海发行那里贷款碰壁之后，琼岛的很多人都在观望。现在林致远这波操作也让琼岛很多人看清了现实，红叶公司在燕京真的有人，得罪不起呀！ 从此以后，红叶公司在琼岛的发展蒸蒸日上，再无阻碍。 第384章 年关将至 革钢，大白楼。 刚刚履新两周的李振山坐在办公室里，愁眉紧锁。 他能够顶替张南方接任革钢总经理这个位置，是带着任务来的，那就是要迅速的让革钢扭亏为盈。 可是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又谈何容易？ 拥有四十万职工的革钢不是一个小厂子，随随便便的几条改革措施就能让它枯木逢春，起死回生。这个庞然大物内部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振山离开革安时间太久了，以至于现在革钢下属的各个厂矿一把手有很多人他都不认识，政令下达和执行还是存在一定困难的。 李振山点了支烟，青色的烟雾袅袅而上，让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自己这次下来，部里给了很大的支持，最重要的一项政策支持就是拿革钢做试点，在企业内部全面取消价格双轨制，向市场看齐。 这也是当初他给些苏千成报告中提到的。 李振山自知，自己能被部里选中接替张南方，这份报告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项政策堪比核弹，一下子堵死了那些官倒的路。仅此一项，每年就能为革钢多增加几百万乃至上千万的销售额。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李振山深谙此理，革钢的改革急不得，必须要看准时机，找到一个突破口。 烟即将燃尽时，敲门声响起。 廖智开门进来，“李总，下班时间到了，您有什么安排吗？” 张南方走的太过匆忙，没有安排廖智，所以廖智就继续留在了大白楼。 李振山又不想给急于改变张南方在任时制定的政策，这其中也包括了人员，所以廖智就这么幸运的留在了办公室里。 不过不论是李振山还是廖智，两人都清楚，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廖智身上已经深深打下了张南方的烙印，就算李振山再大度，也不会把他当做心腹的。 李振山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今天晚上没有安排，直接回家。” “好的，李总，我马上叫车准备好。” 李振山慢吞吞的穿好外套，戴上帽子，提着公文包下楼了。 一路之上，所有见到他的人都恭恭敬敬鞠躬行礼，叫一声李总好。 李振山频频点头示意，这一小段路竟然走了五分钟。 红旗车已经打着火，停在大白楼门前的最佳车位上了。 这个位置是总经理的专用车位，即便是平时空着也没有车敢停在这里，这就是企业一把手的特权，从一个小地方就能体现出来。 红旗轿车飞快的驶离大白楼，沿着建国路向东南方向驶去。 很快，车子就驶进了台町。 现在李振山的家已经搬出了健身小区。 革钢的一把手自然是要住在台町里的。 他现在所住的房子就是张南方之前居住的那栋。 张南方走的很干脆利落，总部办公室动作更快，仅用了一周时间，就将这栋房子重新简单的装修了一下，家具全部换成了新的。 红旗车路过苏家的小院，李振山向外看了一眼。院门紧锁，空无一人，院里的积雪没人打扫，和枯枝败叶混杂在一起，显得很是杂乱。 李振山皱了皱眉，“小廖，明天通知台町的房产所，让他们派两个人，把苏总家的院清理清理，你看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廖智急忙回头，“好的，李总，明天我就通知房管所。” “记住，只允许他们打扫院子，不许他们进到楼里。” 也不知道苏千成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李振山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苏千成是他的贵人，没有苏千成将那份报告递交到高层，绝不会有自己的今天，而且如果苏千成还在革安，那么以他的威望，只要帮自己一把，自己的工作将会事半功倍。 回到家里，老李太太不知和什么人正在打电话，看着母亲眉飞色舞，一脸高兴的样子，李振山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丝慰藉。 不管怎么说，回到革钢工作可以和母亲朝夕相伴了。 老李太太见儿子回来了，匆匆的说了几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妈，和谁打电话呢？这么高兴？” “还能有谁？秀芬呗！秀芬说了，致远快回来了，他要回家过年！” 李振山开起了母亲的玩笑，“妈，你听到干儿子回来就这么高兴，你要再这样的话我吃醋了，毕竟我才是你亲生的。” “都快奔五十的人了，还吃什么醋？”老李太太拍了儿子一下，“秀芬和大军，为了致远的事，上了不少火，他们就盼着致远能回革钢工作，你说张南方究竟是怎么想的，致远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居然会被他分到七岭子牧场去，这专业也不对口啊！如果不是受委屈了，致远又怎么会离开革钢？” 李振山不愿意谈论前任的事情，即便是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 “妈，吃饭吧！” 餐桌上只有两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郭婷因为要照顾儿子上学，所以没有跟李振山来革安。现在这栋小楼里只有李振山和母亲，再加上革钢给他派的保姆。 母子两人安静的吃了一餐晚饭。 吃过饭后，李振山照常进了书房。 刚刚母亲的话提醒了他，又要过年了。 过年对普通工人来说，是发奖金、分福利的好时候，但是对像李振山这样的企业领导人来说，年就是关，过年就是过关。 年关，年关，老祖宗的词语有大智慧。 一到过年，对革钢来说，就好像脱一层皮一般。 四十万职工嗷嗷待哺的瞅着你，盼着你多发一些奖金和福利。就算是每人只发一百元，那也是四千万。 一想到这个数字，李振山的脑袋都疼。可是今年是他上任的第一年，如果自己削减奖金和福利，那么，无疑会影响自己在革钢广大干部职工心目中的地位，今后的工作也不好开展了。 再怎么难，也要咬牙挺住，让职工过一个好年。 ****** 四车道的国道上，一辆白色的陆地巡洋舰J60正以每小时七十公里的速度向前行驶。 林致远和岳一男轮番开车，从琼口出发，他打算把这辆车开回到革安去过年。 这辆车是在琼岛买的，琼岛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车子，尤其是东桑国的车特别便宜。 那一千五百万贷款批下来之后，林致远就为自己买了这辆越野吉普。 之所以他想开着车回家过年，倒不是想衣锦还乡，炫耀一番，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父母，自己在外面过得挺好。 第385章 看破不说破 此时国内的高速公路还没有进入全面建设时代，林致远开车走的都是国道，路况很一般，速度也提不起来。 好在他从琼岛出发的日子是一月中旬，距离二月十四日除夕足足有一个月时间，所以他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走着，每经过一地，如果发现有什么美景美食，还要停留个一两天时间，在当地浏览一番。 前世，林致远在实现财务自由之后，也曾经有过一次类似的自驾游经历，不过那已经是新世纪之后的事了。 林致远因此也有了比较充分的旅游经验，而且这一路行来，有很多地方都是他前世来过的，和前世那场自驾游相比，眼下的这次旅游体验，更加全面，也更为彻底。 毕竟一九九一年的神州，旅游市场还没有被过度开发，走到哪里都能体验更原汁原味的当地特色。 林致远和岳一男交替开车，足足用了十天时间，开到了沪市。 林致远告诉岳一男，自己在沪市有事要办，需要停留两天。他给岳一男找了家宾馆，开了一个房间。 岳一男还真没来过沪市，这次跟着老板公费游山玩水，自然是乐不得。 林致远安顿好岳一男后，又跑到浦江饭店开了一个高档套房，随后给苍井兰打了电话。 此时的苍老师就像处于热恋中的小女孩，一接到林致远的电话，欢呼雀跃，她甚至都等不到下班，立马请了假，跑过来和林致远见面。 其实两人分别也不过一个多月，但是对苍老师来说，这一个多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两人重逢，自然又是一番抵死缠绵。情到深处，苍老师又冒出了一句句母语，听的林老师血脉喷张。 云收雨住之后，两人依偎在床上，随意的聊着天。 苍老师就像八爪鱼一样，将林致远抱得紧紧的，刚才的运动过度，让她全身都没了力气，脸色艳红，“林桑，要不是你，我真不想留在沪市了？” “怎么了？” “工作不开心，佐藤社长越来越严厉了。”苍井兰趴在林致远的胸膛上，倾诉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委屈。 佐藤株式会社在沪市创立办事处之后生意非常好，苍井兰作为唯一的中文翻译，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但是佐藤宗一郎却迟迟不给她加薪，苍老师虽然单纯，但是并不傻，她早就萌生了退意。 林致远从床头柜上拿烟，苍井兰马上为他点着了火。不得不说，东桑国的女人在这方面是非常会服侍男人的。 林致远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苍老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点什么？” “自己做点什么？”苍井兰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林致远的意思，“林桑，你是想让我自己出来开公司吗？可是我除了会翻译之外，别的也不会什么呀？” “怎么不会？苍老师，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来神州这么久了，又跟了几个大项目，对神州的大企业已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现在的神州正是经济发展的高速时期，很需要来自东桑国的设备和先进技术，而我相信东桑国的很多企业也想打开神州市场，只是苦于对神州不了解都带了或多或少的些恐惧，这不正是你大展拳脚的最佳时机吗？” 林致远的话引起了苍井兰的深思，“林桑，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开公司是需要启动资金的。” “我可以给你投一点。” “真的吗？林桑，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苍井兰一高兴，差点没把林致远吻到窒息。 “苍老师，你想好开什么类型的公司了吗？” “我懂林桑的意思，是不是要开那种类似商务咨询的公司，为两国的企业牵线搭桥？” 林致远抚摸着苍井兰光滑的长发，夸了她一句，“苍老师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苍井兰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林桑的这个建议很好，开这种公司倒是不需要太大的本钱，只需要租一个办公室，但是对人员的要求很高，我要好好想一想。” “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联系几个和你有相同经历的东桑国人，大家一起把这个公司建起来，我相信你们的前景一定非常美好。过完年之后我会给你打五十万，作为你的创业资金。” “林桑，你怎么这么好呢？”苍老师又像蛇一般缠住了林致远。 ****** 沪市一家本帮菜馆，林致远今天宴请沪市本土大户。 上次牛百万请他吃了一顿，像林致远这么讲究的人，自然是要回请的。 来的人不少，基本上都是老熟人，不过这次酒宴的气氛可没有上一次那么热烈了。 沪市证券交易所在去年十二月十二日正式营业之后，到今天已经运行了一个多月了。 让这些大户没想到的是，股市并没有想象中的气势长虹，反而是不温不火的横盘了一个多月。 这让很多大户对林致远上次提出的持股待涨的论断产生了疑问。 这也不奇怪，沪市第一批大户很多人的文化程度不高，他们之所以能在股市捞到第一桶金，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胆子大，走在了别人前面，现在证券市场正式成立，越来越正规化，一旦玩起了指标，这些人就不灵了。 林致远觉察出了端倪，他笑了笑没说话。别看现在这些沪市大户一个个在人前人五人六的，但是不出几年，他们中的好几位就把从股市里挣到了钱又还回了股市。 其中被称为沪市领头羊的老杨，三千万股本全部赔光，一怒之下犯了病，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另一位老杨不仅把钱赔光，还欠了一屁股债，还有一位老余，钱赔光之后承包了一个家电门事部，做起了小本生意。 像这种例子比比皆是。毕竟一个正规的股市需要的不是莽夫，而是有耐心的智者。 林致远看破不说破。 当这些人都在吵吵要把股票卖掉时，他笑而不语。 性格即命运，一个不能在低谷时耐心等待的人，也注定不会在高峰时笑看风云。 历史上沪市证券交易所在开业一年之后，才迎来了史上第一次暴涨。 第386章 回家过年一 在沪市住了两天后，林致远继续启程，他的下一站是燕京。 一月末，林致远抵达燕京，到燕京后的第一件事，自然要去301医院看望苏锦和苏千成。 杨芝兰听说林致远到燕京了，马上赶到医院和他见面。 现在杨芝兰对林致远的态度可绝对是今非昔比了，一见面，她就喜滋滋的告诉林致远，“小林，豫园商城的股票涨到一千六了，我挣了五万六千块钱。” “阿姨，不要卖，虽说现在股市行情很平淡，但是未来一定会出现暴涨行情的。” “小林，阿姨信你。”杨芝兰捂着嘴直笑。 这就是做人的差距。 杨芝兰一个女人，挣了五万多块钱就高兴的不得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这五万多块钱是白捡的。 而沪市那帮大户却贪心太过，他们只希望股市暴涨，暴涨，不停的暴涨，行情稍微清淡一点，他们便受不了了。 林致远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阿姨，我在沪市证券交易所有一间大户室，你下次再去沪市的时候，可以直接去我的大户室士，不用再跟那些散户一起在楼下大厅里挤。” 杨芝兰一听更高兴了，“小林，你成大户了？我听说资金至少要百万以上的才能进入大户室，你现在在股市里有多少钱？” “不多，现在也就四百多万吧！”林致远很谦虚。 杨芝兰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浮现出根本就掩饰不住的笑容，“小林，你是有本事的，股票这个东西要是研究明白了，比做什么生意都赚钱啊！” 杨芝兰心满意足的走了，苏千成把林致远叫到身边，纸上写了五个字，“回革安过年！” 林致远一愣，“苏爷爷，你想回革安？” 苏千成嘴里哼哼着，不停的点头，提笔又写了一句话，“我，小锦，小王和小郭回去过年，不带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自然指的就是苏盛和杨芝兰了。 看得出来，老爷子还是不待见这两位。 “致远，自从你上次打电话说要来燕京，爷爷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算一算，我们已经有一年没回革安了，爷爷想家了。” 林致远没犹豫，“我去问问医生，如果医生允许，咱们就回革安。” 林致远当即找到了苏千成的主治医生。 医生表示没问题，“苏部长现在基本上已经不需要针剂治疗了，如果老人家想回老家过年，我是赞成的，我可以给他开一点口服药带回去，回家以后可以看到老朋友，老熟人，对他的情绪是有帮助的，等到过完年再回来。” 既然医生都说没问题了，那还等什么？ 在准备妥当之后，两辆车离开燕京，返回革安。 燕京距离革安有七百公里，在这个还没有高速公路的年代，开车至少要在十个小时以上。再考虑到苏千成的身体，林致远决定不用那么急于赶路，分两天走，每天开五六个小时就好，中间那晚就在冀北的秦岛市住下。 两辆车，三名司机，林致远，郭叔和岳一男可以换班开，这样就可以始终保证有一名司机休息，不会过于疲劳。 苏千成在苏锦的陪护下，坐在后面，看着车窗外不断后掠的风景，他的心情大好。 第二天中午，他们抵达了省城盛天，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餐。 红旗车和陆巡J60驶上了刚开通不久的沈大高速公路。 这条高速公路是一九九零年八月份正式开通的，被誉为神州第一路，双向四车道的路面平坦无比，车子的速度也从六十飙升到了一百二。 郭叔很兴奋，他开了半辈子车，还是第一次走高速，这种驾驶体验让他大呼过瘾。 终于，两辆车在下午时分驶进了台町。 苏千成被林致远和苏锦扶出了车。望着一年没回来的小院，苏千成的嘴唇有些颤抖。 王姨惊奇的发现，小院很整洁，显然是被人打扫过了。 “不知道哪个好心人帮我们打扫了。”王姨嘟嘟囔囔的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 林致远和苏锦把苏千成搀扶到屋里，随后他给了岳一男几百块钱，让他找个宾馆住下，“小岳，这一路辛苦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你就回家吧！” 岳一男的家在辽西，他接过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林致远，苏锦，王姨，郭叔四人，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小楼有一年没有住人，灰尘已经堆积的很厚了，好在人多力量大，仅仅一个小时后，清扫工作就结束了。 林致远又去附近的东山宾馆买了几个菜打包回来，晚上，四个人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家乡的美食。 现在苏千成吞咽功能基本已经恢复，可以正常的吃饭了，只不过是速度比常人慢一些。 苏千成用手指着储藏室，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苏锦笑了，他是最明白爷爷的心思的，“致远，爷爷这是让我给你拿酒喝呢！” “苏爷爷最心疼我了，酒我就不喝了，免得你看到我喝酒馋。” 这一句话把苏千成也逗笑了，他抬起手作势欲打，林致远急忙凑了过去，“苏爷爷，打轻点儿。” 能看到老爷子有精神头打人了，所有人都很高兴。 吃完晚饭，苏千成又让苏锦把纸笔拿来，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小郭回家吧，明天小王也回家，你们陪了我一年了，也该和家人团聚了。” 王姨和郭叔急忙表示他们愿意留在这里照顾他，苏千成直摇头，又写了一句话，“给你们放几天假，这里有小锦和致远在，他们会照顾好我的。” 老爷子很坚持。这两位也确实太久没有回家见到家人了，最后全都点头同意了。 林致远将苏千成扶到了他之前常坐的那张沙发上，把电视打开，王姨洗了一些水果，用刀切成小块，苏锦用牙签插着，一块块的送进爷爷的嘴里，林致远偶尔也能得到一块奖励。 小楼里温暖如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 由于临近年关，刚上任不久的李振山应酬不断。 今天晚上他在东山宾馆吃饭，八点多钟，晚宴结束，李振山在廖智的陪同下，步行回家。 路过苏家小院时，李振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很气派的越野车，牌照是琼岛的。同时他发现，已经黑暗了很久的小楼里居然透出了灯光，里面还有声音传出来。 李振山霍然回头，面向廖智，很有些生气，“苏部长回革安了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廖智也有些懵逼，“李总，我真的不知道啊！没人通知我呀。要不我敲门问问，看看是不是苏总回来了？” 李振山想了想，“先不用，我回家以后打个电话。” 第387章 回家过年二 李振山进门时，母亲正在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是红极一时的《外来妹》。 老李太太一边泡着脚，一边看着入神，已经完全沉浸到剧情之中了。 李振山连外套都没脱，直接走向电话，他拿起电话旁边的号码簿，查到了苏家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铃响了几声后，有人接听，是一个甜美的女声，“你好，请问找谁？” 李振山猜出讲电话的人可能是苏千成的孙女苏锦，当即笑着开了口，“你是小锦吗？我是李振山，还记得我吗？” 苏锦对李振山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她急忙求助的看向林致远，手捂住听筒，小声的说了一句，“来电话的人说他是李振山，你认识吗？” 林致远伸手接过听筒，“大哥，你好，我是林致远。” 李振山听到林致远的声音，错愕了零点五秒，马上反应了过来，“致远，你回革安了？刚才我路过苏部长家，看到楼里有灯光，苏部长也回来了吗？” “是的，大哥，我们刚到革安。” 李振山的心里升起了几朵浪花。 苏千成能回革安，就说明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眼下正愁打不开工作局面，如果苏千成替自己说几句话，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致远，你稍等我一下，我去看看苏部长。”挂了电话，李振山马上挑选了几样名贵的滋补品，刚要出门，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妈，你干儿子回来了，想不想见他？” 看电视看的正入神的老李太太，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干儿子回来了，你想不想见他？” 老李太太呆了几秒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大叫，当即就站了起来迈步往前走，可她忘了自己还在泡脚呢！ 这一下直接把泡脚盆给打翻了，水洒了一地。 老李太太也顾不上了，直接把保姆喊了出来擦地，她自己则跑回房间，穿上外套，拉着李振山就往外走，边走边问，“致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早说？” “妈，他们说刚到革安，我也是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苏家的楼里有灯光，这才打了电话问问，没想到他们都回来了。” 两人急匆匆的出了家门，步行了五分钟就到了苏家小楼前。 李振山按了门铃，很快，林致远就出来开了门。 老李太太一看到干儿子，高兴的不得了，上去就把他抱住，“致远，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在革安过年？” “干妈，我是下午才到的，这次是打算住到年后。” “那可太好了。” 林致远把这两人请进楼里。 李振山进门之后放下礼物，直接走到苏千成跟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苏部长，你的身体恢复了，这可太好了。” 苏千成呜呜的叫了几声，抬起手示意李振山坐下。 林致远走了过来，“大哥，苏爷爷现在的语言功能还没有恢复，不过你说的话他都能听懂，他也可以和你用纸笔交谈。” 李振山有些失望，不过不管怎么说，苏千成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 经过交谈，苏千成才知道，张南方已经离任革钢总经理，由李振山接替。 过去的一年，由于他患病住院，这么大的人事变动，他也没有接到消息，冷不丁听到还有些愕然。 苏千成在纸上写道，“振山，好好干，革钢以后就要靠你了。” 那边，老李太太一手拉着林致远，一手拉着苏锦，询问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 苏锦羞红了脸，“干妈，我现在才二十一周岁，要到十二月才能达到晚婚的标准。” 老李太太一看他们俩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的感情比较牢固，“致远，小锦，我可一直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等小锦到了岁数，就抓紧时间把喜事办了。” 苏锦含羞低首，显然是默认了。 老李太太又把脸转向林致远，“致远，你回家了吗？” “干妈，还没来得及呢！” 李振山和母亲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他们俩一走，苏千成便在纸上写下一句话，“小林子，你回家去吧！” 林致远摇头，“苏爷爷，我还是留在这儿吧，要不然我不放心。” 苏千成又写下一句话，“今天晚上有小锦和小王在这，不会有事的，明天我给小王放假，你再过来陪我。” 林致远想想也是，便穿上外套，开着陆巡回到了家。 林家一家人正在屋里看电视，一见林致远进来了，大家惊喜万分，立刻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起来可没完没了。 “致远，你怎么回来了？” “致远，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致远，你吃饭了没有？妈给你做去。” “妈，别忙活了，我吃完了，这次我是陪着苏爷爷和小锦回革安过年的。”林致远详详细细给他们讲了自己回革安的经历。 林大军一听说苏先成回革安了，高兴的当时就坐不住了，“致远，明天你带我和你妈去看看苏总。” 自从苏千成患病之后，林大军就一直没见过他，对这一点林大军深以为憾。 “行，明天一早就带你们过去。” 林致远开了两天的车，坐的腰酸腿疼，早早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这一觉睡得真香啊！ 在琼岛那种热的地方，睡觉总不踏实。还是东北好，大冬天裹着大棉被，睡的这叫一个安稳。 第二天，宁秀芬一大早就起了床，和面，拌馅儿，包饺子，又熬了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 知子莫若母，宁秀芬知道儿子离家这么久，肯定是馋酸菜馅儿饺子了。 果不其然，林致远起床的时候闻到酸菜味儿，当时就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宁秀芬用保温桶装了满满一桶的酸菜馅饺子，准备待会儿拿给苏千成尝尝。 他一个人吃了二十个饺子，喝了一碗小米粥，撑的滚瓜肚圆。 早上一过八点，林致远就带着父母下了楼。 当着父母的面，林致远打开了陆巡J60的车门，“爸，妈，上车！” 林大军和宁秀芬都傻了，“儿子，这是你的车？” “是啊，上来呀！” “这车得多少钱？” “不贵，也就几十万吧！” “几十万还不贵，我和你爸俩人加起来干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儿子，做生意真的这么赚钱吗？” “呵呵，妈，车都到你眼前了，你还不信吗？” 宁秀芬瞥了老伴儿一眼，“现在你还让儿子回革钢不？” 林大军明显也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改初衷，“做生意不稳定，还是在革钢上班安稳，再说了，你不想儿子陪在你身边吗？” 就这一句话，立刻扭转了宁秀芬的态度，“是啊，致远，还是听你爸的，回革钢上班吧，这样妈就能总看到你了。” “爸，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两年以后我再回来，现在一年还没过呢！” 第388章 新的篇章 这一家三口坐着陆巡J60到了台町，见到了苏千成。 苏千成一见到林大军来了，竟然激动的站起来迎接。要知道就算昨天李振山来了，老爷子都没站起来。 林大军享受的这个接待规格可比现任革钢总经理还高。 苏千成心情好极了，他不用任何人搀扶，一个人走了一小段路，以此来显示他的治疗效果。 虽然走的不是很稳，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宁秀芬拿出了那个用小棉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保温桶，当保温桶的桶盖打开，一股浓郁的酸菜味传了出来。 苏千成提鼻一闻，顿时双眼一亮，“酸，酸，酸……” 苏锦一愣，随即高兴的大叫起来，“爷爷，你能说话了。” 虽然只能说一个字，但这无疑是一个重大进步。 一屋子人欢天喜地。 苏千成在纸上写道：“亲家母，我早就馋酸菜了，正要让小王去买呢，没想到你就给我送来了，赶紧拿来，我尝一个。” 宁秀芬急忙把保温桶递到苏千成面前，苏锦跑回到厨房去取碗筷，可是苏千成根本等不及了，直接用手拿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 饺子还很热，但苏千成根本顾不上了，边吹气边吃，吃的十分香甜。 苏锦笑着笑着就哭了。还是回革安好，爷爷在301医院住了快一年了，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吃过饺子，苏千成就让王姨回家去看家人。 王姨不肯走，她担心她离开了，苏千成吃不上热乎饭。 林致远笑着说道：“王姨，你走吧，做饭有我呢，我保证让苏爷爷吃的又可口又有营养。” 这明显是没把苏锦放在眼里，苏锦气的向他挥舞起小拳头。 王姨终于放心的回家了。 趁着父母都在，林致远准备开车出去买点菜，不然岂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林致远拿起车钥匙，刚出门，一辆面包车就停在苏家院门前，廖智下了车，主动向林致远打起了招呼，“小林，你在太好了，是李总让我来的，他说苏总刚回革安，家里一定需要新鲜的蔬菜，吩咐我送来一些。” 面包车门拉开，里面是满满一车的鸡鸭鱼肉蔬菜水果。 林致远暗想，不得不说，自己这个干哥哥还真是会做人。 这车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是却能在苏千成心里留下极深的印象。 不过也好，省得我再出去买了。 当天中午，林致远做了几个苏千成最喜欢吃的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家的原因，苏千成的胃口极好，饭量竟然是在医院里的两倍。 苏锦给爷爷添了一次饭，笑得眉眼弯弯。 午饭过后，到了苏千成午睡的时间，林家老两口告辞离开，临走时林大军特意叮嘱儿子，晚上就住在这里，可以就近照顾老爷子。 苏千成在卧室里睡觉，林致远和苏锦依偎在沙发上说着悄悄话。 “致远，跟我说说你在琼岛的生活呗！” “那有什么好说的，每天就是白天工作，晚上陪各级领导以及银行的人吃饭，拿地，贷款，再拿地，再贷款……” “听着挺没意思的呀！”苏锦吐了一下小舌头，她本来还想有时间带着爷爷到琼岛去找林致远，听他说得这么无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锦又哪知道，林致远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要是把琼岛的生活说的绚丽多彩，苏锦真要去了怎么办？ 林致远不敢想象苏锦和姚叶见面的美好画面。 “致远，你躺在我腿上，我帮你按按头吧！”苏锦见林致远坐的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便主动提出来，“我总帮爷爷按头，可舒服了。” “好！”这句话正合林致远之意，他躺在了苏锦柔软的大长腿上。 苏锦十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头发间轻轻按摩。 林致远闭上眼，享受着美好静谧的一刻。 只可惜这一刻，实在是有点短。 没超过两分钟，林致远心里的小野兽就蠢蠢欲动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任何一个男人，和苏锦这样的美女近距离接触，估计都会把持不住。 林致远眯着眼，稍微侧了一下身子，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滑进了苏锦的羊毛衫下摆，克服重重阻碍之后，林致远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团无比光滑柔腻的东西。 苏锦的双眼陡然间瞪到最大，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红润的下唇，发出一声荡人心魄的微弱叫声。 “致远，不要。” 林致远也不吭声，右手继续向上攀爬。 苏锦终于警醒了，一把按住他的手，浑身轻颤，发出了猫一样的叫声，“致远，不要！”最后的两个字不要，婉转低徊，直接站到了林致远的心里。 林致远哪里还受得了，他一把抄起苏锦的腿弯，直接把她抱起来，就往楼上走，“不要不行。”林致远霸气的说了一句无赖话。 苏锦死死按住他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林致远又怕弄痛她，不敢使太大劲，两人便僵持住了。 林致远看着苏锦泛着泪光的眼睛，心一软，停止了动作。 “算了。”理智终于战胜了欲望，林致远不想强迫苏锦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苏锦看到男友那失望的表情，心里一疼，想到了这一年来他为自己做的一切。 苏锦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泛起了大片的红潮，她似乎想通了，突然松开手，目光和林致远对视，轻声问道：“致远，你会娶我吗？” 林致远点点头。 苏锦突然松开了手，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羞的小脑袋整个埋到他的怀里。 林致远将苏锦抱到她的卧室里，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 苏锦似乎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说什么也不松开。 林致远俯下身，口中热气喷在苏锦的手背上。 苏锦轻咬了一下下唇，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去找一条白毛巾来。” 林致远一跃而起，用豹子的速度窜出了卧室，很快他就拿了一条洁白的白毛巾回来。 卧室里传出悉悉簌簌的脱衣声，以及苏锦极力压抑的呻吟。 “致远，我怕。” “不怕，有我呢！” “我就是怕你。” “致远，你说会不会有小孩？” “小锦，你不是学舞蹈的吗？给我做一个一字马。” “不做，你怎么这么流氓？” “啊……疼！” 冬日的暖阳透过木窗射进卧室里，房间里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辉，犹如温水一般荡漾在每一个角落里。 少女用行动告别了过去，开启了新的篇章。 第389章 革钢博物馆 呜呜呜…… 苏锦手里拿着那条依然雪白的毛巾，哭得很伤心。 林致远只能耐心的劝她，“小锦，之前你是学舞蹈的，运动量大，这种事是很正常的，我相信你绝对是第一次。” 以林致远的经验可以判断出苏锦绝对是未尝人事，她的生涩，她的恐惧，她的每一个微小反应都能证明这一点。 “真的，你真的相信我？”苏锦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 “当然了。”林致远抬手摸去苏锦脸上的泪痕。 苏锦紧紧的抱住他，“致远，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 苏千成给王姨和郭叔放了三天假，这三天时间里，林致远便开着车带着苏千成去汤岗子洗温泉，去二一九公园观雪景，去城昂堡吃杀猪炖菜，最最重要的是，他带着苏千成去了革钢博物馆。 这栋外表看起来黑乎乎的建筑物是苏千成一生的心血所在。 在他生病的这一年时间里，革钢博物馆经过试运行，现在已经正式对外营业，走向正轨。 林致远和苏锦搀扶着苏千成步入博物馆的大门。 革钢博物馆落成时苏千成曾经来过一次，不过那一次他是被各级领导簇拥着，走马观花的浏览了一遍。 而今天他是以一个革钢普通离休干部的身份来参观，心情自然大不一样。 在下车时，苏锦的脚步明显有些不自然，林致远投去一个关心的眼神，却换回来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三人步入大厅，林致远惊奇的看到大厅的角落里竟然放了两个轮椅，很明显，这是为了照顾行动不便人士准备的。 林致远付了押金，租了一辆轮椅，虽然苏千成现在能够自己独立行动，但也只限于十分钟之内，时间再长，他的体力就支撑不下去。 林致远在付押金时得知，革钢博物馆现在有有偿解说服务，每次十元，林致远当场就付了钱。 一个长相端庄，声音甜美，穿着革钢工作服的女孩走了出来。 “您好，我是革钢博物馆七号解说员，下面就由我为大家服务，这边请……”这些讲解员都是革钢团委从各大厂矿中挑选出来的，各个五官端正，头脑灵活，普通话很标准。 林致远推着苏千成，带着苏锦跟随讲解员走进一号展厅。 “革钢博物馆总面积12600平方米，建筑分为三层，展厅总面积9400平方米，是由炼铁厂二烧车间闲置旧厂房改建而成的……” “展览由展示大礼堂、钢铁工艺流程、沧桑岁月、长子革钢、革钢宪法、创新革钢、奉献革钢、摇篮革钢、魅力革钢、绿色革钢、资源革钢、英模革钢、品牌革钢等展区组成，并有烧结机、高炉两个特展……” 三人随着讲解员的步伐依次参观了各大展厅，这期间他们见到了军热车可那台功勋轧机，走到最后的英模革钢展厅，整整一面墙的照片上面全是革钢复工之后的英模代表，讲解员甜美的声音回荡在展厅里，“我们都知道，革钢是英雄诞生的地方，这里涌现出过无数的全国劳模……” “这边是历任革钢领导，革钢之所以能有今天，和他们的奉献是分不开的，这张照片是革钢第一任总经理……” “这张是革钢第三任总经理苏千成，苏总在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中期在革钢工作，为革钢的发展奠定了牢固的基础……”讲解员说到这里，突然声音停止了，她疑惑的看着面前坐着轮椅的老人，再看看她手指的照片，突然失声叫道：“您就是苏总……” 她的心情异常激动，没想到居然能见到照片里的人，导致她说话都结巴，“苏，苏总您好，您稍等，我去找我们领导。” 苏千成笑着摆摆手，苏锦明白爷爷的心意，“不用了，爷爷不想被打扰，谢谢你的讲解，我们也该回去了。” 林致远推着轮椅出了博物馆，当他们三个上车离开之后，那名讲解员才带着博物馆馆长匆匆的跑了出来。 馆长望着车的背影，后悔不迭的跺脚，“小张，你怎么没早点认出苏总了？你看这事闹的……” ****** 陆巡车里，林致远微微回头，“苏爷爷，中午咱们就不回家了，在外面吃一口吧，你想吃什么？” 苏千成沉默半晌，在纸上写道，“小林子，要是不麻烦的话，我想吃一次革钢的大食堂，已经好久没吃过厂子食堂的饭了。” “这还不简单，咱们现在就去。” 林致远一打方向盘，陆巡向着热轧厂的方向开去。 十五分钟后，陆巡停在热轧厂办公楼前。 “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去找一下石厂长。”林致远先下了车。 此时还没到午饭时间，食堂里空空荡荡的。 林致远迈开大长腿，一口气上了二楼，直接来到厂长办公室门前，抬手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请进！” 林致远推门而入。 屋里有两个人，石茂才和厂办主任王峰，看样子正在研究工作。 两人一见林致远进来了，全都一愣，石茂才第一个反应过来，兴冲冲的站了起来，“大林，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的革安？” 林致远紧走两步，先后和石茂才、王峰握了手，“厂长，王主任，我是两天前回的革安，有个事儿想跟厂长汇报一下，苏锦的爷爷来了，现在就在楼下，他想在食堂吃顿饭。” 石茂才激灵一下，苏锦的爷爷，那不就是老苏总吗？ 石茂才抬腿就往外走，边走边埋怨林致远，“大林，你怎么搞的？天这么冷，别再把老苏总冻着，赶紧把他请到屋里来。” 林致远呵呵一笑，“没事，我车里的暖风开着呢！” 三人急匆匆的下了楼。 此时，陆巡车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正在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估计林致远这辆陆巡是革安的第一辆，这些人都没见过这么高大威猛的车型，都很好奇。 只不过这辆车都贴了深色的遮阳膜，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 “这车谁的？好气派呀！” “这才是男人开的车。” 石茂才一下楼看到这幅情景，当时就吼了一嗓子，“你们没事干了是不是？” 石茂才和徐大友都是一脉相承的火爆脾气，工人们都怕他，他这一嗓子，围观的人群立刻做鸟兽散。 石茂才恭恭敬敬地开了车门，“老苏总，外面冷，赶紧进屋坐着去。” 苏千成的威望在整个革钢无人能及。 第390章 大锅菜 石茂才本想请苏千成到楼上自己的办公室坐坐，但是苏千成坚决不肯，“小石，我走路不方便，上楼就免了，我就是想吃一口大食堂的饭菜了，不知道麻不麻烦你们？” “不麻烦，不麻烦，老苏总肯来，是我们的荣幸。”石茂才和林致远一左一右搀扶着苏千城进了食堂里的小包间。 由于午饭时间还没到，苏千成又不肯搞特殊，石茂才只能陪他坐着等了一会儿。 苏锦趁这个机会上了楼，去看一看以前的同事。 蒋大姐等人一见苏锦回来了，立刻热情的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起来更没完。 苏锦轻声细语的说了这一年来的经历，“爷爷刚刚发病的时候，把我吓坏了，幸亏有致远帮着送到了医院……这一年来我一直在燕京的医院照顾爷爷……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活儿都是大家帮我干的吧？麻烦你们了。” “小苏，你客气什么，谁家还没点事儿。” “就是，老苏总能恢复健康比什么都强。” 苏锦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一年多没回厂子，她是真的想大家了。 蒋大姐悄悄的问苏锦，“小苏，你和大林的事什么时候办呢？” 毕竟是已经经历了那回事，苏锦没有像以前那么害羞了，“蒋大姐，我还没到晚婚年龄呢！至少也得是后年。” 蒋大姐笑的很开心，“你们办事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呀，我要去喝你们的喜酒。” ****** 午饭时间终于到了，小包间里，苏千成香甜的吃着大锅饭大锅菜，石茂才、王峰则尴尬的陪坐着。 石茂才本来想让食堂给苏千成单炒两个菜，但是苏千成坚决不许，他说自己就想吃食堂的大锅炖菜，石茂才没办法，只好让王峰打了两份炖菜回来。 苏千成吃了半个馒头，一碗炖菜，看样子显然是很满意，他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在纸上写道，“还是以前那个味道啊！六二年时我在热轧厂当厂长，那时候咱们国家困难，连饭都吃不饱，我这个当厂长的工作重心不是放在生产上，而是要想方设法弄到粮食和副食，让工人吃饱，不吃饱就没劲儿干活儿啊！” 苏千成的目光穿透雪白的墙壁，落在无限远处，一顿炖菜让他回忆起当年的峥嵘岁月。 石茂才也有些动容，“老苏总，那时候我刚进厂子，我记得每天食堂做的最多的就是瓜菜代，粮食不够就往里掺南瓜和地瓜，虽然味道不咋地，但好歹能吃饱，热轧厂能有今天，全是你们这些老前辈为我们打下的基础。” “好好干，你们这代人有文化，比我们强。” 吃饱喝足的苏千成要回去睡午觉了。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食堂里人山人海。他们一出包间，就被人认出来了。 年轻工人倒是不大认识苏千成，但是他们认识林致远和苏锦啊！ 各种招呼声响彻食堂。 “大林，你怎么回来了？” “小苏，好久不见了。” 林致远之前在均热车间那几个好哥们儿，王大山，聂长水，小伊子此时正在食堂吃饭，现在全围了过来，嘘寒问暖，很是亲热。 林致远他们一行人一下子变得寸步难行起来，这种情况石茂才也不好出言阻止，只好站在一边，等着林致远和同事叙旧。 林致远一行人终于艰难的走到了陆巡车边。这群兔崽子看到林致远拿出钥匙开车，又是一阵惊叹。 “大林，这车是你的？” “大林，这车多少钱？” “大林，做生意真的这么赚钱啊，这才多长时间，你都买这么好的车了……” 众人脸上全都显现出艳羡的表情。 武小青端着刚刚刷新好的饭盒，呆呆的看着林致远以及那辆气派非凡的陆巡。 一时间，她心里五味杂陈。 在得知林致远停薪留职的消息后，武小青还为他难过了一阵子。可没想到，一转眼人家开着这么好的一辆车回来了。 对林致远的能力，武小青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早知道他离开革钢也能混的这么好，我当初又何苦嫁给潘国富？如果我和他结婚，现在坐在车里的人就不是苏锦，而是我了。 林致远耐心的回答了几个问题，最后在石茂才杀人般的目光中，这帮兔崽子这才放过林致远。林致远也答应改天请他们喝酒，大伙这才散去。 回到台町苏家，苏千成却没有马上午睡，而是把林致远叫到了身边，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小林，你现在在做什么？” “苏爷爷，我在琼岛做房地产。” 苏千成沉默了一下，又接着写道：“这个行业很赚钱吗？” 林致远点点头。 “那你还回不回革钢了？”这才是老爷子担心的事，他见林致远出去大半年，就买了这么贵的豪车，担心他被外面的诱惑吸引住，不肯回来上班了。 “苏爷爷，你放心，革钢我肯定是要回来的，我也答应过我爸。” 苏千成见林致远这么信誓旦旦的承诺，终于放心了，回屋午睡去了。 晚上，林致远做了几个苏千成喜欢吃又好消化的菜，三口人吃了晚饭。 苏千成又看了一会儿电视，因为今天走了大半天，他有些疲劳，所以没到九点就睡了。 林致远冲了一个热水澡，又在客厅坐了几分钟，他确定苏千成已经熟睡之后，蹑手蹑脚的上了楼。 他伸手去推苏锦卧室的门，却不料门被里面反锁了。 他只好敲了敲门。 “我睡了。”苏锦紧张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致远会心一笑，“睡了还说话？小锦，你不想和我聊聊天吗？” 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今天整整一天，苏锦都没给他好脸。 “聊什么天？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想骗我给你开门，真当我傻啊！” 林致远见苏锦这么坚决，有些失望，他便站在二楼的窗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抽了一根烟。 苏锦见林致远长时间没回答，她也有些担心，她怕男友因此生气，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慢慢的打开了门，透过门缝，她看到林致远背对着她，正在窗边抽烟。 不知怎的，苏锦一见到林致远这个背影，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心一下子又软了。 “你站在窗户边儿小心着凉，天这么冷！”苏锦弱弱的说了一句。 林致远弹飞了烟头，然后把窗户关上，一回头，一脸的坏笑，“你终于肯开门了。” 苏锦一看不好，转身就跑，可是她哪里跑得过林致远？瞬间就被林致远捉住，又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 卧室的门重新又关上了。 “不要了，疼，昨天你那么大力……” “那这次我轻一点。” “讨厌，就知道欺负我。” “这怎么能是欺负呢！” 很快卧室里便传出若不可闻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小点声，小心爷爷听到了。” “又不是我发出的声音？” 苏锦虽然嘴硬，但是初尝云雨的她，又怎么能抗拒得了这天地间第一大快乐的事呢？ 第391章 现在离婚来得及 三天假期一过，郭叔和王姨都回来上班了。 林致远也有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他开着陆巡先去了灵山的红叶机械，把今年的账看了一遍，刨去各种支出，红叶机械今年赚了三百二十万，林致远留下二十万当做活动经费，剩下三百万和几个大股东分了，红叶出租现在已经是一家拥有三十辆拉达出租车的大公司了，这种规模在革安绝对是首屈一指的，林致远算了一下账，新添置的二十辆出租车，加运费一共是一百万，给司机和维修工开工资是九万，购买维修配件和加油花了四十万，再加上司机的吃饭钱，零零总总算下来，红叶出租这一年赚了二百八十万。 红叶出租只有四名股东，林致远、姚叶和周天周海兄弟，林致远留出一百万，准备明年继续购买出租车，剩下的一百八十万四个人也分了。 两家公司的分红林致远一共分到手九十五万，分红一到手，林致远第一件事就是把之前买四合院的剩余欠款还清。 欠款还完之后，手里还剩五十万，这笔钱他准备留到过年后，投资给苍井兰。 对董小树，马四丫以及红叶机械、红叶出租那几名管理者，林致远也没吝啬，每人都发了丰厚的年终奖。 董小树直接分到了四千元，马四丫也有一千元奖金。 望着厚厚一摞的钱，董小树乐的当时就跑到了院里，在雪地上狠狠的打了两个滚。 现在他更加庆幸自己当初辞职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 每月工资五百元，再加上年终奖四千，今年他可以过一个大肥年了。 凭着这份收入，马四丫一家还不得把他当贵客供起来。 钱到手之后，林致远开始不断的送礼，不断的喝酒。 林致远送礼名单上的人很多，家里的长辈儿，姥姥，大姨，大爷，大姑。 这些长辈儿主要是以送年货为主。 像徐大友，石茂才，白曙光，孙革新，李万年，沈飞越以及七岭子牧场场长边顺这些处级领导，林致远通过孙革新购买了一批茅台酒，华子烟。这些都是对他有过帮助的人，送礼的档次不能低了。 至于干妈老李太太那边，林致远选了几样名贵的滋补品，当然了，这份礼没用林致远花钱，苏锦给他准备的。苏家的储藏室里这种东西有的是。 从小年儿开始，林致远每晚酒局不断，耿振彪，风明达，王常松等人轮番请了林致远一圈。 用他们的话来说林致远就是他们的贵人，自从在琼岛成功抓捕了魏老虎和琳达之后，风明达和王常松都立了功，升了职。 风明达已经正式升任公安公安局副局长，成功的迈过了那道门槛，当上了局级干部。 王常松也被调到市局刑侦支队担任副支队长，副处级。 耿振彪虽然没升官，但是魏老虎和琳达的被捕，意味着宏达金融诈骗案完美结案，让他在市领导面前争光露脸，说不定将来会再进一步。 这三个人除了请喝酒之外，还送了林致远一份重礼。 除了这些人之外，林致远还和过去热轧厂的同事喝了几场酒，再有就是梁静、郑敏这些老同学聚会。 过年前的前几天，林致远每天都是喝的醉醺醺的回家，看的苏锦心疼不已，一个劲的叮嘱他少喝点。 林致远这次也算是衣锦还乡了，那辆陆巡J60一亮相，便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林致远的成功，让很多人都动起了停薪留职的小念头。 这其中就包括武小青。腊月二十七，又到了热轧厂分年货的时间。 早上出门时，她和潘国富说好了，潘国富会坐潘东宝的吉普车到热轧厂帮她取年货。 可是武小青一直等到下午，也不见潘国富的人影，眼看着就到下班时间了，武小青无奈的往国贸公司打了个电话，谁知道接电话的人告诉他潘国富上午的时候就走了，现在不在公司。 武小青气得七窍生烟，说好的带吉普车过来，现在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潘国富是不是死了，这么多的东西她怎么往家拿呀？ 武小青只得含着眼泪，求了厂子里两个工人大叔帮她把年货绑在自行车上，冒着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严寒，一脚一脚往北沟蹬去。 往常四五十分钟的路，今天武小青足足骑了两个小时，拉的东西实在是太重了，稍微遇到点上坡就骑不动，只能下来推。 武小青五点从单位出发，过了七点才到家，那么多的年货，她一个女人，楼上楼下的搬了三趟，才全部搬到了家门前。 武小青累得全身大汗，无力的靠在墙上，几乎都要瘫软在地了。 这一刻她真想大哭一场。 潘国富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妈宝男，他调到国贸公司已经足足两年半了，到现在还是个临时编制，工作上拿不起来，没本事也就算了，家里的大事小情什么都指望不上他。像这种搬东西的体力活，别人家的老爷们儿根本就不用说，早早就到厂子帮媳妇儿搬回家了。 一想到这，武小青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哗哗的往外流。 直到楼下传来脚步声，邻居回来了，武小青怕自己这副样子被邻居看到，急忙擦了眼泪，掏出钥匙开了门。 没想到门一开，武小青竟然看到潘国富一个人坐在屋里，灯也没开，蔫头耷脑的，一副受气的样子。 武小青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手指着潘国福，“原来你在家呀！我一个人搬了这么多东西你也不知道帮我一把，你回来的这么早，怎么不做饭？” 让武小青没想到的是，潘国富竟然脸红脖子粗的站了起来，“我又不知道你往回搬东西，你怎么不敲门？一天天的就知道骂我，做饭？谁家老爷们做饭？” 潘国富平时还是比较听话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就像吃了枪药一般，嗷嗷的就冲着武小青来了。 这时邻居已经上了楼，武小青不想让邻居看笑话，勉强压住怒火，一点一点的先把那些年货搬到阳台上。 潘国富就在旁边看着，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直到所有的年货都搬完后，武小青关上了门，开始尽情的喷发怒火，指着潘国福就是一通大骂。 潘国富毫无示弱，展开回击，两个人的声音都能掀翻顶棚，整个楼都听得到他们的吵架声。 “武小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看我大哥坐牢了，我妈退休了，嫌我家没能耐了吗？后悔嫁给我了，我告诉你，现在离婚也来得及。” 潘国富拂袖而去。 厚重的铁门重重的关上，武小青慢慢的滑落在地上，用手捂住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392章 不能离婚 潘国富顶着寒风，骑着自行车，向九幼方向的家中骑去。 呼呼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脸，潘国富现在已经有点儿后悔和武小青吵架了。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遇事容易冲动，但是回头就后悔害怕。 今天之所以这么大火气，让他敢跟武小青当面硬刚，是因为在单位受了气。 今天也是国贸公司分年货的日子。 正式员工有十样年货，鸡鸭鱼肉，海鲜大虾应有尽有，但是临时编制人员只有六样。 在国贸公司工作了已经两年半的潘国富，忍不住就和后勤科的人发了两句牢骚，后勤科科长宋美娟是个体重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别看她长得不咋地，宋美娟的爹是革钢大大公司工会副主（河蟹）席，论级别稳稳的压潘国富的爹两头。 宋美娟当即冷嘲热讽道：“这是公司领导决定的，跟我们后勤科没有关系，嫌东西少可以不领，你要是再硬气点，干脆就回原单位去，别在国贸公司赖着，一天天的干啥都不行，这个时候还挑肥减瘦起来了。” 宋美娟这话说的挺恶毒，潘国富当时就受不了了，和她吵了起来。 别看宋美娟是个女的，年轻时练过铅球，是个体育棒子，潘国富这鸡骨架一样的身材，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宋美娟薅住脖领子，啪啪两个大嘴巴子，当时就扇的他找不着北了。 被众人拉开后，潘国富一气之下年货也不要了，骑着自行车回了北沟的家中，坐着生了大半天的闷气，连午饭也没吃。 晚上武小青回来，又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他，潘国富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可是爆发一时爽，事后悔断肠。 潘国富的自行车还没骑出北沟，他就已经后悔的不得了了，但是现在回去他又不敢，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寒风回到了自己家。 潘国富回到家时已经八点了。偌大的三室一厅冷冷清清，只有潘东宝和李淑娟两个人。 潘东宝在书房不知道忙活什么，李淑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自从潘国龙入狱之后，李淑娟大病了一场，提前从发电厂退休，如今在家无事可做。 李淑娟一看到潘国富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对。急忙起身问道：“国富，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潘国龙被正式判刑之后，大儿媳韩丽丽就和潘国龙离了婚，如今在李淑娟的心中，潘国富就成了她唯一的心理慰藉。 可无论李淑娟怎么逼问，潘国富始终闷着头不作声，急得李淑娟差点暴走，“国富，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呀，你是想急死你妈吗？” 潘国福眼圈一红，眼泪掉了出来，“妈，国贸公司的人欺负我，小青她也不理解我，回到家还和我吵了一架。” 李淑娟气的当时就要穿衣服去找武小青吵架。 潘东宝从屋里走了出来，皱着眉说道：“老大已经离婚了，你还想老二也离吗？” 就这一句话，李淑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潘东宝看着儿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子莫若父，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两个儿子，老大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就像土匪一样，所以进了监狱，老二胆小怕事，懦弱不堪，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大出息。 如果把他们中和一下该多好！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潘国富还是从心里忌惮父亲的，他唯唯诺诺的将今天的经历说了出来。 李淑娟一听说儿子在单位这么受气，当时就哭天抢地起来，“国贸公司也太欺负人了，儿子别怕，明天妈就跟你去单位，找你们领导好好评评理。” “呆着你的得了！整个革钢发放福利都是这样的，正式员工能和临时借用人员一样吗？”潘东宝又是一声喝住了李淑娟。 李淑娟还是不服气，主要是心疼儿子，“那个宋美娟就是针对国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老潘，这事你必须得管。” 潘东宝一阵冷笑，“你真当我是革钢总经理呢，宋美娟他爸是大公司工会副主（河蟹）席宋方凯，比我高两级，我拿什么去管？再说了，人家作为后勤科科长也没做错啊！” 李淑娟还是不甘心，坐在沙发上哭天抹泪。 潘国富一个人低着头想了好半天，突然抬头问道：“爸，我不想再在国贸公司待下去，太受气了。” 潘东宝点点头，“也好，国贸公司是要求有业务能力的，你既不会外语，嘴皮子也不利索，在那里呆着确实受委屈，等过完年我运作一下，你就回附企公司吧，到时候我托人给你找一个好点的企业。” 潘东宝想了想，“你今天晚上就在家住，明天去找小青道个歉，我让陈大岩开车送你，顺便再给小青家里送点年货。这件事是你的不对，小青一个女人要拿那么多年货，确实挺不容易的，你是男人，在外面受了气，不能把邪火往媳妇身上撒……” 潘国富回屋睡觉去了。 李淑娟和潘东宝说起了悄悄话。她很是担忧儿子现在的婚姻，害怕潘国富步他大哥的后尘也离婚。 潘东宝长叹一声，“平心而论，国富是配不上小青的，无论是长相还是工作能力，只不过仗着我是个当官的，能帮她家里解决一些问题。” 对此李淑娟很是不服气，“她武小青又有什么呀？要不是你，她能当上工会的女工委员？” “你呀，儿子都是被你惯坏的，我是帮着小青说了句话，但是她在女工委员这个位置上干的挺好，要是换做你儿子，肯定是做不到的。”潘东宝很有些唏嘘，“国富就是个庸才，这辈子也不会有大的出息，我对他是不抱什么期望的，只盼着他平平稳稳就好，我还有五年退休，趁着五年时间多挣点钱，给他和老大多留一些。” 潘东宝说的挺伤感，颇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无奈感。 “小青最在意的是她弟弟，过完年我就把武小田转正，别的我也没多大奢求，只要她不和国富离婚就行。” 其实在潘国龙入狱之后，潘东宝就和铁哥重新把矿渣业务捡了起来，这一年多时间也挣了不少钱，公司还买了一辆波罗乃兹让铁哥开着跑业务。 说完这些，潘东宝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又出现了浓浓的优色，“我听说苏总回革安了，林致远也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这个兔崽子，怎么就弄不死他呢？” 第393章 过年 林致远每天忙忙碌碌，苏千成这边也没闲着，他回革安的消息一传出后，昔日那些老部下便都来登门看望。 苏家再次恢复了宾客盈门的景象，和在301医院的冷冷清清相比，苏千成明显更喜欢这种迎来送往，忙碌但充实的日子。 由于每天要见的人很多，苏千成的语言功能恢复的很快，虽说还是像孩子一样，只能单个字的往外蹦，但是他已经能说更多的字，比如“”吃“”喝“坐”“茶”这种最常用的字眼。 就在这忙忙碌碌之中，一九九一年的春节终于到了。 二月十四日，除夕。 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没有情人节的概念。 林致远一大早起来，就开着陆巡去苏家接上了苏锦和苏千成。 由于过年的原因，苏千成又给郭叔和王姨放了假，大年三十的家里，只有他们祖孙两人过年，实在是太冷清了，林致远便和父母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祖孙二人接到自己家里过年。 苏千成穿着革钢发的米黄色大棉袄，带着林致远从毛熊那边买回来的皮帽子，乐呵呵的坐在陆巡里，满心欢喜。 知道苏千成要来家里过年，李钢和林宁静破例的没有回李家过年，而是留在了娘家。 下午两点半，林家团圆饭。 林致远和李钢提着两挂鞭，下楼去放鞭，苏千成童心大起，非要跟着下楼一起看看。 既然老爷子有如此雅兴，大家伙都陪着他下了楼。 林致远和李钢放鞭，林大军扶着苏千成站在一边。宁秀芬、苏锦、林宁静三人穿着黑白灰三色的裘皮，远远的望着。 当然了，这三件裘皮都是林致远从毛熊那边带回来的。 鞭炮声响，崩碎了一地红纸屑，年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团圆饭很丰盛，现在不差钱的林总费了好大劲弄回了很多冰鲜海鲜，这一桌鸡鸭鱼肉，螃蟹大虾，全是林致远忙活两天的成果。 酒是苏千成带来的茅台，一屋子酒香四溢，欢声笑语，与外面的皑皑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晚上，大家围坐在林总新买的二十四寸大彩电前看电视，今年的春晚节目很精彩，有赵大叔的《小九老乐》，有陈光头的《警察与小偷》…… 晚上十一点，大家一起和面包饺子，外面的烟花爆竹声响彻连天…… 苏千成开怀大笑，这个春节是他几年来过的最热闹最舒心的年。 九幼对面，潘家。 除了电视里放出的声音，听不到其他声音。 潘东宝，李淑娟，武小青，潘国富四人沉默的坐着，四只眼睛盯着电视。 今天白天，铁哥开车，拉着潘东宝，李淑娟，潘国富三人又去了监狱看望了潘国龙，不论潘国富怎么劝他，武小青都没有同去。蹲了整整一年监狱的潘国龙瘦了很多，脸上惋惜那凶恶的横肉都消失不见，李淑娟一见儿子这样，又伤心的掉了眼泪。 武小青坐在这个他曾经羡慕不已的大房子里，只觉的一缕寒意从心底透出。 几天前他和潘国富闹了矛盾，虽说潘国富回来向她赔礼道歉，两人貌似和好如初，但是武小青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那个工厂女工了，她把潘家都看透了。 要不是潘东宝答应年后就把弟弟武小田工作转正，武小青真不想和潘国富过下去了。 她越来越觉得这里就像一座监牢，困住她的身体和青春。 台町，李家。 郭婷带着儿子从燕京回来过年，一家四口吃了年夜饭。 李振山陪着母亲，老婆，孩子一起看春晚。他的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屏幕，但是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春节过后，他就要对革钢动手改革了，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想要改变又谈何容易，说实话，李振山心里也没底。 三千三百公里外的琼口，姚叶穿着一条红色碎花长裙，坐在骑楼三楼的窗口，手边是一杯红色的葡萄酒，耳畔同样是爆竹声。 第一次在温暖的海边过春节，这让姚叶始终有一种不真实感。 作为一个东北人，过年的时候怎么能没有雪呢？ 不过也好，看着满大街的清凉夏装，可以稍微冲淡一些离愁别怨。 姚叶是自己坚持不回革安过年的，那个城市除了那个男人，没有任何让她想念的东西，而那个男人在这个特殊时期，注定又不会陪自己。 姚叶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葡萄酒，嫣红的酒液和她的红唇交映生辉，她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致远，过年好！”姚叶高举起醉得摇摇晃晃的酒杯，跨过高山，跨过大海，跨过这个激情澎湃，万马奔腾的大时代，对着北方轻轻的说了一句。 ****** 初一，初二，林致远和董小树两台车，拉着家人和苏锦、苏千成先后去了唐马寨和达道湾，给父母双方的亲属拜年。 苏千成也是农家子弟出身，一回到这种典型的东北农村，心情更见好转。 灶台、火炕、水井，到处都是熟悉的事物…… 苏千成像个顽皮的孩子，在苏锦的搀扶下，走遍了院子的角角落落。 天儿是真冷，但是苏千成的心里是热乎乎的。 东北农村过年，年味十足，新杀的年猪，农家自己晾晒的葫芦条，干豆角，再杀一只散养的小公鸡，大铁锅一炖，那叫一个香。 再让林致远开车带他去农村的庙会逛一逛，看看踩高跷，扭秧歌，老爷子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啊！ 在大爷林大山家喝酒的时候，林致远悄悄的跟姐夫李钢说：“姐夫，等开春天暖和了，我让耿振彪给你办一个驾驶证，你尽快把车学会，然后我把我以前开的那辆拉达车给你，以后上班你就可以开着车送我姐了，爸妈这边有点什么事，有辆车也方便。” 李钢瞪大了眼睛，直摇头，“致远，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才多大干部，就能自己开车了？” “姐夫，这车可不是给你自己的，我姐一个女人天天骑自行车上班，多辛苦，要是赶上下雪，弄不好还得摔两跤，再说了，小安都一岁半了，再过一年不就得上幼儿园了吗？有了车，冬天的时候少遭点罪。” 李钢被林致远这么一说，动心了，“那行，我学着试试。对了，致远，再有两个月，我钢院的函授文凭就下来了……” 接下来的话李钢没往下说，但是林致远懂了，他拍了姐夫的肩膀一下，“初三，咱们去给干妈拜年，到时候我和振山大哥提一嘴。” 李钢重重的点点头，再升一级才是他朝思暮想的事。 第394章 回程 初三，林致远带着一家老小去给干妈拜年。 苏千成也要跟着去凑热闹，过年这几天把这老头的心给玩野了，不愿意再回到那个没有人气的家里了。 苏千成露面了，李振山又惊又喜，立马把家宴的规格升了一个档次，茅台酒，华子烟全都拿了出来。 同样冷清惯了的李家立刻热闹起来，老李太太高兴的忙前忙后，拿着糖果瓜子一个劲儿的往苏锦和林宁静手里塞。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振山找了一个机会，询问林致远对自己未来打算的想法。 他看到苏千成的病情恢复的不错，林致远和苏锦的感情又很好，看来结婚是跑不了了，所以才会主动开口询问。 “致远，我听我妈说，林叔林婶为了你的事，上了不少火，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还想不想回革钢工作了？”李振山知道林致远在外面混得很好，别的不用说，光是那台价值几十万的陆巡J60就能说明一切。 现在让他回来，一个月挣那二百多块钱的死工资，说不定林致远还不愿意呢！ “大哥，革钢我肯定是要回来的，不过不是现在，我是九零年五月正式办理的停薪留职，明年五月份吧！到时候我会回来。”林致远举起酒杯，“谢谢大哥还能想着我。” “致远，你是我的干弟弟，我不想着你想着谁呀？”李振山这句话说的亲热无比。 林致远一笑，也没当真，“大哥，我还得求你一件事儿。” 林致远看向李钢，“我姐夫现在是轧钢厂轧钢车间的副主任，再过两个月，他的大专函授文凭就下来了，我姐夫这个人吃苦耐劳，头脑又灵活，在厂子里的口碑非常好，现在又有了文凭，不知道大哥能不能考虑一下他。” “行，没问题，等到文凭下来的时候，你给我打个电话，提醒一下我。”李振山都没犹豫，直接答应下来了，对他这个级别的干部来说，提拔一个车间主任，还不是小菜一碟。 林家一家人在李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告辞回家。 初三过后，林致远便不许苏千成再出去了。 脑血栓这个病忌大鱼大肉，让老头开心三天就可以了，接下来还是要以养病为主，清淡饮食，保养身体。 林致远一直在革安住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晚上，林致远开车，拉着苏锦苏千成去二一九公园看了元宵灯展。 正月十六，岳一男从辽西老家赶到革安。 和来时一样，两辆车，三个司机，踏上了回燕京的归途。 苏千成其实是不想回燕京的，林致远和苏锦轮番的给他做工作。 “苏爷爷，病还是要治的，毕竟301的医疗条件不是革安能比的，咱们再坚持一年，等到明年春节你彻底恢复了，咱们再回革安过年，如果那时候你的病全好了，咱们就不走了。” 说来也怪，别人的话苏千成根本不听，只有林致远和苏锦才能劝得动他。 第二天的晚上，两辆车开回到燕京，林致远把苏千成送回到301医院，又在燕京住了一天。 苏锦十分舍不得林致远走，此时她和林致远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她的一颗心完全系在了爱人身上，哪里舍得分离呢？ 林致远又是哄，又是逗，总算把苏锦劝好了。 他和岳一男轮番开车，从燕京开到了沪市。 到沪市后，林致远让岳一男自己开车先回琼岛，他要在沪市停留几天。 苍老师和苏锦一样，这一个来月的时间里，思念都要化成河了。 当她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后，立刻动身赶往酒店，一见面，苍老师就忘情的跳到了林致远的身上，两人来了一个窒息版的长吻。 激情过后，苍井兰告诉林致远，她已经联系了几个在沪市工作的东桑国人，这几个人和苍井兰一样，都精通中文日语，同样在大型株式会社打工，同样看好未来的中日贸易。 经过苍井兰的一撺掇，这些人决定团结在一起，开一家专为中日贸易服务的商务咨询公司，公司的名字都取好了，就叫苍井商务咨询，初步拟定在东桑国的首都江户和沪市各开一个分部。 只不过这些人都和苍井兰一样，工作没多长时间，手里没有积蓄。 沪市的房价低，他们还能应付，但是对寸土寸金的江户来说，他们连租一间像样的写字楼的钱都没有。 林致远这次专门为苍井兰准备了五十万。 苍井兰见林致远真的信守承诺，真金白银的拿出钱来，高兴的一把搂住林致远就不撒手。 “林桑，这个钱就算是你入股的，你就是苍井咨询的第一大股东。” 林致远拍了拍苍井兰的挺翘，“那我就预祝苍井老板生意兴隆了。” 林致远在沪市住了两天，这两天时间他几乎没出酒店，刚刚尝过此中滋味的苍老师整天缠着他，两人度过如胶似漆，没羞没臊的两天后，林致远坐飞机返回琼口。 此时已经是三月中旬，红叶房地产一切平稳。 最让林致远感到高兴的是，地产大厦招商引资进行的很顺利，一楼二楼的商铺门店，商家已经入驻超过百分之八十，饭店，服装店，发廊，小卖部应有尽有。 他离开琼口时是一月份，两个月时间，地产大厦周边已经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商圈，进一步带动了人气。 楼上几层写字楼的招商工作倒是很清淡，没有几家公司入驻。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林致远给这栋大厦起的名字是地产大厦，他招商的客户也是以地产公司为主。 而此时的琼岛，房地产还没有开始升温。 面对空空荡荡的地产大厦，姚叶急的直上火，牙都肿了。林致远却不慌不忙，每天逍遥自在，白天去白沙湾洗海澡，日光浴。 晚上则陪着琼岛的各级领导和银行行长吃吃喝喝，继续拿地，继续贷款。 这种神仙般的日子周而复始，没超过两周，林致远就被晒成了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再配上他游泳健身锻炼出来的六块腹肌，堪称行走的荷尔蒙，走在大街上，吸引了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目光。 第395章 大潮将起 地产大厦，售楼处。 红叶地产销售部经理苑红艳刚给手下的售楼员做完培训。 苑红艳也是东北人，老家是龙江省冰城的，冰工大的高材生，毕业之后进入一家大型国企，工作一年后，由于她外语好，被公司派到了深市的办事处工作，负责公司的外贸业务。 这个常年居住在东北内陆城市的姑娘一下子接触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一扇大门向她敞开了。 苑红艳很快就从原来的公司辞了职，进入了一家港资公司，从事销售工作。 琼岛设立特区之后，苑红艳又独自来到琼岛闯天下，在琼岛的销售界小有名气。林致远和姚叶成立红叶房地产，就花高价把她招募了进来，主持销售部的工作。 苑红艳不但负责地产大厦和地中海风情小镇的销售租赁工作，而且三雅那边的南天花园也归她负责，她是琼口三雅两头跑，只可惜现在琼岛的房地产市场还没真正兴起，无论是琼口还是三雅，销售工作都很不理想，为此苑红艳愁的牙龈都肿了。 刚刚给手下员工做完培训的她喝了一口茶，茶杯还没放下呢，售楼处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戴着眼镜，头发稀疏，很瘦弱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苑红艳就像触电一般站了起来，放下茶杯就迎了上去。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地产大厦，请问是选购住宅还是租赁写字间？” 这个年轻人的肤色很白，看起来有些腼腆，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迟疑，“我想来打听一下，地产大厦楼上的写字间租的话要多少钱？” 苑红艳语速飞快，“我们地产大厦的写字间价格是统一的，每平每月是三元钱，如果您租一个一百平左右的办公室，每个月只需要三百元租金。” 这个年轻人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苑红艳，“真的假的？怎么会这么便宜？” 苑红艳笑了，“老板，还不止如此呢，如果您的公司是从事房地产行业的，每平的租金可以低至两元。” 这个价格是林致远定的，目的就是吸引外来的房地产公司在地产大厦里落户。 因为这个价格，苑红艳还和林致远小小的争论了一番，她觉得林致远这个定价完全是扰乱市场行情，这样一个全新的写字楼如果放在深市，租金每平至少要涨一倍。 即便是放在琼口，四元每平才是正常价格。 但不论苑红艳如何相劝，林致远都不为所动，一口咬定这个价格。 谁让人家是老板呢，即便苑红艳心里有再多意见，也只能听林致远的。 这个瘦弱的年轻人一听说房地产公司还能便宜，马上变得兴奋起来，“我们公司就是房地产公司，我想在这租一个写字间。” “没问题的，先生，需要您提供一下公司的营业执照副本，我来看一下究竟是不是房地产公司，另外再请您填个表就可以了。”苑红艳递过一张表格。 “填表没问题，但是营业执照我没带，明天拿来行不行？” “当然可以。” 年轻人低下头，在纸上刷刷点点填完了表格。 苑红艳看了一眼，原来这个年轻人叫樊白衣，公司的名字叫琼农科。 第二天，樊白衣拿了营业执照又来到地产大厦，他租下一间百平左右的写字间，琼农科就正式在地产大厦里开门营业了。 苑红艳发现，像樊白衣这种情况出现的越来越多，地产大厦以超低的租金，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省内省外的房地产公司来这里落户。 苑红艳对此很是不解。她实在是摸不懂林致远的套路。 你说林致远不懂经营吧？和他聊起天来，人家说的头头是道，而且短短一年时间，就把红叶房地产做到了琼岛第一。 你说他懂吧？他明明可以收更高的租金，却偏偏好货贱卖。 自诩为在销售这个行业里经验丰富的苑红艳也被他整懵了。 这一天中午，刚从假日海滩游完泳的林致远开车回来，一进地产大厦的门，正好遇到琼农科几个人出去吃饭，林致远和樊白衣走了个顶头碰。 林致远一见到樊白衣双眼放光，当时就喊出了他的名字，“樊总，你怎么到这儿了？” 樊白衣有些不知所措，他当然认识林致远。 此时的林致远俨然是琼岛地产界的带头大哥，他之所以选择地产大厦这里作为他的公司所在地，一是因为这里的租金确实便宜，二也是奔着林致远来的。 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林致远居然会认识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让樊白衣很有些受宠若惊。 “我的公司就在这里呀！林总，你认识我？” 林致远眨眨眼睛，一时语塞，“认识，当然认识，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们公司也在地产大厦，对了，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面对林致远的热情，樊白衣很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这时姚叶和苑红艳从楼上下来，这才算解了樊白衣的围。 樊白衣跟同伴告辞离去，苑红艳很奇怪的问林致远，“林总，你认识他？” 林致远打了个哈哈，“认识认识，毕竟是咱们的租户嘛，我得多了解了解。” 外面的小饭店里，正在吃饭的琼农科几位股东正在盘问樊白衣，“老樊，你给我们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林致远的。” 樊白衣赌咒发誓，“除了在电视上见过他以外，今天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 “骗谁呢？第一次见面他就能认识你，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呢！”无论樊白衣怎么解释，这些人都不相信。 自从琼农科进入地产大厦之后，林致远就一直比较关注这家公司。 几个月后当他得知，琼农科从银行贷出五百万后，激动的一拍桌子，“快要开始了。” 当时把姚叶吓了一跳，“什么快要开始了？” 林致远神神秘秘的冲她一笑，“大潮就要开始了。” 姚叶关切的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致远，你是不是发烧了？我给你买点感冒药吧！” 第396章 选美大赛 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如果你的心已经离开我宁愿没有未来…… 昏暗的卡拉OK包房里，一个身高一七五，面容较好，身材火辣的年轻女孩，正在深情演绎着这首今年最火的《今夜你会不会来》，她唱歌的时候，一双剪水双瞳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林致远，眼神中的大胆直白，是个男人都明白其中含义。 林致远淡定的抽着烟，平静的注视着这个模特一样的女孩，双眸古井无波，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绝代尤物，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家具。 长长的半圆形沙发上，坐着很多身材相貌完全不输唱歌女孩的年轻女子，她们一个个穿着清凉，浓妆淡抹，在对面墙壁上电视屏幕光芒明灭之间，一抹抹刺眼的肌肤雪白，可以闪瞎她们身边那群脑满肠肥的中年老男人。 从去年开始，全国各地开始兴起了一股选美风，正在大力发展经济的琼岛，自然不甘落后，他们也鼓捣出了一个“琼岛小姐”选美大赛。 红叶房地产作为琼岛最具有知名度的房地产公司，也掏了二十万元赞助这场大赛。 林致远一下子就成了金主爸爸。 今天这个局就是选美大赛组委会答谢各路金主爸爸而设的，先喝酒，再唱歌，目前最流行的娱乐项目一个都不能少。 而陪在他们身边的自然是本次大赛最热门的选手，燕瘦环肥，各擅胜场，最大的豪华包房里，艳光四射。 酒精，美色，年轻的身体，欲望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最现实的都市夜生活之歌。 在诸多的金主爸爸中，年轻英俊，高大帅气的林致远无疑成了这些选美小姐争夺的最大热门。 从刚刚的酒宴，一直到现在的卡拉OK，已经有不下五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对林致远暗送秋波了。 只可惜林致远在这里宛如老僧入定，规规矩矩的很，任凭这些选美小姐如何撩（河蟹）拨，他都不为所动。 林致远虽然是个渣男，但是也有自己的底线，美色当前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是总不能像那些野兽一样，脱了裤子就上吧！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林致远作为这次大赛的赞助者，他是清楚很多内幕的。 这次大赛的一二三名其实早已经内定了。冠亚季军的背后都站着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林致远犯不着为一个女人得罪当权者，所以他才会表现的如此清心寡欲。 比如现在唱歌的这个女孩叫周意，是亚军的内定者，她的背后是琼岛某位实权大佬。 周意一曲唱罢，立刻赢得了无数掌声。只不过这掌声也分真情假意，老男人们鼓起掌来不遗余力，但是同为选手的其他女孩则就敷衍的多。 同行是冤家，这条真理在任何行业都颠破不灭。 周意唱完，选美大赛组委会会长牛成岳乐呵呵的站了起来，“周意小姐唱的好不好？” “好！”回答声七零八落，显而易见有很多女孩是不服气的。选美大赛藏龙卧虎，这里面有好几个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她们要是能服气才怪呢！ 牛成岳也不以为意，他攒这个局，可不是为了让这些妖艳贱货开心，而是要让赞助这场大赛的金主爸爸满意。 牛成岳的目光对准了林致远。在众多的赞助公司中，毫无疑问，红叶房地产是名声最响，实力最强的，林致远是他必须要巴结的人。 牛成岳鼓完掌之后，大声的喊道：“林总，我早就听说你唱歌好听，今天说什么也要给我们露一手。”说着他用手一指包厢角落里一个穿白裙的清纯女生，“吕燕小姐是粤东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就让吕燕小姐陪林总来一首情歌对唱好不好？” “好！”这一次的回答倒是很整齐。原因很简单，其他金主爸爸自然是要互相捧场的，而那些选美小姐又都想讨好林致远。 因此这一声“好”喊的声震包厢，掌声极其热烈。 林致远也没推迟，像这种场合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既然出来玩，那就放开点，成年人之间就是要互相给面子。 一个美女急忙递了一个话筒给林致远，林致远拿起话筒，笑呵呵的说了一句话，“你们胆儿真大，敢听我唱歌，待会儿要是把你们吓着了，我可不负责任。” “林总真风趣！” “林总就别谦虚了。”一时间各种莺声燕语响彻林致远的耳边，这些人都想讨好他。 林致远拿着话筒走到了吕燕身边，据他观察，这一屋的美女之中，就这个吕燕看起来比较清纯简单，而且据他了解，这个吕燕是没有什么背景的。 如果换做其他有主的女人，这首歌他还真不敢唱。估计牛成岳也是基于此种考虑才安排吕燕陪他对唱的。 “吕小姐，献丑了，待会儿可别让我太难堪了。” 吕燕手足无措的拿着麦克风，其实她紧张至极，身体甚至都在微微的发颤。 这一屋子美女之中，她是真正的小白，刚刚从粤东音乐学院毕业的她，看到报纸上有琼岛小姐选美大赛的新闻，在同学的怂恿下，脑袋一热就报了名。 不过吕燕的条件确实不错，她属于那种古典美女类型的，文静娴雅，眉如远黛，眼泛秋波，而且唱歌非常好听。 如果不是选美大赛有内幕，吕燕妥妥的能进入前三名。 只可惜，直到闯入选美大赛决赛圈之后，吕燕才知道这个行业有多黑暗，身边有好几个不如她的女生，靠着不正当的手段，目前的排名都比她靠前，在电视上的镜头也比她多。 今天这个局，她本来是不想参加的，不过牛成岳告诉她，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她能在今晚这个局认识某位大佬，名次一定能往前挪。 牛成月特意提到了林致远的名字，“小吕，我知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样，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会觉得很可惜。今天晚上我会让你陪红叶的林总唱首歌，你放心，林总这个人的口碑不错，圈子里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如果他能替你说句话……” 吕燕是知道林致远的，因为在众多的金主爸爸中，这位林总是被这些参赛选手议论最多的人。 年少多金，高大英俊，林致远几乎符合了所有女孩心目中白马王子的优点。 吕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准备再试最后一次。她想，如果一定要委身于某个男人，至少也要挑一个顺眼一点的吧！ 你悄悄地蒙上我的眼睛要我猜猜你是谁从Mary到Sunny和Ivory就是不喊你的名字 …… 林致远开口唱歌，你还别说，唱的还真不错！在普通人中算是唱的好的。 吕燕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致远，然后将麦克风放在嘴边。 第397章 长袖善舞 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从Mary到Sunny和Ivory却始终没有我的名字 …… 吕燕的声音一出口，便如黄莺啼谷，百鸟鸣春，立时就把林致远压下去了，这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一首歌，包厢里，众生百态。 那些老男人一个个目光中就像有钩子一样，他们连连拍手就好。 而那些选美小姐，则一个个嘴角一撇，露出不屑一顾的态度。 一曲唱罢，林致远率先鼓起了掌，他笑道：“牛会长，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整我，非要安排吕小姐和我对唱，这下好了，被人毙得满地找牙。” 林致远马上又向吕燕伸出大拇指，“吕小姐唱的真好听，专业的就是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 这首歌唱完，吕燕信心大增，她羞涩的低下头，“林总唱的也很好，你的声音条件不错，如果稍加训练，还能更上一个台阶。” 牛成岳在一边起哄，“林总，赶紧拜师，让吕小姐给你私下里辅导辅导。” 旁边的老男人发出一阵阵猥琐的笑声，私下辅导他们都懂。 吕燕的脸胀得如同一块红布，她当然明白这些老男人在笑什么？ 不过当她抬头看到林致远那双澄澈无邪的眼睛时，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她觉得这个男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林致远唱完这首当下最流行的《我悄悄的蒙上你的眼睛》，其他金主爸爸纷纷过来敬酒，一时间谄辞如潮。 “林总的歌唱的很专业。” “和林总比，我们这些人就没法活了。” “是啊，林总，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完美呢，又有钱，又高，又帅，歌还唱的这么好……” 林致远嘻嘻哈哈的和这些人共饮了一杯，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价值五万元的劳力士手表。 在当下全国都流行雷达表的时候，这块劳力士让他显得卓尔不群，与众不同。 这块表是他上次去港岛时买的，倒不是他有多喜欢这种奢侈品，而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需要时时刻刻用这些身外之物来提升身价。 陆巡，劳力士，乃至陪在身边的女人都成了工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最能契合他此时的状态。 “对不起，各位老板，小弟我还有点事儿，得先走一步了，下次我安排。”林致远喝了一杯酒，起身告辞。 牛成岳急忙给吕燕使了个眼神，这是他最后帮这个女孩做的唯一的事了。 当然了，如果林致远能看上吕燕，对他也有莫大的好处。 吕燕咬着下唇，纠结万分的追出了包厢，她也不知道该和林致远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的跟在他后面。 林致远回头看了她一眼，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想好要跟我走了吗？这一步踏出你的名声就没有了。” 吕燕眼中泪光盈盈，两只小手握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牛会长让我跟你走。” 一句话，就把小女孩的委屈无助彻彻底底的暴露在空气中。 林致远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身边的包房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年轻人走了出来，正好和林致远走了个对面。 “林总，你怎么在这？”这个年轻人失声叫了出来。 “樊总，你也在这唱歌啊？”林致远一眼就认出这个人了，樊白衣。 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卡拉OK开始风靡大江南北，今年过完年之后，琼口也开了两家卡拉OK，立刻火爆全城。 现在琼口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喝完酒，如果不去嚎两嗓子，今天晚上就算没出来玩儿过。 林致远能在这里见到樊白衣，一点都不稀奇。 樊白衣也是做房地产的，同样需要应酬，同样需要打点，而琼口的卡拉OK现在就这么两家，两人想不碰到都难。 “请几个朋友喝点酒，有银行的，有土地局的，林总要是有时间不如进来坐一会儿。”樊白衣热忱的望着林致远。 林致远现在是琼岛最声名显赫的大地产商，如果他能出现在自己的局里，那一定会让自己的身价倍增。 他这个小算盘打的倒是挺精明的，林致远又怎么能看不出来，不过当他问清楚包房里都有谁时，林致远决定还是进去敬一圈酒，毕竟都是老熟人。 樊白衣大喜，恭恭敬敬的把林致远请了进去，跟在后面的吕燕傻眼了，她不知道何去何从呢？ 在犹豫了十几秒钟后，她一咬牙也跟着进了包厢。 “林总，你怎么来了？” “哎呀，林总一到，蓬荜生辉呀！” 包厢里这几个人一见林致远到了，立刻热情的起来欢迎。毕竟琼口就这么大，搞房地产的互相都认识。 这些人也注意到了林致远身后楚楚可怜的吕艳，这些男人会心一笑，谁也没有开口相问，他们都把吕燕当成林致远的女人了！ 林总嘛，年少多金，有几个女人很奇怪嘛，人不风流枉少年！ 林致远在这个包厢里又收获了一份惊喜，他看到了又一张熟悉的脸。 同样的头发稀疏，同样的戴着眼镜，只不过比樊白衣看起来粗壮一些。 “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百通地产的封总。” 封刚急忙伸出手，“林总你好，我是封刚。” “封总太客气了。” “不不不，林总一直是我敬仰的业内前辈，对了，林总还不知道吧，我的公司也开在地产大厦里。林总真是为我们这些地产人创造了一个好的环境啊，地产大厦的租金实在是太良心了！” 此时的封刚和樊白衣一样，都还没有前世的大佬气派，他的百通地产刚刚成立，在琼岛的地产界还是小字辈，面对已经功成名就的林致远，自然异常恭敬。 林致远心中窃喜，樊白衣来了，封刚也来了，他们为什么来琼岛？自然是嗅到了琼岛房地产发财的味道。 看来自己前两天跟姚叶说的大潮将至马上就要应验了。 吕燕拘谨的站在林致远身后，看着他熟稔的和这些人打交道，喝酒，聊天玩笑。 一个词出现在吕燕脑海中，长袖善舞。 吕燕心想，这就是成功人士的生活吧！ 第398章 林总你是好人 林致远只在樊白衣的包厢里坐了十分钟，便告辞离去。 吕燕就像个小跟班一样又跟了出来，不过小姑娘还是有些紧张，当林致远上了陆巡之后，她明显不知该何去何从了，尴尬的站在车外，不知道该不该上这辆车。 不上，可能会错过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上了，她又觉得对不起自己，虽然车上这个男人确实很帅。 好在留给她纠结的时间很短，陆巡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林致远那张帅的让人窒息的脸露了出来，“你打算一直站在这儿吗？” 吕燕这才慌慌张张的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林致远问了吕燕家住在哪里，随后吩咐司机开车。 吕燕有些惊诧，她不知道林致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让她上车的目的难道是送她回家吗？ 琼口很小，陆巡很快就开到了吕燕家的小区门口。 林致远扭过头，很温和的对吕燕说：“吕小姐，你放心吧，你上了我的车，牛会长以后就会照顾你的，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选美这个圈子很复杂，不适合你，未来的路怎么走，你可要想清楚。” 就这一瞬间，吕燕感动的想哭。自从她参加选美大赛之后，接近她的男人全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把她弄上床。 只有这个林致远，会和她说这样暖心的话。 “谢谢林总的提醒，这次比赛之后，我再也不会参加什么选美比赛了。”吕燕下了车，站在夜色中不停的挥手，直到陆巡车拐过街角，再也看不到了，她才依依不舍的往家走去。 回去的路上，司机小曾安静的开着车。 小曾也是东北人，退伍兵，身强力壮，身手出众，会开车，话不多，入职红叶房地产后，被姚叶选中让他给林致远开车。 林致远酒局太多，姚叶担心他酒后开车会出事，有个专职司机照顾他，姚叶也能安心一些。 陆巡停在骑楼门口，林致远要下车时，小曾才回过头，“林总，既然你……那为什么还让她上你的车。” 估计这个问题小曾憋了一路了。 林致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手就能帮人家一把，何乐而不为？而且我看那个女孩也挺可怜的。” 小曾重重的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了一句，“林总，你是好人。” 林致远一怔之后，有些郁闷的下了车。话是好话，但怎么听着像是骂人。 ****** 三天后，红叶房地产的第三个楼盘正式开盘典礼。 地点就在林致远之前在琼口囤的那四十亩地，楼盘的名字叫加勒比风情小镇，建筑风格和地中海风情小镇一脉相承。 开盘的当天，牛成岳带着“琼岛小姐”选美大赛的热门选手过来表演。 唱歌，跳舞，走模特步，你还别说，这些选手真是多才多艺，一个个大长腿大高个，出场价格还不贵，比请那些小明星便宜多了。 林致远又见到了吕燕，明显看得出吕燕在这些选手中的地位直线上升，牛成岳特意安排吕燕压轴唱了两首歌。 最后算账的时候，牛成岳又特意带着吕燕来找林致远。 林致远很大方的付了十万元钱的劳务费。 钱一到手，牛成岳乐的眼睛都找不着了，“林总真是出手大方啊！小吕，还不好好谢谢林总。” 吕燕红着脸上前道谢。 牛成岳又多说了一句，“林总，你放心，吕小姐的名次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大赛的第四名。” 林致远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牛会长，我花了三十万才拿一个第四名吗？” 牛成岳紧张的搓着手，露出了苦笑，“林总，这实在是没办法，前三名都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再给吕小姐额外增添两个奖项。” 林致远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不过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也别来找我，红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林致远这完全是故意的，他是借机和这种乱七八糟的大赛脱钩。 牛成岳急的都要哭出声了，红叶房地产可是本次选美大赛最大的赞助商，如果林致远因此生气，以后不再赞助此项大赛了，那对他个人来说可是重大的损失。 “林总，实在是对不起，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吕小姐再加一个最上镜奖和最佳才艺奖，另外决赛那天，我会特意叮嘱摄影师多给吕小姐几个镜头。” 林致远不置可否。 吕燕却心知肚明她和林致远是什么关系，心里对林致远感激的不得了。 ****** 六月，林致远离开琼岛，沪市、燕京、莫城走了一大圈，收获满满。 苍老师的苍井商务咨询公司已经正式开张，由于他们瞄准了风口，公司一成立便收获了如潮的订单，都是一些想要去神州发展的东桑国小企业。 这些小企业不比跨国大公司有钱有人，他们既害怕风险，又舍不得放弃神州这么大的市场，苍井商务咨询应运而生，一下子就满足了这些中小企业的需要。 苍井商务咨询公司可以帮这些中小企业打前站，做市场调研，还会为他们提供全套的赴神州注册公司的一条龙服务，真正做到了想客户之所想，急客户之所急。 短短三个月时间，公司的规模就扩大了一倍，从最开始的十几名员工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三十多人，而且还在急速膨胀中，照目前发展的趋势来看，估计再过三个月，公司的人员就能突破五十了。 第一次做老板的苍老师，非常满意现在的结果，林致远一到，她就竭尽全力的犒劳了他一下，对林致远的要求无不满足，很多林致远在前世小电影里学到的知识一一复习了一遍。 林总在榨干之前逃离了沪市。 燕京这边风平浪静，苏千成的身体正在稳步的恢复之中，现在他已经可以说出一些简短的词语了，医生说，苏千成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继续进行康复治疗，痊愈指日可待。 唯一的小遗憾就是他们现在在医院里，林致远找不到和苏锦独处的时间和地点，弄的苏锦很有些不满意，食髓知味的她是多想和爱人好好温存一番，只不过医院里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约会场所。 同样不满意的还有杨芝兰，杨芝兰现在已经彻底迷上了股票，她每天都要通过报纸来获取股票的最新价格，只可惜现在股市行情清淡，股价一直没怎么涨。 林致远只能让杨芝兰再坚持一下，“阿姨，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只要你能熬过这个寒冬。” 这段如诗一般的语言立刻打动了杨芝兰，“小林，阿姨听你的。” 第399章 液压机 六月的莫城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天气不凉不热，很多迫不及待的少女都换上了五颜六色的裙子，尽情展示着她们年轻有活力的身体。 叶赫莲娜也不例外，她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裙，将她的爆裂身材展露的一览无余，当她站在机场出站口迎接林致远时，收获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她如黄金般的长发，如海水般的湛蓝眼眸，如牛奶般的皮肤，随随便便在那里一站，就是一幅最优美的油画。 这让同来迎接林致远的谢志文和周天艳羡不已，帅哥果然是无往不利，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当林致远拖着行李箱，走出出站口时，叶赫莲娜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飞奔上前，一下子跃进了林致远的怀里，“亲爱的，我想死你了。” 林致远终究是东方人，讲究个含蓄内敛，他看到整个机场大厅的人都向自己这个方向注视，脸竟然红了。 他拍了拍叶赫莲娜的后背，“亲爱的，我也很想你，我的朋友也来了，我先和他们打声招呼。” 叶赫莲娜这才放过林致远，两条逆天大长腿一松，从叶赫莲娜身上下来了。。 林致远向谢志文和周天走去，这两人冲他诡异一笑，既理解又羡慕。 十分钟后，两辆车一前一后从机场出发。 林致远坐在叶赫莲娜的黄色小拉达里，金发少女尽情的倾诉着自己对林致远的思念之情。 林致远住的依然是向日葵大酒店，一回酒店，叶赫莲娜根本不给林致远任何躲避的机会，直接把他拉到了房间里，以慰相思之苦。 谢志文和周天本来是有正事要和林致远商量，只不过他们两个站在房间门前听到里面近乎声嘶力竭的喊叫后，两人知趣的退下了。 如果说苍老师是一个大功率的榨汁机，那么东斯拉夫少女就是一个百吨级别的液压机。 她将所有的思念都化为行动，林致远幸福着，烦恼着。 林致远到莫城无非是那三件事，还贷借贷，和谢志文周天商量一下红叶机械和神州大市场的事情，与叶赫莲娜约会。很显然，前两件事都得给第三件事让路。 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林致远和容光焕发的叶赫莲娜下楼吃早饭，谢志文和周天看到这幅场景，两人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叶赫莲娜瞪着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一头雾水，她不知道林的这两个朋友笑什么？ 林致远倒是难得的老脸一红，默默的喝着牛奶，吃着叶赫莲娜贴心递过来的抹了黄油的面包片。 昨晚的体力消耗有点大，得多吃点！ 就在餐厅里，林致远简单的和谢志文、周天聊了聊工作上的事。 现在红叶机械在莫城的业务趋向平稳，自从铁路关节打通之后，几乎每隔一个月都有一批二手机械从莫城发往燕京。 神州城大市场现在生意一如往常的火爆，在狠抓质量关、杜绝了假货之后，这里售卖的商品已经逐渐取得了莫城当地人的信任。 就在林致远和这两位谈工作的时候，叶赫莲娜有些不耐烦了。 她觉得这两个神州男人太煞风景了，她好不容易和爱人相聚一次，偏偏这两个讨厌的人总要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谢志文和周天很无奈，他们在莫城呆的久了，知道毛熊这边的人性格大都直来直往，尤其是少女，一旦陷入热恋，对待感情无比热烈。 他们两个又不敢得罪叶赫莲娜，只好匆匆的说了几句话，便捧着自己的餐盘躲到一边去了。 叶赫莲娜对这两个人的表现很满意，她用叉子叉起一根红肠递到林致远嘴边，“林，你多吃点儿，昨天晚上你出了那么多的汗，应该好好补充一下体力。” 林致远很想说，不如我们今天晚上休息一晚，但是他看到叶赫莲娜那兴趣盎然的样子，又自动的把话咽了回去。 吃过早饭，叶赫莲娜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林致远走了。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出现在红场。 林致远到莫城也有好几次了，但是还真没来过红场 红场位于莫城市中心，紧临莫城河，是莫城最古老的广场，是重大历史事件的见证场所。更是毛熊重要节日举行群众集会、大型庆典和阅兵活动之处，是世界着名旅游景点。 红场的北面为国家历史博物馆，东面是莫城国立百货商场，南部为瓦西里升天教堂。西侧是伟人墓和克里姆林宫的红墙及三座高塔，在伟人墓上层修建有主席台。每当毛熊重要仪式时，领导人就站在伟人墓上观礼阅兵。 叶赫莲娜一来到这里，神情中便多了几分庄重，她先后带着林致远游览了克林姆林宫和国家历史博物馆。 “林，你知道吗？我的国家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在四五百年前，我的国家还只是一个大公国，经过历届先辈的浴血奋战才有了如今的广阔领土……”叶赫莲娜有些兴奋，滔滔不绝的向林致远讲解起自己国家的历史。 林致远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如果你知道在今年年底，你们国家就解体了，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你会有多伤心。 两人整整在外面玩了一天，回到酒店后，林致远只觉得全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可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完成任务。 ****** 联邦储蓄银行。 林致远在还完上一次的贷款之后，又一次见到了伊万诺维奇。 “伊万诺维奇先生，我又来贷款了。” 伊万诺维奇的表情很严肃，“林，我查到你在我们国家的六家银行贷了总数为一千五百万卢布的巨款，我想问一下，你贷这么多钱究竟想干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林致远知道，这个问题就算伊万诺维奇不问，其他银行行长也会问的。 林致远微笑答道：“伊万诺维奇先生，我从这些银行贷出来的款项主要用于在贵国境内采购一些报废的二手机械设备，然后运回到神州售卖，其中获取的利润足以支付贷款利息，而且还有剩余。” 这个答案是林致远已经准备了很久的，只可惜这些毛熊人到现在才问。 伊万诺维奇知道林致远除了在神州城大市场有股份之外，确实还经营了一家机械商贸公司。 听他解释完，伊万诺维奇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林，虽然从我的角度来说，自然是希望你多多贷款，但是站在你的朋友角度，我还是劝你量力而为，毕竟现在贷款的利息也不低。” 林致远故意苦着脸，“伊万诺维奇先生，这些我能不知道吗？不过我在神州还经营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你要知道，房地产这一行是很吃现金的，我的资金流周转不开，只能从贵国银行贷款。” 这个借口完美至极，不由得伊万诺维奇不信。 伊万诺维奇又给林致远批了之前贷款两倍的金额。 林致远就用同样的一套说辞从六家银行贷出了三千万卢布。 在离开莫城前，林致远去了一趟汇丰银行莫城分行，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是咨询了一下业务。 汇丰银行莫城分行的员工很热情的接待了他，林致远得到确切答复，在这里随时都可以把卢布兑换成美元。 这个答案让他很满意。 第400章 太贪心了 革安，台町，李家。 从燕京赶回来的苏盛提着四样礼物敲开了李家的大门。 李振山一见苏盛到来，便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不过看在苏千成的面子上，李振山还是热情的把他迎了进来。 别看两人之前是邻居，但是交情有限，远远赶不上苏盛与张南方之间的感情。苏盛可以亲热的称呼张南方为南方哥，但是对李振山，之前苏盛叫他李司长，现在则叫他李总。 苏盛自己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进屋以后表现的很拘谨，倒是老李太太一听说苏盛是苏锦的父亲，热情的不得了，拉着他就聊起了林致远和苏锦的事。 “你就是小锦他爸呀！你说说你们两口子是怎么生出那么漂亮的女儿的？不瞒你说，致远是我干儿子，将来我们肯定会成为亲家的。” 苏盛尴尬的笑着。他的心里始终看不上林致远，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说这件事，苏盛说不定当场会翻脸，但老李太太是李振山的母亲，自己有求于人家，又怎么敢生气呢？ “妈，苏处长找我有正事儿，你去看电视吧！”李振山将苏盛请进了书房，泡了一杯茶。 “苏处长，老部长对我有提携之恩，你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但是，我做不到的也只能说声爱莫能助，希望你能理解。”李振山倒是直来直去。 苏盛没想到李振山会这么直接，便讪讪地开了口，“李总，我这次回革安是想采购一批钢材，还希望李总给行个方便。”说完，他眼中流露出祈求之意，定定的望着李振山。 李振山早就料到苏盛就是这个意思，他拿出一盒软华子，递给苏盛一根，两人对坐着吞云吐雾起来。 苏盛也不知道李振山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催他，只能闷闷的抽着烟。 其实李振山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晾着苏盛，就是让他在抽烟这五分钟里逐渐接受现实。 果然，李振山的目的达到了，苏盛的心一点点下沉，他已经预料到自己此行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一根烟抽完，李振山将烟头掐灭，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放在苏盛面前，“苏处长，这是我到革钢之前，部里下发的文件，你可以看一下。” 苏盛接过文件一看，大红色的标题，《关于在革钢试行市场调节钢材价格的通知》。 苏盛的心就是一沉。 作为一名资深官倒，他当然知道革钢在今年取消了价格双轨制，全面向市场靠拢。 但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之心，找到李振山，希望用父亲的余荫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 没想到李振山直接把这份文件放在他面前，这就是要堵他的嘴呀！ 苏盛诺诺的说道：“李总，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我要的这批货实在不太多。” 李振山目光炯炯，“苏处长，不瞒你说，过完春节之后我给革钢的班子开了一个会，定了一条制度，从今以后，凡是想要从革钢批条子倒钢材的一律上班子会。这条制度执行之后，包括那几位副总在内，谁也没有再开过口，如果明天我把你的要求拿到班子会上，你将成为第一例。” 苏盛沮丧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李总，麻烦你了。” 他知道，李振山是绝不会为他破例的。 “等等，苏处长，再聊聊。”李振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挽留的话。 苏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抱着最后一丝仅存的期望，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李振山换了一副笑脸，“苏处长，如果你着急用钢材，不如去找找重山书记，市里也有两个小钢厂，虽然产量不高，但是他们没有制度限制，说不定还能给你窜出一些来，另外……” 李振山望着苏盛，“苏处长，我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国家一直实行的价格双轨制，肯定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现在是革钢做试点，我相信今年之内肯定会有其他大钢企会跟进，三年之内，价格双轨制必然取消。” 苏盛一惊，“能这么快吗？” 如果价格双轨制真的全面取消，他们这些官倒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之前他们靠着计划内和市场的价格差牟取暴利，将来都是一个价了，他们自然就挣不到差价了。 李振山轻声道：“苏处长，所以你要早做打算，倒皮条这条路会越来越窄，最终被堵死。” 苏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李家，他在外面站了五分钟，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然后强打起精神，去了不远处的王重山家。 还好王重山给了他一点面子，在市里的小钢厂给他批了三十吨槽钢。 这三十吨钢材，苏盛都挣不到一万块钱。 他失望的回到燕京，好几天时间都没缓过劲儿来。 难道说他们这些官倒的末日真的要来了吗？ 已经过惯了奢侈生活的苏盛不敢想象重新回到三年前那些清贫的日子。 ****** 林致远在外面走了将近一个半月，当他再次回到琼岛时，发现这里的商业气氛更加浓厚了，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来琼岛的房地产公司越来越多了，地产大厦里由过去的不到十家公司，现在已经飞速的增加到了五十多家。 房价已经有了抬头的迹象，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整个琼岛的地价都在上涨。 林致远去年初到琼岛市，琼口的土地十二万一亩，三雅的土地十万一亩，现在一年时间过去了，琼口的土地已经涨到了十五万，三亚的土地也飙升到了十二万，而且根据趋势，地价肯定还会上涨。 这个价格还是因为红叶房地产与多地政府的关系联系比较密切，林致远和诸多领导的私人感情比较好才才能以这个价格拿地。 像其他后来的房地产公司，拿地的价格已经增加到琼口二十万，三亚十五万了。 看着之前囤的那些土地价格越涨越高，姚叶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从林致远贷的第一笔款开始，姚叶就总觉得头顶悬着一把用丝线系的宝剑，摇摇晃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现在随着土地价格的上涨，姚叶算了一笔账，如果以此时的价格把土地出售，那么不但能还清贷款，红叶公司还会净赚几百万。 当姚叶邀功似的把计算结果给林致远看时，林致远一笑，拍了拍姚叶的脸蛋儿，“这才哪到哪呀？你放心吧，地价还会涨的。” “致远，我觉得你太贪心了。”姚叶很认真的对他说。 第401章 武小田 贪心吗？林致远一点儿都不觉得。 姚叶的账记得很全很细，现在红叶房地产一共欠银行六千四百万贷款，现在银行贷款利率是4.75％，也就是说红叶房地产要在1992年五月开始陆陆续续还清本金加利息，共计七千零八万元。 而是公司手里现在一共有四百二十亩地，在琼岛炒房最热时，每亩土地最高达到六百八十万元，哪怕是以五百万每亩计算，这些土地到时价值21亿。 拿出一个零头就能还清全部贷款。 抢银行恐怕都没这么快！ 林致远笑呵呵的捏住了姚叶秀气的琼鼻，“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该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手的。” 岳一男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看到两人这种亲热行为，立马又退了出去。 姚叶红晕满脸，娇嗔着打了林致远一下，“都怪你，被别人看到了。” “没事儿，他们以前又不是没看过。”林致远不以为意。现在红叶房地产雇佣的员工大部分都是东北籍的，可以说都是他的子弟兵。 红叶房地产工资高，福利好，这些人的忠诚度毋庸置疑，除非脑袋有病，不然谁会把两位老板的事往外说。 姚叶红着脸把林致远推了出去，“小岳有事找你，你赶紧走吧！” 林致远哈哈一笑，走到了外间，“什么事儿？” 岳一男走到林致远身边，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话，“林总，已经约到王主任了，王主任提出想到欧洲去考察一下当地的市政建设。” 林致远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安排，一定要让王主任满意，对了，你去跟王主任说，可以把夫人和孩子都带上，工作的同时也要放松一下嘛！”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几天后，林致远陪着王主任一家去了欧洲，又是一通的买买买。 林致远大洒金钱，务必要让王主任满意，同时他也买了不少大品牌的服装衣帽，准备带回国后送给苏锦、姚叶、苍老师。 这女人多了，挺费钱。 ****** 革安，矿渣厂。 武小田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后，拿着出车票走出了办公室。 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记录每一辆拉矿渣的翻斗车，出一辆车，就给司机撕一张票，到月底，司机拿着这些票跟铁哥算账。 这个工作在矿渣厂里是最轻松，油水最多的了。如果不是他姐是厂长的儿媳妇，这个肥差说什么也轮不到这个老实巴交，寡言少语的小伙子身上。 矿渣厂是革钢有名的破大家，和铁运公司，附企公司并列，都是革钢的累赘。 矿渣厂不是革钢的主体生产厂矿，它就是整个革钢的垃圾厂，高炉产生的垃圾全都堆到这里，工资低福利少不说，关键是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在这里工作只有一项收入比其他厂矿的要多，那就是环境补助。 夏天雨水多的时候还好，能够压一压灰，一到冬天，从西伯利亚平原吹过来的寒风，能把矿渣山周围二里地变成风沙肆虐的戈壁沙滩。 一到大风天气，矿渣山妖气弥漫，五米之内不见人影，粉尘污染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 所以革钢的领导对矿渣厂也没有太大的要求，就是一点，尽量控制粉尘污染，不要让老百姓怨言太大。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说潘东宝能够稳坐矿渣厂厂长宝座，最大的原因在这儿呢，这个破地方没人愿意来。 不过自从潘国龙和铁哥开始合作在矿渣厂里捡铁，倒卖矿渣给市政建筑工程队后，矿渣就变成了可以生钱的好东西。 不过对于矿渣厂的普通员工来说，他们的生活也没有因此有太大改变，因为倒卖矿渣的大部分收入都进了领导的腰包，普通职工也只能跟着喝点汤。 武小田干这个出料员的工作也没多长时间，他刚进矿渣厂时是临时工，去年年底，因为武小青跟潘国富闹别扭，吵架分居，潘东宝为了安抚武小青，这才把武小田转为正式工。 临时工和正式工在工资待遇上相差不少，武小田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平民子弟，很珍惜这个工作机会，所以每天一大早他就站在大门口，严格审查出厂的车辆。 一车一票，绝不徇私。 有的司机试图给他点小恩小惠，扔给他一盒烟，让他多开一车票，武小田从来都是严词拒绝。 他不能丢潘大叔的脸不是？ 直到现在武小田还清晰的记得潘东宝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宣布他成为正式工的那一刻。 在武小田心中，潘东宝就是他的天。 门卫室里，铁哥和他的心腹二赖子和老油条，正在里面喝茶聊天。 自从潘国龙入狱之后，原先注册的飞龙公司也随之注销了。 但是潘东宝马上又让铁哥新注册了一家巨石公司，干的还是老本行。 当然了，倒卖矿渣的大头都进了潘东宝的腰包，铁哥也对此越来越不满意，他觉得自己出的力最大，整个公司都靠他运作，凭什么自己只能拿小份？ 这种不满随着时间的推进，一点点的增加。 铁哥心里清楚，潘东宝再干几年就要退休了，到时候换了新的厂长，巨石公司肯定要被清出矿渣厂，不趁着这两年多挣点钱，将来怎么办？ 可是潘东宝就是一只老狐狸，自己被他看得死死的。前段时间他唯一能做手脚的地方就是拉矿渣的车数，靠着少拉货，多开票的小伎俩，从潘东宝的手里抠钱。 可是没想到自从这个油盐不进的武小田当出料员以后，这条来钱道也被堵死了。 铁哥当然不甘心了，最近一个月他一直在琢磨武小田，想着怎么能把这小子也拉下水。 如果换做别人，铁哥也不用费这么大心思，直接打一顿就完了，打到他点头。可是武小田毕竟是潘东宝儿媳妇儿的亲弟弟，动粗肯定不行。万一这小子找潘东宝告一状，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铁哥已经想好了一条对付他的妙计，就在今晚实施。 中午休息时，武小田去食堂打了一份饭，回到门卫室一个人闷头吃了起来。 门帘一挑，铁哥，二赖子，老油条三人走了进来。 “小田兄弟，怎么就吃这个？来，跟我们一起吃！”二赖子和老油条将新买的烧鸡，猪头肉，小菜摊在桌上。 武小田抬头羞涩的一笑，“不用，我吃这个就挺好了。” 铁哥一使眼色，二赖子和老油条一左一右，硬是把武小田架到了桌前，“让你吃你就吃，跟我客气什么！” 铁哥豪爽的一拍武小田的肩膀，亲热的就好像武小田是他的亲弟弟一样。 第402章 卡拉OK 摊在黄纸上的猪头肉油汪汪的，烧鸡是枣红色的，提鼻一闻，透着一股奇香。 铁哥不由分说，撕下一条鸡大腿，硬是放在了武小田的饭缸里，“小田兄弟，吃吧，别客气。” 武小田就像做梦一样，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铁哥突然间就对他好了起来。 要知道平日里他连正眼都不敢看这个满脸横肉的凶悍大汉，别说是他，矿渣厂里任何一个工人，都不敢得罪这个传说中的大棍棒。 武小田捧着饭缸，唯唯诺诺的坐在桌边，看着铁哥和二赖子，老油条三人喝酒吃肉，聊天打屁。 “铁哥，今天你过生日，准备怎么庆祝？”二赖子突然问道。 “我们这种粗人，还能怎么庆祝？喝顿酒呗！”铁哥一口就将半杯的二锅头喝进肚。 二赖子讨好道：“铁哥，那我晚上就安排一顿酒，给您老庆祝生日。” 铁哥哈哈大笑，“算你小子有孝心，行，我去！” 老油条也凑了过来，“铁哥，你去过卡拉OK没？” 铁哥一愣，“啥玩意儿OK，那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唱歌跳舞的地方，现在革安开了一家，叫什么太阳城，就在建国路边上的二粮库，晚上我请铁哥去潇洒潇洒。” 铁哥一撇嘴，“那不就是舞厅吗？” “不一样，舞厅里面是有歌手给你唱歌，卡拉OK里是你自己唱歌。” 铁哥一愣，“自己唱歌？就咱这老破嗓子唱出来的歌还不得把人吓死啊！” 三人哄堂大笑，武小田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听着，对他来说，这三个人说话虽然粗俗不堪，但是能学到很多社会上的知识，都是他平时接触不到的。 铁哥突然看向武小田，“小田兄弟，晚上有事没？陪哥哥喝点酒，今天哥哥过生日，赔哥哥高兴一下。” 武小田下意识的想拒绝，但是二赖子和老油条一左一右又把他围在中间，他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人家请你，是看得起你，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武小田默默的点了点头。 晚上下班后，武小田跟着铁哥他们走了，先在一家小饭店喝酒，武小田的酒量不行，一瓶啤酒下肚，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走路都不稳了，他本想吃完饭以后就回家，但是却硬被铁哥拽到了那个太阳城卡拉OK。 武小田是个老实孩子，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 当他从铁哥那辆破波罗乃兹上下来时，看着太阳城卡拉OK那气势恢宏的大门时都惊呆了。 这是玩儿的地方？怎么看着比胜利会堂都气派！ 铁哥一拉武小田的胳膊，“走走走，小田兄弟，今天晚上一定要玩得开心。” 武小田就这么晕晕乎乎的跟着铁哥进了卡拉OK的大门，晕晕乎乎的通过走廊进了一个包间，又晕晕乎乎的看到一群穿着短裙，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一起躬身施礼，“老板好，欢迎光临太阳城卡拉OK。” 武小田吓得一下子就醒了一半的酒。 不是唱歌吗？怎么来了一群女人？ 铁哥一点不像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的样子，他熟练的指着中间那个个子很高，皮肤很白的女人，“就你了。” 那个女人嫣然一笑，顺势就坐到了铁哥身边，二赖子和老油条每人也选了一个看起来很风烧的女人。 “小田兄弟，你也选一个，今天你为哥哥我庆祝生日，哥哥我请客，今天晚上一定要玩个痛快。” 幸亏包房里的灯光很暗，要不然谁都能看出武小田的脸已经红的像猪血一样了。 他一个平民出身的孩子，哪见过这个呀？ 武小田就像触电一般站了起来，双手急摆，“不不不，我就不用了。” “那怎么行，不能我们仨有人陪，让你在旁边干看着。”铁哥断然否决，他指着那群小姐中排尾的那个，“我兄弟岁数小，就你了。” 这个小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一脸的稚气，不过身材倒是凹凸有致。 她被铁哥点了名之后，立刻走到武小田身边，亲热的揽住他的胳膊，“老板，你就让人家陪你好不好？” 武小田只觉得自己胳膊贴在一团柔腻软滑之中，一股热火顿时在他的小腹处燃了起来。 “我我我，你你你……”武小田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铁哥大手一挥，“今天我过生日，我最大，给我点一首《美酒加咖啡》。” 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大洋马一样的女人急忙在纸上写下这首歌名，然后出去交给了服务员。 这个年代，点歌还是要靠人工的。 很快，铁哥那杀猪一般的歌声便弥漫在包房里。 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他去爱谁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 铁哥拿着麦克风，将一首柔情的歌唱的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那位年轻的小姐紧紧贴着武小田，武小田甚至能闻到她嘴里喷发出的热气，吹在自己耳朵里，让他整个人软软的，痒痒的。 “老板，我叫莉莉，我敬你一杯酒，相逢就是缘，希望老板今后生意红火，财源广进。”莉莉有一双弯弯笑眼，在明灭相间的电视灯光下，一眨一眨的看着武小田。 武小田从来没有跟女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他紧张的全身崩的像一块铁。 在莉莉的提议下，他机械的举起酒杯和莉莉喝了一个交杯酒，旁边的铁哥、二赖子和老油条都在起哄。 “小田，好样的，看来美女还是喜欢年轻帅哥啊！” 不知道为什么，喝完交杯酒后，武小田的腰板儿不由自主的拔直了一些。 喝过这杯酒，莉莉趴在武小田的耳边，轻语了一句，“老板，你想唱什么歌？我帮你写。” 武小田慌乱摇头，“我，我不会唱歌。” “老板，那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莉莉趴在武小田的身上，此时此景，武小田还能说不吗？ 很快，莉莉就拿起了麦克风，甜美的歌声像水一样荡漾在这个小包房里。 她唱的是现在最流行的《走过咖啡屋》 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揭开了相悦的序幕今天你不再是座上客我也就恢复了孤独不知什么缘故使我俩由情侣变成了陌路芳香的咖啡飘满小屋对你的情感依然如故 …… 武小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醉了。 第403章 姚叶生日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一团混沌之中，武小田只模模糊糊的记得，他和莉莉喝酒，和铁哥喝酒，又和二赖子、老油条喝酒。 啤酒一点儿都不好喝，又苦又骚，像马尿，但是莉莉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香香的，甚至比姐姐身上的味道还好闻…… ****** 武小田是疼醒的，他的头像是被人在里面用大锯来回的拉着，疼得他想死。 他勉强睁开眼睛，双手一划拉，不料想却碰到了一团软软柔柔的东西。 武小田瞬间就忘了头疼，他抓起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身体，惊恐的看着身边这个有着一头黑色长发，雪白身体的女人。 这个女人背对着他，身体有规律的微微起伏着，似乎还在睡觉。 “你你你，你是谁？”武小田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个女人没回答他。 武小田又问了一句，“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 女人似乎是醒了，她转过身，冲武小田一乐，一只白白嫩嫩的手顺势放在了武小田的胸脯上，“小田，你醒了。” 不等武小田回话，这个女人脸一红，娇嗔道：“昨天晚上你干嘛那么粗鲁，弄得人家现在还疼呢！” 武小田瞠目结舌，“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莉莉潸然欲泣，“你该不会是不认账吧？要么你就嫌弃我，人家的第一次可都给了你了。” 莉莉挪动了一下身体，床单上有一朵红的刺眼的梅花。 武小田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感动了，他搂紧莉莉，口中喃喃道：“我怎么会嫌弃你，你长得这么漂亮，咱俩……咱俩搞对象吧！” 猫在武小田怀里的莉莉偷偷的笑了。 ****** 琼口，龙昆北路尽头的龙珠大厦“金夜”歌舞厅，最大的帝王包内。 红叶房地产的员工，正在为姚叶庆生。 房间里欢声笑语几乎都要把顶棚掀开了。 销售部经理苑红艳明显是喝多了，她抢过麦克，大声喊道：“你们说，姚总美不美？” “美！”员工齐声吼道。 “我们一起祝姚总生日快乐好不好？” “好！” 喝的醉醺醺的苑红艳，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指着上方，“我送给姚总一首《潇洒走一回》，希望姚总以后都能潇潇洒洒。” “好！”大家伙把巴掌都拍红了。 很快，节奏强烈的音乐声响起，苑红艳的歌声也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 姚叶静静的听着歌，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帝王包里的灯光很昏暗，她一直在偷眼观瞧林致远。 苑红艳把这首《潇洒走一回》唱的铿锵激昂，赢得了满堂彩。 苑红艳把麦克风硬塞到姚叶手里，“姚总，今天你是女主角，给我们大家唱首歌吧！” “我不太会唱，算了吧！” “不行不行，姚总唱一个。”有其他员工跟着起哄。 “姚总来一首。” 大家的热情很高。 姚叶无奈，只好拿起麦克，“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吧！” 这首歌在今年的春晚上出现过，很快就响彻大江南北。 姚叶的歌声很轻柔，把这首歌中的哀怨表现的淋漓尽致。 爱过就不要说抱歉毕竟我们走过这一回从来我就不曾后悔初见那时美丽的相约曾经以为我会是你浪漫的爱情故事唯一不变的永远是我自己愿意承受这样的输赢结果依然无怨无悔期待你的出现天色已黄昏 …… 姚叶唱这首歌的时候，包间里气氛很是尴尬，这些员工不知道姚叶为什么要选这首歌？ 很多人偷偷都在观察林致远，林致远则淡定的抽着烟。 在唱歌的时候，姚叶一眼都没有看林致远，但是林致远却感觉到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不，是三十多双。 姚叶一曲歌罢，赢得了满堂彩，林致远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体会到了如芒在背是什么感觉？ 这时，帝王包的大门开了，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满脸笑容，边走边鼓掌，“姚总的歌声简直不输专业歌手，天籁之音，今天有幸听到了。” 在他身后跟着一溜的男服务员，打头的那个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龙船，上面是各色的新鲜水果，后面的几个有抱啤酒的，有抱红酒的，长长的一串，气势很惊人。 这些服务员站成一排，齐齐一鞠躬，“金夜歌舞厅祝红叶的姚总，林总，能够玩的开心，玩的尽兴，金夜祝在场的各位嘉宾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林致远急忙站起来迎了过去，“蔡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太客气了！” 他一使眼色，岳一男会意，从包里掏出一摞钞票，至少有两三千块钱，塞到了那些男服务员手中。 此时林致远的手已经和地中海中年男握在一起了。 “蔡总，感谢了！” “林总说哪里话，您能和姚总来我这个小地方玩儿，是给我面子，今天晚上所有的消费都算在我头上。”地中海中年男姓蔡，是湾湾人，今年年初跑到琼口来做生意，开了这家堪称琼口娱乐业天花板的金夜歌舞厅。 林致远因为应酬太多，来过这里几次，和蔡老板比较熟悉了。 蔡老板也知道这个年轻帅气的林总是现在琼岛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 因此每次林致远来，蔡老板都精心招待，所以林致远才会把姚叶的生日庆典定在金夜歌舞厅。 蔡老板实在是会做人，刚才那个献龙舟，就连一向不怎么在乎这些的姚叶都觉得极有面子。 林致远请蔡老板坐下，蔡老板让服务员将那瓶送的红酒打开，分别敬了林致远和姚叶。 这一套做完，蔡老板拱手告辞，“林老板，刚才给服务员的小费就算了，今天这一场的消费千万要算我的，要不然我跟你急眼。” 这位蔡老板虽然年纪大，但是年轻时在湾湾也是江湖中人，说话办事儿都很豪爽，用东北话说就是敞亮。 很快，蔡老板带着人就撤出了帝王包，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年轻人突然冒了出来，“大哥，你刚刚敬酒的那对男女是不是很有钱？” 蔡老板猛然回头，“小黑，我警告你，这两个人是现在琼岛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和政府的关系非常好，我来琼岛是求财，你来琼岛是避祸，千万别给我惹祸。” 这句话蔡老板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第404章 你这是犯罪 小黑是蔡老板在湾湾混江湖时收的小弟，身手不错，很能打。 蔡老板改邪归正，跑到琼岛来做生意，小黑在湾湾打伤了人，跑路出来后又投奔了蔡老板。 蔡老板念在往日情分上收留了他，不过小黑没有身份证，是黑户，只能让他在金夜歌舞厅看看场子，干点杂活。 小黑究竟是恶性难改，在金夜看场子这段期间，他一直在观察来这里玩的人。 金夜歌舞厅是琼口数一数二的大夜场，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当小黑发现这点后，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心底产生了。 他想绑架一个有钱人，勒索到一笔巨额赎金后，离开琼岛，跑到东南亚过花天酒地的生活。 红叶房地产今天包下了金夜歌舞厅最豪华的帝王包，小黑就开始注意这群人了。 帝王包光是房费就是888元，是一个琼岛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资，能包下这个房间的人都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所以小黑才去试探的问了蔡老板一句，当小黑从蔡老板嘴里得知红叶房地产是现在琼岛最大的房产开发公司，林致远和姚叶是这家公司的两个老板后，绑架的念头就像滋生的野草，在小黑的心里越长越高。 帝王包里的歌声还在回荡，小黑远远的站在走廊的一个角落里，一边抽着烟，一边死死盯着帝王包的大门。 啪！ 不知道是谁在小黑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小黑吓了一跳。 刚才他过于全神贯注了，以至于有人接近他都没察觉出来。 小黑怒睁双眼，回头一看，又把骂人的话咽回肚里。 穿着一身红色短裙，曲线毕露的圆圆正笑意盈盈站在他身后，“干吗呢？” “没事儿，今天晚上来玩的都是斯文人，应该不会出事，我偷懒在这抽根烟。” 圆圆是金夜歌舞厅的头牌小姐，一身白肉，妩媚多姿，很多客人对她的评价都很好，说她性格温柔，服务到位，有求必应。 小黑到金夜歌舞厅没超过一周时间，就把圆圆拿下了。 小黑的肤色虽然黑了些，但是眼大鼻挺，身材壮硕，一身像铁块般的腱子肉，当时就迷倒了金夜的一大群小姐，这其中也包括了圆圆。 这些小姐出来讨生活，都会找一个强势的男人当靠山，以免被别人欺负，年轻英俊的小黑就成了这些小姐的首选对象。 圆圆作为头牌，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很快，两人就睡在了一起。 现在小黑和圆圆已经同居在一起了。 面对小黑的说辞，圆圆明显不相信，“你是不是看上帝王包里庆生的那个女老总了，我警告你，那位可是红叶房地产的姚总，红叶房地产知道吗？里面都是你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像林总、姚总和很多大领导的关系都特别好，你一个小保安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别看你长得帅，但是那个林总比你还帅，还比你有钱……” 小黑敏感的听出了圆圆话语中隐藏的信息，“听你叫的这么亲热，难道你认识林总？” “那当然！”圆圆骄傲的挺起高耸，“老娘可是金夜歌舞厅的头牌，那位林总来这里消费了好几次，每次经理都把我安排给林总，林总出手可大方了，给的小费都是别人的一倍。”说到这里，圆圆有些沮丧，“林总是正人君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从来不对我动手动脚，也不带我出台。” 小黑听到女友这么夸一个男人，心里当然不舒服了，当即冷笑道：“我看人家是没看上你吧！” “死一边去！”圆圆恼羞成怒，飞起一脚，小黑轻松躲过。 十二点之后，帝王包的大门打开了，红叶房地产的员工有说有笑的离开了金夜歌舞厅。 小黑站在大门口，目光闪烁不定，他一直盯着人群中的林致远和姚叶。 他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有钱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他甚至在这二人身上嗅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金钱味道。 凌晨两点，最后一波客人也走了。 小黑接上圆圆，骑着小摩托，两人回到了简陋的出租屋里。 圆圆先去冲了个凉，琼口这种高温天气，一天不冲上个三四个澡，根本就没法活。 等她洗完澡，随便裹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也不介意某些部位走光，盘腿坐在凉席上，数了一遍自己今天的收入。 圆圆美滋滋的告诉小黑，“今天我遇到一个出手大方的老板，一下子给了我二百块钱小费，另外还转了一个台，多挣了一百。” 小黑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瓶冰镇啤酒，咕嘟咕嘟喝的真过瘾，看着圆圆向他炫耀手里的钞票，小黑轻蔑的一笑，“没见过世面，三百块钱就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湾湾人说话太温柔，即便是小黑这样混江湖的，看着满脸杀气，但是一开口就立刻破防，不如东北大哥吼叫起来气势十足。 “切，整天跟我吹你以前过得多潇洒，我又看不到，你要是真有那个本事也给我两个零花钱，让老娘少遭点罪。”圆圆看见小黑手里的啤酒瓶，火气更大了，“你喝的啤酒还是老娘买的呢，还敢瞧不起老娘。” “说你没见识，还真是没见识。”小黑喝完最后一口啤酒，翻身上了床，同样盘腿坐在圆圆对面，刻意压低了声音，“我问你，你想不想挣大钱？” “想，我做梦都想，小黑哥，难道你有办法吗？”圆圆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非常明显的嘲讽，但是小黑并不以为意，“如果说我有办法让你一下子挣几十万，你信不信？” 圆圆没回答他，她将数好的钱放回小包里，又将小包压在枕头底下，伸手拉灭了灯绳。 “小黑哥，做人要务实，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开工呢！” 小黑躺在了她身边，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腰间，圆圆扭动了两下身子，“别动，老娘陪了一晚上的客人，累了，没心情。” 小黑嘿嘿一笑，把嘴凑到了圆圆的耳边，“今天在歌厅见到的红叶房地产的两位老板，你说他们有多少钱？” 圆圆迷迷糊糊的回答道：“那谁知道，不过看林总坐的那辆车那么气派，我猜他还不得有个几百万啊？” “你说如果我们把他绑起来，逼他给我们钱，一百万，他舍不舍得拿出来？” 黑暗中，小黑的声音就像一只利箭，瞬间就让圆圆睡意全消，她惊慌失措的坐了起来，“你，你这是犯罪，你疯了？” 第405章 有女朋友了 黑暗中，从圆圆的嘴里发出哒哒哒哒的轻响。因为过于恐惧，她的上下牙齿在打架。 小黑笑了一声，“只有被抓到才叫犯罪，圆圆，你没听说过吗？富贵险中求，你每天那么辛苦的陪客人喝酒，喝的胃病都犯了，一晚上不过也就赚二三百块钱。但是只要我们干成一票生意，至少能赚一百万，咱俩一人五十万。” 一听到五十万这个数目，圆圆瞬间就不害怕了，“有这么多吗？” 小黑坚定的说道：“只多不少。” “那，那该怎么办？我不会呀！”圆圆明显心动了。 “这事很简单，我最初从湾湾跑路到港岛，新跟了一个社团大佬，和他做了一票生意，那次我们绑了一个大马的富商，那一票直接赚了二百万港币。圆圆，你不是说那个林总总去金夜吗？下次再去的时候，你试着套套他的话，看看他有多少钱，住在哪里？平时经常去哪？”小黑一见圆圆这个态度，立时来了精神，“摸清楚这些，我就动手，我保证钱到手后分你一半。”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圆圆为了挣钱，什么都不怕了，一口答应下来。 ****** 革钢，热轧厂工会，电话铃响。 武小青拿起听筒，“喂，你好，热轧厂工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姐，是我，小田。” 一听是弟弟的声音，武小青笑了，“小田啊，找姐什么事儿？” 武小田犹豫了一下，“姐，你能不能再借我点钱？” 武小青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小田，前几天我不是刚给了你二百块钱吗？你现在花钱怎么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有事一定得跟姐说。” “没，没事儿，姐，这钱是我借的，将来一定还你。”武小田的声音很执拗。 武小青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老实巴交，心眼不多，别的倒不怕，她就怕弟弟跟别人学坏了，万一沾染上耍钱之类恶习可就完了。 可无论武小青怎么问，武小田就是说没事，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武小青心急如焚，她请了假，骑着自行车回了山嘴子的娘家。 武小青的母亲一见女儿回来了，就像迎接贵妃一样把她让进家里。 在山嘴子的左邻右舍眼中，武小青嫁给了厂长的儿子，那跟贵妃也没什么区别。 这可能是这段婚姻带给武小青唯一的好处。 武小青把自行车停好，进了屋，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急急忙忙问道：“妈，最近小田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没有？” 老太太立刻慌了，“小青，出什么事儿了吗？你可别吓妈。” “妈，刚才小田给我打电话要借五百块钱，前两天他刚从我手里拿了两百块，我知道他平时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孩子，最近怎么花了这么多，这有点反常啊！” 老太太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最近小田回家特别晚，平时六点来钟就能到家，现在每天都要天黑以后才回来，问他他就说单位忙，但是我经常看到他照镜子，一边照一边傻乐，小青，你说他会不会是有对象了？” 武小青的眼中陡然出现一丝惊喜，再过几个月，弟弟也就满二十周岁了，是该找对象了，自己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 “妈，晚上我在家吃饭，天热，你给我做点过水面条，我等小田回来问问他，如果真是搞对象那就没什么了，现在的女孩子花钱多，逛街吃饭看电影，哪样不花钱。” 老太太也喜笑颜开，“行，我这就和面去，小青，这个家幸亏有你了……” 就这一刻，武小青觉得自己的牺牲全都值了。 武小青一直在家等到八点半，才听到院门声响，武小田推着自行车进院了。 武小青一掀门帘走了出去，“小田，你怎么才回来？” 武小田看到姐姐出现，顿时慌了手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姐，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要用钱吗？我不来怎么给你拿钱？对了，你吃饭了吗？” 武小田根本不敢抬头，诺诺的答道：“姐，我吃过了。” 武小青一听弟弟吃完饭了，心里更觉得弟弟肯定是有女朋友了，“既然你吃完饭了，陪姐出去走走。” 她也不管武小田同不同意，自己率先走出了院子，武小田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了姐姐的脚步。 “姐，你放心，钱我肯定还。”武小田刚说了一句，武小青猛然回头，眼带笑意，“小田，姐是心疼钱的人吗？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这段时间你花钱怎么这么多，是有对象了吗？” 这句话直击武小田的心房，让武小田准备好的几个谎言瞬间稀碎，他迟疑了半晌，最终点点头，“是！” 武小青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一听说弟弟有对象了，立时心花怒放，“真让我猜着了，跟姐说说她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叫莉莉……” “干什么工作的？” “……”武小田再傻，他也知道不能把莉莉的真实工作告诉姐姐，“姐，她没有正式工作……” 武小青的眉头立刻深锁起来，“没有工作……怪不得你最近花钱花了这么多，她是不是经常管你伸手要钱？” 到底是女人了解女人，武小青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实质。 “姐，莉莉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那她是哪种人？”武小青马上反问道。 论斗嘴，笨嘴拙舌的武小田从来没赢过姐姐，他憋的脸红脖子粗，“反正她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 说完这句话，武小田气呼呼的转身回了家。 从弟弟嘴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武小青开始担心起来，她倒没有担心弟弟受骗上当，而是忧心忡忡的害怕未来的弟媳妇儿没有工作拖累弟弟。 她追了上去想跟弟弟再聊一聊，可是武小田非常倔，说什么也不跟姐姐说话了。 武小青的脾气也不好，一看弟弟这个样子，当时就有点生气，“小田，你扪心自问的想一想，姐姐对你好不好，姐姐难道会害你吗？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的那个对象没有工作，将来难道就靠你每月挣的那一百二十六块钱生活吗？婚姻不是小事，你可得想清楚了。” 本来武小青兜里揣了二百块钱，是想给弟弟的，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以后要掐断弟弟的经济来源，他手里没钱，那个女孩说不定就会离开他。 武小青天真的这么认为。 第406章 噩梦的开始 第二天，武小田照例骑着自行车去矿渣厂上班，只不过很明显，整整半天他都无精打采的。 武小田的情绪全被铁哥看在眼里，中午吃饭时，铁哥貌似随意的问起来，“小田，你和那个莉莉处的怎么样了？” 武小田现在最需要有个人听他倾诉，他长叹一声，“铁哥，别提了，我和莉莉倒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莉莉不是革安人，她每个月租房子要花五十块钱，再加上吃饭，买东西，我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一百二十六块，这点钱根本就不经两个人花。” 自从武小田和莉莉处上对象之后，他就不想让莉莉再去歌厅上班了。就算他再少年懵懂，也不愿意自己的女朋友穿的那么暴露陪着陌生男人喝酒聊天，让人家揩油吃豆腐。 即便莉莉的收入分分钟秒杀自己。 只可惜莉莉不同意，她说什么时候武小田能养活得起她了，她再不干。 所以武小田才会几次三番的管武小青借钱。 铁哥豪爽的一拍胸脯，“小田兄弟，不就是钱吗？哥这有。” 铁哥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数都没数，直接塞到武小田手里。 这钱仿佛烫手一般，武小田吓得当时就站了起来，钱撒了一地，“铁哥，这不行，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 “咱们是兄弟，钱算什么？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小田兄弟，你要是不拿着，就是瞧不起我。” 武小田见铁哥如此豪气甘云，勉为其难的将钱收下了。 五点，下班后，武小田骑着自行车去了莉莉的出租屋。 莉莉在铁西虹桥下的老房区租了一个平房。 这两年革安工人的工资涨了不少，随之对应的就是物价飙升，就这么一个小破平房，一个月房租居然要五十块，都快赶上武小田半个月的工资了。 武小田进屋的时候，莉莉刚吃完饭，此时正对着一面镜子化妆呢！ 晚上七点半是莉莉的上班时间，每次上班前，她都要把自己画的漂漂亮亮的。 莉莉没回头，通过镜子看到武小田进了屋，“菜在锅里呢，想吃自己盛一碗去……” 话没说完，武小田已经从后面抱住了她，直接把她抱到了床上。 莉莉得意的笑了，这种年轻的小男生，一旦尝过了那事的滋味，便索取无度，特别贪婪，一时一刻都不让你休息。 “别闹了，人家刚刚化了妆，别再把妆弄花了，这些化妆品都挺贵的。” 武小田气喘吁吁的停止动作，从兜里掏出钱拍在了床上，“这是五百块钱，以后你别上班了。” 莉莉翻了个白眼儿，“不上班你养我啊！” “我养你！”这句话让武小田说的斩钉截铁。 莉莉轻笑了一声，“就凭这五百块钱？小田，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这些钱真的不够用，你知道，我家不是革安的，每个月我除了租房吃穿之外，还要往家里寄二百块钱，就凭你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 莉莉晃了晃手里这五张百元大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钱是你管别人借的吧！” 这句话就像一根钢针，一下子就把武小田这个气球给刺破了。 小伙子沮丧的趴在莉莉的身上不再动了，“莉莉，我知道我自己挣的少，但是我真的不想让你再去干这行了，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尽量多挣钱的，我以后少吃点饭，多攒点钱……” 莉莉似乎被这句话感动了，但也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几秒钟后，她轻轻拍了拍武小田的脸蛋，“好了，到时间了，我该上班了。” 七月的革安，天气已经很热了，但是武小田的心里却冷得像个冰窟，他像个机器人一样，麻木的蹬着自行车向家的方向骑去。 这个夜晚对年轻的武小田来说，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一个字，钱！ ****** 太阳城卡拉OK。 莉莉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站在太阳城大门边抽烟的铁哥。 莉莉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迎了上去。 铁哥戏谑的看着她，“你的小对象回家去了？” 莉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铁子，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缺德了吗？武小田还是个孩子？” 铁哥呵呵一笑，突然伸手抓住了莉莉的头发，狠命一薅，“哎哟卧槽，你知道他是个孩子还陪他睡觉？张翠花，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了？真当自己是莉莉了，你拿了老子的钱，就得替老子办事，不然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铁哥的手劲极大，莉莉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被他拽掉了，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铁哥，我错了，你松开。” 铁哥注意到已经有人向他们两个的方向看过来，这才松开了手，皮笑肉不笑道：“张翠花，别他妈跟老子装好人，别忘了，你在乡下还有个儿子等你养呢！乖乖的听老子的话，尽快让武小田上道，不然老子弄死你们一家。” 铁哥抬起手，莉莉惊恐的向后退了一步，捂住了脸，但是铁哥只是吓唬她一下，并没有真的打下去，“现在告诉老子，你应该怎么做？” 莉莉捂着脸，声音从指缝里闷闷的传了出来，“多管他要钱，让他听铁哥的话。” “这就对了。”铁哥的脸色立刻恢复了正常，他的臭烘烘的大嘴，凑到了莉莉耳边，“今天晚上早点下班，老子想你那身贱肉了，别让老子等太久了。” 铁哥转身扬长而去。 莉莉的指缝间有泪水溢出，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莉莉的真名叫张翠花，是革安邻城阳城刘二堡村人，距离铁哥的老家大营盘不太远。两人之前就认识。 张翠花的家境不太好，丈夫再一次意外中摔断了腿，失去了劳动能力，家里还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家庭的重任全落在她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 好在张翠花年轻貌美，还有些资本，便跑到隔壁的革安当上了坐台小姐。 有一次铁哥到太阳城唱歌，认出了张翠花，便以揭发她当做台小姐这个事儿威胁她，让张翠花帮他办一件事，就是要让武小田负债累累。 张翠花害怕铁哥把她当小姐这件事告诉家里，只能含泪答应了。 没想到这竟成了她噩梦的开始。 第407章 跟踪 琼口，地产大厦，马路对面。 下午五点，小黑叼着一颗烟卷，蹲在一棵大树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地产大厦的大门，仔细辨认着进出这里的人。 这已经是他第四天出现在这里了。 由于他在夜场上班，白天的时间是相对自由的，所以一到五点下班时间，他就跑到这里来蹲守，希望能够找出林总和姚总的生活规律和行动轨迹。 但让他沮丧的是，已经是第四天了，他想要跟踪的人行踪飘忽不定，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那位年轻貌美的姚总，从来没在大门口出现了。 这让小黑打破头也想不明白，难道这位姚总从来都不上班吗？ 他不知道的是，姚叶每天上下班的时间极其规律，早八晚五，风雨不误。 只不过姚叶从来不走正门，她都是从地产大厦的后门出入。 自从地中海风情小镇完工之后，林致远就把这里卖不出去的房子当成了员工宿舍，简单装修之后免费让职工居住。 由于卖不出去的房子太多，所以红叶房地产工作的员工每人分了一套房子当宿舍，看清楚了，不是一间，是一套。 如今琼口房价均价一千四百元每平，但是地中海风情小镇均价却由去年的两千五，涨到了今年的三千，这种价格要是能卖的好才怪呢！ 所有人都认为林致远这么定价一定是疯了，他好像很害怕自家的房子卖出去似的，就为了这个离谱的定价，红叶的销售部经理苑红艳专门和林致远吵了一架，但即便这样，也没能改变林致远的决定。 不过这也便宜了红叶房地产的员工，这些人都住上了免费的大房子，虽然基本都是毛坯房，但是不要钱才是王道。 地中海风情小镇和地产大厦紧挨着，有一道后门相连，红叶房地产的员工上班都走后门。 别说小黑在正门那里蹲守了四天，就是遵守四十天，他也见不到姚叶的影子。 至于林致远更是天马行空，行迹难觅，想碰上他一回完全凭命撞。 林总的工作就是陪着各级领导和银行负责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白天，林总不是在睡觉，就是去海边潜水游泳，晚上才是他出来活动的主要时间。 林致远不坐班，小黑上哪跟踪他去？就算是发现林致远的车了，小黑骑着他那辆小破摩托，跟着到了饭店，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小黑的上班时间就到了，可林总还在喝酒，他只能含泪舍弃跟踪。 一连四天毫无收获，这让小黑的信心一点点的消磨殆尽。 琼口七月的太阳非常毒辣，即便是下午五点也依然热度不减，小黑即便是躲在大树下，也热的像一条狗，伸着舌头直喘气，如果林致远看到似曾相识的这一幕，一定会想起曾经的魏老虎。 一眨眼，时间就来到了六点。 就在小黑又以为今天将会是无功而返的一天时，陆巡J60由远而近停在了地产大厦门前。 小黑精神一振，他知道这辆车就是林致远的座驾，他马上躲到了树后，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辆陆巡。 他看到高大帅气的林致远开门下车进了地产大厦。 一个年轻健壮的司机也下了车，进入大厦后提了一桶水出来，就在路边洗起车来。 小黑眯起了眼，他的注意力放在了这名司机身上，作为帮派曾经的一名金牌打手，他从这名司机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味道，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名司机身手一定不错，之前肯定当过兵。 看来绑架这个事不是那么容易了，有这个保镖在，自己未必能够得手。 小黑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茬，开始认真思考起其他计划。 也就十分钟后，小黑看到林致远带着一个年轻人匆匆的从地产大厦里走出来，边走边说，“今天晚上你给我放开喝，一定要把客人陪好，这次来的可是家乡人……翟工和曲工长通知了吗？” “林总，已经通知他们了，他们两个从工地直接过去。” “那就好！” 很快，林致远便带着那个年轻人上了车，陆巡扬长而去。 小黑飞快的骑上破摩托，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幸好此时的琼口市区不太大，小黑跟着陆巡，很快就到了着名的狮子楼酒家门前。 狮子楼位于琼口最热闹的大街海秀道上，两层楼，上面是极醒目的红色屋顶，大门两侧各有一尊石狮子，狮子楼以经营粤菜为主，在此时的琼口很有知名度。 小黑远远的看到林致远刚下了陆巡车，狮子楼的老板就从里面迎了出来，两人握手寒暄。由于离的太远，他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不过猜也猜得到大致内容。 小黑就这么目送着林致远进了狮子楼，他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夭寿鬼，整天花天酒地，不绑架你绑架谁？” 小黑看了看手腕上那款劳力士，这是他跑路逃出港岛时他大佬送给他的，这也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现在已经是六点半了，又到了他回金夜歌舞厅上班的时间，小黑恨恨的骑着摩托离开了。 他绑架林致远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 狮子楼大酒家的二楼包房里，一群操着革安口音的家乡人正喝的热火朝天。 “来来来，张主任，我再敬你一杯，在这天涯海角，能见到家乡人太亲切了。” “感谢林总盛情款待，不过说好了，这顿饭必须由我们来请。” “那怎么行，你们远来是客，必须要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今天林致远请的是革安体委的五位领导。 原来从下半年开始，琼岛的炒房热已经开始升温，革安体委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于是便动了心思。体委有一个下属的三产公司叫宝环经贸，经理由体委的办公室主任张大鲁兼任。 这一次到琼岛考察当地的房产市场，也是由张大鲁带队，一共来了五个干部。 张大鲁身高一米八六，生的虎背熊腰，膀大腰圆，据说他之前是东海省男篮的主力队员，剩下四人，也大都如此，不是从田径队退役下来的，就是武术队，一个个身体倍儿棒，目露凶光，唯一一个身体精瘦的汉子还是射击队退下来的，据说还是东海省青年纪录的保持者。 张大鲁和石茂才是初中同学，在他们临出发前，石茂才特意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求林致远帮忙照顾一下。 凭着林致远和石茅才的关系，林致远肯定要好好的招待一番。 这群大体育棒子身体一个比一个好，喝酒就跟喝水一样。 林致远这边有四个人，翟工和曲工长都是老头了，根本就不能指望，只有他和岳一男两个年轻人，这一交上手，林致远就觉察出不对劲儿了，立刻表现的温和有礼起来。 幸好体委这五名干部是来做生意的，再加上林致远又盛情款待，这五人手下留情，林致远才没有被灌得太惨。 第408章 老乡见老乡 在狮子楼品尝了一顿充满琼岛特色的粤式海鲜之后，林致远又领着这五个体委干部去了金夜歌舞厅潇洒。 此时琼岛的夜生活全国闻名，这五个精力旺盛的体育棒子早就心驰神往，金夜歌舞厅的资源在琼口算得上是最好的，这五位一听说林致远要请他们去那里唱歌，一个个乐的张着血盆大口，后槽牙都能看得到。 “林总，实在是太感谢了，我们还要在琼岛住一段时间，下次我请。” “林总，从革安走出去的人，你的生意做得最大。” “林总就是我们革安人的骄傲啊！” 这几位围着林致远就是一顿猛夸。 林致远笑而不语。 翟工和曲工长年纪大了，不想去那种地方，林致远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他和岳一男带着这五个体委干部去了金夜歌舞厅。 ****** 小黑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跟踪的对象居然送上门了。 他看到蔡老板热情的把林致远一行人让到了大包房里，很快，一群莺莺燕燕便排着队进入包房，供人挑选。 小黑看到圆圆也在其中，他急忙走过去，在圆圆耳边低声的说了一句话，“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要留心林致远说过什么，要是能知道未来几天他的行踪最好。” 圆圆默默的点了点头。 包间里，张大鲁五人宛如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一排姹紫嫣红，环肥燕瘦。 其实革安现在也有歌厅了，只不过资源没法和琼口比，琼口的资源来自于全国各地，要论丰富性，多样性，确实不是革安能比的。 圆圆作为金夜的头牌，自然是第一批进入包房的，而且站的是妥妥的c位，她害怕自己被别人选走，因此一进包房，她那双妩媚多情的大眼睛便盯上了林致远，还冲他笑了笑。 这下谁都明白了，这个皮肤白嫩的小姐一定是林总的老相识，因此林致远在让张大鲁他们挑人的时候，这五位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圆圆。 圆圆最终如愿以偿的坐在了林致远身边，其实对林致远来说，选谁都一样，如果让他选择，他宁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 但是这种带有明显商务接待性质的活动，自己作为东道主，如果不选一个，那么其他人肯定都不好意思玩了。 他看着圆圆眼熟，就选了她。 圆圆对林致远的喜好很清楚，之前也陪过这个帅哥老板。 她对林致远的印象非常好，这个帅哥温文尔雅，从来不对她们这些人动手动脚，而且出手很大方。 如果不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听信了小黑的话产生邪念，她真不想害这位温润如玉的林总。 一坐下，她就主动的帮林志远倒酒点烟喂水果，不像是陪唱小姐，倒像是一个贤妻良母。 刚开始的时候，革安来的这五个人还算老实，唱歌，喝酒，和林致远聊一些革安的事。 “林老弟，我和老石是初中同学，他可没少在我跟前夸你，说从革钢走出去的人中，你是最有出息的，原来我还有些将信将疑，今天到这里一看，我才彻底相信，林老弟是做大生意的人……”张大鲁和林致远喝了几杯啤酒后，便亲热的宛如亲兄弟一般，说了不少肝胆相照的话。 人在歌厅这种昏暗隐秘的地方，关系好像不知不觉就能拉近，张大鲁对林致远的称呼也一下子从林总变成了林老弟。 “林老弟，你的盛情款待老哥都记住了，回革安以后看老哥的表现……” 林致远说了几句客气话。他之所以用这种规格接待体委这五个干部，不光是看在石茂才的面子上，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据张大鲁说，宝环公司这次是带了几百万下琼岛的，几百万在此时的林致远眼中虽然不多，但也能买个几十亩地。 张大鲁这一行人初来咋到的，想要在琼岛炒地，肯定要依靠自己。 现在红叶房地产对银行贷款这一块已经开发到了极致，本地的银行已经不可能再给他贷太多的钱了，想要继续扩大规模，只能从外界入手了。 宝环公司的出现，正好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林老弟，老哥问你一句掏心掏肺的话……”张大鲁的眼睛在昏暗的歌厅里闪闪发光，明显就是一点没喝多，“你说现在在琼岛炒地，风险大吗？” 原来他们也害怕赔钱。 林致远略微一思索，“张大哥，我是去年上半年到的琼口，那时候琼口的地价是十二万一亩，现在已经涨到二十万了，我估计下个月还得涨，你要说风险肯定是有的，但是我认为现在入手还不算太晚。” 这句话像是给张大鲁吃了一剂定心丸，他当时就放心了，又举起了酒杯，“行，我相信林老弟，明天我就带人去考察考察。” “张大哥，我让小岳陪你们，另外再给你们派一辆车，这样也方便一些。” “林老弟，你真是太敞亮了，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瓶酒我旋了。”张大鲁大喜，放下酒杯，拿起酒瓶，一仰脖，犹如长鲸吞海一般，一瓶啤酒瞬间一滴不剩。 林致远直咋舌，这也太能喝了。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坐在林致远身边的圆圆，一直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圆圆很有些失望。 小黑让她注意林致远未来几天的动向，可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听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小黑作为这家歌厅看场子的，自然可以随意在歌厅里巡视，他故意去了林致远的包房外好几次，但是很可惜，每次都看到林致远的司机小曾像门神一样站在包房门口，小黑一点机会也没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着就快到十一点了。 革安来的那五个人，已经有了酒意，在音乐和酒精的刺激下，变得放浪形骸起来。 林致远看到有好几个人已经和小姐搂抱在了一起，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林致远一扭头，问了圆圆一句，“你和你的姐妹们商量一下，有没有愿意出台的？” 圆圆心中窃喜，难道说林致远今晚要带她们姐妹出台吗？ 她娇笑一声，“林总，不用问，只要给钱她们都愿意出去。” 她又故意飞了一个媚眼儿给林致远，“如果是林总有需要，不给钱也愿意。”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诱惑了。 但是林致远根本没接她的话茬，又转过头对岳一男说：“我先走了，你陪着他们好好玩儿，如果一会儿他们有心情，你记得帮着付账。” “林总，我明白，你走你的，这儿有我呢！” 就这样，林致远在司机小曾的陪同下，出了金夜歌舞厅，直接上车走人。 站在门口的小黑看着陆巡扬尘而去，恨的牙根直痒痒。 他意识到，想要绑架林致远，光凭他和圆圆两个人根本就做不到，必须摇人。 第409章 开窍 第二天上午，小黑跑到了琼口电信大楼，打了一个跨国长途。 “喂，大佬，我是小黑呀！” 他这个电话打给的是他在港岛混社团时的大佬黑脸雄，就是绑架大马富商的那个。 小黑在被湾湾警方通缉后，跑路去了港岛，在那边混了一段时间，跟的就是黑脸雄。 只可惜，虽然绑架大马富商勒索到了钱，但作为底层马仔的小黑却露了脸，再次被港岛警方通缉，他只能再次偷渡到了琼岛。 黑脸雄也被港岛警方通缉，跑路去了暹罗，如今这位雄哥已经半退休了，现在在暹罗的乡下养老。以小黑对他的了解，如果有肥活，他一定会再度出山。 “小黑，你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我听说你不是跑路去了内地吗？现在湾湾和港岛都在通缉你。” “雄哥，我现在在内地的琼岛……”小黑简单讲述了自己跑路之后的生活，“雄哥，琼岛现在有钱人很多，而且这些人都特别傻，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雄哥，想不想过来捞一把？” 这位雄哥听小黑这么一说，立刻来了兴趣，但同时他又比较有顾虑，“小黑，内地可不比别的地方，那里的条子很厉害，而且内地是禁枪的，干活怕是没那么方便吧？” “雄哥，正因为如此，所以这边的有钱人几乎是不设防的，我最近盯上了这里最大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我相信只要绑了他，几百万赎金是跑不了的。”小黑深知这位雄哥的秉性，贪婪无度，他绝对抗拒不了金钱的诱惑。 果然，在小黑巧舌如簧的引诱下，这位雄哥终于动心了。 “小黑，你继续盯着那个有钱老板，我这边准备一下，到那边干活，人生地不熟的，我把长毛带上，另外还必须弄一只短狗（手枪）带过去……” 小黑大喜，“雄哥，你快点过来，咱们兄弟联手，在琼岛多弄一些钱。” ******革安，矿渣厂。 午饭时间，武小田垂头丧气的端着饭盒走进了门卫室。 门卫室里，酒香扑鼻，铁哥、二赖子、老油条，三人人手一个大猪爪，啃的满嘴流油。 铁哥见武小田进来了，用油渍麻花的手一招，“小田，赶紧的，给你留了一个大猪爪，老香了。” 武小田哪还有脸吃人家的猪爪？ 这段时间他零零碎碎的从铁哥那里借了一千八百块钱了。 凭借他现在的工资水平，想要还清这些钱，一年不吃不喝也还不清。 为了这件事，武小田都要愁死了。 莉莉实在是太能花钱了。 武小田曾经也因为这件事和莉莉说过，但是莉莉自有她的道理，“小田，我现在已经听了你的话，不去歌厅上班了，是你说过要养我的，我现在每个月租房五十，买菜吃饭水果零食怎么也得一百多，还要往家里邮二百块钱，另外我还要买衣服，买化妆品……” 莉莉掰着手指头给武小田算账，算的武小田一个头两个大，他本来就不善于表达，在莉莉的牙尖嘴利之下，他很快败下阵来。 只要莉莉伸手管他要钱，他就只能取管铁哥借，武小田清楚的记得铁哥一共借了他四次钱，三次五百，一次三百，一共是一千八。 一想起这些外债，武小田就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唯一让武小田觉得安慰的是，铁哥从来没有催他还钱，每次见面对他还是那么热情，这让武小田更加心虚，在矿渣厂他都尽量避着铁哥走路。 武小田端着饭盒，蹲在了门卫室的角落里，“铁哥，不用，我吃这些就很好了。” 铁哥也没再劝他，啃完一个大猪爪，喝光一杯白酒后，他抽着烟走出了门卫室，不知道去哪儿了。 临出门时，铁哥冲二赖子和老油条使了个颜色，这两人都会意的一点头。 铁哥走后，二赖子和老油条一对眼神，两人同时起身，一左一右来到武小田身前。 “小田，你管铁哥借了一千八百块钱，这也不少日子了，是不是该还了？” 武小田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该来的还是来了。 武小田嘴里含着饭，努力的咽了下去，他站了起来，手足无措，“两位大哥，能不能宽限我一段时间，等我开工资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赖子打断了，“小田，当初你管铁哥借钱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是，过两天就还，你自己算算，这都过几天了，铁哥仁义，不好意思管你要，但是我们哥俩不能不管，这钱也有我们哥俩的份儿。” 老油条阴阴的一笑，“小田，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自己也清楚，你一个月才挣几个钱？一千八百块钱，你一年的工资也不够啊！” “小田，我们哥们儿信任你，但是你不能耍我们哥们啊！” 这俩人一唱一和，说的武小田只想往地缝里钻。 他的脑袋都快塞到裤裆里去了，“两位大哥，你们再容我一天，我晚上去找我姐，我管我姐借钱，还你们。” 二赖子和老油条一对眼神，两人互相都能看出对方的得意。 对付这种小菜鸟，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两位直接蹲在了武小田的身边，二赖子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小田，不是哥哥我说你，你的脑袋太死了，整个矿渣厂，就属你这个岗位是油水最足的，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要干，可是愣被你干成了一个要饭的岗位。” 武小田愣住了，“我这个岗位怎么还成香饽饽了？天天在外面站着吃灰……” 老油条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的阴险无比，“小田我问你，有没有司机给你拿烟，给你塞钱？” 武小田迟疑的点点头，他好像明白这两个人的意思了，“那些司机给我烟，给我钱都是不怀好意，他们想让我给他们开空票，这怎么能行呢？这不是损害公家利益吗？” 二赖子和老油条一阵狂笑，乐的两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田，你都逗死我了。” “尼玛，太好笑了！” 武小田也被他们笑懵逼了，“两位大哥，你们到底笑啥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二赖子抹了抹笑出的眼泪，“小田，我问你，你说的公家究竟指的是谁？是矿渣厂吗？还是巨石公司？或者是那些施工队？” 不等武小田思考，老油条的话又接了上去，“巨石公司和矿渣厂签了合同，每年往矿渣厂交的钱都是固定的数目，所以说，无论巨石公司拉多少车都是可以的。” 武小田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这个他也知道。 “咱们再来说巨石公司。我问你，巨石公司是公家的吗？” 武小田摇了摇头，巨石公司的表面法人就是铁哥，不过武小田也知道，巨石公司真正的老板是姐姐的老公公，不管是谁的吧，这家公司都是私人的。 听这两个人这么一解释，武小田好像有点开窍了。 第410章 不好的预感 既然巨石公司不是公家的，那么即便他每天多开几张空票，也损害不了公家的利益。 武小田虽然想通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我这样做不是损害了巨石公司的利益吗？” 老油条伸出两根手指，笑眯眯的说道：“第一，你不是巨石公司的员工，第二，巨石公司的经理是铁哥，铁哥自己都乐意，你在这装什么铁面无私？” 就在武小田低头沉思时，二赖子不耐烦了，突然伸手掐住了武小田的脖子，“妈的，怎么跟你说话这么费劲？要是不按我们哥俩说的做也行，马上还钱。” 武小田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老油条马上又跟了一句，“小田兄弟，你要是不还钱，我就把你对象是歌厅小姐的事告诉你家里。” “别，千万别。”武小田是真的害怕了，他大声喊道：“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还不行吗？” 这句话一出口，二赖子缩回了手，老油条脸上也笑容满面，一屋子的紧张气氛不翼而飞，风调雨顺，一派和谐。 “这就对了嘛，小田兄弟，人得听劝，来，吃猪爪。”二赖子抓起一个肥大的猪爪，放到了武小田的饭盒里，“听我们的话，包你有吃有喝……” 老油条就像相声里的捧哏，马上又跟了一句，“有炮打。” 哈哈…… 两人一起放声大笑。 很快，铁哥就回来了，他和二赖子老油条一对眼神，就知道大事成矣。 不过铁哥也不敢一开始做的太过分，他让武小田最初几天，每十车矿渣多开一张空票，然后再一点点增加，免得老狐狸潘东宝生疑。 ******漆黑的海面上半点灯光皆无，黑的让人心悸，只有单调的海水拍打沙滩的声音，声声入耳。 小黑拿着一只手电筒，躲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黑沉沉的海面。 他是在金夜歌舞厅下班之后才赶过来，现在是凌晨三点，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也是海警最容易放松的时间段。 又过了半个小时，小黑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马达声音，突突突突…… 他精神一振，立刻从礁石后面闪身而出，侧耳聆听。 突突突的马达声越来越近，小黑拧亮了手电筒，一束光射向海面，顺时针划了三圈。 很快海面上也亮起来一束微弱的灯光，逆时针划了三圈。 小黑大喜，这是他和黑脸雄定的暗号，黑脸雄一定就在那艘船上。 半个小时后，黑脸雄和一个长头发，脸色惨白的青年出现在沙滩上。 黑脸雄今年四十多岁，个子倒是长得不高，但是极为粗壮，一张大黑脸就像刚打了鞋油的皮鞋一样，油光崭亮，只不过凶相毕露，满脸杀气。 长发青年是黑脸雄手下的头马，叫长毛，非常能打，据说在港岛的一次争地盘中，他一个人用西瓜刀砍翻了对面的六个人，一战成名。 黑脸雄对他极其信任，跑路到暹罗也把他带上了。 “雄哥，长毛哥，你们总算来了。”小黑和这两人热情拥抱，只不过这两人对待小黑却是冷冰冰的。 长毛一把将小黑推开，沙哑着嗓子问道：“小黑，你说的那个有钱人是不是真的？如果让我知道你撒谎……” 他一聊衣服的下摆，露出了一把黑黝黝的短狗。 小黑急忙陪笑道：“长毛哥，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骗你们。这个人的信息我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他叫林致远，是红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红叶目前是琼岛最大的房地产公司……” 小黑巴拉巴拉将林致远和红叶的信息讲给这两人听，他突然灵机一动，“雄哥，长毛哥，这位林总在琼岛的地位就相当于李超人在港岛。” 黑脸雄目光闪烁，突然问道：“你说红叶房地产有两个老板，其中有一个女的为什么不对那个女的下手？” 小黑苦笑道：“雄哥，一开始我也是想对那个女的下手的，不过那个女老板深居简出，几乎不在外面露面，找不到机会呀，这位林老板天天出去喝酒唱歌，绑他相对容易一些。” 黑脸雄一点头，“行了，先找地方住下，我和长毛需要好好睡一觉，养足了体力才能干活。” “雄哥，地方早就找好了，你们跟我来。”小黑头前带路，领着黑脸雄和长毛消失在黑暗中。 一个小时后，他们出现在小黑的出租屋里。 已经睡着了的圆圆在睡梦中惊醒，她觉察到屋子里多了好几个人，不由得吓得惊坐起来，“谁？” “别怕，是我，我带了朋友过来。”黑暗中传出小黑的声音，圆圆心中稍定。 “你带人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圆圆的话没讲完，房间里的灯就亮了。 圆圆穿了一件非常清凉的睡裙，她看到屋里出现了两个长相凶恶的男人，吓得几乎要尖叫起来，小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别叫，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要在这里住几天。” 小黑陪笑着望向黑脸雄，“雄哥，这是我马子。” 黑脸雄点点头，“我和长毛都饿了，让你马子给我们煮点东西吃。” 小黑一拍圆圆的屁股，“听到没有？还不赶紧去煮东西。” 圆圆不情愿，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她急急忙忙走进了厨房。 长毛淫邪的目光一直盯着圆圆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转头冲小黑一笑，“小黑，你马子很正点啊！够靓女。” 小黑有点得意，“雄哥，长毛哥，想要抓住林致远还真得靠我马子，她在金夜歌舞厅上班，林致远经常去那里，每次去了都点她陪酒。” 黑脸雄双眼一亮，“这个倒是不错，告诉你马子，事成之后，她的那份少不了。” 很快，圆圆就端着两盆挂面走了出来。 黑脸雄和长毛也是饿极了，拿起筷子就是一通狼吞虎咽。 黑脸雄是低头专心吃面，长毛却是一边吃面一边贪婪的打量着圆圆曼妙的身材。 圆圆觉得十分别扭，这个长毛的眼睛像是有两把钩子，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她急忙重新上了床，盖上了毛巾被。 很快，黑脸雄和长毛就吃完了面。他们两个熄了灯，就在地板上躺下。 没多大功夫，响亮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圆圆却再也睡不着了，不知怎么的，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411章 寻找好心情 八月的琼岛，骄阳似火，晒的人直冒油。 在这种高温下，外面连条狗都看不到。 张大鲁带着其他四个体委干部，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一片香蕉园中。 这五个东北人，全身上下几乎都被汗水打透了。 张大鲁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现在用手一拧，都能拧出水来。 “尼玛，琼岛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老子快要热死了。”张大鲁又擦了一把汗，天气本来就够热的了，香蕉园中又密不透风，他们几个几乎都要中暑了。 当年的神枪手，东海青年射击记录保持者王辉，是这五个人中最瘦的，但是他也热的快要昏过去了，他回过头看着一直陪她们的岳一男，“小岳，你没搞错吧？我们是来买地的，不是买香蕉，你总把我们往这穷乡僻壤带干什么呀？” 自从几天前林致远宴请这些革安老乡后，岳一男便全程陪同这几位体委领导四处看地。 不过说来也怪，岳一男从来不把他们往城市里带，而是带着他们在海口周边的几个县城瞎转，甚至连县城都不进，只在周边的农场一顿转悠。 岳一男一笑，“各位领导，这是我们林总的意思，他说你们带来的钱不太多，现在琼口市区的房价已经涨到二十五万了，三亚那边也涨到了二十二万，你们只带了四百万，只能买十多亩地……” 接下来的话，岳一男没说，但是这几个人已经明白了。 这是嫌他们带的钱少了。 其他四人立刻有了怨言，左一句右一句的，他们倒是不敢明着说林致远，但是都在向张大鲁发泄怨气。 张大鲁心中也有些疑惑，虽然和林致远接触时间不长，但无论是他和石茂才的关系，还是上次吃饭时林致远表现出的豪爽大气，他都觉得林致远不像是坑他的人。 张大鲁又擦了一次汗，气喘吁吁的对岳一男说：“小岳，你看这香蕉园也看的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就回琼口吧，我找你们林总好好谈谈，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行，一切都听领导的。” 岳一男带着这几个人又匆匆返回琼口。 上了车，空调一吹，这几个人才重回人间。 当天下午，他们就在红叶房地产见到了林致远。 当张大鲁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时，林致远笑了，耐心的给他们解答，“张哥，我给你算笔账，现在琼口的市区地价已经飙涨到了二十五万一亩，你贷的四百万只能买十六亩，就算这些地将来每亩涨十万块钱，你们也只能挣到一百六十万。” “但是我让小岳带你们看的香蕉园每亩才五万块钱，你们手里的钱可以买八十亩，如果将来这些橡胶园每亩涨两万万，你们就可以赚到一百六十万，如果涨三万，那就是二百四十万。” 张大鲁犹有疑惑，“林总，那种香蕉园也能涨得这么多吗？将来会有人买吗？” “会的，一定会的，其实现在已经开始涨了，你知道去年我来的时候这些香蕉园才三四万元一亩，这些偏僻的地块上涨幅度虽然不如市区的地块，但是也一定会涨的。” 林致远很真诚的看着张大鲁的眼睛，“张哥，就冲你和石厂长的关系，我绝对不可能骗你们。” 张大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林致远，他们几个人商量之后最终决定找林致远合作，这样他们才放心，毕竟林致远也占了股份，赔钱的生意他不会做。 双方的动作很快，当即就签了合同，双方共同在琼岛注册一家名为新宝环的房产开发公司，革安宝环公司出资四百万，占新公司股份百分之九十，红叶房地产提供技术支持及未来公司运作的成本，占股百分之十。 表面上看起来，林致远好像一分钱没掏，占了大便宜，但张大鲁他们心里都清楚，凭着林致远在琼岛的人脉和资源，占便宜的人反而是他们。 毕竟他们几个革安人，在琼岛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又不可能长留在琼岛，有林致远在，免去了他们很多后顾之忧。 合同签完，林致远当即操起电话，也不知道跟谁说了什么，反正聊了好半天，最后林致远告诉张大鲁，他们上午看的那块橡胶园最终以每亩四万五的价格拿下来了。 革安来的这五个干部都很高兴。 看到没有？人家林总的脸就是钱，一亩地省了五千，八十亩地直接省了四十万。 事情办成了，张大鲁就像去了一块心病，很高兴，要请林致远吃饭。 “张哥，今天晚上真不行，我已经跟别人约好了，改天，改天我请你们。”林致远现在的活动排的满满的，和他吃饭得预约。 革安这五个人一见林致远确实有事，也没强求，五个人自己出了红叶房地产，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吃了一顿海鲜。 这五个人的酒量惊天动地，喝完酒天已经黑了。 严主任还有些意犹未尽，“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喝点？” 张大鲁一看严主任满脸跑眉毛的淫贱样子，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怎么，上次没过瘾吗？” 五个男人立刻心领神会，发出贱贱的笑声。 严主任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猥琐至极，“几位，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琼岛，眼看着事儿办的差不多了，这要是回革安，可就享受不着了。” 五个人都有些意动，“要不，晚上找个地方再玩玩……”四个人看向张大鲁，张大鲁一咬牙，“行，今天签了合同，去了我一块心病，今天晚上就潇洒潇洒，不过不能去金夜，那里太贵了。” 上次去金夜潇洒是林致远请的，算账的时候张大鲁看了一眼账单，差点没把他吓死，就唱了一会儿歌，就花了两千多，这还不算那几个小姐的小费。 这种消费规格，确实不是他们几个能承受得了的。 这五位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哪里好玩，于是在街边拦了一辆摩的，司机一看这五个人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想要干啥。 “几位大哥，你们找我就算找对了，琼口哪里的妹子靓，全在我心里装着呢！跟我走，保证又便宜又好玩，绝对让几位大哥满意。” 于是，五个人打了三辆摩的，在月色的陪伴下，寻找好心情去了。 摩的左拐右拐，熟练地穿行在琼口的小巷中，时间不长，就拐进一条街，停在一家酒吧门前，张大鲁抬头一望，霓虹灯牌上写着三个大字，夜玫瑰。 酒吧门口上方还亮着一盏粉红色的小灯笼，照的人心痒痒的。 第412章 黑店 坐在夜玫瑰舒服的沙发卡座上，听着轻柔的音乐，身边有年轻漂亮的妹子用白嫩小手帮你倒酒。 革安这五个人掉入了温柔乡中，张大鲁一高兴，叫了一瓶八百元的红酒，一箱啤酒，又要了两个果盘，几个人又开始狂喝滥饮起来。 他们全没注意，就在夜玫瑰的吧台后，坐着三个穿黑色T恤的男子，一个个面相凶恶，目露凶光，为首的一个，留着泛着青茬的寸头，他们看向张大鲁五人的眼神，就仿佛盯着一堆钞票。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就在张大鲁五人准备带小姐出去时，他们却意外的发现，刚才陪坐在他们身边的五个妹子不知道跑哪去了？ 张大鲁等人正纳闷呢！吧台后方走出一个留着寸头的黑衣大汉，手里拿着一张账单，直接到了这桌跟前，“各位老板，麻烦哪位把账结一下，我们快要打烊了。” “我来！”张大鲁伸手借过账单，看了一眼之后，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又看了第二遍。 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儿了，啪的一声，张大鲁将这张账单拍在桌面上，“你跟我俩扯呢？我们吃啥了你就要一万八？” 一听说这个数，其余四人瞬间酒醒了一半，王辉伸手拿起账单，看了一眼。 可不是嘛！账单上清清楚楚写着，红酒八千一瓶，果盘两千一个，干果五百一盘，啤酒一百一瓶…… 王辉立刻意识到，进了黑店了。 “你们这是黑店，我们进来时看过菜单，根本就不是这个价。” “朋友，嘴放干净点。”一把雪亮的西瓜刀抵在了王辉的鼻子上，又有两名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了，这两人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西瓜刀。 送账单的寸头嚣张的大笑起来，“各位老板，我们夜玫瑰都是明码实价，你们要是没钱，就别特么出来玩儿，给钱，不给钱你们谁也别想走。” 三把西瓜刀泛着寒光，逼住了革安五人。 寸头嘴角泛着得意的笑容，从他这个酒吧开张到现在，还没人敢在刀下炸屁呢！ 别看那些外地人之前叫的有多凶，刀一亮出来个个乖乖掏钱。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 张大鲁突然拉住了王辉，“你别动，这几个小崽子交给我们就好了，你太生性了，我怕你弄出人命来。” “尼玛！”一声暴喝在黑衣寸头面前炸响，他只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旋转着向他飞过来，然后他眼前一黑，额头一凉，脑袋一晕，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咔嚓一声，凶器落地，一地碎屑，原来砸伤他的是那个价值八千元的红酒瓶子。 寸头捂着额头上汩汩冒着的鲜血，有些发懵，这群东北人这么生猛吗？刀都不怕？ 他不知道，眼前这五个人都是体委的，运动员出身，一个个身体素质好的吓人，刚刚动手的那个是脾气最火爆的周世臣，革安散打队教练，东海七十五公斤级散打冠军。 张大鲁这次到琼岛来，特意把周世臣和他师弟王金长带上，就是让他们两个充当保镖的。 周世臣刚刚一击得手，王金长双手一按桌子，整个人像大鹏鸟一样腾空而起，在空中闪电般击出两脚，一脚踢中一个黑衣人的面门，直接将他踢的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另一脚踢中了一个人的手腕，西瓜刀拿不稳，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响。 张大鲁和另一名严副主任也冲了上去。 张大鲁之前是东海省篮球队的，手劲极大，他那宛如熊掌的巴掌呼在了寸头的脸上，这一下打的结结实实，寸头一翻白眼直接昏了过去。 严副主任以前是练短跑的，虽然没有周世臣和王金长身手好，但是身体素质也远超常人，一个起落间他来到被踢中手腕的黑衣人跟前，一个膝撞顶在他的下巴上，这人也成功的昏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革安五人组完胜，五人之中只有王辉没动手。倒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王辉之前当过兵，手底下没轻重，他们都怕王辉一怒之下再把人整死了。 就在三个黑衣人都倒地后，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大门口传来，张大鲁抬眼一望，刚刚消失不见的那几个妹子正慌里慌张的向门外逃去。 “快走！”张大鲁脸色一沉，一声断喝。他知道，那几个妹子一定是通风报信去了，开黑店的哪能没有同伙？ 革安五人组刚刚跑出夜玫瑰的大门，就发现他们已经逃不出去了。 刚刚来的时候没注意，这条街上全是酒吧。刚刚跑出去的那几个小姐已经看不见影了，但是各个酒吧门里一个接一个的拿着凶器的大汉从里面冲了出来，正向夜玫瑰酒吧杀来。 “外地人也敢来撒野。” “砍死他们！” 凶恶的叫声此起彼伏，张大鲁心一凉，他反应极快，立刻翻身向夜玫瑰酒吧里跑去，边跑边喊，“赶紧进来，把大门堵上，不能让他们杀进来！” 革安五人组也吓得不轻，他们知道，就算自己再能打，也打不过这一条街拿着西瓜刀的凶徒。 这五人立刻退回到夜玫瑰酒吧，将大门反锁上，并搬来几张桌子，牢牢的顶住大门。 张大鲁不愧是当领导的，短短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迅速冷静了下来，开始发号施令，“王辉，你去看看酒吧有没有后门，有后门的话也把后门锁上，用东西把门堵死了。老严，你去找一找酒吧里有没有电话？有的话马上给红叶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想办法救我们，老周小王，你们两个把刚才那三个东西给我捆上，万一外面那群人真的冲进来了，这三个就是我们的人质。” 张大鲁指挥若定，颇有大将风范。 万幸的是他们真的在酒吧里找到了一部电话，严主任先拨通了红叶房地产的电话，但可惜的是，时间这么晚了，公司里没有人，电话没人接听。 严主任又想到了岳一男曾经留给他一个家里的号码，万幸的是时间不长，他还记得住。 严主任马上拨通了这个号码，电话忙音响了一声又一声，严主任的心脏就像在狂风暴雨下的葫芦，上上下下，起伏不定，在响到第四声的时候，终于有人接听了电话。 “喂，我是红叶的岳一男，请问你是哪位？”这个声音对严主任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什么美妙的音乐都不如这一声喂。 严主任刚要说话，大门处传了一身巨大的震动，门框上方，灰尘簌簌而落。 门外的那群人估计是找到了什么东西，正在撞门…… 第413章 严厉打击 严主任慌了，语速飞快，“小岳，我是革安体委的老严，我们进了黑店了，随便喝点东西，他们就管我们要一万八，我们不给他们就动手，已经打起来了，现在他们把我们困在酒吧里，你快点想想办法救救我们！” 岳一男一听也慌了，“严主任，你知道你们现在所处的具体位置吗？” 老严也傻眼了，“小岳，我们是坐摩的来的，琼口我们也不熟悉，只知道这家酒吧叫夜玫瑰。” 岳一男大概猜出老严他们所处方位了。 琼口有一条酒吧一条街，专门坑外地人的，根据老严说的情况，他们大概率是被摩的司机拉到那里去了。 “严主任，你们尽量拖延时间，我现在马上想办法去救你们。” 岳一男挂了电话，立刻把红叶的男同事都叫了起了，“林总的革安老乡在酒吧一条街出事儿了，酒吧的名字叫夜玫瑰，你们赶紧赶到那里，争取保护住他们，我现在马上报警。” 万幸的是红叶的员工都住在地中海风情小镇，岳一男只需告诉一个人，基本上整个公司的人就都知道了。 行政、销售、连同工地的技术人员凑了三十多个男人，这些人拎着木棍之类的简陋武器，开车杀向酒吧一条街。 这边，岳一男没做半分停留，直接拨打了一位他比较熟悉的琼口公安局的副局长的电话。 岳一男跟着林致远四处应酬，现在在琼岛人脉很广，认识不少领导。 那位副局长一听说是林致远的客人出了事儿，立刻表示他会马上通知酒吧一条街附近派出所的人先过去维持秩序，他则带人随后跟去。 岳一男打完这个电话，拿着车钥匙就往楼下冲，他知道今天晚上林致远在琼海昌隆饭店应酬，这件事必须要马上汇报给林总。 岳一男驾车飞一般冲出了地中海风情小镇。 十五分钟后，他在琼海昌隆饭店的包房里见到了林致远。 其实这边的晚宴已经接近尾声，林致远马上就要走了，突然见到岳一男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 “出什么事儿了，别着急，慢慢说。” 和林致远喝酒的人也大都认识岳一男，一见他这么狼狈，全都闭上了嘴，静静的看着他。 岳一男好容易平稳住了气息，三言两语把革安体委那几个人被困酒吧一条街的事说了出来。 岳一男说完，没等林致远表态，桌上一位领导拍了桌子，“我也听说过这个酒吧一条街，有一群烂仔专门坑害外地人，现在居然惹到林总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是该到了好好净化社会空气的时候了。” 说来也巧，这位领导是琼岛政法委的，和林致远的关系也很好，一听说林致远的朋友出了事，脸上当时就挂不住。 “林总，你这几个朋友是做什么的？” 林致远老老实实回答：“曲书记，我这几个朋友是老家革安体委的领导，这次到琼岛是专门投资来的。” 曲书记义愤填膺，当然了，这有很大一部分程度是给林致远看的，“听到没有？外地投资商一踏入琼岛就遭遇了这种事情，这让外地客商怎么看我们琼岛的投资环境？酒吧一条街到了必须得整治的地步了。” 酒桌上其他人纷纷出言附和。 “曲书记说的对，是不能让这种丑恶现象再存在下去了。” “曲书记，给省厅打个电话吧！让几个大队协同处理，酒吧一条街鱼龙混杂，人去少了根本不顶用。” “那条街上的烂仔，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是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曲书记双目一瞪，“打电话，马上打电话。” 林致远抱拳作揖，“多谢各位领导，我替我那几个老乡谢谢你们了，我就先走一步，到那边看看什么情况？” “林总，小心点儿，在警察没去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林致远摆摆手，算是告别，他在岳一男的陪同下，走出了琼海昌隆饭店。 司机小曾此时正站在陆巡车边，一见林致远从饭店里出来，急忙打开了车门。 林致远上车后只说了几个字，“去酒吧一条街，车开快点。” 陆巡跟在岳一男的车后，飞快驶离饭店。 陆巡车刚走，一辆小摩托便在后面紧紧跟着。 长毛骑着小摩托，双眼紧紧盯着前面的陆巡。 自从他和黑脸雄到琼岛之后，由于小黑晚上要上班，跟踪林致远这个重任就交到了他身上。这几天他就像影子一样跟在林致远附近，林致远去哪他去哪。 经过几天的跟踪，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林总也是个不老实的主儿，每天晚上不是喝酒就是唱歌，过的那叫一个潇洒。 按理说像这样夜生活频繁的人是很容易绑架的，但是，黑脸雄却极其谨慎，在长毛跟踪林致远的同时，他也在做一些准备工作。 比如要租一个地方偏僻点的房子，最好是农家的院子，不然绑了人以后没地方藏。 还有一点特别重要，那就是需要一辆车，最好是空间大点的，面包车最好，不然总不能用小摩托驮着绑架目标逃离现场吧！ 这两件事黑脸雄已经弄的差不多了，院子在圆圆的帮助下已经租好了，就在琼口的一个郊区很偏僻的地方，非常适合藏人。 车比较麻烦，不过这也难不倒黑脸雄，他决定在动手的那天偷一辆车，目标已经选好了，总停在小黑出租屋外路边的一辆面包车，。 黑脸雄已经摸清楚了司机的规律，这辆面包车是一家饭店专门买菜的，车况很破，按理说早应该报废了，不过老板一直在坚持使用，这辆车平均三天动一次，出去买菜，其余时间都停在路边。 黑脸雄的计划是当林致远再到金夜歌舞厅时，让圆圆给他的酒里下药，等林致远昏迷后，再用歌舞厅里的垃圾桶把林致远从后门弄出去。 至于和林致远寸步不离的司机，交给小黑来解决。 现在一切就绪，就等着动手了。 摩托车骑的飞快，晚风将长毛的长发吹起，如果只看背影，很多人会把长毛看成是一位长发美女。 长毛紧紧跟着陆巡车，到了酒吧一条街，车子刚拐进街口，长毛就吓了一跳。 整条街上乱糟糟的，全是人和警车，整整几千人。全副武装的特警，拿着刀枪棍棒的烂仔正在对峙，场面混乱不堪。 这是出什么大事儿了吗？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长毛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在港岛打打杀杀的江湖岁月。 他心中响起了一曲背景音乐。 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曾共渡患难日子总有乐趣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在美梦里竞争每日拼命进取奔波的风雨里不羁的醒与醉…… 第414章 营救行动 哐！ 夜玫瑰酒吧的大门又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尘土飞扬，本就不大的酒吧大厅里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酒吧大厅里一片漆黑。 张大鲁早就拉了电闸，在这种危机时刻黑暗能最大限度的保护他们。 最能打的周世臣和王金长两人每人一把西瓜刀，就站在大门后，四只眼睛牢牢的盯着摇摇欲坠的酒吧大门，如果有人冲进来，他们两个就是第一道防线。 站在二人身后的是张大鲁和严主任，张大鲁也提了一把西瓜豆，眼睛都红了，严主任从厨房找了两把菜刀和张大鲁并肩而立。 身材最瘦小的王辉拿着一把水果刀，他的任务是负责看着那三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黑衣人。 万一外面的人真冲进来了，这三个人真是他们保命的最后手段。 哐！ 又是一声巨响，不堪重负的门板终于从门框上脱离下来，好在张大鲁他们几个在门后堵了很多桌椅板凳，门板才没有摔到地上。 很快就有十几个提着砍刀的烂仔冲了进来，但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酒吧大厅里一片漆黑，人从光明的地方冷不丁进入黑暗，眼睛在适应之前是看不到东西的。 他们一冲进黑暗的大厅，立刻就失去了方向，像没头苍蝇一样乱喊乱叫。 黑暗中，两抹雪亮的刀光闪过，耳轮中就听到两声惨叫，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烂仔中刀倒地，哀嚎不已。 其他人都吓得麻了爪，不知道该怎么办？ 遇到这么扎手的硬茬，对他们这些烂仔来说，也是第一次遇到。 以往他们在酒吧一条街坑害外地人，那些上当受骗的外地客商都敢怒不敢言，没想到今天居然踢到铁板上了，酒吧里这几个外地人居然真的敢动刀。 “不好，赶紧撤出去。” “杀人了。” “妈蛋，他们真的敢砍人。” 这群烂仔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从酒吧里撤的干干净净。 只有最一开始中刀的那两个人，躺在地上叫的像杀猪一样凄厉。 周世臣和王金长一击得手，见这群烂仔又退了出去，不由得信心大增。 他们把这两个中刀的人又捆了起来。 “主任，我们两个会不会坐牢？”这两位心里也没底。 张大鲁斩钉截铁答道：“不会，我们是正当防卫，大家打起精神来，林总很快就会带人来救我们。” 革安五人组信心倍增，大家手持利刃，严阵以待。 夜玫瑰酒吧门外，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哥的赤膊大汉正皱着眉，询问从夜玫瑰里跑出来的小姐，“屋里有几个人？什么来路？怎么下手这么狠？” 赤膊大汉叫陈银水，琼岛本地人，是酒吧一条街的老大，这条街有好几个酒吧都是他的，专靠坑蒙拐骗为生。 今天这种棘手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碰到，一时间没了主意，因此才会询问夜玫瑰的小姐。 这几个小姐七嘴八舌答道：“水哥，听口音屋里那五个人是东北来的，特别能打，光哥他们三个一照面就被人打倒了。” 陈银水倒吸一口凉气，骂了一句，“妈蛋，惹谁不好，这帮人最野了。” 这事不好办了。如果让手下这群烂仔硬往里冲，那么肯定死伤惨重，可是这事如果就这么算了，陈银水的面子往哪里放，以后在这条街，他还怎么当老大？ 就在陈银水纠结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马达声，一只有六七辆车组成的车队，飞快的驶进酒吧一条街。 车子在路边停下，车门一开，下来一群手拿刀枪棍棒的年轻人，“夜玫瑰，夜玫瑰酒吧在哪？” “妈蛋，这群烂仔敢坑我们东北老乡，砍死他们。” 陈银水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来了这么多东北人？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掉链子，急忙带着手下烂仔迎了上去。 两方人马隔着一条小马路隔空对骂，万幸的是没人先动手。 就在双方僵持的这个功夫，警察陆陆续续赶到，最先到的是派出所的民警，然后是市局，最后是省厅的几个大队联合行动，足足三十多辆警车将酒吧一条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银水傻眼了，酒吧一条街从营业以来，也经常有警察来，但是这么多特警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用问，这些警察，肯定是奔着夜玫瑰里面那几个东北人去的。 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陈银水痛苦的一闭眼，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致远的陆巡赶到了酒吧一条街，车根本就开不进去，林致远只能下车步行。 紧紧跟着他后面的长毛无比惋惜的盯着林致远的背影。 如果这时候身上带着那把短狗，从背后开一枪，这位牛逼哄哄的林总就得上西天。 当然了，这只是长毛的想法。他是来求财的，不可能一枪打死林致远，再说了，那只短狗出于安全考虑也不可能带在身上。 林致远一亮相，立刻打破了这条街上短暂的平衡。 接到命令的几位带队警官都认出林致远了。他们知道今晚的行动起因就在这位林总身上。 现在正主来了，那还等什么？行动吧！ 省厅特警大队的大队长举起手中的手枪，啪啪啪，鸣枪示警，随后厉声断喝：“所有人都听着，立刻放下你们手里的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如果敢不配合……” 下面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谁都懂。 这些烂仔平时欺负一下老百姓还行，面对荷枪实弹的警察，一个个乖的就像兔子一样，老老实实的丢下手中的凶器，双手抱头，哆哆嗦嗦的蹲了下去。 大队长一挥手，手下的特警蜂拥而上将这群烂仔按倒在地，戴上手铐。 很快周围便传来热烈的掌声。 这条街早就让周围百姓深恶痛绝，现在警方雷霆行动，将这群烂仔都抓了起来，最高兴的就是老百姓。 十分钟后，张大鲁五人被警察从酒吧里带了出来，林致远大步迎着上去，紧紧握住张大鲁的手，“张哥，我来晚了，让你们受惊了。” 张大鲁五人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了。本来他以为自己五个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没想到死中得活，再看看眼前这么大的阵势，不用问，这都是林致远为营救他们使出来的。 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同时他们对林致远在琼岛的能量有了进一步认识，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吧，居然连特警都能调动。 第415章 江湖大忌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林致远亲自陪同张大鲁五人去了公安局，做了笔录。 本来张大鲁还担心被他们弄伤的那五个人，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结果做笔录的警察明确的告诉他们，屁事儿都没有，你们这就属于正当防卫。 做完笔录，林致远又把他们送回到酒店，“张哥，今天晚上受惊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摆酒给你们压惊。” 张大鲁五人对林致远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当林致远从酒店出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一点了，他又困又累，上了陆巡，“小曾，回去睡觉。” 小曾拧动钥匙，缓缓起步。 陆巡车走后，一辆小摩托圆圆的跟在后面。 今天晚上长毛一直在跟踪林致远。他目睹了酒吧一条街事件的后半段完整过程，对这位神通广大的林总又有了新的认知。 长毛心里很兴奋，林致远越有钱有势，绑架他得到的利益就越多。 长毛一直看到陆巡车开进了地中海风情小镇，这才一转车把，回到了小黑的出租屋。 小黑和圆圆也刚下班，和长毛前后脚进的屋。 长毛绘声绘色的向他们讲起了今天晚上的事情，“雄哥，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赎金再提高一点，那位林总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你想想，能调动得了特警的人，还在乎钱吗，他肯定惜命啊！” 人的想法总是不一样的。 林致远在琼岛手眼通天这件事，在长毛看来，意味着可以索取更多的赎金。 但是对经验更丰富的黑脸雄来说，绑架这件事的风险无疑又扩大了好几倍。这个林总和警方的关系这么好，一旦发现他被绑架，警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破案。 琼岛又是一个海岛，没有陆路交通，想要逃出去，只能乘飞机或坐船。 但对于黑脸雄、长毛和小黑这三个没有身份的人来说，唯一逃出琼岛的途径就是坐船偷渡。 黑脸雄沉着脸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长毛，你别高兴的太早，内地这边不比港岛和南洋，这位林总又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和警方的关系这么好，一旦发现他出事，警方一定会疯狂的全岛搜索，到时候咱们怎么跑？” “雄哥，那你说怎么办？” 长毛急眼了，“雄哥，这个时候你不会打退堂鼓了吧，咱们两个千里迢迢偷渡跑来琼岛，一枪不放就回去了，这要传出去，咱俩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我没说不干，但是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小心再小心，如果让公安抓住，咱们几个恐怕是要把牢底坐穿了。” 他们三个在这边小声的完善绑架计划，躺在床上假装睡觉的圆圆，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被她全都听到了。 从一开始小黑说绑架林致远赚个几十万，确实让她动心了。 但圆圆终究是个女人，胆子小，当她发现整个事件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而且风险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后，她害怕了。 那边三个男人仿佛早就忘记屋里还有这么一个女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雄哥，我可以提前和蛇头昆打好招呼，只要我们这边钱一到手，立刻就可以从海上回暹罗。” 小黑一听长毛这么说，立刻表态自己也要离开琼岛，跟着雄哥和长毛哥回暹罗。 躺在床上的圆圆心里一惊，这三个男人走了，只留自己在琼岛，岂不是把她当成替罪羊吗？ 圆圆的心中开始滋生出另一个想法，就如疯狂的杂草一般，越长越高。 ****** 第二天上午，三个男人早早出去，也不知道他们去忙什么了，家里就只剩下圆圆一个人。 快到中午时，长毛回来了。 当他进屋看到只有圆圆一个人时，眼里立刻闪过淫邪的光。 圆圆作为金夜歌舞厅的头牌，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上上之选，长毛第一眼见到她时就产生了邪念，只不过有小黑在场，这几天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终于找到了两人独处的机会，他哪里能放过？ 长毛一进屋，就冲到水龙头前，用凉水浇了一下头，湿淋淋的走进卧室，不怀好意的盯着圆圆，“靓女，肚子好饿，能不能给我煮点东西吃？” 圆圆没吭声，直接走进了厨房。 不知为什么，她非常讨厌这个长毛，一看到他就觉得全身不舒服，尤其是他的目光，让圆圆想到了柔滑冰凉的蛇，一念及此，圆圆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就在圆圆生火煮面时，长毛跟了进来，啪的一声，他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圆圆的挺翘之上。 圆圆吓得一激灵，回身怒瞪长毛，“你干什么？你有病吗？” 长毛贱兮兮的笑着，一步步向前，把圆圆逼到了墙边，“靓女，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陪我快活快活，我跟你讲，我比小黑大多了，保证让你舒服快活。” 圆圆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打了长毛一巴掌，长毛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圆圆的长发，把她像死狗一样拖进卧室，直接摔在了床上。 “不要，你这个混蛋……”圆圆拼命挣扎，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卧室，长毛一把捂住她的嘴，狞笑道：“你跟我装什么清纯欲女，你自己是干什么的心里不清楚吗？你放心，老子爽完了也会给你钱的。” “呜呜，混蛋……”圆圆的力气哪有长毛大，只无力的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力气，躺在床上任凭长毛施暴，两行泪水沿着圆圆的脸颊流下，很快就沁湿了一片床单。 当黑脸雄和小黑从外面回来时，圆圆披头散发坐在床的一角，正在无声的饮泣。 长毛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大花裤衩，正拿着一瓶冰镇啤酒喝的津津有味。 圆圆一见小黑回来了，立刻扑了上去，怒指着长毛哭诉着刚才的经历，让小黑给他做主。 小黑为难的看着长毛。 在社团中，长毛的地位远远高过小黑，长毛是黑脸雄的金牌打手，是头马，而小黑只是最底层的小弟。 别说小黑不是长毛的对手，就算能打得过，黑脸雄也肯定会偏心长毛的。 更何况，小黑知道，长毛手里可是有枪的。 圆圆一看小黑畏畏缩缩的眼神，心当时就凉透了，冲过去劈头盖脸打了小黑两巴掌，又哭又闹，“小黑，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你的女人被人欺负了，你连个屁也不敢放。” 长毛喝着啤酒，洋洋得意，“靓女，我早就跟你说过，你选错了男人，现在跟我还来得及，你还别说，刚才你叫的那两声还真好听，我还想再重温一下，怎么样，不如就在他面前咱们两个玩一次？让他好好学习一下。” 长毛的无耻已经刷新了圆圆的底线，她不顾一切朝着长毛尖叫道：“你不是人！” 随后圆圆又指向小黑，“你们都不是人，老娘我不干了，我现在就走。” 就这一句话，让黑脸雄站了起来。 黑脸雄冲过去，直接抓住长毛的头发，啪啪两记耳光，打的长毛鼻口窜血，黑脸雄沉声道：“长毛，勾引二嫂是江湖大忌，还不赶紧给圆圆和小黑（河蟹）道歉？” 第416章 绑架计划 长毛被他打的目瞪口呆，一时间没缓过劲儿来，捂着脸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黑脸雄，“雄哥，你打我？” 他十四岁就跟着黑脸雄出来混江湖，打打杀杀，腥风血雨，说是过命的交情一点都不为过，两人被港岛警方通缉，亡命天涯一直到如今，想不到黑脸雄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打他，这让长毛接受不了。 黑脸雄背对着圆圆，冲长毛连使了几个眼色，并做了几个口型，长毛明白了，雄哥这是要跟自己演戏给那个贱女人看。 长毛无奈，只好捂着脸，闷声闷气的对圆圆和小黑说：“圆姐，小黑，是我猪油蒙了心，干了畜生的事，你们打也好，杀也罢，我长毛认罚。” 长毛的话刚落地，小黑就像触电一般跳了出来，双手摆的像电风扇一样，“长毛哥，咱们都是兄弟，俗话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 小黑的话只说到一半，黑脸雄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怒骂道：“扑街，你说什么鬼话呢？什么老婆如衣服？老婆就是老婆，还不赶紧跟圆圆道歉。” 黑脸雄这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挽留住圆圆。 整个计划，圆圆是最重要的一环，没有她的配合，他们就绑架不了林致远，也就挣不到钱。 钱一到手，这个女人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定要把长毛受的委屈讨回来。 这就是刚才黑脸雄对长毛做口型说的话。 这两人在下面搞小动作，以为圆圆能被他们蒙骗过去。 但他们忘了，圆圆不是普通的乡下女孩，而是金夜歌舞厅的头牌，每天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她见黑脸雄和长毛凶神恶煞的样子，眼下不敢反抗，但是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 绑架林致远？爱谁绑架谁绑架，就冲你们这群畜生，老娘也不干了，老娘不但不干了，老娘还要给林致远通风报信。 林总那么一个斯文大气的人，说不定能奖赏我十万二十万，不比跟着你们当罪犯强？ 圆圆打定主意，假装原谅了长毛，为了让黑脸雄相信自己，圆圆还故意哭哭啼啼的进厨房给他们煮饭。 黑脸雄跟了进去，一再的替长毛道歉，并许诺说，将来拿到钱之后多分给圆圆十万块。 圆圆抹着眼泪，抽泣道：“雄哥，你可要说话算数。” 黑脸雄一听圆圆这话风，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当即大喜，“圆圆，你放心，我雄哥说话一向是一言九鼎的，说给你加十万就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就在出租屋简陋的饭桌上，黑脸雄再一次重复了计划中每个人要做的事。 “圆圆，你的任务最重要，我给你的那瓶药还在吧？” 圆圆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眼药水大小的小瓶子，乖巧的答道，“雄哥，在的，我一直都贴身保存着。” “很好，圆圆，这瓶药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很贵，只需要两滴就能让人神志模糊，但又不至于让他完全昏死过去，特别像醉酒后的状态，等那位林总再去金夜歌舞厅时，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瓶药滴在他的酒杯中，两滴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滴多了。”黑脸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圆圆，“圆圆，下一步怎么办？你跟我说一下。” 圆圆清了清嗓子，轻声答道：“我就借口林总喝多了，扶他去外面休息一下，把他带到你们所在的包房。” 黑脸雄重重的点点头，非常满意，“不错，圆圆你能记得这么牢实在是让我没想到，唯一要记住的就是到时候千万别慌，别让他旁边的人看出马脚来。” 黑脸雄又盯住小黑，“你跟我说说，你的任务是什么？” “在金夜歌舞厅附近守着，一接到长毛哥的消息，我就想办法缠住林致远的司机，不让他上楼……” 小黑的话被黑脸雄打断了，“不是缠住，是想个办法，比如说把那辆陆巡弄坏一点，然后告诉林致远的司机，他自然就会下楼查看，这个时间一定要掌握好，记住了吗？” “记住了，雄哥。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干了，你放心好了。” 黑脸雄又把脸转向长毛的方向，长毛不等他问，主动开口，“我的任务就是跟踪林致远，一旦发现林致远去了金夜歌舞厅，马上通知大家。” “怎么通知？先后顺序。”黑脸雄有点不满意。 “先给雄哥你打电话，然后再通知小黑。” 黑脸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长毛，“这里是内地，不是港岛也不是湾湾，这里的公安都很厉害的，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别以为你们之前做过就掉以轻心，我可不想折在琼岛，一辈子在监狱里吃牢饭。” 最后黑脸雄沉声把自己的任务说给大家听，“每天五点我都会守在附近那个公用电话旁边，一接到长毛的电话确认林致远去了金夜歌舞厅，我会第一时间把那辆面包车偷来，你们放心，钥匙我已经配好了。” “到时候我会开着那辆面包车，去金夜歌舞厅和长毛汇合，然后开一个包房。”黑脸雄一指小黑，“到时候你弄一个大垃圾桶到我的包房。” “雄哥，我明白。” 黑脸雄喝了一口啤酒，接着往下说，“等到圆圆把林致远弄到我这个包房后，我们就把他塞到垃圾桶里，然后把垃圾桶运金夜歌舞厅外，这一段路程由小黑负责，我和长毛协助。” 黑脸雄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只要把林致远弄到那辆车上，我们这个计划就成功了一半了，到时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乡下那个院子里……” 小黑谄媚的接了一句，“然后就给红叶房地产打电话，让他们交赎金，雄哥，你真是诸葛亮在世……” 黑脸熊难得的仰头大笑了几声，“兄弟们，等拿到钱我们就坐蛇头坤的快船离开琼岛，到那个时候琼岛公安只能干瞪眼。” “跟着雄哥混，有钱花，有肉吃……” “雄哥就是天才，如果在过去，雄哥一定是个大将军……” 长毛和小黑一通吹捧，雄哥脸上也露出了得意之色，只有圆圆没吭声，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417章 一切顺利 这四个人谁也没想到，林致远在今晚就去了金夜歌舞厅。 为了给革安五人组压惊，林致远特意推掉了今晚已经定好了一场酒局。 革安五人组虽然大获全胜，毫发无损，但是也吓得不轻，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们闹出这么大的事，要是没有林致远，真就没法收场了。 今天上午，这五个人商量了一下，既然已经和红叶房地产达成了合作关系，林致远这个人又比较可靠，他们就没有必要全留在琼岛了，决定留下两个人，剩下的返回革安。 原本他们计划的是留下严主任和王辉，但是经过昨晚的那场风波，严主任反悔了，说什么都不肯留在这个地方。 严主任不愿意留在琼岛，最能打的周世臣和王金长反而动心了。 他们两个年轻，见识到了琼岛的灯红酒绿后，真不想回革安那个闭塞的小城市了。 严主任一退出，这俩人便主动提出想留在新公司。 张大鲁略一思索便也同意了，最后决定由王辉带队，周世臣和王金长都留在琼口。 之所以一定要让王辉留下，是因为这小子以前当过兵，而且性格稳重，思维缜密，做事不冲动，有他在，张大鲁才放心。 五人商议完毕，晚上六点，他们去赴林致远的酒局。 在酒桌上，张大鲁把自己的计划一说，林致远当场就同意了，“张哥你放心，既然王哥周哥他们三个愿意留在琼口，食宿我全包了，就在地中海小镇选套房子，你们住进去，吃饭就在红叶的食堂。” 张大鲁对他这个安排满意极了，当即举起酒杯，敬了林致远一杯，“林总，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感谢你对我们的盛情款待，等回革安的，你一定要找老哥，老哥好好安排你一下。” 这件事一定下来，这帮人都放松了，又开始狂饮滥喝。 两个小时后，酒宴结束，张大鲁拉着林致远的手不让他走，“林总，自从到琼岛来，全都是你安排，你让老哥我心里不得劲儿啊！这么的，今天晚上你高低给老哥一个机会，咱们还去上次那家歌厅，咱们不醉不归。” 张大鲁现在也不敢去别的小地方玩儿了，虽然金夜歌舞厅太贵，但毕竟安全。 林致远其实很想回家休息，不过张大鲁马上就要离开革安了，这个面子他必须得给。 于是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杀向金夜歌舞厅。 长毛骑着小摩托，无怨无悔的跟着前面的车，当他发现林致远是要去金夜歌舞厅后，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 小摩托骑的都挂风了，总算没跟丢。 当长毛看到林致远的车停在金夜歌舞厅门口，确认林致远一行人进了歌厅之后，他马上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公用电话，拨打了出租屋附近的号码。 黑脸雄搬了一个小板凳，一直守在电话旁边，从下午五点一直等到了八点，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电话响了，黑脸雄瞬间睡意全无，他闪电般拿起听筒，“喂！” 长毛的声音传了过来，“雄哥，货到了，把车开过来吧！” 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黑脸雄也是一阵激动，等了这么多天，机会终于来了。 “好，我知道，车马上到。”黑脸雄放下电话，疾走如飞，很快就来到那辆破面包车边，他看看左右无人注意他，飞快的掏出那把已经配了很久的钥匙，打开车门，打火，启动，已经报废的面包车吱吱呀呀开走了。 ****** 金夜歌舞厅。 其实不用长毛通报，一直守在门口的小黑也发现了林致远，他怔了一怔后，马上转身向歌厅里跑去。 他要通知圆圆做好准备。 可是当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圆圆已经上钟后，小黑差点没吐血。 现在万事俱备，林致远也来了，可是最关键的圆圆却出了状况。 小黑也顾不得其他了，他打听出圆圆所在的包房房号，装作服务员走了进去。 此时的圆圆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陪在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人身边。 小黑给了圆圆一个眼神，说了一句话，“经理找你。” 圆圆瞬间就明白了，一定是林致远来的。 她和长毛的反应一样，心脏跳的像打鼓，紧张的不得了。 圆圆强制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娇笑地对身边的眼镜男说：“老板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好在眼镜男没为难她，圆圆顺利的出了包房，低声问道：“来了？” 小黑压抑不住心中烦躁，恶狠狠的说道：“你怎么还上钟了呢？现在怎么办？” 圆圆不甘示弱，“废话，经理安排我上，我能不上？现在怎么办？” 小黑一推圆圆，急吼吼的就向外面走，“顾不上了，赶紧走吧！” 圆圆也知道事态紧急，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的向外跑去，没想到正好和林致远他们一行人走了个对面。 圆圆立刻停下脚步，鞠了一个躬，娇声问好：“林老板，你又来了。” 林致远也认出她来了，用手一指，“正好，我还要找你呢！今天还是你陪我吧！” “好的。”圆圆娇笑一声，顺势晚起林致远的手臂。 站在后面的小黑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长出了一口气。 万幸啊！ 如果圆圆不能陪在林致远身边，估计雄哥能把他骂死。 小黑跟在圆圆身后，亲眼见到她陪着林致远进了一个大包房，马上转身向大门口疾走。 小黑看到了马路对面的长毛，两人没敢相认，隔着一条马路对视。 他们两个都在等黑脸雄。 十分钟后，一辆快要散架的破面包车开了过来，从他们两个身边疾驰而过，没有停留。 小黑转身就向金夜歌舞厅的后门走去，他们的计划是破面包车停在后门，到时候装林致远的垃圾桶也从后门走。 小黑一路小跑，到了后门，黑脸雄已经停好车了。 “一切都顺利吗？”下车之后，黑脸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小黑点点头。 两人低着头，绕到了金夜歌舞厅的正门。 黑脸雄用手一指停车场上那辆醒目的陆巡，“小黑，就看你的了，一定要把林致远的司机引到外面来。” 小黑重重的一点头，“雄哥，交给我了。” 第418章 计划泄露 交代完小黑后，黑脸雄朝马路对面的长毛招了招手，长毛一路小跑的过来了。 “走，咱俩进去消费。”黑脸雄昂首挺胸走进了金夜歌舞厅的大门。 服务员刚刚迎上来，还没开口，黑脸雄直接来了一句，“给我们在二楼的贵宾区开个小包房。” 林致远他们一伙人就在二楼贵宾区唱歌，所以黑脸雄直接要了那个区域。 他们所在的包房离林致远越近越好，这样实施绑架才会顺利。 “好的，先生，楼上请。”服务员恭恭敬敬的把黑脸雄和长毛请进电梯。 进入包房，服务员又问他们两个需不需要别的服务？ “老板，我们家的妹子是整个琼口最年轻漂亮的，要不要来两个陪老板唱唱歌，说说话。” “我们哥俩要谈点事，你上一打啤酒，一个果盘就可以了。”黑脸雄直接摆手拒绝了，他一会儿要办大事，身边怎么能有外人呢？ 服务员觉得这两个人有病，跑到金夜来居然不点小姐？ 服务员失望离去，很快啤酒和果盘就端了上来。 这两位一等服务员出去，立刻开始动手准备。 黑脸雄带了一把匕首，虽说绑架不需要动手，但还是要准备点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长毛则从后腰处拽出那把黑黝黝的短狗，和黑脸雄的略带紧张不同，长毛眼中闪现的全是兴奋的光芒。 “长毛，能不动枪尽量不要动枪。”黑脸雄不放心，特意千叮咛万嘱咐。 “放心吧，雄哥，这又不是第一次做事，我知道怎么办。” 两人打开音乐，放的声音并不大，全神贯注等待接下来的重要一刻。 没到五分钟，小黑敲门进来，他推了一个硕大的垃圾桶。 黑脸雄冲他一点头，简短的说了两个字，“行动！” ****** 金夜歌舞厅门前的停车场，小黑看看左右无人，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对准陆巡的左边车灯就飞了过去。 咔嚓一声，车灯碎了。 小黑拍拍手上的灰，装作若无其事重新回到金夜歌舞厅的二楼，在林致远唱歌的包房门口，他见到了司机小曾。 小曾依然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守在包房门口寸步不离。 小黑走了过去，“师傅，楼下那台白色的陆巡是你的吗？” 小曾一愣，“怎么了？”小黑穿的是金夜歌舞厅服务员的服装，所以小曾没起疑心。 “楼下有个小孩子调皮，不小心把陆巡的车灯给打碎了，我上来问问……”小黑的话还没说完，小曾撒开腿就往楼下跑去，这辆陆巡可是他的命，平时养护的非常精心，现在一听说车灯碎了，把小曾心疼的不得了。 小黑望着小曾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他确认小曾下楼之后，飞快的敲了敲包房的房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各位老板，请问还需要点什么吗？”小黑低着头毕恭毕敬的问道。 张大鲁正搂着一个妹子，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坐在沙发上的严主任摆了摆手，“暂时不需要，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的。” 小黑依然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只不过在临出门时，他抬头看了圆圆一眼。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信号，意思就是这边已经全都准备好了，你可以下药了。 小黑和圆圆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圆圆微微点了点头。 小黑放心的退了出去。 小黑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除了圆圆，他没敢看这屋里的其他人一眼。 他不知道的是，从他进屋到离去这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包房里的六个男人都在打量着他。 六道目光犹如六把利剑。 ****** 就在十分钟之前，林致远刚刚落座，圆圆就凑到他耳边，低声的说了一句话，让林致远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林老板，有人要绑架你。” 林致远的眼中陡然射出非常复杂的目光，不可置信，惊恐，怀疑，种种情绪都包含在目光之中。 圆圆低声接着往下说，“林老板，你是好人，我不忍心让你被他们绑架，所以提前告诉你，你可得早做准备呀！” 林致远迅速稳定了下来，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绑架我？对方有几个人？什么来头？” 林致远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对此早有准备的圆圆不慌不忙，一个接一个的回答：“林老板，他们逼我给你下药。” 说着，她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了那瓶眼药水，“他们说只要往你的酒杯里滴两滴，你就会意识模糊，和喝醉酒一模一样。” “林老板，我是被他们逼的，我绝对没有害你的心，你也知道我陪过你好几次，你一定要相信我……”圆圆潸然欲泣，做出一副可怜相。 “我相信你，现在你跟我说说他们一共有几个人，什么来头？” “一共三个人，有两个是从暹罗偷渡过来的，据说以前是港岛那边社团的，老大叫黑脸雄，还有一个叫长毛，另外一个叫小黑，是从湾湾过来的，据说在那边被警方通缉了，林老板，他们三个可都是亡命之徒，不如你带着我，咱们快跑吧！” “等等，他们有什么武器没有？还有，他们有什么计划？你知道多少全都告诉我，一点都不要遗漏。”林致远只觉得头皮发麻，现在他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叫圆圆的小姐说的是真话。 现在逃跑说不定来不及了，对方虽然有三个人，万一手里有硬家伙，那就不好办了。此时出门说不定会被他们逮一个正着。 “他们有一把手枪，是偷渡时带过来的，我亲眼看过。”圆圆将黑脸雄定的计划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林致远。 林致远倒吸一口凉气，幸亏刚才没有莽撞，有手枪那可就不好办了。 林致远迅速在心里做了一个双方力量对比，对方三名亡命徒，而且都是混社团的，肯定很能打，最最致命的还有一把手枪。 自己这边只有他和小曾，而且除了酒瓶子，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 林致远的目光理所当然的盯上了身边的革安五人组，昨天晚上，红玫瑰酒吧里那五个被打伤砍伤的本地烂仔的惨状他都看到了，革安五人组的战力绝对不容小觑。 看来今天想要逃出生天，平安脱险，希望就寄托在革安五人组身上了。 林致远的目光闪闪发亮，被张大鲁发现了，张大鲁奇怪的问了一句，“林总，怎么了？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们？” 第419章 战术计划 林致远把小姐赶到了房间的另一边，免得她们听到自己的谈话内容，然后把革安五人组叫到了自己身边，六个人加上圆圆围成一个圆圈，每人手里端着一杯酒，窃窃私语。 那些小姐还以为他们在喝酒聊天，也并没有觉得太奇怪。 林致远压低了声音，“五位大哥，接下来听到我的话，不要露出任何惊异的表情。” 这五人面面相觑，他们意识到，林致远如此郑重，一定是出了大事。 林致远缓缓开口，“有人要绑架我，就在这个歌厅里。” 饶是这五个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还是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 张大鲁急了，“林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谁要绑架你？” 林致远将圆圆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这五个人沉默了。 最不起眼的王辉突然说了一句话，“林总，你别怕，有我们在呢！我们一定把你保护好。” 这让林致远很意外，革安五人组的战力情况他有基本的了解，最能打的无疑就是周世臣和王金长，这两位都是散打教练出身，张大鲁和严主任虽然上了年纪，但之前的底子好，一个是篮球队的，一个是田径队的，尚有一战之力。 从昨天夜玫瑰酒吧的战况就能知道，这四人都出了手。而且这四位都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的东北大汉，看着就能打。 只有这个身高不足一米七，貌不惊人的王辉，在昨晚的表现中没有什么作为，但没想到他会第一个表态要帮自己出头。 林致远以为王辉只是客气一下，便说了两句感谢的话，但没想到的是张大鲁却说，“林总，对方既然有枪，那这件事就交给王辉了，这小子从小就练射击，长大后当兵入伍，是盛天军区有名的神枪手。” 这倒是让林致远很意外，人高马大的周世臣呵呵一笑，“林总，老王可阴了，眼皮一眨就是一个馊主意，让他帮你好好合计合计，准保没事。他不但能保你平安，而且还能弄死那三个想要绑架你的兔崽子。” 原来王辉还有这本事，林致远感兴趣的看了他一眼。 王辉沉声道：“林总，你是想保住自己平安，还是想把绑架你那三个人一网打尽。” “王哥，这有什么区别吗？” “那区别可大了，如果只想保自己的平安，我马上出去，假装上厕所，然后帮你报警。你们几个等我出去后把沙发堵在包房的门口，他们几个肯定冲不进来，但我估计他们一发现不对，闹不好就逃之夭夭了。这人海茫茫的，再找这几个人估计就难了。” “王哥，那一网打尽怎么办？”林致远现在是真的觉得这个王辉不简单，不愧是当过兵的人，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制定出两条战术计划。 “将计就计……”王辉低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林致远频频点头。 “好，就按王哥说的办，不过待会儿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一定要小心，毕竟对方手里有枪。” ****** 等到林致远这几个人把计划都商量完毕以后，小黑也如期而至，所以这些人看向小黑的眼神才会如此的怪异。 小黑出了包房并没有远走，而是站在不远的地方，双眼紧紧盯着包房的门。 他在等圆圆。 也就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包房的门开了，圆圆扶着林致远走了出来，边走边说，“林总，你喝的太多了，我扶你到其他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林致远低着头，脚步虚浮，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圆圆身上，他嘟囔着，“我也没喝多少啊？今天怎么醉得这么快？” 小黑心中一喜，刚要迈步去迎圆圆，谁曾想他刚迈了一步，包房的门再次开了，醉醺醺的王辉冲了出来，一手拎着一瓶啤酒，另一只手指着林致远，“林……总，你……怎么跑了呢？不是说好……不醉不归吗？” 王辉脚步踉踉跄跄，一看就是个醉鬼，他脚下拌蒜，刚出包房就摔倒在地，手里的酒瓶落在地面上，酒液四溅，玻璃碎屑崩的哪儿都是。 林致远回头哈哈一笑，“王哥，你喝多了。” 他转过身想要扶王辉，没曾想却被王辉拉的也倒在了地上，两个酒鬼坐在啤酒和玻璃碴子上，相视大笑。 “王哥，你喝多了。” “胡说，你才喝多了呢！” 两人互相扶持着想要站起来，谁知道的地面太滑，两人挣扎了一下又重新坐在地上。 小黑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圆圆把林致远哄出包房，自己在门口守着，和圆圆一起把林致远送进黑脸雄和长毛所在的房间。 哪知道半路杀出个酒蒙子，这可怎么办？ 小黑下意识的望向圆圆，圆圆一咬嘴唇，低声道：“反正也是个醉鬼，把他一起送到雄哥那儿去吧！” 小黑无奈，只好听了圆圆的话，两人扶着这两个醉鬼，进了黑脸雄和长毛所在的包房。 黑脸雄和长毛已经等了十多分钟了，心里忐忑不安，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把圆圆和小黑盼了来，没想到却多了一个人。 林致远和王辉对黑脸雄和长毛视若无人，两人一进包房就倒在沙发上，一开始还能说一两句话，没超过一分钟，鼾声响起，两人竟睡了过去。 黑脸雄蹑手蹑脚走到王辉身前，仔细观察了他足有十几秒钟，确定他睡着后，这才一转脸，黑脸雄气的脸都变了颜色，一伸手就把小黑拽到了跟前，“这他妈怎么回事，怎么还多出一个人来？” 小黑哭丧着脸，“雄哥，这真不怪我呀，突然多出这么一个酒鬼，非要缠着林致远，我只能把他带过来，不然夜长梦多……” 黑脸雄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算了，我没工夫听你在这啰里八嗦的，赶紧把林致远装到垃圾桶里。” 三人一起动手，小心翼翼的抬起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林致远。 圆圆紧张的站在一边，两只小手交叉的握在前面，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已经变得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身高一八三的林致远，体重有一百六十斤，即便是三个男人抬他也不太轻松，更何况还要把他高高举起，放进垃圾桶里。 就在他们三个忙活的一身大汗时，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的王辉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420章 让他们走 这个场景实在有些诡异，一个男人眯着眼睛，嘴里打着有规律的呼噜，眼缝中却闪现着寒光。 王辉那如锥子一般的目光，闪电一般从黑脸雄、长毛、小黑身上掠过，最后停在了长毛的后腰。 虽然长毛上身穿了一件肥大的T恤衫，但王辉根据经验判断，仍能一眼看出他的后腰别着家伙，从形状看很有可能就是手枪。 就在三人合力向林致远举起时，王辉从沙发上悄然起身，如一只灵巧的狸猫一般串到了长毛身后，一伸手，便将那只手枪抄在手里。 王辉拿到枪立刻后退了几步，站在包房的角落里举起枪，目光阴冷，声音平静，手更是稳如泰山，“都别动，把人慢慢放下，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只可惜，他面对的不是普通歹徒，而是三个亡命之徒。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长毛，他觉察到枪被人拿走后，直接松开手，奔着王辉就冲了过去。 本来是三个人抬林致远，长毛突然松手，黑脸雄和小黑，根本抬不起林致远，这直接导致了林致远摔在了地上。 但是此时林致远也无暇顾及身上的疼痛，他死死盯着王辉和长毛，手心里已经急的出汗了。 如果手枪被长毛抢回来，不排除这些人狗急跳墙，那么他和王辉都有生命危险。 时间如电光火石一般，就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包房里的形势发生大变，耳轮中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响。 王辉毫无惧色的扣动了扳机，长毛哀嚎一声，抱着自己的大腿倒在了地上，呻吟不止。 林致远放眼一望，长毛的大腿上出现了一个血洞，汩汩的向外冒着鲜血。 而王辉则一脸淡定的站在原地，握枪的手依然稳若磐石，他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长毛，枪口对准了黑脸雄。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王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冷静的让人心悸。 即便是躺在地上的林致远也在心里为他叫好。 “兄弟，别冲动，我们照做。”黑脸雄盯着王辉的眼睛，慢慢的抬起手。 小黑一看大佬都这样，他也有样学样。此时的他肠子都悔青了，看着挨了一枪的长毛，小黑的心里充满恐惧。 妈的，这个男人从哪冒出来的？他居然真的敢开枪。 林致远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说话呢，异变再起。 黑脸雄突然抬腿踹了小黑一脚，小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王辉扑了过去。 林致远一看不好，揉身扑上，从后面扑倒了小黑，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黑脸雄一把搂过圆圆，拽出后腰处的匕首，抵在了圆圆的咽喉处，黑脸雄狞笑道：“放下你的枪，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婊子。” 事到如今，黑脸雄全明白了，如果不是圆圆报信，这次行动怎么可能会这么快暴露？ 现在他杀了圆圆的心都有，只不过暂时他要用这个女人做自己的挡箭牌，逃出这里。 任凭包房里如何折腾，王辉握枪的手一动没动，眼皮也没眨一下。 由此可见，这人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悍。 王辉盯着黑脸雄的眼睛，缓缓开口，依然是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我又不认识这个女人，你拿她威胁我有什么用？” 圆圆都要崩溃了，她冲着林致远大喊道：“林总，你可不能不管我呀，我是为了救你才被他抓住的。” “别慌！”林致远刚把小黑压在身下，累得他气喘吁吁，他刚说了两个字想安抚一下圆圆，包房的门就被人在外面撞开了。 周世臣和王金长一马当先冲了进来。 第一声枪响的时候，革安老乡就冲了出来，不只是他们，整个二楼的服务员，客人都听到了那声枪响，大家循着声音堵在了这个包房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金夜歌舞厅的蔡老板听到信儿后，急得满头大汗也跑上来了，此时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群人也不敢进去，只好在走廊里看热闹。 包房内外都是一片混乱。 黑脸雄一见又有人进来，脸色大变，手中的匕首加力，一道细密的血痕出现在圆圆白嫩的脖颈上，吓得圆圆哇哇大哭起来，“别杀我，雄哥，别杀我。” “闭嘴！”黑脸雄不愧是当大佬的，在这种场面下还能维持稳定，他先是看了看握枪的王辉，又看了一眼压在小黑身上的林致远，最后他的目光停在脸色煞白，倒在血泊中的长毛。 黑脸雄清楚，这次绑架彻底完蛋了，赎金这种好事是别想了，现在只求能全身而退。 “林总，这次的事是兄弟莽撞了，不知道你身边有高人，林总能不能放我们兄弟一马，我在这里起个誓，以后绝不向林总寻仇。”黑脸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总，咱们做笔交易，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保证不杀这个女人。” “可以。” “不行。” 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同时从林致远和王辉口中冒出。 两人的想法不同。 林致远想的是没有圆圆，自己很有可能就被这群人绑架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得保证圆圆的安全。不然以后还有谁肯帮他？ 王辉想的是绝不能放过这群穷凶极恶的歹徒，这几个人要是跑了，后患无穷。 黑脸雄被激怒了，“扑街，我跟你老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有种你就爆我的头。” 这句话他是向王辉吼的。 “王哥，听我的，先放过他们。”林致远斩钉截铁道，“这位小姐对我有恩，我不能不管她。” “林总，谢谢你……”圆圆已经哭成了泪人，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经过脖颈和鲜血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非常凄美的画卷。 王辉叹了一口气，双眼仍死死盯着黑脸雄，握枪的手依然没有一丝颤抖，“带着你的人走，出门的时候把这位小姐留下。” 黑脸雄大喜，随即大喝一声，“小黑，扶着长毛，咱们撤。” 惊魂未定的小黑从地上爬起来，架起长毛，向门口走去。 “让他们走。”林致远也喝了一声，守在门口的周世臣和王金长对视一眼，无奈的让开一条通道。 “林总，谢了，我这人最讲信用，说话算话，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定把这个婊子放了。”黑脸雄仍然用匕首抵着圆圆，一步一步的退出了包房。 第421章 一枪爆头 包房外早已经是人山人海，走廊两侧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当他们看到小黑架着中了枪的长毛出现时，齐齐的发出了一声惊叹，但他们惊叹的太早了，随后他们就看到了拿着匕首挟持着圆圆的黑脸雄一步步从包房里退了出来，惊叹声再次响起。 蔡老板双眼冒出了怒火，他瞪着小黑，牙齿咬的咯吱吱响。 金夜歌舞厅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而且动了枪，不用想，警方肯定会介入，歌舞厅至少得停业一个月，这得损失多少钱，蔡老板的心头都在滴血，他现在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小黑。 小黑低着头，也不敢看他，架着长毛，向金夜歌舞厅的后门走去，长毛腿上的鲜血，不断的流出，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恐怖的血痕。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放慢了一百倍，平时只要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现在却整整走了十分钟。 小黑架着长毛，耳朵里听着他沉重的喘息声，由于失血过多，长毛的脸色越来越白，身子越来越软，小黑一看不好，回头喊了一句，“雄哥，长毛哥怕是顶不住了。” 黑脸雄此时用匕首架着圆圆倒退着前进，他连头都没回，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把长毛留在这里，警察会送他去医院，跟着我们连命都会没有。” 小黑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长毛扶到了大厅的沙发上，“长毛哥，我们走了！” 长毛的眼皮动了动，手微微的摆了一下，算是告别。 他自己也清楚，留在这里，还能保住一条命，但是下半辈子的自由恐怕就没有了。 跟着大佬走，则铁定没命。 生命与自由，究竟孰轻孰重？这对长毛来说是个解不开的难题。 林致远，王辉两人并肩走在人群的最前面，王辉依然举着那把枪，稳的一批。 就在刚刚黑脸雄说话的时候，两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王辉轻声的说了一句，“我有把握。” 黑脸雄退一步，他们就进一步，就这样，他们从后门出了金夜歌舞厅。 那辆报废的破面包车就静静停在后门的小巷中。 “小黑，车钥匙在我口袋里，拿出来，你来开车！” 小黑哆哆嗦嗦的从黑脸雄的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轰的一声，车发动了。 黑脸雄挟持着圆圆刚要上车，林致远突然把他喊住了，“这位朋友，咱们当时可是说好了我放过你们，你们得把这位小姐放了。” “不行，现在把她放了，那个人肯定会开枪，我得等到车开到安全的地方才能放人。”黑脸雄吼道。 林致远一摊双手，“朋友，这位小姐对我有恩，我不能让你们把她带走，你现在放人，我保证你此刻的安全，别犹豫了，估计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黑脸雄迟疑了一下，就在这短短的零点零一秒，王辉手中的枪又响了。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圆圆的惊声尖叫尤为刺耳。 黑脸雄额头出现了一个血洞，他的眼眸中闪过最后一丝的不可置信，然后缓缓的向后倒去。 小黑被眼前的这番景象都吓懵了，他坐在驾驶位上，茫然不知所措。 王辉一击得手后，马上调整枪头，对准了小黑，“下车！” 小黑浑身颤抖，连滚带爬的下了车，下面一热，一股热流汹涌而出，裤子瞬间就湿了。 紧跟在二人身后的周世臣和王金长立刻扑了上去，两人合力将小黑死死摁在地上。 林致远也快步走向圆圆，向她伸出了手，“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圆圆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林总……” 这两个字刚出口，圆圆双眼一翻，身子软软的就往下倒。当人质这件事太刺激了，圆圆禁受不住，直接就昏死过去了。林致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 “林总！”司机小曾从人群中拼命挤了出来，满脸愧色，“林总，都怪我，我不该离开你的。” 林致远从圆圆已经知道小曾是被人调虎立山才离开的包房，并没有怪他，他把圆圆交给了小曾，“不怪你，你把她看好，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能亏待了她。” 林致远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大，他是故意让围观群众听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冲出一人来到小黑面前，锃明瓦亮的大皮鞋狠狠的踩在小黑的脸上，一边踩一边骂，“你个反骨仔，老子可怜你才收留你，你可倒好，居然敢害老子，老子要杀了你。” 跑出来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金夜歌舞厅的蔡老板，现在的蔡老板，恨不得活剐了小黑。 现场闹闹哄哄，乱作一团，很多围观群众都鼓起了掌，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精彩了，就连电影里的枪战片段都黯然失色。 一枪爆头，这只有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精彩桥段，今天居然亲眼所见，值了值了！ 这些吃瓜群众，满脸胀红，口沫横飞的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而开了两枪的王辉，已经一个人回到金夜歌舞厅，他就坐在中枪昏迷的长毛身边，淡定的抽着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等待警察来的时间里，林致远也坐了过去，他冲王辉一竖大拇指，“王哥，你这枪法也是没谁了。” 王辉淡然一笑，“没啥，从小就摸枪，在射击队里混了好几年。后来又参军入伍，依然是摸枪，这半辈子都在跟枪打交道。” 虽然王辉说的挺简单，但是林致远对这个人狠话不多的大哥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人家是真有把握呀，不是吹的。 终于，警方姗姗来迟！ 现场终于清静了一些，警方拉好了隔离线，将无关群众都赶到了外面，林致远留了下来，积极配合做笔录。 闹市动枪可是恶劣的刑事案件，而且造成了一死一伤的严重后果，琼口警方极其重视，一把局长也赶到了现场。 林致远和他认识，两人握了手。 “朱局，那把枪是绑架犯带来的，我的朋友为了保护我，从歹徒手里夺走了枪，同样他为了保护被挟持的人质，才开枪杀人，你们一定得调查清楚啊！” 林致远之所以留在这里等局长来，就是要力保王辉平安。 凭借林致远在琼岛的人脉关系，他的意见自然会被警方高度重视，“林总，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调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朱局长郑重的向林致远做了保证。 第422章 今夜你会不会来 即便是朱局长做了保证，林致远仍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今晚的事和昨天夜玫瑰酒吧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夜玫瑰酒吧就是几个本地烂仔开黑店宰客，虽然有五个人受了伤，但都是轻伤，革安五人组又确实是正当防卫，林致远即便是不运作，估计也没什么事。 但金夜歌舞厅这里毕竟动了枪，在内地，只要动枪就没有小事。 林致远和朱局长交流完后，马上找到了蔡老板，和他聊了几句，蔡老板本就满心愧疚，毕竟这几个人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谋划绑架林致远，小黑又是他的员工，因此林致远一提出要他帮忙作证，蔡老板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林总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只求林总帮我跟上面多说几句好话，让我的歌厅少停业几天。” 搞定了蔡老板，林致远算是松了一口气，有金夜歌舞厅这些服务人员作证，革安五人组，尤其是王辉，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儿了。 琼口公安将现场涉案人员全部带回到局里，该做笔录的做笔录，该审问的审问。 林致远全程陪同，一直忙活到天亮，除了圆圆和王辉情况太特殊要继续关押外，其余四人都是做完笔录后当场就给放了。 林致远也再三拜托朱局长，一定不能委屈了王辉和圆圆。 一直等到天亮，林致远又去了几个部门，得到几位主要领导的承诺之后，他这才回去睡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落山，如果不是姚叶闯进屋里来，林致远还没醒呢！ 姚叶后知后觉，直到快下班时才听说昨晚金夜歌舞厅的事。 一听说林致远差点被人绑架了，姚叶几乎吓得昏厥过去，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马上赶到林致远所在的房子。 “致远，你醒醒！”姚叶也顾不得林致远睡得正香，把他摇醒了。 林致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姚叶当场就哭出声了，哭得肝肠寸断，她后怕不已，“致远，这个生意咱们不做了，回革安吧！这也太吓人了，万一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活？” 林正远急忙把姚叶搂在怀里，擦去她的眼泪，好言安慰了一番。 林致远再三保证，以后尽量不出去吃饭，即便是有推不掉的应酬，他也会多带几个人保护安全。 林致远足足哄了十多分钟，姚叶这才算安定下来，她温柔的抚摸着林致远的脸，深情说道：“致远，你记住了，如果你出事了，我肯定不能独活。” 这句话把林致远感动了，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傻子，你就是个傻子。” “我愿意！” ****** 最近这几天，林致远什么都没干，天天跑公安局。 在他的上下运作之下，王辉开枪杀人被定性为见义勇为，正当防卫，圆圆的事比较复杂，毕竟她是绑架案的同谋，虽然后面有立功表现，可以减轻刑罚，但不代表一点事没有。 林致远专门托人往看守所里送了一句话，让圆圆安心，他会尽全力，最大限度的免除圆圆的刑罚，等到圆圆出来的那天，他会送她一大笔钱。 至于黑脸雄、长毛和小黑这三个人，林致远也懒得管他们，绑架、偷渡、持枪都是重罪，而且这三位原本就是港岛和湾湾的通缉犯，他们三个估计得把牢底坐穿。 经过这个事，林致远也有点后怕了，他现在很少出去吃饭唱歌了，即便是有推不掉的应酬，他也会带上周世臣，王金长和王辉。 张大鲁和严主任等到王辉平安无事，从看守所里出来后，两人便返回了革安。 把这三位留在了琼口的新宝环公司，这三位做生意不行，但是当个保镖绝对是够格的，所以他们留在琼口唯一的工作就是陪着林致远外出。 有这三位在身边，林致远的安全感爆棚。 ****** 革安，虹桥下的棚户区。 晚八点，破旧的院门吱扭一声开了，武小田推着自行车出了院，他回头冲莉莉笑了一下，“我走了，别送了。” 莉莉温柔的对他摆了摆手，“慢点骑。” “嗯！”武小田跨上自行车，向北边的太平方向骑去。 每天他都要从矿渣厂骑到虹桥和莉莉温存一番，等到天黑后他再骑车回到太平。 很辛苦，但是很满足，在这个成熟的美女身上，武小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享受和尊重。 这个女人把武小田当成皇上一般伺候，这种感觉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予他的。 虽然每月要付出五百元的高额代价，但武小田觉得这钱花的特别值。至少莉莉不用再去卡拉OK陪那些男人喝酒唱歌了，他可以养活她，这让武小田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 而且现在他也不是没有钱，自从开了窍之后，每天他都会多开两三车空票，每张票他卖给司机十块钱，这样一算下来，他每个月会多出六七百元的额外收入，足够养活莉莉了。 武小田得意的哼起了这首最近最流行的《今夜你会不会来》 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如果你的心已经离开我宁愿没有未来 …… 虽然武小田人已经拐过了街角，但是歌声仍然传到了莉莉的耳中。 在微弱灯光的映衬下，莉莉的一只手扶在斑驳的门框上。 她长久地凝视着武小田离去的方向，对这个天真的大男孩，她真是不忍心欺骗他。 可是她又没办法。铁哥就像一个魔鬼，时时刻刻都在监视她，如果自己敢不听他的话，他就要把自己在革安当坐台小姐的事，宣扬的满镇子都知道……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莉莉就打了一个冷战，那比杀了她还恐怖。 自己的婆家娘家，丈夫孩子，还怎么有脸在刘二堡生活？ 莉莉叹了口气，刚想回身进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难听至极的歌声。 “今夜你会不会来？我当然会来了，不然岂不是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黑暗中一个身影闪现出来，正是铁哥。 莉莉没回身，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就让她身子一颤。 自从在太阳城卡拉OK和铁哥见到之后，他就隔三差五的上门来睡觉，莉莉敢怒不敢言，毕竟自己的把柄在他手里捏着呢，而且她也知道，铁哥是心黑手狠的大棍棒，是她根本得罪不起的人。 莉莉只能委曲求全，含着眼泪，任凭铁哥在她身上肆意妄为，一次次…… 第423章 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简陋的小平房里，铁哥把自己买的酒菜往炕桌上一放，随即便旁若无人的盘腿坐下，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一般。 一口白酒，一口酱牛肉，铁哥咀嚼的吧唧吧唧的生意让莉莉恶心的直反胃，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去厨房拿着菜刀把这个人砍死，只可惜她没这个胆子。 铁哥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白酒后，大手往炕沿上一拍，“翠花，不，现在该叫你莉莉了，这名字洋气，来，陪我喝点。” 莉莉站在屋子中央，局促的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神情中带着深深的恐惧和厌恶。 “我，我吃过了。”莉莉摇头拒绝。 铁哥淫邪一笑，“是跟你的小对象一起吃的吧？吃完以后干了几炮啊？小年轻的体力好，这段时间把你伺候舒服了吧？” 面对如此屈辱的问题，莉莉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铁哥见她不吭声，脸色一变，“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莉莉一步一步蹭到了炕边，铁哥长臂一伸，将她抱到炕上，酒杯直接递到了她面前，“来，喝一口。” “辣……”莉莉抬头看了一眼铁哥不耐烦的表情，把后面的话默默的咽了回去，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铁哥咧嘴一笑，“这就对了，让你吃你就吃，让你喝你就喝，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听到没有？” “听到了。”莉莉的回答声如蚊呐，弱不可闻。 铁哥再次把酒杯递到莉莉眼前，笑的那叫一个不怀好意，“来，这回口大点，给我整个皮杯。” 莉莉的脸瞬间就红了。皮杯是铁哥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下贱玩法，听说是解放前青楼里面传出来的，就是女人喝一口酒，然后嘴对嘴的喂男人。 莉莉知道反抗也没有用，她默默的喝了一口白酒，然后噘着嘴凑到铁哥跟前…… 啧啧啧…… 一连串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过后，铁哥咋吧咋吧嘴，心满意足的放开了莉莉，“说起来也怪，同样的酒，从杯子里喝和从你嘴里喝味儿就是不一样，莉莉，不得不说，你这技术越来越好了，有没有这么对你的小对象啊？” 莉莉慌乱摇头，“他还是个孩子呢，哪懂得这些？” 铁哥从兜里掏出五张青色的百元大钞，拍在了炕桌上，“这是这个月给你的补偿，拿着吧！” 铁哥这么作践他，莉莉还能忍，除了惧怕他的淫威之外，钱是另外一个原因。 铁哥之前就答应过她，只要她能钩住武小田，就每个月额外给她五百块钱的补偿。 这个混蛋倒还算守信，这笔钱从来没断过。 吃饱喝足的铁哥四眼八叉躺在炕上，莉莉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炕桌。 铁哥突然说了句话，“莉莉，你去给我准备两杯水，一杯凉水，一杯热水。” 莉莉不解，还以为他要洗漱，“铁哥，两杯水哪够啊！我去给你把盆端来，你泡泡脚。” 不知什么原因，铁哥突然笑的满炕打滚，大手不断的拍打身下的土炕，笑的都岔气儿了。 莉莉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手足无措的站在地上。 铁哥足足笑了一分多钟，这才止住了笑声，招手把莉莉叫到身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莉莉的脸突然涨得血红，但随即又变得煞白一片，她慌张的退后了一步，双手急摆，“铁哥，没有你这么作贱（河蟹）人的……” 铁哥突然牛眼一瞪，“少他妈废话，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是不是你这一身贱肉又痒痒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莉莉的眼中滴落，她也不敢反抗，默默的走到厨房，拿了两个杯子，一杯装了凉水，一杯装了热水。 很快，简陋的平房里，传出铁哥快意的声音，并伴随着丝丝的吸气声，“卧槽，这港岛人真特么的会玩，舒服，太舒服了！” 他的大手摁在莉莉的一头青丝上，满脸的享受。 莉莉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受尽屈辱，敢怒不敢言。 “你弄出这么一副受气的样子给谁看，我告诉你，你还得感谢老子，将来你再回歌厅上班，有这一手绝技，保准你多挣钱。” 终于，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消失了，铁哥和莉莉并排躺在土炕上。 莉莉满脸泪痕，两只眼睛无神的盯着黑黑的棚顶。 铁哥翻了个身，“从明天开始，不管你编什么瞎话，让你的小对象多给你拿钱。” 莉莉的身子一抖，“你还没完了，他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铁哥突然翻身坐起，一手薅住莉莉的头发，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他边打边骂，“我给你脸了是不是？忘了吃饭时我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要不然我就把你当鸡的事告诉刘二堡所有的人，让你的丈夫，让你的儿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你儿子不是已经两岁多了吗？马上就上幼儿园了吧？等到他上幼儿园以后，别的小朋友就会笑话他有一个当鸡的妈……” “不要，铁哥，我听你的。”这就是莉莉的命门，被铁哥牢牢掌握着。 铁哥不解气的又扇了莉莉一记耳光，“咋的？和你的小对象处出感情来了？他多给你拿钱不是好事吗？你出来卖不就是为了多挣钱吗？” 铁哥骂骂咧咧的，莉莉伏在炕上只知道哭。 铁哥又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我告诉你，你听我的话什么事都没有，别坏了我的大事……” 莉莉仰着头，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天，武小田照例在下班之后骑车到了虹桥下的棚户区。 他一进屋就看到莉莉坐在炕上一个人偷偷的抹眼泪，他的心立刻就疼了起来，“莉莉，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没事！”莉莉一扭身，用后背对着他。 武小田急了，硬生生把她扳了过来，两人脸对着脸，武小田的口气温柔无比，“莉莉，是不是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一定要告诉我。” “呜呜呜，小田，今天白天我遇到我的老乡了，他说我妈病了……我着急，我要回去看我妈，我要给她花钱治病。”莉莉抬起哭的肿得像桃一样的泪眼，“小田，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妈的病挺重的。” “行，没问题。”武小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从来都是一个善良孩子，看不得别人受罪，更何况是他女朋友的母亲生病了。 第424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武小田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是因为他有底气。 每天开几车空票，钱就哗哗的流进他的钱包，莉莉想用钱，大不了每天再多开个一两张空票。 现在的武小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了，自从听了二赖子老油条的话开空票后，地狱的大门就向他敞开了。他霸气的将手一挥，“需要多少钱？” 莉莉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两千。” “多，多少？”武小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以为看个病而已，五七八百的还不够吗？没想到莉莉直接喊出了这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价格。 就算他每天多开一两张空票，一个月下来也不过千把块钱，两千块钱他得干两个月。 可是莉莉这边治病又很急，等不得，这可让武小田犯难了，“莉莉，你别慌，我想想办法。” 武小田坐在炕上，眉头深锁，他在思考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挣到两千块钱？ 莉莉一直在观察他，她那双褐色的宛如麋鹿一般的眸子流露出了怜惜、内疚、感激几种情绪糅杂在一起的复杂眼神。 她知道，在冰冷的革安，只有这个大男孩是真心真意对她好。 “小田，我家是农村的，不比你们城里人，看病单位给报销，我们全都得自己掏钱……” 莉莉解释了一句后，低头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两个杯子，一杯里面放着热水，另一杯里面放着凉水。 莉莉柔声道：“小田，你上炕上躺着。” 武小田看到莉莉手里的两个杯子，不解问道：“我不渴。” 莉莉妩媚一笑，“这不是让你喝的，你躺好就是了，我今天好好伺候伺候你。” 别的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让他快乐一点吧！ 武小田稀里糊涂的仰面朝天躺下，紧接着他的双眼突然瞪到了最大限度，一口接一口的倒吸着气。 太舒服了！ 武小田幸福的简直都要昏厥过去了。 一分钟后，莉莉像只乖巧的小猫，依偎在武小田的怀里，武小田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帝王，他重重的亲了莉莉一口，笑着问道：“你这是从哪学的？” 莉莉身子微微一颤，假装若无其事，答道：“就是以前在歌厅时跟其他小姐妹学的，小田，舒服吗？” “舒服，太舒服了。” 莉莉把头靠在武小田瘦弱的胸膛上，轻声道：“小田，你是好人，以后每次你来，我都要像这样伺候你。” “莉莉，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武小田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第二天，武小田寻了个机会，故意避开铁哥，找到了二赖子和老油条。 “两位大哥，能不能跟铁哥说说，借我两千块钱，两个月以后我保证还。”武小田从心里害怕铁哥，不敢当面跟他提借钱的事。 二赖子和老油条对视一眼，心想这小子又上钩了。 “小田，你干嘛不当面跟铁哥说？”二赖子故意这么问道。 “我不敢。”武小田低下了头，老油条亲热的搂过他的肩膀，恨铁不成钢的责怪道：“小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是不开窍呢？非要捧着个金饭碗要饭吃。” 这种似曾相识的话，武小田听着很耳熟，他疑惑地抬起头，“我不是已经开空票了吗？难道说还有别的来钱道。” 老油条悠悠的吐了一个烟圈，“说你小子傻，你还别不服，就你每天多开那两三车的空票，能挣多少钱？兄弟，咱们矿渣厂真正值钱的在那呢！” 老油条的手一指，武小田勃然变色。 老油条手指的地方是矿渣厂存放铁粑粑的露天仓库。 每天铁哥手下的人将矿渣里的铁粑粑分拣出来，都堆到这个露天仓库上。 这些铁粑粑是要往各个小轧钢厂里送的，卖的都是废铁价，一吨几百块，拉一车全都得上千。 这一仓库的铁粑粑至少价值几十万以上。 矿渣跟这一比根本就不值钱了。 潘东宝把这个露天仓库当成自己的命一样，仓库四周围上了带着倒刺的铁丝网，有专人把门，看管的极严。 由于武小田之前表现的很老实，潘东宝就交给他一个任务，每天都要清点一下铁粑粑的存量。 当然了，堆积如山的铁粑粑少个一块两块的，谁也看不出来，就算偷偷摸摸的拉出个一车两车，潘东宝也察觉不出来，毕竟他是一厂之长，不可能把注意力全放在这个露天仓库上，所以，清查点数这个重任就落在了老实巴交的武小田肩上。 武小田听老油条说完，脸上露出了畏难情绪。 二赖子察言观色，他知道武小田动心了，但是还有些不敢，于是他决定再添一把柴火，“小田，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空票你也开了，手上也不干净了，既然这样干嘛不多挣点儿，让自己的父母家人也跟着享享福，凭什么他们当领导的每天高档饭店，歌厅舞厅的，我们这些小兵就得吃糠咽菜。” 武小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淳朴的平民少年了，跟莉莉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见识到金钱的好处，钱能买来美食，更能买来爱情，为了不让莉莉失望，为了自己能够继续享受皇帝般的待遇，武小田心一横，牙一咬，“行，但是你们千万别太过分了，不然让潘大叔发现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武小田这句话一出口，二赖子和老油条笑的抬头纹都开了，“小田兄弟，这就对了，人嘛，就得先为自己考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小田兄弟，你等着，我这就去和铁哥说，不就是两千块钱吗？我保你下班之前能拿到手。” 这两个人倒是真讲信用，下班之前，武小田真的拿到了两千块钱，他欢天喜地的去找莉莉了。 食髓知味，他现在迫切的想再享受一次昨晚的美妙滋味。 ****** 九月，琼口南部的西岛海面上，一艘渔船静静的漂浮着。 小曾，周世臣，王金长，王辉四人，趴在船舷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海水，仿佛那里面藏着无尽的宝藏。 海水中当然没有宝藏，但是有林志远。 自从到琼岛之后，林致远就爱上了潜水这项运动。只不过之前没有时间，玩的很少，自从出了绑架案之后，姚叶对他的社交进行了限制，林致远便把更多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潜水之中了。 琼口是潜水天堂，像西岛，鹿回头，洋浦都是绝佳的潜水圣地，林致远每天都对此流连忘返。 林致远实在是太爱潜水了，踏入海底的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与你同在，它沉静、危机、美丽以及无限的可能。你只能沉默，不敢张嘴说话，只是不断地在探寻着这个海底世界的奥秘，摸索着神秘的道路。 在这片神秘而神奇的海底柔软的世界中，林致远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全心全意发现更多的美和细节，在这个安静的世界中漫游。 第425章 交易大厅 半个小时后，意犹未尽的林致远被绳子拉到了渔船上。 “过瘾，好玩儿！”林致远显然是还没玩够。 小曾委委屈屈的帮他摘下氧气瓶，脱去潜水服。 这套ScubaPro品牌的潜水服是林致远花了大价钱从港岛购入的，身下的这艘渔船是一对老实巴交的渔民夫妻的，林致远每次潜水都雇用这艘渔船，闹的这对夫妻现在根本不打鱼了，因为林总出手大方，给的钱比他们打鱼挣的多的多。 现在国内还没有私人拥有游艇，林致远又不想太惊世骇俗，要不然他真想等有钱以后购置一艘专门用作潜水。 林致远一边脱潜水服，一边对渔船船主夫妻说道：“老黄，烤两条鱼，再做一个鱼汤，把我们带来的牛羊肉也烤了，我要喝点酒。” 老黄乐呵呵的答应了一声，“林总，你放心，早就给你弄完了，就等你上来吃了。” 很快就在渔船的甲板上支起了一张小桌，林致远，小曾，周世臣，王金长，王辉五人团团围坐，喝着凉啤酒，吃着烤肉烤鱼，再配上鲜美的鱼汤，这小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湛蓝的海平面上，一艘渔船静静地停泊着，海水清澈见底，船上酒肉飘香。 林致远只穿了一条泳裤，赤着上身，一身钢浇铁铸的古铜色肌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最近这段时间基本没怎么喝大酒，天天潜水游泳，身体都好了很多。 姚叶对他最近的表现越来越满意了，每次都被他折腾成一摊烂泥。 刚刚潜完水，消耗了大量体力，林致远食欲大开，一口气喝了两瓶啤酒，吃了二十个肉串，再加上一条烤鱼。 小曾很紧张，他滴酒不沾，只匆匆吃了几口菜之后，便放下筷子，左顾右盼，仿佛周围随时都会出现危险。 上次金夜歌舞厅的事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事后他做了深刻的检讨，从那以后，他心里的弦儿始终绷得紧紧的。 王辉瞥了他一眼，“小老弟，放轻松点，你看这周围都是茫茫大海，肯定没有坏人。” 大家哄堂大笑，林致远拍了小曾一下，“别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上次的事不怪你。” 小曾低下了头，喃喃道：“总之就是我的错，如果我不离开包房，那群坏人肯定没有可乘之机。” 林致远也懒得劝他了，小曾有点死心眼，认准一条道走到黑，不过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保护自己，倒是非常安全。 至于革安这三位老乡，是不请自来，贴身保护林致远的，跟在林总身边有吃有喝有玩的，何乐而不为？ 林致远吃饱喝足后，吩咐渔船返航。 回到地中海风情小镇后，他冲了个澡，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从后门进入地产大厦。 林致远坐电梯直接上了七楼，七楼是一个大厅，刚刚装修完毕，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大白涂料的味道。 岳一男正指挥装修工人收拾最后的残局，他见林致远来了，马上迎了上来，“林总，您来了。” 林致远环顾四周，问了一句，“桌椅板凳什么时候能够配齐？” 岳一男抬手看了看表，“我告诉家具商下午五点给我送来，估计马上就到了。” 林致远满意的点了点头，“桌椅板凳都配齐后，明天你通知在地产大厦里办公的各家房地产公司到这里开个会。” 岳一男也不知道这位老板又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既然他已经下达命令，自己照着执行就是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接到通知的各家房地产公司老板，都坐电梯上到七楼，进入大厅。 这帮人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林总通知咱们开会是要讲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 其中一个胖老板担忧的问道：“该不会是要通知我们房租涨价吧？” 樊白衣也在人群中，“涨点也正常，地产大厦的租金已经比其他写字楼便宜很多了。” 站在他身旁的冯刚却有些不满意，“林致远这一手玩的高，先是用低价把我们这些房地产公司吸引进来，然后转手一个涨价，这就属于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了。” 樊白衣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琼农科在琼岛炒地挣了点钱，他对目前的现状很满意，另外林致远曾经帮过他，所以他对红叶房地产的印象很好，所以他对冯刚的说法很不赞同。 很快，林致远的身影就出现在大厅大门，站在他身后的是岳一南和姚叶。 林致远和姚叶一现身，这些地产商立刻涌了过去。 “林总好！” “姚总好！” 各种招呼声满天飞，大厅里顿时闹哄哄的。 林致远微笑和各位老板一一打着招呼。 “林总，那群绑架犯判了吗？” “林总，可是好长时间没和你一起喝酒了，什么时候有功夫约一局？” “林总，今天把我们找来什么事儿啊？” 林致远一边往前走，一边耐心的回答这些问题。 “哈哈，张老板，估计马上就判了，不过结果我已经不关心了。” “孙老板，自从经过绑架的那件事，小弟的胆子可就变小了，出去喝酒还是算了，你要是有兴趣咱们就在这里喝。” “樊总，稍安勿躁，我马上就跟你们说。” 林致远和姚叶在前方落座，这些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也纷纷坐下。 林致远轻咳了一声，大厅里立刻就安静了。 “各位老板，今天把大家找来，主要是说两件事，第一件事，地产大厦的房租从下个月起涨至每平六元。” 林致远话音未落，下面又开始乱了。 “林总，怎么涨得这么凶，一下子涨了三倍。” “妈蛋，居然涨到了六块钱，老子不租了。”有人气呼呼的骂道。 冯刚转头，嘴唇带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对樊白衣说道：“看到没有？被我说中了吧，林致远打的一手好算盘。” 林致远安静的坐着，直到下面的声浪小了一些，他才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地产大厦酝酿了一下为大家服务的新举措，我们要把这个大厅改造成一个交易大厅，所有在地产大厦办工的房地产公司都可以免费使用这个交易大厅，事先声明，这个交易大厅不是官方性质的，全凭自愿，大家手里有地，有楼，有楼花的都可以在这里洽谈生意，另外，为了大家的交易安全，我们还推出了一个资金保障计划……” 林致远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厅里再次沸腾。 第426章 第三方安全账户 从1991年下半年开始，到琼岛来炒地炒楼的房地产公司越来越多，地产大厦也由最初的十多家公司扩展到五十多家，现在已经有三百多家房地产公司都在这个大楼里办公。 后入的这些公司手里有钱，但是苦于没有过硬的关系，拿不到整片的地块，他们只能从之前进入琼岛的公司手里买地买楼。 当然了，能买下整片地或者整栋楼的公司，都是实力雄厚的大公司，有很多小公司没有这个资金实力，那怎么办？就只能买一套或者是几套住房，但是琼岛已经建成了的商用或者民用建筑都太少，根本就不够这么多公司炒的，于是炒楼花就诞生了。 楼花就是未建成的建筑物，类似一种房产期权，或者说是纸面房产。 炒楼花不需要占用太多资金，特别适合个人，或者是小公司。 在下半年，琼岛最火的经济行为就是炒楼花。 但是炒楼花有一个最大的弊病，那就是安全性得不到保证，由于房子还未建成，没有拿到全套的合格手续，这种行为是不受官方保护的，尤其是对买入楼花的小公司或个人来说，资金安全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林致远搞这个交易大厅，其实就是瞄准了楼花这个巨大市场，他想把在琼岛的房地产公司都吸引过来，这样仅凭交易的手续费，就够红叶公司赚的盆满钵满了。 另外，他还效仿前世一些先进做法，提出了保障交易双方资金安全的第三方账户计划。凡是在地产大厦交易大厅进行交易的，买方可以把资金预存到由地产大厦提供的第三方安全账户里，等到确认卖方的土地或者楼房安全无误后，再有第三方安全账户拨到卖方的银行账户中。 这种在前世已经不新鲜的做法，在一九九一年还属于绝对的创新，赢得了所有人的欢迎。 当林致远详细的把第三方安全账户计划说出后，交易大厅里就像开了锅一样，很多公司老板都冲到了林致远身前，激动万分地提出了各种问题。 “林总，如果真能实现这个计划，那对我们来说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林总，在你们这里交易真的不收费吗？” 当然也有一些清醒的老板，比如说冯刚，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林总，你的那个第三方安全账户计划非常棒，特别适合我们这些房地产公司，但是我有一个疑问，就是这个第三方安全账户的安全由谁负责？万一这个账户出问题了怎么办？” 冯刚的这个问题问的太好了，很多老板立刻警醒过来，他们一起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不慌不忙，双手往下按了按，“大家不要着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个一个提问，我都会回答大家的。” “好，我先来回答大家第一个问题，关于收费的问题，交易大厅针对地产大厦里的公司是免费开放的，但是对地产大厦外的公司或个人是要收取门票费用的，另外，凡是在交易大厅内谈成生意，我们只收取很少的手续费，本大厦商户每单生意一百元，大厦外商户二百元。” 大家一听手续费竟然这么便宜，又开始齐声称赞林致远仁义。 “林总就是我们的带头人呢！一百块钱，我喝一顿早茶都不止这个价，感谢林总为我们创造这么好的交易环境。” 旁边有人笑道：“老张，你刚开始不是还说六块钱的租金太贵了吗？你要退租。” 老张悻悻道：“房租是不便宜，但是如果在这里多做成两笔交易，房租钱全都出来了。” 林致远清了清嗓子，“下面我再回答冯总的问题，关于第三方账户的安全问题。” “我们红叶公司也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由我们单独掌握这个第三方安全账户明显是不合适，所以我决定，自这个账户建立的那天开始，就由鸿业房地产，银行，琼岛的房产部门，三方共同监管这个账户，所有的资金调出都要有买卖双方认证以及三方同意签字后方可实施。” 冯刚听了林致远的回答，这才一点头，“林总大才，能够想出这个第三方安全账户计划，我算是服了。” 林致远笑得很开心，冯刚和樊白衣都是琼岛炒地的利益获得者，他们俩在琼岛安全撤退之后，分别创立了两家在前世大名鼎鼎的地产公司，都成了亿万富豪。 能得到前世大佬的认可，林致远很有成就感。 他又回答了几个问题，从现场诸位老板的表情来看，他们都很支持这个交易大厅。相信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整个地产大厦的写字间都会被一抢而光。 林致远不但赚足了租金，而且还会在未来的房产交易中，仅凭手续费一项，就会收获满满，虽然每单的手续费金额都不多，但架不住交易笔数多呀！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林致远预料的这般，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仅仅三天，地产大厦所有的剩余写字间，被蜂拥而至的房地产公司一抢而空。 现在地产大厦里共汇聚了四百多家房地产公司，当然这个数字对整个琼岛的房地产公司来说无疑是沧海一粟，以地产大厦为中心，周围的写字楼也全都被外地的房地产公司租下了，形成了一个地产产业商圈。 林致远做完这些，悄然离开了琼岛。 已经是九月末了，周海和沙菲菲的婚礼定在十一假期。 他在过年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周海，不管有什么事，他一定会去参加他的婚礼。 其实周海和沙菲菲的婚礼原本是定在五一举行的，只不过那段时间红叶机械燕京分公司突然出了点事儿，导致婚期延后。 这一下子就串到了十一。 林致远提着行李走出了盛京桃仙机场的出站口。 周天、周海、谢志文、向波、龙三，这些红叶机械的大股东齐刷刷站在外面欢迎他。 “兄弟，就等你了。”一见面，周海就热情的把林致远抱了起来。 “海哥，姚总在琼岛那边走不开，她托我把红包带过来了。”这是林致远说的第一句话，两个厚厚的红包塞到了周海手里。 周海结婚，林致远和姚叶每人随了一万块钱，随后林致远开始和这些大股东们一一拥抱。 自从林致远到琼岛之后，这些大股东便聚少离多，这次周海结婚，人到的最齐，就连在毛熊那边的谢志文和向波都赶了回来。 不用问，这次酒肯定不能少喝。 第427章 高调车队 两辆黑色公爵王疾驰在沈大高速公路上。 这两辆车是周天周海兄弟买的，是这个年代回头率最高的豪车，不管行驶在哪里，都能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周海洋洋得意地开着车，“兄弟，你还别说，别看东桑人个子矮，造的车可倒是真不赖，比毛熊那边的车强多了。” 谢志文立刻出言反驳，“你怎么不说你这辆车多少钱？七十万啊！够买十五辆拉达的了。” 林致远惊呼一声，“七十万，这么离谱？在琼岛这辆车顶天三十万。” “真的假的？”周海气呼呼的骂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说了，我也不至于花这么多冤枉钱。” “我也不知道你要买车呀！琼岛那边的进口车，尤其是东桑国的车特别便宜，你们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买，不过挂的都是琼岛牌照。” 坐在林致远身边的谢志文瞪大了眼睛，“致远，要是真这么便宜，给我也弄一辆呗！牌照倒无所谓，大不了回来以后重新换一个。” “行，没问题，你想要什么车型回头告诉我。” 就在回革安的路上，林致远和谢志文聊起了红叶机械和神州城大市场的近期盈利情况，当他从谢志文口中得知具体的数字后，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属于他的那份分红正好够毛熊银行的贷款利息。 “谢哥，你什么时候回莫城，我跟你一起走？” “婚礼一结束我就回燕京，然后就回莫城。” 新建成的沈大高速公路路面平坦，这个年代车少，不会出现堵车现象，两辆公爵王只用了四十分钟就从机场开回到革安，林致远谢绝了他们晚上喝酒的邀请，提着行李箱先回了家。 算起来他也好久没回革安了，当然要先回家看看父母家人，尤其是可爱的小外甥。 已经两岁多的小安雪白（河蟹）粉嫩，正是最招人喜欢的时候，只不过对他这个舅舅很陌生，死活不让林致远抱，不过当林致远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正版的擎天柱变形金刚玩具后，小安立刻把林致远当成了最亲的人，拉着舅舅的手就坐在地板上，开始摆弄起玩具了。 ****** 十月一日，早五点，天还没亮，林致远开着一辆拉达车去了十五中对面的沙家。 今天是周海和沙菲菲结婚的大喜日子，之前林致远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周海邀请他当伴郎的请求，“海哥，不是我不帮你，问题是我是菲菲的同学，属于娘家人，我得到那头帮忙去。” 气的周海大呼林致远不讲义气，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沙家孤儿寡母的，亲戚很少，林致远作为一个同学，肯过去帮忙，说明他重情义。 林致远赶到沙家时，发现梁静和郑敏等几个女同学早就到了，此时正七手八脚帮着沙菲菲化妆呢！ 坐在椅子上的沙菲菲一动不动，任凭这些女同学在她脸上涂来抹去。 “菲菲，你化完妆真好看。” “是啊，菲菲，你是今天最漂亮的新娘子。”四五个女同学围着沙菲菲，你一言我一语夸起来个没完。 沙菲菲脸上荡漾着新娘独有的羞涩和幸福。 林致远没进屋，倚着门框看了一会儿，心中感叹，虽然说同学情深，但这些人之所以肯起个大早跑来帮忙，除了梁静和沙菲菲感情深厚之外，其余几位都是看中了莎菲菲钢都小学老师的身份。 在沙菲菲没去钢都小学之前，这些女同学对她可没这么亲热。 这世界终究是现实的。 不大功夫，这帮女同学就发现了林致远，梁静第一个叫出声来，“林致远，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屋呢！” 林致远呵呵一乐，“刚到，我看你们在这挺忙活的，我就没敢进去打扰，菲菲，你今天真好看，我有点后悔把你介绍给周海了，早知道我自己留着就好了。” 沙菲菲脸一红，在钢都小学工作了一年后，沙菲菲的社交能力和胆量都有了显着的提升，她居然跟林致远开起了玩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肯要我，今天这婚我不结了。” 沙菲菲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梁静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马上用手指着林致远，“林致远，沙菲菲可表白了，就看你敢不敢接？” 郑敏、张威几个女生也在笑，不过笑容中就多了些无奈的表情，沙菲菲这句话既是玩笑话，又代表了很多女生的心声。 这帮女生太彪悍，就连平时最文静的沙菲菲都变成了这样，林致远招架不住，落荒而逃，走到门口时看到了沙菲菲的母亲。 沙母握着林致远的手，不住的道谢，虽然她没明说，但是林致远心里清楚，她为什么谢自己。 如果任凯那件事没有林致远帮着出头，沙母都不敢想象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结果？ 这么多年来沙家孤儿寡母的，受尽了白眼儿，就连他们本家的亲戚也嫌贫爱富，不跟他们来往。 没看到整个屋里，沙家那些亲戚谁也不上手帮忙，还全靠这些同学张罗事。 这些人聚在一个小角落还在窃窃私语，因为起得太早而抱怨。 林致远看了他们几眼。 沙家的房子太小，屋里根本就站不下人了，林致远便跑到楼下抽烟，没过多一会儿，宋泽江，王大宁几个男生也来了，他们是过来帮着放鞭压红纸的。 革安这边结婚有个风俗，除了放鞭之外，男女双方的新房从出门到上路这一道，所有的井盖都必须压上一张红纸。 林致远就和这些男同学一起，忙活了十多分钟，把附近所有的井盖都压上红纸，最后又在楼前铺上了四挂大地红，只等着周家过来接亲时点燃。 “致远，听说你离开革钢了，现在在哪呢？” “在琼岛做点小生意。”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着天，八点时，一支气派的车队从远处驶来。 宋泽江作为一名司机第一个叫出声来，他揉了揉眼睛，“卧槽，加长红旗，头车是加长红旗，我的妈呀，后面的车全是公爵王，菲菲这个对象是干啥的？这个车队在整个革安都是独一份了。” 林致远没吭声。 这支高调的车队，其实是他的主意，头车那辆加长版红旗是革安唯一的国宾车，只有在领导人到革安时才会启用，他给孙革新打的电话，特意从东山宾馆的迎宾车队里借出来的，这也幸亏孙革新是接待处处长，换一个人根本就借不出来。后面那八辆公爵王是周天周海兄弟找了不少私人老板才凑齐的。 之所以把阵势弄得这么大，是因为林致远知道沙家母女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很多亲戚朋友都瞧不起她们，欺负她们，他要用这场婚礼告诉沙家那些亲友，沙菲菲找了一个有钱有本事的对象。 果然，这支车队一亮相，沙家的那些亲朋好友集体闭嘴了。 这只革安前所未有的牛逼车队，让他们闻到了强烈的金钱味道。 第428章 周海大婚 车门一开，周海怀抱鲜花走下车了。 今天的海哥意气风发，干净立整，往日里那乱糟糟的胡子茬不见了，一张大脸看着顺眼多了。 周海穿了一套现在革安最流行的金盾西服，金利来领带，雪白的衬衫一尘不染，脚下蹬着一双大利来皮鞋，从头到脚全是名牌。 沙家的那些亲戚一看周海这个派头全被镇住了。 周海身后跟着周天，谢志文，向波和龙三，这群有钱人的气势不是装的，下车之后左顾右盼，睥睨天下，惹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议论纷纷。 “菲菲这个对象干啥的？看着挺有钱的。” “听说是做大买卖的，在燕京和毛熊那边都有公司，红叶出租车你知道不，他就是老板。” “卧槽，那不是老有钱了吗？” 就在这议论声中，周海挺胸抬头，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楼。 在进门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障碍，担当伴娘的女同学们，关上门不让周海进。 以梁静为首的这帮女同学齐声高喊让周海给红包。 这种小事怎么能难得倒海哥？ 在临出发时早就准备好了。 周天从怀里掏出一摞红包，每个小孩都发了一个，剩下的周天全部顺着门缝塞了进去。 这帮女同学打开红包一看，个个都吓傻眼了，红包里装的是五十块钱。 要知道这个时候革安结婚，红包里塞十块钱的都算大富豪了，没想到沙菲菲的对象如此豪气，这让旁观的人群，对新郎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金钱开道果然一路畅通，大门顺利的打开，周海进了门儿。 又是一套繁琐的流程，像什么吃面条，喊妈，周海折腾了一身大汗，总算把沙菲菲从楼上抱了下来。 林致远几个男同学早就准备好了，一见两人的身影从楼门出现，立刻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连天，烟雾弥漫，一地红色碎屑十分喜庆。 周海抱着穿着一身雪白婚纱的沙菲菲乐的大嘴根本就合不拢，他大声说道：“媳妇儿，我带你回家。” 沙菲菲娇羞的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下一个流程，就是新婚夫妇回新房子。 周海花了一万五千块钱在对炉山买了一户三室一厅当做新房，目前已经装修完毕。 送亲的沙家亲友一看到这个房子，吓得更不敢说话了。 三室一厅在革安是只有处级干部才能享受的待遇。 这户新房确实是周海从一个处级领导手里买下来的。从一九九零年开始，革安才允许住房买卖。在那之前，老百姓之间只能以房易房。 在新房子里，迎亲送亲的队伍又折腾了一大通。 周海的父母早就不在世了，周天兄嫂代替父母喝了沙菲菲敬的茶，周天红着眼眶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目测里面差不多是两万块，“菲菲，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周家的媳妇儿了，我替我父母感谢你，以后周海这个臭小子就交给你了。” 沙菲菲显然也感动了，她低声道：“感谢大哥大嫂对海哥的养育之恩，我和周海一定会过好日子，孝顺兄嫂。” 周天连连点头。 周海强忍着才没当众落泪。 他们兄弟这些年过得不容易，父母走的早，是大哥又当爹又当妈把自己养大的。自从魏倩出轨和他离婚后，又是周天安抚住了弟弟，带着他做生意，发大财，没有这个哥哥，就没有周海的今天。 周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大哥大嫂，你们的恩情我永远不能忘，我给你们磕头了。” 沙菲菲没迟疑，也跪在了周海身边，两人一起向周天夫妇行了跪拜礼。 这一幕感动了不少知道周家内情的亲朋好友。 十点钟，车队从新房子出来，直奔东山宾馆迎宾楼。 婚礼现场就定在这里，周家选了价格最高的酒席款待亲朋好友。 结婚典礼很热闹，周天花了大价钱请来了革安市电视台的主持人，这专业的主持人就是不一样，把整个婚礼的气氛烘托的热闹又不低俗。 林致远和他那些同学坐在一桌，嘻嘻哈哈的看着台上的周海和沙菲菲，突然，周天走到他身后，脸色很不好看，“兄弟，出来一下，有事儿跟你商量。” 林致远一看就知道是出事儿了，他跟着周天走到迎宾楼的门外，“咋的了，天哥！” 周天手往外一指，压低了声音，“魏倩来了，我怕她是来闹事儿的。” 林致远一怔。自从三年前他使了阴谋诡计坏了邱德瑞和魏倩的好事之后，他还真就没再见过这个女人。 他顺着周天的手指一看，可不是吗？ 迎宾楼对面的树下站着一个女人，不是魏倩是谁？ “兄弟，我知道你跟这个骚娘们儿以前是一个厂子的，我拜托你一件事儿，把她劝走，我怕她是来捣乱的。”周天脸颊上的横肉跳了两跳，恨声道：“她要是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别介，天哥，今天可是海哥的大喜日子，别打打杀杀的，我去把她劝走。” 林致远下了台阶，向魏倩走过去。 魏倩也看到了林致远，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但是人却没动地方，仍然站在树下。 “魏姐，好久不见！”林致远再见到魏倩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倩同样也是如此，她勉强的笑了一下，“大林，好久不见。” 紧接着她又说了一句话，“你放心，我就是过来看看，什么都不干……” 一时之间，林致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只能默默的陪她站在这里。 说实话，林致远也不知道魏倩是怎么想的？ 周海年轻，体力好，虽然当时只是个普通工人，但是为人豪爽大度，其实是个不错的丈夫，从他对沙菲菲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但是魏倩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偏偏跟一个比她大十五六岁的邱德瑞胡扯在一起，难道就因为邱德瑞是个科长？ 现在看魏倩这种神情，她应该是很后悔了吧？ 谁能想到周海今天会变得这么有钱。 魏倩默默的站了大约十分钟，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声，“大林，我来这的事别告诉海子，我不想因为我让他堵心。” “好！”林致远简短的回了一个字。 魏倩转身，落寞无比的走了。 一阵秋风拂过，巴掌大的梧桐树叶飘落一地，阳光一照，遍地金黄。 时光不能倒流，覆水不能回收，人能不能回头？ 第429章 找心情 迎宾楼大厅里热闹依旧，正带着沙菲菲挨个桌点烟的周海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林致远重新进入大厅的时候，典礼已经结束，酒宴已经开始，大家都在喝酒吃肉，呼朋唤友。 林致远看到周天站在舞台旁边，他和周天对了一个眼神，周天快步迎向林致远。 “天哥，魏倩走了，她不是来闹事儿的，她只是想看看海哥一眼。” “这个骚娘们，后悔了吧，活该！”很显然，周天对出轨的魏倩怨恨不减，他递给林致远一根烟，“你知不知道魏倩和邱德瑞最后是什么下场？” 这个林致远还真不清楚，捉奸事件之后，邱德瑞和魏倩就被徐大友扫地出门，双双离开了热轧厂。 听别人说过，这两人都被徐大友发配到了热轧厂的青年厂，青年厂属于大集体企业，在革钢就是二等公民，收入和福利跟热轧厂根本没法比。 邱德瑞的科级干部也被撸了，是以普通工人身份下到青年厂的，魏倩的干部身份也没了，这俩人都挺惨。 周天轻笑一声，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不瞒兄弟你说，那件事之后我找人又打了邱德瑞一顿，这老小子在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他媳妇儿也跟他离婚了，他净身出户，听说这俩人在沙河那边租了一个平房过日子呢！魏倩这个骚娘们儿，大傻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跟一个半大老头子鬼混，你说她图什么，要不是看在海子的面子上，我就找人弄死这对奸夫淫妇了。” 林致远急忙劝了他几句，周天笑了，“兄弟你放心，如今海子又结婚了，幸幸福福的，我不会做傻事儿的，那对不要脸的东西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林致远和周天说完话，坐回到同学那桌。 “林致远，你跑哪去了？”梁静气势汹汹的上前刁难，“咱们这么多同学可就都等你呢！” 林致远望着满桌的残羹剩饭，重重的点点头，“我看出来了，你们是边吃边等吧！你们是早上没吃饭吗？连主食都没给我留点。” 梁静老脸一红，“活该，谁让你吃半道跑出去了？我们这些同学商量好了，惩罚你下午请我们去唱歌。” “多大点事儿，没问题。”林致远慨然应允。林总现在根本不差钱。 “林总大气。” “林总吃菜。” 这些同学喜笑颜开。 郑敏起身，专门给林致远夹了一片大肥肉片子，因为时间太久，肥肉片子上的油已经凝了，白花花的一片。 郑敏笑的很开心。 林致远知道，她是在报复。 这些女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心眼小。 ****** 下午，太阳城卡拉OK，林致远包下了最大的豪华包房，二十多个初中同学在里面连唱带跳，连吃带喝。 宋泽江和王大宁一左一右把林致远围住，宋泽江喝的舌头都大了，“大林，我问你，你在琼岛那边的生意很挣钱吗？” 林致远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挣不挣钱的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欠了银行一个亿了。” 宋泽江的眼睛陡然间瞪到最大，很显然，他不相信林致远的话，“你就别逗了，大林，我又不管你借钱。” 一个亿，那得是多少个零啊！ 普通人一辈子都够呛能见到这么多钱，宋泽江不信也正常。 这些老同学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十分欢乐。 林致远喝多了啤酒，想要上厕所，可是包房内的厕所始终有人，他便跑到外面的洗手间，痛痛快快的放了水。 就在他洗手的时候，看到两个化着浓妆的女人正对着盥洗镜补妆聊天。 “哎，你说那个叫莉莉的怎么好久都没来上班了？难道说找到有钱人了？让人家包了？” “狗屁，她孩子都快三岁了，有钱人怎么会包她，我听说有个在革钢工作的小伙，发疯似的爱上她了，每个月拿五百块钱养她。” “她这不是坑人吗？你刚才说她连孩子都有了……” “谁说不是呢？” 这两个小姐化完妆，还冲林致远抛了个媚眼儿，这才扭动着腰肢走远了。 林致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也没在意，回到包房继续和同学们唱歌喝酒。 ****** 太平，山嘴子，武家。 今天是十一假期，武小青带着潘国富回娘家来过节。 虽说武小青和潘国富的感情现在不太好，但毕竟武小田的工作是潘家给找的，所以武家二老对潘国富奉若上宾，每次姑爷上门，二老都精心招待。 潘国富在武家也获得了难得的尊重，武小田也是一口一个姐夫叫的很亲热。 中午，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下午四点，武小田借口有事推着自行车走了。 武小田刚走，潘国富便被武小青派了出去跟踪弟弟。 “国富，你骑车跟在小田后面，看看他究竟是去见谁？” 最近武小田更加神出鬼没，作为姐姐武小青很不放心，但不论她怎么问，武小田都低头不语，从来不做回答。 正好今天赶上这个机会，武小青就让潘国富跟踪弟弟，想要找出事情的真相，小田的对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潘国富满心不愿意，但是他又害怕武小青，只好骑着自行车远远的跟在武小田身后。 武小田先是骑到了站前的客运站，在那接了一个刚下长途车的年轻女人。 武小田骑着自行车带着那个女人，两人有说有笑的向铁西方向骑去。 从太平到站前，骑了十公里的潘国富累的舌头都要吐出来了，娇生惯养的他体力一直不好，从来也没骑过这么远的路。 潘国富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越骑越慢，当他赶到虹桥下面时，已经失去了武小田和那个年轻女人的身影。 虹桥下面是一片乱糟糟的棚户区，大多数是居民自建的违建小平房，里面的道路又窄又乱，犹如迷宫一般，外人进来了，还真就找不着道。 潘国富在里面像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两圈，也没看到武小田的自行车，他知道自己跟丢了，沮丧的骑着车顺原路返回，结果刚出棚户区，一只大手就摁在了他的自行车车把上。 “二公子，你怎么上这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潘国富耳边响起，潘国富一抬头，看到了铁哥那张熟悉的脸。 整个革安，只有铁哥称呼潘国富为二公子，也因为这个原因，潘国富对铁哥的印象很好。 潘国富一脚支着地，“铁哥，我小舅子搞对象了，但是一直不往家领，小青很担心，让我跟着，想要看看他对象到底是啥人，结果跟到这，人就不见了……” 铁哥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浮现出一股诡异且可怕的笑容，“二公子，既然咱们遇到了，不如就由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杯去。” 潘国富想早点回家，他怕回去太晚武小青生气，但是铁哥一句话就让他回心转意，“二公子，吃完饭我带你找心情去。” 在革安，找心情是个新兴名词，一般男人听到都会心领神会的一笑。这三个字对男人来说有着无尽的吸引力。 潘国富也不例外。 第430章 恶魔在人间 铁哥把潘国富拉到三道街一家小清真馆子里，要了两个肉菜，一瓶虎头，两人吃喝起来。 潘国富的酒量不行，最多能喝二两，好在铁哥也不拼他的酒。 天色一点点黑了下来，潘国富几次欲言又止，他的表情都被铁哥看在眼里。 铁哥心里好笑，潘国富平时表现的胆小懦弱，想不到也是个好色之徒，一听说自己要带他找心情，这就按耐不住了。 铁哥故意不提这茬，只是劝潘国富吃好喝好，等到过了七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潘国富终于忍不住了，“铁哥，天儿不早了，我还得回家呢……” 铁哥一笑，“二公子，你别着急，再等等，那个地方去早了不行，至少得等到八点半。” 潘国富恍然大悟，只能耐心的继续等下去。 一个半小时时间里，潘国富频频看表。 这几年，革安越来越开放了，歌舞厅，卡拉OK越开越多，男人们寻欢作乐的机会也越来越大。 潘国富在单位也经常听到有同事说起哪家歌舞厅的小姐漂亮温柔，弄得他的心痒痒的，他被武小青压制的太狠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潘国富也想尝尝其他女人的滋味，只不过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今天碰到铁哥，他那颗一直蛰伏在冻土之下的春心，终于蠢蠢欲动了。 终于等到了八点半，铁哥抬手看了看表，“二公子，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潘国富早就等不及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铁哥算了账，两人出了小饭店，重新回到虹桥底下的棚户区。 铁哥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在小胡同里左拐右拐，很快就来到一处破旧的院门前。 铁哥趴着门缝往里望了望，通过窗口透出来的微弱灯光，他看清了院子里没有武小田的自行车，他这才放下心了，要是让这对姐夫小舅子在这里碰到面，那可就出乐子了。 铁哥回过头，“二公子，你在这稍等我一下，我进去说一声。” 潘国富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铁哥又低声解释了一句，“院里住的是太阳城卡拉OK的头牌，如今不在太阳城干了，有点挑客人。” 潘国富一听是大名鼎鼎的太阳城的头牌小姐，更加心痒难耐，拼命点头，“行，我就在门口等着。” 铁哥拍了拍门，喊了一声，“莉莉，开门，是我。” 莉莉此时正躺在屋里的炕上，武小田刚走，她身上懒洋洋的，正在休息，听到铁哥敲门，莉莉无奈的爬了起来，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开了院门。 莉莉看到铁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有些不解，铁哥直接把她拉进了屋里，“莉莉，我给你介绍了个生意，你陪外面那个人睡一觉。” 莉莉瞪圆了眼睛，气的浑身哆嗦，“铁哥，你把我当什么了？” 啪的一声，铁哥直接扇了她一记耳光，“你不是出来卖的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怎么，跟着你的小对象恋爱了几天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 这几句话就像子弹一样击中了莉莉的心房，她屈辱的咬着嘴唇，眼圈瞬间就红了，铁哥甚至都没等她掉下眼泪，直接甩出五十块钱，“你放心，钱我一分不少你的，外面那个人你必须给我陪好，要不然……” 剩下的话铁哥没说，但是莉莉心里也清楚，无非就是威胁自己。 莉莉怔怔的望着那张绿色的五十元钞票，叹了口气后，慢慢的伸出手，把钱抓过来塞进兜里。 铁哥说的其实没错，她不就是一个小姐吗？就算现在不去歌厅上班了，但是她还是小姐，一日为小姐，终身是小姐，这个污点她永远也抹不去。 莉莉认命了。 虽然铁哥穷凶极恶，就像恶魔一样，但好歹他从来没差过钱。 “你让他等一会儿，我洗一洗，再化个妆。”武小田刚走，莉莉必须得做一下清理工作。 “给你十分钟，别让客人等着急了。”铁哥转身往外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了，拿出你的所有本事来。” 铁哥似笑非笑的眼神瞄向炕沿上那两个杯子，其中那个装热水的水温还未完全冷却。 莉莉的脸一红。这一招还是铁哥教她的，自从她在武小田身上用过之后，武小田便喜欢上了这个调调，每次都让莉莉给他来一遍。 十分钟后，潘国富忐忑不安的走进屋子。 莉莉挤出一张笑脸，笑容很职业，“老板来了，炕上请吧！” 炕沿上，两只水杯已经刷的干干净净，一只里面装着冷水，另一只装着热水。 莉莉也梳洗打扮结束，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楚楚动人。 潘国富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又马上把目光转开，他默默的脱了鞋，上了炕。 …… 莉莉喝了一口热水，低下头。 潘国富的双眼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哪里享受过这么刺激的方式？ 妈蛋，前半辈子都白活了，这也太享受了吧！ 五分钟后，提着裤子系好裤带的潘国富一脸满足的走出院子。 一根烟还没抽完的铁哥愕然抬头，硬生生把一句“这么快”咽回到肚里，转而换上一副笑脸，“二公子，怎么样？” 潘国富冲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铁哥，这女人你是从哪找的？太棒了！” 铁哥嘿嘿一笑，两人并肩走出了棚户区。 此时的铁哥心里，住着一个变态的恶魔。 ******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历山区以北，沙河村，一户破旧的农家院中，魏倩从锅里盛了一碗鸡骨架炖土豆，又把刚刚从外面打回来的散白酒、猪头肉和花生米放在炕桌上，随后轻轻说了一声，“吃饭了。” 邱德瑞从炕上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大海碗中炖的鸡骨架，又看到了散白酒，馋的他喉结蠕动了两下，“今天吃的这么丰盛啊！居然有荤菜。” 魏倩给邱德瑞把酒杯满上，“今天十一，吃点好的。” 自从两人调到青年厂之后，工资福利一落千丈，两人加在一起每月才收入一百四十多块钱，由于两人都是净身出户，还要租房子住，所以两人存不下钱，日子过得很惨，平日里连肉都吃不起。今天这顿饭对他们来说就像过年一样。 邱德瑞先后挨了两次打，似乎落下了病根，身体很不好，干不了重活，家里的大事小情都靠魏倩，今年还不到三十的魏倩，已经苍老的像四十多岁的人。 两人各自离婚后也没领证，就这么凑合着过。革安把这种状况称为搭伙。 第431章 最后的晚餐 邱德瑞已经好久没喝酒，没吃过荤腥了，他迫不及待的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油汪汪的猪头肉，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此时的邱德瑞已经完全没有在热轧厂当技术科科长时的派头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落魄的小老头。 魏倩见他吃的香甜，又给他夹了一块猪头肉放在碗里。 邱德瑞嚼了两口猪头肉，品出不对劲儿了，因为自从两人奸情败露，各自离婚住在一起后，魏倩已经很久没有给过他好脸儿了，今天魏倩的表现让邱德瑞受宠若惊。 “倩儿，你放心，咱们的苦日子就要出头了，徐厂长已经调到矿山公司了，我听说他马上就要当一把手，到时候我去找找他，他看在往日情面上，一定会给我一个好的安置，到时候……”邱德瑞滔滔不绝的说着，两只眼睛泛出了往日里没有的神采，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魏倩一言不发，低头吃了几口土豆，然后拿起酒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仰头，足足喝了三分之一，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的双颊出现了一抹红晕。 她柔声道：“老邱，你后悔不？” 魏倩没有说具体事，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能不后悔吗？邱德瑞悔的肠子都青了，就为了那几分钟的快感，搭上了后半辈子。 婚也离了，儿女也不搭理他，净身出户，现在住在这个四处漏风的平房里，工资少了一大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他。 如果能够选择，邱德瑞一定不想过现在的生活。 可是这些话又怎么能跟魏倩说？ 邱德瑞稍微迟疑了一下，“不后悔！” 魏倩突然笑了，笑的直不起腰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样子有些吓人。 邱德瑞悻悻的放下筷子，“倩儿，你怎么了？今天你有点反常。” 魏倩定定的看着他，“老邱，今天我去东山宾馆了。” “你去东山宾馆干什么？” “周海今天结婚。” 这一句话让邱德瑞哑口无言好半天，过了足足一分多钟，他才再次开口，“他现在过得挺好吧？我听人说他做生意赚了不少钱……” 魏倩又笑了，只不过这次笑的有点凄然，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周海现在发达了，婚车用的是东山宾馆的那台加长红旗，新房在对炉山新建的健身小区，八十多平三室一厅，新娘子是钢都小学的老师，我听说周海给了新娘子家两万块钱的彩礼……” 邱德瑞深深的低下头，此时他食欲全无，“倩儿，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魏倩直勾勾的瞪着邱德瑞。 “如果不是当初我……” “这都是命啊！”魏倩咧开嘴，木然一笑，“三年了，每天晚上我都睡不着，问自己一个问题……” 魏倩死死盯着邱德瑞，“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被你这个糟老头子骗走了身子的……” “倩儿……” 魏倩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往下说，“那时候周海只是大型厂的一个普通工人，而你是技术科科长，经常有出差学习的机会，为了哄我上床，你也算是煞费苦心，每次出差都给我带点儿小玩意儿，化妆品，小零食，我算过，总共不到一百块钱的东西，就让我稀里糊涂的被你这个老色狼骗走了身子……” 魏倩越说越激动，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啪啪的抽自己的耳光，涕泪横流，“别人我都不恨，我就恨我自己怎么这么贱？这么不值钱？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就被你轻易得手。” 邱德瑞被魏倩的表现吓坏了，他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倩儿，我承认那时候我是对你有想法，都怪我，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挽回不了了，咱们不还是得过日子吗？” 魏倩宛如梦游一般，“自从和周海离婚之后，所有人都不理我了，就连我娘家人都把我赶出门，骂我是贱货，不知廉耻，我终于知道众叛亲离是什么滋味儿了。” “老邱，今天我在东山宾馆外面站了足足二十分钟，你们技术科的大林陪着我，我知道他是怕我进去闹事，但是我哪有脸再去见周海，我之所以去东山宾馆，就是想去看看原本属于我的好日子，被另外一个女人享受着……” 魏倩把头低下，双手捂着脸，闷闷的哭着。 邱德瑞畏畏缩缩的伸出手，想去抚摸魏倩一下，但他又害怕。 魏倩一个人哭了足足四五分钟，终于止住了悲声，抬起头来，“算了，过去就过去了，这就是我的命啊！老邱，来，咱俩喝酒！” 魏倩举起杯，又喝了一大口。 接下来屋里安静极了，除了咀嚼声，听不到其他声音。 一斤散白被两人平分了，喝过酒的魏倩，脸蛋红扑扑的，似乎焕发了青春一样。 她把炕桌往边上一挪，突然伸手解开了衣扣，邱德瑞被吓坏了，“倩儿，你要干什么？” 大片的雪白暴露在十月阴冷的气温下，但是魏倩恍然不知，“干什么？亲热一下啊！老邱，怎么了？当初你不就是馋我的身子吗？怎么？现在看我人老珠黄了，没兴趣了？” “不是，倩儿，我觉得你不对劲儿……”邱德瑞的话没说完，双唇就被魏倩堵住了，魏倩就像疯了一样，开始胡乱的拉拽邱德瑞的裤带。 粗重的喘息声从两人的口中发出。 魏倩正在动作的身子突然一僵，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她停止运动，捂住了小腹，低下头，呆呆的看着邱德瑞，眼角、鼻孔、嘴角甚至耳朵眼里都沁出一抹刺眼的血迹，邱德瑞简直吓疯了，他刚想开口问，可是肚子突然传来一股刺骨的疼痛，这疼痛简直就像刀扎一样，让他无法忍受。 “倩儿，你在酒里放了什么？”邱德瑞全明白了，为什么魏倩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 魏倩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老邱，看来我没买到假药，卖耗子药的人告诉我这药可灵了。” “你，你，你，你疯了，快，咱们去医院。”邱德瑞一把将身上的魏倩掀开，强忍着痛，想穿上裤子， 但是裤子刚刚套到脚踝处，腹内的疼痛加重了，如翻江倒海一般，搅的邱德瑞根本无法呼吸。 一抹月色透过窗棂，照在土炕上，一男一女并排躺着，无力的喘息着。 魏倩吐了一口血，然后咯咯儿笑道：“老邱，当初你把我哄上床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今天？” 邱德瑞嘴里的血越冒越多，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一生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快旋转，他想到了初见魏倩的那一天，那时魏倩刚刚新婚不久，烫着一个小波浪卷，既有少女的青春活力，又有少妇的妩媚多姿，当时他一下子就被这个女人迷住了，想的是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她骗上床。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局…… 邱德瑞咳了一口血，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我这辈子就是一个特么的笑话，为笔生，为笔死，为笔辛苦一辈子……” 两人几乎同时合上了眼，停止了呼吸。 直到半个月后，房东来收房租，拍了班他们没人开门，房东从院墙跳进去，这才看到屋里的惨状。 两人的尸体就在炕上晾了半个月，一炕一地的蛆虫密密麻麻的在爬，房东当时就吐了。 警察来了，通过尸检查出二人是中毒而死，在摸清了两人的情况后，警方做出了服毒自杀的结论。 很快，邱德瑞和魏倩的事就传回到了热轧厂，传到了认识他们的人耳中。 听说徐大友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人抽了半包烟。 谁也不会否认徐大友是个好厂长，可是在任用邱德瑞这件事上，很多人都对他有意见，认为他把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邱德瑞放在技术科是最大败笔。 只有徐大友自己清楚，他为什么会对邱德瑞这么好？ 三十年前，徐大友在革钢技术学校学习，邱德瑞是他的小师弟，那时候徐大友家条件不好，经常吃不饱饭，是邱德瑞隔三差五的接济他。 这份恩情徐大友从没忘过。 第432章 洞房之夜 天上，残月如钩，静静的照着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 潘国富用两条刚刚满足过的双腿，蹬着自行车，向北沟的家中骑去。 他的脑海里全是刚才销魂夺命的那一幕，原来那事还可以这样玩儿？ 这个世界向他敞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潘国富心虚的掏出钥匙，慢慢的打开了门锁，他的一只脚刚迈过门槛，武小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怎么才回来？这都快十点了，你去哪了？” 潘国富吓得一激灵，手中的钥匙掉在地上，发出哗愣愣一声乱响，他慌乱抬头，说出了编了一路的谎话，“别，别提了，我跟着小田，先去了站前长途客运站，看到他接了一个女的，小田骑车带着她往铁西方向骑，我就在后面跟着，因为怕小田发现我，我没敢跟的太紧，过了虹桥就看不到他们两了。我就有点着急，在那附近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结果碰巧遇到一个熟人，就和他喝了两杯，到现在才回来……” 武小青关心的重点不是潘国富喝没喝酒，跟谁喝的酒？她关心的是和弟弟武小田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可是她问了半天，潘国富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武小青有些泄气，说了他几句，“你说你干点啥能行，跟个人都能跟丢。” 潘国富耷拉着脑袋，也不顶嘴，“过两天有时间我再去，早晚能找到。” 他溜进厨房，烧了壶水，洗漱过后，回到卧室，此时武小青已经关了灯，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潘国富轻手轻脚上了床，此刻的他根本就睡不着。他偷眼看着躺在身边貌美如花的妻子，心中又起邪念，他想重温一下刚刚那刺激的感觉，于是伸出手捅了捅武小青，“小青，我爸妈又催咱们要孩子了，你看今天晚上……” 武小青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潘国富，嘟囔道：“你今天喝了两顿酒，从优生优育的角度考虑不能同房，医生说的。” 这一句话把潘国富的滔滔欲望给浇灭了，他有些不死心，起身趴在武小青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武小青猛然回头，斥骂道：“你从哪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天天的不合计怎么好好工作，净想着这些下流无耻的事。” 被媳妇骂了一顿的潘国富没电了，他悻悻的缩回到被窝里，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刚刚销魂的那一幕。 武小青骂完人也睡不着了，她满脑子都是三年前和林致远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刚刚她拒绝潘国富，喝酒其实只是借口，真正原因是因为潘国富太快了，每次都弄的她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弄，她已经好久没有和潘国福在一起了。 那边潘东宝和李淑娟一个劲儿的催着他们两个要孩子，可是他们根本不在一起怎么要孩子？ 至于潘国富刚刚提的那个非分要求，武小青就更不可能答应他了。 因为在和林致远分手时，武小青答应过林致远，有些事她只为林致远做，有些部位她只让林致远一人享用。 一张床，两个人，背靠着背，心里想的却都是另外一个人，这就是同床异梦吧！ ****** 距离北沟四公里远的对炉山，周海和沙菲菲的新房内，卸去妆容的沙菲菲穿了一套柔软的纯棉睡衣，正低着头核对今天的随礼账本。 沙菲菲越算越吃惊，越算越上火。 吃惊的是今天这场婚宴，他们居然接到了小二十万的礼金，这在一九九一年的革安几乎是不可想象的，现在革安随个礼也就是二十三十的，只有关系特别好的才会随五十块钱。一般人家办事情能接到一万块钱的礼金都能算上大户。二十万，这是一个足以让所有革安人咋舌的恐怖数字。 上火的是她这边的亲朋好友在随礼金额上完败给周海。沙家所有亲属的份子钱甚至都不如林致远一个人多。 这让她意识到，自己以后在这个家将会没有半点地位。 “完了！” 正在沙发上坐着泡脚的周海听媳妇这么一说有点紧张，他心虚。酒宴快结束时，周天才把魏倩到东山宾馆的事告诉他，他听到沙菲菲说完了，还以为媳妇儿知道了这件事，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呢！ “那个，菲菲，有些事都过去了，别太在意……” “能不在意吗？以后在这个家里我是一点地位也没有了。”沙菲菲举起账本，“你看看冲你来的人随的礼也太大了，不是一万就是五千，像林致远他们随的都是一万，就算少的也都是三百五百的，我那帮同事最多才随三十块钱，我这边十个人都不如你那边一个人随的钱多，这让我以后在你面前也挺直不了腰板啊！” 周海一听，媳妇原来是因为这个事上火，当时就安心了，“咱俩的情况不一样，你的同事都是老师，挣的少，我认识的人都是做生意的，像林致远，谢哥他们又都是公司的大股东，他们都是不差钱的人。” 周海拿过抹布，刚想擦脚，沙菲菲走了过来，“别动，我来！” 她接过抹布，温柔的帮周海擦了脚，然后又拿过一把指甲钳，细心的帮周海一个一个的剪着脚趾甲。 周海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他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 “菲菲，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沙菲菲抬头温婉一笑，“海哥，你对我也好，你能让我妈跟咱俩住，就冲这一点，我也得全心全意伺候好你。” 原来周海在和沙菲菲结婚之前，主动提出让沙母跟他们两个一起住。 周海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他特别羡慕有父母的人，再有一点他是觉得沙母含辛茹苦的把沙菲菲养这么大，孤儿寡母的太不容易了，既然他当了沙家的女婿，就应该对老太太好一点。 仅此一点，就把沙菲菲感动的无以复加，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对周海好上加好。 剪完脚趾甲，周海把沙菲菲抱在怀里，轻轻的摇晃着，“我平时在燕京工作，不能总回来看你，让咱妈陪着你，我放心。” “嗯！海哥，等我放了寒暑假就去燕京伺候你。”沙菲菲想起了什么，“对了，海哥，收到的礼金你存起来吧！你做生意应酬多花销大，我平时不怎么花钱的。” 周海哈哈大笑，啪的一下打在媳妇的挺翘上，“咱们东北老爷们儿，当然是让媳妇儿管钱了，这些钱明天你去找个银行存起来，平时过日子该花花，千万别给我省钱，海哥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挣钱。” 周海一努嘴，示意沙菲菲看向桌面上的车钥匙，“等我回燕京后，你要把开车学会，以后你上下班就开那辆公爵王去。” 沙菲菲瞪圆了眼睛，惊叫出声，“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校长还骑自行车上班呢，我开个那么好的车，那不是遭人眼红吗？” 周海不屑一顾，“怕什么？谁让你找了一个能挣钱的好老公呢？” 沙菲菲钻进周海的怀抱，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周海咽了一下口水，难为情的问了一个问题，“菲菲，问你个事儿，你可别生气。” “嗯！”沙菲菲轻轻的答了一声。 “那个……就是……”周海憋的脸通红，最后终于扭扭捏捏的问了出来，“你喜没喜欢过林致远？” 沙菲菲好半天才抬起头，凝视着周海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上学的时候，我们班的女生基本都喜欢他，我也不例外，再后来，林致远帮过我，我很感激他，但是海哥，感激和爱是不一样的，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不嫌弃我的过去，我……” 沙菲菲有些哽咽了，周海又把她搂住，“傻媳妇儿，我之前离过婚，我嫌弃你什么呀！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们以后好好的过日子。” 周海的大嘴一咧，“不过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我兄弟，要是没有他，咱俩也不能认识。” 周海不知道的是，要是没有林致远，他也不能离婚。 沙菲菲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周海的怀抱里，“等到林致远和小苏姑娘结婚的时候，咱们多随点儿，好好谢谢人家！” 第433章 补个觉 周海突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这个兄弟什么都好，人也讲义气，就是太招女人喜欢了。” 沙菲菲听出他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我兄弟这么帅，当然不止一个女朋友了……”周海掰着手指头给沙菲菲讲解起来，“有个东桑国的女翻译叫苍老师，和我兄弟眉来眼去的，我感觉他俩一定有事儿，我们红叶机械那位年轻貌美的姚总，估计和我兄弟也有一腿，在毛熊的莫城，还有个金发碧眼的大白妞，一见到我兄弟，就生往他身上扑……” 沙菲菲的眼睛越瞪越大，“想不到林致远这么花心？” 她的神情突然变严肃起来了，“海哥，这种话千万别出去乱说，要是被小苏姑娘知道了，他们两个还不得打架呀！” “放心吧，我就只跟你说过，我又不傻，这种话怎么能对外人说呢！”周海打了个哈欠，“媳妇儿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俩还是睡觉吧！” “那我去关灯！” “关什么灯啊，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你流氓……哎哟！” 卧室里传出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 距离革安千里之遥的沪市，苍井兰正在给几个手下开会，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职业西装，胸前的衣襟勒得紧紧的，衣扣随时都有可能被崩飞。 苍老师的表情很严肃，“明天武藤株式会社和宁海造船厂的商务洽谈工作一定要把握好细节，这单生意谈成了，我们能挣到三十万的佣金，大家努力吧！” “哈依，努力！” “一起加油！” ****** 距离革安三千三百公里的琼口，因为今天是十一，所以红叶房地产开展了一个内部员工大聚餐活动，林致远不在，姚叶就担当了主角，她端着酒杯，在翟工和曲工长等公司高层的陪同下，挨个桌的敬酒。 虽然每次喝酒她都只是抿一小口，但是架不住人多，很快，姚叶那张精致的小脸便艳若桃李，灿若云霞。 ****** 距离革安七千多公里的莫城，一袭锦被覆盖着叶赫莲娜那宛如艺术品一样的娇躯。 叶赫莲娜翻了个身，两条逆天的大长腿紧紧夹住被角，她的眼光迷离，口中呢喃道：“林，我的爱人，再过两天我就能见到你了。” ****** 燕京，满心欢喜的苏锦正在帮爷爷按头。 明天，明天她就能又见到林致远了。 她的欢喜根本就藏不住，整整一天都傻乐个不停，她的状态也被苏千成和王姨看在眼里，他们都为苏锦高兴。 王姨还打趣问道：“小锦，你在那傻笑什么？” 苏锦的脸一红，心中却想，致远，你在哪里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天南海北，此时此刻，有很多人都在想着林致远。 ****** 阿嚏！ 正在火车的软卧包间里的林致远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满心疑惑，难道有人在念叨我？ 坐在他对面的谢志文关切的说道：“致远，小心着凉。” 随后他又迫不及待的问道：“致远，你说的是真的，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往毛熊运送货品了？” 林致远重重的一点头，“谢哥，据我的消息，毛熊未来几个月之内有可能会出乱子，咱们从安全角度考虑，先不要从国内运货了，要是真出乱子，咱们损失可就大了。” 谢志文对林致远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他觉得林致远的这个消息一定是从叶赫莲娜那里传来的，肯定保真。 他重重的点点头，“行，我听你的，一下火车，我就打电话通知他们暂停送货。” 咔嚓咔嚓的车轮碰击铁轨的声音单调而乏味，林致远的眼皮在打架。 睡吧，明天醒过来就到燕京了，就又可以见到小锦了。 ****** 十月二日，清晨五点，绿皮火车一声汽笛长鸣，缓缓的停在燕京火车站月台上。 林致远和谢志文道别，两人约好明天在机场见面，他们买的机票是在明天上午。 一出出站口，林致远就看到人群中独自美丽的苏锦。 久别重逢的小情侣紧紧相拥，苏锦也抛去羞涩，不在意旁边人异样的眼光。 林致远提着行李箱，边走边和苏锦说着这段时间的见闻经历，互诉相思之苦。 郭叔的红旗车就在车站外停着，两人上了车，直奔301医院。 许久未见，苏千成的恢复程度更加喜人，现在不需要手杖，他已经可以独立行走，虽然速度慢一点，但是已经不影响生活了。 最让林致远感到惊喜的是苏千成的语言恢复超出预期，上次春节时苏千成还只能单字单字的往外蹦，现在已经能够说一些词语了，比如吃饭，喝茶。 看来再过一段时间，老爷子基本就能恢复如常了。 这边林致远陪着苏千成说话，王姨拿着餐具，到医院的食堂买了一大堆早餐回来。 肉包子，油条，豆腐脑，豆浆，大家围在一起，连吃带喝，有说有笑。 吃过饭，林致远突发奇想，他想带苏千成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再搓个背。 林致远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苏千成的热烈响应。301医院的条件非常好，食宿都不成问题，就是这个洗澡成了大难题。 林致远这么一说，苏千成觉得全身都痒痒起来。 当下五个人坐着郭叔开的车去了虎坊桥的清华池，这是燕京城历史最悠久的老澡堂子。 林致远和郭叔扶着苏千成进了浴池，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又找了一个老师傅给苏千成搓了背，捏了脚。 中午，林致远做东，请大家吃了涮肉。 在饭桌上，苏千成看看林致远，又看了看自家孙女，“致远，下午，你带，苏锦，去，逛逛，街。” 老爷子现在只能两个字两个字的说话，但是意思一点儿也不耽误。 苏锦一听爷爷这么说，立刻高兴起来。 吃过午饭，郭叔王姨陪着苏千成先回医院了，林致远则拉着苏锦的手，小情侣走在秋日燕京的街头。 “你想去哪？”林致远扭头问道。 苏锦低头，声如蚊呐，“随便。” 这下林致远全明白了，他往不远处一指，那里是一家酒店，“昨天晚上我在火车上没休息好，要不我去补个觉？” 他询问的看向苏锦，苏锦的脸儿红红的，没反对。 林致远心中大乐，拉着苏锦大步向前。 第434章 老丈人请客 房间里传出苏锦的一声惊呼，“致远，你怎么晒得这么黑？” “琼岛那边的太阳毒啊！” “太可怕了，我一辈子都不要去那种地方。”苏锦的小脸露出了惊恐神色。 “小锦，你看我们两个的肤色对比多明显。” 苏锦又是一声惊呼，只不过这次跟刚才那声比带着颤音，“你轻点……” “小锦，上次我们在一起还是过年时。” “流氓，就你把这种日子记得那么清楚。”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么宝贵，我当然要记得清楚了。” 苏锦被他小小的感动了一下，但这感动没持续多久，就被求饶声取代了。 “求求你了，我受不了了，饶了我吧！” 房间里很快传出苏锦低低的哀求音。林致远心中大乐，前段时间潜水游泳的效果出来。 两人磨磨蹭蹭，一直到下午五点才退了房。 林致远搀着步履蹒跚的苏锦下了楼，两人打了一辆车，回到301医院。 一进病房的大门，苏锦身子一抖，苏盛和杨芝兰居然来了，两人正坐在沙发上陪苏千成说话，但是很显然，苏千成对这两个人带搭不理的。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苏锦硬着头皮和父母打了招呼。 对待她和林致远的事上，母亲反对的已经不是那么坚决了，但是父亲依然没吐口，这让苏锦心中非常忐忑。 今天这两位居然一起出现在病房，苏锦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叔叔阿姨，你们好！”林致远倒但是镇静自若。 苏盛一见他就把头扭了过去，倒是杨芝兰热情的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小林，我和你叔叔听说你来燕京了，特意过来看看你，你和小锦这是逛街去了？” “是啊，阿姨，我和小锦好久没见面了，我们出去走了走。”林致远心里一阵阵的发虚，也不知道刚才苏锦走路的姿态引没引起这两位注意。 好在杨芝兰完全没留意他们两个进门时的状况，她的目光只放在林致远身上。 “小林，难得你来燕京一次，我和你叔叔想请你吃顿饭……” 杨芝兰这两句话一出口，林致远愣了，苏锦也愣了，就连苏千成表情也不太对。 他狐疑的盯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儿，这对公母不是一直反对林致远和小锦的事吗？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们两个怎么要请林致远吃饭？ 苏锦只呆了一秒钟，便露出狂喜的表情，她的小心脏砰砰直跳，难道说父母都不反对她和致远在一起了？ 杨芝兰扭回头，恭恭敬敬的面对苏千成，“爸，咱们一起去吧，我和小盛好久没陪你一起吃饭了。” 苏千成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不去。” 苏盛终于站了起来，“爸，还是一起去吧！这段时间我一直挺忙，也没能来医院看您，您老不是喜欢吃东北菜吗？我发现了一家味道挺正宗的东北菜馆。” 苏千成依然摇头。 他倒不是不给儿子媳妇儿面子，而是中午刚吃了涮肉，到现在也不饿。 苏盛了解父亲的脾气，他说不去，那肯定是不去了，于是，他们夫妻加上林致远和苏锦，四世人下了楼，坐上苏盛那辆二手皇冠，直接去了饭店。 饭店离301医院并不远，苏盛早就订了一个包间，四人落座之后直接上菜。 林致远心知肚明苏盛能请自己吃饭一定是有事，果不其然，菜刚一上齐，杨芝兰便开口了，“小林，我记得上次你来燕京时提过，你现在在琼岛做房地产？” “是的，阿姨。”林致远注意到在她回答问题时，苏盛的表情变得很关心。他马上就猜出苏盛找自己的目的了。 “小林，公司做的怎么样啊？房地产这个行业赚不赚钱？” “还好，阿姨，房地产是个资金密集型的行业，对资金的要求比较高，技术上倒没有什么？” 杨芝兰笑着看了看苏盛，“小林，是这样的，你叔叔听朋友说现在在琼岛做房地产很赚钱，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里面的门道。” “没问题，就不知道叔叔想了解哪方面的？” 苏盛终于开口了，“我听说琼岛最近的楼市很火爆，地价涨了不少，现在进去还来得及吗？” 说这些话时，苏盛有些不情愿，其实他是不屑于询问林致远的，今天是被杨芝兰硬拉来的。 “叔叔，琼岛这两个月地价涨得很厉害，我去年到琼岛时，琼口的地价才十二万一亩，现在已经涨到三十五万了。” 杨芝兰惊叹一声，“小林，那你岂不是赚了很多钱。” “阿姨，还可以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苏锦盛了一碗鱼头汤，送到林致远跟前，“致远，别光说话，喝点汤。” 就这一个举动，差点没把苏盛的鼻子气歪，果然是女生外向。父母在这坐着呢，女儿居然只给林致远盛汤。 不过这时候苏盛也无暇跟女儿计较这些，他问道：“那涨了岂不是接近三倍了？现在进去的话风险太大，我还是劝他们别去琼岛了。” “叔叔，据我个人预测，琼岛的地还会涨，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苏盛明显不相信林致远说的话，“你开什么玩笑，地价都涨了三倍了，你还说只是刚刚开始，如果现在冲进去，折在手里，那可就糟了。” 林致远笑而不语，他这个表情让苏盛更加疑心。 难道说这小子嫉恨我不同意他和小锦的事，故意挖个坑来害我？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除非这小子疯了不想娶小锦，不然怎么敢坑我？ 杨芝兰撇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话，然后这才扭过头对林致远说，“小林，我和你叔叔是这么想的，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想亲自到琼岛去看一看，不知道你那边方不方便？” “没问题。”林致远慨然应允，“叔叔阿姨，欢迎你们过去，不过我明天要去一趟莫城，等我回国之后再联系你们。”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 “叔叔阿姨，我要提醒你们一声，做这一行，一定不能太贪，该撤时就要毫不犹豫的撤退。” 这餐饭吃完，苏盛和杨芝兰走了，林致远则带着苏锦回到医院。 苏千成很关心儿子和林致远说了什么，所以问了很多。 林致远照实回答，苏千成很不悦，“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的不安心本职工作，总想着挣快钱，挣大钱，要是人人都像你们这样，谁来建设我们的国家？小林，你可别忘了，当初你答应过我，两年之后就回革钢的。” “苏爷爷，你放心，我忘不了。” 第435章 外汇兑换 十月三日，林致远辞别了苏锦，和谢志文踏上飞往莫城的飞机。 漫长的八个小时飞行时间之后，飞机稳稳降落在莫城机场，一出出站口，林致远就看到了宛如模特一般的叶赫莲娜。 与此同时，叶赫莲娜也看到了林致远，她的脸颊和蓝宝石般的眼睛中都绽放出了明媚的光彩。 “林，亲爱的，我又看到你了。”叶赫莲娜飞奔而上，一跃扑到了林致远的怀中，两条大长腿紧紧夹住了林致远的腰。 叶赫莲娜深情的凝视着林致远，她注意到了林致远那身古铜色的肌肤，不由的惊喜叫道：“林，你的肤色好漂亮，你是每天都要做日光浴吗？” 在肤色这个问题上，欧美人普遍喜欢这种颜色的肌肤，可能是因为没有的就是最好的吧！ 在这点上，苏锦、姚叶都不能容忍自己晒黑，哪怕是一点点。 站在一边的谢志文，脸颊上的肉跳了几跳，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昨天刚刚发生过，只不过对象不同罢了。 真是羡慕林兄弟的艳福啊！ 接下来的几天，林致远在辛勤耕耘和四处奔忙中度过。 他先是用神州城大市场和红叶机械的分红还清了之前六千万卢布的贷款加利息，紧接着转手又从这六家银行贷出了一亿一千万的卢布贷款。 其中的过程有些曲折，但还算顺利，当一亿一千万贷款到手之后，林致远再次独自去了汇丰银行莫城分行。 上次林致远到这里来只是简单的询问，这一次他是要办理业务的。 林致远走进莫城分行大门后，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接待了他，“先生，欢迎光临汇丰银行，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他说的是俄语，林致远听不懂，林致远用英语反问了一句，“你们这里有能说英语的工作人员吗？” 听到林致远流利的英语，这名年轻人的神态中马上多了一丝恭谨，他的语言也随之切换成了英语，只不过能听出很明显的俄语口音，“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您听不懂俄语，请问您想办理什么业务？” “我手上有一笔卢布，想兑换成美元，我上次来过你们银行，你们说可以办理外汇兑换。” 这个年轻人满脸笑容，引领林致远向一个窗口走，“先生，八号窗口就是专门办理外汇兑换的。” “等等！”林致远喊住了他，“我的数额比较大，我希望能够在一个比较私密的房间里办理这项业务。” 年轻人回头看了林致远一眼，态度依然很恭敬，“先生，您能稍微向我透露一下您的大致金额吗？” 林致远转头看看左右，发现没有人注意他，这才低声道：“超过一亿卢布。” 这名年轻人马上肃然起敬，“先生请跟我到会客室来，我马上请我的经理亲自为您办理这项业务。” 林致远被请到了一间小型会客室内，年轻人为他端来一杯咖啡，没过两分钟，一个穿着西服正装的中年女性推门进来，“先生您好，请问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林。” “林先生，我听我的员工说，你想办理一笔数额比较大的外汇兑换业务？” “是的，总金额是一亿一千万卢布，目前分散在六家银行……”林致远大致的介绍了一下，“如果我在贵行办理外汇兑换，是不是要先从这六家银行把现金取出来，再存进你们银行？” “林先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可以和这六家银行联系，把款项转过来，当然这需要您的授权。”这位中年女经理一听说这个数字，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授权签字，中年女经理忙忙碌碌了小半天，她不停的打电话与那六家银行沟通，快到中午时，林致远那一亿一千万卢布转到了他在汇丰银行的账户里。 “林先生，请问是否现在兑换？是否全部兑换？” 林致远给出了肯定答案。 很快，林致远账户中那一亿一千万卢布就变成了159.4万美元，当然这是扣除了手续费之后的数字。 林致远看着账户中减少了很多的零，心中有些唏嘘。 曾几何时，卢布是这个世界上最坚（河蟹）挺的货币之一，在它最鼎盛时期，币值可是超过美元的，那时1美元只能兑换0.6卢布，后期随着毛熊国力衰减，美元兑卢布的汇率发生了倒转，1美元可以兑换1.8卢布，而现在，美元对卢布的汇率变成了1：69。 由此可见，毛熊这些年的经济有多糟糕。 当然这都不是林致远应该考虑的问题。 兑换完美元之后，林致远这次的毛熊之行任务完美结束。 与叶赫莲娜又温存了一天之后，他乘飞机直飞港岛。 下飞机后，林致远随便找了个酒店蒙头大睡，从莫城飞到港岛需要十个小时，林致远实在是有些累了。 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林致远满血复活，他打了一辆车，去了港岛的汇丰银行总部。 进入汇丰银行大门后，林致远直接找了一个工作人员，“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陈家驹的外汇专员？我想咨询他一点问题。” 这名工作人员彬彬有礼中却透着一丝傲慢，“这位先生，陈经理已经升职为高级经理，想要见他需要提前预约，或者是我们汇丰银行的大客户才有权指定陈经理办理业务。” 林致远玩味的看着这名工作人员，看的这个人心里直发毛，林致远缓缓开口，“我没有预约，我现在在贵行的账户里有一百五十九万美元，不知道算不算大客户？” 这名工作人员立刻换了一副脸孔，态度变得无比恭敬，“先生，对不起，请您稍候，我马上通知陈经理下来。” 林致远摇头苦笑，看来港岛的汇丰银行照比莫城的服务差了一个档次，看人下菜碟被他们演绎的如此彻头彻尾。 不过他是来赚钱的，不是生闲气的，和这种小人物没有必要计较。 林致远在大厅的座位里等了五分钟，电梯门开了，陈家驹步履匆匆的走了出来，离着老远他就看到了林致远。 “林生，好久不见了。”陈家驹热情的伸出右手。 林致远微感诧异，陈家驹居然能第一时间叫出自己的姓氏？这人的记忆力可以啊！ “陈经理，想不到你居然能认出我来？听说你升职了，恭喜你了。” 陈家驹爽朗一笑，“像林生这样的靓仔，我肯定是能够记得很清楚的，林生这次来还是咨询外币买卖业务吗？” 林致远一点头，“这次手里有点闲钱，打算玩一玩，还请陈经理多帮忙。” 第436章 沽空卢布 很快，林致远就被请到楼上陈家驹的办公室内。 陈家驹详细地向林致远讲述了外币沽空的原理。 “林生，沽空是指卖出投资者所持有股票或货币的交易，并希望在将来以较低的价格买入该国货币。当您预计货币的价格下跌后，您便可在较低的价格买入这些之前卖出的货币。如果随后的买入价格低于卖出价格，二者之间的净差便是您的利润。” 林致远耐心的听完陈家驹的介绍，“陈经理，上次你跟我提过，炒外币可以利用杠杆，这一方面，请你再给详细的我介绍一下。” “林生，杠杆其实很简单，就是借钱来炒外币，打个比方，你有一万美元，但是你嫌这一万美元带给你的收益太少，你就可以从我们银行再借一万美元，如果赚了，你的收益就是双倍的。” “陈经理，贵行能够提供的最大杠杆是多少？”林致远直接发问。 陈家驹此时已经得知林致远的账户上躺着一百五十九万美元，“林生根据你的资产情况，汇丰最大可以为你提供二十倍的杠杆，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杠杆越大收益越大，但是同时风险也会增大，一旦你的账户出现亏损，亏损额达到你的本金时，我们将会强制平仓，到时候有可能你会血本无归。” 林致远摇头，“不行，二十倍杠杆太少，我要更大的。” 陈家俊为难的答道：“林生，汇丰银行是一家老牌银行，作风比较保守，在这里你只能获得二十倍的杠杆。” 林致远敏锐的从陈家驹的话中听到了言外之意，“陈经理，那如果不在这里，你能帮我弄到多少倍的杠杆？” 陈家驹笑了，将咖啡杯往林致远那边推了一下，“林生，喝咖啡。” 仅这一个动作林致远就明白了，有些话在这里陈家驹不方便讲。 “陈经理，不知道你几点下班，我想晚上请你吃顿便饭。”林致远将自己所住酒店的房号告诉了陈家驹，陈家驹也取出了一张名片，“林生，这上面有我的行动电话，五点之后你可以和我电话联系。” 两人心照不宣的握手告别。 林致远出了汇丰银行，左右现在没有事，距离五点的下班时间还早，他也不着急回酒店，就在马路上慢慢的逛了起来。 林致远发现，大街小巷上拿着黑黝黝的大哥大的人越来越多，上次到港岛这种现象还不是特别突出。 看来回琼岛之后，要买一个大哥大了。 林致远在外面逛了半天，在路边摊上吃了一碗车仔面，两个鱼丸，然后回到酒店，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 等到五点时，他拨通了名片上陈家驹的行动电话，两人约好，就在林致远酒店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里见面。 第二次见面，再加上地点不是在汇丰银行内，陈家驹说话就比较随意了。 “林生，你确定要加更多的杠杆吗？作为一名专业的理财顾问，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这样风险太大了。” 林致远却是成竹在胸，前世毛熊解体后，卢布汇率犹如雪崩一般，这种千载难逢的赚钱良机他如果错过了就是一头猪。 或许是职业习惯，陈家驹说话前总要左顾右盼一番，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林生，我有办法从别的银行或者证券公司帮你弄到更高的杠杆，你想要多少倍？但是我必须跟你说明，更高的杠杆意味着更高的风险，同时也意味着更高的佣金，在我们汇丰，给你配备二十倍的杠杆，只需要百分之八的佣金，但是在外面，佣金最低是百分之十二，甚至更高，你可要想清楚了。” “陈经理，我想的再清楚不过了，你就告诉我，目前市面上最高的杠杆是多少倍？”林致远有些不耐烦了，陈家驹确实是一个称职的理财顾问，一再的提醒他风险，但是他的善意对林致远这种重生者来说毫无意义。 因为林致远清晰的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世界格局的清晰走势，对别人来说很高的风险，对林致远却没有半点威胁性。 陈家驹见林致远根本不听劝，只能无奈的伸出四根手指，“目前市面上最高的杠杆是四百倍，但是同时佣金也高的吓人，百分之二十四，林生你一定要想清楚了。” 林致远双眼闪闪发亮，毫不犹豫答道，“我要这个四百倍的杠杆，即便佣金高一些我也能接受。” 陈家驹无奈的一摊双手，“林生，我再次提醒一下，你的这种行为，我们汇丰是不会承担任何风险的，我们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如果你真要坚持，那么明天到我的办公室签几份合同，对了，林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操作哪国货币？” “卢布！” 第二天，林致远就去了汇丰银行再次见到陈家驹，签了好几份合同。 合同签完，林致远告诉陈家驹，把他所有的钱加最大杠杆，全部沽空卢布。 陈家驹大惊，“林生，卢布兑美元的汇率已经降到谷底了，要知道才一年多前1美元才只能兑换0.6卢布，而现在1美元已经可以兑换69卢布了，林生，你不要以为卢布会永远下跌，资本市场一切事都很难说的，你又借了这么高的杠杆，一旦汇率出现起伏，我们就必须平仓，到时候你的一百五十九万美元本金将会血本无归。” 林致远冲陈家驹一笑，“陈经理，你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理财顾问。” “但是照我的话去做，赔了我认命。” 陈家驹无奈的打开电脑现场操作，一百五十九万美元，再加上四百倍杠杆，将会在一个月时间内分批沽空卢布。 陈家驹之所以这么做，是怕一下子沽空，引起市场关注，引起动荡。 从这点来说，陈家驹不愧是一个优秀的理财顾问，能够切实的为客户的利益着想。 林致远亲眼看着陈家驹操作完毕，大步走向门外，没有回头。 陈家驹看向林致远背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等到这位林生赔的裤衩子都不剩的时候，他就会后悔了。 第437章 海上烧烤 林致远回到琼岛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两个大哥大。 其实，这种可以砸死人的砖头手机在去年就已经登陆琼岛了。林致远身边很多的大款朋友都已经先买为快了。 只不过尝试过前世那些轻薄小巧，功能多样的智能手机后，林致远哪里还会看得上这种又笨又重的老式电话，从内心讲他是抗拒的，只不过现在他要随时和陈家驹保持联系，所以拥有一台大哥大就比较迫切了。 现在琼岛的房地产公司太多，有钱人也太多，大哥大一度卖到脱销。 现在想要在营业厅买到大哥大，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能加价从黑市买，琼岛的大哥大已经飙升到四万一台了。 当然这点小事难不倒林总，几个电话过去，琼岛电信公司的经理就亲自带着两台摩托罗拉3200上门服务来了。3200就是港岛警匪片中经常出现的砖头手机，被老百姓称为大哥大。 大哥大两万元一台，入网费五千，林致远又往这两个号码里各存了一万块钱，一共花了七万元，林致远和姚叶每人一台。 姚叶埋怨林致远乱花钱，“我整天在公司里呆着，也不出去，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拿着玩儿呗，对了，你是不是快一年没回家了，正巧这段时间我在琼岛不走了，趁这功夫你回趟革安看看吧！” 去年春节姚叶就没回革安，听林致远这么一说，姚叶也动心了。 林致远成功的把姚叶劝走后，往燕京打了个电话，通知苏盛和杨芝兰，你们可以来琼岛了。 第三天，林致远带着一台陆巡，一台皇冠去机场接回了苏盛和杨芝兰。 苏盛杨芝兰不是自己来的，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个中年男人，一位姓顾，一位姓胡。 从这两人的神态中观察，他们都是和苏盛一样，言谈举止中都带有一丝瞧不起天下众生的优越感，很明显这两位估计也是二代。 不过他们的这种优越感在见到林致远那两台车后，明显的就减少了许多，等住进林致远为他们安排的望海楼酒店后，那种优越感至少消失了一半。 毕竟望海楼酒店是整个琼口最高档的酒店，林致远能把他们安排在这里，没有一定的财力是做不到的。 林致远把苏盛和杨芝兰送到房间，“叔叔阿姨，你们坐飞机坐了一路，估计也累了，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一下，琼岛这边白天气温太高，很少有人出来活动，等到晚上我来接你们，带你们去吃海鲜。” 苏盛依然冷着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杨芝兰倒是挺热情，“小林，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去你的公司转一转？” 林致远明知道这是杨芝兰对他的考察，笑容不减：“没问题，阿姨，明天就带你去，你要是想看，我还可以带你到我的几个楼盘工地去转一转。” 林致远告辞离去。 门关上后，杨芝兰瞪了苏盛一眼，“你总板着一张死人脸干嘛，给谁看呢？咱们这次不是求人家小林来了吗？你总得拿出一个好态度吧？” 苏盛又是哼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立场？林致远就帮你买了点股票呗，你现在就这么帮着他说话？” “那光是股票的事儿吗？现在能看得出来小林是赚了大钱的，没看到刚才接咱们的那两辆车吗？多气派！” “不就是皇冠吗？我又不是没有？”苏盛避重就轻，没提陆巡，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转身走向卫生间，“这琼岛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都十月份了还这么热。” 杨芝兰在他身后一撇嘴，“你就嘴硬吧！” 晚上，林致远依然带着两辆车赶到望海楼酒店，接上苏盛四人，随后直奔码头，上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渔船，扬帆出海。 小资中女杨芝兰最喜欢这种有情调的东西，一听说林致远要带他们在海上吃海鲜，高兴的就像一个少女一般，拉着林致远没完没了的问问题。 “小林，我早就听说琼岛这边的海鲜特别新鲜，待会我得多吃点。” 林致远笑眯眯的回答：“阿姨，海鲜吃多了不长肉，待会儿你多尝两样，我准备的海鲜都是今天刚打捞上来的，特别新鲜。” “小林，海上的风光是不是特别漂亮？” “小林，坐船有没有危险？” 林致远耐心的回答着杨芝兰没完没了的问题。 倒是跟着苏盛一起来的老顾和老（河蟹）胡，他们两个的注意力则放在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小曾、王辉身上。 逮着一个机会，老顾笑呵呵的凑到林致远身边，“小林，你这出门还带这么多保镖啊！” “顾叔叔，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前段时间发生点事，有人要绑架我……从那以后，我就不太敢一个人出来了。” 这四位瞪大了眼睛听林致远说完金夜歌舞厅的事，杨芷兰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小林，你可得注意安全啊！” 老顾和老（河蟹）胡对林致远的印象又上了一个层次，能被绑架犯惦记上的一定是有钱人，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绑架乞丐的。 看来这个林致远确实是有点实力的，弄不好，这次到琼岛来还真的得指望他了。 随着渔船距离陆地越来越远，天也一点点黑了下去。 夜色下的大海，宛如一幅浪漫的画卷，波光粼粼，迷离渺茫，散发着诱人的神秘气息。耳畔只有波涛的声音，让人心神荡漾。 在这无垠的海面上，静静地漂浮着一艘渔船，船头轻轻地摇晃，身旁只有小小的灯光点缀了黑暗的海面。无尽的海风吹拂过来，带着淡淡的咸味和湿润的气息。 天空中星星点点，亮如钻石，熠熠生辉，散发出晶莹的光芒。海面上的月光清冷明亮，像一面镜子，倒映海水中闪烁的星光。 杨芝兰已经完全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之中了。 渔船之上，却是欢声笑语，船主老黄精心准备了最鲜美的海鲜，林致远也带来了几样名酒，茅台、人头马…… 夹板上支起了两个烤炉，各色海鲜和鲜嫩的牛羊肉，在铁丝网上吱吱作响，香味扑鼻，焦黄色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 下午还在抱怨琼岛这地方不是人待的苏盛，此刻似乎也沉浸在这美酒美食美景之中。只不过他还放不下架子和林致远交谈，倒是他带来的老顾和老（河蟹）胡，一左一右坐在林致远身边，三人聊的很是尽兴。 “小林，这海上烧烤果然别有风味，没事儿来这么一回，给一个皇上也不换啊！” “小林，来，咱爷俩喝一个。”老（河蟹）胡仰头喝干了一杯人头马，眼中没有半点醉意，反而越来越亮，他凝视着林致远，突然展颜一笑，“小林，其实来的时候我打听过，你的红叶房地产是目前琼岛规模最大的地产公司，后生可畏呀！” 林致远谦虚了两句，左边的老顾顺势搂住了他的肩头，“小林，不瞒你说，我们哥几个打算也到琼岛来捞捞金，但是我们又担心现在琼岛的地价炒的太高，风险太大，有点拿不准主意。” 林致远平静回答，“两位叔叔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义不容辞。” 这两人仰头大笑，“小林，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来来来，干了这杯！” 第438章 硬实力 这顿海上烧烤吃的所有人尽兴而归，返航的路上，老顾和老（河蟹）胡对林致远交口称赞。 他们两个都是苏盛的朋友，背景深厚，听到他们两个都如此夸奖林致远，苏盛的脸上终于松动了不少。 林致远把他们送回到望海楼酒店便告辞离去，在上楼的功夫，老顾和老（河蟹）胡当着苏盛的面，又夸了林致远几句，“老苏，我看你这个晚辈很有能力，闹不好，我们这次到琼岛还真得倚仗他。” 杨芝兰笑得像一朵花一样，苏盛的嘴角也咧开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等明天去他公司看看再说吧！” 老（河蟹）胡大力的拍了苏盛肩膀一下，“应该差不了，老苏，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力。” ****** 第二天，林致远带车过来，接上苏盛四人，去了地产大厦。 现在的地产大厦所有的写字间已经全部租了出去，里面人满为患，光是等电梯就等了足足五分钟。 老（河蟹）胡笑眯眯的问道：“小林，你的公司在几楼？这里的租金贵不贵呀？” “胡叔，公司在三楼，租金不怎么贵，每平每月六块钱。”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很多认识林致远的人都过来打招呼，“林总好！” “林总，听说前阵子出门了？” 林致远微笑着一一与这些人点头回应，正巧樊白衣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林致远也在，立刻凑上前去，“林总，跟你商量个事，我有个朋友，也开了一家地产公司，想在咱们大厦租个写字间，求林总帮帮忙。” 林致远笑着摆手，“樊总，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这不是物业部应该管的事儿吗？你直接去找他们就好了。” 樊白衣苦笑道：“找了，可是物业部说整栋大厦已经没有空的写字间了，我找林总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跟物业部那边打个招呼，如果有空出来的写字间优先考虑我朋友的公司。” “没问题，樊总既然开口了，一句话，安排！” 两人只说了短短的这么几句话，苏盛杨枝兰等四人再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等到上了电梯，到三楼之后，杨芝兰这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小林，难道说这栋大厦是你的？” “是啊！阿姨，这是我到琼岛后开发的第一个项目，当时拿下这块地可是费了不少周折的，这个地块在琼口算是黄金地段，离省政府很近……”林致远一边介绍，一边将他们四个领进了红叶房地产公司。 公司里正在办公的工作人员一见林致远进来了，齐刷刷的起立，“林总好！” “林总来了！” 林致远将他们四个领到了会客室，马上就有一个穿着短裙的年轻女员工进来泡茶。 老顾和老（河蟹）胡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道，“小林，你们公司现在有几个在手项目？” “建成的目前有两个，一个是地中海风情小镇，就在这栋楼的后面，待会儿我们可以从后门进去转转，还有一个在三雅的南天花园，另外在琼口还有一个加勒比风情小镇马上完工了，三雅那边准备再建设一个海角花园，这个月底就能动工……” 老顾和老（河蟹）胡听着暗暗心惊。他们在来琼岛之前也曾经向熟人打听过这边的情况，知道红叶房地产是琼岛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一开始他们两个还有点不信，不过看到眼前公司的规模，再听完林致远的介绍，他们已经信了八成。 这种硬实力是没法作假的。 几人喝了一杯茶，林致远把他们带到七楼的交易大厅。电梯门刚打开，如潮的声浪便涌入耳边。 交易大厅的走廊外都站满了人，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不正常的亢奋，或讨价还价，或死缠烂打，声浪如潮，几乎要把棚顶掀翻了。 老顾和老（河蟹）胡明显兴奋了，看到眼前这番景象，琼岛的房地产的前景让他们更有信心了。 老（河蟹）胡主动提出，要到地中海小镇去逛一逛，林致远带路，从后门出了地产大厦，领着他们在小区里逛了一圈。 地中海风情小镇是林致远打造的第一个民建项目，花的心思最多，建筑理念采用前世自然与建筑统一和谐的理念，所以小区里绿树如荫，绿化做的特别好，走在里面就像逛公园一样。 “这个小区好漂亮啊！小林，你是不是就住在这里？”杨芝兰问道。 “是的，阿姨，不只是我，我们公司的员工都住在这里，因为这个小区的房子销售情况不太理想，我就把房子当成员工宿舍，免费让他们居住。” “怎么会这样？这么漂亮的小区居然会卖的不好？”老顾和老（河蟹）胡很有些惊讶。 林致远笑着解释，“主要是这个小区售价太高，琼口其他的房子均价在一千四左右，这个小区现在是三千五。” 杨芝兰有点着急了，“小林，你把售价定那么高干嘛？房子卖不出去你不着急吗？赶紧降价吧！” “阿姨，这是我故意的，房子越拖到后面售价越高，我的获利就越丰厚。”林致远意味深长的看了这四人一眼，说了一句让他们有点听不明白的话，“想在琼岛的房地产行业挣钱，那就得记住一句话，这里的房子不是给人住的，是用来炒的。” 这句话引起了老顾和老（河蟹）胡的深思。 逛完了地中海风情小镇，林致远又带他们四个去了马上完工的加勒比风情小镇逛了一圈。 这回这四人是真的相信林致远的实力了，能在琼口拥有两个这么大面积的小区，还有一栋写字楼，这绝对是骗不了人的。 苏盛越逛越沉默，他到琼岛来，除了想考察一下当地的房地产市场外，还有一个隐藏的小想法，就是要揭穿林致远。 他始终不相信林致远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把事业干到这么大。可眼前的一切又不得不让他相信，这小子真有两下子。 这四人在琼口住了两天，林致远安排了几个琼岛和琼口的领导和他们吃了顿饭。 苏盛四人亲眼看到林致远和当地领导称兄道弟，现在他们已经彻彻底底相信红叶公司确实是琼岛首屈一指的房地产公司。 回到酒店，老顾和老（河蟹）胡关起门来讨论了一番。 “老（河蟹）胡，你觉得林致远这个人怎么样？” “人才难得。”短短四字，两人相视一笑，这次琼岛之行不虚此行。 老顾慢悠悠的开口，“你我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在琼岛久住，不如就和林致远合作，让他控盘，我放心。” 第三天，林致远带着他们四个又去了三雅，见到了已经建成的南天花园。 到三雅的当天晚上，老顾老（河蟹）胡再加上苏盛三人，正式的找林致远谈了一次，表达了他们想进军琼岛房地产的想法，他们想请林致远帮着把把脉。 “三位叔叔，以我看来，目前琼岛的房价地价远远没有达到顶点，现在进来正是时候。在琼岛做房地产其实很简单，只要搞定银行贷款就可以，也不用费那么大劲建楼，买地皮炒楼花就行，如果你们不懂，可以随时来咨询我，但是有一点要切记。”林致远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房价地价总会有峰顶，盛极必衰，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所以一定要克制贪欲，见好就收，如果做不到这点，我劝你们就别进来。” 第439章 再进一层 林致远这番话讲得情真意切，老（河蟹）胡和老顾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小林，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决定在琼岛注册一家房地产公司，但是不瞒你说，我们俩加上你苏叔叔，都没玩过这个，没有经验，所以……”老顾和老（河蟹）胡同时把目光对准了苏盛，想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苏盛脸一红，硬着头皮说道：“小林，我们的意思是想跟你合作，我们有门路从银行贷出款来，但是公司的具体运作我们不懂，想请你帮忙。” 林致远当即表示，“苏叔叔，咱们是一家人，帮忙肯定没问题，但是合作就免了，我怎么好意思分你们的利润呢！” 老顾竖起大拇指，“小林，虽然咱们接触的时间短，但是我也能看出来你这个人挺仁义。合作是必须的，没有让人总帮忙的道理，再一个，你在新公司有股份我们也放心。”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林致远也只能点头同意。 他们几个说定了，林致远负责新公司的运作，苏盛三人负责找贷款，钱一到位，全部交给林致远买地，他们三个什么都不管，只管分钱。 ****** 革安，虹桥下，棚户区。 夜色中，潘国富像做贼一样，再次敲开了那个小平房的院门。 自从上次在这里尝到过销魂的滋味之后，他就再也难以忘记了。在经历了几次心理斗争之后，他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魔鬼，又一次来到这里。 莉莉看到他，稍微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潘国富没说话，他直接举起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 莉莉看到钱，并没有动，而是问了一句，“铁哥让你来的？” 潘国富忙不迭的点点头。实际上这一次他是自己来的，没通知铁哥。 莉莉无奈的让开了通道，“进来吧！” 潘国富畏手畏脚的跟在莉莉身后进了屋，小声说道：“我还想像上次那样。” 莉莉身子一僵，几秒钟后，她木然的点了点头，走进厨房拿出两个水杯。 就在潘国富到达云端时，院门突然发出啪啪的拍门声，莉莉吓得魂飞魄散，她以为是武小田落了什么东西回来取，如果现在这一幕让武小田看到，她真担心会伤了那个孩子的心。 莉莉胡乱的抓起一件衣服遮住胸口，警惕的问道：“谁？” 潘国富也吓得魂不附体，套上裤子，龟缩在炕角瑟瑟发抖。 “我！”铁哥的声音传了进来。 莉莉和潘国富大眼瞪小眼。 莉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颗心也提了上来。 这个畜生怎么来了？ 潘国富则恨不得现在地上出现一道缝好让他钻进去。 “快点开门，磨蹭什么呢？”铁哥的声音里明显透着不耐烦。 莉莉太了解他了，这个人没有半点人性，简直就是一个魔鬼，要是惹恼了他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莉莉急忙套上衣服，匆匆下地，走出屋子，开了院门。 铁哥一看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当时就火了，直接就是一记耳光上去，“妈蛋，老子一个月给你那么多钱，你敢背着老子养野男人？信不信我弄死你？” 他知道武小田每天八点之后就要回家，这个时间在莉莉屋里的绝对不是武小田。 莉莉捂着脸，惊恐的哭了，“屋里的那个人不是你的朋友吗？不是你让他来的吗？” “我的朋友？”铁哥疑惑了几秒钟，随即反应过来，他的脸上现出一丝奸笑，随即大步走进屋里，看到了躲在墙角的潘国富，“二公子，你又来了，别不好意思，都是男人，谁不理解谁呀！” “铁哥，我现在就走。”无地自容的潘国富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准备往外走。 铁哥大手一伸，拦住了他，“别急着走吧，二公子！” 他看到地上有几团手纸，突然淫笑道：“二公子，你想不想让咱们哥俩的关系更进一层？” 潘国富懵了，“铁哥，你啥意思？” “你没听过四大铁吗？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 站在门边的莉莉越听越不对劲儿，她颤声道：“铁哥，你让这位大哥走吧！” 铁哥眼一瞪，“少他妈废话。” 他大步过去，一把薅住了莉莉的头发，把她拽到炕上…… 狭小的平房内传出莉莉凄厉的呼叫声，“陈大岩，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铁哥的笑声里透着一股子歇斯底里，“二公子，还等什么呢？一起啊！这样才好玩。” ****** 十月末的革安气温已经降至零上十度以下，因为还没有供暖，屋里阴冷阴冷的。 九幼对面的潘家，李淑娟握着武小青的手，难得的和颜悦色，“小青，你和国富结婚都三年多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孩子，我跟你爸都挺着急的，我寻思着……” 这已经是李淑娟第n次催生了。 李淑娟深深的看了一眼武小青，“要不你去做个检查吧！” 武小青的脸胀得通红通红，李淑娟的提议，在她看来，带了很大的侮辱性质。她想解释些什么，但是有些话又羞于启齿，“妈，不如等国富回来，你问问他吧！” 李淑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怎么还有国富的事儿，你的意思是国富有毛病？” 武小青低头半晌，再抬头时目光异常坚定，“妈，要检查也可以，但必须我和国富两人一起去。” 紧挨着客厅的书房，潘东宝正在里面算账。 最近两个月巨石公司的账目让他有些看不明白，收入没增加，但是支出却几乎多出了两成。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潘东宝细细的看着出车票的存根，一张一张的翻着，从十月、九月一直到八月，潘东宝发现了问题。 最近这三个月出车票，每个月都要增长三四十车，虽然不多，但是几个月累积下来，那可就是一百二三十车。 每车矿渣二十元，巨石公司就要为此多付出两千五六百块钱的运输费用。 潘东宝心中一动，他又拿出废铁的出车票存根。 废铁的出车数倒是没有太大变化。 废铁和矿渣正好相反，矿渣的出车数越多，巨石公司付给翻斗车司机的运费就越多，而废铁的出车数多，小炼钢厂给巨石公司的钱就随之增长。 现在的情况是废铁的销量还像以前一样没变化，但是矿渣却多运了这么多车。 一定是有人在捣鬼。 潘东宝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他让武小青的弟弟去当出料员，就是看中这小子老实本分，难道说这小子出问题了？ 潘东宝陷入深思。 第440章 胜利地产 台町，李家。 李振山坐在书桌前，双眉紧蹙。 在他面前的是革钢这个月的工资总支出。 仅仅一个月，革钢所有人员的工资加在一起超过八千万。 这笔庞大的数字就像一座大山压在革钢这个老人的背上。 复工四十三年的革钢设备老化，负担沉重，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蹒跚而行。 与它同级别的汉钢比革钢年轻十岁，沪钢更是八十年代才建成投产，他们的负担都比革钢小。 别的不说，就光是每月给这四十万职工开工资，就已经让这家企业苦不堪言，更别提还有那么多退休职工，他们的退休金、医疗费，以及各种各样的支出…… 李振山头大如斗。 革钢的产品在市场上没有任何竞争力，尤其是在高精尖领域，整个革钢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刚刚建成的线材厂，这也是革钢唯一的现代化工厂。 这是张南方留给李振山的财富。 接手革钢后，李振山也曾想效仿张南方，集中资金集中力量，再建一座现代化的工厂。 只可惜现在的革钢已经抽不出那么多钱了，想要继续发展，必须治理沉疴宿疾，就目前革钢的趋势来看，减员增效已经势在必行。 李振山双眉之间的川字更深了。 他都可以想象，一旦提出减员，整个革钢将会发生一场不亚于海啸般的地震。对那些已经习惯了安稳生活的职工来说，失去工作意味着什么？ 但是无论阻力多大，改革终将进行下去，这是上面派他到革钢来的最终目的。 李振山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还有三个月就要过年了。 对神州人来说，一切不美好的东西都要留到年后。 一份计划表已经在李振山心中形成。 ****** 琼岛，琼口，在地产大厦东南方向三十米距离的一处办公楼内，一家名为胜利的房地产公司悄无声息的开张了。 公司法人是杨芝兰，老顾和老（河蟹）胡还有苏盛是公司的股东，他们三个都有工作，不适合当法人，所以只能把杨芝兰推上来。 林致远看在苏锦的面子上，投了五十万，占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胜利房地产成立不到三天，就从银行批到了一笔五千万的贷款，这让林致远很有些羡慕，不得不说这些二代的能量，确实非常人所比。 自己为了弄到一笔贷款，求爷爷告奶奶，今天请客，明天送礼，可人家只需要一个电话，贷款就下来了。 而且不止于此，他们又通过琼岛高层，在毗邻琼口不远的一个县城，拿到了一个低价地块。 这就是二代和普通老百姓的区别，普通老百姓跑断腿的事儿，二代只需要一声招呼就轻松解决。 林致远也是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到琼岛来的早，那时候这些神通广大的二代还没有盯上这块热土，自己才能有时间占下先机，营造出自己的关系网。 如果现在他进入琼岛，估计连口热汤都没有了。 二代就是二代，只喜欢动嘴皮子，不会亲手经营。 胜利房地产成立后的一周，苏盛四人就返回了燕京，把公司全部扔给林致远管理。 人家给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完全信任小林的能力。 不过这对林致远也是好事儿，没有这几位大爷在旁边盯着，他做起事来方便很多。 那五千万贷款被林致远在一周之内花光了，两千万用于购买那个低价地块，剩下三千万林致远入手了一批楼花。 现在琼口的楼花价格已经炒到了一千六每平，价格的上涨反而刺激了销量的增长，越来越多的热钱，越来越多的人和公司涌入这个海岛。 林致远忙完一切，这才发现，姚叶到现在也没回来。 林致远非常了解姚叶，因为她那段失败的婚姻，姚叶对自己的父母怨言很大，所以她很少回家，即便是过年，她都宁愿在琼口呆着而不回革安。 这次怎么走了这么久？林致远预感到姚叶那边一定有事发生，当即他拨通了姚叶的大哥大号码。 还好电话响了两声，马上有人接听。 林致远听到姚叶的声音放下心来，肯接电话就说明没有大事。 两人聊了几句，林致远这才知晓了姚叶迟迟不归的原因。 ****** 姚叶乘坐的飞机在省城盛天机场落地，董小树和马四丫开着拉达车去接的她。 当董小树看到姚叶包里那个又黑又沉的大哥大时，两只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 “姐，你买大哥大了？多少钱啊？”董小树满脸的艳羡。年轻人正是爱慕虚荣的年纪，董小树在港台影视剧中看到过大哥大，而在现实中，革安那些先富起来的私人老板和大领导也用上了大哥大，董小树看在眼里，爱在心中。现在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拥有一台可以装逼的大哥大。 如今姚叶拿了一台回来，董小树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姚叶看出董小树喜欢这个东西了，“小树，你喜欢大哥大？” 董小树拼命点头。 姚叶笑了，“等过年的时候，你哥回革安，你问问他肯不肯给你买一台。” 董小树就差点给姚叶跪下了，“姐，我这一年老努力了，咱们公司利润增长了百分之三十，你和我哥就看在我这么玩命干的份上就奖励我一台呗，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哥肯定听你的。” 姚叶脸一红，“别瞎说，你哥怎么会听我的。”她和林致远的关系在姚叶机械属于绝密，即便是董小树也不知道。 马四丫不耐烦了，“行了，赶紧开车吧，姚总都快一年没回家了，光听你在这嘚啵嘚了。” 董小树明显有些怕马四丫，这个虎妞，干活持家绝对是一把好手，但是性格也是够泼辣了，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她在没到十八岁的时候，就敢轮着斧子跟村里的棍棒硬刚，对付一个董小树，还不像玩儿似的？ 现在董小树被四丫收拾的服服帖帖，言听计从。 董小树被马四丫骂了几句也不敢反抗，嘿嘿笑着，打着了火，拉达车顺着新建成的沈大高速回到了革安。 姚叶的父母家住在铁西区的小西街附近，距离高速公路达道湾出站口不远，董小树把车开到楼下，又帮着姚叶把行李拿到楼上，这才离开。 “妈，我回来了。”姚叶敲开了门，一进屋就觉察到气氛不对。 她爸蹲在走廊的过道上，正闷着头抽烟，她妈两只眼睛肿的像桃似的，她弟姚果，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脑袋露在外面，姚叶清晰的看到弟弟的两只眼睛变成了熊猫，脸蛋也红扑扑的，上面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掌痕。 姚叶只看一眼就明白了，这是被人打的。 第441章 少男少女 姚叶心头火起，自己对父母有怨言，但不代表可以让别人欺负自己的家人。 现在的姚叶可不是当初那个每次跟车挣上一百多块钱就美的屁颠屁颠的的小乘务员了，现在的她是三家公司的法人，负债上亿元的姚总。 跟在林致远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领导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接触过？ “姚果，谁打的你？”姚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杀气，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姚果怯生生的睁开眼睛，看了姐姐一眼，“没谁，我自己碰的。” 他把头转了过去，用后脑勺对着姐姐。 姚叶当即就是一皱眉。自己这个弟弟除了生的一副好皮囊之外，其他的一无是处，从小学习就不好，加上自家重男轻女特别严重，把这孩子惯的不像样。 从小学习成绩就一塌糊涂，读完初中后，连个革钢技校也没考上，最后进了二高职，成天混日子。 看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姚叶猜出了五六分，闹不好是他闯了祸被人家打的。 姚叶把脸转向母亲，“妈，到底怎么回事？姚果这是被谁打的？” 这不问还好，一问，姚母立刻哭天抢地起来，眼泪哗哗的，根本止不住。 “叶儿，你弟弟闯大祸了，把他一个女同学的肚子弄大了，现在人家要卸他一条腿，你说这可怎么办呢？咱们老姚家可就这么一根苗啊！” 姚叶的肤色本来就白，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气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她一把掀开被子，把姚果拽了起来，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把姚果打懵了，他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姚叶，“姐，你打我？” “打你都是轻的，你才多大？刚过十六就干那种龌龊事，我要是对方家长，别说卸你一条腿，就是要你的命你都得受着。” 姚母扑了过来，一把把儿子护在身后，“叶儿，你疯了，他可是你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 姚叶冷冷看着母亲，“你就惯他吧，他变成这个样子，全是你们惯的。” 姚叶转身，拉开行李箱，把自己给家人带的礼物一件件拿出来，有衣服，鞋子，还有吃的，最后她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了五千块钱，这是她准备给母亲的家用。 姚叶把礼物和钱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拽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她对这个家已经失望透顶了，这些破事她一点也不想管。 姚母一看女儿这个样子，当时就慌了手脚，“叶儿，你不能不管你弟弟呀！这事儿不全怪果儿……” 姚母说着，狠狠掐了儿子一下，“你倒是说话呀，你再不说话你姐就真走了，到时候我看黑旋风再上门削你怎么办？” 姚果哇的一声哭了，“姐，这事不全怪我，是李小曼说我长得好看，非要和我处对象，她把我拽到她家去，给我看那种录像，我一时没忍住，才，才……” 姚叶停下了脚步，她也不是真的想走，听弟弟哭诉完，她转过身，“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姚果抽泣着，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慢慢说了出来。 那个女生叫李小曼，是姚果的二高职同班同学，在他们两个的关系中，的确是李小曼更主动一些，这主要是姚果继承了姚家的优良基因，生得眉清目秀，妥妥的小帅哥一枚。 李小曼一看到姚果，就死乞白赖的要和他处对象。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在李小曼的猛烈攻势下，姚果半推半就的也就同意了。 李小曼的爹叫李奎，是大西街那片的棍棒，开了一家录像厅，因此家里有一些带色的录像带。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要比其他小孩早熟的多。李小曼总是以看录像的名义把姚果带到自己家，一来二去，青年男女，干柴（河蟹）烈火，想不出事都难啊！ 就这样，两个少男少女尝了禁（河蟹）果，又不懂保护措施，李小曼就这样怀孕了。 李小曼的爹本来就是大西街那片的棍棒，得知女儿吃亏之后，带着两个人找到学校，劈头盖脸就把姚果削了一顿，李奎打完人之后还不解气，指着姚果的鼻子大骂，扬言不但要姚家拿三千块钱青春补偿费，而且还要卸了姚果一条腿。 姚叶进门时姚家三口人愁的就是这件事。 姚母看到姚叶现在衣着光鲜，气质高贵，一看就是在外面挣了大钱了，现在能不能保住儿子的腿，就全指望女儿了。 姚叶听弟弟讲完之后陷入深思，姚父此时也站了起来，满脸担忧，“叶儿，李奎在大西街那片老好使了，心狠手辣，大家都管他叫黑旋风，他要是真想收拾你弟弟，有的是法儿，你，你……” 姚父心一横，“叶儿，这个事要想解决，光拿钱肯定不好使，要不……你问问赵庆，毕竟你原来的老公公是副局长，只有找到官面上的人，才能压住黑旋风。” 姚叶都被自己亲爹气乐了，“爸，你想什么呢？我跟赵庆离婚都三年多了，早就没联系了，再说这种事怎么能找他呢！” “叶儿，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弟啊！”姚母又要哭，被姚叶及时制止了，“行了，哭能解决问题吗？我打个电话。” 姚叶从包里拿出那个能砸死人的大哥大，在姚家三口人惊诧万分的眼神中拨打了梁静的号码，“梁静，我是姚叶，我回革安了。” “姚叶，这可太好了，你在哪呢？晚上我请你吃饭。”听筒里传出梁静惊喜的声音。 “饭过两天再吃，有个事儿我得找咱家妹夫帮忙。”姚叶知道梁静的对象王常松现在是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他如果出面的话，对付一个大西街的混混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姚叶简单几句话把弟弟闯的祸说了出来，“梁静，对方家长的心情我能理解，钱我也愿意赔，对方家长生气打姚果两下也没问题，但是现在他们要卸我弟弟一条腿，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不管怎么说，我弟弟还是个学生……听我父母说对方家长是大西街一带的棍棒，我也有些担心，害怕他再伤害我弟弟，所以我想问问你对象，能不能帮帮忙？” 姚叶不愧是红叶房地产的老总，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 “没问题，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对了，我问完他之后怎么找你啊？” 姚叶把自己大哥大的号码告诉了她，梁静一听就不淡定了，“姚叶，你都有大哥大了，太牛了！” 在一九九一年的革安，拥有一台大哥大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第442章 黑旋风 “常松，跟你说件事……”和姚叶通完电话之后，梁静转手就给王常松打了个电话。 当王常松听妻子说完之后，当即表示，这个忙一定得帮，不但要帮，而且一定要做到要让姚叶满意。 在革安，知道林致远和姚叶关系的，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和梁静的父亲梁沛鲁。 就算王常松不冲妻子的面子，也得考虑林致远。 自己这个刑侦支队副队长是怎么来的，心里还没数吗？ 梁静得到丈夫的肯定回答后，马上又拨通了姚叶留给她的大哥大号码。 “姚叶，常松说了，只要是你的事，他随叫随到。” 姚叶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感谢之后她和梁静约定，明天去会一会那位大西街的黑旋风。 就在姚叶打电话的时候，姚家一家三口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姚叶实在是太久没回家了，再加上她成长的太快，以至于自家人对她都不了解了。 姚叶和梁静讲完电话，平静的对父母说：“梁静的丈夫现在是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他答应帮忙，明天他会跟我一起去见那个李奎，有他出面，我相信，那个人不敢再伤害姚果了。” 姚父姚母立刻放下心来。 姚父把烟头一掐，“果儿他妈，还不买菜去？叶儿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今天晚上多做两个菜，好好犒劳犒劳女儿。” “我这就去。”姚母挎着菜篮子就出了门儿，临走前她把那个装有五千块钱的信封锁进了柜子里。 一听说姐姐肯为自己撑腰，姚果立刻起了床，姚叶狠狠的批评了他一顿，姚果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这种情况在过去是从未出现过的。姚家极其重男轻女，以往姚叶只要一说弟弟，姚父姚母立马就会冲过来护住儿子。 在家里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姚叶不顾父母的挽留，拖着行李箱出了家门，找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倒不是姚叶矫情，实在是家里面积太小，只有一个房间，一家四口住在一起太不方便了。 洗漱完毕之后，姚叶给董小树打了个电话，“小树，明天我要用车，另外我有点事儿，让四丫过来陪我。” 董小树一口答应下来。 姚叶紧接着又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自己家里的事一句没说，两人只是随意聊了聊情话。 第二天上午，董小树亲自开了一辆拉达车过来，马四丫也跟着来了。 姚叶先坐车去了南味商店，买了不少适合女人的补品。 她也是女人，当然知道怀孕的痛苦。不管这件事谁对谁错，受伤害最大的还是李小曼。 随后她拨通了王常松的办公室电话，两人约好，在大西街李奎的录像厅门前见面。 王常松千叮咛万嘱咐姚叶，在自己没到之前千万不要提前和李奎见面。 姚叶先回了自己家，接上弟弟。 姚果一听要去见李奎，当时就吓得双腿转筋。姚叶恨铁不成钢的打了弟弟一下，“你就那么怕他？有我在他不敢动你的。” 姚果硬着头皮和姐姐下了楼。 当他看到楼下停着一台拉达车时，又小小的吃了一惊。 姚叶做的事情基本从不和家里讲，所以家里人根本不知道姚叶现在是什么状况。 姚果见姐姐又是大哥大，又是小轿车的，看样子是在外面挣到大钱了，心中安定了不少。 他想的是，说不定姐姐又给他找了一个有能耐的姐夫。 姚家所住的小西街，距离大西街很近，开车只需要五分钟。 在姚果的指引下，董小树直接把车开到了录像厅对面的路边停下。 “姐，就是这家。”姚果怯生生的往外一指，姚叶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这家录像厅简陋至极，连个招牌都没有，只是用红油漆在墙上写了三个大字，录像厅。 这年头开录像厅，台球厅，游戏厅的就没有好人，姚叶虽然没见过李奎，但是凭想象也能猜出他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 姚叶只说了一句话，“等一会儿。” 姚果也不敢问，倒是董小树和四丫知道他是姚总的弟弟，和他聊了几句。 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一辆挂了警牌的212吉普车从远处驶来，吉普车后面还跟着一辆三轮跨斗摩托。 “姚果，你跟我下来！”姚叶推门下车，姚果胆战心惊的也跟着走了下去。 王常松领着一个穿着警服的红脸汉子来到姚叶面前，“姚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西街派出所的马所长，具体情况我都跟他说了，待会儿进去有马所长跟李奎谈就好。” 王常松扭脸对马所长说了一声，“马所，一切就拜托你了。” 马所长的笑声很爽朗，“王队客气了，芝麻大点的事，我的面子李奎不敢不给。” 马所长打头，三人跟在他身后，进了这家连个牌匾都没有的录像厅。 上午录像厅不营业，里面空空荡荡的，也没开灯，乌黑一片，屋里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烟味，地上也是一片狼藉，瓜子花生果皮堆了厚厚的一层，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哗哗的响声。 在最前面第一排的长条椅上，一个人蒙着军大衣正在呼呼大睡，呼噜打的山响。 马所长直接走到这人跟前，用手捅了捅他，“李奎，醒醒！” 可能是被人扰了清梦，这个李奎起床气还挺大，闭着眼睛就在那骂上了，“特么的谁呀？信不信老子削你？” 当他睁开眼睛看清楚站在面前的是马所长后，屁股底下就像装了个弹簧，立马蹦了起来，“哎呀，这不是马所长吗，你怎么大驾光临到我这个小地方来了……” 李奎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因为他看到了马所长身后的姚果，脸色当时就变了，“小兔崽子，你还敢来？” 李奎突然像头暴怒的狮子，奔着姚果就冲了过来。 姚果吓得一缩脖子，躲在了他姐身后。 王常松一看不好，飞快的抽出腰间的电棍，一按按钮，噼里叭啦的电流声响过之后，李奎抽搐的倒在了地上。 王常松一看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现在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吗？” 李奎是混社会的老油条，一看王常松手里的电棍，就知道这人也是警察。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奎只能咬牙点了点头。 姚叶脸色很平静，“你就是小曼的家长吧，我这次来是带着我弟弟向你们一家赔礼道歉的，我买了点补品，想去看看小曼。” “你……”李奎只说了一个字，就被马所长打断，“李奎，你想好再说话，有事说事，别一张嘴就往外喷粪。” “马所长，我可就那一个女儿啊！”刚刚挨了一电棍的李奎不敢再造次了，他喘着大粗气，看样子很不服。 马所长没给他面子，“那你还想怎么滴？真要把人杀了？李奎，不是我说你，情况我基本了解了，这小伙子和你女儿是同学，他们两个是谈恋爱处朋友，发生这种事儿纯属意外，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咱们不得处理问题吗？别一天到晚喊打喊杀的，你要真有那胆子，何苦在这个地方开个小破录像厅，你拿着刀拦路抢劫去呀？” 李奎只是混在大西街这边这的一个小混混，马所长正管他，李奎就是有火也不敢发。 再说了，还有一个拎着电棍的王常松在呢！ 让他得知王常松是市局刑警队的副队长后，态度突然就变好了。 第443章 棒打鸳鸯 “小曼爸爸，我们是来诚心道歉的，我弟弟犯的错，我绝对不包庇，但是就像刚才马所长说的，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暂时冷静一下，让我见见小曼好吗？”姚叶再次开口。 李奎看看漂亮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姚叶，再看看一脸严肃的马所长，最后一跺脚，“你们跟我来吧！” 李家就在录像厅后面的居民楼里，马所长和王常松都没上楼，姚叶和姚果提着新买的补品礼物，跟在李奎身后，上楼进了李家。 李家是个双室户，大约有六七十平，一进门，姚果就熟门熟路的冲进了北面的小卧室，“小曼！” 一个圆脸大眼的短发小姑娘此时正躺在床上，听到姚果的声音，小姑娘嗖的一下跳下床来，“姚果！” 当着李奎和姚叶的面，这对小情侣紧紧的抱在一起，李奎的脸色更黑了。 姚叶咳了两声，姚果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人呢，急忙松开了李小曼，面露窘迫，“小曼，这是我姐，我姐给你买了不少补品。” 李小曼显然是个不怕生的女孩，胆子很大，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姚叶，她似乎也被姚叶的美丽征服了，“姚果，你姐盘真亮！” 就这一句话让姚叶皱起了眉头。 她很不喜欢眼前这个小女孩，很明显，这个女孩没有半点家教，言语粗俗，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桀骜的野性，绝不是一个善茬。 这一瞬间姚叶就打定了主意，绝不能让弟弟和李小曼在一起。 姚叶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张笑脸，走上前去，亲热的拉住李小曼的手，“你就是小曼吧？都是姚果不好，让你遭罪了。” 当了一年多的老总，姚叶现在的城府很深。 “没事儿，不疼不痒的，不难受！”李小曼满不在乎的说道，仿佛怀孕的人不是她。 姚叶甚至能听到身后李奎咬牙的声音。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李小曼的手上，“小曼，这里有五千块钱，拿着给你补补身子。” 李奎一听这么多钱，神色间便有了缓和。 姚叶拉着李小曼的手，两人坐在床上，“小曼，你和姚果都还是学生，不管你们将来发展到什么程度，现在这个孩子不能留，毕竟你们还要继续上学……” 姚叶抬头看了李奎一眼，“小曼爸爸，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看在钱的面上，李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早就骂过这个死丫头，可是她不听我的话……” 李奎的话没说完，李小曼就蹦了起来大声道：“爸，这个孩子是我和姚果爱情的结晶，你要是再逼我，我就跳楼。” “你这个死丫头……”李奎气的扬起大手，李小曼浑然不怕，梗着脖子，“你打，你打呀！” “小曼爸爸，姚果，你们两个先下楼吧！对了，姚果，你把四丫叫上来，我们女人之间聊点私房话。” 李奎和姚果无奈的下楼了，很快马四丫匆匆上来。 两个都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大讲特讲有了孩子如何麻烦，连玩儿的时间都没有了，每天都要换尿布，做饭，非常辛苦。 这是来时姚叶和四丫商量好的说辞 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李小曼这种小女孩一听到生完小孩会这么麻烦，脸上露出了惧色。 姚叶趁热打铁，只用了半个小时时间就让李小曼回心转意，当天下午就去医院做了引产手术。 姚叶和四丫轮流伺候了李小曼一周时间，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好，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姚叶很严肃的和弟弟谈了一次，告诉他，李小曼这样的女孩绝不是做妻子的人选。 其实姚果也不是有多喜欢李小曼，姐姐这么一劝，他立刻就同意了和李小曼分手，以后再也不来往。 姚叶马上又紧锣密鼓的进行了一通操作，首先她在铁东买了一户八十多平的三室，花了一万六，仅用了一周时间就搬了家，原先的家具全都不要了，直接买了一套新的。 同时，姚叶也深知光是搬家还不够，要想彻底斩断弟弟和李小曼的联系，就得给他转学。 这件事让姚叶犯了难，没办法，她只好向林致远求助。 林致远思来想去，想到了徐大友现在在矿山公司任副总，矿山公司有一个下属的矿山技校，于是林致远就给徐大友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一说，徐大友满口答应。 安排一个学生进技校对一个副总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矿山技校是矿山公司直属的技工学校，这里的学生毕业之后，有很大概率分到矿山公司，成为一名全民的正式工人，比二高职那种学校强多了。 姚叶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后，已经是十二月了。 她乘飞机回到琼岛。 临走时，姚母拉着姚叶的手泪水涟涟，“叶儿，过年你还回来不？” 姚叶一狠心，“妈，公司总要有人值班的，过年我回不来。” “叶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再找个对象结婚了……” 姚叶转身就走。她对这个家的责任已经尽到了，没什么再留恋的了。 她已经离开林致远有一个月时间了，她做梦都想回到他身边去。 回到琼岛后，姚叶惊奇的发现，在她不在琼岛的这一个月时间里，林致远又悄无声息的干成了一件大事。 林致远居然联合了琼口土地部门，开展了琼口市有史以来第一次土地拍卖大会。 姚叶一回来，就被林致远委以重任，担当举牌的吉祥物。 不愿意出头露面的姚叶很抗拒这个工作任务，但是架不住林致远振振有词，“姚总，你可是红叶房地产的法人，这个重任非你莫属，只有你亲自出面，其他地产公司才会相信红叶房地产是真要下场抢地……” 姚叶瞪大了美丽的双眼，“什么意思？难道是假的不成？” 林致远奸诈的一笑，“现在公司没有什么流动资金了，只有靠着和其他公司合作我才能拿到一点地，要不是交易大厅每天有万把块钱的手续费，公司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了。” “那你还弄这个拍卖大会干吗？” 林致远一伸猿臂，将姚叶抱在自己的怀里，“把地价再炒高一点啊！我们做做样子，到时候你在拍卖大会随便举举牌子，让其他公司相信我们也是来抢地的就可以了。” 林致远眼中闪闪发亮，“拍卖大会结束之后，相信整个琼岛的地价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姚叶怔怔的望着他，红唇一吐，说了两个字，“奸商！” 第444章 圣诞酒会 林奸商说到做到，为了把琼口的地价抬到更高，他安排的托儿可不止姚叶一个人，王辉代表新宝环公司，同时又安排了一个员工代表胜利地产。 三托齐发，谁与争锋？ 两天后的地产拍卖大会上，这三个托儿频繁举牌，配合默契，但是又总能在关键时候撤出。 整整一天，这三个人举牌不下七八十次，但是无一例成交，却害得很多后入的地产公司多花了不少冤枉钱，导致其他公司怨声载道。 不过好在琼口地价不断上涨，这些花了冤枉钱的公司马上发现，他们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地块，转手可以卖出更高的价钱。 琼口地价再上一个新台阶，现在在琼口已经买不到每亩五十万元以下的地块了。 这也直接导致整个琼岛地价飞涨。很多后入的小公司直接放弃买入整个地块，百分之八十的公司只能把目标定在炒楼花上。 毕竟单户的住宅价格便宜，他们还玩得起。 整个地产大厦里每天都像过年一样，随便走在任何一层的走廊，都能听到某家公司里传出的欢呼声，不用问，一定是地价又上涨了。 一九九一年的十二月，琼岛地产终于露出了它疯狂的一面。 整个海岛都陷入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宛如末日之前的盛宴。 谁也不知道黑暗究竟什么时候来临，但所有人都想抓住最后的光明狂舞一曲。他们都坚信自己不是击鼓传花的最后那个人。 ****** 红叶房地产，姚叶细细的算了一遍公司所有的地块和没有卖出的房产总价，当得出最后的汇总数字时，姚叶握笔的手在轻轻颤抖。 在停顿了足足十秒之后，她扭回头呆呆的看着站在窗前正在喝咖啡的林致远。 林致远觉察到了背后异样的目光，他转回头，浓眉一挑，“怎么了？” “致……致远……”姚叶的声音在发颤，实在是太过激动了，以至于她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林致远早就知道她在干什么，笑了一下道：“算清楚了，咱们手里的所有不动产加在一起能卖多少钱？” “五亿六千万……”就在年初，姚叶那时候也算了一个汇总账，当时红叶房地产所有的土地出售之后可以赚几百万。 没想到，还不到一年时间，红叶房地产的资产就翻了四倍。 姚叶想起了林致远当时说的话，“这才哪到哪呀，你放心吧，地价还会涨的。” 言犹在耳，地价真的涨了。 姚叶在高兴的同时却也感到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地价涨得实在是太离谱了，离谱到她都害怕了。 “致远，要不咱们撤吧，万一哪天跌下来怎么办？” 林致远把咖啡杯放在桌上，走过去，轻轻拥住姚叶，拍了拍她的后背，“再坚持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咱们就撤。” 其实不怪姚叶害怕，当金钱真的来的波涛汹涌且猝不及防时，普通人的反应都是恐惧的，恐惧的原因来源于不真实感。 他们怕未知位的未来，怕到手的金钱再次失去，甚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美梦。 如果林致远不是重生者，他不知道未来一两年内琼岛地产的价格走势，此时的他应该也会陷入无边的恐惧。 这是人的通病，无法避免。 ****** 十二月二十四日，西方国家的平安夜。 这个年代老百姓还不过这种洋节，不过琼岛省政府为了款待在琼岛工作的外国专家，专门在省政府礼堂召开了一场圣诞酒会，以慰这些外国专家的思乡之苦。 酒会的规模很大，除了邀请岛内的外国专家学者之外，也请了一些社会名流参加。 林致远和姚叶也都提前收到了请柬。 两人其实都不想参加这种表面热闹，但是非常拘束人的晚会，但问题是发请柬的人和红叶房地产的关系非常好，两人如果不去就是不给人面子了。 在林致远的劝说和威胁下，姚叶勉强点头同意作为女伴陪林致远参加酒会。 林致远威胁她说如果姚叶不陪他去，他就再就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伴，姚叶瞬间醋意大涨，为此她特意托人从港岛带回了一套昂贵的晚礼服，决定要在平安夜那天艳压群芳。 当姚叶穿着这套海水蓝色的晚礼服出现在林致远跟前时，林致远的目光就不能挪动分毫了。 高贵大气的姚叶美到发光。 林致远再也按捺不住，像猎豹一样窜了出去，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姚叶抱起。 “别闹，这礼服很贵的。” “我再给你买。” “来不及了。” “那我小心一点。” 很快，屋里便传来姚叶的娇喘声。 ****** 晚八点，红叶房地产的皇冠停在省政府礼堂门前，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林致远先下了车，随后他非常绅士的托起姚叶的一只手将她请下来。 穿着高跟鞋的姚叶身子一晃，迈出第一步就险些摔倒。 刚刚林致远太凶猛了，到现在姚叶还觉得有些疼。 姚叶咬着下唇，轻嗔薄怒的瞪了林致远一眼。 林致远装作没看到，慢慢的拉着姚叶的手向前走去。 大礼堂布置的富丽堂皇，还没进门就听到有悠扬的音乐声传了出来。 不时能看到穿着礼服的外国人进出礼堂大门，这种场景在一九九一年可是很少能见到的。 当林致远和姚叶走进大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二人吸引了。 虽然这场酒会是为外国专家特意开办的，但毫无疑问，盛装出席的林致远和姚叶成了酒会的主角。 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纷纷过来打招呼。 林致远举着酒杯，应对自如，姚叶则很少说话，像个乖巧的妻子，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八点半，领导上台，做了简短的讲话，欢迎外国专家为琼岛建设贡献力量，大概领导也知道外国人听不懂他的话，只讲了两三分钟，便宣布酒会正式开始。 说是圣诞酒会，但其实谈的全是生意，那些外国专家反倒成了配角。 就在林致远和一个熟悉的老板正在畅谈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略显嚣张的声音，“林总，姚总，我们又见面了。” 林致远一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中年男人，不知为什么，这个男人脸上挂着淡淡的怒意。他的身边是一个身高腿长的年轻美女，这两个人都很眼熟，但是林致远却想不起他们的名字。 看着林致远张口结舌略显尴尬的样子，那个年轻美女轻笑一声，开了口，“林总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这才一年不到就把人家忘了。” 第445章 需要一个敌人 看着林致远茫然的神情，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脸上怒意更盛，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 林致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林总，姚总，你们又跑到这里祸害人来了吗？”这个高大男人一张嘴，带着一股很浓的晋西口音。 林致远还是没想起这两个人是谁？ 那个年轻美女娇笑道：“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龙腾地产的乔飞乔总，至于我……”她抿嘴一笑，“我叫周意，是今年琼岛小姐的亚军，这次林总想起来了吧？我们还在一起唱过歌呢！” 林致远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个女人的个子这么高，身材这么好，原来是选美大赛出来的，林致远虽然对她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但是还不至于忘个干净，毕竟都是今年发生的事。 至于这位龙腾地产的乔飞，林致远也大致清楚他为什么对自己带有这么大的敌意了，不用问，就是月初拍卖大会被自己坑的那些地产公司老板之一。 果然，乔飞不客气的打断了周意的话，“林总，姚总，咱们都是这个圈子里头混的，何必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我尊重红叶房地产是业界前辈，但是也请两位老总能做些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姚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很显然，她从乔飞的话中猜出了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毕竟她的脸皮没有林致远厚，被人隐晦的指出当托不道德，这让姚叶那敏感的自尊心受伤了。 林致远向前一步挡住了姚叶，微笑的看着乔飞，“乔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说月初拍卖大会上我公司举牌较多却最后没有成交的事儿吧？” 乔飞冷哼了一声，“林总，装傻就没意思了吧？” 林致远一摊双手，“我不明白乔总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你是不是觉得你多花钱了？” “那林总以为呢？如果是贵公司买相同的东西多花了二千万，你还能保持像现在的淡定吗？”乔飞有些咄咄逼人。 林致远点点头，“既然这样，我提出一个解决方案，由红叶公司以原价买下贵公司在拍卖大会上拍得的那个地块，这样乔总就不会为此烦恼了，你觉得怎么样？” “你……”乔飞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琼岛地价一天一个样，月初龙腾公司在拍卖大会上确实多花了不少钱，但是他们拍得的那块地价格已经涨上来了，现在有了小幅盈利，傻子才会以原价转让。 乔飞气的是明明可以少花钱，却因为红叶房地产的捣乱，而让自己的公司多掏了两千万。 林致远避重就轻，居然提出这么一个荒谬的解决方案，乔飞当然更气了。 “林总，怪不得红叶房地产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成为琼岛地产公司的领头羊，原来都是因为有林总这么卑鄙的领导者。”乔飞已经冒出真火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作为一名地产公司的老总，他锐气有余，城府不足，在这种规模的酒会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由此可见这位乔总的脾气实在是大了些，涵养又少了些。 林致远却一点儿也不气，依然是笑眯眯的，一句一句的和乔飞对付。 乔飞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有些领导已经向他们这边望过来了。 幸亏旁边还有其他熟悉林致远的人，害怕把事情闹大，急忙把林致远和姚叶请到了一边。 这件事才算平息。 周意挽着乔飞，轻轻的摇晃了一下，“乔总，林总在琼岛很有能量的，你初来乍到，小心得罪了他，给你背后使绊子。” 乔飞一阵冷笑，“我会怕他，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乔飞突然想起了什么，凝视着周意，“对了，你怎么跟林致远这么熟？你们两个不会……” 周意娇嗔的跺了一下脚，“乔总，你想什么呢？今年的琼岛小姐选美大赛，我是参赛选手，林总是赞助商，我们在一起吃过几顿饭而已。” 周意很有些心虚，急忙岔开这个话题，毕竟当时她背后的金主爸爸还不是这位乔总，而是另有其人。 她不想乔飞再深究下去，毕竟她做过的事不太光彩。 酒会结束后，林致远和姚叶回到地中海风景小镇，他第一时间把岳一男叫了过来，“小岳，明天你查一查一家叫龙腾地产的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总叫乔飞，听口音是晋西人。” 岳一男领命而去。 姚叶很有些担心，她以为林致远要报复乔飞。 “致远，你以前不是总说做生意是求财不是求气，咱们害人家多花了冤枉钱，人家生气也是正常的，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林致远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有功夫跟他生闲气吗？我调查他是有别的用处，放心吧，我没那么无聊。” 岳一男的行动很快，第二天就把龙腾地产的大致资料调查的差不多了。 “林总，龙腾地产的背后是晋西商人的资本，在最近两个月进入琼岛的地产公司中，龙腾属于比实力比较雄厚的，乔飞这个人性格比较暴躁……” 林致远一点头，“这点我昨天已经领教过了。” 岳一男接着往下说，“乔飞这个人还是比较有才华的，名牌大学毕业，之后进入银行工作，再后来自己辞职下海创业。” 他向前一步。凑到了林致远耳边，低声的说了一句话，“大家都在传言，乔飞的背后是……” 林致远不动声色，他仅仅思考了几秒钟，“小岳，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从现在开始，你要刻意制造出一些红叶与龙腾不和的印象出来，尽量的给龙腾地产制造出一些小麻烦。” 岳一男十分不解，“林总，你这不是给自己树敌吗？” “你不懂，现在的红叶需要一个敌人，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好了。” 岳一男下去了。 林致远点了一支烟。 琼岛房地产的疯狂会延续到九三年。红叶房地产想要全身而退，就要从九二年的年底前几个月开始逐步撤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引起地价的提前崩盘，林致远需要一个公开的敌人来接盘红叶房地产手里的不动产。 这个敌人必须是有相当实力的，否则吞不下红叶手里的地块。 突然冒出的龙腾地产几乎完美的符合了所有这一切特质。 林致远心想，难道我真的是天选之子，连老天都眷顾我，在恰当的时候塞给我一个敌人。 第446章 小范围争斗 平安夜发生的那场风波以光速在琼岛的地产圈里流传开来。 十二月二十五日，林致远刚起床不久，他的大哥大就被人打爆了。 打电话的既有与他关系较好的同行樊白衣，冯刚，也有琼岛当地的一些领导，甚至连燕京的老顾和老（河蟹）胡都专门打电话过来询问。 由此可见，龙腾公司的背景有多雄厚，一夜之间都惊动到燕京了。 “致远，你和龙腾公司的乔飞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电话一接通，老顾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顾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致远将月初拍卖大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我害龙腾多掏了两千万，这位乔总就恨上我了。” 老顾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致远，真有你的，你这是嫌琼岛的地价涨得太慢了，哈哈！” “顾叔，他们恨我情有可原，但是现在琼岛地价涨速很快，一个月时间地价就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多花的那两千万现在已经赚回来了，乔飞这个人不冷静，遇事爱冲动，不过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老顾当场表示，“致远，龙腾公司的背后是晋西那帮人，这家公司资金很雄厚，晋西本地几家银行都在这家公司注资了，我的意见是能不和他们发生冲突最好，但如果他们还是不依不饶，你也不用客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和乔飞之间的争斗我不管，但如果晋西那帮人敢插手，我们燕京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林致远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 自从林致远帮燕京这些二代成立胜利地产之后，随着地价节节上涨，胜利地产账面上的数字与日俱增，这些人已经把林致远当成宝了，又怎么肯舍得让他被外人欺负。 在这些燕京二代眼中，林致远就是他们的代言人，而乔飞是晋西帮的白手套，这两个小辈儿在下面搞搞小动作无所谓，但如果老的下场出手，那另一方绝不会坐视不理，这个道理老顾老（河蟹）胡明白，晋西帮那些老家伙同样清楚。 ****** “二叔，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在公开场合再和红叶的人发生冲突，但是私底下我做什么你们也别管。”一张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乔飞靠在床头，举着大哥大，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与林致远一样，一大早他就接到了同样的电话，就连电话内容都大致相同。 放下电话后，乔飞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靠在床头，伸手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出一根软华子，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在思考。 电话里的人劝他要和气生财，以大局为重，不要和林致远发生太大的冲突，即便是咽不下这口气，也要冲突范围控制在他们两家公司的层面上。 电话里的人警告乔飞，绝不能将战火蔓延到上层，否则他们就会换人。 看来这个林致远和自己一样，都是白手套。 既然上面允许自己和林致远在小范围内斗一斗，争一争，那么现在就该着手准备了。 说实话，乔飞对红叶房地产很不服气，他认为红叶之所以能成为琼岛地产界的龙头老大，所占的只不过是他们进入琼岛的时间较早而已， 如果他在一九九零年就进入琼岛，做的一定要比林致远好。 乔飞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奇怪，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似乎是在享受十几秒钟之后，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了。 身下的薄被蠕动出一个人，周意胀红着脸爬了出来，她迅速擦去嘴角一抹痕迹，故意瞪了乔飞一眼，娇嗔道：“乔总，你想憋死我呀？没有你这么玩儿的，一晚上都没让我消停。” 乔飞哈哈大笑，拍了拍周意的小脸蛋儿，“我棒不棒？” “棒！乔总最棒，最猛！人家都没法走路了。”周意撒娇的扑到了乔飞的怀里，小脑袋在乔飞的胸膛上蹭了几下，像极了一条讨好主人的狗。 乔飞的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的神色，他拍了拍周意的脑袋，“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跟林致远认识的？详细一点。” 周意有些慌乱。她以为乔飞误会她和林致远的关系了，急忙出声解释，“乔总，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林致远是在选美大赛认识的，当时我是选手，他是赞助方，组委会组织过几次饭局，大家在一起吃过几顿饭就这么认识了，我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 周意极力辩解，除了怕乔飞误会之外，她害怕乔飞继续深问下去，因为那时候她还有另外一个金主爸爸。 事实证明，周意想多了，乔飞根本就没兴趣打听周意的过去，像这种选美大赛出来的女人，脸蛋漂亮，身材火辣，又拿了一个亚军，说她身后没有人，鬼都不信。 乔飞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又没打算娶周意回家，只不过把她当成一只漂亮的宠物而已，在家会伺候人，带出去有面子，两人之间是纯粹的金钱关系，仅此而已。 只不过现在，乔飞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你既然说林致远是选美大赛的赞助商，那么他就没在选手之间挑一个玩伴？”作为男人，乔飞理所当然的这么想，真金白银花出去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多个能让自己开心尽兴的小宠物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周意的小脸蛋上就显出一丝不甘心的怒色。 当时所有选美大赛的选手都知道林致远看上了那个歌手吕燕，最后还帮她弄了个第四名的名次。 虽然自己是亚军，比吕燕的名次高，但是周意还是不服气。 都是伺候男人，都是金主爸爸，凭什么吕燕可以获得年轻英俊的林致远的青睐？而自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伺候一个糟老头子。 选美大赛结束之后，吕燕就进入了琼岛电视台工作，要说这里面没有林致远的帮忙，打死周意都不信。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林总当时和一个叫吕燕的小歌手走得很近，吕燕也靠着林总的帮忙拿到了第四名，后来进入琼岛省电视台工作了，估计也是林总帮她说的话。”周意说这番话时酸溜溜的，醋意冲天。 乔飞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双眼一亮，翻身从床上下来，用手一指周意，“想办法找到这个吕燕，把她带到这儿来，我要见她。” 第447章 吕编导 这下周意可不干了，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颤声道：“乔总，你要是看不上我，我现在就走，没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呜呜呜……” 乔飞愕然了半天，这才明白，小宠物吃醋了，他大笑起来，“你想哪去了？我找她是另有其事，我要她帮我办一件事，快去吧，小宝贝儿，你不是喜欢大哥大吗？只要你把那个吕燕带到我跟前来，我就给你买一台。” “真的？”本来就是装的，周意一听乔飞要给他买大哥大，眼泪说收就收，“那我试试！” 乔飞重重一掌拍在周意的挺翘之上，立刻荡起一圈波浪，“不是试试，是必须做到。” ****** 琼口市龙华区南沙路71号，琼岛省电视台。 入职已经半年的吕燕现在是文艺部《每日金曲》栏目的编导，她的工作就是从巨量的歌曲中挑选出当下最流行，最受观众喜欢的节目。 这项工作需要一定的音乐功底和专业知识，当时省台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所以对外招聘，音乐学院毕业的吕燕凭借专业，再加上在选美大赛积累的一定知名度，成功的得到了这份工作。 这和周意想的完全不同，吕燕能进入电视台，林致远根本就没有帮忙，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件事，选美大赛之后两人就再无联系。 每当工作清闲，一个人独处时，吕燕就会此情不自禁想起那位温润如玉的林总。正是在他的鼓励下，吕燕才鼓起勇气，下定决心逃离那个名利圈。 选美大赛已经落幕七个月了，据吕燕所知，排名前十的选手除了自己拿到一份正式工作外，其余九个大都成为大人物的玩物。 她们虽然每天锦衣玉食，香车豪宅，物质生活要比吕燕高好几个档次，但吕燕一点都不羡慕他们。 相反，眼前这份平淡的工作才更适合她。 终于把今天要播出的歌曲选好了，吕燕晃了晃快要僵硬的脖子，刚想站起身活动一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是门卫室打来的。 “吕编导，你好，门外来了一个叫周意的女孩，她说她认识你……” 周意？ 这个名字吕燕并不陌生，但是也不熟悉。 周意那张狐狸般的俏脸浮现在吕燕心头，吕燕觉得很疑惑，自从选美大赛之后，自己和其他选手就断了联系，周意今天怎么来找自己了？ “你让她稍等一下，我这就出去。”吕燕其实不大想见周意的，不过毕竟是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吕燕拉不下这个脸。 很快，就在省台的大门口，吕燕见到了成熟妩媚，艳光四射的周意。 周意穿了一条白底碎花的长裙，虽然戴了一顶大大的遮阳帽，脸上也戴了一副大墨镜，但通红的嘴唇还是把她那身妩媚气质显露无疑。 与周意相比，吕燕的这身穿着就太朴素了，一条泛白的牛仔裤，一双旅游鞋，还有身上那件全是兜的马甲，一张白生生的嫩脸更是不着半点粉墨，素面朝天。 周意见到吕燕这个样子，大为惊奇，“吕燕，你怎么连妆都不化？” 在她心里，一直以为吕燕是林致远的女人，林致远那么有钱，吕燕现在不应该是阔太太吗？ 吕燕淡然一笑，捋了捋鬓边散乱的发丝，“我现在又不参加比赛了，化什么妆，再说了，现在这份工作忙得很，也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了，倒是你……” 吕燕打量着周意，周意身后是一辆火红色的马自达，虽说琼岛的轿车非常便宜，但是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拥有的，“现在过得一定很好吧？” 周意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同为参赛选手，她和那个糟老头子的事情其他人都知道，这也怪她自己，当时她为了拿到靠前的名次，恨不得把自己的背景向全世界炫耀，如果当时低调一点就好了。 周意挤出一丝笑容，“还行吧，我现在交了一个男朋友，他对我挺好的，吕燕，我有事找你，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吕燕迟疑了一下，她在猜想周意找她的目的，几秒钟之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时间不能太久，一会儿我还要回去工作。”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了省台附近的一家凉茶店里。 一落座，周意就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吕燕，我的男朋友想见你，你帮帮忙，跟我去见他一面好不好？” 周意眼中露出了祈求之意，她讨好的看着吕燕。 吕燕觉得很奇怪，“你男朋友见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 周意情急之下，抓住了吕燕的手，“吕燕，大家都是好姐妹，你就当帮我的忙，就见一面。” 周意是知道乔飞的脾气的，如果她不把人带回去，乔飞不定怎么收拾她呢！ 吕燕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对不起，周意，你的这个要求太奇怪了，我不能答应，我还有工作，我现在要回去了。” 吕燕已经站起身了，周意什么都顾不上了，“吕燕，我男朋友见你，是想跟你谈谈林总……” 这句话就像定身法一般，把吕燕牢牢的盯在原地，旅吕燕飞速的转头，“林总，他怎么了？” 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啊！ 周意一见吕燕听到林总这两个字这么大反应，心里情不自禁的泛起了一股酸水。 看你这个骚样儿，一听到林致远的名字就这么大反应，你还说你们两个没事？ “吕燕，昨天晚上我男朋友和林总发生了一点小冲突，我估计他是想找你做个中间人，和林总缓解一下矛盾吧？”周意还真不知道乔飞找吕燕的真正原因，只能根据自己的猜测去说。 吕燕咬住了自己丰满的下唇，她有些紧张。 林总和人发生冲突了，受没受伤，要不要紧？ 此时此刻，她的一颗心全都飞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犹豫了几十秒钟后，吕燕点了点头，“我可以和你男朋友见一面，但是我不能跟你走，你跟你男朋友说，如果想见我，就到这里来。” 有选美大赛那碗酒垫底，吕燕可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懵懂的小女孩，她知道怎么合理的规避风险，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所以她才会把见面地点放在自己的单位附近。 “那我问问他吧！”周意很害怕，她怕乔飞因此大发雷霆，但是吕燕又异常坚持，她只能无奈的做出这个决定。 让她没想到的是，乔飞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告诉她，稍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第448章 收买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虎头奔停在了凉茶店门前。 琼岛这边的东桑国轿车很便宜，因此满岛跑的都是东桑车，像乔飞这款虎头奔是很少见的，由此可见，龙腾公司的财力有多雄厚。 周意一见乔飞来了，立刻迎了上去，“乔总，这位就是我的好姐妹，吕燕。” 乔飞的目光肆无忌惮的盯在吕燕身上。 很明显，吕燕和周意相比，清纯的太多，虽然没化妆，但是仍能看出眉目如画，妥妥的美人。 乔飞暗暗点头，怪不得林致远能看上她，确实是别有风味儿。 吕燕被乔飞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声问道：“不知道乔总想要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乔飞看了看左右，此时凉茶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吕小姐，有些话我想私下和你说，咱们或者换个地方，或者到我车里去。” 周意妒意大盛，她就怕乔飞看上了吕燕，两人勾搭成奸，再把自己甩了。 她干笑了两声，“乔总，要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飞无情的打断了，“你别说话，没你的事。” 周意被如此抢白，心中不悦，但是她又不敢发火，讪讪的坐在一边。 吕燕说话了，“乔总，我们是初次见面，有什么话还非得私下里谈？” 她是绝不会和乔飞去没人的地方的，那太危险了。 乔飞一愣，在琼岛敢这样拒绝他的女人，还真是没见过。不过一考虑到对面坐着的是林致远的女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吕小姐别误会，是这样，我听说你和林致远林总是熟人？” 吕燕的小心脏嘣蹦乱跳，难道说这位乔总想对林致远图谋不轨，背后下黑手？ 不行，我一定得帮林总打听到消息，不能让坏人得逞，害了林总。 “认识，但不是很熟。”吕燕实话实说，但是乔飞却不相信。 他想当然的以为选美大赛出来的选手，肯定个个和周意一样爱慕虚荣，这样的女人，为了钱什么不能干？ 林致远能帮她安排省台的工作，能给她钱，自己一样可以，只要自己这边的筹码足够多，相信这个女人一定会为自己做事。 “吕小姐，不如我们去我的车里稍坐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车里有空调，也很凉快的。”乔飞往门外的虎头奔上一指。 吕燕只迟疑了两三秒便点头同意了，这可把周意急坏了，她见两人起身，急忙跟了过去，乔飞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就在这呆着。” 周意委屈极了，不情愿的又重新坐下。 吕燕在上车的时候没有选择和乔飞坐在后排，而是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乔飞把司机赶下了车，车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乔飞开门见山问道：“吕小姐，你想不想挣钱？”说着话，乔飞拿出了一摞万元大钞，放在了吕燕的面前。 吕燕盯着这摞钞票，心里害怕极了。 这位乔总肯花这么多钱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她这么一犹豫，却被乔飞误以为是她见财起意，动心了。 乔飞嘿嘿一乐，“吕小姐，只要你帮我做件事，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如果你做的好，我还会给你加钱。” “什么事？”吕燕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乔飞。 “我听说吕小姐和林总的关系非常好，我呢，也是做房地产的，非常仰慕林总和红叶公司，但是我这个人又非常笨，不知道怎么能把公司经营好，多赚钱，就想出了一个笨方法，跟着林总学，这样总不会错吧？如果林小姐能够帮我打听到林总平时都在做什么？和哪些人见面？谈了什么？我是不是就能够学习到红叶公司的先进方法了。” 乔飞的这番鬼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也没指望吕燕会相信，但是这都不重要。 他相信像吕燕、周意这样的风尘女子眼里只有钱，只要自己把价码开足，她们会为了钱做任何事情。 说完这些话，乔飞就盯着吕燕，等待她的回应。 他很有把握。 “吕小姐，你和周意是好姐妹，帮帮忙了。” 吕燕低着头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足足过了一分多钟，吕燕才开口，“乔总，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钱我不能要。” 吕燕居然把那一摞钱推了回去。 吕燕想的是我是在帮林致远，绝不能收乔飞的钱。 乔飞想的是，难道这个女人嫌钱少？一定是这样！ “吕小姐，钱不是问题，你说个数，我一定尽力满足你。”乔飞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又取出了一摞万元大钞。 ****** 凉茶店里，周意坐立不安，她的一双美目死死盯在门口那辆虎头奔上。 吕燕和乔飞究竟在车里做什么？为什么连司机都赶了下来？ 难道说他也喜欢吕燕这样不懂风情的女人？ 不应该呀？他不是一向喜欢我这种主动的吗？ 一时间周意心乱如麻。 观察了几分钟，当周意发现虎头奔并没有原地颤动后，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大约十分钟后，车门开了，吕燕先下了车，她并没有回到凉茶店里，而是冲自己摆了摆手，算是告别，然后转身向省台走去。 这就完了？ 周意很敏锐的观察到，吕燕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异样，衣服也没有褶皱，应该没做那种事。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车窗降了下来，乔飞那张脸露了出来，“事情办完了，我先走了。” 很快，黑色虎头奔驶离原地，只留下周意一个人在凉茶店里凌乱。 十分钟，他们两个在车里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 吕燕回到办公室，查了电话号码簿，第一时间拨通了红叶房地产办公室的电话。 “喂，你好，我找一下林致远林总。” 对面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年轻女声，“对不起，林总现在不在公司，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转达。” 吕燕不死心，“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抱歉女士，我们林总的行踪一向不确定，这个我们也说不好。” “那好吧，我过一阵子再打。”吕燕放下电话，一个人坐在那发呆。 刚刚那个乔飞误认为自己是林致远的情人，他想让自己做他的眼线，把林致远所有的行踪汇报给他，还骗自己说，这是为了学习行业的先进管理方法，真当我是小孩呢，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林总，告诉他有坏人在觊觎他。 可是，去哪里能找到林致远呢？ 第449章 纸条 一定有办法的。 实在不行下班以后我去红叶房地产门口堵林总。 吕燕这样安慰自己。 半个小时后，吕燕听到走廊里脚步声凌乱，有很多人在外面奔走，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吕燕一向不喜欢凑热闹，她动都没动，可是没过一分钟，办公室门就被人推开了，和吕燕关系比较好的同事王珠探进头来，“吕燕，你怎么还在这坐着呢？” 吕燕很奇怪，“我不在这坐着我去哪？出什么事儿了吗？为什么走廊里这么乱？” “出来看帅哥呀！”王珠是省台广告部的小职员，性格活泼，爱说爱笑，和吕燕年纪相当，两人平时比较聊得来。 吕燕被她弄得一头雾水，还以为来了哪个明星了，“是四大天王来琼岛了吗？看你这个激动劲。” “比四大天王帅多了，不仅帅，还有钱，哎呀，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赶紧跟我出来看啊！晚了就看不到了。”王珠急了，一把抓起吕燕的手就往外拽。 吕燕稀里糊涂的被她拽到走廊，这才发现，走廊的每扇窗户前都站满了女人，大家都抻着脖子往楼下看。 吕燕的好奇心也上来了，她挤到一扇窗户前，凭借身高的优势，可以轻松的看到楼下的场景。 就这一眼，吕燕就愣住了。 楼下停着一辆气派的白色陆巡，省台的领导班子正和一个年轻人握手寒暄，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吕燕苦苦寻找的林致远。 吕燕的脑袋嗡的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找到林致远，没想到林致远居然送上门来了。 吕燕硬生生把那声林总咽回到肚子里，现在半个电视台的女人都出来看林致远，如果这个时候喊他一声，自己一定会成为省台的焦点人物，她可不想出这个风头。 吕燕悄悄的退了下来，王珠依然意犹未尽的趴着窗户一个劲的往外望，一边看，还一边嘀咕，“我要是能嫁给林总就好了，这么帅还这么有钱的男人可实在是不好找。” 他的话很快引起周围女人的共鸣，“是啊！要是能嫁给林总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你们说林总到底有多少钱？” “有多少钱都无所谓，哪怕他是个要饭的，我也愿意养他。” 这些三八叽叽喳喳聊起来个没完没了，好在林致远很快就和省台的领导上楼去了。 吕燕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圣诞节，省台准备录一个商业访谈节目，邀请了琼岛目前几个比较有名气的企业家，其中就包括了林致远。 吕燕看到楼下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悄无声息的下了楼。 司机小曾拿了一个掸子，一边给车掸灰，一边和今天值班的周世臣聊天。 吕燕认得小曾，上次她坐林致远的车就是小曾开的车。 “曾师傅，你还认识我吗？” 小曾停下手，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马甲牛仔裤的年轻女孩，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是谁了。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记性不好，你能不能给我个提示？”小曾并没有对方是个女人就放松警惕。 “我是吕燕，有一次林总送我回家就是坐的你的车，那是五月份的事儿。” 吕燕这么一说，小曾就想起来了，毕竟林致远的车很少送陌生女人回家。 “你是吕小姐，选美大赛的那个……” 吕燕拼命点头。 “吕小姐，你有什么事吗？”小曾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姚总给他下过命令，让他看着点林总，不让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接近林总。 姚总说了，那些女人都是想骗林总的钱。 看着小曾一脸的警惕，吕燕苦笑一下，幸亏她早有准备。 吕燕将一个纸条递给小曾，“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林总，麻烦你待会儿见到他，把这个纸条给他，他看到以后就明白了。” ****** 琼岛电视台的演播室内，林致远和其他几位被邀请来的企业家团团围坐，主持人问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这些人是这个时代的骄子，是最先富起来的人，是琼岛各个行业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但是这些人的流动资金加在一起可能都还不清林致远欠银行的钱，同样，他们所有资产合在一起也不如林致远的账面价值高。 进入十二月份后，琼岛的地价涨势不减，火爆延续，现在琼口的地价已经飙涨至每亩七十万元以上。 有人估算过，红叶房地产现在手里的囤地，哪怕仅仅以区区二百亩计算，红叶房地产手里的不动产价值就超过一亿四千万。 这是一九九一年啊！万元户还被人们挂在嘴边，十万元那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富豪，拥有过亿资产那会是什么感觉？人们想都不敢想。 这是一个尊重财富的时代，谁有钱谁就有话语权，所以在这次访谈节目中，虽然林致远的话不多，但是他依然是众人的焦点。 林致远的态度非常好，属于那种偷偷占便宜，但是绝不卖乖的类型，对主持人和其他企业家的提问能做到有问必答，当然了，答案也都是一些官话套话，像什么“红叶房地产始终秉持建设琼岛的初心，致力于改善琼岛人民生活环境”之类的话。 在座有一位号称水果大王的企业家，倒是提了一个挺尖锐的问题，“林总，据我所知，红叶房地产在琼岛各个市县囤了不少地，但是你们开发的楼盘却少之又少，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个问题一出口，主持人的汗都下来了，林致远倒是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慌不忙回答道：“是这样，红叶房地产把质量视作生命，我们绝不允许自己开发出不合格的产品，抱着建设一个，就必须要成为精品的态度，认真对待每一个在手工程，可能是因为我们这种严苛的标准，导致我们的在建项目非常少，我会非常珍惜这种意见，争取加快开发速度，以造福更多的琼岛人民。” 林致远的这番回答赢得了在座所有人的热烈掌声，就连那位刁难他的企业家也带头鼓起来了掌。 当整个节目录制完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林致远婉拒了省台领导吃饭的请求，坐车离开了琼岛电视台。 车子上路后，司机小曾回头，递过一张纸条，“林总，你还记得前几个月有一个叫吕燕的姑娘吗？当时你送她回过家，刚刚我看到她了，她给我一张纸条，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你。” 林致远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古典美人的形象，他打开纸条，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第450章 爆炸新闻 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龙腾集团，乔飞要害你。”下面是一串阿拉伯数字，应该是一个电话号码。 林致远摩挲了一下下巴上的胡子茬。他搞不明白，这件事吕燕是怎么知道的？ 林致远思索了大约五秒钟，大致想清楚了方向，问题应该出在乔飞身边那个周意身上。 选美大赛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以为吕燕是林致远的女人，所以她才拿了选美大赛的第四名。 乔飞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这是想跟我玩商业间谍呀！ 林致远乐了。 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拿起大哥大，按照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 下班之后吕燕没有走，一直留在办公室里等电话。她不确定林致远看到纸条后会不会给她打个电话，但她一定要在这里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吕燕信心即将消失殆尽之前，桌上的那部老式电话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吕燕浑身一激灵，在迟钝了一秒钟之后，她反应过来，马上拿起了听筒，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是吕燕，你是谁？” 一个熟悉又爽朗的笑声传进吕燕耳中，“吕小姐，我是林致远。”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林致远的声音那一刻，吕燕有种想哭的冲动。 “林总，我有一件特别紧急的事要告诉你……”吕燕结结巴巴的把乔飞的事说了出来，“林总你可要小心了，我感觉那位乔总没安好心，他一定是要害你。” 林致远轻笑一声，“多谢吕小姐了，幸亏有你告诉我，不然我可就惨了。” 林致远这句话说的吕燕全身都舒服了，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一句话就能让人如沐春风，心甘情愿为你做事。 “林总，不客气的，你以前帮过我，我为你做一点小事也是应该的，对了林总，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需要我的话，我一定义不容辞。” “吕小姐，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找个时间约你出来，咱们见面详谈。” “那好吧！再见！”吕燕有些失望又有些激动，失望的是今天见不到林致远了，激动的是，明天，明天就能再次见到那个谦谦君子的男人了。 打完这个电话，车子已经驶入地中海风情小镇。林致远下了车，拎着大哥大往家走。 此时刚过七点半，很多红叶房地产的员工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面纳凉散步，他们见到林致远回来了，纷纷打招呼。 林致远不停点头，翟工和曲工长坐在小区的花坛边上，翟工手里拿着一个半导体正在听广播节目。 林致远和他二位打过招呼后，从他们身边路过，突然听到半导体里传出一个急促的声音，“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毛熊领导人发布电视演说，宣布辞去总统一职，毛熊从今日起正式宣布解体……” 翟工和曲工长也愣了，花坛旁边听到这个新闻的人全都愣了。 毛熊居然解体了？ 这怎么可能？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中毛交恶，但是在很多四五十岁人的心中，毛熊一直是老大哥，是这条路上的领路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从没有人想过它居然还会解体？ 毛熊解体带给神州的冲击是巨大的，最严重的就是信仰上出现了动摇，在神州建国之后的几十年时间里，我们一直走的都是毛熊开辟的道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带头大哥走没了，后面的人能不慌吗？ 当然，好处也是很明显的，北方的军事压力陡然骤降，可以让我国腾出更多的金钱和精力去进行经济建设。 整个地中海风情小镇静悄悄的，那一刻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不只是这里，不只是琼岛，此时此刻，整个神州都被这条新闻震惊了。 林致远也有些晃神，当然，他早就知道毛熊会解体，但是他记不住具体时间，没想到居然会是圣诞节这一天。 林致远停顿了半分钟后，继续迈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刚走了不到两分钟，手里的大哥大就响了。 一段急如暴风的粤语从听筒里传出，“林生，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一定提前就有内部消息对不对？” 林致远笑了，打电话的人是港岛汇丰银行的陈家驹。 自己手中这个大哥大就是为了和陈家驹联系方便才买的。 自从他沽空卢布之后，隔三差五陈家驹就会打电话跟他汇报一下最新的汇率情况。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卢布兑美元的汇率基本没有变化。陈家驹因此在心里不知道嘲笑了林致远多少遍？ 即便是在汇率上没有赔钱，但是林致远要付出百分之二十四的巨额佣金。一百五十九万美元，四百倍的杠杆，光是佣金就超过了一点五亿。 就在这一刻之前，陈家驹甚至认为林致远就是在自杀。 但事实就是这么神奇，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晚十九点三十八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命运因为一场电视讲话而改变了。 陈家驹不知道别人的命运是怎么样的，但是他知道，这个叫林致远的客户毫无疑问成为了受益最多的那一小撮人。 虽然现在还不敢肯定他最终会获利多少，但以陈家驹的专业经验来判断，那将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 “陈经理，我在毛熊那边有生意，也认识一些朋友……”林致远这句话说的很巧妙，没承认也没否定，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怪不得，林生！”陈家驹恍然大悟，他很有些懊恼，“如果我当时胆子大一些，跟着林生买一些空单，现在我也成为亿万富翁了，林生，我要向你道歉，当初你沽空卢布，还加了那么大的杠杆，我还背地里嘲笑你……” “陈经理，我确实是有点傻大胆，当时是抱着赌博的心态，但幸好我赌对了。陈经理，以你的专业知识判断，卢布会下跌到何种程度？” “这个不好说，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明天开盘之后，卢布对美元汇率一定是断崖式崩盘，让我们静静的等待几天吧！” “好，我不着急，毕竟有陈经理这个专业人士为我运作操盘，我相信你。” 林致远越这样说，陈家驹越羞愧。 “林生，从明天开始，我给你的电话可能会频繁一些，这边一有变动我就马上及时通知你。” “那就多谢陈经理了，等我去港岛的时候，请你喝酒。” 林致远回到自己的住处，听到动静的姚叶从隔壁屋子过来，一听林致远还没吃晚饭，急忙下了一碗面。 林致远食欲大开一碗面连汤带水，吃的干干净净。 姚叶察觉出了林致远的状态不对，一边吃面，一边傻笑。 “致远，你怎么了？感觉你很高兴的样子。” 林致远神秘一笑，“当然高兴了！” 当天晚上状态神勇的林致远宜将剩勇追穷寇，不破楼兰誓不还，姚叶被他折腾成了一滩水。。 第451章 余波 十二月二十六日。 因为昨天晚上玩儿的太过尽兴，林致远起来晚了。 等他醒来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了，餐桌上摆着姚叶给他准备好的面包火腿和煎蛋。 林致远先去冲了一个澡，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了早餐，最后为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站在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喝咖啡。 外面阳光明媚，小区里有老人散步，孩子嬉戏，生活一切如常，昨晚的那个堪比核弹爆炸般的新闻，并没有对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林致远自己心里清楚，今后他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之前没有炒过外汇，不能确定他会因为这次沽空到底会赚多少钱？ 他毫无疑问，他的财富在这个时代的神州，将会是最顶尖的金字塔塔尖。 一杯咖啡喝完，林致远刚要转身，大哥大响了。 林致远接听电话，听筒里传出的依然是陈家驹那近乎疯狂一般的声音，“林生，卢布崩盘了，昨天还是一比七十，现在已经达到一比二百了，肯定还会再跌的，我们不着急，再等等！” “好，就听陈经理的。” 打完这个电话，林致远甩甩脑袋，试图要把这个消息从头脑中清除出去。 现在大局已定，卢布雪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用再考虑太多，如今需要做的是如何利用毛熊解体这件事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林致远的手摸上大哥大，他准备打几个电话？ 还没按号码呢，大哥大又响了。 是燕京的周海。 “兄弟，你知道了吗？毛熊解体了！”周海的大嗓门，震的林致远耳朵嗡嗡直响。 “知道了。” “兄弟，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海哥你在国内，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多联系买家，毛熊解体将会给他们国家带来非常非常严重的后果，我估计很多大型国营工厂都会陷入困境，停产破产根本不可能避免，这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好，我听你的。” 和周海匆匆讲了几句，林致远刚挂断电话，大哥大的铃声又响了，这一次是谢志文。 谢志文喘气的声音非常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干什么坏事儿呢！ “致远，你，你，你，真的有大事发生了，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毛熊居然解体了，咱们的公司和大市场是不是要完了？”谢志文的话语声中甚至带着一丝绝望。 红叶机械和神州大市场是谢志文半生心学所在，如果真的因为毛熊解体而受到严重冲击，最终关门，估计谢志文想死的心都会有。 “谢哥，你别慌，你在哪儿给我打的电话？” “致远，我一大早就来莫城电信大楼排队，莫城这边已经半失控了，很多外国人都要往家里打电话，我时间有限，你赶紧说，现在应该怎么办？”怪不得谢志文喘气声音这么重，原来是排队打国际长途的人太多，挤的。 “谢哥，不要慌，首先我要确认的是大市场是不是没有什么存货了？” “是，多亏我听了你的话，两个月前就不从国内往莫城这边送货了，不然损失更大。” “很好，谢哥，我估计莫城在最初一段时间内会乱一阵子，但是不会乱太久，毛熊当局肯定会想方设法控制住局势。这段时间大市场先关门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存货，即便是被人打砸抢，损失也不会太大。” “好，我听你的。”谢志文爱财，但更爱命，他知道如果现在仍一意孤行让神州城大市场开门营业，闹不好会出人命。 “第二件事，你马上联系伊万诺维奇先生，加强和他的联系，只有和他深度捆绑，我们的生意才会越做越大。” “第三件事，红叶机械的机会来了，谢哥，你通知天哥和向哥，等局势稍微稳定以后，多雇用一些当地人去毛熊的国营大厂收购设备，毛熊解体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一定会给当地人的生活造成重大影响，缺吃少穿是免不了的，这个时候他们需要钱，尤其是坚（河蟹）挺的美元，只要给他们现金，这些人能把机器拆了，当成废铁送给你。” 谢志文听出了林致远话中蕴藏的巨大商机，他的喘气声更加粗重了。 林致远这一上午基本没闲着，他先后又和周天、向波通了电话，说话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先注意人身安全，然后伺机发展壮大红叶机械。 快到中午时，林致远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拨通了叶赫莲娜家里的电话。 一想到叶赫莲娜在红场上曾经骄傲的向自己介绍她的祖国时的语气和神态，林致远就觉得有些心疼。 这就像你从小建立起来的至尊和荣耀突然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这种打击不是随便谁能承受得了的。 信仰崩塌，自信摧毁，也不知道这个美丽的金发少女能不能够承受得住？ 林致远觉得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安慰一下她。 电话忙音响了很久，就在林致远即将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人接听了，叶赫莲娜囔囔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显然，这个姑娘刚刚哭过。 “叶赫莲娜，是我，你还好吗？” “林，居然肯打电话给我，真是太好了。”只说了一句话，叶赫莲娜就哭出声来，“林，我的国家解体了，伟大的毛熊不存在了，呜呜呜……” 林致远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把叶赫莲娜的情绪安抚的差不多了，“叶赫莲娜，你的祖国是个伟大的国家，她一定会重新站立起来的。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出国留学，你不是曾经跟我说过最喜欢浪漫的高卢吗？如果你有这种想法我愿意资助你。” “林，感谢你肯在这个时候安慰我，但是我的心很乱，这种事儿以后再说吧！”两人聊了两句，突然林致远听到背景音里传出一声怒吼，“是谁？是不是那个可恶的东方人？叶赫莲娜，把电话给我，我要跟他说话。” 林致远一怔，但很快，他就听到了伊万诺维奇的怒吼在耳畔响起，“林，你这个该死的，你实话跟我说，你之前贷款是不是就在等这一天，我早就怀疑过你，但是被你的花言巧语蒙骗过去了。” 虽然相隔万里，但是林致远能够想象得到伊万诺维奇此时咬牙切齿的样子。 林致远从六家毛熊银行贷款，只有伊万诺维奇对他的行为产生过怀疑，由此可见，这位毛熊二代的专业素质和警惕性远超常人。 林致远平静的答道，“伊万诺维奇先生，我又不是上帝，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第452章 无间道 面对伊万诺维奇的质疑和暴怒，林致远没有冲动，轻言细语的给他解释，“伊万诺维奇先生，我在贵行所贷款项全部转入了汇丰银行，我之前说过，我在我国的琼岛有一家房地产公司很缺资金，这些钱都被我转到琼岛的房地产项目上了。” “至于您刚才说的我早就会预料到这一天，请您冷静一下，您觉得这可能吗？” 伊万诺维奇毕竟是联邦储蓄银行的副行长，是一位有着很深职业素养的金融专业人士，刚刚的失态完全源自被自己国家解体刺激到了。 “林，我感到万分抱歉，刚才我实在是太失礼了。”伊万诺维奇马上赔礼道歉。 “伊万诺维奇先生，你是我们神州人最好的朋友，我在这里向您做一个保证，不论您的祖国发生什么变化？我以及在莫城工作的神州人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我们会帮您渡过难关。” 伊万诺维奇一愣，能坐到他这个位置，当然能听出林致远话中有话。 现在国内局势动荡，但不论谁上台，金融稳定都是要必保的，不然这个国家就真的没有前途了。 现在联邦储蓄银行的行长是一个马上要退休的人，年富力强的伊万诺维奇最有可能接任行长之职。 如果能得到神州人的支持，让他们将做生意的钱存进联邦储蓄银行，那么一定能够迅速稳定行内员工的情绪，那么这个位置就跑不了的…… 伊万诺维奇心中已经展开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林致远和他聊了足足二十分钟，国际长途的话费实在是太贵了，就连林致远都觉得心疼了。 伊万诺维奇在挂电话之前再次道歉。 “林，希望你下次来莫城时我们能够好好谈一谈。” “伊万诺维奇先生，这也是我想说的。” 终于挂断了电话，林致远这才觉得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这一上午什么都没干，光打电话了。 林致远换了衣服，出了门，小曾和王金长正在小区的门卫室里，一见林致远出来了，两人急忙迎了上去。 “林总，要出去吗？” “给老黄打个电话，就说我下午过去潜水，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打了一上午的电话，让林致远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现在迫切需要进入海水中冷静一下。 小曾开车，三人在附近吃了顿饱饭，然后直奔码头。 上了老黄的渔船，林致远换上潜水装备，潜入海中，只有在幽深莫测的海水中，林致远的大脑才会休息一会儿。 林致远这一下午都在渔船上度过，傍晚时分，他让小曾去电视台把吕燕接过来。 一个小时后，明显经过精心打扮的吕燕出现在渔船上。 她很有些不安。 一是毕竟太久没有和林致远正面接触了，二是刚刚潜水完毕的林总，只穿了一条泳裤，赤裸着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八块腹肌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吕燕甚至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吕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林致远笑着和她握了手，“这么晚，不会打扰你休息吧？” 吕燕羞涩的摇摇头。 “来，我们边吃边聊。”林致远往甲板那里一指，海鲜烧烤早就准备好了。 置身于大海之上，吃着喷香的海鲜、牛肉，身边是雄性荷尔蒙爆表的林致远，吕燕怀疑自己此刻置身天堂。 “吕小姐，谢谢你了，你的消息对我很有用。”林致远吃到七分饱后，终于开始聊起了正题。 “那就好！只要能帮到林总就好！”吕燕拍了拍自己胸口，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 “林总，那位乔总想要给我钱，我没要。” “干吗不要？有钱都不挣，你是不是傻呀？”林致远的口气越随意，吕燕就越高兴。 林总这是把我当自己人了。 “吕小姐，明天你联系乔飞，就说你愿意当他的卧底，他给你多少钱你都照单全收。” 吕燕听了林致远的话，瞪圆了美丽的眼睛，“不不不，林总，我怎么能做那样的事呢？你帮过我，我这是回报你。” “吕小姐，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林致远笑非笑的盯着吕燕。 吕燕似有所悟，毕竟她也是看过谍战电影和录像带的人，“林总，你的意思是让我传递假消息给乔总，表面上我是他安插在您身边的卧底，实际上我一直都在骗他。” 林致远打了个响指，“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吕小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做的。” “林总你需要我干什么？我不太懂。” 林致远凑到了吕燕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吕燕的双眼出现了短暂的迷离，和林致远的距离过近，她能强烈的感受到林致远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男人味道，实在是太让人沉醉了。 吕燕的双腿情不自禁的夹紧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林致远，但是很可惜，林致远没有看她。 吕燕是多想抱住这个男人，在这浪漫的月色之下，海浪之上……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南宝路上的帝王夜总会，美女成群，乱花惹眼，个个打扮入时、衣着清凉，进进出出，川流不息，直让人叹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乔飞置身于帝王夜总会最大的包房内，身边陪着两个身材好到爆炸的美女。 “乔总，你讨厌！” “乔总，你的手一点都不老实。” 乔飞哈哈大笑，对坐在他身边三四米远处的一个眼镜秃头男说道：“闻行长，怎么样？琼岛的夜生活丰富多彩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身边的美女立刻接了上去，“不到燕京不知道官小，不到深市不知道钱少，不到琼岛不知道身体不好……” 哈哈哈，一屋子红男绿女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只有闻行长愁眉苦脸，“乔总，多谢款待，只可惜我的身体是真不好了。” “你们可都是我的家乡人，我一定要让你们满意。”乔飞从兜里掏出一摞钞票，拍在茶几上，对着屋里的美女说道：“你们谁能让闻行长满意，这些钱就是她的了。” 这句话就像吹响了行军的号角，所有的小姐都冲向了闻行长，解裤带的解裤带，扒衣服的扒衣服，把闻行长吓得大叫起来，“不行，真不行，岁数大了。” 这时，乔飞的司机走进包房，到了他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乔总，你让我派人跟着吕燕，那边已经回信儿，吕燕下班后被林致远的陆巡接走，去了码头，到现在还没回来，两人有可能在船上过夜了。” 乔飞的脸上现出一丝猥琐的神情，“妈的，还是林致远会玩，打水炮吗？” 他的神情随即变得严肃起来，掏出大哥大走出包房，一个电话打给了周意，“明天你带三万块钱去找吕燕，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收下这笔钱。不该问的别问，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453章 回家过年 吕燕听了林致远的话，真的收下了周意送来的三万元。 林总说了，不收白不收，这钱买啥吃不香？ 乔飞听吕燕收下了钱，很高兴，他就是要让吕燕成为他的耳目，安插在林致远身边的一颗钉子。 从此以后红叶房地产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传到他的耳朵里。 然而让乔飞没想到的是，吕燕收下钱没几天，就传回来一个消息，林致远马上就要离开琼岛，回革安老家过年了。 乔飞鼻子差点没气歪，三万块钱就买回来这一个消息。他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等到林致远回琼岛后间谍计划再继续执行。 ****** 革安，铁西区，妇儿医院。 李淑娟拽着不情不愿的潘国富，后面跟着武小青，三人进了医院大门。潘国富和武小青都戴着大口罩，围着大围巾就像做贼一样。 “国富，男科在二楼，你自己去检查，我陪小青去妇科。” 李淑娟为了能早日抱上大孙子，心都操碎了。 今天她是哭着喊着求这两口子来医院做检查的。 小半天时间过去了，两人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 看到结果，李淑娟傻眼了。武小青一切正常，有毛病的还真就是她儿子，潘国富得的是弱精症，大夫说了，像潘国富这种精字活度，正常情况下很难怀孕。 李淑娟拖着沉重如山的双腿回到了家，把检查结果放在了潘东宝面前。 潘东宝一看结果也急了。他冒着犯罪的危险，拼命往家划拉钱，不就是盼着晚辈能有一个更舒服的生活嘛？ 现在可倒好，老大在监狱，老二又得了这个病，难道潘家要绝后吗？ 潘东宝脸上青筋毕露，“大夫说没说这病能不能治？” “大夫说了，像国富这种情况，可以采取人工授精的方法，会大大提高受孕几率，不过革安做不了，只能去燕京。” “那就去燕京，不管花多少钱，也要给潘家留个后。”潘东宝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决定。 李淑娟退出书房后，潘东宝一个人抽了根烟，随后他把出车票的存根锁在了抽屉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明察暗访，他已经可以确定，巨石公司这几个月收支不正常的原因就在于出了蛀虫，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武小青的弟弟武小田，他本来是要重重处理武小田的，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还是再缓缓吧！ 如果得罪了武小青，她肯定不会配合国富人工授精了。 天大地大，都没有给老潘家留后大。 ****** 琼口港口，五辆崭新的陆巡开上了货轮。 这些车将被发往东海滨城。去年林致远开车回革安，他的那辆陆巡就被周天周海兄弟看上了，喜欢的不得了。 没有男人能够拒绝一辆越野。 林致远当时也答应他们，帮他们买一辆，这都一年时间了，也该兑现诺言了，毕竟人家的购车款早早就打过来了 这五辆车，分别是谢志文、周天、周海、向波、龙三的。 亲眼看到车辆上船后，林致远这才放心。 他返身上了自己的陆巡，王辉开车，上了另一辆滚装船，在他的车后还紧紧跟着另外一辆白色陆巡，开车的是周世臣和王金长。 林致远准备像去年那样，开车回革安，正好可以把这三个革安老乡带回去。 至于为什么是两辆车？ 因为上次苏盛和杨芝兰来琼岛时，林致远就看出杨芝兰非常喜欢自己这辆车，所以他打算送给未来的丈母娘一辆，拍拍马屁。 四个人，两辆车，从琼岛出发一路北上。 这次林致远选择的路线不同，不过中转站依然是沪市。 苍老师已经在望眼欲穿的等着他了。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又是一番抵死缠绵。 几个月不见，林致远发现苍老师又进化了，花样和姿势都多了不少。东桑女人学习这个有先天优势，毕竟教材太多。 “林桑，人家专门为你去学习的，你喜欢吗？” 林致远悠悠的出了一口气，怎么能不喜欢呢？ 苍老师再次化身榨汁机，她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林致远，好几个月都没见面了，必须得把之前的欠账都补上。 林总幸福的烦恼着。 苍老师的商务咨询公司现在生意火爆，据说订单已经排到三个月以后。 现在看中神州巨大市场的东桑国公司越来越多，而专业的咨询公司却没有几家。 时势造英雄。应时而生的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算是把握住了时代的先机。 在闲暇之余，林致远去了一趟证券公司。 一月沪市的天气阴冷，但是证券公司里却人潮涌动，仅从这些散户的热情来分析，神州证券市场的春天已经不远了。 在沪市休整两天后，林致远一行人继续北上，边走边玩，在一月中旬抵达了燕京。 苏锦早就得知林致远会来，为此已经做好了回革安的准备，大包小裹都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但是林致远却不能马上走，他还要和胜利地产的几大股东见一面，汇报一下今年的经营情况。 老顾和老（河蟹）胡听说林致远来了，马上在酒楼订了一桌酒席，连同苏盛、杨芝兰，胜利地产的五大股东再次见面。 汇报的情况其实非常简单，三言两语就讲完了。 简简单单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地价又涨了，我们持地待涨就可以了，什么都不用做。 胜利地产成立时，这些二代凭借关系在琼口附近的郊县买了一个低价地块，当时花的价钱是每亩二十万元，林致远离开琼岛时，这个地块的价格已经飙涨至了五十五万。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胜利地产的账面便盈利了差不多三倍，现在胜利地产手里的地块和楼花价值一亿两千万，谁听到这个消息能不高兴？ 老顾亲手打开一瓶茅台，为林致远满上，“致远，这杯酒我们四个敬你，没有你，胜利地产也不会赚这么多钱。” 老顾说的是真心话，胜利地产成立以后，他们四个根本就没有管过公司，全靠林致远负责日常运营。 对他们来说，这钱挣的比捡的还容易，只需坐在家里等就好了。 林致远谦虚了几句，“顾叔，胡叔，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胜利地产能够赚钱，主要还是靠你们的关系，能拿到低价地。” 老顾急忙摆手，“致远你说的没错，但如果没有你，我们也不会下定决心在琼岛开公司，归根结底你的功劳最大。” 这顿酒宴宾主尽欢。 林致远陪着这四人走出酒楼后，突然把杨芝兰叫住了，将一把车钥匙放在她的手里。 “阿姨，马上要过年了，送你一个小礼物。” 当杨芝兰看清手中是一把带有丰田车标的车钥匙后，眼眸中露出了无尽的惊喜，她按动了遥控器，就在她身前五米远的地方，一辆白色陆巡发出了滴滴两声，车灯闪了两下。 杨芝兰捂住了嘴，“陆巡？小林，这礼物太贵重了。” 自从上次到琼岛，杨芝兰就喜欢上这款气势十足的越野车了，没想到林致远居然送了她一辆。 就这一瞬间，杨芝兰已经下了决心，有这样女婿其实也挺不错的。 老（河蟹）胡和老顾在旁边看着，嘴角动了动。 尼玛，陆巡也算小礼物，那要是大礼物，你打算送飞机轮船吗？ 苏盛也被惊呆了，他怔怔的望着那辆崭新的陆巡，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致远和女儿恋爱这么久，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林致远的优秀，但是事实一次一次打了他的脸。这个平民出身的小伙子，在短短的不到两年时间里做出了他根本做不到的成就。 这已经不能用优秀来形容了，这完全是逆天啊！ “阿姨，这是专门为你买的，已经退不了了。” 杨芝兰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谢谢，谢谢，小林，你真是太好了，阿姨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苏盛在旁边酸溜溜的来了一句，“你美什么呀？你还不会开车呢！” “要你管？”杨芝兰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我马上就学，开车有什么难的。” 站在一边的林致远，看着这对夫妻拌嘴，心想，大事成矣！这一台陆巡送出去，他们再也不会反对我会小锦的事了。 燕京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林致远带着苏锦苏千成返回革安，这一次返乡的队伍多了好几个人，苏盛和杨芝兰主动提出陪老爷子回革安过年，苏千成也没反对。 两辆陆巡，一辆红旗，三辆车就这样踏上归途。 第454章 一片焦土 一九九二年一月二十六日，农历腊月二十二，北方小年的前一天。 武小田弓着身子，顶着寒风，拼命的蹬着自行车，在他后面，坐着拿着大包小裹的莉莉。 要过年了，莉莉也要回老家了。 武小田特意请了半天假来送莉莉。 风实在是太大了，他骑着车带着一个人，还顶着风，艰难无比的从虹桥骑到了长途客运站。 武小田停好车，主动的跑到售票处买了车票，然后拿着各种年货将莉莉送上了大客车。 “小田，回去吧，过完正月十五我就回来了。”莉莉看着忙活的满头大汗的武小田，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武小田抬起头，憨憨的一笑，“没事，等车开了我再走。” 两个人，一个车上，一个车下，深深的凝视着。 看着武小田那双黑白分明，纯洁澄澈的眼睛，莉莉一阵阵的愧疚。 只看了几秒钟，她就低下头，不敢和武小田对视了。 欺骗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大男孩，莉莉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糟天打雷劈的。 终于，在莉莉的祈祷声中，长途大客缓缓发动，驶离了客运站。 武小田转回身，佝偻着身子，骑上自行车，走了。 回去的路顺风，能好走一些。 坐在车上的莉莉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捂住了嘴，一股莫名的巨大悲伤击中了她。 老旧的长途大客车晃晃悠悠向西驶去，在铁西永乐站点停车。 车门一开，莉莉吃力地提着大包小裹下了车。 司机很不解的看着她，他记得很清楚，跟这个漂亮女人一起来的年轻小伙子给她买的是到刘二堡的车票，这怎么只坐了一站就下车了呢？ 莉莉刚下车，便看到路边停着的那辆波罗乃兹。 车窗降下，露出了铁哥那张恐怖的脸，他冲着莉莉一笑，莉莉只觉得遍体生寒，气温好像又下降了几度。 就在莉莉不知所措的时候，副驾驶的门开了，潘国富下了车，小步跑了过去，殷勤的从莉莉手里接过包裹，“赶紧上车，外面冷！” 莉莉慌乱的点点头，上了波罗乃兹。 小轿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温暖如春，和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莉莉坐在后排，自从上车后就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开车的铁哥透过后视镜看莉莉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恼火，“大过年的，你摆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呢？老子难道差你钱了？” 一看铁哥要发火，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潘国富急忙劝道：“铁哥，莉莉不过是有点不好意思罢了，人家本来都要回家过年了，这是为了咱们俩才改变主意的嘛，你就别骂人了。” 铁哥冷哼一声，扭回头对莉莉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明天我开车送你回刘二堡，保证不耽误你的事，对了，车的后备箱里有二公子送你的年货，鸡鸭鱼肉一应俱全，还不谢谢二公子。” 莉莉用微弱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 明天就是小年了，自己确实是打算今天回老家过年的。 不过铁哥这个畜生非要自己在革安多留一天，说晚上他和二公子会一起去，趁着头年前好好的玩一次，不然过年这么长时间就见不到面了。 自从那次必有我师的行动之后，莉莉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抗不了，那就只能闭上眼顺从呗！ 平民老百姓，不就是这个命吗？ 潘国富见莉莉楚楚可怜的样子，有些心疼，“莉莉，你别怪铁哥，今天晚上聚一下是我提出来的，毕竟一过年就要有二十多天见不到你，怪想的，我带了好酒，晚上再去饭店炒几个好菜，咱们仨也算提前过小年了。” 自从上次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之后，潘国富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心路历程，从最初的不可思议，到扭扭捏捏，欲拒还迎，食髓知味，到现在的欲罢不能。 现在的潘国富，自从被检查出弱精症之后，已经羞于面对冷淡如水的武小青，反而爱上了这种必有我师的行动，毕竟面对有求必应的莉莉，他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可以完全放得开。 莉莉对潘国富微微一点头，相比于禽兽不如的铁哥，这位二公子倒还算是个人，至少对她不算太粗暴，时间也短，不会给她造成太大伤害。 很快，波罗乃兹轿车顺着原路返回到虹桥下的棚户区。 一进院，铁哥就指使着莉莉把炕烧热点，“多添点劈柴，让屋里热到冒汗最好，今天晚上咱们玩的时间会久一点，可别冻感冒了。” ****** 夜色一点点浸染这座城市，外面北风呼啸，小平房里宛如盛夏。 大炕烧的火热，小炕桌上摆了几个硬菜，还有两瓶已经开盖的剑南春。 因为屋里温度太高，炕又热的烫屁股，三个人都已经脱了外衣，铁哥打着赤膊，露出一身疙瘩肉，潘国富也只穿了一件背心，背心的正中央印着一圈红字“革钢附企公司第三届运动会”。 莉莉的衣服也早就不知道哪去了，两条雪白的臂膀就暴露在空气中，她左边是铁哥，右边是潘国福，眼前则是一杯剑南春。 喝了酒的莉莉双颊桃红，杏眼含春，在昏黄的白炽灯光下，更显妩媚多姿。 “来，莉莉，跟二公子喝个皮杯。” 莉莉嫣然一笑，在酒精的作用下，她那点羞耻心、廉耻心早已经不翼而飞。 堕落吧，越堕落越快乐！ 她端起酒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辛辣的白酒顿时充斥整个口腔，莉莉媚眼如丝，一根手指挑起潘国富的下巴，俯身而上。 铁哥哈哈大笑，等二人喝完酒，他大嘴一咧，问道：“怎么样？二公子，这酒好喝不？” 潘国富一脸陶醉，频频点头，“好喝，真好喝！” 铁哥的大手拽住莉莉的头发，把她拉向自己这边，“来，莉莉，咱俩喝个交杯。” “这样就对了，人呢！就得及时行乐，过一天算一天。” 小平房里很快就响起羞耻的声音。 外面的风实在太大了，吹的窗户砰砰作响，淹没了很多其他的声音。 三人忙得昏天黑地，也没精力注意别的。毕竟这个小院平时根本没人来，武小田又以为莉莉已经回老家了，三人，尤其是铁哥和莉莉，都放松了警惕。他们甚至连房门都没有反锁。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大风裹挟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炕上的三人正玩的尽兴，突然发现屋里灯光一暗，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寒风吹了进来，屋里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莉莉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惊声尖叫，拼命的想挣脱，可是炕上实在太挤了，她身前身后都是人。 莉莉拼命的把前面的潘国富推倒，“小，小田，你，你怎么来了？”说这话时，她嘴里甚至冒出了白沫。 铁哥和潘国富全愣了，当潘国富看清地上站着的人时，不由的大惊失色，“小田，怎么是你？” 武小田的身子抖的像是狂风中的一片雪花，他血红的眼睛，先是看向莉莉，随即挪到了铁哥，身上最后停留在潘国富脸上。 “姐夫！”短短的两个字像九天降下来的万钧雷霆，直直劈打在潘国富和莉莉的心里。 世界崩塌，一片焦土。 第455章 接风宴 不知道为什么，下班之后，武小田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他骑着自行车从矿渣厂出来，骑到十字路口时，有些茫然。 莉莉在革安的时候，他几乎每天下班后都要去那个小平房。 小平房虽然破旧简陋，但是却承载了一个少年的青春和快乐，是梦开始的起点，也是梦结束的天堂。 不谙世事的武小田，已经全身心的爱上了那个叫莉莉的女人，包括她的灵魂，她的身体…… 现在莉莉突然回老家了，这让武小田很不适应。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了。 站在寒风中，犹豫了半分钟，武小田一转车把，又向虹桥方向骑去。 他想的是，虽然莉莉不在那个屋子，但他可以把屋子清扫一遍，这样等过完年莉莉回革安后，推开门的一刹那，发现屋子里干净整洁，她一定会高兴的。 一想到这儿，武小田的心就热乎乎的。 风依然很大，武小田费了好大劲才骑到虹桥下。 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小院，武小田惊奇的发现，本应该黑暗的小屋竟然透出了灯光，窗户上的剪影也说明屋里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武小田趴着门缝看了半天，听了半天，他的心开始颤抖起来。 他真恨不得此时瞎了，聋了，他更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回来这一趟？ 当个瞎子，聋子，傻子，也比现在好受。 武小田只觉得有一把失控的电锯在自己的胸膛里左突右冲，他的心，他的肝，他的五脏六腑都变成了碎肉…… 疼！ 钻心的疼，刺骨的疼，让人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疼。 武小田真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死了，这样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 当屋里的剧情达到高潮时，武小天的愤怒也到达顶点。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翻过不高的院墙，推开没上锁的房门，然后他就见到了像狗一样的莉莉，还有…… 当看清炕上那两个男人的脸后，武小田感觉自己的心彻底碎成了玻璃碴子。 他最爱的女人居然和他的好大哥缠绕在一起，最让武小田接受不了的，另一个男人居然是他的亲姐夫。 武小田的身子突突的就像装了一个马达，在沉寂了短短的几秒钟之后，武小田突然反身出了小屋，直接冲进厨房，抄起菜刀又杀了回来。 “卧槽尼玛！”血贯瞳仁的武小田一跃跳上了炕，手中的菜刀高高举起。 既然这样，那就都别活了…… “小田……” “啊……” “卧槽……” ****** 明明白白我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曾经为爱伤透了心为什么甜蜜的梦容易醒你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你有善解人意的心灵如果你愿意请让我靠近我想你会明白我的心…… 太阳城卡拉OK最大的帝王包里，林致远和一个个子高挑，身材健美的女人将这首今年最流行的《明明白白我的心》演绎的柔情无限。 一曲唱罢，掌声如潮。 如今已经升任为革安体委副主任的张大鲁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那一米八六的身高在包房投影光芒的映衬下宛如熊罴一般雄壮，“你们说林总唱的好不好？” “好！” “再来一首要不要？” “要！” 包房里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顶点。 自从和林致远合作之后，体委辖下的新宝环公司资产规模从最初的四百万扩展到了如今的一千六百万，这一切的一切都得益于琼岛地价的上涨。 正因为这项丰功伟绩，原来的体委办公室张主任荣升成为体委副主任，虽然还是主任，但级别却大不相同了，张大鲁成了一名副局级干部。 张大鲁对林致远的感谢那是实打实的，当他从周世臣、王金长、王辉口中得知林致远回革安过年后，第二天就联系了林致远，安排了这顿接风宴。 这个接风宴的规格是空前的，张大鲁把自己所有过硬的社会关系都叫了过来，在酒席之上一一给林致远介绍。 “林总，这个是我大哥，铁东税务分局的局长郑风。” “这个是我二哥，八卦市场工商管理所的所长蒲伟。” “这个是我三哥，市中心医院骨科副主任朱明国。” “这个是我四哥，电信公司办公室主任宋河。” …… 张大鲁交游广阔，他有七个结拜兄弟，算上他称为八大金刚，都是革安实权部门的头头脑脑。 在介绍林致远的时候，张大鲁用尽了他所有的溢美之词，“这是林致远林总，琼岛红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我跟你们说，林总在琼岛老好使了，老有钱了……” 其实不用张大鲁说，林致远今天来参加酒席，开的是那辆陆巡，手里拿着的是最新款的摩托罗拉3200。 八大金刚在社会上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眼睛毒的很，他们看人可不是只看你穿什么衣服，夹什么包，这些东西才值几个钱？五七八千的一套行头，咬咬牙也就配齐了，如今社会上打肿脸充胖子的装逼犯太多了。 但是车和大哥大那可是做不了假的，几十万的进口汽车，三四万的大哥大，那可不是装逼犯能买得起的。 这叫硬实力。 所以林致远一亮相，就收获了在场所有人的尊重，尤其是那几个被张大鲁叫来陪吃陪喝，陪玩陪唱的年轻美女，看向林致远的眼神，一个个春心荡漾，恨不得当场就把林致远扑倒，尤其是现在正在陪林致远唱《明明白白我的心》的这个高挑女子。 她叫曲悦，是革安体委一名专业的健身操教练，有体委第一美女之称，平日里那也是眼高于顶，等闲男人不入眼的骄傲妞，一见到年轻英俊，且年少多金的林致远，顿时高兴的都不会走路了。 从饭店到歌厅，曲悦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缠在林致远身边，在饭店帮他倒酒夹菜，在歌厅陪他唱歌，就差明说我要跟你搞对象了。 在张大鲁的极力撺掇下，林致远无奈，只好又和曲悦合唱了一首《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看时光飞逝 我祈祷明天每个小小梦想能够慢慢的实现 我是如此平凡却又如此幸运 我要说声谢谢你 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曲悦人美歌甜，一米七五的个子，腿就占了三分之二，由于常年跳健美操，身材火辣爆表，小蛮腰活力十足，看的男人直流鼻血。 然而此刻，她犹如小鸟依人一般，挎着林致远，一边唱歌，还一边深情的抬头凝视着身边的帅哥。 张大鲁看到这一切，哈哈一笑，今天晚上的安排可谓完美。 曲悦是他的小姨子，如果她能把林总拿下，才不枉他苦心安排的这一切。 第456章 行走的黄金 林致远唱完第二首歌，说什么不肯再唱了，八大金刚便端着酒杯，排着队开始车轮敬酒。 “林总，你好不容易回老家一趟，说什么也得让你感受一下家乡人民的热情。” 林致远连喝了四杯啤酒，喝的他胃内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不行，我真的不能再喝了，让我缓缓！” 林致远装作要吐的样子，拿着大哥大就跑出了包房，张大鲁在后面还喊呢，“林总，包房里就有厕所。” 林致远一走，曲悦就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姐夫，你的这个朋友跟我根本就不来电，唱歌的时候看都不看我一眼。” 曲悦是体委一枝花，平时追她的人很多，说是需要排队一点都不夸张，也是个心骄气傲的美女，没想到今天在林致远身上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 在刚刚陪林致远唱那两首歌的时间里，林致远正眼都没多看她一眼，这让曲悦如何能受得了？ 所以林致远一出包房，她就找姐夫张大鲁抱怨上了。 张大鲁无奈的一摊双手，“小姨子，你姐非让我帮你找一个好的男朋友，这位林总可是万里挑一的，长得有多帅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也看到了，关键是人家有钱啊！我告诉你，林总资产至少上亿！” 曲悦的双眼瞪到了最大限度，“姐夫，你没开玩笑吧？” “大鲁，你逗我们呢吧！”八大金刚中的另外七个也凑了过来，他们知道林致远是有钱人，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有钱，在一九九二年的革安，提起有钱人，人们想象力的极限也就是十万百万了，过亿那得是一个什么概念？ 张大鲁一阵冷笑，环视当场，“就你们这群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我跟你们讲，现在琼口的地价是七十万一亩地，据我所知，林总的公司至少有二百亩地，你们算算这得多少钱？” “一亿四千万！”健美操教练曲悦数学不太好，她掰了半天手指头才算出这个数字，得出正确答案之后，她之前那点小委屈全都不翼而飞，立刻追出了包房外，“林总，等一等，我陪你上厕所。” 曲大美女出去了，八大金刚仍然在那迷迷瞪瞪，他们都被金钱击昏了，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 躲进厕所的林致远拿出大哥大，他一开始想给董小树打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可是转念一想，董小树住在灵山，实在是太远了，而且他现在说不定和马四丫在一起，就别打扰人家小情侣了。 林致远决定往王常松的办公室打个电话，如果王常松还在办公室加班，他就让王常松过来接自己。 没想到电话打过去，没响两声，王常松就接了。 林致远把这边的情况一说，“王哥，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帮我把车开走，体委那帮人太能喝了，我要是留在这儿就得被抬出去。” 王常松马上答应，“你等我，我在市局呢，离你那很近，马上到。” 林致远刚打完这个电话，曲悦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林总，你是吐了吗？我进来照顾你吧？” 林致远大惊，“这是男厕所，你别进来。” 他飞快的走出男厕所。曲悦一看到他，两只眼睛湿润的都要滴出水了，“林总，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林致远刚要说话，曲悦就挥舞着小拳头，义愤填膺道：“我姐夫那几个狐朋狗友太不是东西了，一个劲儿的灌你，林总，我帮你报仇，走，咱们回去！” 曲悦的手一下子拉住林致远，不由分说的把他拽回到包房里。 砰砰砰！ 曲悦将所有的啤酒都打开了，用手一指八大金刚，“你们几个给我听着，敢欺负林总，我让你们几个今天躺着出去，来，喝酒！” 曲悦拿起一瓶啤酒，一仰脖咕嘟咕嘟，一瓶啤酒竟然被吹干了。 林致远目瞪口呆。 这体委的女人都这么彪悍吗？酒量如海，深不可测。 在曲悦的威胁下，八大金刚每个人都吹了一瓶啤酒，当场就有两个喷了。 曲悦哈哈大笑，随后一屁股坐在林致远身边，两只胳膊紧紧揽住林致远，高耸轻轻的摩擦着林致远的手臂，“林总，我帮你报仇了。” 张大鲁看到小姨子如此主动，暗地里挑了一下大拇指。 叮铃铃……林致远的大哥大响了。 张大鲁马上把音乐停了，“别影响林总打电话。” 林致远万般无奈，在众人的注视下接听电话，一段急促的粤语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林生，卢布兑美元的汇率已经掉到一比一千二了，您的账面现在浮盈一亿四千万美元，林生，要不要出手止盈？” 林致远看了看四周人的表情还好，估计他们听不懂粤语。 “多谢陈经理，我觉得卢布还有进一步下跌的可能，再等等！”林致远同样用粤语回答，“我这边不太方便和你说话，明天我再打给你。” 林致远挂了电话，发现身边的曲悦表情有了变化，林致远吓了一跳。 难道说她能听得懂粤语？ 林致远多虑了，曲悦哪里懂什么粤语，只不过粤语发音和普通话也有相通之处，刚才陈家驹说的一亿四千万就被曲悦听懂了。 曲悦倒是没往外汇这方面想，对一九九二年的革安人来说，外汇是他们从未接触的领域，曲悦满脑子想的都是姐夫刚刚说的另外一个一亿四千万。 虽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但是效果是一样的。 在曲悦的眼中，林致远哪里是一个人，这分明就是一大坨黄金。 “林总，人家帮你挡了这么多酒，你是不是也得陪人家喝一杯。”曲悦已经打好主意了，就在今晚把林致远灌醉，然后趁机夺了他的身子，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不负责都不行。 曲小姐打的如意算盘，只可惜林总更加老谋深算，他早已经安排好了后路。 就在曲悦逼他喝酒时，包房的门开了，穿着便装的王常松走了进来。 革安就这么大，很多头头脑脑都是认识的。 王常松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也算是革安小有影响力的人物，八大金刚中的好几个和他都认识。 他一来，这些人就没法再留林致远了，曲悦噘起了嘴。 到嘴的鸭子飞走了，不甘心啊！ 至于八大金刚，暗暗吃惊，这林总也太牛了吧，居然让刑警大队的副队长给他当司机。 第457章 诡异的案子 林致远和王常松出了太阳城歌厅，上了陆巡。 “去哪儿？”王常松启动车子。 这下还真把林致远给问住了。 他现在在革安还真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处，昨天回来在父母家的沙发上对付了一宿，他个子高，睡沙发很不舒服，今晚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再尝一遍那个滋味了。 去灵山的红叶机械？ 这个想法马上又被林致远否决了，路太远，而且现在董小树已经和马四丫住在一起了。自己这个点回去，肯定会打扰人家小情侣的。 去年过年，他一直住在苏家，可是今年苏盛和杨芝兰都回来了，自己再过去住明显就不合适了。 “王哥，你把我送到寰球吧！” 寰球大酒店是革安新开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就坐落在站前地区，在火车站的斜对面。 王常松一愣，“怎么回家了还要住酒店？” “太晚了，回家会影响家人休息的，我姐的孩子小……”林致远随便找了个借口。 陆巡缓缓向站前方向驶去。车子刚开了没到三分钟，王常松腰间就发出了滴滴，滴滴的声音。 王常松把车靠边，从腰间取下传呼机，看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这大晚上的还不让人消停！” 林致远及时的把大哥大递了过去，“王哥，单位没给你配台大哥大吗？” 林致远这是在开玩笑。大哥大现在可是奢侈品，动辄几万块，公安局怎么可能配备。 “别闹了，我们队长都还没有呢！这玩意儿太贵了。” 王常松按照传呼机上的电话号码回拨了过去。 “出什么事儿了？” “王队，铁西虹桥派出所刚才打电话过来，棚户区那边发生了一起持械伤人案件……” 这个电话打了大约能有两分钟，王常松挂断电话后，扭过头对林致远说：“致远，我把你送到酒店，车暂时借我一会儿，铁西那边出了革安子，我得过去看一眼。那边一结束，我就把车再给你送回来。” “行，没问题。” 陆巡继续向前。 车开到寰球大酒店门口，林致远准备下车，王常松说了句话，“致远，明天晚上我把耿局和风局约出来，咱们几个见个面，小聚一次，就当给你接风了。” “行！”林致远没犹豫就答应了，回革安肯定要跟这几个人喝点酒的。 他一个人走进寰球大酒店的大堂，直接来到前台，“我要开一个房间，安静点的。” 刚刚成立的寰球大酒店是目前革安最高档的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都是精挑细选的，她们一看到林致远，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帮他办好了入住手续。 林致远拿着房卡上楼了。 进屋之后，林致远先刷了牙，冲了澡，随后点了支烟，还没抽两口呢，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了。 “喂，先生，请问需不需要服务？”一个甜美的女声传了出来。林致远想都没想，直接把电话挂断，顺手又把电话线拔了。 可是就在林致远刚刚抽完烟准备睡觉，又传来敲门声。 林致远没敢吭声，他知道，如果现在去开门，今天晚上就别想睡觉了。 果然，外面的人敲了大约有半分钟，见里面没人应答，悻悻的走了。 林致远蒙头大睡。 ****** 王常松开着陆巡，直接上了虹桥，只用了三分钟，他就开到了虹桥派出所。 “王队来了！” “王队，你怎么这么快？” “王队，这辆陆巡是哪来的？这车太气派了。” 虽然已是深夜，但虹桥派出所里却十分热闹，里面灯火通明，有哭声喊声传出。 “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王常松和这些人打过招呼之后，皱眉问起。 那几个民警脸上都露出诡异的表情。 “王队，今天算是开眼了，是这么回事。持刀伤人的是个小伙子，据他交代，他今天把女友送上了回老家的长途客车，晚上突发奇想，想帮着女友收拾一下屋子，结果到了女友租的房子一看，他的对象居然和两个男的鬼混在一起，其中一个还是这个小伙子的亲姐夫，哈哈哈……”这个警察已经笑得说不下去了。 旁边有人接着往下说：“这个小伙子当时就失去了理智，拿了菜刀，砍伤了他姐夫。” “伤的重不重？” “没多大事儿，胳膊上划了两个口子，流了点血，现在已经包扎完了。” “这点伤连轻伤害都算不上，顶多就是拘留呗！他们又是亲属关系，如果选择和解，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谁说不是呢，可是那个小伙子估计是气急了，说什么也不同意和解，事情就僵在这儿了。那个被砍伤姐夫的父母去找儿媳妇儿去了，估计是想让儿媳妇劝劝他弟弟。” 这名警察话音未落，屋外就传来汽车的马达轰鸣声。 派出所大门一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个人冲了进来。 王常松向外一看，进来四个人，一对中年夫妻，再加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妇，最后面的那个人他却认识，内保分局的局长于定方。 于定方也看到了王常松，“王队，这案子归你负责吗？” “于局，你好，是派出所给我打的电话。” 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王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革钢矿渣厂的厂长潘东宝。”于定方的声音压低了，“里面被砍伤的是潘厂长的小儿子，王队，给我个面子，让他们家属见个面，争取能达成和解。” 王常松在公安局也做了两年多了，对这里面的门道一清二楚。江湖绝不仅仅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于定方是革安公安系统内老牌的分局局长，这个面子他无论如何都得给，“没问题，于局，你说话了一定办。” 那位潘厂长也向王常松道了谢，随后，他们三人匆匆的走进了房间。 虹桥派出所的地方小，武小田，潘国富，铁哥和莉莉都被关押在一起，唯一不同的是武小田戴着手铐被铐在了暖气管子上，其他三人则坐在长条椅子上。 “国富，你伤的重不重？”李淑娟一进屋就直奔潘国富扑了过去，“呜呜呜，出了这么多血。” 李淑娟怒视武小青，“你看看你弟弟干的好事儿，还真要把人砍死吗？” 武小青无暇顾忌李树娟的态度，她直奔弟弟而去，“小天，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能砍你姐夫呢？” 武小青是稀里糊涂被潘东宝李淑娟夫妇从北沟的家里拉到这儿的，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弟弟把潘国富砍伤了。 听到姐姐的声音，武小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血丝密布，红的吓人，眼中的恨意丝毫不减，他冲着潘国富吼道：“潘国富，你还是人吗？莉莉是我对象，你特么的睡她，还是两个人一起，我要弄死你。” 这句话犹如一颗巨石，投入水面，掀起轩然大波。 武小青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转过头，看着潘国富。 潘国富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跟她对视。 第458章 潘家的脸面 “这到底怎么回事？”武小青一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就像被砂纸打磨过了一般。她做梦也想不到潘国富会做出这样的事，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光了一般。 “姐，我不想活了，我心里好苦啊！”坚持了好几个小时的武小田见姐姐来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哇大哭起来。 他抽泣着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讲给姐姐听，“姐，我进屋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莉莉在中间像狗一样趴着，我姐夫在前面……” 听着武小田的哭诉，众人的反应不一。 潘东宝，李淑娟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他们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急匆匆去北沟接上武小青赶过来，本以为是姐夫小舅子之间发生了矛盾，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么狗血离奇的事情。 他们两个一下子也懵了。 潘国富的头几乎要扎到裤裆里了。这个时候还没有社死这个词，现在的潘国富就是社死，死的透透的。 坐在角落里的莉莉，羞愧的用手捂住了脸，但是指缝间仍然有泪水透出。 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到了，而且是以这么激烈的方式出现。 莉莉觉得自己就是一堆垃圾，一块油腻腻的抹布，一条散发着臭味的腐肉，是这天底下罪无可恕的坏人。 伤了武小田的心，是莉莉最不愿意看到的。 只有铁哥面色平静的坐在那里，神色间甚至还带了一点得意。 今晚的这一切其实就是他计划中的一步，只不过提前到来了。 “姐，我不想活了……” 啪的一声！ 武小青狠狠的抽了弟弟一记耳光，力量很大，直接在武小田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掌印。 武小田愣住了，“姐，你打我。” 武小青又是一记耳光甩了过去，“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打你，我恨不得打死你！” 她用手一指莉莉，“你就为了这么一个烂货，一个婊子就不想活了，你想没想过，爸妈把你养这么大有多不容易？窝囊废，臭狗屎，扶不上墙的东西……” 武小青也是气急了，什么话都骂出来了，武小田还是第一次看到姐姐这么疯狂，直接被吓懵了。 武小青一口气抽了弟弟七八个耳光，她不解气，还想打，可是身上的力气都用光了，她喘着粗气，扶着墙，锥子一样的目光，又看向潘国富。 潘国富吓得一激灵。 武小青抬腿向潘国富走去，李淑娟这时回过神来，急忙拦住了她，“你，你想干什么？” 武小青怒指潘国富，“潘国富，你可真行，干啥啥不行，就这个事你倒是冲在前面了，还两个人，你恶不恶心？我呸！” 武小青实在是气急了，她拽开李淑娟，将口水吐在了潘国富的脸上。 潘国富仍然没有抬头，瑟瑟发抖，像一只把脑袋埋在沙中的鸵鸟。 潘东宝终于说话了，“小青，够了，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想撒气回家再说。” “解决问题，怎么解决？”武小青就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无畏的对上了潘东宝的目光。 在潘家，潘东宝的威信不容置疑，这还是武小青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和老公公说话，今天她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她太能理解弟弟此时的心情了。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初恋。 初恋本应该是美好的，纯洁的，但是弟弟却把他的感情，托付给了一只下贱的鸡。 这只鸡居然还跟她的丈夫搅在了一起。 武小青不但能理解弟弟此时的心痛，就连她的心也碎成了一片一片。 潘东宝见武小青居然敢当面顶撞自己，不由得心头火起，不过他到底是做了多年领导的，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小青，你理智点，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小田砍伤了国富，如果这件事得不到妥善解决，他就会坐牢，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这一句话就让武小青冷静了下来，弟弟还年轻，不能因为这个事儿去蹲监狱。 “那你说怎么办？”武小青的口气软了下来。 潘东宝一见这事有门，急忙说道：“来的路上，我咨询过于局长了，这事儿可大可小，如果我们不追究，双方达成和解，小田就不用坐牢，但是……” 潘东宝目光如电，“你们也得答应我，这件事不能向外宣扬，我们潘家还需要脸面的。” 潘东宝是一厂之长，如果这件破事传到外面去，让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武小青冷笑一声，“潘家还有脸面吗？” 气归气，但是问题还是得解决。武小青回到弟弟身边，低声和他商量。 哪知道武小田根本就听不进去劝，“姐，你别说了，我宁肯坐牢也不会放过潘国富这个混蛋，还有铁哥。” 他带火的目光射向那两人。 潘国富倒是一直没有抬头，铁哥却凛然不惧的迎上了武小田的目光，一咧嘴，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小子，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你铁哥可不是吓大的。” 潘东宝见武小田油盐不进，没办法，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小田，别以为你能拿这事儿要挟我，你干的那些不法勾当以为我不知道吗？” 武小田愣了，气势上立刻矮了三分，“我，我干什么了？” “这大半年，你是怎么当的出料员？你开的那些出车单有没有问题，心里不清楚吗？”潘东宝的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之前我是念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没挑明，如果你非要跟我撕破脸，我就把你的事交到内保分局去，于局长就在外面，你可以问问他，你这个事得判几年，呵呵，再加上你伤人这案子，二罪归一，小田，恐怕你得在监狱里蹲十年了，到时候你的父母怎么办？再出来时你已经三十多了……” 潘东宝不愧是当领导的，一番话步步为营，层层加码，不断的给武小田和武小青施加压力。 武小青也慌了，她没想到弟弟居然能干出这种事，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小田，就算姐求你了，你不为我考虑，也得为咱爸妈考虑啊！你要是真蹲了监狱，他们怕是也活不了了……呜呜呜……” 武小田狂暴揪着自己的头发，终于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潘东宝长出一口气，只要他肯服软就好，先把眼前这道关过去，后面的事慢慢再说。 他把武小青叫到一边，两人商量起了和解的细节。 第459章 熟悉的影子 整整折腾了大半夜，天快亮时，双方终于达成了和解。 潘家三口人感谢了于定方和王常松，走出了派出所，临上车时，潘东宝回头对铁哥说了句话，“过两天我找你，有事说。” 铁哥嘿嘿一笑，“没问题，潘叔，我等你电话。” 潘东宝已经下定决心要把铁哥踢出矿渣厂了。 他心里像明镜一样，武小田敢这么做，肯定是铁哥背后指使的。巨石公司这几个月来的盈利越来越差，都是铁哥在背地里捣的鬼。 武家姐弟相互搀扶着也离开了派出所。 到最后就只剩下铁哥和莉莉两个人了。 铁哥一晃手里的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刘二堡。” 莉莉面无表情的看着铁哥，噗的一声，一口口水吐在铁哥脸上，随即转身就走。 铁哥就像没事人似的，一把擦去脸上的口水，狞笑道：“婊子，忘了刚才在炕上是怎么跟我求饶的了？等我把手上的事处理完了，再收拾你。” 整个狗血事件全被王常松看在眼里，他摇了摇头，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 当天晚上，王常松做东，为林致远接风，出席的人还有耿振彪和风明达。 请客的地点定在铁西区汽水厂一家开业不久的火锅店。 四人下车，林致远抬头看着火锅店的牌匾，有些吃惊。 古色古香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天下捞。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明显超出这个时代的名字。 王常松见林致远盯着这个招牌，上来解释了两句，“致远，别看这家店小，但是味道真的没得说，这里的火锅有好几个口味，除了酸菜锅之外还有麻辣锅，番茄锅，菌汤锅，我来过一次，确实好吃。” 林致远跟着王常松走进了饭店，一进饭店大门，他就看到有一排等座的顾客正在排队擦鞋。 一个大约十七八岁，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笑着迎了过来，“欢迎光临天下捞，先生有位置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在这边等一会儿，我们店为您提供免费的擦鞋服务。” 林致远心头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们订了位置的，我姓王。” 小姑娘很快就查到了王常松订的包房号，“先生，您的包间是v03。” 在跟着服务员往里走的路上，林致远问了一句，“王哥，这家老板是干什么的？” “听说就是汽水厂的下岗工人，叫韩小东。” 林致远默默点头，超出时代又非常熟悉的店名，排队擦鞋的特色服务，难道说这个韩小东也是重生者？ 四人进了包间，王常松点了菜，耿振彪带了两瓶茅台过来，看样子今晚又要不醉不归了。 林致远问了服务员一句，“你们老板在不在？” “先生，我们老板出门了，这几天都不在店里。” 林致远本想和这位老板见一面，听他这么说只能作罢。 王常松没有点传统的炭火锅，而是点了四个酒精小炉，上菜的速度很快，四人边吃边聊。 “致远，听说你的公司在琼岛越做越大，现在得管你叫大老板了吧？” “什么大老板？混饭吃而已。” “来来来，咱们一起喝一口，欢迎致远回家。” 风明达看到王常松眼中全是红血丝，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觉吗？” 王常松苦笑道：“遇到了一件稀奇事儿，一直忙活到今天早上。” 他就把昨天的案子简单的讲了一遍，“我也当了两年多警察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姐夫把小舅子的女朋友睡了，然后被小舅子捉奸，最离奇的是小舅子的女朋友居然是同时和两个男人在一起，那个小伙子当时真的是要杀人。” 在座四人除了林致远都是警察，而且都是从警多年的老警察，什么离奇的案子没遇见过？ 林致远更是经多见广，别说姐夫小舅子，前世在网上比这更离谱的事他也看到过。 在你身上发生天大的事，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笑谈而已，谁也没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仅此而已。 接下来的两天，林致远办了两件事，一是他托八大金刚的老四，电信公司办公室主任宋河为父母家装了一部固定电话。 这样他就能随时和父母联系了，这年头装一部固定电话可是不便宜，要5000块钱，同时他又给姐姐和姐夫一人买了一台传呼机。 其实林致远原本想给他俩一人买一台大哥大的，只不过李钢和林宁静强烈反对，说他们两个都是上班的，天天拎着个大哥大像什么样子？ 就连这个传呼机也是林致远一再劝说，他们两个才勉强收下的。 第二件事就是林致远让董小树和马四丫把姚叶之前住的那户房子打扫出来。 姚叶一年也回不来几次，这户房子空着有点可惜，林致远回革安后还没有别的地方住，不如以后就住在这里，当天晚上，林致远就搬了进去。 ****** 晚八点，流着眼泪的武小青吃力的推着自行车，后座上趴着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武小田。 从派出所出来后，武小青没敢把武小田送到父母家，父母见到弟弟这个样子一定会问东问西的。 她只能把弟弟带回到自己家，反正出了这么大的事，潘国富也没脸回家了。 让武小青没想到的是，就在她白天上班走了之后，武小田居然又去了矿渣厂，要找铁哥拼命。 他是和潘家达成了和解，但是欺负莉莉的还有铁哥呢，武小田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结果可想而知。 见面之后，铁哥甚至都没动手，二赖子和老油条就把武小田揍趴在地，一边打还一边骂，“你这个缺心眼儿的，是不是没见过女人？遇到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小姐，还想娶家去袄？我就告诉你吧，每天你从那个小平房里出去后，铁哥和你姐夫都去找莉莉快活，我俩也去找过，该说不说，莉莉叫的声可真大，懂的花活也多，有没有在你身上使过呀？” 武小田被人踩着挣脱不得，脸贴着冰冷冰冷的土地，耳畔是污言秽语，眼中热泪长流，这一刻他万念俱灰，想到了死。 武小青是接到电话后急匆匆赶到矿渣厂的，接走了弟弟，先去医院包扎伤口，然后回到北沟的家。 此时的武小青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压了下来，让她这个女人承担。 她现在也不敢苛责弟弟，害怕他再想不开做出傻事。 武小青默默的推着车，路过家附近的一栋居民楼时，她看到了一辆白色陆巡停在楼下。 武小青的双眼瞬间瞪大。 她认得这辆车，去年林致远开着这辆车回过热轧厂。 武小青急忙抬头望去，阳台上站着一个黑影，正在抽烟，烟头明明灭灭，在黑暗中很是显眼。 虽然看不清楼上人的脸，但武小青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个影子就是林致远。 武小青的眼泪更汹涌了，这感觉就像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回家看到父母一样。 她多么渴望能靠在林致远那宽厚的肩膀上，她太需要休息一下了。 第460章 重逢 武小青把弟弟送回家。 “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做点饭？” 武小田无精打采的摇摇头。今天挨的这顿胖揍，打在身上，疼在心里，让他意识到，想要报仇，何其艰难。 武小田有些万念俱灰。 他一声不吭的躺在沙发上，转了个身，把后背对着姐姐。 武小青看到弟弟这个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是她又什么忙都帮不上。 武小青站在屋子中想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厨房，不大功夫，厨房里传出香味。 武小青做了两碗混汤面条，卧了两个鸡蛋，一碗端到了茶几上，“小田，抓紧时间把面吃了。” 武小田仍没转身。 武小青已经无暇管他了，她找了一个保温桶，将另一碗面条倒进去，然后提着这个桶出了门。 外面的风很大，但是武小青的心很热，一步，两步，距离目标越近，武小青的心就越慌。 待会儿见到林致远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他还会不会恨自己？ 这些问题萦绕在她的心头。 短短的几步路，像是走完了前半生。 终于来到那栋居民楼下，武小青抬头一看，心中一喜，窗户里透出灯光。 他还在。 武小青提着保温桶上了楼。 林致远一定有办法帮到我弟弟，对，开门以后我就跟他说这件事。 武小青不断的给自己找一个接近林致远的理由，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清楚，林致远已经不在革安了，弟弟的事他又怎么帮得上忙呢？ 或许她只是想看看林致远而已。 啪，啪，啪！ 武小青轻轻的敲了三下门，然后站在门前，慌乱的就像是个孩子。 “谁呀？”屋内传出脚步声，随即门开了。 林致远站在门口，张口结舌的看着门外的武小青，武小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致，致远，你回来了。” 就这一刹那，武小青把所有的理由都忘了个精光。 林致远经历过最初的慌乱之后，迅速稳定下来，他倚着门框，嘴角挂着恬淡的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语气虽轻，但是却蕴含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楼下停着你的车，刚才我看到你在阳台上抽烟……”武小青的两只手死死攥着保温桶的提手，恨不得把塑料的提手拧出水来。 林致远看出了她的拘束和尴尬，同样看出了她的不甘和忏悔。 林致远想到了前世，她帮自己还的那笔欠款，想到了前世，武小青颠沛流离的半生。 他的心一软，“进来说话吧！” 武小青像一只小猫一样，蹑手蹑脚，不带半点声响的进了屋。 武小青打量着这个四处充满了女性气息的房间。 进门处挂着一个蓝色的小风铃，四周的墙上蒙着粉色的布，就连床上都放着一个洋娃娃，很明显，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林致远随口解释了一句，“这个房子的上一个租客是个女的，她的东西来不及拿走，我就凑合着住几天。” 随后他看向武小青，“你找我有事吗？” 武小青将那只保温桶递了过去，“我给你煮了点面条，你晚上没吃饭吧？” “我吃过了。”林致远没接。 武小青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四年了，她和林致远分手已经四年了，四年的时间就像一条鸿沟，横在二人中间。 两人虽近在咫尺，却永远也走不到一起去了。 “致远，你就吃一口吧，我专门给你做的。”武小青几乎祈求的说道。 林致远再次心软了，叹了口气，接过保温桶，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吃了起来。 面条泡的时间长了，面已经坨了，但林致远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吃完了。 林致远站起来，准备把这个保温桶刷干净，武小青急忙抢了过去，快步走进厨房。 哗哗的水声响起，武小青手脚麻利的洗刷着保温桶。 林致远站在厨房边上，看着她干活，不得不承认，穷人家出身的武小青干家务是一把好手。 保温桶刷完，林致远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看着她，“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致远……”武小青刚说了两个字，林致远的大哥大就响了，是苏锦。 “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姐的那个空房子里。” “这几天你怎么都不来找我？”明显听得出苏锦有些生气了。 “这两天太忙，刚给家里装了部电话，明天，明天我就有空了。” 苏锦一听说林致远明天要来找她，当时就转怒为喜，两人又聊了几句情话，苏锦突然红着脸问他，“你为什么都不到我家来住了？” “你爸爸妈妈不是在家吗？我怎么好意思还去你家住？” 站在一边的武小青坐立不安，她能猜得出，和林致远通电话的一定是苏锦。 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掉头就走，但今天不行，为了弟弟，她宁愿舍弃所有的尊严。 好不容易等到林致远打完电话，武小青刚想继续往下说，大哥大又响了。 这次来电话的是姚叶。 林致远看了一眼武小青，点了支烟，去阳台接电话了。 这个电话又打了大约五分钟，林致远终于回来了。 “不好意思，你接着说。” 武小青抽泣了一下，“致远，你能不能帮帮我弟弟？” “你弟弟怎么了？” “他，他把潘国富砍伤了，潘东宝要开除他……”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林致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等，潘国富不是你的丈夫吗？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弟弟把你的丈夫砍伤了，然后你的公公要开除你的弟弟？” 林致远一摊双手，“现在你来找我帮你的弟弟，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或者说让我介入你的家事，你觉得合适吗？” “致远，不是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脑子有点乱，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从头给你讲起……”武小青捋了捋思绪，“大约半年前，我弟弟交了一个女朋友……” 这个故事足足讲了十五分钟，等林致远耐着性子全部听完之后，他的眼中闪现出了光芒。 “你的弟弟在矿渣厂负责开票出料，他在工作中犯了大错，中饱私囊，以权谋私，你的公公抓住这点，说什么也不许他留在矿渣厂了？我说的对不对？” 武小青点头，低声道：“如果我不和潘国富离婚的话，小田还是有机会不被开除的，但是我实在是不能和潘国富再过下去了，现在的问题是小田自己也不想在矿渣厂呆了，今天他被人打了一顿，这孩子现在满脑子都是报仇，我担心他这种情况会出事儿，致远，你办法多，能不能想个什么招让小田别钻牛角尖？” 林致远没理会武小青的话，“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弟弟是为巨石公司工作，而巨石公司表面的法人是陈大岩，而实际控制人是你公公潘东宝。” 武小青又是一点头。 林致远心头一阵狂喜。这不就是送上门的报仇良机吗？ 第461章 痛打 林致远跟着武小青去了她的家。 武小青打开了房门。 武小田依然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的身体伴随着呼吸，有规律的微微起伏着，林致远都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茶几上，那碗面条动都没动，已经凉透了。 “小田，是不是面条不好吃，你想吃什么姐给你做。”武小青凑到弟弟跟前，可是武小田双眼紧闭，一声不吭。 趁这个功夫，林致远打量了一下这个一居室。 很显然，这是武小青和潘国富的婚房，床头还挂着两个人的结婚照，窗帘也是大红色的。 按理说这个房子里应该透着的是喜气，但是此时此刻，却有一种血色的诡异。 武小青和弟弟说了半天话，武小田也不理他，武小青一回头，想让林致远帮她劝劝。可是她却看到林致远正在打量结婚照，武小青的脸顿时火辣辣的，她一下子跑过去，跳上床，把结婚照摘了下来，像是对林致远又像是对自己说，“过完年就离婚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武小青把结婚照拿到了阳台，回来后祈求的看着林致远，林致远懂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武小青再次回到弟弟身边，轻声道：“小田，家里来客人了，你还记得吗？我以前总跟你提过的那个林致远来了。” 武小田的身子一僵，显然是听到了这句话。 他还记得，五年前，那时他还在上学，姐姐神神秘秘的对她说，她交男朋友了，对方是个大学生，叫林致远。 武小田永远忘不了姐姐当时脸上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已经过去五年了，但武小田再也没在姐姐脸上看过那种笑了。 武小田知道姐姐并不爱姐夫，她爱的是那个叫林致远的男人，她是为了自己才嫁给潘国富的。 一想到这，武小田心里像刀扎一样难受，身上的伤口也突然间痛了百倍。 呜呜呜…… 武小田放声痛哭起来。他既是为自己，也是为姐姐哭。 人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武小青一见弟弟哭得这么凄惨，当时就慌了手脚，刚想要劝两句，却被林致远拉开了，“让他哭吧，哭出来也许会好受点。” 武小田就这么哭了三四分钟，这才止住悲声。 林致远搬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哭完了吗？哭完了坐起来，咱俩聊聊，都是男人，我不劝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能帮你报仇。” 就这一句话，让武小田马上翻身坐起，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闻名已久，但是从没见过面的林致远。 “你说真的，你能帮我报仇？” 林致远点点头，“前提是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姐说，你在矿渣厂当出料员，每天负责给车计数，那么你一定知道很多内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帮你报仇，不论是铁哥还是潘东宝，他们一个都跑不了。”这才是林致远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武小田的眼中射出仇恨的光，他怔怔的看着林致远，半晌之后说了句话，“那你先帮我削两个人。” “没问题。”林致远轻松的打了个响指。 ****** 中午时分，林致远的陆巡停在了老六熏酱馆的马路对面。 “是这家饭店吗？”林致远扭头去问坐在驾驶室上的武小田。 武小田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是，这家饭店离矿渣厂最近，二赖子和老油条总到这里买酒买肉。” “行，那就等着吧！”林致远将车窗放下一条缝，点了一根软华子，兴趣盎然的准备看好戏。 突突突，一阵摩托马达声由远而近传来。 二赖子和老油条共骑一辆摩托，来到老六熏酱馆门口。 他们嫌矿渣厂食堂的饭菜不好吃，经常到这家饭店买熟食。 今天也不例外，两人买了三个鸡腿，又切了一盘猪耳朵，打了一斤散白。 两人提着这些东西往门外走去，出门的时候和三个进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老油条的手没抓稳酒瓶，酒瓶掉在地上，碎了，酒当时就洒了一地。 二赖子和老油条在矿渣厂这附近也是横行惯了，一看酒洒了，当时就瞪着眼睛破口大骂，“你瞎啊？走路不长眼睛啊？” 二赖子甚至抓住其中一个长得最矮的人的衣领，扬手就要打。 这三个人也是机灵，马上退出了饭店，跑到了外面的马路上。 二赖子和老油条哪里肯放过他们俩，追了出去。 “往哪跑，今天不赔钱，你们三就算废了。” 这俩人气势汹汹，可谁知到了外面之后，那三个人突然转身，一言不发就开始动手。 两个个子高的分别对上二赖子和老油条，个子最矮的站在一边，笑嘻嘻的抽着烟。 这一动上手，二赖子和老油条心里暗暗叫苦，这两个高个子肯定是练过，出拳踢腿，又快又猛，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他们两个萌生退意，想要逃跑，可是已经晚了。 他们一转身就被那两个人像提溜小鸡一样拽了回来。 每一拳都打在他们的痛处，疼的这两个人嗷嗷直叫，倒地求饶。 “哥们儿，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大哥，不，大爷，你放过我吧！” 不管二赖子和老油条怎么苦苦哀求，打人的两个人始终不说话，只是专注于每一次击打二人身体时的力道和角度。 二赖子和老油条只觉得这两个人的拳头就像电钻一样，打在身上钻心的疼。 哀嚎声响彻整条马路，引来了无数吃瓜群众。 坐在陆巡里的武小田睁大了眼睛，不肯放过每一个画面。 看着这两个昨天还打他的人，如今像狗一样跪地求饶，武小田别提有多过瘾了，一直郁结在心里的那口闷气终于消散了不少。 一边倒的殴打，足足持续了十分钟。 二赖子和老油条就像两滩烂泥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个子最矮的那个人抽着烟，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回去告诉陈大岩，让他好好想一想，矿渣厂谁才是说话算的人，不然下一个挨打的就是他。” 这三人大摇大摆，扬长而去，围观群众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的。 二赖子和老油条在地上躺了足足五六分钟，可能是地上实在太冷了，他们两个冻的受不了了，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哆哆嗦嗦骑上那辆摩托，回到了矿渣厂。 第462章 二狐相争 “什么？他们真的这么说的？”铁哥看着眼前这两个被打的几乎认不出来的手下，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铁哥，真的，那个小个子就是这么说的，他说让你好好想一想，矿渣厂谁才是老大，不然下一个就收拾你。” 铁哥冷笑一声，这么明显的离间计自己会看不出来吗？如果真是潘东宝干的，他干嘛要用这种近乎明晃晃的方式告诉自己？ 以铁哥的江湖经验分析，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武小田干的，毕竟昨天这小子挨了打，怀恨在心。 “你们说，打你的那两个人是练家子？”这里面只有一个疑点。 “铁哥，绝对是，我们哥俩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面对那两个人，根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人家一拳就把我揍趴下了。” 听了这两个人的回答，铁哥也没那么叫准乐，他点了一根烟，低着头，慢慢的思考着。 他不是三岁小孩，在社会上闯荡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 打人的那几个留下的话明显就是把矛头指向潘东宝，这反而让铁哥产生了疑惑。 以他对潘东宝的了解，这个人老谋深算，又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明显的尾巴？ 铁哥的第一反应，这件事是武小田干的，但是听二赖子和老油条说完，他又觉得不太可能，打人的人这么专业，很可能是职业打手，价码一定不能抵，武小田哪里有钱雇得起这样的人？ 就在铁哥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门卫的电话响了。 “大岩，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是潘东宝打的。 一听到潘东宝的声音，铁哥反而信了七八分。先打人立威，然后再找自己过去谈话，这不就是步步紧逼吗？ “卧槽尼玛潘东宝，敢跟我玩儿阴的。”铁哥猛然站起，拔腿就往外走，出门之后，铁哥冷笑一声，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大步出了门卫室，向着矿渣厂的办公楼走去。 翻脸是早晚的事，既然潘东宝敢掀桌子，那么他也敢砸瓶子，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二楼，厂长办公室。 铁哥见到了尽力装的和颜悦色的潘东宝。 潘东宝直接甩了一根云烟过去，“大岩，坐，早就想跟你聊聊，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有时间，咱们爷俩好好唠唠。” “好啊，潘叔，有什么吩咐您尽管提。”铁哥也是笑眯眯的。 两只狐狸开始斗智斗法。 “是这样的，巨石公司跟矿渣厂的合同到二月末就到期了，经过厂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决定，不打算和巨石公司续约了，所以，大岩，你要做好准备，过完年就带着你的人撤出去吧！” 陈大岩脸上显出一丝阴毒的笑容。 刚才打人的事，肯定是潘东宝指使的，没跑了。 尼玛这个老兔崽子，过河拆桥，专干这种不是人的事，幸亏老子早有准备。 “潘叔，你也知道，靠着巨石公司吃饭的人有七八十号呢！矿渣厂要是不续约，你让这帮人喝西北风去吗？这些人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第一句话就谈崩了。 潘东宝脸色不变，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说的话已经变了味道，“大岩，你这是在威胁我了？” “潘叔，那我哪敢，我跟国龙是过命的兄弟，您跟我亲爹也没什么两样？潘叔难道真忍心让我出去要饭？” “好，既然你把话说到这儿了，今天我就跟你打开窗户说亮话，大岩，武小田多开空票，以权谋私，这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是！” 铁哥这么痛快的答应，倒让潘东宝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铁哥会狡辩两句呢！ “你为什么这么做？” “潘叔，巨石公司的分成太不合理了，我累死累活的干活，只能分到两成，吃喝都不够，这个分成比例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两个人的眼神对在了一起。 “改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如果你们觉得不妥，可以退出矿渣厂。”潘东宝半步不让。 铁哥突然笑了，“潘叔，你们老潘家最近这两年够热闹的呀，国龙进了监狱，国富又睡了小舅子的女朋友，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会让人怎么看你？” “你果然是要威胁我！”潘东宝一笑，“大岩，掰着手指头算，我还有不到五年就退休两，你以为我一个要退休的老头会在乎那些风言风语吗？对我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人家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潘叔，果然姜是老的辣，但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巨石公司每年只给矿渣厂两万块钱，但是却能从矿渣厂里挣出四五十万，如果这个事被革钢大公司纪委知道了，你猜他们会不会派人下来调查你？” 潘东宝的脸色终于变了，“大岩，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实质性证据的谣言就不要乱传了。” “潘叔，你真当我是没文化的二傻子呢！我在公司干了也快两年了，外面跑的所有业务都是我联系的，你说我有没有证据？” 两个人的目光再次碰撞在一起，火花闪电，针锋相对。 潘东宝阴阴的一笑，“大岩，那我就劝一劝其他领导班子成员，争取今年继续和巨石公司签约。” 陈大岩大获全胜，得意的站了起来，“潘叔，不仅如此，巨石公司的分成，从下个月改成五五吧，不然我手下这帮兄弟就要造反了。” 他也不等潘东宝答应，直接推门走了。 在走廊里都能听到厂长办公室里传出一声响亮的杯子破碎声音。 铁哥停顿了一下，一笑而去。 潘东宝老了，没有潘国龙撑着，这只老狐狸面对自己这招同归于尽的打法，也只能忍气吞声。 ****** 陆巡车行驶在去往刘二堡的省道上。 林致远帮武小田出了气，但是武小田又提了一个要求，他要去看看莉莉，他想当面问问这个女人，爱没爱过自己？为什么能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 林致远也是服了这个纯情的小男生，但是没办法，这孩子太轴了，如果林致远不答应他，他说什么也不肯透露巨石公司的内幕。 林致远只能开车带着他，赶到了刘二堡。 刘二堡的路林致远很熟，因为和他的老家唐马寨是在一条路线上。 一个小时后，白色陆巡缓缓开进了刘二堡镇。 武小田只知道莉莉的家住在刘二堡，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方位，但这难不倒林致远。 路在嘴上，打听呗！ “大爷，跟你打听一下，咱们镇子有没有在革安打工的女的，姓张。”林致远知道，干这行的女的，用的全是假名，莉莉这个名一听就不是真的。 坐在墙角晒太阳的一排大爷警惕性很高，“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们是干啥的？” “我们公司给员工发了点年货，莉莉走的太急了，没领到，我们这不是给她送货上门了吗？” 大爷有点疑惑，“莉莉，莉莉是谁？没听过。” 旁边有个人插了一嘴，“哎呀，你们不懂，村里的年轻人到城里以后都不叫原来的名儿了，起了个洋名儿，我估计他们找的是老张家的大丫头翠花。” “翠花啊，那你不早说，沿着这条路直走，在第二个路口右转，翠花家就住在那个胡同里。” “谢谢大爷！” 经过一路打听，林致远找到了莉莉的家。 第463章 治你的病 白色陆巡停在了胡同口，胡同有点儿窄，车开不进去。 林致远扭头去看武小田，“需不需要我陪你下去？” 武小田的脸涨得通红，马上又能见到莉莉了，这让他既紧张又心痛，既期待又失落，百般滋味，齐涌心头。 “我自己下去看看吧！”武小田刚想要推门下车，胡同里走出一大一小两个人。 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女子牵着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孩子正从里面走出来。 女子侧着身子，半弯着腰，笑着对小孩说话，“小壮，妈妈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高兴！妈妈，我要吃甘草杏，还要吃山楂片。” “好，妈妈给你买。” 这两人从车边经过，武小田整个人都呆了。 这个土里土气的女人就是莉莉，她竟然连孩子都有了，她究竟对自己说没说过真话？ 林致远看到了武小田的表情，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这个事得不到妥善处理，将永远在他心里留下一个阴影，一辈子都过不去。 林致远直接推门下车，喊了一声莉莉。 城里的莉莉，村里的张翠花身子一僵，停住了脚步，她艰难的回过头，先是看了看林致远，又看了看那辆气派十足的陆巡车。 “你，你是谁？”莉莉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恐惧。她怕自己在城里当小姐的事泄露出去，那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所有的亲戚会怎么看她？ 林致远没回答她这个问题，用手一指陆巡，“武小田在里面。” 莉莉捂住了嘴。 她害怕见到铁哥，是因为铁哥真有可能把她的秘密泄露出去，她害怕见到武小田，是因为良心不安。 莉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们能不能稍等我一会儿，我带孩子去食杂店买点零食，马上就回来。” 她牵着的那个小男孩也抬起头来，稚声稚气的问道：“妈妈，他们是谁呀？” 莉莉勉强一笑，“他们是妈妈的熟人。” 面对这种情况，林致远怎么能说不？ 他点了支烟，看着莉莉和那个小男孩走远了。 武小田也下了车，痴痴的望着莉莉的背影。 这是他的初恋啊！ 武小田信步向胡同深处走去，他看到一处破败陈旧的瓦房，四周是用枯树枝围起来的低矮篱笆，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正吃力地提起一桶猪食，倒进了猪圈的食槽里。 虽然没见过这个男人，但是武小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应该就是莉莉的丈夫。 这一刻，武小田终于死心了。他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脸上热泪长淌。 喂猪的男人直起腰，看了一眼武小田的背影，没当回事儿，提着猪食桶回到了房里。 莉莉带着孩子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大袋零食，孩子一脸幸福的笑着，拿了一袋山楂片，吃的小嘴巴周围红彤彤的。 路过陆巡时，莉莉加快了脚步，留下一句话，“我把孩子送回家，回来找你们。” 又过了五六分钟，莉莉回来了。 她看看左右无人，飞快的上了车，“先离开这儿！” 莉莉只说了这一句话，林致远看看武小田，武小田木然的点了点头。 从莉莉上车，武小田看都没看她一眼。 陆巡缓缓启动，驶离了刘二堡。 “就在那片林子边停下吧！” 林致远轻打方向盘，将陆巡停在了树林边，三人一起下了车。 一下车，莉莉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一个劲儿的冲武小田磕头。 “小田，是我不对，我骗了你，我罪该万死，我求求你，你饶了我吧，我的丈夫前年干活时砸伤了一条腿，现在成了废人，我还有一个三岁大的儿子，全家都靠我一个人养活。”莉莉泪流满面，“是陈大岩这个畜生逼我骗你的，他说如果我不照他的话做，他就把我在城里当小姐的事告诉村里人，我实在是没办法呀！” 莉莉哭得撕心裂肺。 武小田就这么站着，冷冷的看着她，眼眸中没有半点光彩。 莉莉哭了两三分钟，想起了什么，她解开棉袄的衣扣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布包，双手递了上去，“小田，这是大半年来你给我的钱，我一分钱也没动，全都攒着呢！” 武小田没有伸手去接，他的初恋都没有了，还要钱干什么？ 林致远倒是把钱接了过去，大致数了数，差不多有四五千的样子。 他看向武小田，武小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陆巡车驶离小树林，林致远通过后视镜看到莉莉一直跪在那里，动都没动，而副驾驶位置上的武小田像被抽去了骨头，瘫坐在椅子上，张大口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武小田木然的开口，把他知道所有关于巨石公司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林致远一边听一边提问，等车开回到革安时，他对巨石公司的基本情况已经有了了解。 武小田提供的信息有点散乱，毕竟他只是最基层的出料员，接触不到巨石公司最核心的秘密，不过这些也够了。 车子下了虹桥，林致远见武小田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得多说了一句，“小伙，女人就那么回事，我理解这个事对你打击挺大的，但是再过一段时间，你回头看就知道你今天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有多可笑了。” 林致远想了想，“我给你找副药，治你的病。” 林致远直接把车开到了寰球大酒店的楼下，“下车，跟我走！” 林致远开了一张大床房，带着武小田坐电梯进了房间。 进屋后没超过五分钟，电话就响了。 林致远接起电话，女声依然甜美，“先生，请问需要服务吗？” “来一个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的。” “好的，先生，马上就到。” 林致远把那包钱塞到武小田的衣兜里，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感受一下，看看女人和女人有什么不同？” 林致远快步出了房间，在他走到电梯门口时，电梯门恰好打开，一个长发大眼，腰细腿长的年轻美女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美女冲林致远飞了个媚眼，然后擦身而过。 电梯门缓缓关上，林致远心想，小伙，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林致远快步出了寰球大酒店，刚上车，大哥大就响了，苏锦带着怒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不说今天来找我吗？这都几点了？” 林致远打了个哈哈，“马上就到。” 得！小仙女生气了。 第464章 三年磨一刀 林致远赶到苏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苏锦的那张小脸拉的老长，气鼓鼓的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急忙上去解释，“小锦，我去了一趟阳城，刚回革安。” 苏锦知道林致远的大爷和大姑都在阳城的唐马寨，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林致远去走亲戚了，气当时就消了一大半，“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 苏锦的声音小了很多，她就这点好，讲理，从来不耽误林致远的正事。 杨芝兰在旁边搭腔，“小林，这我还要说你两句了，小锦从早上就化好了妆等你，一直等到现在。” “该死，该死，都是我的错。”林致远连连赔礼道歉。 好在苏锦是个不记仇的女孩，气来的快，消的也快。 很快，两人就手拉着手出了门。 “小锦，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苏锦掰着手指头，“先去逛街，然后吃饭，最后再看一场电影。” “没问题。” 林致远直接把陆巡开到站前，先后逛了青年商店和百货大楼，然后又在美食一条街的川味王吃了一顿川菜，最后在电影院看了一场《鹿鼎记》。 苏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无厘头的港岛喜剧，逗的她哈哈大笑。 “致远，那个韦小宝好有意思，这个演员叫什么名字？” “星仔，但是再过几年他就叫星爷了。” “为什么？因为他变老了吗？” “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他担得起这个爷字。” 林致远说的话苏锦似懂非懂，不过不要紧，只要能和爱人在一起就很满足了。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林致远拉着苏锦的手走回到停车的地方，发现有几个小青年围着他的车正在左看右看。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按动了遥控器，啵啵两声，车灯亮了亮，一下把那几个小青年吓了一跳。 林致远先把苏锦送上车，然后转到驾驶位，刚要开门上车，一个小青年满脸艳羡的问道：“大哥，你这是啥车呀？看着真凶。” “陆地巡洋舰！”林致远扔下这句话，迅速的上了车。虽然这几个小青年看着不像坏人，但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林总已经被吓出阴影了。 回到苏家后，林致远进屋陪苏千成说了几句话。 现在苏千成已经能够说出完整的句子了，经过两年坚持不懈的治疗，他基本上恢复如初。 “小林，明天你有没有时间？我还想去厂子吃大食堂，另外还想去厂子的澡堂里泡个澡。” “行，苏爷爷，明天我来接你。”林致远一口答应。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林致远告辞离开。 他开着车只走了四五百米，看到李振山家的小楼亮着灯。 林致远心里一动，慢慢的把车靠边，拿起大哥大，拨通了李家的号码。 电话是干妈接的，一听到林致远的声音，老李太太非常高兴。 “干妈，你干嘛呢？我现在过去看看你，方不方便？” “致远，我看电视呢，你大哥也在家，过来吧！” 几分钟后，林致远走进李家的小楼。李振山听到动静也从书房走了出来，“致远来了！” “大哥，我来看看干妈和你。” “致远，我可是听说了，你的公司在琼岛很有名气，发了大财吧？”李振山开了句玩笑。革安就这么大，林致远在琼岛当上大老板的消息，早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还可以吧！去年琼岛的地价涨势不错，挣了点小钱。” “记得上次过年，你还说以两年为期要回革钢工作呢，现在成了大老板，怕是不肯回来了吧？” “大哥，我要是不回来，苏爷爷和我爸都不能饶了我。” 林致远看到灯光下的李振山鬓角竟然多了不少白发，这才一年时间，李振山竟然苍老了这么多。 李振山看到林致远盯着自己的头发，苦笑一下，“怎么，是不是觉得我长了很多白头发，老了不少？” 林致远很有些感慨，“大哥，看来掌管革钢这么大规模的企业太操心了。” 这句话引起了李振山的共鸣，“可不是嘛，千头万绪，一团乱麻。” 李振山把林致远让进书房，给他泡了一杯茶，开始大吐苦水。 林致远静静的听着。 其实革钢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两件事，开源和节流。这也是任何企业都会面临的困难。 开源就是要拓展新的盈利项目，说起来简单，落到实处就是需要钱。就好比革钢目前最先进的线材厂，就是真金白银从东桑国引进的生产线。 李振山也有心复制线材厂的经验，再引进一条先进的生产线，但是奈何手里没有钱，因为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目前的革钢，已经不堪重负，四十万人的大包袱压在身上，别说跑了，就连正常走路都困难了。 李振山是带着任务下来的，过去一年，他基本捋顺了关系，今年势必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了。 怎么改革？ 四个字，减员增效。 这四个字在纸上写下来可能不到半分钟，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却有千万个家庭面临着收入减少，生活艰辛的困局。 一想到这儿，李振山就头大如斗。他甚至能想到，过完年后，这一项政策真正实施后，自己将成为千万人唾骂的对象。 可是再困难，他也得做。 林致远静静的听着。李振山面临的困难他都懂，在前世，革钢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阵痛了。 但再难，改革也势在必行。 不改，革钢一定会被拖死。 “大哥，今天我听到一件事，或许能给你一点启发……” “哦，说来听听！” 现在的林致远在李振山眼中已经完全不同了。 以前，李振山把林致远当成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再加上苏家的关系，会高看他一眼，但不管怎么说，那时李振山对林致远是有心理优势的，是俯视的。 而现在，林致远已经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身价过亿，在琼岛呼风唤雨，这样的人已经隐隐的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所以林致远的意见他不得不重视，这就是由地位改变带来的差异。 “大哥，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革钢每年给矿渣厂拨付多少资金？” 林致远这把刀已经磨了三年了，今晚他终于拔刀砍向潘东宝。 此刀既出，就绝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第465章 我办事你放心 李振山迟疑了一下。 革钢有那么多下属厂矿，他怎么能够记得住每一家的资金情况，不过幸亏矿渣厂的情况比较特殊，它是革钢的环保老大难单位，每年接到的投诉和举报电话数不胜数，革钢为了整治矿渣厂的粉尘污染，每年都要投入二三百万元进行环境治理，但是到目前为止收效甚微，投入的资金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致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九九一年革钢往矿渣厂投入了二百八十万元资金用于抑制粉尘污染，如果算上给矿渣厂职工开工资以及生产经营所需要的办公经费，总数应该在三百三十万元左右。” 林致远一点头，“大哥，今天我遇到了一个矿渣厂的职工……” 林致远讲了武小田的事，当然那些狗血桥段一带而过，他重点讲了巨石公司是如何以极低的价格和矿渣厂签了包销矿渣和废铁的合同，又是如何凭借这两块的收入获取暴利的，“大哥，这里面一定有大问题。” 说完这几句话，林致远就闭上了嘴。 他相信以李振山的智慧一定能品出这里面的内情。 果然，李振山在思索了大约十多秒钟后轻轻一拍桌子，“致远，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以矿渣厂为例，如果运作得当，可以为革钢每年节省下大批的资金。” “没错，大哥，据我了解，巨石公司将矿渣卖给了市政筑路企业，这些企业将矿渣用作道路底层，大哥，革安以及周边地区每年都要修建大量的道路，需要大量的矿渣，时间一长，就算矿渣山再大，也会被搬空的。矿渣山没了，革安还需要每年花巨资进行环境治理吗？不只是矿渣厂，还有铁运公司，我听说铁运公司的问题也是相当严重，火车司机抽烟都是软华子，天天下饭店，凭他们那点工资，怎么能够支撑得起这样的生活？” 李振山来了兴趣，“你具体给我讲讲。”他已经从林致远的话中悟出了些什么。 “大哥，铁运公司每天都要拉进拉出大量的原料和成品，而在革钢周围很多村子里，有很多偷铁的人，夸张一点说，甚至整村的人都靠偷铁为生，如果司机不负责任，甚至与这些偷铁的人沆瀣一气，那么革钢每天都会损失大量的原料和物资。”林致远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不乐观的说，这种现象早已经出现，一个非法利益团体早已经形成了。” “大哥，你来革钢已经一年了，我相信你下一步肯定是有自己的计划的，但是你又担心改革的步子迈的太大，会损害很多基层职工的利益……” 李振山心里一惊，他很想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他马上就醒悟了，苏千成前两天回革安时，自己曾经亲自上门拜访，说过减员增效的事。 林致远应该是从那里得到的消息。 “致远，你的意思是先从这些地方入手？” “大哥，你已经履职一年了，该立威的时候就要立威，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林致远盯着李振山的眼睛。 李振山陷入深思。 林致远说的矿渣厂和铁运公司，貌似和自己正在筹划的减员增效没有太大关系，但是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李振山明白了林致远的意思。 减员增效说到底就是钱和人两件事。 裁人就能省钱，这是傻子都懂的道理，但是李振山之所以在履职一年时间内，迟迟没有启动下岗计划，就是因为他在革钢的根基太浅，没有足够的威望。 如果按照林致远说的拿矿渣厂和铁运公司开刀，可以有几个好处。 第一效果最明显，用矿渣厂开刀立威，杀鸡儆猴，相信其他厂矿长看到这个结果都会老实一些。 第二，这些生产外围单位，每年要往里搭大量的资金，如果这些单位能够自主盈利，积少成多，能够为革钢节省，甚至创造出大量资金。 第三一旦严查这几家单位，肯定会揪出一大批蛀虫，这些人将受到法律的严惩，到时候革钢可以直接开除他们，这是成本最小的减员方式。 短短的几分钟内，李振山就想出了这三点好处。 但是…… 李振山同时也想到了，想要查清楚矿渣厂的案子又谈何容易，潘东宝担任正处级厂矿长多年，他的关系在革钢里盘根错节，哪个部门都有熟人。 纪委，内保分局…… 自己即便要动矿渣厂，也得依仗这两个部门，可李振山真没有信心这两个部门不会走漏消息。 “致远，我听说于定方跟潘东宝的关系不错……”李振山只提了一个开头，林致远就明白了。 他思考了几秒钟，“大哥，我倒是有个主意。我和革安公安局局长耿振彪，副局长风明达关系都不错，我可以以私人关系求到他们两个，选拔一名业务精湛的警察暗中侦查这革安子，等到查出实据之后，再依法处理。” “致远，一定要选一个靠得住的人。”李振山想了想，觉得不能光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你可以和耿局说明，如果他选派的人能够拿到矿渣厂的真凭实据，我在这里可以做一个保证，由他接任于定方担任内保分局局长。” 林致远一点头，“于局长在这个位置上工作的年头太多了，是该调调岗了。大哥这个事你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李振山盯着林正远，突然笑了一下，“致远，我听说你和矿渣厂的潘厂长曾经闹得很不愉快。” 林致远眼皮都没眨，“是，要不然我能一直盯着他吗？” 林致远这是变相的承认自己这么做确实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这是实情，而且他也必须这么说，李振山性格多疑，生性谨慎，只有实话实说，才能打消他最后一丝疑虑。 果然李振山最终拍板了。 “致远，就这定了，越快查清楚越好。” “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跟那些人多说什么的。” 就这一句话，李振山就放心了。林致远在告诉他，他不会透露调查矿渣厂是李振山的意思。 从李家出来已经八点半了，林致远毫无困意，他用大哥大先后给耿振彪、风明达以及王常松打了个电话。 “耿局，有没有时间出来坐一坐？” 这么晚接到林致远的电话，耿振彪就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好，站前百货大楼后面小胡同里有一家元春茶社，咱们半个小时后在那见。” 林致远一听就知道这家元春茶社是耿振彪的点，是信得过的地方，“好，耿局，待会儿见。” 半小时后，这四个人陆陆续续走进元春茶社。 茶社老板是个三十多岁，肤白貌美，风韵犹存的妇人。 她见耿振彪来了，立刻扭动着腰肢迎着上来，“耿局，我给你安排一个最好的茶艺师讲茶……” 耿振彪不等她说完，大手一挥，“不用，你安排一个安静的包间，我们四个要打会儿麻将，上一壶茶，不许任何人进来。” 很快四人进了包间，坐在麻将桌前。耿振彪目光如电，“致远，出什么事儿了？” 第466章 实底 “耿局，我有一件事需要求助三位。”林致远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意。 耿振彪没说话，风明达和王常松都当即表态，“致远，瞧你说的，什么求不求助的，你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 林致远却盯着耿振彪，“耿局，这个事儿得你点头。” 耿振彪自从坐到一把局长的座位上之后，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他迟疑了一下，“致远，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咱们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耿局，革钢矿渣厂有一个合作单位叫巨石公司，这家公司的法人叫陈大岩，也就是革安有名的大棍棒铁哥，我要查这个人，要查这家巨石公司。” 耿振彪一惊，“致远，这件事牵扯到革钢，那就是内保分局的事了，归于定方管。” “耿局，这个事儿不能找于定方，前期只能暗地里调查。” 风明达说话了，“致远，我们都知道你和潘东宝有仇，但是这个案子事关重大，如果我们暗地里调查，被于定方知道，我们这属于越权，到时候会很麻烦的。” “内保分局也归市局管，于定方也得听耿局的。”林致远摇头道。 耿振彪很有些犹豫，“致远，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内保分局一直是接受市局和革钢的双重领导，而且这么多年了，一直是以革钢那边的意见为主，这件事确实让我为难。” 林致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于局他在内保分局局长这个位置上坐了很多年了，从工作角度讲，人员长期不流动，弊大于利，会出问题的！” 耿振彪似乎听明白了什么，“致远，这事儿不小，你总得给我交个实底吧！” 林致远一笑，“耿局，我只能说到这儿了，如果这个事能查明白……” 他的目光转向王常松，“很有可能再进一步哦！” 王常松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又不是傻子，林致远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内保分局局长人选的确定，就连耿振彪也只有建议权，最终拍板还得听革钢那边的。 而革钢能做这个主的人是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林致远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王常松立刻出声道：“耿局，风局，我有个主意。这不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吗？那帮混混一到这个时候不是耍钱就是找小姐，我觉得咱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即便把人抓了，也不会打草惊蛇。” 耿振彪跟风明达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带了笑意。 耿振彪想的是革安级别最高的人就是革钢的总经理，那是副部级。 虽说市局不归革钢管，但是如果革钢总经理替他说句话，自己很有可能复制前任的道路，再进一步。 沙明达想的就更简单了，如果耿振彪高升，那么市局局长这个位置不就空出来了吗？ “常松经过这两年的锻炼成长了很多，这个事儿就交给你吧！” “一定要选派两个得力的人，嘴要严。” 两人分别做了交代。 王常松拍着胸脯做了保证，“两位领导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四人从茶社出来，各自上车，准备回家，王常松特意跑去跟林致远打了声招呼，“致远，谢谢了。” 林致远一笑，“王哥，你说什么呢？应该是我谢谢你。” ****** 第二天一早，王常松起床后，就去了单位。 他选了两名跟他关系最近的刑警，都是刑警队的业务骨干，三人关起门来研究这事儿。 “王队，你放心，现在快到年根儿了，那帮混混不是喝酒就是耍钱，再不就去洗澡唱歌，想要抓他们的把柄太容易了。这事交给我了，治安那边我人熟，保证做的干净利落，让对方不起疑心。” 王常松当即答应下来，“行，但是在行动之前，最好摸清跟陈大岩走的最近的混混是谁？” “王队，我这就去打听了一下，你放心，这事应该不难，陈大岩是大营盘那边有名的大棍棒，认识他的人很多。” “我再重申一遍，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王常松再三叮嘱。 ****** 革钢，热轧厂，澡堂。 现在不是工人下班时间，澡堂的大池子里只有三个人。 林致远，苏千成和苏盛。 苏盛是被苏千成硬拉过来的，和女婿赤身裸体的泡在一个澡堂子里，苏盛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苏千成坐在温热的水中，惬意的闭上眼睛，“舒服，真是舒服！外面那些澡堂子也就是样子好，装修的豪华一些，论舒服，哪里有厂子的大池子得劲。” “苏爷爷说的是，厂子的澡堂是福利性质的，根本不计成本，每天要换好几遍水，外面的那些洗浴中心，哪舍得花这个钱？论干净还得是厂子里的澡堂。”林致远随声附和。 苏千成哈哈大笑，随后扭头看向苏盛，“小盛，你还记得吗？六几年的时候我在热轧厂当厂长，那时候你十多岁，每个礼拜都跟着我到厂子来洗澡，那时候你是真调皮呀！把泡澡的池子当成游泳池……” 苏盛听父亲聊起往事，目光也软了很多，没那么抗拒了。 他有些庆幸，这次能跟着父亲回革安过年，缓和了一下有些紧张的父子关系。 他看了一眼挨着父亲的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从这个年轻人开始的。 苏盛主动拿起毛巾，“爸，泡好了吧？我给你搓搓背。” 苏千成趴在池子边沿，享受着儿子的服务，突然一扭头看向林致远，“小林子，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两年，回革钢工作。” 林致远乐呵呵道答了一句，“放心吧，没忘，到五月底才满两年呢！” 林致远这么一回答，苏盛顿时紧张上了。 他们这些二代现在可全指望林致远为他们挣钱呢！林致远要是回到革钢，胜利地产怎么办？谁管？ 林致远可能是察觉出了苏盛的想法，轻轻的说了一句，“叔叔，放心，不会误事的。” 三人洗完了澡，又去热轧厂的食堂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大锅菜。 以前苏盛怎么也搞不明白这一锅乱七八糟的炖菜有什么好吃的，怎么父亲就喜欢这个呢？ 但是今天泡完这个澡，苏盛有些明白了，父亲吃的不是菜，是回忆！ 第467章 报答 在苏家吃过晚饭，又陪苏锦聊了一会儿天，林致远这才开车回到北沟。 进屋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林致远脱了外衣，屋里的暖气很热，温度足有二十五六度，让人觉得很舒服。 林致远打开电视，里面竟然正在播放《编辑部的故事》。 林致远对这部喜剧片可是印象很深刻的，当即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可是没过五分钟，敲门声响起。 “谁呀？” “致远，是我！”外面传来了武小青的声音。 林致远就是一皱眉，“有事儿吗？我都睡了。” “有事儿，我听到你屋里有电视声音了，你开一下门！”武小青提高了声调林致远有些无奈，他是了解武小青的，如果自己真的硬着心肠不给她开门，估计她能吵到让邻居都出来看热闹。 林致远只好开了门。 武小青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革钢大棉袄，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也不知装了什么。 她没等林致远让路，直接从他身边挤了进去。 “你也看这个电视剧啊！这个可有意思了。”武小青瞥了眼电视屏幕，来到茶几前，将手里的包放下，然后一样一样的往外掏东西。 全部都是铝制饭盒，每次饭盒落在茶几上都发出轻微的一声，最后，武小青竟然从包里掏出一瓶尖庄白酒。 在林致远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武小青就像女主人一样，从厨房拿了餐具，然后把那些饭盒的盖全部打开，顿时满屋飘香。 “致远，我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你快过来尝尝，溜肥肠，酱牛肉，素什锦，羊肉包子……”武小青打开白酒，倒了两杯，“幸亏有你，我弟弟现在状态好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只能做几样你爱吃的菜，你别嫌弃。” 林致远站在门口没动地方。这个女人心机太深，谁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不用谢，那什么，我已经吃过饭了，一点不饿，你还是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吧！”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我还是来求你的。”武小青半跪在茶几边，祈求的说道：“致远，小田肯定是回不了矿渣厂了，潘东宝说了，如果我和潘国富离婚，他就开除小田，但我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婚，我是离定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小田，你有没有办法帮他找一个工作，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总不能让他在家闲晃吧！” 林致远一听武小青这么说，有点放心了，他坐回到沙发上，“我朋友开了一家公司，在灵山，如果他愿意，我可以介绍他过去。” 武小青一听就高兴了，举起酒杯端到林致远面前，“致远，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你喝一口酒吧，吃两口菜，这些是我特意给你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武小青又用筷子夹起两片酱牛肉，直往林致远的嘴里送。 林致远没办法，“你放下，我自己可以吃。” 他尝了一口酱牛肉，味道确实不错，该说不说，武小青做菜，做家务的能力确实很强，如果她的婚姻不出现大的变故，其实是可以做好一个贤妻良母的。 武小青见林致远肯吃自己做的菜了，很高兴，坐在一边，也给自己倒了半杯酒，陪着林致远吃了起来。 “致远，你尝尝这个溜肥肠，还有这个羊肉包子……”武小青不停的给林致远夹菜。 大约十分钟后，武小青问了一个问题，“致远，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年后就离婚。” 林致远没吭声，以他对武小青的了解，他知道她一定还有后招。 果然，武小青见林致远没有反应，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致远，我现在真的后悔，当初我就不该对不起你，要不是我那么虚荣……” 林致远突然打断了她，“你没啥对不起我的，小青，其实我挺理解你的，你是为了你的家庭委屈了自己，昨天我和你弟弟聊了不少关于你的事，他是很感激你这个当姐姐为他做的一切的。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 如果说武小青一开始的哭泣还带有虚假成分，但是林致远这番话说完，武小青真的控制不住了，呜呜的大哭起来，“致远，我心里苦，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当时我弟弟没有工作，我只能嫁给潘国富……呜呜呜……” 武小青抓起杯子，一仰脖喝光了杯中的白酒，“致远，你不知道这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潘国龙那个畜生差点强迫了我……” 武小青彻底打开了心扉，将她这几年的生活全都讲给林致远听。 林致远心想，我怎么会不知道？ 前世，武小青被潘国龙强迫之后，黯然离开了革安，跑到了粤东羊城，被一个港商包养，攒了两年钱之后，她回革安开了一家美容院，成了革安第一代的传奇女商人。 林致远对她早就没有恨意了，当然也没有爱。现在他只希望武小青能够平平安安，少走些弯路。 屋里的气温高，再加上喝了酒的原因，武小青的脸颊越来越红。 她突然跪在了林致远身边，抬起怯生生的小脸，怔怔的望着林致远。 林致远吓了一跳，“小青，你干什么？用不着这样，赶紧起来。” 武小青按住了林致远搀扶她的手，慢慢说道：“致远，我知道你嫌弃我嫁过人，但是我身上有些地方是干净的，分手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你，我只为你做那种事，现在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就让我再伺候你一次吧！” 说着武小青的手伸了过来，开始解林致远的裤腰带。 林致远猛然站起。 倒不是他有多正人君子，而是实在不放心武小青下一步会做什么？万一她去找苏锦胡说八道些什么，那可就糟糕了。 “小青，你别冲动，听我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革钢？” 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武小青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神，“离开革钢我能干什么？” “小青，你很聪明，又有野心，革钢这种地方说白了是男人的战场，并不适合你，如果你想，可以办理停薪留职，我会资助你一笔钱，到粤东羊城去学美容，这个行业很有前途，我相信你一定能有属于你自己的事业。” 武小青依然跪在地上，她抬起头，痴痴的望向林致远，“致远，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林致远心想，还不是被你逼的，我是真怕你啊！ 第468章 白马洗浴 就在林致远绞尽脑汁和武小青斗智斗勇时，王常松穿着便装，和他那两名手下走到铁西区白马洗浴中心门口。 三个人，六只眼睛，死死盯着走在他们前面的老油条。 “确定是这个人吗？” “绝对没跑，他就是铁哥的手下，外号叫老油条，真名叫尤武，这个人最好色，隔三差五就要到洗浴中心来找一次小姐。” 王常松一点头，“我跟着他，你们两个去联系治安大队，动作要快，今天晚上必须把他按住。” “懂了，王队。” “进去以后我会找机会给你们打传呼，收到消息后就可以行动了。 这两人转身走了。 王常松跟着老油条进了洗浴中心的大门。 “先生您好，先生几位？”立刻，有一个穿白衬衫扎黑领结的服务员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 “一位！” “一位！” 老油条和王常松几乎同时回答道，老油条特意还回过头看了一眼王常松，不过王常松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目不斜视，没有理会老油条。 两人换了拖鞋，拿着手牌和毛巾进了男部。 这个时间段正是洗浴中心人最多的时候，这家白马洗浴在铁西挺有名，客人很多。 王常松找到了自己的更衣箱，一边脱衣服，一边观察不远处的老油条。 老油条看样子心情不错，嘴里叼着烟卷还哼着歌。 “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青纱帐……” 冬天人们穿的多，羽绒服，毛衣，秋衣…… 老油条足足脱了一分钟才把衣服脱完，戴上手牌，拿起毛巾，晃晃荡荡向浴区走去。 他是这里的常客，所过之处，不少服务员都跟他打招呼，“尤哥今天又来了。” “尤哥今天准备找谁呀？” 老油条笑得这叫一个猥琐，东扯一句，西拉一句，很快就进了大池子。 王常松没有离他太近，而是选择了距离他五六米远的地方坐下。 老油条只泡了大约两三分钟，就从池子里出来，冲了个澡，擦干身子后迫不及待向更衣区走去。 “给我来一套消毒的。” 负责更衣区的服务员陪着笑脸，“尤哥，你不来一套一次性的？” “滚蛋，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老油条乐呵呵的骂了一句。 王常松也跟了上来，“给我也来一套消毒的。” 老油条一回头，看到王常松就是一怔，他认出来了，这个人刚刚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进的洗浴中心，现在他要上楼，这个人怎么又跟他来了？ 老油条心里产生了一丝疑问，所以换好浴服后，他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看着王常松。 王常松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 自己有点太心急了，跟的太紧了，引起了老油条的怀疑。 他心思急转，飞快的在脑海中寻找解除危机的办法。 王常松眼睛一亮，对服务员喊道：“服务员，给我拿一盒红河，再拿两瓶饮料。” 服务员一看来生意了，乐呵呵的把王常松需要的东西送了过来，“先生，这是您的烟和饮料，让我看一下手牌。” 王常松先把红河烟拆开，然后笑眯眯的递给老油条一根，“哥们儿，抽一根！” 老油条一愣，王常松又递过来一瓶饮料，“来，喝水！” 老油条疑惑的接过烟，抽了一口问道：“哥们儿，咱俩以前见过？” 王常松摇摇头，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来他家，我看你好像经常来，就想着跟你取取经，这家怎么样？小姐好看不？安全不？” 听王常松这么一说，老油条顿时打消了戒心，哈哈笑了起来，“哥们儿，你这算是问对人了，他家在铁西算是不错的，老板好使，基本上没人检查。他家的小姐也不错，年轻活好。不瞒你说，他家的小姐我都玩遍了……” 王常松配合的发出了两声下贱的笑声，“哎呀，那我可真算是问对人了，哥们可得好好帮我指点一下，别花了冤枉钱，好容易出来玩儿一次，挺老贵的。” “放心，都是同道中人，我肯定倾囊相授。” 两人竟然并肩向楼上走去。 更衣区的服务员鼓足了丹田气，大喊一声，“贵宾两位，手牌拿好，物品带齐，楼上请。” 上楼之后，老油条就想直接去按摩，被王常松拉住了，“哥们儿，咱俩先按个脚，你给我好好讲讲他们家谁好？” 王常松担心手下还没准备好，万一老油条是个快枪手怎么办？所以他想拖延一下时间。 “也行！”老油条有点好为人师，当即跟王常松走进了休息大厅，两人各自找了个足疗。 这边按着脚，老油条就开始向王常松传授经验，“不知道哥们儿喜欢什么类型的？要是喜欢丰满的，你就找五号，五号最大，你要是喜欢岁数小的就找九号，九号还不到二十，身上还有奶味儿呢！你要是喜欢活好的，就找八号，八号懂得多，放得开，保准你尽兴。” 老油条讲的正在兴头上，经理进来了。 老油条急忙招手把他叫到身边，“我听说你家来新人了，怎么样啊？” 经理一笑，“尤哥，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的耳朵，昨天才到的新人，你这马上就听着信儿了。” 他将手放在了嘴边，压低了声音，“来了三个冰城的，全都是一米七以上的大个，那大长腿，老带劲了。” 老油条的眼中立刻冒出了红光，“妈蛋，你不早说，赶紧给我安排一个。” 做足疗的不愿意了，“尤哥，你就这么着急呀，做完足疗再去呗！” “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你尤哥的性格，就是性急，不按了。”老油条当即站起来，一伸手把王常松拽住了，“走，哥们儿，今天你是赶着了，咱俩一起去尝尝一米七的大长腿是什么滋味？” 王常松无奈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如果他表现出异样，很有可能会引起老油条的怀疑。 他的脑中飞速旋转，猛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经理，你刚才说有三个新人？” “是，这位先生，难道说你想两个一起来？”听你这句话一出口，老油条当即大笑起来，边笑边竖大拇指，“哥们儿，还是你会玩儿，这身体可以呀！” 王常松故意露出苦恼的神情，“我还有个朋友，咱俩约好了一起来的，只不过我先到了，我怕我进去，他找不着我，那什么，经理，你家有电话没？我给他打个招呼。” “有，有！”经理一听又有生意上门，忙不迭的把王常松领到了休息大厅的吧台。 “喂，给我呼二三五六，连呼三遍。” 王常松刚打完传呼，迫不及待的老油条一把将他拽住，“哥们儿，咱俩先进去，我跟经理说了，你那个朋友过来直接把他领上来。” 王常松无奈的跟着老油条，向走廊深处走去。 第469章 三天破案 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两侧是一扇扇的小门，通向神秘且暧昧的未来。 并肩行走的王常松和老油条心情完全不同。 王常松心情忐忑，步履沉重，老油条满心期待，连蹦带跳，就差飞起来了。 服务员将两人先后领到两个小包间门口，“先生，请稍等一会儿，小姐马上就到。” 老油条冲王常松眨眨眼，“哥们儿，要不咱俩赛一场啊？” “赛什么？”王常松有些发懵。 “看谁坚持的时间更长呗！”老油条淫笑着走进了包间。 王常松心里嘀咕着，你们倒是快点儿啊，再不来我就要堕落了。 王常松迈着沉重如山的步伐走进了小包间。 小包间里的家具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床的上方点了一盏粉红色的小灯，灯光昏暗，这样色调的灯光可以最大限度的激发出人们隐藏在心底的欲望。 但很可惜，此时此刻王常松心里只有焦急和恐惧。他望眼欲穿的等着他的战友。 战友没来，大长腿来了。 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敲了敲包间的门，随即走了进来，“先生，我为您服务可以吗？” 王常松看了她一眼，嗯，确实个子很高，腿也长，但是腰也挺粗，这大脸盘子好像比我的还大。 这位据说是来自冰城的美女虎背熊腰，太爷们了。 王常松当即佯装大怒，“玩儿呢？耍我呢？给我安排的这是什么货色？” 王常松拔腿就往外走，刚出包间就看到了经理，大概经理也觉得会出问题，早早就守在这儿。 “先生，实在对不起，请您稍等一会儿，马上就有人下钟了，到时候立刻为你安排。”经理连连道歉。 这正合王常松的心意。 “行，我不着急，你也不用催她们，我慢慢等。” 经理很感动，他自从做了这行之后，还没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客人，“那什么，大哥，你先进屋歇着，我送你个果盘，马上叫人端过来。” 王常松回屋的时候，特意多看了老油条所在的包间一眼。 也不知道老油条是技术好还是天赋异禀，包间里传出的叫声就像杀猪一般凄厉。 真的假的呀？有这么夸张吗？ 王常松嘀咕了一声，回到包房。 白马洗浴的大门外，四辆车同时停下，车门一开，一队队穿着警察跑下车来。 王常松的两名手下，小张和小刘一马当先冲进了洗浴中心，“都别动，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这里存在违法行为，我们要例行检查！” 在一声声尖叫中，警察冲上了楼。 十分钟后，王常松看到了穿着浴服的老油条和一个衣衫不整的高个女人从包间里押了出来。 老油条双手抱头，不慌不忙向外走去，边走还边和身边的警察商量，“警察同志，这大冷天的，怎么的也得让我把外衣穿上吧？” 王常松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个老油条，绝对是个惯犯。 ****** 半个小时后，嬉皮笑脸的老油条坐在审讯室里，小张和小刘负责审问。 “尤武，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警官，不是票昌吗？规矩我都懂，罚款，拘留，我随便，你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老油条根本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小张一拍桌子，“尤武，你别太嚣张。” “警官，我哪嚣张了？我这不是积极配合你们吗？”尤武还挺委屈。 坐在另一个房间里，一直旁观整个审讯过程的王常松坐不住了。 像尤武这种惯犯，用票昌这种借口根本吓不住他，只能另想办法。 王常松站了起来，推门走进了审讯室。 他一现身，老油条愣了。要不是坐在审讯椅里，他现在都能站起来。 “咦，你不是那个哥们儿吗？怎么，你没被抓起来？” 小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老实点，这是我们刑警队的王队长。” 老油条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你是警察。” 王常松冲老油条一乐，“尤武，我们跟踪你很长时间了，今天终于把你抓住了。” 老油条都懵逼了。 不就票个昌嘛，多大点事儿啊，怎么连刑警队都惊动了？还麻烦队长亲自跟踪我。 老油条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事有点不妙，好像不是简简单单的罚款拘留就能解决的了。 王常松坐在了他的对面，掏出一根烟点着之后抽了一口，用很轻松的口吻问道：“尤武，说吧！巨石公司是怎么回事？你在这里面担当了什么角色？” 一提到巨石公司，老油条这回算是明白了，自己到底摊的是啥事。 “王队长，我就是个小喽啰，巨石公司的事儿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抓错人了。” “没抓错，该抓的人一个都不会少，尤武，你应该庆幸，我们先抓的你，还给了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如果你拒不交代，我们就找其他人了，到时候被动的可是你。” 老油条心里明镜一样。 妈的，前两天铁哥不是说已经摆平潘厂长了吗？摆平个屁，人家报警了，这下完蛋了。 老油条误会今天这事是潘东宝搞的鬼。 “王队长，我说，我全说，这事跟我真没什么关系，全是陈大岩自己干的……”老油条不愧是老油条，一看风声不对，立马把他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老油条作为巨石公司的骨干分子，铁哥的左膀右臂，知道的真不少。 “王队长，陈大岩有个账本，上面记了所有卖矿渣和铁粑粑的账，那个账本就锁在他家炕柜里，我亲眼看到的。” 王常松也没想到这个案子会破的这么轻松。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王常松让小张以铁西区治安大队的名义，给铁哥打了个传呼，就说老油条票昌被抓了，让他带着钱来赎老油条。 接到传呼的铁哥不疑有他，回电话时破口大骂，“卧槽尼玛老油条，这都要过年了，你就不能休息两天吗？非得在这年根儿底下给我惹事儿。” 骂归骂，铁哥还是带着钱去了铁西分局，准备赎人。 结果可想而知，铁哥一踏进分局大门，就被按倒在地，抓了起来。 与此同时，王常松亲自带着老油条赶往大营盘村，在铁哥家的炕柜里找到了那本账本。 人证物证都齐了，王常松仅用三天时间就破获了此案。 林致远第一时间接到了这个消息。 第470章 团圆饭 腊月二十九，晚七时。 林致远带着耿振彪，王常松敲开了李振山的院门。 在书房里，王常松将铁哥的证词以及那本账本送到了李振山眼前。 李振山一言不发的将所有材料看完，他之前是从事计划工作的，对数字很敏感。 通过将证言以及账本对比，李振山立刻得出一个结论，巨石公司整体年收入不只是四五十万，因为这里面还有铁哥弄虚作假抠出来的那些钱，总数应该在七十万以上。 而巨石公司上交给矿渣厂的承包费每年只有两万元，这是一起非常典型的侵吞国有资产案件。 另外在陈大岩的证言中，已经明确表示巨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就是潘东宝。 李振山看材料的时候，其他三人都坐在一边安静的等待。 足足二十分钟，李振山将材料放下，目视耿振彪，“耿局长，这份材料的真实程度如何？” “李总，这个案子全程都是由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王常松同志亲手侦办的，保证百分百真实。” 李振山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林致远一看，就知道这位大哥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犹豫了。 其实李振山想的是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动手抓人，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林致远只说了一句话，“大哥，就怕夜长梦多呀，春节假期可有七天呢！”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李振山立刻醒悟过来，如果潘东宝发现铁哥消失了，万一提前潜逃怎么办？ 李振山当即下定了决心，“明天实施抓捕。” ****** 一九九二年二月三日，大年三十。 潘东宝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后，乘车去了矿渣厂。 今天是除夕，按照惯例，上午厂子里会开一个小型的茶话会，他这个当厂长的要主持会议。 茶话会预定是在九点开始，但是在八点半时，两辆轿车驶进矿渣厂大院。 车门一开，下来八个男人，个个面带煞气，让人望而生畏。 门卫急忙跑了出来，“你们找谁呀？” 为首的那个人五十岁左右，一看就是领导，“我是大公司的，找你们潘厂长。” 门卫看了看那两辆车，知道这些人的来头肯定不小，缩了缩脖子，又退回到门卫室去了。 这八个人进了办公楼，直接上楼。 啪啪啪！ 敲门声传来，潘东宝喊了一声请进。 门开了，八个人鱼贯而入，潘东宝正在屋里打领带呢，一会儿的茶话会上，他有一个重要发言，必须要保持形象。 当他看清为首的这人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革钢大公司纪委副书记马如斗来了。 这位老兄一到，准没好事，潘东宝的心当时就突突上了。 他勉强笑了一下，“马书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请坐，我给你们泡茶。” 马如斗大手一挥，“别忙活了，潘厂长，我们接到举报，矿渣厂存在严重的国有资产流失现象，请潘厂长和我们回去说明一下情况。” 潘东宝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惨白一片，他的嘴唇蠕动几下，“马书记，我能打个电话吗？” 马如斗半点面子也没给，“潘厂长，按照纪律，你现在不能打电话，如果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潘东宝的头低下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马如斗身后走出两个人，一左一右将潘东宝带走了。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矿渣厂，很多普通职工不明真相，但他们也知道，潘厂长这一走凶多吉少，怕是回不来了。 不知道哪个好事儿的，竟然在楼下放了一挂鞭，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连天，只可惜潘东宝听不到了。 ****** 革钢总部大白楼。 李振山，耿振彪，以及革钢大公司纪委书记汪开济，再加上内保分局局长于定方四人坐在会议桌两旁。 耿振彪将这个案子详细的向几位领导做了一个汇报。 汪开济马上站起来表态，“李总，我们纪委一定会加班加点把这个案子查清楚。” 李振山点点头，“辛苦纪委的同志了，这个年过不好了。” “李总，这是应该的。” 汪开济刚坐下，于定方就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潘东宝被抓了，他这个内保分局局长到现在都不知情，这么大的案子没让他插手，于定方哪里还品不出滋味？ “李总，耿局，我要做个深刻的检讨……” 李振山没吭声，等于定方说完，他这才说话，“于局长，不要有心理负担，主要是事发突然，我这才紧急委托耿局长全权侦办此案。” “李总，耿局长，我正想打个申请呢，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工作上有些吃力，我申请调离现有岗位……” 李振山和耿振彪对视一眼，看来于定方还是很识趣的，没用我们开口，主动请辞。 “耿局长，矿渣厂这个案子不能拖，既然于局长的身体出了问题，那么就必须尽快指定一个人接手他的工作，你看谁合适呢？” 耿振彪马上答道：“李总，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王常松同志立场坚定，工作兢兢业业，在这个案子的前期侦破工作又是由他负责的，我提议由他暂时代理内保分局局长一职，主抓全面工作。” “那就辛苦常松同志了。” 两人三言两语就将这事定了。 ****** 晚六点，寰球大酒店内部餐厅包房。 红光满面的苏千成在苏锦的搀扶下刚走出电梯，迎面就看到了欢迎他们的林家一家人。 “苏总过年好！” “苏爷爷过年好！” “林叔林婶，过年好！” “苏叔叔，杨阿姨过年好！” 大家喜气洋洋，互相拜年，场面有些混乱。 跟在老爷子身后的苏盛和杨芝兰对视一眼。 杨志兰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红包，塞到了小安的手里，“来，这是苏爷爷杨奶奶给你的压岁钱。” 林宁静和李钢满脸通红，“杨阿姨，这个，这个钱我们怎么能要呢？” 杨芝兰佯装生气，“我们的钱怎么就不能要，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别客气。” 林大军和宁秀芬听完这句话，眼中都透出了惊喜。 听这意思，苏锦的父母是同意儿子和小锦的婚事了。 这让老两口喜不自胜。 杨芝兰主动过去和宁秀芬聊起了天，“老姐姐，你看你多有福气，儿女双全，都有下一辈儿了，我真是羡慕你啊！” 宁秀芬手足无措，但是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喜意。 苏盛也主动给林大军敬了一支烟。 林大军知道苏锦的父母之前瞧不起自家人，但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他们居然这么客气，他的反应和妻子一样，都有些受宠若惊。 这一切都被林致远看在眼里。 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重生这几年吃的苦有了意义。 成年人做事不能横冲直撞，苏锦的父母看不起自己，看不起他的家人，就算是看在苏锦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正面和苏盛杨芝兰冲突，所以他选择了忍让和妥协，用实际行动改变了他们看法。 如今看来，自己的努力都值了。 大家进到包房，苏千成当仁不让的做了主位，林致远和苏锦一左一右陪着他。 林苏两家人围坐桌前，这一顿团圆饭太有意义了。 第471章 为自己活一把 去年过年时，苏千成和苏锦是到林家吃的团圆饭，那时候只有他们祖孙两人。今年苏盛和杨芝兰也回革安了，再去林家过年就不合适了。 但是苏千成还怀念林家那种温馨的家庭氛围，林致远就想了个主意，把两家人凑到一起到饭店吃团圆饭。 过年期间，革安还营业的饭店屈指可数，幸好这家新开业的寰球大酒店全年无休。 林致远便花了大价钱定了一桌年夜饭，十个人，一千八百八十八，赶上革钢一个科级干部半年工资了。 林致远没敢告诉父母这个价钱，不然他们俩肯定会埋怨自己乱花钱。 两家人第一次见面，虽然有些拘束和尴尬，但效果还算不错。 这主要是因为林致远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展示出了强大的赚钱能力，让苏盛和杨芝兰对他刮目相看，别的不说，那辆大几十万的陆巡随手就送了出去，没实力做得到吗？ 这年头在外面吃年夜饭的人很少，餐厅里没什么客人，所以菜上的很快，大家边吃边聊，话题当然围绕着苏千成的身体和林致远苏锦的婚事展开。 苏千成经过两年的治疗，现在基本已经痊愈，他决定过完年不回燕京了，就留在革安养老。 至于苏锦，既然爷爷不走了，她自然也会留在革安。 她和林致远都商量好了，过完年之后，她就回热轧厂上班去。 关于他们两个的婚事，最热衷的自然是苏千成和林大军，宁秀芬。 苏锦在去年十二月过完生日后就已经满二十二周岁了，符合晚婚条件。 他们三个自然是希望这对小情侣越快结婚越好。 但是林致远明显有些抗拒，过完年他才二十七岁，苏锦也才二十三岁，这么早的结束单身，成立家庭实在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双方家长逼的又太紧，林致远只好找了个理由拖了一下，“苏爷爷，爸，妈，我今年最迟六月份就要回革钢工作了，我想等一切都稳定之后，再研究结婚的事儿，我不能委屈了小锦，一定要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林致远冲苏锦笑了一下，“再说了，现在我还没有房子呢！还不具备结婚的条件。” 苏锦刚想说我们结婚以后可以住在爷爷家，却被杨芝兰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杨芝兰小声的对女儿说：“林致远是个外表随和但是内心骄傲的男人，住在咱们家就有让他当上门女婿的嫌疑，他肯定不能接受。” 苏锦想想也是，不禁有些悻悻，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是想马上嫁给林致远，一天都不想等。 可是一切都要等林致远回到革钢工作再说。 苏盛听到林致远说他要回革钢工作，当时就有些着急了，只不过桌上的人太多，他没法问。 好容易挨到团圆饭结束，在出门时，苏盛把林致远喊了过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小林，你要是回革钢了，琼岛那边怎么办？” 苏盛是在担心胜利地产的投资能不能得到保障？ “叔叔你放心，即便我不在琼岛，也可以把控全局，保证不会有任何影响。” 苏盛这才放心一些。 ****** 九幼对面，潘家。 李淑娟已经把年夜饭热了一遍了，但是潘东宝至今还没回来。 今年过年家里太冷清了。 武小青正在和潘国富闹离婚，肯定不能到这边过年了，没想到潘东宝也没回来。 李淑娟有些纳闷，早上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人没了？ 眼看着这就要到七点了，李淑娟坐不住了，开始挨个打电话询问。 终于，她从一个熟人口中得知潘东宝在上午被革钢纪委的人带走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潘国富听到这个消息也傻眼了。 父亲就是家里的天，他要是倒了，这个家也就完了。 别人家都在热热闹闹的吃年夜饭，潘家母子两个泪眼相对。 ****** 山嘴子，武家。 小平房里温暖如春，火炕烧的有些烫屁股。 炕桌上摆了六个菜，盐水大虾，扣肘子，红烧排骨，家炖同乐鱼，青椒炒鸡蛋，蒜蓉炒肉。 这样一顿略显简陋的年夜饭对武家来说已经很丰盛了。 已经四年没在家过年的武小青今年留在了家里。 虽然武父武母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担忧却根本掩饰不住。 武小青拧开尖庄的瓶盖，分别给父母和弟弟倒上白酒，最后，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武小田喃喃说道：“姐，我不会喝白酒。” “不会就学，人总有第一次。”武小青正色的看着弟弟，“小田，过完这个年，你就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了，家里的大事小情今后要靠你撑着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武小田重重的点了点头，莉莉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他现在也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前天，他正式去红叶机械报道，董小树安排他当维修学徒工，工资高的吓人，实习期就有一百五，转正之后能开到二百。 这么高的工资冲淡了武小田心里的愁绪，这两天他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当然，让他转变过来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林致远把他送到寰球大酒店那件事。 在寰球大酒店豪华的房间里，武小田品味到了与莉莉截然不同的女人滋味。 更年轻，更漂亮，更风情万种，而且那个女人把武小天当成皇帝一般伺候。 武小天这才意识到，原来女人不过是这么回事。 只要你有钱，就可以找到你喜欢的人。 所以说打败失恋的最佳方法就是马上开展一段新的恋情。 同理，认清女人的最佳方法，就是尽量多的品味不同的女人。 武小青举起酒杯，“爸，妈，咱们一起喝一个，过年了，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四人共同举杯，喝了一口。 辛辣的白酒进入口腔，武小青已经很熟悉这个味道。自从和潘国富提出离婚后，她几乎每晚都要靠酒精来入眠。 吃了两口菜，武父和武母分别提了两个问题。 “小青，能不能不离婚？” “小青，能不能不走？” 自从林致远答应资助她去粤东羊城学习美容技术后，武小青就下定决心和潘国富离婚，然后办理停薪留职。 武父武母当然不希望女儿走出这一步。 在他们看来，就算潘国富再不是人，那也是结发夫妻。 两口子，忍忍，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武小青放下筷子，道理她和父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一想到潘国富做出的那些恶心事，而且伤害的还是她的弟弟，她没办法再和潘国富同床共枕。 婚肯定是要离的，停薪留职也是肯定要办的。 林致远帮她开了一扇窗，让她看到外面更精彩的世界。 “爸，妈，你们不要再劝了，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一直为你们活着，今天我要为自己活一把。”武小青一抬头，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第472章 酒局 电视里播放着一九九二年的春节联欢晚会。 林家一家人都被赵大叔的小品《我想有个家》逗的前仰后合。 林致远却拿着大哥大跑到阳台，不停的接电话。 自从有了大哥大后，拜年的电话是一个接一个。 近的有革安的这群狐朋狗友，张大鲁为首的八大金刚，风明达、王常松，以及他的那些同学和老同事。 远的有谢志文，向波，龙三这些红叶的股东。 琼岛的樊白衣冯刚等人也都打来电话拜年。 从八点开始，电话就没断过。 宁秀芬有些不满意了，“那个叫大哥大的东西也太烦人了，响个不停，致远连春晚都看不成了。” 林大军瞪了眼老伴，“看你的电视得了，人家给你拜年是看得起你，老娘们家家的懂什么？” 电话打到后来基本上已经听不清那边的人说什么了，因为鞭炮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林致远只能说声抱歉，把大哥大关机了。 小外甥小安已经两岁半了，能跑能跳，一个劲儿的缠着林致远带他下楼去放鞭。 “老舅，我要去放鞭。” 林致远对这个外甥那是宠的没边儿了。他不在革安时，巧克力牛肉干这些奢侈的小零食经常往回邮寄，回到家，只要没事，小安肯定是被他抱着。 宁秀芬看儿子这么喜欢小孩，嘟囔了一句，“不如你和小锦早点结婚，也生个自己的孩子。” 一听到这话，林致远立刻抱起外甥，“走，老舅带你下楼放鞭去。” 宁秀芬气的在后面干瞪眼。 ****** 这个春节林致远过得非常累。 初一初二还是去农村拜年，初三回到革安后，林致远的酒局就没断过，而且都是一天两场。 通常情况下，中午在亲朋好友家喝，晚上去狐朋狗友家喝。 苏家，李家，石茂才那里，这都是必去的，老同学，老同事，再加上新认识的八大金刚轮流请客，整个春节林致远基本是泡在酒缸里。 初五，张大鲁请客，要求林致远必须出席。 “林总，上次你提前退场，而且对我小姨子很冷淡，回家以后我媳妇儿都不乐意了，我有一个星期没在床上睡觉了。” 林致远一想到张大鲁那一米八六的大体格子竟然怕老婆怕成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张哥，我有女朋友了，你小姨子还是介绍给别人吧！” “我不信，就算有女朋友又怎么样，能有我小姨子好看？林总，我小姨子可是东海省健美操大赛的亚军，平时根本就不拿正眼看男人，难得她看上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不论林致远怎么解释，张大鲁都不信。 林致远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跟苏锦商量，让她陪着自己去吃饭。 他们不是不信吗？我把真人带过去，你们总该信了吧？ 初五晚，林致远没开车，拉着苏锦从台町走到了胜利宾馆。 张大鲁请客的地方定在胜利宾馆的内部餐厅，距离台町不远，走路也就十多分钟。胜利宾馆是革安市委市政府的定点招待单位，也是目前革安极少数还在春节营业的餐厅。 八大金刚的老六管培元，是革安市政府接待处副处长，有他出面才能够定下这个包房。 八大金刚虽然官儿都不太大，但是囊括了各个实权部门，这八个人捆绑在一起，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初二那天，革安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市一片银装素裹，林致远牵着苏锦的小手，两人穿过人民公园。 鞋踩在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苏锦有点小情绪，走这一路，问了林致远好几个问题。 “那个曲悦你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两个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苏锦的小脸儿绷的很紧。这天底下的女人差不多都一样，都很会吃醋。 “姑奶奶，我说过好几次了，她就是体委张主任的小姨子，上次我回革安，张主任给我接风，他小姨子也去了，我就跟她见了一面。”林致远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你想一想啊，我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革安，我能和她有什么事儿？” 苏锦看着林致远满头大汗的样子，扑哧一笑乐出声来，她也不是真的吃醋，只是喜欢看男友在乎自己的样子。 “好啦，我相信你了！”苏锦挎住了男友的胳膊，宠溺的把小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 林致远一阵阵后怕，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曲悦就能让苏锦醋海生波，如果让她知道…… 林致远打了个冷战。 太可怕了，不敢往下想。 林致远小心翼翼的挽着苏锦在雪地上慢慢行走，“小锦，等过两天没事了，我带你去练车吧！这辆陆巡我不打算开回琼岛了，留给你上下班用。” 这个主意是林致远在琼岛时就已经想好的，耿振彪打过招呼了，等过完年就把这辆陆巡的牌照换成革安的。 苏锦吐了一下小舌头，“开车是不是很难？我有点不想学，再说了，我一个普通职员，每天上下班开那么好的车，会被人说闲话的。”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热轧厂的人都知道我停薪留职，在外面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你是我女朋友，开我的车天经地义。” “好吧！不过你教我开车的时候可不能太凶了，我学东西慢。” 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 ****** 胜利宾馆内部餐厅的包房内呜呜泱泱，足有十六七人。 八大金刚全都带着媳妇儿，一共是十六个人，再加上一个曲悦，包房里满满登登的。 包房内欢声笑语，来的早的人等不及了，呼朋唤友搓起了麻将。 曲悦今天穿了一件驼色羊绒大衣，里面是一件紫色的紧身羊绒衫，将她的好身材显露的一览无余。 曲悦的姐姐曲乐用手帮妹妹整理着短发，“这样才对嘛，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只是可惜了，头发有点短。” 曲悦有点紧张，上次林致远对她不理不睬的阴影至今还萦绕在她的心头，“姐，你说那个林总万一真没看上我怎么办？” “怎么可能，除非他是瞎子，我妹长得这么好看……”其实曲乐心里也有点不托底，毕竟林致远不是普通的革安男人，听张大鲁说，这是一个身价过亿的大富豪，眼光高些也是很自然的。 亿万富豪啊！平时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想不到今天能看到真人了。 曲乐也动了好奇心。她现在十分期待能够看到那位林总。 第473章 优越感 林致远和苏锦走到了胜利宾馆门口，你说巧不巧，正好看到王重山从车里下来。 胜利宾馆是革安市委、市政府的定点招待单位，市里面的公务接待一般都定在这里。 所以王重山经常会在这里出现。 “王伯伯好！”苏锦和林致远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王重山也是苏千成的得意门生，经常到苏家来，他们之间很熟悉的。 王重山看到他们这对小情侣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小林，小锦，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王伯伯，我们是来吃饭的，致远的朋友在这请客。” 王重山点点头，“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外面冷，快点进去吧！” 林致远、苏锦和王重山道别后，进了胜利宾馆。 王重山回过头看向秘书曲杰，“等会儿你想着点，问清楚小林小锦在哪个房间，帮我送瓶酒过去。” “好的，王书记！” ****** 林致远推开包房的门，张大鲁一眼就看到了他，“林总，你总算来了，就等你了，你看……” 张大鲁本想说曲悦为了你，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可是他眼光一转，看到林致远身后的苏锦，当时吓的他就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苏锦穿了一条雪白的长款羽绒服，白色的毛线帽，白色围脖，白色手套，一身白色显得格外清纯可爱。 张大鲁那也是人精，一看就知道，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肯定是林总的女朋友，要不然也不能带过来。 他立刻为自己的小姨子感到痛心和惋惜。 “林总，这是弟妹吧？真好看啊！”张大鲁这一嗓子，整个包房里都安静下来了。 十六双心思各异的目光从张大鲁的身后一起望向苏锦。 有惊艳，有赞叹，也有气愤和不甘。 曲悦呆呆的望着苏锦，面如死灰，心如死灰。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包房里最大的笑话，现在她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缝，直接跳进去。 曲乐一把抓住妹妹的手，低声道：“别动，坐直了，不能让人笑话咱们曲家人。” 曲悦悄悄侧了一下身，擦掉眼中的泪水。 在经历了短暂的宁静之后，包房里重新恢复了热闹。 八大金刚的媳妇儿们纷纷走了过来，围着苏锦开始一痛狂夸。 “哎呀妈呀，林总，你女朋友长得也太好看了。” “这简直就是仙女啊！” 苏锦落落大方的接受着人们的赞美，不时的回答着这些老娘们的问题。 “我姓苏，在革钢热轧厂工作，我和致远认识三年多了，我们是同事……” 站在一边的曲氏姐妹听到这些答案，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原来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和林致远以前是一个厂子的同事，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时候林总还没发迹哪儿，怪不得她能和亿万富豪搞对象，命真好。 曲悦在经历了最初的挫败之后，不服输的劲头又涌了出来。好胜不服输是运动员的优点，曲悦作为东海省健美操大赛的亚军，自然也具备这个特质。 张大鲁惋惜的看了一眼小姨子后，张罗众人落座。 包房里有两张圆桌，男士一桌，女士一桌。 苏锦第一次和这些人见面，没有一个熟人，她自然是想和林致远坐在一起的，不过眼下的形势她也看得很清楚，一声不吭的坐到了女士那桌。 林致远歉意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曲悦气呼呼的坐在了苏锦身边，张大鲁一看不好，急忙冲妻子狂使眼色，曲乐也怕妹妹彪劲儿上来再得罪了苏锦，急忙坐在了妹妹身边，一只手拉住了曲悦。 张大鲁心中稍安，让服务员赶紧上菜。 很快，酒菜就上了桌。 男士那边热闹非凡，边喝边聊，大呼小叫。 女士这边就显得安静了些，主要是多了苏锦这个陌生人，这些人惊讶于苏锦的美丽，大家都有些放不开。 曲悦扭过头看着苏锦的侧脸，就连一向以美丽自负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苏锦比自己还漂亮。 曲悦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已经知道苏锦和林致远是同事，所以她想当然的认为，林致远就是看上了苏锦的脸蛋。 男人果然个个都是浅薄的东西，只喜欢年轻漂亮的。 曲悦恨恨的这么想。 “小苏，你今年多大了？”曲悦突然开口问道。 苏锦嫣然一笑，“过完年就二十三了。” “真年轻啊，你在厂子里是做什么的？” “我在厂办是一名普通的文员。” “哦，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他们……我爸爸也在钢厂上班，我妈妈停薪留职乐。”苏锦这也不叫说谎。苏盛至今还是燕钢的职工，杨芝兰也确实在燕京歌舞团办理了停薪留职。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和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 曲悦突然多了一层自信。曲悦的父亲是铁东区副区长，在革安地面上也算一号人物，她的堂哥在市委工作，为主要领导服务的，张大鲁就是靠着曲家，仕途才这么顺利的。 曲悦突发奇想。林致远是做生意的，自己的父亲、堂哥都是当官的，如果她能给林致远带来更多的帮助，说不定能从苏锦手里把林致远抢过来。 一想到这，曲悦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这方面领。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官太太，虽说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官，但肯定不是普通老百姓，心理上都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慢慢的，这些人聊起了吃，聊起了穿，聊起了化妆品和首饰。 “你们看我这块表漂亮吗？雷达全陶瓷的，五千多，是年前我家老宋给我买的。” “刘姐，我感觉你的皮肤比以前细腻多了，是不是换化妆品了？” “哎呀，你的眼睛真尖，这不是年前，我家老朱去国外学习了吗？他给我带回来一套化妆品，你别说，这进口的就是比国产的好。” “王家妹子，听说你上个月搬新家了，全套家具都是从羊城运回来的，得值不少钱吧？” “还可以吧！花了我小一万，不瞒你们说，真有点心疼啊！” 这些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炫耀着自家的财富，只有苏锦一言不发，安静的吃着东西。 她们说的这些，苏锦早就拥有过，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但是苏锦的这种表现在曲悦看来就是没有底气。 “小苏，我们这也就算是认识了，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去逛街。” “好啊！” “小苏，你尝尝这个菜，你以前肯定没吃过，这个叫象拔蚌，是从南方空运过来的，很贵的。”曲悦的话刚刚说完，包房的门开了。 王重山的秘书曲杰走了进来，他是来送酒的。 第474章 长大了 张大鲁的位置正对着门口，他第一个看到了曲杰。 革安官场上稍微混的开一点的人，哪有不认识市委书记的秘书的，更何况曲杰还是媳妇的堂哥。 张大鲁当时吓的就站起来了，“大哥，你怎么来了？” 张大鲁这一嗓子，包间里的人齐齐扭头，看到了曲杰。 呼啦啦，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曲处长好！” “曲处长坐下吃点？” 这一帮人的脸上全都挂着谄媚的笑容，市委书记的大秘啊，这还不得好好巴结一下？ 曲悦更是直接站了出来，跑到曲杰身边，“大哥，你是来看我们的吗？” 说这话时，她还特意炫耀的多看了苏锦一眼，得意的向苏锦介绍道：“小苏，这是我大哥，在市委工作，给王书记当秘书的。” 曲杰的突然到来让曲悦心花怒放。 苏锦笑的眉眼弯弯，连连点头，“原来你们是亲戚呀！革安真小。” 曲悦、曲乐、张大鲁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愣。 下一幕发生的事让他们意想不到，曲杰回身招了招手，从服务员那里拿过两瓶茅台，笑容满面的对林致远和苏锦说：“小林，小苏，王书记知道你们在这里吃饭，特意让我送来两瓶酒。” 他又多看了曲悦曲乐两姐妹一眼，“你们要照顾好小苏姑娘啊！” 在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曲杰竟然会认识林致远和苏锦，而且听这口气还很熟悉。 八大金刚集体石化，他们都听到曲杰刚才说的话了，这两瓶茅台是王书记送给林致远和苏锦的。 王书记为什么要送给他们酒？ 这些人都想不明白。 曲杰向其他人一拱手，“我给大家拜年了，你们吃好喝好，王书记那边还有事，我得先回去了，就不敬大家酒了。” 八大金刚这才回过神来，“曲处长慢走。” 曲杰出门了，曲悦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跟了出去。 “大哥，那个小苏姑娘是什么来头？王书记居然肯给她送酒？” 曲杰觉得很奇怪，“你不知道吗？我看你们关系不是挺好吗？小苏姑娘是苏总的孙女。” “哪，哪个苏总？” “革安还有第二个苏总吗，当然是苏千成苏总了。小悦，你可要抓住机会啊！”曲杰意味深长的看了堂妹一眼，转身走了。 曲悦全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她再次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还想着跟人家拼家世呢！没想到苏锦居然是苏千成的孙女，这还怎么打？ 曲悦又羞又恼，想哭！ 她在走廊里足足站了两三分钟，这才拖着沉重的双腿，不情愿的回到包房里。 当她重新回到包房，这才发现风向已经变了，那几个官太太围着苏锦正在大拍马屁。 “小苏姑娘，你的这件羽绒服真好看，在哪买的？” “哦，这是致远在港岛给我带回来的。” “小苏姑娘，你的这款手表是什么牌子的呀？我之前从来没见过。” “也是致远从港岛给我带回来的，好像叫百达翡丽。” “小苏姑娘，林总对你可真好啊！” 这话苏锦爱听，当即甜甜的笑了起来。 另外一桌，八大金刚看向林致远的眼神全都变了。尤其是张大鲁，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毕竟革安就这么大，姓苏，又能够让王重山送酒的人已经不需要猜了。 张大鲁心想，怪不得林致远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原来是苏家的女婿呀！ 其他几人也都是人精，基本上都猜出了林致远和苏锦的身份。 于是，他们脸上的笑容更多了，说的话更甜了，房间里的气氛更热烈了。 这顿晚饭吃完是已经九点了，林致远婉拒了张大鲁再去唱歌的提议。 他挽着苏锦出了胜利宾馆，向台町方向走去。 “小锦，以后再有这种活动，我不带你来了。”林致远看出苏锦其实是不太喜欢这种应酬的。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让我安心才特意把我带出来的，致远，其实我没真的生气，我就是喜欢你哄我。”月色下，雪地上，一袭白衣的苏锦，美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致远，你不用担心我会无聊，其实细想想，刚才餐桌上的那些女人和热轧厂的同事也没有太大区别，我都已经习惯了，人总得适应这个社会，不是吗？” 林致远沉默半晌。 “小锦，你长大了。” “致远，爷爷生病的这两年让我看清楚了很多人和事，过去，我在爷爷的庇佑下，一直生活的无忧无虑。爷爷生病之前，家里的客人每天不断，爷爷病了，很多人都不来了，冷清了很多。但我也没有抱怨，你不可能要求别人太多，这是人之常情。” 苏锦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林致远看在眼里，反而有些心痛。他宁愿苏锦永远像他初见时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小锦，怪我，如果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就不需要面对这么多了。” 苏锦轻轻一笑，“说什么呢！致远，你已经对我够好的了，如果换做别人，面对我父母这么苛刻的条件，恐怕早就打退堂鼓了，只有你，为了我们的将来一直在奋斗，致远，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苏锦慢慢的将小脑袋靠在林致远的身上。 天上，一钩残月，将清辉洒向人间。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越来越长…… ****** 初七，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 苏盛和杨芝兰离开革安，返回燕京，林致远把他们送到达道湾高速入口处。 “阿姨，三月份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杨芝兰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问答：“小林，是不是股市那边要有动静了？” 林致远点点头，“我听说沪市政府打算发行一批新股认购证，我觉得这个东西有搞头，如果到时候阿姨有时间，咱们就去看看，如果没时间，我帮你买一点。” “有时间，有时间。”杨芝兰频频点头，笑得像一朵花般灿烂，“小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闲人一个，平时都没有什么正事的。” 苏盛一直静静的听着他们两个说话，“小林，股票这东西究竟是歪门邪道，玩玩可以，不要牵扯太多精力，咱们的主业毕竟还是房地产。” 林致远也不和他争辩，“叔叔说的对，咱们就是玩玩。” 他招了招手，苏盛驾驶着白色陆巡离开。 第475章 重新上班 初八，王辉开车，拉着林致远和苏锦从革安出发去滨城，紧跟在陆巡车后的是周天的公爵王，车里坐的是周天周海兄弟以及沙菲菲。 林致远在琼岛买的那五辆陆巡，已经抵达滨城港口，只不过正好赶上过年期间，没有马上提车。 现在春节假期过了，林致远和周天周海兄弟以及谢志文、向波、龙三约好，借着到滨城提车这个机会，几人见个面，商量一下毛熊那边生意的未来计划。 至于苏锦和莎菲菲，则是跟着去滨城旅游的。 革安距离滨城不到四百公里，走高速的话需要三个多小时。 他们早上八点出发，中午之前抵达了滨城。 谢志文，向波，龙三他们几个昨天就已经到了。林致远直接赶到他们住的酒店，刚放下行李，这几位就过来了。 林致远让苏锦跟沙菲菲去逛街了，他们几个就在房间里开了一个小会。 去年年底毛熊解体，这几位担心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早早就回国了。 现在毛熊那边的红叶机械和神州城大市场有手下和几个当地人管理。 谢志文几乎每天都和莫城的手下通电话，从手下口中得知，从去年年底开始，莫城那边乱的很，每天都有暴徒上街打砸抢，神州城大市场也没逃过劫难，被好几拨飞车党洗劫了。 万幸的是谢志文当初听了林致远的建议，在两三个月前就不往莫城发货了。 所以虽然神州城大市场受到了冲击，但是由于没有多少存货，损失并不大。 红叶机械这边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毛熊解体前最后一批二手机械已经发车运回到国内，现在公司就是一个空壳。 这几个人都忧心忡忡，他们既担心生意，想尽快回毛熊那边，又害怕回去之后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正在这左右为难呢！ 这次见面他们就是想从林致远这得到一个明确的决定，未来怎么办？ 在他们看来，林致远既然能够准确的预判出毛熊有大事发生，那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局。 谢志文拆开一盒华子，散给大伙，很快酒店的房间里就浓烟滚滚，林致远不得不打开窗户。 “致远，我们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几个人热忱的眼神都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揉着被烟呛得通红的眼睛，一边咳嗽一边说：“毛熊那边不用太担心，局势肯定会恢复稳定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我不建议你们现在回去，毕竟跟挣钱相比，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观点得到众人的一致肯定。钱虽然是好东西，但也得有命花呀！ “致远，你估计毛熊那边局势彻底稳定下来需要多久？” “我估计下个月就能初见成效，毕竟毛熊当局也不想看到这种乱象持续太久。” 谢志文等人长出一口气，这倒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时间。 “致远，你说我们现在也回不了毛熊那里，在这边该干点什么？” “备货！”林致远简短的说出了两个字，“毛熊遭逢大乱，国内经济肯定乱的一塌糊涂，他们必定紧缺食物、药品和衣物，我们下一步就要抓紧时间准备这一类的商品，先囤货，过几天等到毛熊那边彻底稳定了，我们就可以发货了。 林致远的眼睛闪闪发亮，“几位大哥，毛熊大乱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红叶机械能不能挣到钱就看你们的了。之前我们往国内运的都是毛熊那边淘汰的机械产品，而现在我们可以用废铁的价格买下他们最先进的机械。” 这些话林致远早就或多或少的透露过，这几位听的热血沸腾，一个个当场嗷嗷叫了起来，纷纷表示，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最重要的事商量完毕，这几个人第二天跟着林致远去了滨城码头将那五辆陆巡提到手。 从港口出来，这支由六支陆巡组成的车队，一下子成了街上最靓的仔，引来无数行人的羡慕目光。 林致远陪着苏锦在滨城又玩了一天，然后返回革安。 初十，一大早，林致远开着陆巡送苏锦上班。 再次回到熟悉的热轧厂，林致远和苏锦直接去了石茂才的办公室。 关于苏锦的工作，在过年的时候，林致远和石茂才就已经商量好了。 苏锦之前在厂办的位置一直空着，无论是徐大友还是石茂才都没有安排其他人，就是给苏锦留着的。 苏锦回厂后还是干老本行，不过，苏锦在革安钢铁学院夜校的学历还有半年就下来了。石茂才答应林致远，等到苏锦拿到财会的大专证，就安排苏锦进热轧厂的财务科。 其实如果不是苏千成突然生病，苏锦为了照顾爷爷只能办理了休学，她一年前就可以拿到毕业证了。 苏锦回到熟悉的办公室，再次穿上了革钢的劳动服，重新开始了素面朝天，三点一线的生活。 对此，苏锦没有半点不适应。她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人，更喜欢简单不操心的生活。 苏锦回厂工作的第一天，事妈蒋大姐就凑了过来，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小锦，你知道吗？武小青办了停薪留职，马上就要离开厂子了。”两年时间过去了，蒋大姐那颗八卦之心依然在熊熊燃烧，热度不减，“刚才我看到她进厂长办公室，肯定是办手续去了。” 苏锦有些吃惊，“她为什么要办理停薪留职？” 在苏锦心里一直把武小青当成头号情敌。 蒋大姐神神秘秘的看了四周，压低了声音，“小苏，我听说武小青离婚了，而且他的老公公潘东宝也被大公司纪委抓起来了……她现在这个工会女工委员的位置就是她老公公帮她办的，现在潘东宝都进去了，这个位置肯定是保不住的，早晚会被别人抢走。” 苏锦大吃一惊。 潘东宝是谁她不关心？他被抓起来也不关自己的事。苏锦关注的只是武小青离婚的事。 苏锦忧心忡忡，武小青离婚了，那她会不会和致远破镜重圆？ 苏锦找了一个理由出了办公室，走廊里静悄悄的，厂长办公室的大门紧闭着，依稀能够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对话声。 “武委员，你可要想好了，不是人人都是林致远，那些下海的人并不是都能发大财。” “石厂长，我想的很清楚了，潘家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我还是想暂时离开革安……”潘东宝作为一名正处级的厂长，大年三十那天被大公司纪委带走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革钢，石茂才当然有所耳闻。 苏锦觉得偷听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于是便走到走廊的缓步台上。 她想等武小青出来，和她见一面，要不然这颗心始终放不下。 有一个太帅的男朋友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时时刻刻都要提防别的女人，太累！ 第476章 活该 大约过了五分钟，石茂才办公室的门开了，武小青背着包，低着头走了出来。 停薪留职手续已经办好了，从此以后她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武小青刚走下楼梯，就看到缓步台上的苏锦，苏锦抬着头，两人目光对视。 武小青的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小苏，你又回来上班了？” 苏锦觉得有些尴尬，她点了点头，“武姐，你这是？” 武小青晃了晃手里的停薪留职手续，“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儿，我要离开革安一段时间。” 苏锦有些着急了，“你要去哪？” 武小青歪着头，笑的有些不怀好意，笑的苏锦的心一个劲儿的发慌，足足五六秒钟之后，武小青这才说话，“放心，我去粤东羊城学美容。” “哦！”不知道为什么，苏锦觉得自己在武小青面前幼稚的就像个孩子。 “小苏，我走了，再见！”武小青摆了摆手，直接下了楼梯，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楼。 武小青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她想把热轧厂这一切印在她的脑子里。 她十八岁技校毕业之后就进了热轧厂工作，到如今已经整整八个年头了。 热轧厂承载了她的青春岁月，记录了她最美好的初恋，当然还有不堪回首的这段往事。 她的包里除了那张停薪留职手续单之外，还有一份离婚证。 就在前几天，她和潘国富把婚离了。 李淑娟和潘国富都不同意离婚，两人跪在武小青跟前磕头认错，潘国富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小青，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淑娟也陪着儿子跪下，不停认错。潘东宝被捕的那天是大年三十，李淑娟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她发现自己的头发花白了大半，原来这世界上真有一夜白头。 大儿子进了监狱，没想到丈夫也不了后尘。 李淑娟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命最苦的女人。 潘东宝被纪委带走后的第二天，潘家就被纪委的工作人员搜查那个底儿掉，潘东宝积攒的巨石公司的不法收入都被没收了。 现在潘家只有李淑娟和潘国富两个人相依为命，以潘国富现在的条件，离婚之后根本就找不到对象，所以他们才会拼命挽留武小青。 只可惜现在的武小青不是四年前嫁到潘家的那个伏低做小的姑娘了，她威胁潘家母子，如果不同意离婚，她就要去检举揭发潘东宝，让他罪加一等。 李淑娟气的浑身颤抖，大骂武小青是养不熟的狼，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同意了武小青的离婚要求。 办完离婚手续的当天，武家四口人拉着一辆板车到了北沟，把武小青的个人物品装上车拉回了武家。房子是潘家的，她没要，武小青这点志气还是有的。 武小青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四年的房子，毅然决然关上了门。 从此以后，她就要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了。 革安火车站，提着行李的武小青挥了挥手，“爸，妈，你们回去吧，小田，记住，好好工作，孝敬父母，我在那边一学完就马上回革安。” 经历了莉莉事件之后的武小田，褪去了青涩，没有了当初的稚嫩，他重重的点点头，“姐，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爸妈。” 武小青忍住泪水，转身走进车站。 再见，革安！再见，我的青春！ ****** 苏锦上班之后，林致远每天都开车接送她，中午和晚上，林致远还会带着她，把车开到比较偏僻的路段，逼着她学车。 苏锦也答应了林致远，等林致远回琼岛后，这辆陆巡就由苏锦来开。 你还别说，苏锦学起车来还真是一位典型的女司机，手脚极不协调，搞的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林致远也开始吼了。 “刹车，刹车，刹车……” “哪个，哪个？” 哐！ “你倒是说啊！哪个嘛？”苏锦委屈的问道。 林致远抬起万般无奈的脑袋，刚想批评苏锦两句，苏锦突然问了个问题，“武小青办理了停薪留职，说是去羊城学习美容，这件事你知道吗？” 林致远一阵阵心虚，他咳嗽了一声，“你管别人干嘛？好好练车，幸亏只是撞到了一棵树，万一撞到人怎么办？” 围魏救赵成功的苏锦下了车，看到了撞坏的保险杠，有些心疼，“致远，保险杠贵不贵？” “贵也不怕，咱有钱！”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终于到了正月十五，苏锦再依依不舍，也只能放林致远走了。 林致远带着王辉，周世臣，王金长坐飞机返回琼岛。 ****** 林致远在革安老家每天花天酒地，琼岛那边可有人望眼欲穿的等着他回来，而且不止一个人。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林致远了，姚叶早已经思念成河，她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在林致远回来之前，就把他住的那户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在距离地中海风情小镇不足三公里的省电视台，吕燕用红蓝铅笔在挂历上重重的画了一个圈，这一天是林致远走时答应她回来的日子。 吕燕托着香腮，目光落在窗外的蓝天之上。 自从林致远走后，她的工作频频出错，已经被领导骂过好几次了。 都怪你，一次次的搅乱人家的心。 龙腾公司，乔飞几乎每天都要给吕燕打个电话，打听林致远的消息，但每次都失望。 林致远一直没回来，这让乔飞非常沮丧，甚至产生了一种打败琼岛无敌，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琼岛的地价节节上涨，龙腾公司赚了不少钱，这反而让乔飞更加憋了一股劲儿，他做梦都想打败红叶房地产成为琼岛地产界的龙头老大。 从天寒地冻的东北飞回到阳光明媚的琼口，一下飞机，林致远就感受到了琼岛的热情。 当然，热情不止源自琼岛的高温，更多的还有姚叶的思念。 姚叶亲自去机场接回了林致远，两人没回公司，直接回到了住处，把门一关，姚总就开始没羞没臊的索求无度。 只是苦了林总，过年这一个多月，天天泡在酒精里，也没好好锻炼身体，面对着美艳多汁，犹如一颗剥了皮荔枝般的姚叶，林总差点败下阵来。 几番云雨下来，得到满足的姚叶像死了一般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林致远也没好到哪去，他靠在床头，静静的抽着烟。 足足休息了二十分钟，姚叶这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你还没吃饭呢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林致远没好气的答道：“你还知道我没吃饭啊？我刚才差点以为你要把我吃了。” 姚叶的脸一红，“谁让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的，活该！” 第477章 我还不如鱼 傍晚，就在地中海风情小镇的凉亭下，翟工，曲工长，岳一男等红叶公司的骨干全都来了。 大家一起动手烤肉，牛羊肉，海鲜经过碳烤的香味随着青烟飘出去老远。 林致远穿着T恤大裤衩，趿拉着一双拖鞋，手里拿着一瓶凉啤酒，坐在椅子上，听着岳一男汇报近期工作。 “林总，过年这段期间，琼岛的地价又涨了不少，来琼岛炒房的公司和个人越来越多了……”岳一男看了一眼林致远，觉得林总有些心不在焉，蔫头搭脑的提不起精神，不由得有些心慌。 他一个劲儿的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刚才的汇报里，有哪点说的不对？林总不满意了。 岳一男不知道，林总只是累了，这世上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与林致远的灰头土脸相比，姚叶倒是容光焕发，小皮肤白里透红，粉嫩粉嫩的。 林致远勉强提起精神，“现在琼口的地价均价多少了？” “已经超过八十万一亩了，林总，我感觉破百万就在眼前。林总，三亚的海角花园完工之后，咱们一直没有新建项目，现在琼岛的形势这么好，是不是要再开两个项目？” 林致远皱起了眉头，反问了一句，“咱们公司有钱吗？” 红叶房地产手里有地，但是没钱。缺乏现金到什么程度，就这么说吧，红叶的员工开工资全都指望地产大厦里那个交易大厅的佣金。 一家没有现金流的公司能挺到今天也是个奇迹。 一听林致远这么问，岳一男来了精神，“林总，没有钱一样可以开新项目。” 林致远总算来了点精神，“哦，具体说说。” “林总，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由施工队垫资建设，咱们红叶的牌子够响，信誉好，垫资的话应该没什么难度，小区建设完成之后，可以用房顶账。” “第二，可以出售一部分之前建设的小区住房，只要稍微降点价……”岳一男说这话时偷偷的打量着林致远。 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位老板的真实想法。别的开发商都是害怕自家的房子卖不出去，林总可倒好，害怕自家房子卖出去。 在琼口房价均价一千三四百块钱的时候，地中海风情小镇开盘定价就是两千五，琼口的房价上涨了一点，地中海风情小镇的房价居然也随之上涨，先后涨到了三千，三千五，现在最新价格是四千块钱。 高昂的售价吓跑了绝大多数的购房者，直到现在，红叶公司建成的四个住宅小区，卖出去的房子寥寥无几。 林致远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了第二个建议，“不行，红叶的房子绝不能降价。至于第一条倒是可行，你跟那些施工队研究一下，垫资建设，年底之前给他们结账，如果同意那就没什么问题，但用房子顶账是绝对不行的。” “林总，那我明天和那几个老板商量一下。”岳一男一听，得！这一条基本也没戏了，现在才是年初，你要到年底给人家结账，哪个施工队能同意？ 他又哪里知道，林致远已经准备在今年彻底躺平了，什么都不做，就等着琼岛地价上涨就好了，既然躺平都可以赚钱，干嘛还要吃苦受累盖房子呢？ 林致远点点头，“还有其他要跟我说的吗？” “对了，林总，在您回老家的这段时间，龙腾公司的乔飞一直在派人打听你的消息，还有省台的吕小姐给小曾打过几次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小曾都跟我说了。” 林致远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险的笑，“你不说我差点把乔飞这个人忘了，明天提醒我，给吕燕打个电话，她通过我挣了三万块钱，这钱不能白挣啊，得让她干点活。” 岳一男也听不懂自家老板说的是什么，一躬身退了下去，跑到一边吃烤肉去了。 林致远坐在躺椅上，发了半天愁。 今年是琼岛地价暴涨的一年，从五月份开始，整个琼岛的地价将开始一段疯狂的上涨过程。 琼口市区的地价最高峰时将会超过每平五百万，从现在开始，这个势头将会延续到明年。林致远打算从今年的第四季度开始，红叶房地产就逐步撤出琼岛。 但是红叶手里握着的地块和楼盘有点多，一下子全部往外出售的话，一定会引起有心人的警觉。 所以林致远才需要一个敌人，到林致远准备撤退时，就可以假装出被这个敌人压制欺负而不得不含恨退出琼岛的假象。龙腾地产的乔飞就在这个时间段冒了出来。 这简直就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林致远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时和龙腾地产产生一点小冲突小矛盾。 但现在的问题是，红叶房地产可以什么都不做躺平挣钱，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刻意的制造出与龙腾的矛盾，你还别说，还真有点难度。 ****** “喂，吕小姐吗？我是红叶房地产的岳一男。” 接听电话的吕燕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红叶的人肯给她打电话，这就说明林致远可能是回来了。 果然，她猜的没错。 “吕小姐，我们林总回琼岛了，他托我问问您，今天有没有时间？他想和您见一面。” “有的，我下班以后有时间。” “好的，那我让小曾下班之后去接您。” 挂断电话，吕燕猛然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裤运动鞋，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在经过短短几分钟的思索之后，吕燕拿着包出了电视台，打了一辆车，直奔市中心的商场。 她要选购一套能衬托出她身材的衣服，毕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林总了，总要给他一个好印象的。 晚上五点，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停在省电视台门前。 司机小曾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掸子，一边掸灰，一边等人。 很快，穿着嫩绿短裙的吕燕从电视台里走了出来，直接上了皇冠车。 皇冠车开到码头。 老黄的渔船早就准备好了，吕燕一到立刻扬帆出海。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潜水的了林致远早就按捺不住了，渔船一到潜水的地点，他立刻就换上了装备，潜入水中。 被晾在一边的吕燕气的直咬牙，虽说她心里也清楚，林致远见她是为了迷惑乔飞。但就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为了你还今天特意去买的新衣服，你好歹也多看两眼呢！ 我难道还不如那些鱼好看吗？ 第478章 能有我好玩吗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吕燕幽怨的坐在船边，看着在海水中上上下下，浮浮沉沉，玩的不亦乐乎的林致远。 真搞不懂这些男人，潜个水而已，有这么好玩吗？难道说比我还好玩？ 吕燕有些不服气。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潜水的林致远，今天是过足了瘾，当他从海水里爬上渔船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这两个小时对吕燕来说，既是煎熬的两个小时，也是醒悟的两个小时。 她悟出了一个道理，男人，即便是再成熟再成功的男人，内心深处也住着一个男孩。 想要抓住这个男孩，就要知晓他全部的爱好，成为他最好的玩伴。 在这两个小时时间里，吕燕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学会潜水。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像，在未来不远的某一天，她和林致远就像两条缠绵的鱼，在美丽的深海里游动。 所以当林致远爬上渔船后，吕燕第一时间送过来浴巾，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林总，我也特别喜欢潜水，你能不能教教我？” “可以啊！下次有时间你可以试试。”一提这个，林致远来了兴趣，开始滔滔不绝的给吕燕传授潜水知识。 船主老黄乐呵呵的走了过来，“林总，去冲个澡吧，过年的这一个多月，我把渔船改造了一下，增加了一个浴室，这样你就不用上岸以后再冲澡了。” 林致远哈哈大笑，“老黄，琼岛我认识的这些人里，你的服务意识最强。” 老黄笑得很开心，那张因为过度日晒而变得黝黑的脸上满是褶皱，“这都要感谢像林总这样的大老板照顾我的生意，现在我已经彻底不打鱼了，专门租船给你们这样的有钱人。” “这行很有前途的。”林致远走进船舱冲澡去了。 老黄在后面点头哈腰，“林总，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你洗完澡出来就可以吃了。” 林致远舒舒服服的冲了一个澡，趿拉着拖鞋走回到甲板上。 老黄和他老婆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几样海鲜，几样蔬菜，虽然老黄老婆的厨艺不及大饭店的厨师，但是胜在食材新鲜，原汁原味。 由于有吕燕在场，司机小曾和王金长一人盛了一大碗饭，夹了些菜，跑到旁边吃去了。 餐桌边只有林致远和吕燕。 吕燕很殷勤的帮林致远倒上了白酒，还细心的帮他夹菜。 林致远看到碗中捡净鱼刺的鱼肉，哈哈一笑，“吕小姐，你不用这样的，咱们之间是合作关系，说起来还是我有求于你。” 吕燕低垂臻首，用生平最温柔的声音回答道：“林总，我愿意这样做。” 这种近乎表白的话让林致远有些尴尬，他只能喝了一口白酒掩饰一下。 想不到的是吕燕居然也给自己倒了一点白酒，咬着牙，皱着眉，喝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想把自己喝多。 “吕小姐，跟我说说这一个多月乔飞都跟你打听什么了？” “林总，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你不在琼岛，我也没法向那边传递什么消息，乔总很着急，但是也没办法。”吕燕用她那歌唱般的声音回答问题。 林致远想了想，“吕小姐，我有个想法，为了让乔飞更相信你，我打算这么做……” 林致远将自己的计划说给吕燕听，说是计划，其实非常简单。 林致远打算在琼口的加勒比风情小镇选一套房子，让吕燕住进去，再弄一辆车给吕燕开，这样乔飞就会对他们两个的关系深信不疑。 现在吕燕还住在父母家，平时上下班都是骑自行车，这样的现状很难不让乔飞生疑。 但是这个计划也有一个最大的弊端，会对吕燕的名声造成一定的影响。 乔飞能相信吕燕是林致远的女人，那么别人一样也会相信，尤其是吕燕的亲朋好友。 林致远还是很为吕燕着想的，毕竟人家还是一个没结婚的姑娘，自己这套组合拳打出去，所有人都会认为吕燕是被林致远包养的。 哪知道吕燕完全不介意，“林总，没关系的，只要能对你有帮助，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吕燕的长相偏古典，身上带着一股江南美女温婉的气质，又穿了一件嫩绿色的短裙，说这话的时候楚楚可怜，一副逆来顺受，任君采撷的模样，林致远要是再不明白她的心意那就成傻子了。 不过林总可不是见女就上的种马，他今年五月就要离开琼岛了，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处处留情。 “那就多谢吕小姐了，你放心，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必有重谢。”林致远无视吕燕的主动，吕燕黯然神伤，低垂眼眉，一言不发了。 黑色皇冠在夜色中将吕燕送回家。 吕燕低着头走下车，林致远降下车窗，跟她说了一句话，“吕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明天我会让小曾联系你，带你去加勒比风景小镇看看房子。” 吕燕点点头，她多希望林致远能再多说点什么，只可惜，皇冠车的车窗重新升起，车子扬长而去。 吕燕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家走去，还没到家，小包里的传呼机就响了。 吕燕拿起来一看，是乔飞的大哥大号码。 她就近找了一处公用电话。 “喂，乔总，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吕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耽误你回家了吧？”乔飞的最后一句话出口，吕燕立刻意识到，他一定是派人跟踪自己了。 吕燕迅速向四周观看，果然，她看到距离自己二十多米远的一棵树下，一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正在探头向自己方向观看。 这人一看到吕燕盯着自己，吓的缩回到树后。 吕燕非常愤怒，“乔总，你居然派人跟踪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小姐，别生气，我这不是跟踪你，而是在跟踪林致远时碰巧遇到你们在一起。”乔飞的声音阴恻恻的，“再说了，吕小姐，你拿了我的钱，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给我传回来，我就算派人盯着你点不也很正常吗？” 吕燕刚想说什么，被乔飞打断了，“吕小姐，今天你跟林总见面了吧？你们两个之间一定说了什么？” “乔总，我和林总是年后第一次见面，他刚回琼岛，带我去潜水，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海水里，我们两个只聊了几句，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管怎么说，林总总算是回来了，吕小姐，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一有消息就要通知我。”乔飞的声音就像一条毛毛虫，拼命的往你耳朵里钻。 第479章 都可以接受 “吕小姐，我有个疑问，希望你能为我解答。” 本来吕燕被他烦的都快要挂电话了，但是一听说他有疑问，立刻就警觉上了。 “什么疑问？” “呵呵，吕小姐，按理说林总是琼岛目前最成功的地产商，红叶公司现在握着的地块至少价值两三个亿，我很好奇，就凭吕小姐国色天香，林总怎么舍得还让你住在那么老的房子里，连台车也不给你配？” 吕燕心中一惊，但同时也对林致远更加佩服起来。可能是有钱人更了解有钱人吧，他们的思维是相通的。 乔飞提到的这几个问题林致远也是刚刚提过，“乔总，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吕小姐，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有些太着急了，甚至都没考察一下你和林总的关系，就直接给了你钱，三万块啊，难道我不能有点疑问吗？” 吕燕深吸了一口气，“这事不怪林总，是我一直没答应，因为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沾上金钱的铜臭……” 乔飞愕然。在他心里，选美大赛出来的选手都和周意差不多，她们和那些歌厅里的小姐唯一的不同是她们更年轻，更漂亮，身材更好，才艺更多，当然了，价码也更高。 就好像周意，隔三差五就要管乔飞要点钱，借口也很多样，不是买衣服就是买包。 这冷不丁出来一个吕燕这样的异类，难怪乔飞会愣住。 吕燕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乔总，林总到现在还是单身呢！” 这句话解释了乔飞所有的疑问。 怪不得，原来吕燕所图者大啊！她是想嫁给林致远，成为正牌的林夫人。 想明白后的乔飞哈哈大笑起来，“吕小姐，失敬失敬，是我小看你了，我预祝你成功！如果有需要，我也愿意帮助吕小姐实现你的梦想。” 两人挂断了电话。 吕燕注意到，那个在树后监视她的人已经消失了。 但是吕燕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她没有回家，而是沿着小区慢慢的走了半个小时，直到确认真的没有跟踪者后，她拨通了林致远的大哥大号码，把刚才乔飞通话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位乔总还真是坚毅不拔呀！不过吕小姐你很聪明，能一下子想到这么完美的借口。” 吕燕心想，我这不是一下子想到的，而是一直在想。 当然这些话没法说出口。 “谢谢吕小姐的提醒，明天我会派人联系你的。”不解风情的林致远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吕燕握着听筒，怔怔出神。 ****** 第二天下班后，司机小曾开了一辆蓝鸟车，到省电视台接上吕燕，把她带到了加勒比风情小镇。 加勒比风情小镇是红叶房地产在琼口开发的第二个楼盘。 虽说加勒比地处琼口市郊，地理位置没有地中海风情小镇优越，但是占地面积是地中海的四倍，无论是园区内还是周围的风景都要远超地中海风情小镇。 小曾直接把吕燕带进了一户一楼带庭院的房子里，“吕小姐，这是林总为您准备的，在过年前开始装修，家具家电刚刚配齐，您看看还喜欢吗？” 能不喜欢吗？ 从一进小区，吕燕就爱上了这里。小区里的绿化极好，亭台楼榭，假山池塘一应俱全，而且出门不远就是大海。 一百二十平的大房子，双厅双卧，大客厅总有三十多平，宽敞明亮，这是吕燕之前从没享受过的豪宅。 “帮我谢谢林总。”吕燕咬着嘴唇说出了这句话。 小曾将房子钥匙递了过去，同时还有一台崭新的大哥大。 “林总说了，这台大哥大，给吕小姐使用，方便联系。” 吕燕刚想再说些什么，大哥大响了，林致远的声音传了出来，“吕小姐，对房子还满意吗？” “林总，这户房子太好了，我怕我搬进来以后就再也不想搬出去了。” “哈哈，吕小姐喜欢就好，对了，忘了告诉你，乔飞仍然在派人跟踪你，估计他的人现在就在加勒比小镇外面，相信很快就能混到小区里。” 吕燕紧张了，“那怎么办？” “没关系，稍晚些我会过去……”林致远停顿了一下，“你放心，乔飞派出去的人不可能在外面守一夜，我过去只是装个样子给他们看，等他的人撤了我就走。” 吕燕在心里说了一句话，“其实你不用走。” ****** 加勒比风情小镇外面的一处公用电话。 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正在向乔飞汇报，“乔总，晚上下班以后，林致远的司机过来接上了吕燕，把他带到了红叶房地产公司开发的加勒比风情小镇。” 乔飞一阵激动，“看样子林致远今天晚上又要和吕燕见面了，虾仔，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争取混到小区里面，我要你亲眼看到林致远出现在那里，然后马上向我汇报。” “明白，乔总，等会儿我会找机会混进小区里。” 这个叫虾仔的年轻人挂了电话，左顾右盼之后，趁着门卫不注意，溜到了小区里面。 他完全没注意到，在他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个子不高的人。 从他跟踪小曾的蓝鸟时，王辉就一直坠在他后面。 ****** 由于害怕耽误了监视任务，虾仔连晚饭都没有时间吃，一直守在那户房子的阳台对面。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将整个客厅里的情景一览无余。 晚八点，虾仔发现林致远出现在这户大房子里。 他看到，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林致远在和吕燕说着什么，两人很快拥抱在了一起。 虾仔激动的握紧了拳头，两只眼睛眨都不敢眨。 他看到林致远解开了吕燕的两颗纽扣，洁白如玉的肩膀露出了一半。 虾仔瞬间坚硬如铁，呼吸急促，就在他期盼两人往下进行时，吕燕突然在林致远耳边说了句话，随后，窗帘拉上，房间里的灯光也灭了。 虾仔气得大骂了一句。 妈蛋，老子裤子都要脱了，你这个时候关灯？ 虾仔眼看着不能再观赏好戏了，只能悻悻地离开加勒比风情小镇。 他这边一走，王辉马上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 “林总，那个人走了。” “我知道了。” 黑暗的房间里，气氛有些暧昧。 林致远和吕燕都穿的整整齐齐的，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 吕燕的呼吸明显杂乱且急促，虽然刚刚是为了迷惑对手两人才抱到一起，但就是那短短的十几秒钟，让吕燕全身发软，两条腿更是几乎无法站立。 就在她期盼着林致远有下一步行动时，林致远突然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外面有人偷看，你把窗帘拉上，再把灯关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吕燕在慌乱之后竟然产生了一丝荒唐的想法，她竟然希望林致远不用顾忌其他，哪怕是被别人偷看，哪怕是林致远粗鲁一些，她都可以接受。 第480章 亿 只可惜这个她之前认为一直是君子的林总，还真的将君子作风保持到底，始终坐怀不乱。 这让吕燕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 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就在吕燕胡思乱想的时候，林致远坐了起来，“监视的人走了，我也该回去了，吕小姐……” 不等林致远说完，吕燕也翻身坐起，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委屈，她的声音很大，“我也回家了。” “吕小姐，这个房子就是为你准备的，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林致远说着话，拿出了一万块钱放在床上，“你可以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对了，一定要买一些男士的物品，比如剃须刀，男士睡衣睡裤之类的。” 林致远的嘴角挂着笑，“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过几天就会有人光顾这户房子了。” 吕燕吃惊的看着林致远，这个男人的心怎么这么细？做生意需要这么激烈的明争暗斗吗？ 就这一瞬间，吕燕的心软了。就当帮他最后一次吧！帮完这次，以后再也不见他了，眼不见为净。 吕燕和林致远一起出了小区，上了他的车。 这一晚，乔飞没有给她打招呼，大概他是以为吕燕和林致远睡在一起了，打传呼的话，有可能会惊扰到林致远。 第二天八点，吕燕刚刚到办公室，乔飞的传呼就进来了，吕燕回了电话。 “吕小姐，昨天有没有什么关于林总的消息？” “昨天我偷听他打电话，好像红叶最近准备建设两个新项目，但是他打电话的时候躲着我，我听不太清，不大能确定。”这一套说辞是昨晚林致远教她的。乔飞听完，果然很兴奋，虽然这个消息模棱两可，但好歹是迈出了第一步。 只要有吕燕这个耳目在，以后关于林致远的消息将会源源不断传送到自己这里。 “吕小姐，做的不错，继续加油，只要你能找到有价值的消息，钱，我绝对不会吝啬的。”乔飞做了保证。 中午，吕燕开着那辆蓝鸟去了商场，大肆采购一番。 床单被褥，自己的内衣，洗头水香皂，毛巾，还有林致远提到的刮胡刀，男士拖鞋，睡衣睡裤…… 吕燕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为自己的小家庭忙碌着，操劳着。 拎着这些东西回到车里后，吕燕想起了什么，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她在路过一家药店时，红着脸走进去买了一盒保险套。 林总不是说要迷惑敌人吗？这个就是最好的武器。 ****** 红叶房地产，林致远用一个最舒服的方式坐在大班皮椅上，穿着拖鞋的脚搭在办公桌上。 林致远昏昏欲睡，他实在是太缺觉了。 昨晚回到地中海小镇之后，姚叶因为吃吕燕的醋，没有放过他，索取了好几遍，闹得他现在一点精神都没有。 林致远现在还记得姚叶昨晚说的话，“那个小歌手肯定是喜欢上你了，你小心点儿，别假戏真做，最后掉进人家设好的陷阱里。” “你也太小看我的定力了。” “切，你还有定力？” 林致远叹了口气，金钱真的是能改变人的性格，以前姚叶是一个多么传统的女人，口口声声不会管林致远去做任何事，现在可能倒好，醋劲儿比谁都大。 叮铃铃…… 大哥大传出刺耳的铃声，林致远伸手接通电话。 陈家驹那熟悉又急促的粤语传入耳中，“林生，美元兑卢布的汇率又崩盘了。” “陈经理，不要急，慢慢讲，现在是多少了？” “一美元兑换三千二百卢布。” 听到这个数字，就连有了充分心理准备的林致远也吓了一跳，“陈经理，马上帮我平仓。” “林，林生，你确定吗？不用再等等了？”自从卢布崩盘之后，陈家驹一直在劝林致远平仓，但是林致远始终按兵不动，现在林致远决定平仓了，陈家驹反而犹豫了起来，“万一卢布再下跌呢？” “陈经理，我觉得可以了，听我的，现在，平仓！” “好，好，好！”陈家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个好字里都带着强烈的颤音。 他做外汇也有七八年了，帮助不少大客户赚过钱，但是像现在这一单，对他来说，绝对是空前绝后的。 “林生，请稍等，我要操作一下。” 林致远就静静的拿着大哥大，等着陈家驹。 足足等了三分钟，陈家俊的声音才再次出现在听筒中，他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林，林生已经弄好了，全部平仓了……” “陈经理，这一单我赚了多少。”林致远的声音稳如泰山，不见丝毫慌乱。 “刨去佣金，您的账户现在有四亿八千万美元。”怪不得陈家驹的声音会抖的这么厉害，林致远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四亿八千万美元？ 现在一美元可以兑换八块五毛钱人民币，四亿八千万美元就是四十亿八千万人民币。 林致远脑袋嗡的一声，有些眩晕。 “林生，林生，你还在吗？” 林致远迅速稳定住了心神，“我没事儿，对了，陈经理，有件事我想委托你，我现在还欠着毛熊六家银行的贷款，但是现在毛熊那边的局势不稳定，我担心去那边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想委托你们汇丰帮我还贷款。” “林生，这完全没问题，我们汇丰是全球性的银行，乐意为像林生这样的优质客户服务，不过，要办理这样的业务需要林生来我们银行签署一份授权书。” “行，没问题，我会尽快赶去港岛。” 放下电话后，林致远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办公室里。 四十亿，前世今生，这是他拥有的最大财富了。 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宣布财务自由了。 林致远一个人在办公室足足坐了一个多小时，不断的对自己心理催眠，心灵鸡汤一桶一桶的灌下去。 过去的成绩只是过去的，现在你要重新出发。 金钱只是数字，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金钱买不来幸福。 林致远之所以要一遍遍的麻醉自己，他真是怕自己再也没有奋斗的动力了。 终于，林致远成功的催眠了自己。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刚刚给吕燕新买的大哥大号码，“你能请假吗？明天我要去趟港岛，我希望你能陪我去。” 一直在生林致远气的吕燕，接到这个电话，所有的小情绪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她急忙答道：“我可以请假的。” “那就好，等一会儿，你要给乔飞打个电话，把我去港岛的事告诉他，并对他说，我到那边是去寻求资金支持的。” 即便是获得了四十亿的惊人财富，林致远也没忘记他的坑人大计。 第481章 顶级黑卡 “乔总，明天林总要我陪他去港岛，听他说好像要去银行寻求资金支持。“乔飞听吕燕说完，激动的声调都变了，“吕小姐，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到港岛以后你一定要打听清楚林致远到底干什么去了，见了什么人，如果这些消息对我有用，我给你重奖。” 吕燕淡淡答道：“我尽力吧！” 乔飞以为吕燕是因为钱的事才会摆出这种态度，有些着急了，“吕小姐，待会儿我就让周意去找你，先给你送五千港币，港岛不比内地，花销大……” 乔飞后来说了什么，吕燕已经不关心了，她本来对林致远已经死心了，但是，突然出现的港岛之行，让她又产生了一丝希望。 两个人去外地旅行，说不定会擦出些火花。 第二天，林致远带着吕燕登上了飞机，一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港岛启德机场。 当林致远和吕燕走出出站口时，陈家驹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林生，欢迎你再次光临港岛。” 林致远有些吃惊，他并没有告诉陈家驹自己航班的具体时间，但是他居然此刻出现在这里。 “陈经理，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致远的脸色有些不悦，他觉得银行一定使用了一些非法手段，获得了自己的行踪。 陈家驹察言观色，立刻意识到林致远生气了，急忙改口解释，“林生，不要误会，我们是通过机场的乘客名单得知您具体降落的时间的，我们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林生已经成为汇丰银行最顶级的客户了，针对最顶级的客户，汇丰是可以提供接机服务的。” 陈家驹解释了一大堆，林致远也不想跟他计较，毕竟他也是一个打工人。 陈家驹主动接过吕燕手里的行李箱，引导着林致远和吕燕走出机场楼。 “林生，这位小姐，请上车。”陈家驹弯着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吕燕的双眼瞬间瞪大了。 她看到了一辆只有在港剧中才会出现的劳斯莱斯轿车。 漆黑的车身亮可鉴人，车头上小金人金光四溢，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恭敬敬的站在车旁。 不只是吕燕吃惊，林致远也有些诧异。 看来汇丰银行对自己是相当重视了，连劳斯莱斯都出动了。 不过转念一想，对这种服务也就心安理得了。 任何一个银行对待一个有着四点八亿美元现金的客户，恐怕都得当成祖宗一样看待。 想通此理，林致远大摇大摆坐进了劳斯莱斯里。吕燕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她知道林致远是有钱人，但是没想到林致远会这么有钱，到港岛来居然会有劳斯莱斯来接他。 这，这得有钱到什么地步？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劳斯莱斯缓缓起步，驶离机场。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陈家驹，回过头来，“林生，您看是先去酒店还是先去银行？” “先去银行吧！把正事办完才有心情干别的。” “好！” 四十分钟后，劳斯莱斯停在港岛汇丰银行总部门前。 司机快步下车，帮吕燕打开了车门。 吕燕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别别扭扭的下了车。 汇丰银行总部大楼高耸入云，需要抬头仰望。 这就是港岛吗？ 吕燕还是第一次到港岛，这栋摩天大厦带给她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富贵逼人。 林致远低声跟她说了一句，“我要去楼上谈点事情，你稍等我一会儿。” 吕燕乖巧的点头。 很快她就被一名女工作人员领到了会客室里，一杯香浓的咖啡摆在了她面前。银行的女工作人员笑靥如花，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小姐，请喝咖啡。” 吕燕疑似梦中…… 楼上，在陈家驹的办公室里，林致远签署了一份委托协议，他委托汇丰银行作为他的代理人，偿还毛熊六家银行共计一亿一千万元的卢布贷款。 去年，这一亿一千万卢布林致远兑换出了一百五十九万美元，而以现在的汇率，只需要三万四千美元就可以兑换出一亿一千万卢布，即便是算上利息，四万美元还贷款足够了。 这就是金融战争的残酷性。发达国家绞杀毛熊多年财富积累如地狱般冷酷无情。 林致远在委托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陈家驹神秘兮兮问道：“林生，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怎么会这么肯定毛熊会解体？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林致远一笑，“我在毛熊那边有生意，也能接触到一些毛熊的中高级官员，不过这次沽空卢布，其实带有很大的赌博性质，如果我赌输了，一百五十九万美元就会血本无归。” 林致远一摊双手，“万幸，我赌赢了。” “林生不但好运，而且有胆有识，像您这样的人，财神肯定站在您这边。”陈家驹说了一连串的恭维话，随后话锋一转，“林生，其实我们汇丰的理财业务也是很棒的，现在您账户里有这么多现金，有没有考虑过投资一些债券证券等理财产品？” 陈家驹的眼中几乎冒出绿光，殷切的望着林致远。 林致远略一思索，“也好，陈经理也懂理财吗？还是由你为我服务吗？” “不，不，林生你别误会，我的专长在外汇领域，但是我有很多理财高手的同事，他们会为林生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如果林生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引荐几个，另外以林生的资产规模，绝对是我们汇丰银行最优质的客户了。我的上司听到林生的事情后，主动为您办理的一张汇丰的顶级信用卡……” 陈家驹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印刷精美的信封，推到了林致远身前，“林生，打开看看。” 林致远也有些好奇了，难道这里面装的就是传说中的黑卡？当着陈家驹的面，林致远打开了这个信封，一张墨水黑色带有狮头图案的信用卡展现在他的面前。 果然是黑卡。 林致远伸手一触，惊奇的发现，这张信用卡竟然是金属的。 陈家驹伸过手来，“林生，恭喜你成为汇丰银行的黑卡客户。”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白人老头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群银行精英。 这些人面对林致远的态度全都是毕恭毕敬的，毕竟一个拥有四点八亿美元现金的客户他们之前从未见过，仅这一点就值得他们尊重。 为首的白人老头就是汇丰银行港岛总部的总裁汤姆逊，就在他得知林致远通过炒外汇获得巨额财富之后，就给陈家驹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把这个人和这笔钱留在汇丰。 第482章 理财 汇丰作为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老牌银行，服务的客户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富豪，别说几亿美元，就是十亿百亿规模的大客户也屡见不鲜。 但这些亿万富豪的资产构成比较复杂，公司股份、不动产占了大部分，现金反而没有那么多。 他们之所以对林致远如此重视的真正原因是林致远手握四亿八千万美元现金，这在全世界的富豪中也是比较罕见的。 所以汤姆逊才会下死命令，一定要把林致远留在汇丰。 汤姆逊满脸笑容，“林先生，从今天开始，您就成为汇丰银行最尊贵的客户了，拥有这张世界精英卡，汇丰银行将为您提供无微不至的VIP服务。” 林致远手中的这张狮头黑卡是汇丰银行至尊级别的信用卡，名称为世界精英卡，拥有这张信用卡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汇丰银行最顶级的客户，可以享受银行最高级别的服务。 在前世，林致远虽然也算得上是有钱人，但是绝达不到黑卡客户的级别，想不到在这一生却轻轻松松的获得了如此待遇。 黑卡被称为卡中之王，拥有黑卡的客户可享有顶级尊荣、定制专属服务与无与伦比的全球权益，包括全天“有求必应”的礼宾服务、全球各种盛事的VIP席位与全球主要城市顶级私人会所尊享礼遇等。 世界上最有名的黑卡莫过于花旗国于一九九九年发行的百夫长黑金卡。虽然汇丰银行的世界精英卡名气上不如百夫长，但服务毫不逊色，毕竟汇丰银行也是世界顶级银行。 总裁汤姆逊不厌其烦的向林致远介绍着世界精英卡的种种服务。 “林先生，汇丰不仅有最顶级的外汇专家，更有最顶级的理财专家，我向你保证，只要您留在汇丰，您将享受我们最高端的理财服务。”汤姆逊回身一招手，一个三十多岁的华人男员工上前一步。 “林先生，我隆重向你介绍，这是我们汇丰首席理财高级经理皮特梁，有他专门为您服务，可以使您的资产得到一个合理的配置，尽快实现保值增值。” 林致远被他说的晕晕乎乎，不过他自己也清楚，四亿八千万美元不可能一直躺在自己的账户里，总要买些债券，股票什么的。 十分钟后，林致远跟着皮特梁去了他的办公室。 很明显，皮特梁的级别应该比陈家驹要高，他的办公室也更加奢华。 皮特梁把林致远让到沙发上，马上就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员工送来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林先生，我个人的建议是将您手中的现金做如下配置，留下三千万美元现金不动，用作应急资金，剩下的可以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购买最稳妥的各国国债，第二部分可以购买一些收益率较高的各国政府或者大企业发行的企业债券，第三部分可以购买一些资质优良的股票和基金。不知道林先生对这个资产配置计划有没有什么意见？” 林致远前世也理过财，知道皮特梁这么配置很有道理，“梁经理，债券那部分我没有意见，在这里我问你一句，您会为我配置哪些股票和基金？” “林先生，请看电脑……”皮特梁把林致远带到自己的电脑跟前，调出炒股软件，给他指了几支股票，“林先生您看，我为您选择了几支优质的蓝筹股，比如说可口可乐，通用公司，福特汽车……基金方面，我准备为您配置一些道琼斯工业100指数基金……” 皮特梁说的正起劲儿呢，被林致远打断了，“梁经理，你选择的这些股票和基金都很不错，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皮特梁抬头诧异的看了林致远一眼，作为汇丰银行最顶级的理财专家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质疑，如果换做一个普通客户，皮特梁恐怕早就发火了，但是面对拥有四亿八千万美元的富豪，他只能默默的忍了。 “看来林先生对理财方面也有一定的研究，我洗耳恭听。” “梁经理，我个人比较喜欢科技类的股票，像微软、苹果……”林致远绞尽脑汁回忆前世那些疯狂飙涨的科技巨头，除了他刚才说的这两家公司外，像什么谷歌亚马逊脸书推特都还没上市呢！ “就先买这两家吧，对了，花旗国除了道琼斯指数外，是不是还有一个纳斯达克指数？” 皮特梁诧异的看了林致远一眼，刚刚他恭维林致远对理财有研究完全是敷衍，但当林致远说出纳斯达克指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位林先生还真的对花旗国的证券市场有一定了解，一般人都不知道纳斯达克是什么？ “林先生，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介绍一下，纳斯达克是由花旗国全国证券交易商协会为了规范混乱的场外交易和为小企业提供融资平台于1971年2月8日创建的。”皮特梁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林致远的脸色，接着往下说，“不得不承认，林先生您对证券市场的了解超乎我的预想，但是我必须得提醒你，纳斯达克是专为小企业融资设立的证券平台，这里面的企业良莠不齐，从安全的角度考虑，我不建议您配置这里的股票或者基金，还是道琼斯更稳妥一些。” 林致远笑着摇头，“如果说稳妥的话，那我还买什么股票基金，全部买国债好不好。梁经理，除了我刚才提到的微软和苹果之外，你再买一些纳斯达克指数基金，这是我的最终决定。” 皮特梁无可奈何，他让林致远签署了几份投资理财的协议，“林先生，我尊重您的选择，但如果您的资金出现亏损……” “我自己负责，与你无关，与汇丰无关。” 林致远在楼上整整待了一下午，下楼时已经是傍晚五点多钟了。 吕燕在楼下等的百无聊赖，咖啡就喝了四杯，终于等到林致远下楼了。 总裁汤姆逊以及陈家驹，皮特梁一行人众星捧月般把林致远送出门外。 汇丰的劳斯莱斯将林致远和吕燕送到酒店。 进入房间后，林致远和吕燕说了一声，随后倒头就睡。 在银行里谈了一下午的钱，太累脑子，林致远迫切的需要一个高质量的睡眠。 林致远这边睡得呼呼的，吕燕在那边快要纠结死了。 我该怎么办？ 是坐在这里继续等他，还是进去主动一些？ 坐在这里浪费大好机会，主动的话会不会被他认为我太下贱？ 左右为难的吕燕在纠结了半个小时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冲了一个澡，换上一套崭新的内衣，披着一件性感的睡衣，推开了卧室的门…… 第483章 欲望如影随形 卧室里一片幽暗，窗帘隔绝了外面的灯火，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林致远的身体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着…… 吕燕咬着下唇，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毅然决然的钻了进去。 林致远是真的累了，他睡得很死。 昨天他从陈家驹口中得知自己赚了四亿八千万美元之后，几乎一夜无眠。 毕竟他也是一个人，做不到真正的心如止水，波澜不惊。那么大的一笔财富砸到头上，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疯狂的，林致远现在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好了。 今天下午又和银行的人讨论了那么长时间的资产配置，劳心伤神，所以林致远一躺下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到自己躺在一堆金光闪闪的钱币之上，很奇怪，这些钱币并没有金属那种冰凉坚硬的质感，反而很柔软，很温暖，就像躺在一堆棉花上一样。 林致远肆意的在这堆金币上打着滚，一把把的抓起金币向空中挥洒…… 金币的温度越来越高，林致远觉得越来越热，身前身后所有的金币都在散发着热量，终于，林致远出了一头大汗，热醒了。 林致远睁开眼睛，发现怀里躺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女人的身体似乎热的发烫，全身绷得紧紧的。 刚刚睡醒的林致远还有些恍惚，他以为怀里的女人是姚叶，啪的一声，林致远不客气的拍了女人的挺翘一下，有点重。 啊！ 女人叫了一声，但依然没有回头，反而把整个身子都缩进了被子。 林致远有些发愣，这个声音有些娇媚，明显不是姚叶的。 他茫然抬头，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这才想起这个女人是谁？ 林致远掀起被子，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长出一口气。 还好，下身的裤子还算完整，应该还没失身，同时他也看了一眼吕燕的睡裙，虽然有很多褶皱，但仍完好无损的套在她的身上。 林致远转头想要和吕燕说些什么，但是吕燕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就连脑袋也不露出来。 林致远张了张嘴，直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会很尴尬，他悄悄的起身，走到外面，抽了一支烟，然后又钻进洗手间，痛痛快快的冲了个澡。 吕燕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床上？林致远不用猜也能想出个大概。 他是一个成年男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大惊小怪，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在不伤及对方自尊的情况下把这件事谈开。 说实话，吕燕很漂亮，身材也好，毕竟是选美大赛的优质选手。林致远知道，如果不是选美大赛有太多黑幕，凭吕燕的颜值、身材以及才艺实力，拿下冠军不成问题。 林致远同样也知道，吕燕对自己有意思，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自己说话的口气，以及平时的种种细小表现，都能验证这点。 但问题是，林致远自觉自己的女人有点多了。 苏锦还在山城等他，琼岛有姚叶，莫城有叶赫莲娜，沪市有苍老师。 作为一个成熟男人，林致远当然知道，女人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致远有些头痛。从几次和吕燕接触的经历来看，这个女人脸皮很薄，比较敏感，有很强的自尊心，她能爬到我的床上，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我该怎么说才能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把事情说明白呢？ 林致远走出卧室的同时，被子下面的吕燕长出了一口气。 她终于能够把头伸到外面呼吸空气了。 吕燕的小脸憋得通红，此刻的她，既有些失望，又有些满足，既有些害怕，又感到幸福。 满足的是刚才林致远抱着她睡了一觉，失望的是刚才林致远只是抱着她睡了一觉。 害怕的是待会儿面对他要说些什么？ 幸福的是躺在他怀里的滋味真的很不错。 很快，吕燕就听到外面的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他在洗澡。 一听到流水的声音，吕燕顿时觉得全身都痒痒了，刚才她也出了很多汗。 吕燕歪着小脑袋，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呀，她的脸越来越红，似乎又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几分钟后，吕燕掀开被子悄悄下地，小巧白皙的脚踩在羊毛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一步一步出了卧室，站在卫生间门前，手搭在把手上。 吕燕的呼吸明显有些杂乱。 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数，一，二，三…… 铜制的门把手悄无声息的转了半圈，吕燕像个影子一样钻进了卫生间…… 林致远刚刚在头发上打了洗发水，大片的白色泡沫被水流冲下。林致远闭着眼睛，双手挠着头发。 突然，他感觉到卫生间里多了一个人，虽然这个人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林致远的身体都僵了，“你……”他只说了一个字，身后就有一个火热的身体贴了过来，吕燕那宛如歌唱一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总，我帮你打打香皂吧，后背你碰不到的。” 林致远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止正常而且身体强壮，刚刚他逃命似的从卧室里出来，就是害怕自己受不了诱惑，所以躲到卫生间里来冲澡，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浇熄欲望，但是没想到的是，诱惑居然如影随形，跟了进来。 你这就有点考验人了，而人性往往是禁不住考验的。 吕燕柔软的小手抓着一块香皂，在林致远的后背上涂来抹去。 林致远的身体不仅僵，而且硬了…… 在冲完所有泡沫之后，林致远霍然转身，卫生间里很快传出吕燕惊慌的声音，“林总，不能在这里，去卧室，白毛巾，一定要把白毛巾带上……” 很快，林致远再次满身大汗，刚刚那个澡白洗了。 一个小时后，林致远靠在床头抽着烟，贤者时间让他可以更加理智的思考问题，他的目光长久的停在那条印了一朵嫣红梅花的白毛巾上。 哎，不怪我意志不坚定，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吕燕则蜷缩在他的怀里，两只手死死搂着林致远的腰，刚刚那一个小时她不停的唱歌，以至于现在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想跟你说点事儿……” “嗯！”吕燕慵懒的答应了一声，没有抬头。倒不是她摆架子，而是引火上身的她现在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了。 第484章 下一个目标 “你知道我是东北人，以前我在革安钢铁公司工作……”林致远简单的跟吕燕说了自己的过去，“我在革安有一个女朋友，因为她的父母嫌弃我没钱，所以我在工厂办理了停薪留职，跑到琼岛这边来挣钱。” 这句话说完，吕燕的身子陡然一紧，她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怔怔的望着林致远，口中喃喃道：“我就知道，像你这么年轻又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可能没女朋友呢？你女朋友真幸福。”说着说着，吕燕的眼中流出了泪水。 她抓着那块印着嫣红梅花的白毛巾，伤心的哭了起来。这个时候如果林致远不去抱她，良心上都过不去。 “对不起，刚才我没忍住。”吕燕擦了擦眼泪，“我不怪你，是我引诱你的，我就是觉得错过你将会是我这一辈子的遗憾，你知道，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呜呜呜……” 她手中的白毛巾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学艺术的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能把白璧之身保留到现在，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别哭了，待会儿我带你去逛街吧，你不是说还没来过港岛吗？” “嗯！”吕燕强打精神，答应了一声，可是在下地的时候，她情不自禁的皱了一下眉，随后红着脸对林致远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咱们再出去吧，而且我那里有点疼，你刚才太大力了。” 林致远只好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让餐厅送过来几个菜，他和吕燕就在房间里简单吃了一餐饭。 吃过饭后，林致远招手叫吕燕过来坐，他打算和她好好谈谈。 既然有了事实，他总得对人家负责吧，不然岂不成了真的渣男？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吕燕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对面，低着头，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的回答他的问题，“现在电视台这份工作很安稳，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是我很知足。” 吕燕抬头笑了笑，“林总，你不要以为我和你那个了，就想对我做点补偿，我说了，是我主动引诱你的，我不用你负责。” 林致远也笑了，“这样吧，以后我不叫你吕小姐，你也别叫我林总，这样显得太生分了。我不是想对你补偿，而是想听听你有什么梦想没有？” 吕燕歪着头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我想回到学校去继续读书，如果有可能，我想当一名音乐老师。” “那你可以考研啊！” “考研不就没有收入了吗？那我怎么活下去呀！” “有我呀！” “我说了，不要你的补偿。” “这不是补偿，是支持你的梦想。”林致远站了起来，拍了拍吕燕的小脑袋，“别胡思乱想了，你是不是害怕成为像周意那样的人？你不是周意，我也不是乔飞，电视台的工作你可以继续做，一边工作一边着手准备考研。” 林致远凝视着吕燕那双细长的凤眼，“你放心吧！我还是能负担得起你读书的费用的。” 吕燕什么也没有说，伸手环住了林致远的腰，把小脑袋贴在他的小腹处，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感受着林致远的体温。 ****** 就在两人缠绵时，琼口加勒比风情小镇，虾仔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吕燕那户房中。 虾仔很有经验，进门后光着脚，带着手套，避免留下任何痕迹。 他看到卫生间的盥洗台上摆放着男人用的剃须刀，衣柜里有男人的睡衣，甚至他还在床头柜里发现了一盒保险套。 虾仔退出房子后给乔飞打了电话，将自己的发现做了个汇报，“乔总，我可以确定，林致远肯定是和吕燕住在一起的。” 乔飞松了口气，“虾仔，干的不错，但是千万要小心，不要留下什么痕迹，避免打草惊蛇。” “乔总，我办事，你放心。” ****** 港岛，半岛酒店，林致远和吕燕相拥在一起，两人这个姿势不知保持了多久，直到林致远的大哥大发出刺耳的铃声，两人才分开。 “喂，致远，我是常松，说话方便吗？” “王哥，你说。” 吕燕一见林致远接电话了，立刻走出了房间。她不想偷听林致远的电话内容。 “致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矿渣厂的案子已经结了，潘东宝贪污受（河蟹）贿，以权谋私，造成国有资产流失，数罪并罚，已经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且已经移送到法院了，按照他的罪行估计至少是七年，矿渣厂凡是牵涉到此案的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刑罚，陈大岩之前的案底也被揭开了，有几起重伤害，估计至少得判十年。” 林致远长长地出了口气。李振山的速度够快的，从三十那天算起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这可谓是雷霆手段了。 由此可见李振山整治革钢的决心有多大。 “王哥，你个人情况怎么样？立了这么大的功，该升了吧？” “致远，你就是我的贵人，今天上午调令下来了，我正式调到内保分局了，任局长。” “哎呀，那要恭喜王哥了，不对，以后该叫你王局了。” “致远，我给你打这个电话，除了表示感谢之外还有一件事……”王常松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李总下一个开刀的目标是铁运公司和废钢处，下午他已经找我谈过话了，让我选派几个人暗地调查一下这两家单位。致远，铁运公司和废钢处不同于矿渣厂，它的情况更复杂……” 王常松和林致远聊了很长时间。铁运公司、废钢处和矿渣厂情况不同。治理矿渣厂相对简单一些，只要看住矿渣山就可以了，但是铁运公司和废钢处的案发现场是在每列拉原料的火车上，每条铁轨上。 这么大的作案面积，即便是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那些偷原料的人是革钢附近村子的村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和火车司机内外勾结，用蚂蚁搬家的方式，一车车一袋袋的往家搬运生产原料和钢材。 内保分局只有百十号人，刨去内勤，就算把所有的干警都撒出去，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也盯不住整个革钢的火车道。 王常松愁的就是这个。下午李振山和他谈完话后，王常松就开始上火，牙都肿了。 有困难，找致远。 王常松现在就认定林致远是他的贵人，他想不出办法，就只好给林致远打电话了。 林致远点了支烟，“王哥，想要彻底解决铁运公司和废钢处的问题，首先你需要得到革钢以及革安市主要领导的全力支持，那些在革钢里偷铁的人，是有几个大头子的，其实这些人都不用查，连老百姓都知道他们的事，你们警察能不知道？” “致远，问题是抓人是要讲证据的，那几个大头子现在谁还亲自去现场偷铁，都是由手下代劳。” “所以说，我刚才要你一定要取得主要领导的全力支持，我的建议是从现在开始严防死守，只要在现场抓住几个人，就能通过他们的口供顺藤摸瓜，抓住大头子。” “致远，你知不知道革钢有多大面积？有多少条火车道？我把我所有的人都派下去都无济于事，根本守不住，另外，现在铁运公司，还有革钢几个出入口的保安都被那几个大头子收买了，我们一有行动，他们就提前通风报信，别说抓人了，赶到现场，我连个鸟毛都看不到。”王常松愁的就是这个事儿，革钢太大，而他手下的警察太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王哥，我倒有个办法……” 第485章 老刑警 “你知道，革钢有自己的民兵队伍……”林致远只提了一个开头，王常松就已经激动的拍大腿了。 看看人家这脑子，困扰自己好几个小时的难题，人家一句话迎刃而解。 是啊，内保分局的警察人数少，铁运公司的保卫科信不过，革钢几大出入口的门卫可能和偷铁的人内外勾结，这些问题都不成问题了。 革钢有一支队伍庞大，人数众多的民兵队伍，大部分都是由青年男职工组成的，其中骨干分子都是部队退伍士兵，还有很多党员团员，这些人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有很强的纪律性，组织性。 这是一支具有一定战斗性的队伍，而且随叫随到，只要有他们在，人员不足的困难马上就可以克服。 “致远，谢谢你。”王常松连连道谢，“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回革安时请你喝酒。” 王常松挂断电话之后，马上起草了一份报告，将他对调查铁运公司一案的想法完完整整的写了出来。 林致远这个主意虽然好，但他终究不是专业的警察，它能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提醒王常松，利用民兵来弥补警察的不足。 至于具体侦破工作，他的想法就太不专业了。 王常松一边写报告，一边完善计划的不足，一直忙活到深夜。 第二天早八点，王常松给李振山的新秘书段兴科打了个电话。 李振山在上任半年后，将廖智调到了革钢日报社担任副总编，随后提拔了一个新秘书。 段兴科是燕大中文系的高材生，今年三十二岁，在革钢总部工作了十年，文字基础十分扎实，因此被李振山看中。 “段处长，我是王常松，不知道李总上午有没有时间，我想向他汇报一下工作。” “王局长，请稍等，我请示一下李总。” 很快，段兴科那边传回消息，“王局长，你九点半过来吧！那个时间段李总有空。” 九点半，王常松准时到达李振山的办公室，两人关起门来聊了足足一个小时。 李振山看完了王常松写的报告，眉头当即舒展开来，“常松的想法很开放啊！利用民兵的这个想法非常好，能够有效的弥补内保分局人数不足的缺陷。” 王常松很谦虚，“李总，这个我可不敢居功，我昨天给致远打了个电话，致远提醒我的。” 李振山大笑，“林致远是天才呀！他的想法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实非我们常人能及。” 王常松陪笑道：“李总，过年的时候和致远喝酒，他说今年五月底就能回革安，到时候你把他调到身边，让他好好帮你出出主意。” “他已经是大老板了，到时候说不定就调不动他了。”李振山开了两句玩笑，王常松告辞离去。 出了革钢总部大白楼，王常松没有回内保分局，而是直接坐车去了市局，找到了耿振彪和风明达。 “耿局，风局，我是来求助的。”王常松将李振山准备查办铁运公司和废钢处一事向两位局长做了汇报，“我刚到内保分局，手下缺兵少（河蟹）将，想向两位领导借几个刑侦高手。” 王常松是风明达一手提拔上来的，两人之间说话没有那么多顾忌，“常松，借人给你可以，但是如果让内保分局的人知道你破案还要从外面借人，那些人恐怕会有情绪吧！” 王常松沉声道：“风局，真正的原因是我不信任内保分局的人。革钢铁道游击队的大名革安市民差不多都知道，内保分局的人能不清楚，这么多年这种情况都没有得到遏制，反而愈演愈烈，你要说这里面没有鬼谁会信？” 耿振彪自从当上一把局长之后越发谨慎，“常松，按照你这个计划，闹的动静可不小了，李总那边会全力支持你吗？” “耿局，你放心，没有人再比李总更迫切的想解决铁运公司的事情了。”王常松叹了一口气，“自从进了内保分局后，对革钢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我现在才知道，别看革钢是个庞然大物，但是也缺钱啊！矿渣厂也好，铁运公司和废钢处也好，李总想要查他们，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钱，这几家单位的问题解决了，每年能为革钢节省出数百万的资金。” 耿振彪和风明达都沉默了。 从去年开始，革安市属企业就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亏损，有些厂子甚至开始出现了下岗的情况，没想到革钢这种规模的企业也会资金短缺。 三人默默的抽上了烟，风明达开口了，“常松，我从市局、历山分局和旧堡分局刑警队分别给你抽掉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组成一个六人小队，再给你派两辆车，够不够？” 王常松大喜，“够了，够了，加上风局之前给我派的那两个人，能够凑够八个人了。” “好，常松，那我们在这里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 当天晚上，风明达派给王常松的六个老刑警就已经到位，加上之前协助王常松抓捕老油条的小张和小刘，组成了一个八人小组。 王常松没敢让这些人回内保分局，而是借用了历山分局一间办公室充当了指挥部。 王常松关起门来给这八个人开了会。这八个人除了小张和小刘外，都是从警十五年以上的老刑警，经验极其丰富，听王常松说完要求，这八个人都表示，坚决服从指挥，争取早日破案。 王常松现场分派了任务，八个人分成四个小队分头行动。 老郑和大刘是历山分局刑警队的两名老侦查员，王常松给他们开完会之后，两人就开了一辆没挂警牌的212吉普车，直接出了革安市区，一路向北，沿着革阳公路，开了四十分钟，抵达了东阳县。 东阳县是革安临市阳城下辖的一个县，这里有十来家私人小型钢铁厂。 这些小钢铁厂没有高炉，没有能力从铁矿石中提炼出铁，他们的原料主要来源于废铁废钢。 遍布各地的废品收购站是他们的原料来源之一，另外一个就是革钢的废铁资源。 老郑和大刘将吉普车开到了一家名为正西钢铁厂的大门附近，将车一灭火，老郑扔给大刘一个望远镜，“一人一个小时，把所有进出钢铁厂的货车车牌都记下，老子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先睡一会儿。” 大刘接过望远镜，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的正西钢铁厂大门。 这两个人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王常松下达完任务之后，他们两个没有去铁道上蹲守，也没有在革钢的各个出入口潜伏，他们两个直接选择了小钢铁厂。 因为他们知道，不管是谁偷到了废钢废铁，最终都得卖到这种私人的小钢铁厂来。 这就是老刑警特有的经验。 第486章 雷霆行动 两人在正西钢铁厂门口蹲守了三天，记录下了所有出入货车的车牌号，他们着重记录了挂着革安牌照的大卡车，尤其是频繁出现在这里的那几辆。 两人回革安之后，找到交警队，一查这几辆车，立刻就知道了这些车所属的公司。 老郑和大刘拿到了这些公司的具体地址后，开着车到下面转了一圈，发现的情况触目惊心。 这几家公司全部都是废品收购站，分布在革钢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和普通的废品收购站相比，这里处处透着蹊跷，大门紧闭，院墙高垒，上面竟然还挂着铁丝网，院子里不时传出凶猛的狗叫声，这种安保级别堪比集中营。 一个废品收购站而已，用得着这么严防死守吗？这本身就透着不正常。 老郑和大刘在村外的必经之路蹲守了两天，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里的废品收购站只出不进，只看到拉废铁的车从村里出去，却看不到送货的车进去。 老郑和大刘改变了蹲守时间，从白天调整到晚上。时间的改变带给他们更多的发现。 一到深夜，村里就会有很多人悄悄的从家里出来，推着小车，如鬼魅般汇集在一起，一言不发的向某个地方行进，一支几十人的队伍行动时半点声响皆无，这个画面在深夜显得尤为诡异。 这些人的目的地通常是铁路的某个拐弯处，火车行进到这种地方时都会减速。 躲在暗处的老郑和大刘发现，这些村民的身手堪比铁道游击队，他们会轻松的跃上行驶中的火车，然后不断的有原料和钢材从火车上掉落。 这些人分工明确，有人扒火车，有人在地上捡拾掉落的原料和钢材，工作效率很高，然后将这些原料钢材送回到废品收购站。 村民们就是靠这种蚂蚁搬家的形式，积少成多，发财致富。 这些人就像趴在革钢身体上的蚂蝗，不断的吸血。 老郑和大刘在一个星期之内获取了大量的证据。 其他三个小组也没闲着，按照他们各自的方式取得了不同的成果。 王常松的两名手下小张和小王通过其他渠道，竟然总结出了一份革安地区最大的几个偷铁头子的名单。 王常松立刻将所有的证据送到了李振山和耿振彪面前。 虽然整个证据链还有些不完整，但是在九十年代，这点小瑕疵没人在意，把人抓到后一审问一样可以补齐证言。 李振山当即做了决定，尽快实施抓捕。 由于这些嫌疑犯都住在村里，抓捕难度很大，这个时候林致远那个提议便发挥作用了。 二月末的一个夜晚。革钢大公司武装部开展了一次民兵夜间活动，一千五百名从各单位抽调出的民兵集合在革钢不同方位的五个场子里。 市局刑侦大队、特警队、内保分局、以及历山分局，旧堡分局抽调出的精英警察带队，同时奔赴五个村庄。 载着三百名民兵的大卡车车队将村庄包围，在警察的带领下冲进村子抓捕名单上的偷铁头子。 那一晚，热闹非凡，五个村庄，鸡飞狗跳。整个村庄的灯光都点亮了。 已经睡着的村民纷纷走出家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当他们看到全副武装的民兵时，全都傻眼了。 他们明白了，这些人一定是因为偷铁的事来的。 有胆子大的，当场叫了起来，更有甚者，还和民兵动起了手。 行动之前，耿振彪下达过死命令，遇到有拒捕反抗的，一律当场逮捕，绝不姑息。 这些民兵都是带着武器的，几个叫嚣的村民不过是螳臂当车，根本不值一提。 这场行动注定将载入革钢历史。 一共有二十八名偷铁头子在当天晚上落网，加上他们的铁杆手下，一共抓了四百零八人，从废品收购站以及嫌疑人家中搜捕出了不计其数的原料、钢材以及大量现金。 警方的雷霆行动过后，李振山召开了革钢常委扩大会，宣布纪委正式开始对铁运公司和废钢处领导班子展开调查。 连续整治了矿渣厂和铁运公司的李振山在革钢权威日盛，他再想推进改革遇到的阻力就小得多了。 为了此事，李振山亲自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 “致远，感谢你给我们出的好主意，矿渣厂和铁运公司的问题得到了妥善解决，我让人算了一笔账，这几家单位每年将为革钢节省出五六百万元资金。” 对这个数字，林致远毫不意外。前世，靠着吃革钢喝革钢而暴富起来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大头的被捕，确实可以为革钢节省出大笔的经费。 “大哥，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 李振山现在从未有过的自信，“致远，我准备利用这场东风彻底把革钢的沉疴痼疾治好，下一步，我准备治理附企公司。” “大哥，那我预祝你成功。” 林致远挂了电话，一个人在那笑了半天，他的心中全是满足感。 前世，革钢治理这些问题是在十年后，十年的时间给革钢多造成了不少损失。 现在因为自己的介入，让整个事件提前了十年。 林致远收起大哥大，走回到房间里，吕燕看到他一脸笑容，也跟着高兴起来了。 “致远，是有什么好事吗？”吕燕见林致远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便放肆了不少，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自从在港岛发生了关系之后，吕燕更加依恋林致远，即便是林致远再三说他有女朋友，她也舍不得离开这个男人，回到琼岛之后，吕燕一天看不到林致远便想的受不了。 林致远刚想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烟，被吕燕抢了先。 吕燕抽出一根软华子，叼在红唇之中，啪的一声，打火机点亮。 吕燕抽了一口烟后，这才把烟递到林致远的嘴里，“以后有我在，这些小事都不用你动手。” 吕燕对林致远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认为是对的。 林致远在加勒比风情小镇这个房子里时，吕燕从头到脚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点烟倒酒这些小事，从不让林致远亲自动手。 林致远甚至开起了玩笑，说吕燕这是把她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来照顾。 “我愿意，我就喜欢伺候你。”吕燕在林致远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又不是每天都回到我这儿，人家不得抓紧时间吗？让你忘不了我，你虽然有女朋友，但我敢相信你女朋友一定没有我会照顾人。” 这是这个女孩想到的能挽留住林致远的唯一方式了。 林致远拍了一下她的挺翘，“好了，就别再诱惑我了，你再这样我真的油尽灯枯了，说正事，明天你就要见乔飞了，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那些词儿我都快背下来了。” 第487章 小辫子 林致远和吕燕是两天前回琼岛的，乔飞通过周意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吕燕，提出了见面的要求。 对乔飞来说，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林致远到港岛后的所有行动轨迹。 依然是省电视台附近的那家凉茶店，依然是在乔飞那辆虎头奔里。 吕燕将林致远在港岛那两天的行程一五一十的向乔飞做了一个汇报。 “乔总，一下飞机，林总就带我去了港岛汇丰银行的总部。” “汇丰银行？”乔飞倒吸一口凉气。一九九二年，还很少有内地人知道这家百年历史的老牌外国银行，但是乔飞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还是对汇丰银行有所耳闻的。 “吕小姐，林总去汇丰银行干什么？” “我不知道，进入银行后，林总就一个人上了楼，把我扔在会客室里喝了半天的咖啡，他见了谁？谈的什么我都不知道……”吕燕睁着美丽的凤眼，活活一个啥都不懂的花瓶模样。 乔飞凝视她半晌，一开始还有一些疑心，但见她这副神态，不由的信了七八分。 “吕小姐，我可是付给你不少钱的，你去了一趟港岛，就只给我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吗？说实话，我有点失望。” 吕燕有些着急了，大概是害怕乔飞不再给她钱了，急忙道：“乔总，林总很多事情都背着我的，他并不完全相信我，不过在港岛时，我听到他打电话，隐隐约约提到了贷款到期的事。” 对这一点，乔飞倒是感同身受，他同样也不相信周意，很多生意上的事儿，他都瞒着她。 同理，林致远打电话的时候背着吕燕，这点乔飞非常能理解。 吕燕最后一句话让乔飞坐直了身子，因为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很重要，正是乔飞需要的。 “吕小姐，你努力回忆一下，当时林总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吕燕有些为难，“乔总，当时林总在另外一个房间打电话，我听到的对话并不完整，只听到了今年五月末贷款到期，现在公司没有那么多现金这几句话。” 乔飞低头沉思，喃喃自语，“五月末贷款到期？我记得红叶房地产是九零年五月份注册的，嗯，时间点对得上，公司没有钱，林致远去了港岛汇丰银行……” 他迅速的将这几个信息整合在一起，双眼一亮，猜到了什么，“林致远一定是到汇丰银行贷款去了，一定是的，他这是拆东墙补西墙，借新债换旧债。” 他的双拳攥得紧紧的，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激动不已，“红叶把琼岛的银行都借了个遍，之前的贷款还不上，他就没办法继续贷款，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港岛，哈哈，林致远，你真是个人才。” 吕燕可怜巴巴的看着乔飞，“乔总，这条消息对你有用吗？” “有用，有用，吕小姐，像这样的消息以后你要多多收集，咱们之间的合作就还能继续保持下去。” “乔总，今天晚上林总要宴请一个银行的行长，他上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让我做好准备，说是吃完饭以后还要去帝王唱歌。” 乔飞精神一振，“吕小姐，你知道是哪家银行吗？” “林总没说，我不知道，要不我给你问问？” “不用，千万不要问，我怕林致远会怀疑。” 两人又聊了几句，吕燕的上班时间到了，推开车门走了。 吕燕一走，乔飞马上抄起大哥大，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 “马上给我查一下，红叶房地产在各大银行共有多少贷款？最先到期的那笔贷款是几月份的？”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密切关注红叶房地产的银行账户，如果有海外资金汇入，马上向我报告。” 最后一个电话他打给周意，“好好捯饬一下，今天晚上我带你去帝王唱歌。” 打完这几个电话，乔飞很有些得意，仿佛林致远的小辫子牢牢攥在他的手中。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红叶房地产现金不足，而贷款马上到期，林致远现在正在四处筹措现金。 去港岛的汇丰银行也好，今晚请银行行长吃饭也好，都是林致远为了缓解现金不足想到的招数。 这个林致远还真是贪心呢，手里有那么多的地，随便卖出去一块就可以还贷款了。 红叶房地产是整个琼岛土地储量最多的公司，多少公司对此眼红不已。 乔飞做梦都想得到红叶房地产手里的土地。 只要掐死红叶公司贷款的通道，逼着他出售土地，未来，龙腾公司一定会超越红叶，成为琼岛房地产界的龙头大哥。 ****** 吕燕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办公室后，他先是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后，马上拨通了林致远的大哥大号码，眉飞色舞的邀功道：“致远，我按照你吩咐的，全跟乔飞说了，他肯定是相信了。” 吕燕的口气中充满了欢快，仿佛在对林致远说，赶紧来夸我！ 林致远故意惊叹道：“你不是学声乐的吗？怎么，还会表演吗？” 吕燕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晚上，吕燕下班之后，被早就等在省台门口的汽车接走。今晚她将作为林致远的女伴出现在宴会上。 不得不说，有一个选美大赛获奖选手的女伴站在身边，确实很涨面子。盛装出席晚宴的吕燕得到了在场男士的一致赞赏。 林致远今晚宴请的是南海发展银行的行长杜奇瑞，地点选择了琼口最贵的饭店望海楼，宾主双方喝的都很到位，在林致远的提议下，晚饭后他们又乘车赶到了帝王夜总会唱歌。 当林致远一行人走进帝王夜总会大门时，正巧遇到了乔飞和周意，看样子他们也是来唱歌的。 “林总，好久不见。”离着老远，乔飞就伸着双手迎了过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林致远关系有多好呢！ “乔总，你也来唱歌吗？”林致远的表情有些无奈，似乎很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看到乔飞。 乔飞注意到了林致远表情的变化，心中窃喜。 林致远不想看到自己正说明他心里有鬼，他请南发行的杜行长又是吃饭又是唱歌，不用问，肯定是想贷款啊！今天晚上，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不能让你如愿。 乔飞打定主意，满脸堆笑，转头看向杜奇瑞，一伸手，周意急忙从小包里拿出一张乔飞的名片，乔飞接到手里，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杜行长，你好，我是龙腾集团的乔飞，很高兴认识你。” 第488章 搅局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啊…… 宛如天籁般的歌声回荡在帝王卡拉OK最大的包房里，吕燕手持麦克风，深情的演绎了这首电视剧《红楼梦》的主题歌《枉凝眉》。 这专业的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歌声一出，整个包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听着吕燕的演唱。 坐在乔飞身边的周意，今天穿的很是清凉暴露，一条短的不能再短的黑色小裙子，上身是一件红纱制成的吊带装，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买的，这件衣服尺寸小的可怜，上下都挡不住，下面是周意雪白的小腹和圆圆的肚脐眼，上面整个肩膀和大半山峰都露了出来。 这种打扮和帝王里面陪唱的小姐也没差哪去。 周意满脸都是委屈和不甘，她愤愤的看着正在唱歌的吕燕。 凭什么她就可以穿的像个贵妇一样？而我却要穿的这么少。 凭什么她可以这么雍容华贵的为大家唱歌？而我却要像个服务员一样为人倒酒点烟。 吕燕一曲唱罢，赢得了满堂彩。 南发行的杜行长带头鼓掌，“吕小姐的歌唱的真好听，是专业的吧？” 这句话他当然是在问林致远，林致远笑着回答，“是，吕小姐是粤东音乐学院的高材生。” “怪不得呢！” “杜行长，要是喜欢听，一会儿让吕小姐多唱几首。” 坐在杜奇瑞另一边的乔飞把脑袋凑了过来，“杜行长，吕小姐的歌唱的确实好听，不过我也准备了一个小节目，为杜行长助兴。” “哦？乔总有心了。”杜奇瑞表面云淡风轻，但心中好笑。 刚才在帝王门口碰到乔飞，乔飞借口相见便是有缘，也不顾林致远不高兴，非要跑到这个包房里来插一腿。 杜奇瑞偷眼看了林致远一眼，心中暗道，早就听说林致远和乔飞不和，今天一看果然如此。看来自己手里的这笔贷款要慎重一些了。 不过不等他深想下去，乔飞在周意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周意站了起来，晃着两条大长腿，换了一首劲爆的舞曲。 随着音乐响起，包房的大门打开，五六个穿着比基尼高跟鞋的年轻美女鱼贯而入，她们以周意为圆心，围在她身边，开始扭动自己的身体。 周意不是舞蹈出身，只是在选美大赛培训时粗略的学过一点现代舞，舞姿谈不上专业，但关键是坐在这个包房里的男人又有几个是来欣赏专业舞蹈的呢？ 这些男人的目光就像钩子一样，在这些跳舞的女郎身上来回扫荡。 周意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内心屈辱至极。 她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自己之前陪那个糟老头子，虽说老头子又老又丑，身体也不行，但好歹把自己当个人，不会让她当众干这种丢人的事。 这个乔总表面衣冠楚楚的，但内心禽兽不如，逼着自己跳这种低俗的舞蹈，他把自己当什么了？和这些歌厅的小姐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周意不敢反抗，陪乔飞这么长时间，她知道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如果自己不听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音乐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激烈，场上跳舞的这几个人动作也越来越大。 坐在包间里，这几个男人眼睛都直了，杜行长也没好到哪去，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乔总，你女朋友的舞蹈跳得很不错嘛，不次于吕小姐。” 乔飞嘿嘿一笑，再次凑近杜奇瑞耳边，低声道：“杜行长，周小姐可是去年琼岛选美大赛的亚军，吕小姐才是第四名，虽说吕小姐的歌唱的专业，但是周小姐在其他方面可是要比吕小姐强很多的……” 这一句挺正常的话，被乔飞说出来却带有其他意味，杜行长一下子也听出来，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笑容也渐渐变了味道。 “杜行长，一会儿唱完歌，下一场不如由我安排，周小姐十分仰慕杜行长，早就跟我说想要单独为杜行长跳一支舞，杜行长一定要赏光啊！” “乔总，这个不太好吧，这不是夺人所爱吗？” “杜行长说哪里话，虽然说之前和杜行长没有什么深交，但是我对您非常仰慕，您不了解我，我乔飞这个人最讲义气，好东西一定要拿出和朋友分享……” 舞终于跳完了，因为活动过于激烈，周意的身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滴。 看着周意大口喘息的样子，吕燕的心里充满了同情。她再一次庆幸自己遇到的是林致远。 “好，周小姐的舞跳的真好。”杜奇瑞再次带头鼓掌。 林致远虽然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但是明显看得出他的脸色铁青，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十分钟后，帝王卡拉OK的大门前，林致远双眼喷火，目送杜奇瑞的车跟在乔飞的车后面，两辆车一起离开。 其他几个朋友都离林致远远远的，他们心里都清楚，今天林总安排的这个局被乔飞搅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触林总的霉头好了。 林致远谁也没理，一个人闷着头回到车里，吕燕急忙快步跟上。 当车子开出帝王卡拉OK的大门后，林致远突然笑了，他伸手掐了吕燕的脸蛋儿一下，“做的不错！” 吕燕都被他弄糊涂了。 林总是不是被气的失神了，杜行长都跟乔飞走了，他怎么还夸我做的不错呢？ 不过她不敢问，林致远也没解释。 ****** 第二天早八点，周意强忍着全身的酸痛，从床上爬了起来，这个时候杜行长已经离开了。 周意忍着委屈，哭哭啼啼的冲了一个澡，当她从卫生间出来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乔飞已经坐在餐厅的桌边，正在冲她招手，“饿了吧，我给你买了早餐，多吃点。” 餐桌上堆满了各种美食早餐，但是周意哪里有心情吃的下去。 她坐了下去，低着头，眼泪一对一对的掉了下来。 乔飞就像没看到似的，抓起一个三明治，送进嘴里大嚼起来。 乔飞风卷残云一般吃完早餐，拿起一张纸擦了擦手，冷声道：“别哭了，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你既然出来做这个就要有心理准备，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不是早就嫌现在这辆马六有点旧吗？过两天我给你换一辆新车，再给你一笔钱。” 周意仍在小声的抽泣，乔飞不耐烦了，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拽了过来。 周意疼的哇哇直叫，只觉得头发都要被乔飞拽掉了。 “疼，你轻点儿。” “你给我记住，你拿了我的钱就得替我办事，我让你陪谁睡你就得陪谁睡，少特妈给我唧唧歪歪的，钱一分不会少你的，你要是不想干，现在就可以走，妈蛋！有的是人想替老子做事。”乔飞的话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轻松的划破了周意虚伪自尊的外壳，将里面的霉斑和不堪暴露在阳光下。 第489章 眼线 乔飞走了，周意一个人在房间里又哭了半个小时，直到眼泪哭干，她才无奈的爬了起来，拿起电话打给吕燕。 这是乔飞交给她的任务，每天都要给吕燕打个电话，获取林致远最新的动向。 不出周意所料，吕燕说的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昨天林总很生气，回去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抽了好多烟，其他的没什么了，有新情况我会另外通知你的。” 周意在房间里枯坐了半天，中午时乔飞的司机过来了，“周小姐，乔总下午要去粤东，他让我回来给他拿几件衣服。” “好的，你稍等，我马上收拾。”周意很快就整理出了一个行李箱，交给司机，她多问了一句，“这次乔总要出去多长时间？” “听说是去深市办贷款，至少也要三四天吧！” 周意一听就明白了，南发行肯为乔飞办贷款了，昨晚自己的牺牲让乔飞成功的截胡了林致远。 司机走了以后，周意烦躁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她甚至翻出了乔飞的一盒烟，在抽了三支烟，浪费了两个小时之后，周意下定了决心。 她拨通了林致远大哥大的号码。 “林总，我是周意，昨晚我们见过面的。” 林致远很意外，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周小姐，是乔总让你向我炫耀的吗？”林致远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请你转告乔飞，他这种卑鄙行为是不能长久的。” “林总，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南发行的杜行长已经答应为龙腾贷款了，你想不想知道你失败的原因？” 林致远有些惊讶。 这个女人打电话跟他说这些干嘛？弃暗投明？还是乔飞故意让她这样说的？ “不想知道，周小姐，以后请不要骚扰我了。”林致远作势要挂断电话，周意急了，失声喊了出来，“林总，是吕燕，她一直在向乔飞通风报信，你所有的行踪乔飞了如指掌。” 这句话一出口，林致远就不能挂电话了，他冷笑一声：“怎么？周小姐，乔总又开始玩起离间计了，你觉得我会信吗？吕燕是我的女人，我不会怀疑她的。” “林总，你怎么这么糊涂？乔飞为什么能够知道你和杜行长见面？他为什么能够提前准备好节目？这些你难道没想过吗？如果不是吕燕通风报信，乔飞又怎么会知道？” 林致远沉默了半晌，“周小姐，你还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林总，我要见你，当面谈。” “周小姐，你就不怕被乔总发现吗？毕竟琼口就这么大。” “乔飞去深市了，杜行长已经答应把贷款批给龙腾，两三天内他是不会回来的。不过林总说的对，我们还是小心一些，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见面。” ****** 晚七点，林致远和周意在琼口郊县的一个海滨度假村见面了。 今天周意的打扮很普通，牛仔裤、T恤衫，戴了一副大墨镜。因为害怕被熟人看到，两人是在度假村的房间里见面的。 林致远抽着烟，玩味的看着周意，“周小姐，说实话，我很难相信你。” “林总，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呢！跟你说实话吧，过年之前吕燕就已经被乔飞收买了，是我联系的她，第一次乔飞给了她三万块钱。自从林总从老家回到琼岛之后，吕燕每天都会和我通电话，汇报你的动向。” 周意胸有成竹，“林总，我给你讲一件事，你就会相信我了，前几天你是不是去港岛了，去汇丰银行办贷款？” 林致远睁大双眼，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他猛的站了起来，“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痛苦的重新坐下，双手捂住了脸，“难道说真的是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因为钱吗？” 不知道为什么，周意看到林致远这样子，竟然有些心疼他，她蹲在林致远身前，“林总，你还是不了解女人啊，有些女人看着很清纯，但其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致远茫然抬头，眼中红血丝密布，咬牙切齿道：“这个女人，枉费我对她那么好，我这就回去把她赶走。” “林总，不要。”周意害怕林致远冲动，急忙拉住了他，“林总，你这个时候把吕燕赶走，那岂不是告诉乔飞是我通风报信的吗？乔飞这个人阴险毒辣，他一定能猜得到，那样的话我就危险了。” “那你说怎么办？” “装作不知道，以后有重要的事情背着她就好了。”周意停顿了一下，“林总，其实我也可以给你通风报信的。” 林致远静静的看着她，没吭声，周意有些急了，“林总，你不相信我吗？我再跟你说一些事，你就知道我有用没用了。” 周意低声的说了几件乔飞不为人知的内幕。 直到此时，林致远才相信了周意，就凭她刚刚说的那两件事，周意绝不可能是乔飞派过来的。 “周小姐，你想要多少钱？” “吕燕能拿到多少，我就要多少，另外，我要求林总答应我一件事。”周意死死的盯着林致远的眼睛，“这件事如果你不同意，不管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替你做事。” “你说……”林致远迟疑了一下。 “你要尽快打败乔飞，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等到这件事结束以后，你要负责把我送到其他地方去。” “好，没问题。”林致远也没想到，无缘无故就收获了一个乔飞身边的眼线。 正事谈完，周意好像放松了一些。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林致远的裤子上来回摩擦了几次，柔声道：“林总，其实我不比吕燕差，尤其是某些方面。林总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试一试……” 周意抬着头看着林致远，眼中的媚意似乎都能滴出来了，她一点点的压了过来，林致远顿时觉得自己的双腿被两团温暖包围。 “相信，相信！”林致远慌张的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对了，周小姐，我有急事，今天晚上必须赶回琼口，咱们今后电话联系，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致远惊慌而逃，惹的周意发了好半天的脾气。她就搞不明白了，自己哪里比吕燕差？难道就因为自己之前跟过别的男人吗？ 第490章 掠夺 就在乔飞在深市办理贷款的时候，红叶房地产突然传出一个消息，虽然不大，但是却迅速在琼岛地产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红叶房地产旗下的地中海风情小镇推出十套特价房，均价每平四千元。 这个消息一出，这十套房子立刻就被炒房者一抢而空。 原因很简单，红叶房地产旗下的四个小区从来不打折，永远比别的楼盘贵百分之二十左右。 这次推出特价房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再加上房子又少，所以直接被秒了。 这个消息迅速在地产圈里传播，引来了同行业者的猜疑。 红叶为什么突然打折？ 很快就有消息灵通人士给出了答案。 今年五月，红叶房地产第一笔银行贷款到期，他们卖房是为了筹措资金还贷。 这个答案出来之后吃瓜群众迅速的原地解散了。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还在深市的乔飞耳中。 乔飞心中一喜。 虽说红叶只卖了十套房子，但却是一个好的开端。 因为经过他的调查，红叶房地产后面几个月陆陆续续都会有贷款到期，而且金额一个比一个大。 红叶想要还贷，就只能继续出售手里的房子和地块。 由于红叶房地产进入琼岛的时间比较早，林致远挑选地块的眼光又比较独到，因此红叶手里囤的地块都属于黄金地段，其他房地产公司对此早就眼红不已了。 现在红叶终于肯降价售房，立刻引来了这些房地产公司的关注，群狼环伺，虎视眈眈。 ****** 琼岛的三月艳阳高照，而七千公里外的莫城仍然是天寒地冻，有些终年见不到阳光的阴暗角落里仍能看到冰雪。 一辆皮卡车从远处驶来，停在洛摩科夫机械厂门前。 车门一开，下来四个人，三个穿着迷彩服人高马大的毛熊壮汉将周天护在中间。 上个月月末，谢志文和周天返回莫城，向波也回到了符拉迪维克。 现在的毛熊兵荒马乱，很不安全，所以他们几个一落地就花大钱雇佣了几个身手矫健的退伍士兵当保镖。 这次红叶机械准备了大量的食物，衣服，药品和白酒。这些都是当前毛熊最紧缺的商品，因此他们几个在当地极受欢迎，很多人包括一些本地有权势的人都找到他们，希望能够得到他们手中的稀缺货品。 周天几人一从车上下来，从洛摩科夫机械厂里立刻跑出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红鼻子老头。 他步履匆匆，嘴里冒着白色的呵气，离着老远就用俄语喊上了，“周先生，我是洛摩科夫机械厂的厂长切连斯基，欢迎周先生到我们工厂来做客。” 红鼻子老头身后跟着的都是这个厂的干部工人，十几个面有菜色的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皮卡车的后车厢，那里面放着两袋白面和一箱牛肉罐头。 有一个年轻的，脸上长着雀斑的白人男孩，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 自从毛熊解体之后，大家的生活水准急转直下，一日千里，他们这些人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周天和切连斯基握过手之后，很大方的让保镖把皮卡车后面的白面和罐头卸了下来，“切连斯基厂长，这是我给你带来的见面礼。” 切连斯基的鼻子更红了，感动的差点落泪，要知道，在现在的莫城，两块面包就能换一台摩托车。 这个神州人出手真是大方，一下子就送出了两袋面粉和一箱牛肉罐头，这些东西都能换回一台坦克了。 切连斯基急忙吩咐手下的工人把面粉和罐头抬进屋里，然后领着周天在机械厂里转了一大圈。 “周先生，洛摩科夫机械厂是莫城最大的国有机械厂，在整个毛熊能够排进前三的位置，我们生产的机械在整个欧洲也属于比较先进的……”切连斯基边走边介绍，越说越伤感。 他那浑浊的灰眼眸死死的盯着厂房里那成排的机械，仿佛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周天停住了脚步，他点了一支烟，慢慢的抽着。 他很理解切连斯基此刻的心情，就如同他到莫城之后见过绝大多数的人一样。 这些人还没有从惊愕中醒过来，还在缅怀旧日强大国家的荣光，但是缺衣少食的现状却让他们不得不做出违背内心的决定。 就好比他们一直居住的向日葵大酒店，之前出入这里的毛熊女人都是职业女性，但是这次来多出了很多新面孔，个个都很年轻漂亮。 周天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些新人都是莫城各个大学的大学生，娇嫩的像鲜花一样，但是为了一块面包，一盒罐头，不得不强颜欢笑，陪比他们大上二三十岁的神州老男人做那种事。 周天更加强烈的意识到，拥有一个强大的祖国是多么重要啊！ 一支烟还没抽完呢，切连斯基已经转过头了，“周先生，为了让我的员工能够活下去，我只能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了。” 他的手一指厂房深处，“只要你愿意，这里所有的机械设备都可以拉走，只要你给我们足够的食物。” 周天伸出手，和切连斯基最后握了一下，“成交！” 周天扭过头吩咐自己的保镖，“通知吊车和货车进来拉货吧！” 很快，呼隆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吊车和货车开进机械厂，一台台泛着油光的机械被吊到了货车上，这些机械将被统一运到火车站，通过铁路运回到神州国内。 这些只用一袋面粉就能换回来的机器，在神州都是抢手货。 即便是心如铁石的成年男人周天，对这种如割韭菜一般的行为都会觉得脸红。 这哪里是来做生意的，简直就是掠夺，偏偏对方还对你感恩戴德。 就在周天在机械厂里忙碌的时候，谢志文也带着几个保镖去了伊万诺维奇的家里。 他的皮卡车里装的全是从神州带来的高级食物。白酒，火腿，上等面粉以及神州最好的罐头。 谢志文和伊万诺维奇聊了足足两个小时。谢志文向伊万诺维奇作出承诺，他会用实际行动全力支持伊万诺维奇得到联邦储蓄银行总裁的位置。 这句话如果放在半年前说，伊瓦诺维奇一定会当成一个笑话，但是现在手里握着大量食物药品的神州人站在哪边，胜利的天平就会向哪边倾斜。 伊万诺维奇也向谢志文作出了保证，他会说服父亲，派出军队保护神州大市场和红叶机械公司的正常运营。 第491章 发财证一 谢志文告辞离开，在出门的时候，他看到了叶赫莲娜站在门前，似乎在等他。 解志文急忙快步的迎了上去，“叶赫莲娜小姐，致远托我给您带了不少礼物，都在车里呢，我马上叫人搬上来。” 叶赫莲娜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点惆怅，“他怎么没有来？” “致远在国内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他说最迟下个月他会来莫城见你。” “好吧！”叶赫莲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望着遥远的东方，林致远的面容出现在碧蓝的天际。 ****** 粤东，羊城，艳丽美容美发学校。 据说是来自港岛的美容老师正在为学员示范如何为客人做美容养护。 武小青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认真的听讲，认真的记录。 她到羊城已经一个月了，在这家艳丽美容美发学校学习美容技术。 因为武小青长相俏丽，一入学就得到了校长的青睐，很多项目都是校长亲自教她。 武小青本来就聪明，又肯吃苦，学习的非常快。 校长告诉武小青，以目前的进度，再有两个月，她就可以出徒了。 校长邀请武小青毕业之后加入她的艳丽美容院工作。 武小青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她的想法是在羊城这边的美容院实习半年，学习美容院是如何管理运营的，学到本事之后，她就回革安，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美容机构。 为了这个梦想，武小青废寝忘食的学习着。 ****** 东海，革安，钢铁学院。 坐在教室里的苏锦眼望着讲台上的老师。 过完年正式上班之后，苏锦就重新回到夜校学习，因为爷爷的病情，她耽误了两年学习时间，不然早就毕业了。 现在的她，只想快点拿到毕业证，等到林致远回来时，自己就可以向他炫耀了。 ****** 三月初，林致远离开琼岛，飞往沪市。 与此同时，接到林致远电话的杨芝兰也从燕京坐火车赶往沪市。 先抵达沪市的林致远安排好了酒店，随后去火车站接回了杨芝兰。 杨芝兰一看到林致远，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小林，这次我带了三万块钱过来，买你说的那个股票认购证够不够？” “够了，够了，股票认购证才三十块钱一本，三万块钱能买一千本呢！” 过年时，林致远跟杨芝兰说的大事就是到沪市购买股票发行证。 1992年，沪市发行股票认购证，是全国最早使用股票认购的方式。在发行之初，股票认购证30元一本，只面对沪市本地户口，无限量发行，全年有效。全年打新，多次摇号，反复中签。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股票发行证的销售十分冷清，只发了预计发行量的四成。30元1份的股票认购证价格并不低，人们开始精打细算，这30元1份的认购证，如果不中签那等于将钱捐给了福利会，如果中签了，也只能股票30股（面值10元1股，后来统一拆细为1元1股，即300股）。这认购证成本就摊到了这些中签的股票上了。如买10份只中一份，那每股就要增加1元。根据当初的判断，买几份其功能相当于买彩票，碰碰运气，而要保证中签，最好买联号的100份或1000份，这可是一笔在当时不算小的数字。 习惯于算小账并没赚过大钱的沪市人，当时全被这高价的认购证吓退了。更多的人搞不懂，这30元1份的认购证怎么比股票的价格还要高，1元1股的股票发行价才6－8元，可认购证却要30元。 最早失去信心的是银行的推销员。当时发行认购证，沪市各大银行储蓄所全动员起来了，成了代销点。银行工作人员除了柜台零售外，信贷员还到自己管辖的工矿企业去推销，当时规定每推销1份认购证，可以1％的佣金提成，即提成0.30元的小钱，使出浑身解数，但还是战绩不佳，大多数人认为，上门推销的不是好东西，多少有点骗钱。而银行工作人员见推销难度也如此之大，也认定这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很少有人想到自己也买一点，而且当时法律也没有禁止工作人员购买认购证和股票。 也许正是这种冷落的销售局面，才得以证明这世纪性发财机遇的来临是如此地神速，过了若干年以后，股市的冷与热才为大多数人所领悟。 但是到了后期，股票发行证的威力逐渐显露出来，有人做过统计，一张发行证仅凭股票摇号就能挣到五千块钱，到后期，一张股票发行证被炒到六千至一万元。这张小小的发行证被沪市人后来称为发财证。 当时没有买的人顿足捶胸，后悔不迭。 “小林，你放心，在电话里你让我办的事我都办了，你不是说那个股票认购证只能沪市本地人买吗，我让你叔叔给沪钢的一个老熟人打了电话，托他弄了一些沪市本地的身份证，你说巧不巧，这个熟人有个亲属就在银行工作，他们银行有任务数，要求每个门店要求完成股票认购证的销售额，这个亲属正在这事儿发愁呢，正好碰到咱们就要买这个东西，小林，你说，这是不是该着我们发财？”杨芝兰满脸喜色，林致远听完也很高兴。 想不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要是真有这层关系，就省得自己往下面的银行门点跑了。 “阿姨，要不你就直接给苏叔叔的那个熟人打个电话，咱们现在过去把认购证买了。”林致远是怕夜长梦多。 “也好！”杨芝兰拿出大哥大，当即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关吗？我是芝兰啊，我到沪市了。” “芝兰，你住在哪里？等会儿我过去找你吧，你要的身份证我都准备好了，另外我小姨子的那件事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不过我刚下火车还没找好住的地方呢，还是我去找你吧，你说个地址……” 两人三言两语把事情定好。 这次到沪市来，林致远带了王辉和周世臣，杨芝兰也带了一男一女两个下属，两伙人分别打了两辆车，直接杀向沪钢所在的宝山区。 ****** 沪钢外的工行分行营业部。 耿小菊接到姐夫的电话之后，满心欢喜的冲进了所长办公室，“所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姐夫帮咱们找了一个大客户，说是要买很多的股票认购证。” 王所长一听，激动的站了起来。一月份，工行向下属的各网点摊派了任务，要求他们完成股票认购证的销售工作。 一张股票认购证三十块钱，这对当时的沪市居民来说可不便宜，要知道这个时候一个普通的沪市职工每月收入不过二百多元，三十块钱是很多家庭一个月的菜金。 而且九二年年初的证券市场，并不算太火爆，很多普通市民并没有意识到股票这个东西能赚钱。 所以很多普通人对股票认购证的反应非常冷淡，导致发行工作受阻。 很多营业部的负责人都为这事上火，王所长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听耿小菊说能拉来一个大客户购买股票认购证，高兴的王所长当即拍着胸脯向耿小菊保证，这个月给她加奖金。 耿小菊接到电话后的半个小时，沪钢后勤处副处长老关就到了，他手里拿着厚厚一摞的沪市本地身份证，都是他管同事借的。 耿小菊急忙把姐夫让到办公室，给他沏了一杯茶，“姐夫，还是你有路子，要不然我们整个所都得被扣奖金。” 老关走的太急，满头大汗，“你也不用谢我，这事就是碰到了，来买股票认购证的人是燕京人，燕钢后勤处苏处长的爱人。” 耿小菊觉得有点奇怪，“怪事，她一个燕京人，怎么想着到沪市来买股票认购证呢！咱们本地人都不买。” “你管那么多干嘛？这事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既能帮你完成任务，又能让苏处长欠我一个人情。” “姐夫，你说她能买多少？”耿小菊神神秘秘的问道，她怕买的少了还是完不成任务。 老关犹豫了一下，“苏处长的爱人特意从燕京过来买认购证，我想怎么滴不得买个一百张两百张啊！” “就买这么点儿啊！”耿小菊有些失望。 他们所分了五百张股票认购中的销售任务，现在只完成了一百多张，还差将近四百张呢！ 第492章 发财证二 王所长急忙道：“小菊，哪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呢？关处长介绍来的客户要是真能买个二百张我就阿弥陀佛了，我也不要求全部完成销售任务，只要销售额过半就好。” 王所长之所以这么说是经过调查研究的，他打过电话，了解到工行所有的营业门店销售态势都不乐观，在市区里那些繁华地段的门店销售情况能好一些，能达到百分之五六十，至于像他们宝山区这种偏僻的郊区，能卖出百分之二十就算胜利。 大家都不好，所以王所长给自己的目标定的也不太高。只要关处长介绍来的这个大客户能买一百张，他就可以完成总销售额的百分之四十，这个成绩在宝山区的门店足可以排到上游。 王所长就心满意足了。 三人就在所长办公室耐心等待。 老关安慰他们两个：“别着急，刚才苏处长的爱人给我打电话时，他们还在火车站，从火车站赶到宝山，至少也得一个多小时。”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林致远和杨芝兰终于赶到了。 老关带着王所长和耿小菊迎了出去。 杨芝兰热情的握着老关的手，“关处长，给你添麻烦了。” “弟妹，客气了，咱们进办公室里说吧！”老关一看杨芝兰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有点发懵。他搞不懂，不过买个股票认购证而已，摆这么大阵势干嘛？ 王所长却是把期待值又上调了一些。一看对面这几个人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肯定是有钱人，说不定他们能买的多一些，要是能买上三百张，我的成绩说不定能冲到整个沪市门店的前十名。 这些人跟着王所长进了办公室。 王所长陪笑道：“这位女士，不知道你想买多少张股票认购证？” 杨芝兰想都没想回答道：“你们这有多少？” 就这一个问题，让王所长和耿小菊的眼睛亮得吓人。 “我们这还有三百八十张。” 杨芝兰一听就急了，“这么少吗？那我不是白来一趟了吗？” 老关也傻眼了，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弟妹，你到底要买多少？” 杨芝兰让手下把那三万元现金拿了出来，豪气无比的摆在桌面上，“有多少买多少……” 王所长的声音都在颤抖，“女士，我马上打电话通知其他门店的所长，让他们把剩下的认购证都给你送来，你看行不行？” “那就让他们快点吧！” 王所长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拨打电话。 “徐姐，你们门店还剩多少股票认购证，我这里来了个大客户……好，那你尽快赶过来吧！” “老李，你们门店还剩多少股票认购证，我这里来了个大客户……” 接到王所长电话的各个储蓄所所长带着剩余的股票认购证从四面八方向宝山区汇合。 这期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老关没想到杨芝兰会买这么多，他带来的身份证不够了。 一张身份证可以买十张股票认购证，老关只带了五十多张。 而杨芝兰要买一千张股票认购证，至少需要一百张沪市本地身份证。 幸亏这里离沪钢很近，老关紧急跑回单位收集身份证。 王所长又打了几个电话，告诉那些储蓄所长，想要买股票认购证就带着足量的身份证来。 这一天杨芝兰成了明星，在无数讨好声中，她带来的三万元钱变成了一千张沪市股票认购证。 钱花完了，可是仍然有储蓄所所长从别的渠道听到消息后，陆陆续续的赶到宝山。 当他们听说这位大客户已经买足了一千张认购账后都很失望，有一个女所长甚至当众哭了起来。 林致远冲王辉使了个眼色，王辉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包钱，“你们手里还有多少，都可以卖给我。” 这些储蓄所长常年跟钱打交道，一打眼就看出来那包钱是十万块，也就是说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还可以买三千多张股票认购证。 储蓄所长们集体高潮了。 收购整整持续了一天，到晚上下班时，林致远清点了一下，这一天他足足买了两千多张股票认购证，可谓大获全胜。 他们一行人拖着疲倦的身体，返回沪市市区，在林致远经常住的浦江酒店，开了几个房间。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来到杨芝兰的房间，给她讲解股票认购证的具体用法。 “杨阿姨，再过两天，沪市将举办首次股票认购证摇号仪式，凡是中签的认购证都可以以发行价购买股票……” 林致远刚说到这儿，就被杨芝兰兴奋的打断了，“小林，我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看证券方面的专业书籍。我们手里有这么多发行证，肯定会中签的，中签之后我们就可以以发行价购买股票，股票上市之后肯定会暴涨的，到时候我们就能赚钱了……” 杨芝兰讲的正来劲儿，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小林，我们手里有这么多认购证，肯定会中签的，但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买股票啊？” “完了，这下完了。”杨芝兰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我得马上给你苏叔叔打电话，让他给我筹钱。” “杨阿姨，不用着急，我有钱，到时候我借给你。” “小林，真的吗？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呢！”杨芝兰又惊又喜。 “杨阿姨，咱们是一家人，跟我客气什么？” 林致远的这个举动，让杨芝兰认识到，自己当初不再反对他和小锦的事，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第二天，两人去了沪市证券交易所，林致远带着杨芝兰直接上楼。 已经有一年多没来过这里的他，再一次被拦住了。 “对不起先生，楼上只对大户开放。”保安见林致远的面孔很陌生，理所当然的把他喊住了。 林致远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掏出自己A10打头的证券账号，“我就是大户，我姓林，你们可以去查一下。” A10打头的证券账号，是沪市证券交易所开业以来最早的交易账号，保安一看就已经信了几分，他急忙叫来了一个证券公司的工作人员，经过一番查验，林致远被工作人员恭恭敬敬的请上了楼。 “先生，您好久没来了。”这名工作人员把林致远带到属于他的大户室后，很有些好奇。 这间大户室的主人已经成为沪市证券交易所的一个传说了。 和别的大户不同，这位姓林的大户自从证券交易所开业以来，一共来了不到三次，交易次数只有一次，但是就这一次足以成为沪市证券历史上最闪光的一页。 一九九零年十二月十九日，沪市证券交易所开业，当天，这位林先生以三十元的价格购进了三万三千股申华实业的股票，从此以后，这些股票就再也没动过。 而现在这些股票价值……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黑板上申华实业的实时报价，眼珠子差点没飞出来。 第493章 两千万富豪 正对着大沪市窗口的大黑板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申华实业，现价每股六百一十五元。 工作人员用他即将停止工作的大脑粗略的算出了林致远这笔申华实业的股票总价大约是在两千万元。 千万富翁？ 作为沪市证券交易所的工作人员，十万级别，百万级别的富翁他见过不少，但是千万级别的，还真是凤毛麟角，尤其是眼前这位，这可是两千万级别的大富豪，不对…… 这名工作人员又看了一眼林致远的账户，发现人家还有两千一百股豫园商城的股票呢！ 他已经无法正常呼吸了，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墙，现在恐怕已经无法正常站立了。 “林，林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林致远也看到了窗外大黑板上申华实业的报价，他略一思索，“把我的申华实业卖了吧！过两天，我需要用钱！” 这时候杨芝兰也注意到了这名工作人员的异样，她把脑袋凑过来，也看到了林致远账户上的股票名称和数量。 不过杨芝兰明显没有这名工作人员的数学好，她没算出这些股票的总价是多少？ 但是马上她也不淡定的。 那名工作人员拿来交易单子，林致远提笔填好，三万三千股申华实业一股不留，全部卖出。 工作人员拿着单子，跑到楼下交易去了。 由于数量比较多，卖出的时间长了一些，直到中午快收盘时，这些股票才全部卖出。 林致远的账户上多了两千零二十九万现金，而在一年多前，林致远买这些股票花了还不到一百万。 当杨芝兰看清账户上那一串数字之后，身子一栽歪，差点摔倒。 这个小林再次给她惊喜，不声不响的就挣到了两千万。 “小，小林……”杨芝兰的脸憋得通红，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阿姨，现在我们有钱了。” “小林，可那些钱都是你自己的呀！” “阿姨，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林致远心想，要是你知道我在汇丰银行还有四亿八千万美元，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小林……”杨芝兰觉得自己很羞愧，曾几何时，林致远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固执的认为林致远就是在吹牛，没想到人家真是有这个本事啊！凭炒股赚了两千万！ “小林，阿姨向你道歉，以前阿姨对你的态度不好。” “阿姨，为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不要在婚姻上走岔路，所以我很理解你，现在，您对我放心了吧？” “放心，一百个放心。” 眼看着中午收盘时间到了，林致远和杨芝兰走出证券交易所。 “阿姨，想吃点什么？我请你。” “小林，你都这么有钱了，我得吃顿大餐。” “没问题，随阿姨你挑。” 两人有说有笑下了楼梯，正准备出门时，突然间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是林科长吗？” 林致远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一回头，看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大背头梳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大老板。 “倪总！”林致远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眼前这位是正行五金的老板倪春山，自己在担任热轧厂设备科科长时，正行五金是热轧厂的供货商。两人当时见过好几次。 “林科长，真的是你。”倪春山跟两年前比富态了不少，再次看到林致远他很高兴，上前亲热的和林致远握着手，“林科长，后期我把生意交给了女儿，就不怎么去革安了，你现在怎么样？” 倪春山看到了林致远手中拎着的大哥大，当时就会心的笑了，这个年头能用得起大哥大的，不是单位的大领导，就是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 很显然，林致远太年轻，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仕途上获得高官显位，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了，林致远也下海了。 果然，林致远的答案不出倪春山所料，“倪总，两年前我从革钢出来了，办理了停薪留职，现在在琼岛做房地产。” “我就说嘛，林科长绝对是人才，留在僵化的国企太浪费了。”倪春山对林致远的印象非常好，当时他还动过把林致远挖到自己公司的念头，只可惜那时候林致远一心只想在革刚工作，拒绝了倪春山。 当时让倪春山遗憾了好久，想不到两年之后，两人竟在沪市的证券交易所见面了。 倪春山正准备和林致远好好聊一聊，不过正好赶上收盘时间，大批的股民散户往外涌出。 倪春山一看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取出一张名片交给了林致远，“林科长，晚上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林致远对这位国内第一批的民营企业家印象也非常不错，欣然收下名片，两人告辞各自离开。 林致远带着杨芝兰去了南（河蟹）京西路上的德大西菜社，德大西菜社创立于1897年，距今已经有接近百年历史，是沪市最老的一家西餐厅。 一进德大西菜社的门，小资中女杨芝兰就爱上了这里，厚重的旋转门、深色的木质楼梯，高挑的吊顶、实木的桌椅、马塞克的地砖、西式的窗楣、复古的吧台…… 处处都透着老克勒的味道，正是杨芝兰的最爱。 林致远点了这里的几个招牌菜，像什么腓力牛排，德大色拉。 其实对杨芝兰来说吃什么无所谓，更重要的是吃饭的环境和情调。 林致远又狠狠拍了一番未来丈母娘的马屁，说杨芝兰活得精致，有品位，有格调，这是杨芝兰最爱听的话，当即笑的花枝烂颤，“小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小锦能够跟你处朋友真是运气好，现在像你这么有出息，能赚钱，还风趣幽默的年轻人可越来越少了。” 陪杨芝兰吃完西餐，林致远又陪她去沪市的商场买了几件衣服。 现在沪市的街头越来越繁华了，陆陆续续有新的大商场开业，在这里已经能够买到一些世界级的品牌了。 杨志兰越逛越开心，快到四点多时，他们才回酒店。 “小林，我有点累了，晚上就不吃饭了，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杨芝兰逛了半天劲也确实乏了，回房间休息去了。 林致远拿出了倪春山给他的名片，想了想，拨通了号码。 第494章 倪家赘婿 “喂，倪总，我是林致远。” “林科长，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听到林致远的声音，倪春山很高兴，“林科长，我们好久不见了，如果晚上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到我家来吃顿便饭？” 林致远稍一迟疑便答应了，虽然和倪春山相交时间很短，但是他对这个国内最早一批的民营企业家很是钦佩，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正行五金是红叶机械的大客户，林致远也想借这个机会去拜访一下倪春山，加强双方的合作联系。 林致远出了酒店，在附近买了几样礼品，打了个车，赶到了倪家所在的复兴西路。 复兴西路在徐汇区，这条路被誉为沪市最洋气的街道，之前是法租界，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都是法（河蟹）国梧桐，环境极其优雅，这条路上的建筑物都是类似花园洋房的小洋楼，放眼望去，风格各异，非常漂亮。 林致远按照电话中倪春山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 倪家是一栋西班牙风格的小楼，院子里绿树成荫，非常漂亮。 林致远按响了门铃，小楼的门很快开了。 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妇从楼里疾步走了出来，隔着镂空的铁艺大门，林致远认出来了，这个少妇正是倪春山的女儿倪雅洁。 两年前自己刚从热轧厂被发配到七岭子牧场时，倪雅洁还专门跑到牧场向自己表白过。 对这些往事，林致远记得很清楚，很显然，倪雅洁同样如此。 她看向林致远的眼神中，依然有藏不住的热忱，只不过和两年前那个少女相比，现在的倪雅洁明显成熟了很多，身材上也更丰腴了。 “倪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林致远主动打起了招呼。 倪雅洁的脸红了一下。对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她一直没有忘记，哪怕是她已经嫁做人妇。 可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 “林科长，你好像黑了不少，不过感觉你更强壮了。” “呵呵，我现在在琼岛，经常游泳潜水，被太阳晒的。” 倪雅洁打开了大门，请林致远进来。 “我听父亲说了，林科长已经离开革钢了，在琼岛做房地产，我相信以林科长的才华，做什么都会很出色的。”两人边走边聊，从院门到小楼短短的一段路，倪雅洁偷偷的看了林致远好几眼。 在客厅里，林致远又看到了倪春山。 他们三人坐下来随意的聊了几句，林致远这才知道，去年，也就是一九九一年，倪雅洁结婚了。 她的丈夫是毕业于沪市复旦大学的高材生，现在正在倪家的正行五金做经理。 他们小夫妻目前和倪春山住在一起。 林致远心想，倪春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有这么偌大一份家业，招个上门女婿也很正常。 倪春山也问了林致远这两年的动向，林致远很谦虚，只说自己在琼岛做房地产，别的没有过多透露。 “林科长，难道说你也炒股票？”两人是在证券交易所门口重逢的，所以倪春山会这么问。 “倪总，偶尔玩玩，你也知道，我不是沪市人，炒股票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只是到沪市出差时会去证券交易所看几眼，倪总一定是炒股高手了。” “哈哈！”倪春山抬头大笑两声，“我炒股的时间不长，也是通过朋友介绍才开始关注的，你也知道，我毕竟是做工厂的，股票这东西玩玩可以，但是可千万不能入迷呀！以前沪市有不少靠炒股赚钱的人，听说其中有几个已经破产了。” “是啊，倪总说的对，任何东西都不能沉迷。”林致远随声附和了几句。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黑，快到六点了。 这是院门外有汽车喇叭声响，倪春山笑了一下，“林科长，我女婿回来了，咱们马上开饭。” 很快，一个个子高大，长相英俊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林科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婿霍根，他是津门人，在沪市念的大学，后来在我的公司工作，就这么和小洁认识了……”倪春山给双方做了介绍，“霍根，这位是革钢的林致远林科长，两年前，我和小洁在革钢认识了林科长，林科长对我们的生意很照顾的。” 霍根一听到林致远的名字，脸色当时大变，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致远。 倪雅洁的表情也变得很不自然，她伸出手在背后轻轻拉了拉丈夫的衣襟下摆。 霍根的表情这才恢复正常，他伸出手，“林科长，久仰大名，我早就听小洁提过你的名字。” 林致远早就注意到他和倪雅洁的表情变化，哪里还猜不出他的想法，肯定是倪雅洁曾经跟霍根提过自己，自己就成了这位倪家上门赘婿心中的情敌。 这就有点尴尬了。 林致远和霍根握了手，“霍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和倪小姐站在一起真是天生的一对。” 听林致远这么说，霍根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吃饭吃饭，林科长这边请，有什么话咱们边说边聊。”倪春山带头向餐厅走去，林致远紧跟在他身后。 倪雅洁和霍根走在最后，趁着别人不注意，倪雅洁狠狠的瞪了霍根一眼，“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有点太失礼了，你这人就是心眼太小了，我承认那时候我是喜欢林致远，但是我们两个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什么都不跟你说了。” 霍根的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阴霾，但马上就被笑意取代，“我也没生气呀！这不是冷不丁看到你喜欢的男人有点吃惊吗？” “哼！我还不知道你，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可注意点，别让人家笑话咱们。”别看倪雅洁在林致远面前低眉顺眼的，但是一看到霍根，立刻就恢复了大小姐脾气。 霍根唯唯诺诺，也不敢多说什么，跟在妻子的身后走进了餐厅。 倪家的晚餐很丰盛，是典型的沪市口味家常菜。 倪春山乐呵呵的招呼林致远落座，“林科长，你尝一尝，我家阿姨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四个人围坐桌前，倪春山让霍根开了一瓶黄酒。 “林科长，不知道你喝得惯吗？如果不习惯黄酒的味道，我家里也有白酒，你喜欢喝什么？” “用不着，喝这个就好。” 林致远想尽快离开倪家，便加快了说话的节奏，喝了一口酒后他直接说起了红叶机械的事，“倪总，正行五金从红叶机械采购的那些机械设备，现在用的还好吗？” 第495章 没有上限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倪春山来了兴致，“不错，虽然毛熊那边的机械设备没有东桑国和花旗国的精致，但是胜在使用的时间长，小毛病少，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倪春山叹了口气，“我上大学那会儿，毛熊对我们国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堂，那时候我们看毛熊书，听毛熊歌，谁能想到，这么强大的一个国家……。” 对此倪春山很有些唏嘘。 “倪总，他们很多工厂都已经陷入停工状态，红叶机械可以从毛熊那里获得更多的全新机械，不知道正行五金对此感不感兴趣？” 倪春山来了精神，“当然感兴趣了，现在公司负责这一块的就是霍根，霍根，你跟林科长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了。” “是，爸！”霍根在倪春山面前表现的十分听话。 这件事谈完，林致远话题一转，又说起了倪家现在所住的小洋楼，“倪总，你的这个房子很漂亮，价钱不便宜吧？” 倪春山哈哈大笑起来，“不瞒林科长，这栋小洋楼在解放前是一个资本家的，以前很有名的，前几年国家落实政策把这栋小洋楼还给了资本家的后代。我是去年花了三十万把它买下来，稍微修缮了一下，怎么，林科长也喜欢这样的房子？” 林致远点了点头，“确实，看到这样的小洋楼，就有点走不动路，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出售类似的房子？我也想买一栋，这样以后再到沪市就不用住酒店了。” 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倪春山，倪雅洁，霍根三人全都大吃一惊。 刚刚倪春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栋小洋楼是他去年花了三十万买下的。 在九十年代初，三十万元是什么概念？那时候沪市一个普通职工的月薪也不过三四百元，不吃不喝连续工作八十年才能攒足三十万。 现在林致远眼皮都不眨就说自己也想买一栋类似的小洋楼，可见他的经济实力必然是非常雄厚的。 霍根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在没结婚前，倪雅洁便时不时向他提起自己在东北认识了一个帅哥。 又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妻子心里始终想着另外一个人，如果换做一个平常男人，恐怕早就和妻子大吵一架了，但是霍根不敢，毕竟他是倪家的上门女婿，又在正行五金工作，倪雅洁一直牢牢压制着他。 林致远这三个字只能深深刻在霍根的心里。 在刚见林致远时，霍根的心里至少还保持着另外一种优势。 他在正行五金任总经理助理，月薪一千五，这在当时的沪市可谓是妥妥的高薪。 在他看来，一个东北钢厂的小科长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三百块钱就已经顶天了吧！ 没想到这种心理优势只维持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被林致远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击得粉碎。 他低下头默默的吃饭。 倪雅洁倒是对林致远的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林科长，如果你要想买洋楼的话，我建议你就选复兴西路，这里的地段在沪市算是最好的，闹中取静，环境又好，去哪儿都方便，你要是有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留心一下。” “那就多谢倪小姐了。” 看着妻子这么热衷的帮林致远找房子，霍根在心里就好像插了一把刀。 如果林致远真的成为了他们的邻居，霍根甚至不敢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他甚至看到了未来自己头顶那一片青青草原。 吃过饭后，林致远起身告辞，临出门时他特意和霍根握着握手，“霍助理，过两天会有人给你打电话，跟你洽谈机械的事，还请霍助理多多帮忙。” 林致远早就看出霍根的神态不对，再加上倪雅洁又过于热情，所以他特意多跟霍根说一句话，免得到时候红叶机械和正行五金交易的时候他从中作梗。 霍根强颜欢笑，“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林致远出了倪家，拿出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声音陡然变得柔和起来，“还在忙吗？” “是啊，林桑。”听筒里传出苍老师的声音，声音中透着几许疲惫，“林桑，太对不起了，你好不容易来沪市一趟，我还在出差……” 苍老师小声的啜泣起来，前两天林致远给她来电话，说要到沪市来看她，可是她手头有一个大单，必须要赶到外省去进行商务谈判，两人完美的错过。 林致远急忙安慰了她几句，“别哭，等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苍井兰刚刚和林致远聊了几分钟，就有人喊她去工作，苍井兰只能匆匆挂了电话。 林致远就这样一个人行走在沪市夜晚的街头。 或许是汇丰银行那四亿八千万美元垫底，今天赚的这两千万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冲击。 他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反而因为苍井兰不在沪市而感到深深的遗憾。 钱超过个人享受的程度之后，真的就只是数字了。 林致远看着马路两边那风格各异的一栋栋小洋楼，下定决心，明天就去找个中介，争取尽快也入手一栋。 ****** 第二天，林致远真的找到了一个房产中介，因为他给的价钱高，中介所派了一个据说是对沪市小洋楼最了解的人过来。 这人五十多岁，长的獐头鼠目，留着两撇狗油胡，看着十分猥琐，但是一开口就把林致远惊着了。 “这位先生，你想买小洋楼找就对了，我敢保证整个沪市没人比我更懂小洋楼了，沪市小洋楼主要集中在徐汇区，像天平路和湖南路，还有复兴路，武康路，这些街道上的每一栋老别墅、小洋房都有它自己的故事，这些洋房的前主人当年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这些建筑的背后附加了很多历史、人文因素，每一栋楼都是不可复制的孤品……”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林致远瞬间对这位肃然起敬起来，“先生贵姓？” “免贵姓康，大家都叫我房博士。”房博士一对老鼠眼烁烁放光，盯着林致远，“这位先生，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购房的预算是多少，这样我就可以重点给你介绍这个价格区间内的房子，大家都节省点时间。” 防模式确实很专业，这个提议非常合理。 林致远沉吟一下，回了四个字，“没有上限。” 第496章 首次摇号 即便是房博士做这一行很有经验了，经多识广，听了林致远的话，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林先生，我没听错吧？”第一次见面，房博士难免会认为林致远是在吹牛。 “康先生，我在沪市待不了几天，所以还请你加快速度。”林致远取出两千块钱，拍在房博士的眼前，“这是我预付你的佣金。” 真金白银放在眼前，房博士这才相信林致远是来真的，“林先生，你放心，我这就去找房子，包你满意。” 林致远喊住了他，“康先生，如果小洋楼各方面都让我满意，也许我会多买几栋。” 这下房博士知道自己遇到了大富豪，兴奋的点了点头，快步走出酒店房间。 房博士一走，一直呆在旁边目睹全过程的杨芝兰凑了过来，“小林，难道你认为沪市的小洋楼将来也会升值吗？就像燕京的四合院一样？” 她想到了林致远之前在燕京买四合院的经历。 林致远微笑道：“阿姨能够举一反三，就是聪明，这世界上凡是稀缺的，不能复制的东西都会升值。” 林致远请杨芝兰坐下，“阿姨，明天是沪市股票认购证第一次摇号，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另外在六月、七月、八月这三个月各有一次摇号，但是那时候我已经回革钢工作了，未必能请下假了，所以这些事就要委托阿姨了。我买小洋楼就是为了将来在沪市有个落脚点，总不能让阿姨每次来沪市都住酒店吧？买一栋小洋楼也算我尽尽孝心。” 这一番话说的杨芝兰眉开眼笑，“小林，你可真是太会说话了。” 想到明天的摇号仪式，杨芝兰有些担心，“小林，咱们买了这么多股票认购证，你说会不会赔钱啊？” “放心吧！阿姨，肯定会赚钱的。”林致远之所以这么有把握，是因为在牛百万的自传中曾经提到过股票认购证的事。 前世，有人统计过，如果你在最一开始就持有股票认购证，在未来四次摇号中持续不断滚动，那么每份认购证当年平均获利为5000元，现在林致远和杨芝兰一共持有3000多份股票认购证，这样算下来，他们这一年的获利应该在1500万元以上。 这就是林致远敢打包票的底气所在。 杨芝兰回到自己的房间，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先后给苏盛和苏锦打了个电话。 “小盛，昨天我有点累，没给你打电话，你知不知道小林炒股赚了多少钱？” “多少？”苏盛一听媳妇儿这么说，就知道不可能是小数目。 “两千多万呢！” “两千多块有什么稀奇的，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炒股票的人，琼岛的那些地块随便涨一涨，几十万几百万都有了，两千块还值得专门给我打个电话……” 杨芝兰气的大吼，“你耳朵是不是瞎了，我说的是两千万，不是两千块。” “两千万？”听筒里传出哎呦一声。 “你怎么了？”杨芝兰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摔倒了，你确定是两千万？靠炒股赚了两千万？”苏盛一连问了好几遍。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杨芝兰美滋滋的说道，“小林对我很信任，这次我到沪市带来的钱不够，买完股票认购证后就没有钱买新股了，小林说他股票账户里的钱我随便用。我觉得他还真不错呀，不拿咱们当外人，实心实意的对小锦好。” 良久，苏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小子是真能赚钱啊！我就奇怪了，他为什么非要回革钢呢？” “还不是你爸非逼着人家回去，要不你劝劝你爸，别让小林回革钢了，就在外面做生意吧！” “这话我敢不敢说，我警告你，老爷子身体刚好点，你别再把他气病了。” 同样的话，杨芝兰跟苏锦说完，苏锦的态度就比较平淡。 对苏锦这种对物质生活要求不高的女孩来说，两千万和两千块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算钱再多，她也是每天到工厂上班，一日三餐，又不比别人多吃多少。 唯一能让苏锦高兴的是，现在父母都对林致远的印象大为改观，对他们的婚事也从最初的坚决反对到现在的强烈支持。 “小锦，要不你劝劝小林，别回革钢工作了，在外面做生意多好，凭小林的本事，再有几年，赚他个一两个亿不成问题。” 苏锦一听就急了，“妈，我虚岁都二十三了，致远不回革钢我还怎么结婚？你们眼里就只有钱，从来没为我考虑过。” “女儿，你也可以离开革安啊，跟着小林在外面做生意，一样可以结婚……” 杨芝兰的话没说完就被苏锦打断了，“那怎么可以，爷爷还在革安呢，致远的父母也在革安，妈，你不要再说了，致远肯定会回革钢工作的，他之前答应过我和爷爷的，致远是讲信用的人，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苏锦挂断了电话。 “这孩子，脾气越来越大……”杨芝兰也无可奈何。 ****** 林致远到沪市的第三天，沪市举行了首次认购证摇号仪式，并通过电视台向公众直播摇号实况。 摇号仪式由工商银行储蓄处的摇奖队负责摇号，沪市公证处负责公证。 当天摇号发行的是七家公司的股票，十元面值的股票发行量是七百零五万股，摇号结果是中签的，认购证买众诚实业和异形钢管的股票五十股，买其他股票三十股，由于认购证数量比较稀少，中签率为百分之百。 所有人都没想到中签率会这么高，这一下子激发了股民的热情认购证开始被爆炒，价格扶摇直上。 在林致远的大户室内，林致远，杨芝兰以及两人各自的下属，忙得满头大汗，三千多本认购证统计下来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好在这些认购证都是连号的，统计起来还稍微方便一些。 经过一上午紧张的计算，林致远一共缴纳了一百二十多万元的新股认购金，换回了一大堆股票。 这些股票可都是面值十元的原始股，只要一上市，那都是打着滚的往上翻，和捡钱没什么区别。 好容易做完了一切，林致远从大户室走出来，迎面又看到了倪春山。 像倪春山这种身家的企业家，炒股肯定是大户，两人就在走廊里聊了一会儿天。 倪春山本来是想把林致远招揽到麾下，但是昨天林致远想要买小洋楼，今天又从大户室里出来，这让倪春山意识到，林致远根本就不差钱，自己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第497章 三栋老洋房 林致远和杨芝兰在房博士的陪同下，出现在武康路一栋老洋房的院中。 武康路和倪家所在复兴西路一样，道路两边栽满了法（河蟹）国梧桐，手掌大的梧桐叶片随风轻舞，秋季时这里的景色一定非常漂亮。 林致远和杨芝兰都对这里的环境比较满意。 房博士带他们看的这栋老洋房大约四百多平，带了一个院子，比倪家那栋小洋楼面积还大，据说之前还住了一位名人。 林致远和杨芝兰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儿，两人都看好这栋房子了。 林致远一问价格，房博士给出了50万的报价。 林致远和房博士讲了讲价，最终以48万成交，他当场就跟房博士拍板，把这栋房子定下来。 房博士很高兴，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做成了生意，“林先生，我手里还有两栋好洋房，你要不要看看？” “当然，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没有上限，只要房子好，我都有兴趣。”林致远尽显富豪风采。 接下来，房博士又带他们去了复兴路。 这里也有一栋老洋房，三层楼房，福字人字屋顶，红瓦铺盖，独立花园，黑漆大门，典雅中透露着复古格调，比刚才看到的那栋还气派。 这栋洋房要价80万，林致远同样也是简单讲了讲价就把这栋洋房定了下来。 最后一栋洋房坐落在沪市青海路，曾经是老上海滩房地产大亨朱得三的私人住宅，西式风格，楼里还加装了电梯。这栋洋房是今天看的三栋房子中最豪华，最气派，同时也是面积最大的，要价110万。 林致远同样直接拿下。 三栋洋房花了林致远将近240万，林致远向房博士提了一个要求，尽快办理过户手续。 今天房博士算是开了眼界。他做这行也有不少年头了，见识过不少有钱人，但是九十年代初的沪市有钱人有个几百万那就很了不起了，肯掏200多万买房的少之又少，跟这位林先生根本没法比。 此时内地的有钱人大都是白手起家，赚钱很辛苦，面对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的房产，自然是前思后想非常谨慎。哪里像林致远这样的，花几百万买几栋老洋房眼皮都不带眨的。 一天下来，林致远和杨芝兰都很满意。这三栋小洋楼年头久了，都有些破败，想要住进去必须得好好设计，重新装修一下。 林致远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房博士了，给足佣金，让他一定要找最好的设计师，最好的装修队伍，尽量还原出房屋原本的风貌。 “阿姨，琼岛那边还有事，我得尽快回去，沪市这边就交给你了，等房子装修完了，你就搬进去住。” 杨芝兰笑的合不拢嘴，像她这种小资中女，一想到将来能住进这么精致的小洋楼，美的晚上连觉都没睡好。 “小林你尽管去忙，沪市这边有我，反正燕京你叔叔那边也没什么事，这段时间我就住在沪市，盯着装修。” 沪市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林致远启程飞回琼岛。 ****** 就在林致远去沪市的这短短几天时间里，琼岛的房价再一次飞涨。 琼口的平均地价已经冲到了每亩一百五十万元，一场世纪大狂欢正拉开帷幕，越来越多的资金涌入琼岛。 龙腾公司日进斗金，乔飞野心勃勃，随着手中地块的日益增值，他对红叶房地产掌握的那些黄金地段的好地更加觊觎。 两家公司的人摩擦加剧，冲突不断，在很多场合，基层员工甚至有了动手的行为。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有一次龙腾公司的人跑到地产大厦门口搞庆典，庆祝他们的新楼盘开张。 红叶房地产的人当然不干了，双方的员工越吵越凶，到最后共计有二十多人扭打在一起，场面十分狼狈。 派出所出警，将这些涉事员工全部带了回去。 由于这两家公司在琼岛地产界都是重量级公司，两家的老板都是跺一脚琼岛乱颤的大人物，派出所也不敢太过得罪他们两个，最后只能装模作样的处理了一番，带头的几个人拘留五天，罚款了事。 当时林致远不在琼岛，岳一男亲自带了一个车队到派出所，像迎接英雄凯旋一般把自家员工接了回来。就在派出所门口，岳一男见到了乔飞。 “岳经理，咱们可都是兄弟单位，没有必要闹得这么难堪吧？”乔飞以为岳一男会像林致远那样，至少能维持表面关系，不至于当众撕破脸，“不过是借用你们地产大厦的门口空地搞个小庆典而已，至于闹得鸡飞狗跳吗？” 哪知道岳一男早就得到过林致远的命令，一点面子没给乔飞，“乔总，如果我不经允许就到你家门口敲锣打鼓，你愿意吗？你要是说行，今天晚上我就带人过去。乔总，做人还是要讲规矩的。” 在乔飞心里，他是和林致远平起平坐的公司老总，岳一男只是他们的下属级别的。现在一个小下属居然敢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话，这让乔飞如何能忍？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弄死你？”乔飞凶相毕露。 “不信，我就在这站着，你过来弄死我吧！”岳一男半步不退。他带来的人也多，直接冲上去围住了乔飞，双方的人险些就在派出所再次上演全武行，幸亏警察出来分开了双方，这才没有酿成更大的事故。 被弄得灰头土脸的乔飞一点面子也没有了，回家以后一通乱骂，从林致远到姚叶，再到岳一男，一个也没放过。 周意看到乔飞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乐坏了，不过她不敢表露出来，还得装模作样去劝他。 乔飞本来就怒不可遏，现在有了一个出气筒，当即叱骂起周意，“我让你跟吕燕加强联系，你一天都在做什么？到底打听出什么有用信息没有？” 周意很委屈，“怎么没打听出来，红叶房地产第二批贷款马上就要到期了，林致远跑到沪市就是想办法借钱去了，今天我刚跟吕燕通过电话，听她说好像林致远在沪市并没有筹措到资金，红叶房地产又要卖房子了，不然他们就还不上贷款。” 这个消息终于让乔飞的怒意稍微减轻一些，“只可惜琼岛的地价涨得太多了，让红叶赚了不少钱，要不然光是银行的贷款利息就能压死他们。” 乔飞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想要揽住周意，周意眼中闪过一丝厌烦的光，“就知道拿我们女人撒气，不理你了。” 她一扭身避开乔飞的手，跑了，乔飞以为她真生气了，在后面悻悻的笑了几声，喊了一句，“你前两天不是看中一条钻石项链吗？我给你买。” 第498章 明争暗斗 红叶房地产和龙腾地产这两家琼岛最具规模的地产公司不和，整天你争我斗，打破狗头，让无数小公司当上了吃瓜群众，这两家公司每天的新闻都成了他人的下酒菜，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乔飞想要争做琼岛地产老大的野心已经路人皆知了。 地产大厦，中午。 樊白衣端着盒饭走进了冯刚的办公室，“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一点食欲都没有。” 冯刚倒是好胃口，一边扒拉饭，一边往嘴里塞大鸡腿，因为口中塞满了食物，他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小子赚了这么多钱还没有食欲，那你还想有啥欲？” “你现在越来越流氓了，说的就像你赚的比我少似的。”樊白衣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老冯，不知道怎么了，我的心里总是不踏实，你说琼岛的地价涨得是不是有点太邪乎了？” 冯刚点了点头，“你别说，我最近连觉都睡不好，就怕哪天一睁眼睛，琼岛的地价崩盘。” 樊白衣放下筷子，试探的问了一句，“那你说咱们怎么办？” 冯刚匆匆吃完最后一口饭，喝了口茶水，漱了漱口，又点了支烟，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咱们这种小公司怕啥？琼岛地价崩盘损失最大的是红叶和龙腾，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盯着这两家公司，只要这两家公司有撤退的迹象，咱们马上就跑。” 樊白衣心中一惊，“你没听说吗？红叶又要降价卖房子了，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林总可是跟燕京城那帮人走得很近的，胜利地产就是燕京那几位公子哥开的，听说里面有林致远的股份。” 冯刚手一摆，“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这次红叶只出售二十套特价房，这点体量对于红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昨天和岳一男在电梯里碰面，他说就是为了还贷款才卖房子的，不然现在房价涨得这么好，他才舍不得卖呢！” 樊白衣叹了口气，“林致远的眼光真毒，他进琼岛的时候地价还不到十五万，现在可倒好，整整翻了十倍。两年前的二百万贷款，可以买十多亩地，这十多亩地可以盖多少套房子，现在随随便便卖个十套二十套就能把贷款还上。” 冯刚突然一笑，“老樊，我发现你关注的点总是和我不一样，我看到的却是林致远当初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松的贷到款子？”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致远，随后又转到龙腾地产上，“乔飞背靠晋西帮，有银行资金支持，现在猛冲猛打，就是想把红叶房地产拉下去，他来做琼岛地产的老大，你说他会不会成功？” “那要看林致远答应不答应了，林致远手里没有钱，但是有地，还有燕京那群人支持他，最重要的是林致远在琼口有地产大厦，在三亚有南天大厦，就凭这两栋大厦，林致远就把琼岛百分之六十的房地产公司整合在一起，乔飞想要扳倒林致远，不是那么容易的。”冯刚吐了一个烟圈，“他们神仙打架，咱们就看看热闹好了。” ****** 林致远乘坐的飞机刚一落地，就被岳一男接走，车子出了机场，直奔琼岛省政府而去。 四十分钟后，林致远和乔飞共同出现在领导的办公室里。 林致远一进屋，就做起了检讨，“领导，这个事都怪我，我不在琼岛这段时间没有约束好手下，回去以后我一定狠狠批评他们，该处分的处分，该开除的开除。” 领导感到很宽慰，“致远，你要是早点回来多好，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儿了，都闹到派出所去了，成何体统？你们两家公司是琼岛最大的房地产公司，虽说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但也不至于有什么生死大仇吧？” “领导说的对，龙腾公司是红叶的兄弟单位，我对乔总一向也是非常敬仰的，我在这里向领导做个保证，今后我一定好好约束手下，把心思都投入到发展琼岛经济上来，守法经营，绝不搞那些歪门邪道。” 领导的脸上有了笑意，“致远，咱们也认识两年了，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站在林致远身边的乔飞气的牙根直痒痒，好话都被他说完了，你让我说什么好？ 林致远，没有你这么损的？你这夹枪带棒的来这么一套，什么意思啊？ 你不在琼岛的这段时间没有约束好手下，可是我一直在琼岛啊！你的意思就是全是我的错呗！ 乔飞一肚子邪火却又无处发泄，当着领导的面，他也只能点头哈腰，承认错误。 在办公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出来了。 刚出省政府的门，林致远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乔总，咱们做生意能不能光明磊落一些，别总是使那些龌龊手段。” 乔飞的脸都白了，他还以为林致远发现吕燕的事儿了呢！ “林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的楼盘开盘，为什么要跑到我的地产大厦门口去搞庆典？下次做事前拜托乔总动动脑子。” “你……”乔飞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因为这个事生气。 林致远拂袖而去。 ****** “林总，昨天乔飞很晚才回家，他喝的大醉，一回家就睡了……”周意正在跟林致远打电话，她自愿成为林致远的眼线，乔飞这边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主动汇报。 像刚刚发生的打架事件，就是周意通风报信，红叶才会那么快的做出反应。 虽然周意提供的信息大多数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像什么乔飞今天和谁喝酒了，明天又勾搭上了哪个漂亮美女？ 这些消息其实对林致远没有什么用处，但是为了不打消她的积极性，每次打电话，林致远都会夸奖她几句。 挂断电话之后，林致远懒洋洋的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上，“老黄，开船吧！” 突突突的马达声响起，渔船扬帆出海。 现在林致远的生活中除了和乔飞勾心斗角之外，就只剩下享受了。 红叶房地产公司现在彻底躺平，没有任何在建项目，更不需要操什么心，贷款期临近就卖一点房子和地。 林致远的琼岛岁月是如此舒缓柔和。 披着一袭轻纱的吕燕坐在林致远身边，芊芊玉指将一粒剥了皮的荔枝塞到他嘴里。 远处的天海蓝的那么赏心悦目，林致远眯起了眼睛。 很快，渔船就到了林致远经常光顾的潜水地点，他换好装备，背着氧气瓶跳到水中。 吕燕在船边看着他在水中嬉戏，想了一会儿，红着脸将轻纱脱掉，露出了一身黑色的比基尼泳装。 吕燕轻轻一跃，头朝下进入海水中，随后像一条鱼一般轻快的游了起来，作为一个琼岛人，怎么可能不会游泳呢？ 很快她就游到了林致远身边，像一条美人鱼一般缠绕住了他。 海面上回荡起吕燕的歌声，海水也变得没羞没臊起来。 第499章 东方风来 南国春早。 一月的鹏城，花木葱笼，春意荡漾。 跨进新年，深市正以勃勃英姿，在改革开放的道路上阔步前进。 …… 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深圳的重要经验就是敢闯。没有一点闯的精神，没有一点“冒”的精神，没有一股气呀、劲呀，就走不出一条好路，走不出一条新路，就干不出新的事业。 …… 3月26日，林致远捧着当天的《人民日报》，认认真真的看完了这篇通讯报道，然后合上报纸，闭上眼睛。 终于等到这天了。 南巡讲话之后，神州全面改革开放揭开了历史大幕，一个让人心潮澎湃，让人热血沸腾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东方风来满眼春，日破云涛万里红。 神州这艘巨轮进入深水区，正式驶向大洋。 ****** 1992年是个极其重要的年份，神州各地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地处东北的内陆小城革安虽然不像沿海地区变化那么明显，但是也在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或者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 革安的街头有了更多的歌厅舞厅洗浴，有了外资企业，也有了房地产公司，商品房开始被老百姓认识，并逐渐接受。做生意的人更多了，商品经济极大繁荣。 但同时，因为体制僵化，产品落后，没有竞争力，人员结构不合理，企业负担过重等等原因，进入九十年代后，革安的市属工厂大面积陷入亏损状态，而且这种状况一年比一年严重。 像之前给革钢供货的革安市五金厂，因为产品质量、价格等多方面因素，被正行五金等南方工厂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已经逐渐被踢出革钢的供货商名单。 要不是市里和革钢及时协调，看在都是革安企业的份上，每年还给它二三十万的订单，这家厂子一年前就破产了。 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二三十万的订单只能让五金厂维持最基本的生产，曾经二三百人的大厂，现在只剩下一个车间。 革安五金厂只是革安市属企业的一个缩影，像什么阀门厂、高温元件厂、电子厂已经全部关门，就连革安最大的纺织类企业化纺厂，也已经好几个月没开出工资了。 大批的没有生存技能的工人被赶到了社会上，有一小部分自强自立的人闯出一片天地，过上了体面的生活。 但更多的人生活艰难，没能很好的再就业。一些年龄偏大的，文化水平较低的，也没什么技术的下岗工人，在社会上只能找一些出苦力的活，工资低，不稳定。 如果夫妻都是下岗工人，那更是苦不堪言。有人下岗后找不到稳定工作，挣钱无路，创业无门，有人整天喝酒打麻将，玩牌赌博麻醉自己，过得浑浑噩噩。医疗，住房，孩子教育都是心病。有的男人没工作，靠老婆到夜店唱歌跳舞维持生活，有的离婚，有的甚至走向犯罪道路。 一到晚上，革安街头灯红酒绿，那些有钱的老板呼朋引伴，开着豪车，拿着大哥大，到饭店歌厅洗浴潇洒，而陪酒陪唱的小姐中有很多都是破产工厂的下岗女工。 她们强颜欢笑，出卖仅剩的青春来维持一家人的生存。 与情况日益严重，哀鸿遍野的革安市属企业相比，革钢这个巨无霸企业的情况稍微好一点，毕竟现在革钢还能开出工资。 但也仅限于此，革钢的现状也不容乐观。虽说李振山雷霆行动出手治理了矿渣厂等几个单位，每年能为革钢节省出几百万的费用，但是这点钱对拥有四十万职工的革钢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继续改革势在必行。 进入三月之后，李振山密集走访了三家附企公司的厂子。 附企公司的全名是革钢附属企业公司，集体企业，成立于八十年代初。当时的背景是革钢的职工子女有很大一部分找不到工作，成天在社会上晃荡，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很多职工对此意见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当时还是革钢总经理的苏千成作出决定，成立附属企业公司，将革钢职工的子女吸纳进来，干些力所能及的小活。 在当时的条件下，苏千成这个决定无疑是明智的，他为革安的社会稳定起到了很大作用，安抚了职工的心。 但是十多年过去，社会情况又有了变化。 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生产效率低下的附企公司成了目前革钢最大的累赘。 附企公司现有职工七万八千多人，下属的工厂名称五花八门，有青年厂，有福利厂，有综合厂。 这些厂子大部分没有正经的主营业务，很多都只是为主体厂矿提供一些配套的服务，比如说热轧厂下属有一家青年厂，热轧厂就将工厂里一些边边角角的零活派给青年厂，比如打扫卫生的，看大门的，看澡堂子的，看车场的，分汽水的…… 说是叫青年厂，其实就是热轧厂的服务大队，从事的都是一些最低端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工作。 李振山密集走访了三家工厂，分别是热轧厂下属的青年厂，大型厂下属的福利厂，以及金属结构公司。 青年厂和福利厂的性质基本差不多，都是为主体厂房提供服务。只有那家金属结构公司还有点业务，不过也是最低端的，新成立的线材厂每个月都会积累一些线材的边角料，金属结构公司就将这些边角料收购过去，制作出一些最简单的挂钩、小金属件之类的制品。 李振山调研完毕后，回到办公室，双眉紧锁。 情况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整个附企公司七万八千人，至少有一半是在吃闲饭，剩下那一半也没好到哪去。 这七万八千人，即便是按每月一百元月薪计算，全年下来，革钢要为这些人支付九千三百六十万元的工资，再加上奖金，福利，办公经费，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差不多是一亿五千万。 只有甩掉这个最沉重的包袱，革钢才能轻装上阵。 李振山铺开一张信纸，提起钢笔，草拟了一份大致的计划。 第500章 减员增效 李振山的计划分几步，第一步，快要到退休年龄的附企公司职工，可以直接退休，第二步，统计一下附企公司现有的岗位，能一个人从事的工作，绝不让两个人干，这两步做完，剩下的就可以把那些混日子的人彻底清退了。 李振山算了一笔账，如果他用一年时间把这项工作做完，每年至少可以为革钢节省出五六千万，这样他就可以用这笔钱再建一座现代化的新工厂。 计划写完之后，李振山抄起电话打给林致远，或许是前几次林致远帮他出的主意都很有成效，这一次他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电话很快接通。 “致远，忙什么呢？” “大哥，正在收拾行李呢，准备去一趟毛熊。” 两人寒暄了几句，李振山道出来意，将自己的计划说给林致远听，“致远，你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林致远沉思了几秒钟，反问了一句，“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附企公司这些人不满意你的计划，闹起事儿来怎么办？” 前世，也是在九十年代初，当时革钢减员增效的方法有些激进，损害了不少职工的切身利益，当时很多职工走上街头游行示威，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致远，其实我已经想到这方面了，所以我才准备先让那些快到年纪的老工人退休，这样就可以倒出不少岗位。” “大哥……”林致远斟酌了一下词语，确认对李振山没有冒犯之意后，这才开始说话，“大哥，附企公司的人员年龄构成和正规厂矿不一样，它是在八十年代才成立的，当时主要目的是为了吸纳革钢职工闲散在社会上的子女，所以附企公司的职工大部分都很年轻，现在不过三十多岁，符合你的条件，能提前退休的少之又少。” 那个时候李振山已经调到燕京工作去了，对这个情况还真不了解，林致远的话引起了他的警觉，“致远，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明天上班之后我要派人核实一下，如果确实如你所说，我得更改一下计划，致远，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既能安抚住职工，又能让革钢减轻负担。” “大哥，其实你能想到让快到年龄的职工提前退休，这个办法非常好，只不过范围设定的小了一些，只局限于附企公司，我们为什么不能把思路打开一点，把提前退休的范围扩大到整个革钢。” 李振山有些吃惊，“整个革钢？致远，那样的话岂不是有很多人要提前退休，如果这里面有一些生产技术方面的骨干怎么办？” “大哥，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出面挽留，让他延迟退休，但像这种生产技术骨干，每个厂子也就那么几个，更多的还都是普通员工，都是可以替代的。” “大哥，如果整个革钢实行三零五零计划……” “等等，什么是三零五零计划？” “三零五零计划就是工龄满三十年，年纪满五十岁就可以申请提前退休。”林致远解释了一下这个在前世出现的名词。 李振山眼前一亮，按照他原来的想法是，男性满五十五周岁，女性满五十周岁才能提出提前退休，林致远这个三零五零计划直接把退休年龄又提前了五岁，这样一来可以倒出更多的工作岗位。 “致远，你接着说。” “大哥，这些三零五零人员退休之后，他们的退休金势必要比在职时的工资少很多，他们空出来的岗位可以安排给附企公司那些职工，大集体性质的企业工资要比全民少很多，在这一块上革钢可以少支出不少，同时又不至于让附企公司的人彻底没有生活来源，可以极大的缓解他们的生活压力。” 林致远打开了话匣子，把他前世经历过的那些减员增效的办法都说出来。 “大哥，我建议你把革钢的那些非生产经营单位都踢出去，比如学校、医院，革钢作为一家钢铁企业，不应该承载太多的社会功能。前两年革钢办了一家革钢高中，这所学校每年至少要花掉革钢几百万的经费，有必要吗？还有革钢下属的那么多家医院，全都在赔钱……” 在一九九八年之前，我国还在实行公费医疗制度，有单位的职工在医院看病，先自己垫付，然后拿着医院收据回单位报销。 革钢四十万职工，再加上七八万退休职工，这些人的医疗费一年是一笔天文数字，除了支付这些医疗费之外，革钢每年还要拿出巨资贴补下属的几家医院。 直到一九九八年，我国才全面取消公费医疗制度。 林致远的每句话都打在李振山的心坎上。 李振山敏锐的意识到，如果按照林致远说的，革钢的包袱将会进一步减轻。 “致远，你说的将学校医院剥离出去，困难怕是不小吧，革安未必肯接收。” “大哥，不一定非要一下子剥离，可以制定一个计划表，分三至五年来完成，革钢再给市里一笔补贴费，你和重山书记好好商量一下，相信他会同意的。” 两人这个电话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林致远的建议拓展了李振山的思路，让他的计划更加完善。 第二天，李振山就召开了革钢常委会，在会上他提出了减员增效的大计划。 由于李振山现在在革钢的威望日隆，这个计划很顺利就通过了。 由李振山任组长，几名副总经理任副组长的“减员增效”小组正式成立，总部机关各个处室开始紧锣密鼓的工作起来。 作为此次改革的中心，附企公司是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单位。 常委会开完仅仅两天，大公司的红头文件就下达到了附企公司。 工作的第一步就是彻底清查目前附企公司的人员构成，这项调查工作非常全面，要求查清目前附企公司人员的年龄、工作岗位、身体状况等基本情况。 这项工作由附企公司劳资处牵头，要求在两个月内必须完成。 这份红头文件一下达，立刻引起了附企公司职工的纷纷猜测。 “我听说大公司不管咱们了，要让咱们下岗。” “天哪，真要下岗了，咱们怎么办？” “我家前楼的邻居就下岗了，现在连肉都吃不起了。” 附企公司总部上下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 “你们说，附企公司七八万人，难道全让我们下岗吗？” “那怎么可能，为什么要做调查？肯定是要事先排查一下。” “那谁下岗谁不下岗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说不定是民主评议呢，大家投票，把表现最不好的人选出去。” 后勤处，一脸煞白没有半点血色的潘国富听着别人的议论声，心中惶恐至极。 他是从主体厂矿转过来的，身份是全民工，所以一向瞧不起身边这些大集体职工，平时在单位的人缘也特别臭，如果真要搞民主评议，自己有可能第一个就被选出去。 潘国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命最苦的人，大哥坐牢，父亲坐牢，自己又离婚，李淑娟现在的身体也不好，经常要去医院看病抓药，如果自己再下岗了，这日子还有个过吗？ 第501章 资助留学 四月，莫城。 林致远从机场出站口走出来，迎面便看到了一袭黑裙的叶赫莲娜。 差不多半年没见，叶赫莲娜明显瘦了不少，下巴已经尖了。 “林，你终于来看我了。”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谢志文开车送他们回酒店，叶赫莲娜紧紧依偎在林致远的怀里，一刻也不舍得和他分开。 忙里偷闲，林致远观察着车窗外的街景。 道路，建筑乃至树木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致远明显感觉到这座城市正在失去生气。 就像是被抽去脊梁骨的猛兽，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任人宰割。 林致远叹了口气，失去精气神的毛熊可能要很多年才能缓过来。 他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叶赫莲娜搂的更大力一些，“叶赫莲娜，我上次跟你提过去高卢留学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不是最喜欢帕瑞斯的浪漫吗？” “林，你知道吗？我们国家的货币贬值的非常厉害，我的家族毕生的积蓄差不多都变成了废纸，我恐怕掏不起去高卢留学的学费了。”叶赫莲娜很悲伤。 但是她说的又是实情，即便叶赫莲娜的祖父是将军，父亲是银行家，家族底蕴深厚，但是也架不住卢布雪崩般的贬值。 假设叶赫莲娜的家族有一百万卢布的存款，在卢布辉煌的时代，卢布的币值甚至超过美元，那时候一百万卢布可以兑换出一百二十五万美元，但是按照现在的汇率，一百万卢布只能兑换出312.5美元。 三百美元，别说留学了，恐怕只够一天的费用。 像叶赫莲娜这样出身的人都这么惨，更别提普通老百姓了。 林致远爱怜的亲吻了叶赫莲娜的额头一下，怪不得这个美丽的金发少女会这么憔悴。 “叶赫莲娜，留学的费用不用你来操心，我可以资助你。” “林，那怎么可以？你知道帕瑞斯的生活成本是很高的，公立大学的学费虽然不多，但是也要三四千法郎，再加上房租和吃饭的费用，一年至少也要一万法郎，钱太多了，我不能……” “亲爱的，我说过，钱的事不用你操心，还有既然去留学，我的意见还是挑选一所好的私立大学，记住，钱不是问题。” 说话间，两人来到向日葵大酒店。 当天晚上，叶赫莲娜表现的非常疯狂，她似乎要把这半年来的郁闷和委屈都发泄在林致远身上。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的腿都是软的。 吃过早饭后，林致远打了一辆车，带着叶赫莲娜，去了汇丰银行莫城分行。 “给这位小姐办理一个银行账户，另外从我的账户里转出五十万美元给她。” 听到这个数字，叶赫莲娜都惊呆了，“林，亲爱的，你怎么会这么有钱？” 林致远心想，这都是靠收割你们才赚回来的钱，每一张钞票上都浸透了你们的血泪。 给叶赫莲娜五十万美元用作留学费用，还能稍微减轻一些林致远的罪恶感。 接下来的几天，林致远和伊万诺维奇见了面，又去神州大市场和红叶机械转了转。 现在的红叶机械进入爆炸式的增长期，由于毛熊缺吃少穿，谢志文、周天、向波等人使用少量的粮食药品就可以从毛熊的工厂中换取大量的崭新的机械，成本低的让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运输的时间太长，莫城火车站仓库里已经堆满了红叶机械准备发车的货物。 但是完全不用担心火车车次问题，曾经高高在上的莫城铁路官员，如今为了一袋面粉，几瓶牛肉罐头，就可以拉下面子，极尽所能的讨好谢志文和周天。 只要是红叶机械的货物，肯定是第一时间安排车次。 林致远这一次在莫城呆的时间比较长，足足半个月，四月中旬他返回国内，到了燕京。 出了首都机场，林致远迎面就看到了苏盛、老顾和老（河蟹）胡。 “致远，WelcometoYanjing。”老顾大笑着上前，拥抱了林致远一下。 老（河蟹）胡在后面踹了老顾一脚，“啥时候还学会说外语了？” 林致远和这几位打了招呼，苏盛来了一句，“上车吧！先带你去住的地方放行李，然后去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苏盛见到这个准女婿，总有点怪怪的感觉。 上个月他从妻子口中得知，林致远炒股赚了两千多万，这确实出乎了苏盛的意料之外。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曾经瞧不起的小玩意儿，竟然会有这么高的收益。 两千多万啊！就算是在他钢材对缝的高峰期，十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到后来，苏盛终于品出那种不自然的感觉是什么了？ 自卑！ 尽管打死他也不承认这一点。 苏盛驾驶着那辆林致远送给杨芝兰的白色陆巡，从机场直接开到了南池子--林致远之前买的三户四合院之一。 “致远，我听说你是一个人来的，就选了这个四合院，昨天我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被褥、生活物品什么的都给你配齐了。” “谢谢叔叔！” 林致远带着这三位走进这户四合院中。 自从林致远掏钱买下这个院子后就从来没来过，装修什么的也都是委托给了杨芝兰和房虫老王。 今天一看，装修的效果非常满意。 红漆大门，古色古香，院子里也铺满了青色石砖，整体焕然一新。 老顾和老（河蟹）胡还是第一次到林致远最户院子来，两人背着手，像领导检查一般转了一圈，连连摇头，“致远，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喜欢这种院子？” “是啊，这种老院子冬冷夏热，上个厕所都不方便，真赶不上楼房。” 他们两个和苏盛都是大院子的，从进燕京那天就住楼房，所以对这种老院子没什么好感。 林致远也不解释，放下行李后把院门锁上。 老顾把他们带到一处门脸不大的涮肉馆，美美的吃了一顿涮羊肉。 四人喝了两瓶五粮液，老（河蟹）胡喝的脸色见红，拍着林致远的肩膀说道：“我跟你说，吃涮肉就得上这种小馆子，别看这个顺那个源的，都是徒有虚名，这家的羊绝对是实打实的口外羊，现吃现切，看到没有，肉下去一点沫子都没有，这才是顶级的好羊肉。” 四人吃了大约半个钟头，都有些吃不动了，点上烟，慢慢的聊天，老顾和老（河蟹）胡同时看向苏盛，苏盛又看向林致远，“致远，你顾叔和胡叔有些话想问问你……” 第502章 翁婿同欢 林致远此次到燕京就是答疑解惑来的，自从知道自己要回革钢工作后，这几位早就憋了一肚子疑问了，为此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顾叔，胡叔，你们问吧！” 老顾和老胡对视一眼，老顾先开了口，“致远，你非得回革钢不可吗？我们现在的生意做得这么好，如果你离开，我担心后面会出现变故。” “顾叔，胡叔，这点完全不用担心，现在不论是胜利地产，还是红叶房地产，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新的业务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持地待涨，我在与不在都是一个样，再说现在的通讯这么发达，就算有事我也可以遥控指挥。” 苏盛一摊双手，对老顾和老胡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和我家老爷子一样，没有革钢就活不下去。” 老顾和老胡都表示不理解，“致远，你是想走仕途吗？但是我们得提醒你一下，仕途耗费的时间成本太长了，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正科！” 这两人全笑了，“正科，革钢的总经理是副部级，你自己算算，你距离那个顶点，还有多少个台阶要上，致远，你这么做完全是浪费生命啊！还是做生意来的快，而且自由不受约束。” 林致远一笑，“两位叔叔，做生意确实挣钱快，但是劳心伤神，太累了，不瞒你们说，我现在挣的钱后半辈子足够了，只想回到老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老顾和老胡都知道林致远炒股票挣了两千多万，在九十年代初，两千多万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财富自由了。 这两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两位叔叔请放心，只要你们听我的，我保证胜利地产能赚钱。” 这两人一看劝不动林致远，便问了几个无关大局的问题，比如他和乔飞的关系怎么样了，能不能够缓和，又比如现在手里握着的地块和楼花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林致远一一解答，“和龙腾的关系闹得很不愉快，不过这是我故意的……” 林致远把他的真实想法跟老顾和老胡一说，乐的这两个人直拍大腿，“致远，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被你算计的人实在是太可怜了，乔飞做梦也想不到，你一直在筹划让他接盘，而他还在积极努力的往坑里跳。” 至于第二个问题，林致远没有跟他们说实话，只说伺机而动，逐渐清盘。 其实林致远早就打定主意了，从今年的第四季度开始就要清空手里握着的地块和楼花，不过这是绝顶机密，万一老顾和老胡嘴不严，告诉别人可就糟了。 人果然都是欲壑难填的，琼岛的地价节节上涨，老顾和老胡赚钱已经赚上瘾了，他们特意叮嘱林致远，“致远，你办事我们放心，但是千万不能卖赔了呀！” 吃过火锅，林致远想回四合院休息，老顾和老胡却不同意。 “致远，我们到琼岛时，你精心招待，这次到燕京了也得给我们两个老家伙一点机会，走，我们带你听歌去。” 两人不由分说，直接架起林致远，出了涮肉馆就塞进车里。 半个小时后，陆巡车停在一家名为丽丽的咖啡厅门前。 说是咖啡厅，其实就是歌舞厅。这家丽丽咖啡厅可谓是燕京最古老的夜场之一。 “叔叔，我真不去了，挺累的，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老顾和老胡像两个奸臣一样，一左一右架着林致远就往咖啡厅里走，“致远，虽说燕京的美女没有琼岛多，但是这家的资源还是不错的，我们俩经常光顾，里面有几个歌手和舞蹈演员都很漂亮，待会儿你看上谁就跟我们说，保证今天晚上让你尽兴。” 这两个老流氓越说越兴奋，走在最后面的苏盛一脸尴尬。 这叫什么事儿啊！老顾和老胡这两个混蛋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哪有让女婿和老丈人一起来这种地方的？ 他在后面咳嗽了一声，“那什么，致远刚从毛熊飞回来，一路上也挺辛苦的，不如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顾一回头，一脸坏笑的看着苏盛，“老苏，别装了，今天咱们四个没有什么岳父女婿，全是哥们儿。” 老胡也跟了一句，“致远你不知道，你老丈人可猛了，有时候一下子找两个，不过这话你得藏在心里，千万不能告诉你老丈母娘啊！” 苏盛的脸黑的像包公一样，他现在杀了这两个人的心都有。 他们四个进去的时候，演出刚刚开始，一个小歌手正在台上搔首弄姿，还有几个穿着暴露的伴舞在后面烘托气氛。 “致远，看好哪个了？告诉我，今天晚上肯定给你安排好。” “顾叔，真不用，我一个都没看上。”台上的这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进得了林致远的法眼，更别提还有苏盛坐在一边了，自己要是真的敢找一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着走出这家咖啡厅。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断肠也无怨雨心碎风流泪哎梦缠绵情悠远哎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啊啊啊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 台上的小歌手正在声情并茂的演绎今年大火的歌曲《千年等一回》。 老顾和老胡见林致远这么坚持，两人也就不再相劝。这两个老流氓开始对台上的歌手和伴舞评头论足。 “几天没见，小戴好像又发育了。” “怎么，你有兴趣？” “要不一起？” 两人一起发出坏笑声。 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二代失去伪装后，还真不是人啊！ 这首歌还没唱完呢，门外突然走进三四个人，为首的那个穿了一套黑色的小西装，短发上抹着锃亮的发蜡，被灯球一照，亮的耀眼，最令人称奇的是她的左耳处带了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 这个打扮在九十年代的燕京，可以说是标新立异，引领时代潮流了。 林致远细细一看，竟然发现这个钻石耳钉竟然是个女人，看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颜值大约在七八分，面相有些偏男人，英气十足，嘴里叼根烟，十分嚣张的样子。 林致远正津津有味的打量钻石耳钉时，苏盛突然拉了他一把，小声的说道：“别盯着她看，这个女人惹不起。” 林致远一怔，刚想问这个女人是谁，就看到刚才还兴高采烈讨论台上女人颜值和身材的老顾和老胡此刻都乖乖的低下头。 能够让这三个人噤若寒蝉的女人，不用问，一定是更高段位的二代。 第503章 燕京魔女 后进来的这几个人大摇大摆走到了最靠近舞台中央的座位边，不等钻石耳钉说话，座位里原来的客人急忙站着起来，点头哈腰陪笑道：“春姐，您坐这儿，千万甭跟我客气。” 钻石耳钉看着这个人，皮笑肉不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她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却直接坐了下来。 原来那位客人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春姐，我姓王，王全力，我在大红门那开了一家海鲜酒楼，全力海鲜，春姐什么时候有空过去尝尝？” “行，我知道了。”钻石耳钉悠闲的吐了个烟圈，她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小弟，一句话没说，但是小弟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场指着台上正在唱歌的歌手，吼了一嗓子，“把音乐停了，总唱这种靡靡之音干什么？我们春姐不爱听，换一首带劲的……就唱《潇洒走一回》。” 咖啡厅的经理急忙冲台上的乐队狂使眼色，眼皮都要眨抽筋了。 乐曲马上变了，原先的歌手下台，又上来上一个新歌手。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 这个歌手的声音很有力量，钻石耳钉听得摇头晃脑，当半首歌唱完，她一拍茶几，“唱的不错，送十个花篮。” 她的话在这里就好比圣旨一般，话音刚落，台下的经理，台上的歌手和乐队成员一起向这位春姐鞠躬致谢。 很快，十个花篮就摆到了舞台上方。 林致远扭头问道：“顾叔，这人是谁呀？这么大派头？我怎么感觉这里所有的人都怕她呢？” 老顾压低了声音，“她姓谭，大家都叫她春姐，听到这个姓你就应该猜出她是谁了吧？大家不是怕她，而是怕她的爷爷。” 老胡在旁边跟了一句，“燕京城的人都管她叫魔女，致远你可千万记住了，以后来燕京千万不要招惹她，就连我们也不敢得罪她。” 林致远点点头，没吭声。像他这个层次还真没听过春姐的名号，不过她姓谭，再加上能把老顾、老胡两位吓成这样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苏盛和老顾，老胡三人的背景捆在一起也不如谭家，怪不得所有人见了她都像耗子见猫一样。 苏盛坐立不安，“都怪你们俩，非要来这种地方，要我说咱们还是走吧！” 苏盛的提议很快得到了老顾，老胡的响应，老顾抬起手把经理叫过来，准备算账离开，没曾想，就是这么一个举动，却被春姐看到了。 春姐扭回头，看到斜后方的老顾、老胡和苏盛，没吭声，重新把头转过去，但是仅仅一秒之后，她又再次扭头，这一次她的目光直接对准了林致远。 昏暗的咖啡厅中，春姐的眼神亮的就像她左耳上那枚钻石耳钉一样。 也不怪春姐注意到林致远，实在是林致远太过醒目了。 他晒成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就阳光健康，一身从港岛买的修身西装穿在他身上就像长出来似的，没有那么合适的，让他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即便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春姐直接起身，来到林致远的桌边，她先是冲老顾、老胡和苏盛笑了笑，“三位叔叔，你们也来玩儿啊？” 老顾、老胡和苏盛都暗道不好，虽说三人和这个魔女算是认识，但是双方的背景差距太大，魔女从来也没跟他们三个这么客气过呀！这一声叔叔叫的他们胆战心惊，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顾强笑道：“小春，我们吃完饭没事干，跑到这儿来听听歌，你这是跟朋友来玩儿啊？” “是啊！”春姐已经毫不掩饰的把眼神全部放在林致远身上了，“这位兄弟眼生的很，不知道怎么称呼？” 林致远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拥有男人一般贪婪目光。 春姐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林致远，那感觉就好像林致远是刚走进包房的小姐，而她是挑选的恩客。 林致远在这种目光下竟然产生了一种羞耻感，好像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光了一样。 苏盛一看春姐这个样子，吓得汗都冒出来了，急忙答道：“他姓林，是我家的一个晚辈……” 这句话说完，苏盛咬了咬牙，“致远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他们两个马上就要结婚了。” 春姐的名声在燕京城很不堪，民间传说，只要她看上的男人就一定跑不了，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会让这个男人乖乖就范上她的床。 所以苏盛才会多说后面那句话。万一林致远被春姐抢走，那女儿岂不是要恨自己一辈子？ 老顾和老胡都紧张起来了。 现在这种情况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春姐看上林致远这个帅哥了。 “小春……”老胡刚说了个开头，就被春姐打断了，她看着苏盛，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请问，您是？”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和苏盛这么说话，苏盛恐怕都会勃然大怒，但是面对横行霸道惯了的春姐，苏盛还真没了脾气，他忍气吞声道：“我姓苏。” 老顾又多说了一句，“冶金部苏部长的公子。” 春姐冷笑一声，“你们没有说全，一个退了的部长。” 老胡硬着头皮道：“小春，我们就不打扰你听歌了，改天请你吃饭，先走了。” 老胡拉着林致远，老顾拿着苏盛，四个人出了丽丽咖啡厅。 春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闪烁，若有所思，身后小弟走了过来，“春姐你要是喜欢那个小子，我去把他们叫回来。” “算了，昨天我爷爷刚把我骂了，这个时候还是别惹事了，毕竟对面是三个部长。”春姐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笑的有点猥琐，“那个姓林的小子黑不溜秋的，看着很壮，吃白面吃惯了，突然看见一块粗粮，有点好奇罢了。” ****** 林致远四人一走出丽丽咖啡厅就直接上了车。 老胡的语速飞快，“致远，咱们这就回去取行李，然后去买飞机票，你越快离开燕京越好。” “胡叔，那位春姐有这么可怕吗？” “比你想的还要可怕，这个女人简直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无耻。” 苏盛有些暴躁，“别问了，谭家最护短，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谭家老爷子，你马上走。” 林致远感到很遗憾，他花大价钱买下的四合院到现在一宿都没住呢！ 燕京之行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第504章 三零五零 时间进入四月后，革安的气温一天比一天高。 如果说一定要找一个词汇来形容此时革钢职工的心情，那么下岗两个字，无疑就成了人们谈论最多的一个字眼。 革钢毕竟不是世外桃源，革安那么多的厂子破产或者濒临破产，他们的亲戚、朋友、同学很多都已经下岗了。 这让他们庆幸能够在革钢工作是多么幸运的同时，也多了一丝隐忧，可怕的下岗不会也降临在他们身上吧？ 这种隐忧在酝酿了一年多的时间后，终于在一九九二年的春天引爆了。 等革钢的红头文件下达后，很多人担心自己会下岗的职工终于松了口气。 革钢就是革钢，不是市属的那些小工厂，它还是有人情味的。 革钢“减员增效”小组在加班加点统计完下属企业职工的基本情况后，下达了第一个正式文件。 ”三零五零”计划正式实行。 整个革钢下属各机关，企业，学校，医院，凡是有工龄达到三十年，年龄满五十岁的职工都可以提前退休。 很多人都清楚，”三零五零”其实就是减员增效大潮的第一步。 这些符合条件的人员退休回家之后会倒出很多工作岗位，将会有更多年轻的人走到一线。相当于一次人事大调整，大洗牌。 这是减员增效的第二步。 这些工作岗位固定之后，真正的下岗潮就开始了。 不管怎么说，革钢的做法照比革安市属企业还是更柔和的，也更能让职工接受。 四月下旬的一天，林大军从厂长办公室里出来，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车间的办公室，用凉水泡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这才发现不对劲。 他想抽烟，可是拿打火机的手却抖的不成样子，好容易点着眼，只抽了一口，两行老泪就流了出来，林大军捂住嘴，但呜呜的哭声依然透过指缝穿了出来。 他怕被人看到，快步走到了车间一个隐蔽的角落，在这里他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他十八岁入厂，今年五十三岁，在炼钢厂他度过了他的青年中年，他的青春，他的生活，甚至他的爱情，他的子女都奉献给了革钢。 他原以为自己会在这里终老，但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厂长把他叫过去，告诉他，他的年龄大了，要他提前退休。 林大军怎么能够接受得了？ 他已经习惯骑着他那辆二八永久自行车，挎着磨掉漆皮的人造革手提包，在七点笛打响时，从家里出发，随着自行车长龙去工厂上班，渴了喝盐汽水，饿了吃食堂，病了去革钢的医院…… 三十五年如一日。 革钢就是他的家，把他的所有生活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惠及到了下一代。他的子女上的是革钢的托儿所，幼儿园，女儿上的是革钢的中专…… 生老病死都有革钢管，可是这一切在今天戛然而止了。 革钢不要他了，他老了。 林大军接受不了这样一个现实。 ****** 下午四点半，李钢从炼钢车间出来，如今的他已经是炼钢车间的一把主任了。 李钢像往常一样去了澡堂子，泡来三分钟大池子，出来打了一遍香皂，冲干净后，这个澡就算洗完了。 李钢换好自己的衣服，来到澡堂的门前，点了一支烟。 每天他都会在这里等林大军下班，他会开着拉达车，拉着老丈人，去氧气厂接上林宁静，三口人一起回家。 可是一支烟抽完还是不见林大军的身影，李钢觉得有点奇怪。 老丈人的时间观念很强，上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迟到早退，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钢向老丈人工作的车间走去，一进车间办公室，他看到老丈人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爸，回家了。”李钢的一声吆喝惊醒了林大军，他一言不发的跟着李钢出了车间。 晚饭很丰盛，林秀芬炖了一只鸡，踏了两条黄花鱼，做了一个烧茄子，拌了一个豆芽粉丝小凉菜。 有鸡有鱼，有荤有素。 可林大军没有半点胃口，甚至连酒都没喝，只吃了两口凉菜，便放下筷子，走出家门。 从他进门到出去，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外孙小安他也没搭理。 林大军一走，家里这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其实都知道林大军郁闷的原因。 可是”三零五零”提前退休是革钢大公司的命令，他们也没有办法。 “我给致远打个电话，他一定有办法。”林宁静起身给弟弟去了一个电话。 “致远，咱爸不高兴了……”林宁静把前因后果一说，“你也知道咱爸这个人，把厂子看的比天还大，现在让他退休，他肯定接受不了，你办法多，好好想想怎么能把爸劝好。” “行，姐，你交给我吧！”林致远想了想，给苏锦打了一个传呼。 很快，苏锦就回了电话，林致远把父亲的事跟她说了，“小锦，我爸最听苏爷爷的话，如果苏爷爷能帮忙劝劝，我爸肯定能尽快走出这段不适应期。” 苏锦马上表示，吃过饭后就带爷爷去看林大军。 苏千成听到这件事也很关注，“我了解大军这种心情，刚离休的时候，我也是非常不适应，一会儿咱俩过去看看，我劝劝他，不过这事最终能不能走出来，多长时间走出来，还要看他自己。” 祖孙俩吃过晚饭，苏锦开着那辆白色陆巡，带着爷爷去了林家。 林大军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一个人抽着烟。 即便天已经黑了，他也不想上楼。 苏千成一到，林大军惊得站了起来，“苏总，你怎么来了？” 苏千成没有回答他，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大军，今年过完年后，李振山来找过我好几次，现在的革钢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革钢了，现在的革钢负担太重，四十万职工，低下的生产效率就像大山一样，迟早会把革钢压垮的。振山找我时说了一句让我印象非常深的话，他说，苏部长，如果不改革，革钢肯定会被慢慢拖死，但是改革的步子太大的话，革钢的职工会受不了，会有很多家庭陷入贫困，光是这些职工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 苏千成扭过脸，看向林大军，“大军，如果你坐在振山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办？” 林大军默默的又点了一支烟，“苏总，其实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让我们这些快到岁数的人提前退休是为了给年轻人腾地方，我们这些人退下来，将来就会有很多人避免下岗。” 林大军抬起头，黑暗中有两行晶亮的泪痕出现在他脸上，“苏总，57年我退伍进入革钢，一个人背着行李卷坐马车从唐马寨到革安，先进了厂子当学徒工，后来给人当师傅，我这大半辈子都是在轧钢厂度过的，我舍不得它啊！” 第505章 提前退休 苏千成拍了拍林大军的肩膀，“大军，我理解你，革钢这两个字在你我这样的人心里太重了，毕竟我们把半辈子都交给它了。大军，但是你要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八八年我刚退休那会儿也是很不适应，调整了好久才扭转过来……” 这一晚，苏千成陪着林大军聊了好久。 第二天一早，林大军到了厂子，二话没说，直接在提前退休协议书上签了字，回到车间把自己个人物品收拾好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炼钢厂。 上午十点，林大军背着自己的个人物品步行回到家，宁秀芬看到走的满头大汗的老伴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手续办完了？” 林大军点点头，“办完了，我是走回来的。” 宁秀芬心疼了，“你都五十多岁了，走那么远的路能受得了吗？干啥不让钢子送你？” “我没告诉他，我就是想走回来。”林大军喝了一缸子茶水，动情地对宁秀芬说，“宁静他妈，现在我就和你一样了，成退休老人了，以后每天接送小安的任务就交给我了，你为了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现在我有空了，帮你一起做家务。” 宁秀芬的眼眶红了，“你平时连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会做家务吗？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林大军挠挠头，“我会学的。” 当天晚上，炼钢厂厂长魏寒松亲自派了车来接林大军。林大军作为炼钢厂多年的劳模，这次又带头提前退休，炼钢厂专门为他和其他几个老劳模举办了一个欢送会。 林大军带过的所有徒弟都参加了，这顿酒喝的热热闹闹。 林大军感慨之余，还掉了几滴眼泪。至少厂子还没忘了他，承认他曾经为炼钢厂做出的贡献 这顿酒喝完，劳模林大军开始了他的退休生活。 林大军原以为自己也会像苏千成那样，不适应很长时间，但是真正退休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时间不适应。 早上七点半，他骑着自行车驮着外孙子小安去幼儿园，之后去人民商场附近的菜市场买菜，逛当一大圈后，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 把买回来的新鲜蔬菜交给老伴，林大军会下楼去三十五中对面的三角地——老头角跟一群退休老头打扑克，下象棋，中午回家简单吃口饭，下午苏千成会坐车来找他，两人要么逛公园，要么去钓鱼，下午四点，他再去把外孙子从幼儿园接回家…… 这一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比上班时还紧凑。 林大军很快就喜欢上了现在这种生活。 ****** 热轧厂，办公楼，厂办。 事妈蒋大姐正在哭哭啼啼的收拾自己的东西，今年五十岁的她年龄正好压线，成了一名光荣的提前退休人员。 “呜呜呜，我是干部身份，再有五年才能退呢！怎么一下子就提前了这么多时间呢！”蒋大姐哭的梨花带雨。 王峰，苏锦等人全都围过来安慰她。 “蒋大姐，前两天你不是还说你儿媳妇怀孕了，你想回家帮忙带孩子，现在不是正好吗？” “我那就是随便说说，退休回家少挣不少钱呢！” “蒋大姐，你就知足吧，提前退休至少比下岗强吧！虽说挣的少点，但维持基本生活没问题。” “是啊，我可是听说了，等这轮”三零五零”过去以后，剩下的人就真的要下岗了。” 苏锦什么都没说，她默默的帮着蒋大姐收拾好她的个人物品。 蒋大姐的杂物很多，里面没有一本书，大部分都是毛线团。蒋大姐在她的工作岗位上，任劳任怨的织了十多年的毛衣。 厂办的人众星捧月般将蒋大姐送出办公楼，此时的楼里，各个楼层都能传来哭声，都是”三零五零”计划提前退休的人发出不甘的声音。 这一轮”三零五零”计划，热轧厂提前退休了三百多人，每个车间每个科室几乎都波及到了。千人大厂一下子减少了四分之一的人数，厂子都空了不少。 大家依依不舍的和这些提前退休人员挥手告别后，苏锦接到了通知，让她去厂长办公室。 苏锦不敢怠慢，三步并做两步，敲开了石茂才办公室的大门。 石茂才正和热轧厂总会（河蟹）计师高平商量事情，一见苏锦来了，高平直接问道：“小苏，我听说你一直在读钢院夜校的会计，还有多长时间毕业？” “高总，要六月份才能拿到毕业证。” 高平点点头，“小苏，会计科的孙姐提前退休了，现在厂子缺一个出纳，我和厂长商量了一下，正巧你在读会计，那不如就把这个岗位给你。” 其实让苏锦干财会，是林致远和石茂才早就商量好了，现在正好赶上这个机会，有了岗位，石茂才便抓紧时间把苏锦调了过去。 毕竟财务科的出纳岗是一个正经岗位，比在厂办打杂强多了。 “谢谢厂长，谢谢高总，我一定会努力干好工作的。”苏锦当即表了态。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 整个热轧厂被”三零五零”计划冲击最小的就是均热车间。 因为在两年前新闸机安装调试完毕之后，均热车间就已经进行过一次人员精简，老弱病残都被调到其他车间去了，留下的大多数是年轻人。这一次整个均热车间只有工会主席钱有福提前退休。 钱有福和林大军一样，也是劳模出身，提拔到了基层工会主席的位置。 他退休，均热车间也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厂长石茂才，主任李涛，书记张德胜全都出席了，均热车间的工人基本全到齐了。 在酒席上大家又是喝酒又是唱歌，把钱有福惹的哭了好几场。 石茂才端着酒杯，恭恭敬敬的敬了钱有福一杯酒，“师傅，虽然您退休了，但您永远是热轧厂的人，以后没事了就回厂子看看。” “好，好！”钱有福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酒宴散罢，聂长水蹬上自行车，沿着胜利路向铁东方向骑去。 喝了半斤白酒的他，现在小腹处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去年，聂长水和女朋友七岭子牧场的挤奶工窦华结婚了，在经历了一年的新鲜劲之后，聂长水就开始无比怀念单身时的自由自在。 窦华长的五大三粗，是典型的大骨架女人，婚后体重急剧增加，聂长水就有些看不上她了。再加上窦华的性格又很直爽，管聂长水管的太严，他们夫妻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感情早就出现了危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 今天晚上，聂长水打算趁着酒劲潇洒一把。 铁东钢城小学附近新开了一家洗浴中心，叫白格尔，听说里面的装修很豪华，小姐都很漂亮。 这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聂长水听说了，他前楼的邻居，聂长水心中的女神韩凤英，自从下岗之后，就在这家洗浴中心做起了小姐。 一想到韩凤英那弯弯的笑眼，白皙的皮肤，一笑两个梨涡，聂长水觉得和她比，窦华简直就是烧火丫头。 他兜里揣着这个月的奖金，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一定要得偿所愿，好好品尝一下韩凤英的味道。 第506章 怎么是你 进入洗浴中心后，聂长水用最快速度脱了衣服，冲进浴区，把身子打湿，随后马上擦干，换上浴服，直接上楼。 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手牌带好，物品带齐，贵宾一位，楼上请！” 随着服务生的一声吆喝，聂长水晃晃荡荡上到了二楼的休息大厅，立刻，一个服务员凑到了聂长水身前，满脸陪笑道：大哥，一位吗？” 聂长水还是第一次到洗浴中心来，有点紧张，他有些不好意思，“嗯，一位！” 一看他这种神态，服务员立刻秒懂，猥琐的笑了，“大哥，是来找心情的吧？要不要老弟帮你介绍一个？” “那个……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姓韩的，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特别白，一笑两个酒窝……”聂长水向服务员描述起韩凤英的长相。 服务员当即警惕性上来了，“你想干嘛？” “哥们儿，别误会，我就是冲她来的，我听说她在你家上班……” 这回服务员懂了，“大哥，你说的是娜娜，她在咱家老受欢迎了，现在正上钟呢，你要是想点她，得等个十来分钟。” 聂长水大喜，别说让他等十分钟，就是等一个小时他也能等，“行，那我等。” “好勒！哥，先上休息大厅坐一会儿，喝点饮料不？等娜娜一下钟，我就过来通知你。” 聂长水在休息大厅的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躺下。 昏暗的休息大厅里有好多客人，有的在做足疗，有的在睡觉，前方的大屏幕上放着某部港片电影。 聂长水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好奇的四处打量。 当他的双眼渐渐适应这里的光线暗度后，他发现，做足疗的技师一个个都穿着很短的裙子，上身的布料也很节省，整个肩膀都露出来了，甚至连胸前都遮掩不住，在黑暗中，一团团雪光时隐时现。 这就是洗浴中心啊！果然是好地方，只可惜就是门票太贵了。 一想到三十八元的门票，聂长水就有些心疼。 这几年革钢涨了两次工资，像聂长水这样在主体厂矿一线车间工作的倒班工人，每个月能挣三四百块钱，来洗浴中心一趟，几乎就要花掉半个月的工资。 他怎么能不心疼呢？不过一想到韩凤英那妖娆的小身材，聂长水又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 十多分钟过后，刚才那个服务员又回来了，神神秘秘的凑到聂长水身边，“大哥，娜娜那边下钟了，你跟我来。” 聂长水拿着毛巾跟在服务员身后，服务员带着他，沿着长长的走廊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小房间门前，“大哥，你进去等着吧！娜娜一会儿就到！” 聂长水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推开小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房间，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床头有一盏粉红色的小灯，散发着暧昧的光芒，在这种环境下，人的某种欲望似乎要破土而出。 聂长水把毛巾手牌放在床头柜上，慢慢的坐了下去。 很快敲门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先生，我进来可以吗？” 聂长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个声音正是韩凤英的，“进，进来吧！” 聂长水激动的声音都在打颤。 门慢慢的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吊带短裙的少妇走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少妇呀的一声，转身就想跑，可是她都已经到门边了，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又慢慢的转回身来，紧张的看着聂长水。 这里是有规定的，如果客人投诉，是要扣钱的。 聂长水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嫂，嫂子，你好！” 韩凤英眼中全是绝望和恐惧，小巧的身子抖的就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长水，怎么是你？” 聂长水是她后楼的邻居，和自己对象很熟悉，平时都是管自己叫嫂子。 聂长水差点把“嫂子，我就是冲你来的”真话说出来，但想了想，觉得这时候说这种话确实不妥，“嫂子，革安太小了，没想到咱俩在这地方见面了。” 韩风英靠在门上，绝望的抬起头，胸脯剧烈起伏着，两行眼泪顺着她白皙光洁的脸颊流了下来。 聂长水慌了，“嫂子，你怎么哭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韩凤英抽泣道：“长水，你知道我家情况，我和你大哥全都下岗了，一点收入都没有，家里还有两个老人一个孩子要养，我们又没有什么技术，不干这个就得饿死。” 说着话，韩凤英开始动手脱裙子，“长水，嫂子只求你一件事儿，回去以后千万别跟邻居说我在这种地方上班。” 满脸泪痕的韩凤英楚楚可怜。 聂长水只觉得一道道雷霆劈在自己脑门上，羞愧的他只想原地爆炸。 我特么还是人吗？人家都这么惨了，我满脑子还都想那事儿。 啪啪！ 聂长水抬手就扇了自己两记耳光，“嫂子，我不是人，你放心，这事我谁也不说。” 聂长水抬腿就往外走。 经过楼梯时，刚才那个服务员一看他脸色不对，立刻在他身后喊了他几声，“大哥，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娜娜服务不好，你跟我说，我收拾她！” 聂长水勉强的笑了一下，“没有，挺好的。” 聂长水直接下了楼，准备换衣服回家，可是都走到更衣箱前了，这才发现手牌没带，落在楼上了。 他只能重新上楼去拿手牌。 当他重新回到刚才那个小房间门前时，里面却传出了一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聂长水的脑海中立刻自动脑补出一幅幅画面，一想到自己的女神这时候正躺在别人的身下婉转，聂长水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他什么也不顾了，抬腿就踹开了包间的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小粉灯暧昧依旧，那张床上有两个正在做运动的人。 韩凤英一头黑发散落在床单上，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痛苦，而在她的身上压着一个瘦弱矮小的男人，正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聂长水终于受不了了，直接跳上了床，照着那个瘦弱的男人就踢了一脚。 啊！ 这个男人回了一下头，正好和聂长水四目相对，两人同时都呆了，四只眼睛里流露出相同的恐惧眼神。 “怎么是你？”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 第507章 胜利的曙光 “聂长水！” “潘国富！” 两人又几乎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潘国富以前在热轧厂工作过，他和聂长水当然认识。 聂长水看到光溜溜的潘国富，又看到了光溜溜的韩风英，怒气再次上涌，“妈蛋，你特么倒是谁都敢上啊？” 聂长水一把薅住潘国富的头发，左右开弓，扇了他好几个大耳雷子。 聂长水是车间一线工人，身强体壮，潘国富瘦的跟小鸡崽子似的，哪里是聂长水的对手？ 当时就被扇的口鼻流血，哀声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就在两人打的不可开交时，韩凤英急忙滚下床，飞快的穿好了衣服。 两人的打骂声太大，其他房间的客人都纷纷探出头来观察情况。 很快就有几个服务员听到打骂声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这种情况，这几个服务员也傻眼了。 开这种洗浴中心的没有普通老百姓，全都是社会上好使的大棍棒。 刚才聂长水突然跑开，让韩凤英对他有了一点好印象，她担心聂长水吃亏，一把抓住那个服务员，厉声问道：“你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看的门儿？上个顾客下楼取点东西，你就又放新顾客进来，这下好了，人家打起来了，你看怎么办？” 这个服务员汗都下来了，刚刚他去厕所放了下水，没想到就这功夫聂长水自己摸了上来。 服务员急忙通知了经理，经理赶过来一通赔礼道歉，并且把两人的费用都给免了。 半个小时后，聂长水和潘国富一前一后走出了白格尔洗浴中心。 潘国富的两侧脸蛋红扑扑的，他低着头不敢看聂长水，打开自行车，骑上就飞一般的逃跑了。 自从和武小青离婚之后，潘国富也相了几次亲，但是无一成功，现在的潘国富可不是四年前那个厂长公子了。 现在的他，父亲和大哥都坐牢了，九幼对面的三室户房子也被革钢收了回去，现在他和母亲李淑娟只能住在北沟那个单室户里相依为命。 偶尔他想解决点需求，就只能上这种地方来。 今天之所以到白格尔来，是因为困扰潘国富多时的下岗问题得到了解决。 潘国富通过考试，考上了附企公司新成立的劳务派遣公司，也就是说他不用下岗了。 因为这个好消息，潘国富今天晚上奢侈了一把，跑到白格尔来洗澡，顺便释放一下。 谁曾想到，船刚入港，就被人在后面踢了一脚，踢他的人还是以前热轧厂的老同事聂长水。 这特么上哪讲理去？ 潘国富憋憋屈屈的骑着自行车，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到最后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如果人生有四季的话，在潘东宝入狱之前，潘国富的人生都是春天，可随后，他的人生便陷入了漫长的冬季。 从钢城小学骑到北沟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潘国富在楼下停好车，他点了一支烟，静静的站在黑暗的楼门前，把烟抽完。 等他再开门时，那张红红的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妈，我回来了。” 现在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屡受打击的母亲已经不能再受任何风吹草动了。 一直像孩子一样的潘国富，迅速的长大了。他终于知道对母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病恹恹的李淑娟靠在床头正在看电视，一看儿子回来了，急忙下了地，迎了上来，“国富，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妈都着急了。” 潘国富没有回答母亲这个问题，“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通过考试了，我考到劳务派遣公司了，不会下岗了。” 李淑娟立刻就高兴起来，“国富，这可太好了，你爸还担心这事儿呢，这个礼拜天咱俩去看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嗯，妈，早点睡吧！” 小小的房间里摆了两张单人床。 潘国富躺了下来，盖上被子。 现在这个家只有他和母亲了，即使再苦，即使再累，他也不能倒下，要不然，这个家真就毁了。 ****** 四月末，琼岛的地价已经冲到了每亩两百万元以上，所有的房地产公司老板都在开香槟庆祝，整个海岛的上空都闪现着金钱的光芒。 从燕京回到琼岛的林致远又开启了度假模式，这和两年前初到琼岛的他生活状态完全不同。 那时的林致远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只有几件事，贷款，买地，用买到的地质押再贷款，再买地。 那时的林总几乎每天都在酒场上度过，和银行行长吃饭，和官员吃饭，没完没了的酒局没完没了的应酬。 而现在的林致远，深居简出，除了特别重要的关系，他已经很少出来了。 他把红叶房地产的业务都交给了岳一男，自己每天不是潜水就是游泳，晚上要么去姚叶那里，要么去吕燕那里，简简单单两个家常小菜就能让他非常满足。 加勒比风情小镇，刚刚潜水归来的林致远坐到了餐桌前，吕燕殷勤的给他盛了一碗汤，“致远，你尝尝，这是我特意给你煲的杜仲乳鸽汤，对男人特别好。” 林致远看着汤中的乳鸽肉，“怎么，对我最近的表现不满意吗？还要煲这种汤给我补？” 杜仲乳鸽汤是粤东很有名气的一款汤，有补肾壮阳的功效。 吕燕脸一红，“你是最棒的，我怎么可能不满意呢？但是吃了总比不吃好吧？” 林致远慢慢喝着汤，跟她聊着天，“你读研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林致远已经确定在五月末离开琼岛，因此他希望吕燕到时候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毕竟这半年来，她一直在骗乔飞，传递假情报。 林致远害怕到时候乔飞恼羞成怒，再做出伤害吕燕的事情来。 “已经联系了我以前的老师，老师说我的专业水平没问题，现在我正在补习文化课……” 林致远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杜仲乳鸽汤，你还别说，汤鲜味美，可见吕燕在这方面是下了功夫的。 “这件事情要抓紧，等到你正式考上研究生了，我给你拿一笔钱，你在学校附近买一户好一点的房子，读书的时候也别委屈了自己，将来如果你想留校任教，我出钱，你运作一下……” “致远，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吕燕大受感动，一下子把林致远抱住了。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 “致远，我把你要我说的话传递给了乔飞，他好像很高兴。” 回到琼岛后，林致远让吕燕传递给了乔飞一个假消息，那就是燕京的二代们对林致远最近的工作不满意。 这次林致远去燕京挨了骂。 乔飞听到这个消息欣喜若狂。他以自己的经验判断，作为一名白手套，如果被背后的大佬抛弃，那么林致远将什么都不是。下场非常凄惨。 这个消息让乔飞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第508章 抢钱 五月初，红叶房地产的又一笔贷款到期，林致远继续出手一批房产，用作还贷。 红叶的房子在琼岛很抢手，这边只要一放出消息，马上秒光。除了红叶的房子质量好，已经打出品牌效应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红叶没有期房，全部都是现房，没有风险，所以才这么受欢迎。 乔飞觊觎红叶多时，这边红叶一放出房源，他也暗中叫人抢了几套。不过对财雄势大的龙腾地产来说，这几套房子根本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乔飞真正想得到的是红叶手里那几个大的地块。 他甚至指使过与他交好的一个地产商去找林致远谈判，提出可以溢价购买红叶手里那几个大地块。 林致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让乔飞非常沮丧，同时也更加清醒的认识到，在现有的条件下，想让林致远出售手中地块基本不可能，除非红叶房地产遇到非常大的困难。 但是以红叶房地产强大的燕京背景，足以抵御政治上的攻击，红叶手里又拥有巨量的土地储备，从经济上入手也扳不倒它。 这可难倒了乔飞，为此乔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就在乔飞一筹莫展之时，机会从天而降了。 五月初，一架飞机降落在琼口机场，四个人走出飞机，为首的正是上个月林致远在燕京遇到的那位春姐。 这些人一下飞机，直接上了在跑道上等待的汽车，汽车出了机场，一路风驰电掣，驶进琼口新国宾馆。 一位领导接待了他们，“小春，谭老的身体怎么样？” “谢谢毛叔叔，我爷爷的身体好的很，昨天骂我的时候中气十足。” “哈哈，小春，你们几个到琼口来就好好玩一玩，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毛叔叔，你忙你的，不用陪我们。” 这位领导陪他们四个吃了一顿饭就离开了。 这四个人回到谭明春的房间，开了一个小会。 “老贾，老冯，老范，这几天你们查一查，琼岛最大的几家房地产公司都有谁？这次既然咱们决定到琼岛来发财，总不能空手而回吧！”谭明春口中的老贾老冯老范，其实还都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春姐你放心，我在燕京可是都听说了，这两年琼岛的地价像坐飞机一样，在琼岛炒地的这帮人赚的盆满钵满，他们要是识趣，就乖乖的孝敬咱们，要是不识趣，他们这个买卖也就别干了。”老贾一脸狞笑，身边的老冯和老范也表示严重同意。 “我们可是听说琼岛这边春色无边，不是有句话叫，不到琼岛，不知道身体不好吗？咱们这几天可得好好玩玩！”这三人笑的全都一脸下贱。 谭明春一脸鄙夷，“瞧你们那点出息，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货色，我可警告你了，咱们这次是来赚钱的，不管你们怎么玩，别耽误正事。” ****** 琼岛的地产圈就这么大，想要了解排名前几的地产公司，根本就不需要打听，跑到地产大厦转悠一圈就知道了。 第二天，老贾他们三个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目前琼岛上规模的几家地产公司分别是红叶房地产，龙腾地产，建信地产和粤阳地产。 “春姐，都打听明白了，现在在琼岛的地产公司排名靠前的几家分别是红叶房地产，龙腾地产，建信地产和粤阳地产。” “红叶房地产的老板叫林致远，就是上次咱们在燕京丽丽咖啡厅见到过的那个，苏家的女婿。” 谭明春听老贾这么一说，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充满阳刚气质的年轻帅哥，“苏家的女婿，那不用问了，这家公司肯定是老顾和老胡鼓捣出来的。” 谭明春想当然了。 “春姐，咱们是拿红叶房地产开刀吗？” 谭明春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都是燕京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先从另外三家开始吧！你跟我说说另外三家都是什么背景？” “好，龙腾地产的背后是晋西帮，建信地产是银行背景，粤阳地产是粤东帮。” “行，那就打电话吧！先从龙腾地产开始，告诉他们，咱们请吃饭。”谭明春笑的很是阴险。 ****** 接到电话以后，乔飞火急火燎的赶到了新国宾馆。 刚刚电话里领导说的很清楚，口气很严厉，“不管对方提什么条件，你都要立刻答应。” 乔飞很不福气，“领导，凭什么呀？他们万一要是看中我手里的地呢，难道我还能白白送他们不成，要知道我买这些地费了多大劲……” 领导无情的打断了他的絮叨，“你要是还想让龙腾地产继续存在，就听我的话，我告诉你，待会儿和你吃饭的四个人，你谁也得罪不起，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们随时换人。” 乔飞再不服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唱反调。 他只能火速赶到新国宾馆，见到了谭明春和老贾老范老冯三人。 别看乔飞在外人面前嚣张无比，但是面对可以碾压他的这几位，他表现的非常恭敬。 谭明春倒还算客气，“乔总是吧，不好意思，大热的天让你跑一趟，走，我请你吃饭！” 就在新国宾馆的内部餐厅包房里，谭明春点了一桌子菜，宴请乔飞。 席间，老贾老范老冯的口气很不客气，“乔总，既然你能这么快的赶到，相信也接到电话了，废话我们就不多说了，春姐打算在琼岛成立一家地产公司，手续很快就办好，既然成立公司了，手里总要有地吧？听说龙腾地产是琼岛最大的地产公司，不如就拿出一些地，我们买了。” 乔飞的心都在流血，在地价上涨的时候让他把地拿出来，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也知道，万万不能得罪这四位。他只能忍气吞声问道：“没问题，既然春姐和贾哥你们都说话了，那就是看得起龙腾地产和我乔飞，就是不知道春姐打算要多少地？” 其实乔飞比谭明春和老贾他们大十多岁呢，不过形势逼人，他一口一个春姐，贾哥叫的倒是很自然。 谭明春看了看乔飞，乔飞这么痛快答应，倒也符合她的预期，“那就多谢乔总了，给你添麻烦了，我们的资金也不太多，这样吧，先来五十亩！” 乔飞就是一哆嗦。 五十亩地啊！在现在的琼岛，五十亩地和金子也没什么区别，你们这就是赤裸裸的抢钱。 第509章 燕京四人组 乔飞的整张脸都僵硬了，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春姐，五十亩地可是一笔大数目啊！” 谭明春翘着二郎腿，叼着软华子，用手捋了一下短发，皮笑肉不笑道：“乔总这是怀疑我们的实力吗，要不你开个价？” “不，不，春姐，我绝不是这个意思……”乔飞连连摆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冯阴阳怪气的说道。 往日里，只有乔飞用这种态度跟别人说话，想不到今天被人噎的一句都没有。 “我，我……”乔飞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好啦，好啦，你们就别难为乔老板了。”老范站出来为乔飞解了围，“乔老板，我们这两天都打听明白了，现在琼口的地价，确实涨得很厉害，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这五十亩地，我们用每亩一百五十万的价格买下来，保证不让你吃亏。” “什么？”乔飞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现在琼口已经没有低于二百万每亩的土地了，这几个人还真是不要脸啊，一张嘴就是一百五十万，还好意思说不让我吃亏，我都要亏死了，亏的裤衩子都要赔光了。 这几个人明明是可以明抢的，他们却要骗骗给自己这种行为加上一个买地的借口。 乔飞差点拍案而起，可是就在怒火到达顶点之前，他猛然想到了来之前电话里领导说的话，“不管他们有什么要求，你都必须得保证满足他们。” 乔飞瞬间就萎了，蔫头搭脑的答道：“春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都听你的。” 哈哈哈…… 谭明春、老贾老冯老范四人笑得很开心。 老贾特意跑过去搂住了乔飞的肩膀，“乔总，合作愉快，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呢？” 乔飞顶着一张苦瓜脸，“春姐，如果你们想在琼岛开地产公司，五十亩地是远远不够的，我给你们出个主意，目前琼岛最大的地产公司就是红叶房地产，他们手里的地可是很多的……” 他在临死前还不忘把红叶房地产也拉下水。 既然我不好了，你也别想好过。 谭明春和其他三人对视一眼，笑眯眯的说道：“乔老板，请放心，到时候我们会去找他们的。” 用同样的方法，谭明春又先后见到了建信地产和粤阳地产。 建信地产的背景是银行，在这四人面前没做任何抵抗，直接缴械投降。谭明春他们几个没费吹灰之力就又拿到了五十亩地，价格和龙腾地产一样，都是一百五十万。 每亩地的差价是50万一亩，谭明春他们几个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赚了五千万。 粤阳地产的背后是粤东几大家族，在本地势力不小，他们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被谭家收割，还做了一些抵抗。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种抵抗是可笑且无用的。仅仅用了三天，在高层博弈之后，粤东帮俯首称臣。 谭明春挥舞起雪亮的铡刀，直接开出了每亩一百二十万的价格，粤阳地产只能含泪接受。 燕京四人组又轻轻松松四千万入袋。 半个月时间，他们就从琼岛收割了九千万。 有些人赚钱难比登天，有些人赚钱谈笑之间。 “春姐，最后就只剩下红叶房地产，你看咱们是不是找他们谈谈？” 谭明春熟练的吐了一个烟圈，“当然要谈，咱们到现在连一个亿都没挣到呢！如果苏家的那个帅哥女婿识趣的话，肯乖乖听话，看在都是燕京人的份上，就少挣他一点，如果他不识趣……” 老贾察言观色，顿时浮现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春姐，是不是对那个小子动心了？要不我明天过去先找他谈谈，看看他什么意思？他要是能把春姐你伺候好，倒也不是不可以放他一马。” 谭明春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上竟然难得的冒出了两团红色。 ****** 第二天，老贾就拨通了林致远大哥大的号码，“喂！是红叶房地产的林总吗？我是燕京的贾志国，咱们以前在丽丽咖啡厅见过面，还记得吗？” “贾哥，当然记得！贾哥，我正想着给你们打电话呢！你看这不是巧了吗？今天晚上我做东，请贾哥你们几个吃海鲜，还请一定给我这个面子……” 贾志国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林总真是太客气了，那咱们今天晚上见。” 他想，不愧都是燕京的，姓林的这小子倒是还知道好歹。 林致远放下大哥大，揉了揉双眼之间的穴位。 从谭明春老贾他们登上琼岛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件事了。 这两个星期，燕京四人组在琼岛地产界兴风作浪，弄的人心惶惶。 林致远一直在密切观察。 燕京的老顾和老胡都给他打过电话，千叮咛万嘱咐，破财消灾，无论谭明春他们有什么非分的要求，千万不要反抗，能满足就满足。 老胡就差明说了，如果谭明春看上你，致远你为了大局考虑，也得含泪接客。 林致远现在已经知道谭家贾家的可怕了，就算老顾老胡和苏家联手也抗衡不了。 不过就让他这么乖乖的束手就擒，那也不是他的性格。 老子辛辛苦苦在琼岛布局了两年，马上要出成果了，现在有人来摘桃子，绝对不行。 不过林致远也知道，在谭家贾家的滔天权势面前，硬顶肯定是行不通的。 他一想到在丽丽咖啡厅里谭明春那不加掩饰的眼神，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闹不好这次除了赔钱还得失身，所以必须要好好筹划一下，拖到那个时间之后，危机自然解除。 在这两个星期之内，林致远做好了充足的战前准备。 晚六点，两辆轿车驶进新国宾馆。 林致远亲自上楼，把谭明春老贾他们四人请了下来。 老贾他们三个对林致远这种态度倒是比较满意。 “小林，吃个饭而已，用不着搞这么大阵势吧？要我说不如就在宾馆餐厅吃一顿得了。”谭明春客气了两句。 林致远一笑，“那怎么能行呢？你们几位都是贵客，大老远从燕京过来的，我岳父打过电话，让我一定要招待好你们。今天晚上一定要让你们吃好玩好。” 谭明春的眼睛紧紧盯着林致远，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林致远看起来有些疲惫，没有精神，和在燕京见的那次相比，憔悴了很多。 老冯乐呵呵的搂住了林致远的肩膀，“小林，我们几个也算吃过见过的人，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让我们满意？” 林致远看起来倒是很有自信，“冯哥，我们东北有一句话，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阳了之后一直没好力争，再加上这周孩子高考，事情太多，这段时间争取每天双更，各位铁子见谅。 第510章 海上烧烤 老贾老冯老范一听说吃烧烤，都有些失望，如果换做别人，他们三个可能早就发作了。 但是林致远专程跑过来邀请他们，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人对视一眼，都没吭声，决定到地方看看情况再说。 两辆车，五个人。 老贾他们三个极有默契的坐进了第二辆车。 外面就只剩下林致远和谭明春两人，林致远也没矫情，直接拉开第一辆车的后车门，“春姐，请上车。” 谭明春上了车，林致远则绕到另一边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上次在莉莉咖啡厅，众目睽睽之下，谭明春表现的像个女流氓一样，现在，车里只有他们两个加司机三人，谭明春反而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了。 “小林，苏家那个丫头我见过，打小就是美人坯子，你小子有福了，老实交代，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林致远松了一口气，其实让他和谭明春一辆车，心里还真不托底，七上（河蟹）八下的一直在打鼓，现在听谭明春这么说话，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春姐，我和小锦是一个厂子的……”林致远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苏锦的往事。 谭明春将车窗放下一半，点了支烟，半开玩笑问道：“小林，我怎么感觉跟上次比，你现在的样子特别憔悴呢？是不是知道我们在琼岛，吓的？” “春姐，最近事情比较多，忙的。”林致远没说实话，其实今天他灰头土脸的真正原因是找人画的妆，故意搞成这样子的。 林致远是真怕谭明春，万一她是个女色魔，对自己下手怎么办？所以提前找好了化妆师，特意把自己画成一幅萎靡不振，眼圈发黑，嘴唇发白的样子。 但其实林致远真是想多了。谭明春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其实私生活非常严谨，那副女流氓的样子不过是她的保护色而已。 谭明春老贾老冯老范几个人是最顶级的官倒，苏盛这个级别的在人家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只不过在今年，国家取消计划、市场经济双轨制的动作非常大，共有五百多种商品取消了计划定价，由企业自己做主。 这就给所有的官倒当头一记闷棍，他们之前挣钱靠的就是计划定价和市场定价之间的价格差，也就是所谓的对缝，现在价格差消失了，他们也就挣不到钱了。 这些人当然不肯坐以待毙，纷纷寻找赚钱的门路。 像苏盛、老顾和老胡，去年开始下琼岛赚钱。 谭明春他们几个有点后知后觉，看到今年琼岛地价飞涨，这才急匆匆的过来捞金。 这也就是他们几个的家族势力强大，能从别人口中硬生生的夺食，换做别人这么做，早就尸骨无存了。 谭明春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太得罪人了，所以她没太过分，每家只要了五十亩地，她打算赚足一个小目标就收手。 “小林，听说你到琼岛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挣了不少钱吧？”谭明春眯着眼睛，盯着林致远。 在决定对红叶房地产下手之前，谭明春也做了一定的调查工作，她知道林致远是在一九九零年五月进入琼岛的，那时琼口的地价才十多万一亩，而现在已经飙涨到了两百万。 这中间的价格差，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甚至产生犯罪的冲动。 谭明春不止一次动过想把红叶房地产占为己有的念头，不过她也清楚林致远的背后站着苏顾胡三家，这几家的老爷子可都还在世呢，虽然级别没有自己的爷爷高，但毕竟是扛过枪打过仗的老革命，真把人家逼急了，几个老头拄着拐杖跑到爷爷那里告一状，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谭明春只能打消这个邪恶的念头。 “春姐，还行，主要是我到琼岛的时间比较早，不过虽说现在地价涨得很厉害，但是我的贷款也陆陆续续到期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还贷款，搞得我焦头烂额的。”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车很快开到了码头。 老黄的渔船早就在码头等待多时了。 经过第二次改造的渔船，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模样了。通体刷满了白色的油漆，甲板也重新铺设了新的地板，船舱里的房间也做了装修。 现在这艘船已经算得上是一艘简易版的游艇了。 老贾老范老冯三人一下车，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甲板之上站着三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比基尼美女，正一起向船下挥手，还有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年轻帅哥，只穿着泳裤，露着健硕的胸肌。 这三人一起看向林致远，尤其是老冯，满脸的眉毛眼睛一起飞，差点笑出声来，“小林，这是什么情况？” “三位哥哥，这不现在琼岛正在搞第二届琼岛小姐选美大赛吗？这三位都是热门选手，后面那两个是琼岛先生的参赛选手，我想的是光咱们几个出海，人有点少，多找几个是不是能热闹点？” “对对对，人多热闹，小林想的真周到啊！” 这三位一下子就对林致远的印象好的不得了。 倒是谭明春，抬头看着甲板上那两个高大的肌肉男，眼眸中闪过一丝怒色，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直接登船。 很快，渔船就驶离码头，进入大海。 老贾老范老冯三人快乐极了。烧烤他们当然吃过，但是在海上烧烤还真是第一次。 在这碧海之上，星空之下，美人在侧，喝着美酒，吃着小烧烤，人生之乐，莫过于此。 尤其是这三个选美大赛的选手，不但貌美如花，身材火辣，而且曲意逢迎，善解人意，把老贾他们三个伺候的眉开眼笑。 “小林，有心了，这顿烧烤我能记一辈子。” “好小子，真会玩儿，下回我还找你。” 这三个人搂着美女，喝着美酒，忘乎所以了。很快，他们三个就带着各自的女伴进入船舱中的房间，一声声婉转低回，传入耳中。 谭明春脸上毫无表情，她拿着一瓶冰啤酒坐在烤炉边，一口酒一口肉，有时候还抽一根烟，就连林致远也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只是苦了他花大价钱请回来的那两位琼岛先生，赤着上身，尴尬的陪在旁边。 谭明春就这么耐心的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老贾他们三个心满意足的从船舱里出来，谭明春这才正色的对林致远说：“小林，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第511章 拖 他们把那三位琼岛小姐和两位琼岛先生都赶到甲板上，五个人进入船舱。 谭明春，老贾，老冯，老范四个人将林致远围在中间。 老冯第一个开口，“小林，虽说今天晚上你安排的很到位，但是一码是一码，玩儿归玩儿，生意归生意。” 老范紧接着跟上，“小林，前段时间我们和龙腾、建信、粤阳三家公司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还需要我们再说一遍吗？” “不需要了，哥哥姐姐，咱们就按之前的来，你们说怎样就怎样，我保证没有二话。”林致远的态度异常诚恳。 这倒把那三位刚刚风流过的老哥弄的不好意思了。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自己刚把裤子提上，转回头又要去抢人家的钱，确实好像有点不地道。 他们三个一起看向谭明春，心想，这种得罪人的话还是让春姐来说吧！ 谭明春却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她悠闲自得的抽着烟，“小林，你能有这个态度就好办了，我们之前从龙腾、建信、粤阳三家公司都是以一百五十万元每亩的价格拿地，每家买了五十亩，这个你能接受吗？” “春姐，行，就按之前的规矩来，我只有一个要求。”林致远痛快的答应了，“我明天要去一趟港岛，大约需要三四天时间，能不能等我回来？” 谭明春的眼睛眯了起来，“小林，你该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招拖着我们吧？” “春姐，是真有事儿，我有两笔贷款下个月就到期了，我要到港岛那边筹措点资金，要不然就又得卖地了，现在琼岛的地价涨得正好，卖了有点可惜。你们放心，我一回来咱们马上交易。大家都是在燕京圈里混的，我怎么敢得罪几位呢？” 林致远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谭明春他们再不要脸，也都点头同意了。 “成，那就等你回来。” 渔船返航，谭明春在下船时扭头跟林致远说了句话，“以后别自作聪明……” 她的目光望向甲板上那两个赤着上身的琼岛先生，“你以为我会喜欢那种胸大无脑的男人吗？你要是真想让我高兴，倒不如亲自上阵。” 林致远脸色一变，不等他反应过来，谭明春已经大笑的走了。 第二天，林致远带着姚叶乘飞机去往港岛。其实林致远到港岛根本就不是筹措资金，目的有两个，一是拖着谭明春，二是陪姚叶好好逛逛港岛。 话说到琼岛两年了，他带着姚叶出来玩的次数还真是不多。 现在马上就要离开琼岛了，林致远就想着怎么也要好好补偿姚叶一下。 林总带着姚叶逛了几家港岛着名的大商场，给她买了不少名牌衣服。 姚叶却始终不开心，晚上回到酒店后，两人运动完毕，姚叶躺在林致远的怀里，“致远，你非得回革安吗？” 林致远抚摸着姚叶黑缎一般的长发，“我答应过我爸，两年时间回革钢工作，现在期限马上就到了，如果我不回去，估计我爸能提着刀杀到琼岛来。” “你走了，那我怎么办？”姚叶的小脸趴在林致远的胸膛上。 “回琼岛以后我会签一份股份转让协议，把我在红叶房地产的股份都转让给你。” 姚叶吓得坐了起来，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林致远，“致远，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公司值多少钱？” 林致远靠在床头，淡定的点了一支烟，“按照目前琼岛的地价来计算，红叶房地产大约估值二三十亿吧？” “你把那么多钱都给我，放心吗？”姚叶面对面坐在林致远身上，一双美目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不是一两百万，也不是一两千万，是一二十亿！” “你的就是我的，咱俩分什么彼此。”林致远笑着喷了一口烟在姚叶的脸上，“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你还是要付给我钱的，不过这笔钱我暂时不会拿出来。” “致远，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的钱和别的男人跑了吗？”姚叶被他呛得直咳嗽。 “那我就认了。” “致远，呜呜呜，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这个世界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是你的，我的钱也是你的……” 姚叶疯狂了，她俯下身子，不停的亲着林致远。林致远只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可怜的鱼，躺在砧板上，任人索取…… 再次运动完毕，两人重新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致远，你离开琼岛以后，我怕我撑不起红叶。” “不会的，现在红叶没有任何新建项目，你只需要记住，从第四个季度开始，你就以红叶需要还贷款为借口，开始卖地，龙腾地产一直和红叶有矛盾，乔飞这个人野心很大，只要你往外放地，龙腾一定会愿意接手的。我给你三至五个月的时间，在明年的春节之前，一定要把红叶的土地清空，记住了吗？” “记住了，致远，可是把地都卖光了，以后我们干什么？” “继续干房地产呢，只不过换个地方而已，现在红叶的这个团队已经相对成熟了，离开琼岛之后，你可以再招揽一些人才，去燕京，去沪市，去深市，未来二十年是神州房地产发展最迅猛的二十年，遍地是黄金。” “我听你的。”姚叶两条如白天鹅般颀长的手臂环住了林致远的脖颈，呢喃声再次响起，“致远，人家又想了……” “啊？”林致远的声音中透着那么一丝惊恐。 ******就在林致远带着姚叶在港岛逛吃逛吃时，一件大事发生了。 高层看到琼岛今年的房价涨的太凶，于是出台了一个文件，领导也做了相应的讲话，提示琼岛经济过热，大家不要盲目炒房。 这个讲话是比较温和的，但也给正在高速飙车的琼岛地价踩下了刹车。 从过完年就一路高歌猛进的地价房价终于开始掉头向下。 琼口市区地块的地价也一下子从二百五万掉到了一百七八十万，交易量大幅减少。 很多小地产公司都惊呼狼来了，他们害怕地价崩盘，开始疯狂抛售手里的楼花，造成了房价进一步跳水。 一时间，琼岛地产界风声鹤唳，山雨欲来。 第512章 离开琼岛 樊白衣，冯刚等小地产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害怕琼岛地价崩盘，那么他们的钱可就锁死在里面了。 与他们一样着急的还有岳一男和翟工，他们第一时间联系到了林致远。 林致远只说了一句话，“别急，现在这种情况谁也说不好，先暂时观望吧！等我回琼岛再说。” 没人再比林致远心里更有底了。 琼岛地价下挫只是暂时的，前世，在小幅调整一个月后，琼岛地价房价再次掉头向上，一路狂飙。 琼口楼价从1992年的5000元每平飙涨到1993年的7500元每平，土地价格更是在93年达到了600万元每亩的历史高价。 真正给琼岛房地产的疯狂按下停止键的是一年以后，1993年6月23日，当最后一群接到“花”的玩家正在紧张寻找下家时，终场哨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吹响。当天，高层领导发表讲话，宣布终止房地产公司上市、全面控制银行资金进入房地产业。 调控进一步加码。次日，高层发布《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意见》，这被称之为“国16条”。16条强力调控措施包括严格控制信贷总规模、提高存贷利率和国债利率、限期收回违章拆借资金、削减基建投资、清理所有在建项目等。银根全面紧缩，一路高歌猛进的琼岛房地产热顿时被釜底抽薪。 这场调控留下的遗产是给占全国0.6％总人口的琼岛留下了占全国10％的积压商品房。全省“烂尾楼”高达600多栋、1600多万平方米，闲置土地18834公顷，积压资金800亿元，琼口的1.3万家房地产公司倒闭了95％。仅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坏账就高达300亿元。不少银行的不良资产率达到60％以上，仅建行一家，先后处置的不良房地产项目就达267个。 于是，琼岛有了三大景观“天涯，海角，烂尾楼”。 同时，琼岛房地产泡沫的破裂引发全国房地产硬着陆，全国房产价格纷纷大跌，房地产市场被冰封。 琼岛省花了整整七年的时间，处置积压房地产的工作才基本结束。 林致远就是要利用这次暂停，劝退谭明春这些吸血者。 三天之后，他带着姚叶回到琼岛，刚下飞机，他就给老贾打了个电话，“贾哥，我回来了，我现在去宾馆找你们，对了，那五十亩地的手续，我也让人准备好了，咱们就按照之前说的，一手钱一手货。” 电话那头的老贾尴尬的都能抠出墙皮了。 他看了看谭明春，又看了看老冯老范，用手捂住听筒，低声问道：“林致远打来的电话，要过来卖地，怎么办？咱们还买吗？” 老冯第一个跳了出来，“还买个屁，琼岛的地眼瞅着往下跌，咱们买完卖给谁去？” 老范疑惑道：“这个林致远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呀？怎么他到港岛这几天功夫，琼岛的地价就开始跌，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谭明春气的将手中的打火机扔出去，“你是不是傻？林致远如果知道地价会下跌，他早就把地卖给咱们了，还用等到今天？他这是看到形势不好了这才急匆匆从港岛回来，想要跟咱们交易，老贾，你告诉他，我们现在手里的资金不足，这笔交易取消了。” “是，春姐。”老贾放开一直捂着听筒的手，呵呵的笑了两声，“小林，实在不好意思，你走的这两天我们买了别的地，现在手里没钱了，你的地只能以后再说了。” “别介呀！贾哥，我这边手续都准备齐了……” 贾志国当机立断挂断了电话，随即长长的出了口气，好险！ 他看向谭明春，“春姐，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琼岛这边也没什么捞头了，回燕京吧！” 虽然小目标没能达成，但是这一趟赚了七千多万，谭明春也知足了。 ******随着时间推进，林致远离开琼岛的日子开始进入倒计时。 他先是签署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以二十亿的价格将手中红叶房地产的股份转让给姚叶。 随后他又买了一辆绿色的陆巡，让王辉他们开回到革安，他开陆巡很习惯，只是他之前的那辆白色陆巡已经交给了苏锦，这辆绿色的他准备回革安之后自用。 临走之前林致远给吕燕转了五十万，吕燕去羊城读书时，可以在音乐学院附近买一套房子。九二年的五十万，可以在羊城买到一户非常不错的房子。 虽然吕燕早就知道林致远要走，可是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小姑娘还是哭的肝肠寸断，死死抱着林致远不松手。 林致远只好安慰她，等有机会两人还会再见面的，他会去羊城见她。 诸事完毕后，他最后和红叶房地产的员工吃了一顿告别饭，乘飞机离开琼岛，抵达沪市。 听到林致远离开琼岛的消息，乔飞错愕了很久。 他一直把林致远当做自己在琼岛最大的对手，没想到这个对手竟然突然离场了。 乔飞很是唏嘘了一阵，同时也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的忧伤。在他看来，林致远和自己一样，都是别人的白手套经纪，因为最近琼岛地产行情不太好，林致远就被上面的人丢弃了，不知道自己将来的下场会不会也这么凄惨？ 当然，乔飞的这种悲伤也持续不了多久，因为琼岛房价下挫，他也被晋西帮的大佬骂了个狗血喷头，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五月末，林致远抵达沪市，一下飞机他就拨通了苍井兰的电话号码。 “林桑，我想死你了。”苍老师那嗲嗲的声音传过来，让林致远情不自禁的笑了，“苍老师，我也想你了。” 两个小时后，两人在一家酒店重逢。 “林桑，你的肤色好健康啊！” “林桑，我感觉你比以前更强壮了，我真是太幸福了。” 第513章 回家 两天后，苍井兰再次带队离开沪市，这一次她要去胡建，为一家日资服装企业考察市场。 苍老师依依不舍的和林致远告别，林致远长出了一口气，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酒店大门，两天了，他终于重见天日。 时至今日，他才品味出平平淡淡才是他最需要的。 ****** 林致远提着行李，装作刚下飞机的样子，打了辆车赶到了位于武康路的老洋房。 三月时，林致远在沪市买了三栋老洋房，武康路的这栋是面积最小的，因此装修结束的也最快。 房子装修完毕后，杨芝兰就从酒店搬到了这里。这栋处处充满了老沪市小资情调的洋房，就成了杨芝兰的最爱，为此她甚至不愿意回燕京了。 这两个月她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后，杨芝兰让她两个下属把房子打扫了一遍，又打电话给附近的饭店订了几个菜，晚上要好好犒劳一下这个女婿。 杨芝兰对自己的厨艺倒是颇有自知之明，所以才从饭店订的菜。 当林致远摁响门铃，出现在她面前时，杨芝兰吓了一大跳。 这才两个月时间，女婿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看来在琼岛做房地产确实是太累人了。 吃过饭后，林致远和杨芝兰聊了几句关于股市的事。 “阿姨，明天咱们两个去交易所，把手里的豫园商城股票抛了吧！” 杨芝兰精神一振，她是九零年入手的豫园商城，当时每股一千多块钱，经过两年时间，如今的豫园商城已经飙涨至每股一万。 杨芝兰手里持有一百三十股，价值一百三十万元，而林致远手里有两千一百股，价值两千一百万。 杨芝兰对林致远的神奇已经见怪不怪了，三月份，他抛出申华实业就挣了两千万，两个月后，又挣了两千万。倒是她对自己赚的那一百三十万欣喜若狂，毕竟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靠炒股票赚钱。 钱就像下雨一样，从天上掉下来，无论是林致远还是杨芝兰，都已经习惯了。 “致远，上次咱们申购的新股，这两个月也涨了不少，你打算什么时候抛？” “明天就抛掉。”林致远毫不犹豫的答道，在牛百万的自传中曾经提过，一九九二年五月末，神州股市第一次熊市开启，现在抛掉股票正当其时。 杨芝兰一听大惊，“致远，现在股票涨得很好，全抛掉会不会太可惜了？” “阿姨，现在股票涨得太吓人了，我觉得下跌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先把股票变现，看看情况，等时机恰当时再重新进来。” 杨芝兰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林致远的神奇，既然他这么说，杨芝兰也就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吃过早饭，赶到了沪市证券交易所。 一开盘，林致远和杨芝兰就分别填写了交易单，将手中所有的股票全部抛出。 除了豫园商城之外，他们在三月份申购的新股，也获得了大约五倍的收益。当初申购花了一百二十多万，卖出后账户多了六百多万。 林致远当场就把两千一百万转到了自己在工商银行的账户里。 一九八八年他买下豫园商城股票时，当时的想法是靠着这两千多万，在革钢安安稳稳上个班，这一辈子小富即安，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谁知道苏锦这个变数出现了，为了她，林致远停薪留职跑到琼岛挣钱。 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钱了。 如果按照自己的计划，在明年初将琼岛的土地全部出手后，大约能够价值五十亿左右，这笔钱他不打算动，就交给姚叶经营，看看最后到底能变成什么规模。 另外红叶机械、红叶出租、神州城大市场的股份至少也能价值几个亿，这些钱就算是到二零二零年，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财富自由了。 明天，回革安躺平！ 当天晚上，林致远跟杨芝兰做了交代，“阿姨，下个月月初又有新股摇号，我就不在沪市呆着了，一切都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赚钱麻烦什么，致远你尽管回革安吧，好好陪陪小锦，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你要再不回去，估计她就要跟我发火了。” 两人都笑了。 已经在外飘荡两年了，是该回家了。 家里有热水，有温暖的灯光，有父母，有姐夫姐姐，有可爱的小外甥，还有……等他回来的苏锦。 ****** 盛天桃仙机场。 林致远拖着行李箱走出出站口。 苏锦蹦起来老高，使劲挥舞着小手，“致远！” 在苏锦身后站着苏千成和林大军，两个退休老头无所事事，就跟着苏锦过来接林致远了。 小情侣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个人个子又高，长得又都好看，立刻收获了一大堆目光。 苏锦一向脸皮薄，但是这次却不管不顾，死死抱着林致远。这一次爱人就留在革安了，两人就不用再分离了。 咳咳！ 大概是看他们两个抱的时间太久了，苏千成咳了两声，苏锦这才红着脸松了手。 林大军走过去，接过儿子手中的行李箱，默默的说了一句，“走吧，你妈在家把菜都做好了，就等你回去了。” 二十分钟后，苏锦开车，白色陆巡驶上了沈大高速公路，一路疾驰，向革安方向开去。 “车开的不错嘛！”林致远很惊讶，夸了苏锦一句。 “那是，教练都夸我有天赋。”可能苏锦是从小练舞蹈的原因，手脚的协调性比较好，学车很快。 苏锦的眼眉中都带着笑，看了一眼林致远之后，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晚上，宁秀芬坐了一大桌子林致远爱吃的菜，除了苏千成祖孙之外，干妈老李太太也赶过来凑热闹，大家吃吃喝喝，热闹非常。 林致远敬了苏千成一杯酒，“苏爷爷，怎么样？我没有食言吧，说是两年就是两年。” “好，好！”苏千成高兴的一个劲儿点头。 “干妈，我也敬你一个。” 老李太太美滋滋的举起酒杯，“致远，回家我就跟你大哥说，让他给你安排个好的岗位，七岭子牧场咱们不回去了，我老儿子这么优秀，必须得去一个好地方。” “干妈，千万别跟大哥说，牧场就挺好。”牧场是林致远躺平生活中最重要的一环，他现在就有点渴望七岭子牧场的蓝天草原了。 今天女儿高考，希望她能考个好成绩，不辜负十二年的辛苦。 第514章 坦白交代 吃过晚饭，苏锦开车带着苏千成和老李太太回家，林致远也跟上了车。他有些事想要跟李振山好好谈谈。 白色陆巡很快就开到了台町，林致远扶着老李太太下了车。 李振山今晚在家，看到林致远来了，他很高兴，把林致远让进了书房。 “致远，你这刚回革安就来我这里报道，不怕小苏姑娘生气吗？”李振山开了句玩笑。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还敢跟我生气？” “哎呀，看来在你的家庭地位还挺高嘛！” “那是，咱们东北老爷们必须有排面。” 两人扯了几句闲话以后，林致远道出来意，“大哥，我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想汇报一下我这两年挣了多少钱？按理说，这个事我应该先找纪委报备的，但是还是想跟大哥你先说一声。” “呵呵，致远想的很长远，你有这种意识是很难得的，先跟我说说也好，不过该向纪委报备还得报备。” “大哥，这两年我的收入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第一我炒股赚了点钱，四千多万吧！” 咳咳…… 李振山猛烈的咳嗽起来。 他知道林致远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光是他开的那辆越野车就比自己这个革钢总经理的车还好，但他实在没想到林致远靠着炒股票就能赚四千多万。 “致远，炒股票这么赚钱吗？”李振山瞪大了眼睛。 “大哥，主要是我运气好，而且入市的时间比较早……”林致远大概的向他讲了自己炒股的经历。 李振山强压下激动的心情，“这是第一笔收入，还有两笔呢！” “还有一笔就是我在红叶机械、红叶出租以及毛熊的神州城大市场占有一定比例的股份，这些股份大约能价值几个亿的现金吧！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买家，我就想着在我正式回来之前先把这些股份转让到我妈的名下。” 几个亿？ 李振山咬了咬牙，“还有吗？” “最后就是，这两年我在琼岛做房地产挣的钱，在我离开琼岛时，已经把我手里的股份转让给了我的合伙人，卖了二十亿……” 李振山的咳嗽声更大了。 “大哥，不过红叶房地产手里大部分都是土地，没有现金，这笔钱只能等到将手里的土地卖出之后才能给我。” “大哥，我既然决定回革钢上班了，就得把我的个人资产情况向组织说明，免得将来有不必要的麻烦。” 李振山实在是无法保持淡定了，自己这个干弟弟难道是财神转世吗？出去两年转了一圈，就赚回来二十多个亿。 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亿万富豪啊！ 李振山死死的盯着林致远，一时间竟然有些愣了。 “大哥，大哥……”林致远喊了他好几声，李振山这才回过神来。 “致远，你去报道之后，可以向所在单位的纪委做一个说明，最好是形成文字材料，你放心，这些钱是你在停薪留职期间赚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好，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林致远起身告辞。 李振山本想跟他说点儿最近革钢减员增效的事儿，但是一想到他今天刚下飞机，一定很累了，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反正他也不走了，时间有的是，以后再说吧！ ****** 林致远并没有马上回七岭子牧场报道，他先是让母亲宁秀芬签署了一系列的股权转让协议，并去公证处做了公证。 老太太也不知道儿子让他签的什么，不过儿子让她签字，她就签了。 晚上回家，李钢林宁静都回来了，趁着吃饭的时候，林致远宣布了一件事。 “爸，妈，姐夫，姐姐，有件事跟你们说一下。” 大家见林致远的表情挺严肃，都停止了吃喝，眼望着林致远。 “爸，妈，姐夫，姐，你们还记得四年前我们从你手里借钱倒腾国库券的事吗？” 四人一起点头，就连小外甥小安也跟着点起了小脑袋，把大家都逗笑了。当年林致远倒腾国库券可是把家里的钱都搜刮空了。 “倒腾国库券赚了二十一万，我用这笔钱买了股票，前两天我把股票卖了，一共赚了两千一百万元。”林致远用最平静的口气，说出了上面这番话。 啪嗒！ 宁秀芬手中的筷子落地。 紧接着又是一声，林宁静手里的筷子也掉了下来。 林大军的身子一歪，早有准备的林致远一只手扶住了父亲。 “致远，你说的是真的？”这些人只有李钢表现还算正常，还能说得出话来，不愧是当上车间主任的人了。 “姐夫，我啥时候骗过你们。”林致远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酒，“姐夫，这笔钱里有你百分之十的股份，明天让我姐跟我去趟银行，我把钱直接转给你们。” “不用，不用。”李刚和林宁静都涨红了脸，急忙摆手拒绝。 “姐夫，姐，这些钱里原本就有你们的股本，咱们是一家人，不用客气，这么多钱我一个人也花不了。” 林致远转过头，看向母亲，“妈，这些钱，你的钱占了大头，我给你五百万，给我姐和姐夫三百万，你们看行吗？” “用不了这么多，致远，你和小锦结婚需要用钱……” 林致远笑了，“妈，结个婚能用多少钱？就听我的，这些钱原本就是你们该拿的。” 林致远说完话，林宁静看了看李钢，她这个动作被林致远看到了，“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林宁静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致远，你姐夫这不是提车间主任了吗？按照革钢的规定，正科级干部能分到两室一厅的住房，但是想要分到新房子，就要把原来的那户房子交上去，但是我们想你回到革安，也没个落脚的地方……” 姐姐这么一说，林致远笑了，“姐，分房子可是大事，这事不能耽误，我马上就安排人把那户房子里的东西搬出来，你们尽快把房子上交。” 林致远想起了什么，“姐夫你问没问，新房子在哪里？” “致远，应该是九幼对面原来的那片老房区，革钢有意把它改造成新小区，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健康二号小区。” 林致远点点头，“爸妈年纪大了，咱家现在这个房子，楼层有点高，要是那个新小区能买到一楼的房子，我想就给爸妈换个地方住，这样他们就不用爬楼了。” 原来林大军和宁秀芬很舍不得姑娘和姑爷离开自己，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了，老两口尤其舍不得小外孙。 现在听林致远说要在健康二号小区给他们买个一楼的房子，住什么样的房子他们不在乎，只要能离晚辈近一些就好。 “致远，要不你也在那个小区买过房子吧，这样咱们都能住在一起，妈还能给你们做饭吃。”反正儿子现在也不差钱了，买个房子小菜一碟了。 “行，有时间我问问小锦。” 第515章 转钱 第二天，林致远开车带着母亲和姐姐去了最近的工商银行储蓄所。 林致远把自己那张工行的银行卡，连同自己和母亲、姐姐的身份证一起塞进窗口。 办业务的柜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看着外面高大英俊的林致远，笑的颇有些羞涩，“同志，你想办什么业务？” 这就是内地和沿海地区的不同。在琼岛已经没人称呼同志了，要么是先生，要么是老板，可是在革安，除了一些娱乐场所外，大部分的人还是以同志、师傅相称。 林致远指了指自己的银行卡，“同志，我想把我卡里的钱转出一部分。” 他又指了指母亲和姐姐的身份证，“用这两张身份证各开两张卡，钱就转到这两张卡里。” 女柜员有些为难，“同志，我们这只是一个小储蓄所，暂时还不能办理银行卡，如果你想办银行卡的话，可以到我们的市行去。” 林致远有些感叹，革安真的是有点落后了，办了一个银行卡还要到市行去。 好在女柜员马上又说了一句话，“同志，如果你只是想转钱的话，办理存折也是一样的，我可把你的银行卡里的钱转存到存折里。” “那好吧，那就办两张存折吧！” “请稍等，我先帮您把存折办好。” 女柜员的速度很快，不到几分钟，两张写有宁秀芬和林宁静的存折就办好了。 “先生，存折已经办好了，请问你要转多少钱？” 林致远压低了声音，他先将母亲的存折推了过去，“这个存折里给我存五百万。” 最后又把姐姐的存折递过去，“这张存折里存三百万。” 女柜员疑惑的看着林致远，她觉得要么是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这个帅哥说错了，“同志，您能再说一遍吗？” “这个存折里给我存五百万，那个存折存三百万。”林致远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女柜员这回听清楚了，她瞪大了眼睛，“你，你，你，请稍等，我查一下你的银行卡里有多少钱？” 女柜员哆哆嗦嗦的拿起林致远的银行卡，刷了一下，几秒钟之后，她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看着挺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目光中透着凶狠，就像野兽一般。 这是她从业以来第一次看到私人的账户里有这么多钱。 “同志，你稍等，我去找领导。”女柜员飞快的跑到了后面，找到了储蓄所所长。 储蓄所所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此刻正悠闲的喝着茶水，柜员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所长，不好了，外面来了一个男的。” 所长被她一惊，喝了一大口热茶，烫的所长呲牙咧嘴，“那个人要抢银行？带武器了吗？是刀还是棍子？” “不，不是抢银行，是那个人的账户里有好多钱。” 所长气的当时就把茶杯墩在了桌上，“小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咱们开银行的，还怕储户的钱多吗？” 小杜挺委屈，“所长，关键是那个人的钱太多了，有两千一百万，我从来也没见过私人有这么多钱，我这不是怕有问题，所以向你报告一声。” “多，多少？”所长也结巴上了。 “两千一百万。” 所长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小杜，你做的很正确，遇到可疑情况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一分钟后，所长看清楚电脑上显示的余额之后，倒吸一口凉气，迟疑的看向林致远，“这位同志，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林致远看看左右，所长明白了，人家是不想暴露隐私，“我们去外面。” 她这个小储蓄所没有会客室，只能去外面。 就在银行外的大树下，林致远告诉了所长这笔钱的来历，“所长同志，我这是在沪市炒股票赚的钱，你可以打电话查一下，这张卡的办卡地和资金转入情况就明白了。” “好好好，同志，你稍等一下，我马上打电话核实一下，请您别见怪，实在是钱太多了，我上了这么多年班也没见过。” 所长跑回所里打了一通电话，终于核实清楚了，人家储户说的全是真的，这笔钱的办卡地是沪市工商银行，这两千一百万是沪市证券交易所转入的。 所长和小杜急忙又把林致远又请了回去，很快就帮林致远办好了两笔转存手续。 “林同志，实在对不起了，耽误您时间了。”所长和小杜毕恭毕敬的将林致远三人送出了门。 直到林致远他们走远了，小杜这才羡慕的说了一声，“哎呀妈呀，所长，那么多钱，这一辈子也花不了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 所长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他以后还会来取钱的，到时候你机灵点。” “嗯！”小杜重重的点了点头。 ****** 钱取完之后，林致远马上又给董小树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一辆货车，再配几个维修工，他要去北沟搬家，姐夫和姐姐那户房子里还有姚叶的一些家具，既然要腾房了，就得把这些东西都搬出来。 董小树接到电话，马上亲自带了三个人开着货车赶到了北沟。 这三个维修工其中就有武小田，林致远招手把他叫了过来，问他在这边工作的怎么样，满不满意？ “致远哥，在这里特别好，工作也不累，挣的也多，小树哥每个月给我开三百五十块钱。”350的月薪在革钢也算不错的水平了，因此武小田很满意。 “那就好，好好干，别让你姐担心。” 武小田重重的点点头，“致远哥，我姐去羊城学美容了，她说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武小田是故意和林致远多说几句话的，这小子现在越学聪明了，知道只要林致远对他的态度好，董小树也会对他好。 姚叶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另外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厨房用品。 董小树和那三个维修工一起将这些东西搬到卡车上。 “哥，这些东西先搬回到公司吗？”全部搬完以后，冒了一头汗的董小树走了过来。 “回公司找个空屋，把这些东西先放里面吧！”林致远见这几个人累得满头大汗，一人敬了一只烟，又去旁边的小卖店买了四瓶冰镇汽水。 货车开走了，林致远再次回头看了看这栋楼，这里是他和姚叶曾经的甜蜜小窝，承载了他们两个多少欢笑和回忆。 第516章 买房上 晚上，苏家。 王姨做了一大锅冬瓜丸子汤，林致远又倒了不少胡椒粉，喝的满头大汗。 苏锦拿了一条白毛巾，不停的给他擦汗，“你慢点喝，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王姨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致远太会捧人了，多喝点，汤有的是。” 郭叔很感慨，“年轻就是好啊！不像我这个岁数，吃一点东西就饱。” 吃过饭后，林致远和苏锦沿着台町里的小马路慢慢散起了步。 林致远拿出那张银行卡，递到了苏锦手里，“这是我炒股票挣的钱，还剩一千三百万，交给你保管吧！” 苏锦早就从杨芝兰那里知道林致远炒股票赚了两千多万，因此并没有表现出太过诧异。 “这是你的钱，我怎么能要呢？”苏锦连连摆手。 “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咱们两个还客气什么？其实我一共挣了四千多万，一半放在股票账户里了，由阿姨帮忙打新股，剩下的这一半在卡里，当初我买股票时，我妈和我姐姐都拿钱了，所以我分了他们八百万……”林致远解释了几句。 “趁这几天我还没正式上班，想把咱俩的房子买了，只可惜现在革安没有太好的房子，委屈你了。” 就这一句话，让苏锦心花怒放起来，她早就想着快点和林致远结婚，现在林致远终于说到正事儿了，苏锦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这次她没客气，把那张银行卡收下了，“那我就暂时帮你保管好了。” “对了，密码是你的生日。”林致远又说了一句话，直接让苏锦破防，她看看左右无人，跳过去抱住林致远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致远，房子无所谓的，有个能住的地方就行，只要别离爷爷太远就行。” 苏锦举起那张银行卡，看了又看，叹了口气，“这么多钱，一辈子也花不完啊！” 苏锦的生活其实非常简朴，平时花不了太多钱，她每个月才二百多块钱的工资都花不完，这冷不丁给她一千多万，难怪她会犯愁。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给张大鲁打了个电话。 八大金刚虽然都不是什么级别高的干部，但是在革安也可谓神通广大，尤其是八大金刚的老六是市房产局办公室主任陶金智，想要买房子的话，他肯定有内部情报。 张大鲁一听林致远回革安了，高兴的差点大叫起来，又听说林致远想要买房子，当即拍着胸脯做了保证，“林总，你放心，我这就给老六打电话，这事必须得给你办明白了，你等我电话就好了。” 张大鲁马上转手给八大金刚的老六陶金智打了个电话，把林致远要买房子的事一说。 陶金智哈哈一笑，“你说这事巧不巧，今年过完年，革安来了一个国外的房产开发商，买下了营城子那片儿的一大块地，想要开发新型住宅小区，图纸我都看到了，房子确实不错，就是地方有点偏，不知道林总能不能看上？” 张大鲁有些为难，“我估计够呛，刚才林总跟我说了，他想买的房子最好是离台町近一些，方便照顾老人。” 一说到台町两个字，两人都懂了。他们早已经知道林致远是苏家的孙女婿，不用问，林致远想买的房子距离台町近一些，一定是为了照顾苏千成。 “五哥，既然是这样，那供选择的余地就非常少了，你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打听打听。” 陶金智放下电话，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抽完一根烟后，他眼前一亮。 他想到了去年，铁东房产公司的副经理于斌下海经商，开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在铁东十二条动迁了一栋楼，现在正在建设中，听人说那栋楼是给革安的局级领导准备的，一共二十四户，全都是一百五十平以上的大户型。 最最关键的是十二条距离台町很近，穿过二一九路就能到达台町，步行只需要十分钟。 那栋楼从各方面条件来说都很适合林致远，但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那栋楼还有没有剩余的房子了？ 陶金智马上翻出电话本，找到了于斌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于老板，还能认出我的声音吗？” 那边传来一阵大笑声，“陶主任这是批评我呢，看来最近这段时间向陶主任汇报工作汇报的少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陶金智便转入正题，“于老板，听说你在十二条那开发了一栋楼……” 电话那头的于斌就是一愣，“怎么？陶主任，你想买房子？” “我哪有钱买那么好的房子？是一个朋友想买，托我打听一下。” 于斌犹豫了一下，“陶主任，实不相瞒，我这栋楼还没盖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订出去80%了，都是革安的头头脑脑，现在只剩下一楼和顶楼还有几户空房子。而且……” 在此时的革安，人们挑选房子，秉承着一个原则，那就是天地不要。 天就是顶楼，地就是一楼，顶楼容易漏雨，而且冬冷夏热，一楼潮气大，下水道容易堵，两种房子都有很大的缺点，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买这两种户型。 于斌停顿了一下，“陶主任，你也知道，我那些客户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在买我房子的时候提前跟我说明白了，不希望这栋楼里住进来历不明的人。” 于斌这话说的有点客气，其实是那些领导干部不希望身份不相符的人和他们住在一起。 陶金智笑了，“于老板，这点你倒是可以放心，我这个朋友身份很不简单，你那栋楼的其他客户，还真就没人家身份高贵。” 他这么一说，于斌来了兴趣，“陶主任的朋友，那肯定是了不得的，方不方便跟我透露一下？” 陶金智卖起了关子，“于老板，对不住了，这个可真不行，我得问清楚那头的意思之后才能跟你说，毕竟你这里就剩下一楼和顶楼了，万一人家没看上怎么办？你等我打个电话问明白。” 陶金智回手拨通了张大鲁的电话，“五哥，你问问林总，十二条那里有一栋楼，现在还没建成，但是估计也快了，户型都是一百五十平的大房子，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一楼和顶楼了，不知道林总介不介意？” “你等着，我马上问一下林总。” 第517章 买房下 张大鲁马上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林致远一听有一楼便点头同意了，“十二条那里离台町很近，地理位置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至于房子，还得是让小锦亲自来看一眼比较好，毕竟是给她买，张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定个时间，一起去看看房子。” 又是一通电话传达，最后双方约定，今天下午两点，林致远带着苏锦去十二条那里看房子。 林致远这边点头同意了，陶金智这才敢把林致远的身份告诉于斌。 于斌一听说是苏家的孙女婿和孙女要买房子，当时就乐的屁颠屁颠的。 他这栋楼里住的最大的干部是副局级，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处级，虽说他不知道苏家的孙女婿是干什么的，但是仅凭苏家这个金字招牌，就足以让他这栋楼蓬荜生辉。 这对他的生意也有莫大好处，苏家的人都住在他开发的房子里，这要是传出去，他还不得在革安的地产界横着走啊！ 下午，苏锦跟厂子请了假，开着那辆白色陆巡接上林致远，然后直奔十二条。 十二条，那栋在建的住宅楼前停着三辆车。一辆桑塔纳，这是于斌的，两辆夏利，分别是张大鲁和陶金智的，这也是目前革安街头上跑的最多的车。 提前一步赶到的张大鲁、陶金智正和于斌在路边说话。 于斌掏出软华子，笑容满面的给张大鲁和陶金智敬烟，“多谢张主任和陶主任照顾我生意了，今天晚上寰球大酒店，我请客。” 张大鲁一摆手，“怎么能让于老板请客呢？晚上我安排，但是前提是必须得让林总满意。” 陶金智皱着眉，“老于，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栋楼真就只剩下天地了吗？” 于斌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我就知道瞒不过陶主任，这栋楼还剩一个二层的房子，原本是给市物资局的卢局长留着的，不过他还没叫准要不要……” 不等于斌说完，张大鲁立刻嚷嚷上了，“于老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如果林总看好二楼的房子了，你必须把房子给林总。” “两位主任放心，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 三人说话间，一辆白色陆巡从东边驶了过来。 张大鲁精神一振，把手里的烟头一扔，“来了！” 于斌打眼一瞧，只看到一辆气派无比的白色越野车开了过来，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于斌心想，果然不愧是苏家的人，这辆车可真是太凶悍了！ 在一九九二年的革安，陆巡绝对属于珍稀物种，苏锦开的这辆恐怕是革安目前唯一的一辆。 于斌再看看自己开的桑塔纳，顿时满眼嫌弃，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白色陆巡停在路边，林致远和苏锦下了车。 于斌的眼睛当时就直了。帅哥美女，实在是太养眼了。 他跟在张大鲁和陶金智后面，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 “林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于斌于总，这栋楼就是他开发的……”陶金智给双方做了介绍。 林致远和于斌握了手，“麻烦于总了。” “林总说哪里话，您能到我们这儿来买房子，是我的荣幸才是，就是不知道林总喜不喜欢？”于斌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 林致远和苏锦看了看这种正在建的住宅楼。 这栋楼马上就要封顶了，从外表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这个时候革安的住宅楼大多数是没什么特点的大板楼，千篇一律，单调乏味。不过这个地理位置苏锦很喜欢，沿着小马路穿过二一九路就能到台町，离苏家很近。 在于斌的陪同下，他们走进楼里转了一圈。 由于于斌开发的这栋楼是专门为领导干部设计的，户型确实很大，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公摊面积，实打实的一百五十多平。 林致远看完，当即表示很满意，“于老板，房子看完了，我打算买一户，不知道多少钱一平？” 于斌本打算卖个人情，“林总，我们这里对外售价是四百块钱一平，不过你既然是陶主任介绍来的，我就给你一个内部价，三百元一平。” 财大气粗的林致远哪里会计较这万八千的差价，他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当即表示就按照原价好了。 这下知道把于斌弄了个大红脸，好说歹说，最后好像他求着林致远似的，这才把价格敲定为三百元一平。 陶金智说话了，“林总，刚刚于总跟我说了，他这里的二楼还剩下一户房子，如果你不喜欢一楼顶楼，也可以选择二楼。” “不用，我就喜欢一楼。”哪知道林致远一口回绝，其实他是看中了一楼带的楼后的一块空地，将来他那辆绿色陆巡运回来之后，在这块空地上盖个简易的车棚，正好可以停两辆车。 林致远做事就是痛快，细节谈完之后，他马上去银行取了钱，交给于斌，办完了购房合同。 于斌向林致远表示，最多三个月就可以交钥匙。 最大的一件事尘埃落定，苏锦也松了一口气，就好比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样。 一天之后，王辉开着林致远那辆绿色陆巡也回到了革安。林致远取了车，现在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是该回七岭子的牧场报道了。 六月九日一大早，林致远开着绿色陆巡，重新踏上那条熟悉的道路，一路疾驰到了七岭子牧场。 已经有两年时间没回到这里了，七岭子牧场就好像被时光遗忘了一般，一切依旧。 房子，牛舍，菜地，草原，蓝天……和两年前他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 林致远的车开进七领子牧场大门时，门卫室的老王头把头探了出来，伸出一条胳膊，试图阻止林致远进入。 林致远慢慢的把车停下，降下车窗，笑呵呵的看着老王头，“王大爷，还认得我吗？我以前是后勤科的，我姓林。” 王大爷揉了揉眼睛，随即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我记得你，你是林科长。” “王大爷好记性啊！”林致远夸了他一句。 王大爷呵呵一乐，“主要是林科长太帅了，要是换了别人，我可就真忘了。林科长，你这是回场里有事？” “嗯，回来上班！”林致远把车停在一边，掏出软华子，递给老王头一根，“王大爷，您老身体还是那么硬朗。” 老王头一看软华子，舍不得抽，把烟夹在了耳后，“七岭子这地方养人，空气好，水好，吃的东西也干净卫生，想不长寿都难。” 离着远见老王头舍不得抽烟，就又拿出了一根，这次老王头点着了。 “王大爷，边场长和傅书记在吗？” 老王头抽了口烟，“傅书记在，但是边场长上个月退休了，三零五零，提前办了手续。” 林致远一愣。 第518章 见风使舵 在林致远的印象里，边顺不过四十多岁，这怎么就提前退休了呢？ 王大爷叹了口气，“边场长喝酒喝的太凶了，把身体喝垮了，现在又赶上三零五零，就提前办了病退。” “王大爷，那新来的厂长姓什么？” “姓楚，南方人，不过他现在也不在，听说去大公司开会了，书记倒是在办公室呢！” “行，谢谢大爷，那我去看看书记。”林致远和王大爷道别之后直接去了书记的办公室。 啪啪！ 林致远轻轻敲了两下门，屋里传出傅红阳的声音，“请进！” 林致远推门而入，“傅书记，忙呢？” 傅红阳一抬头，看到林致远，惊讶了一下，“林，林科长，你怎么来了？” “傅书记，我准备重新回来上班，向您报到来了，这是我的手续。”林致远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停薪留职申请，放在了傅红阳的桌面上。 傅红阳眼中的惊诧之色更为浓厚了，虽然林致远离开七岭子牧场已经两年了，但是关于他的传说一直在牧场流传。 大家都说林致远在琼岛干房地产挣了大钱，既然挣了大钱，怎么还想着回革钢上班呢？ 傅红阳有点想不明白。 他伸手拿起林致远的停薪留职申请，粗略的看了看。 林致远掏出软华子递给他一根，两人对着吞云吐雾起来。 “傅书记，有什么问题吗？”林致远看出了傅红阳的犹豫。 “林科长，关键是你不是普通职工，而是一名正科级干部，现在牧场的后勤科科长已经……” 林致远明白了，随即便笑了，“傅书记，规矩我懂，这次回来，我也没想着继续当什么科长，一切按照革钢和牧场的规定来办吧！当个普通职员就行。” 傅红阳一咧嘴，心想我哪里敢把你当成普通职员？你可是苏总的孙女婿呀！我要是真那么办了，怕是大公司的电话马上就会打过来。 傅红阳迟疑了短短几秒钟，“林科长，楚厂长去大公司开会了，等他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看看你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有了结果，我通知你。” “好，那就多谢傅书记了。”林致远把自己的大哥大号码留下，起身告辞。 傅红阳把他送出门外。 外面一群人正围着林致远那辆绿色陆巡指手画脚呢！ “这车太气派了，得不少钱吧？” “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二三十万！” 林致远一出来，立刻就有人认出了他，以年轻女性居多。 “这不是林科长吗？” “林科长，你怎么来了？” 林致远一看，还真有不少熟人，像食堂的大师傅王丰收，场办的通讯员王素娟…… 林致远热情的和他们打起了招呼，一盒软华子转眼间就散了个干净。 就在人群的外围，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惊疑不定的看着林致远。 他就是林致远离开七岭子牧场之后新提拔的后勤科科长石强。虽然林致远没说自己回来干什么，但是石强已经猜出来了个大概。 难道说林致远要回来上班？ 他要是回来了，职位怎么安排？会不会把我这个科长抢走？ 石强怎么能不多想？ 林致远和大伙寒暄完毕，开着车离开了七岭子牧场。 这帮牧场职工望着陆巡的背影仍在那里津津乐道。 “林科长这是赚了大钱了。” “是啊，林科长是人才，咱们这个牧场留不住人家呀！” ****** 下午，新任七岭子牧场场长楚鹏开完会，回到办公室。 傅红阳拿着林致远的停薪留职申请敲开了他的门。 “楚场长，有这么一个事儿……”傅红阳把林致远的事一说，楚鹏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他不是办理停薪留职了吗？还回来干什么？这让我怎么安排他？石强干的好好的，我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家撤了呀！” 今天开会时楚鹏受到了领导的批评，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又赶上这事儿，当即就爆发了，“在我看来，停薪留职人员都是逃兵，他要是想回来也可以，让他到下面参与劳动……” 眼看着楚鹏的声音越来越大，傅红阳急得汗都下来了，“楚厂长，你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 “怎么？他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楚鹏别看是个南方人，长得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样子，但是脾气还真不小，当即瞪起了眼睛。 “楚厂长，你刚来，不了解情况……”傅红阳压低了声音，“外面都传林科长是苏总的孙女婿……这事你可得慎重。” 楚鹏就是一愣，“苏总，哪个苏总？” “咱们革钢还有哪个苏总？苏千成苏总呗！” 傅红阳说完，楚鹏一屁股坐下了，怔怔发呆。 他现在真的后悔刚才把话说的太满了。 虽说他刚到七岭子牧场一个多月，但是之前是在革钢后勤处工作，当然知道苏千成是谁。 那可是革钢的元老啊！ 我这嘴怎么这么欠？ 滴滴答答，楚鹏脸颊上的汗珠一个劲的往下掉。 傅红阳都不忍心正眼看他了。 楚鹏沉思良久，“书记，既然林致远之前是从后勤科科长位置走的，那么人家既然回来了，咱们也不能委屈人家，你看是不是把石强调到别的地方去？” 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见风使舵的小人。楚鹏一下子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让傅红阳有点接受不了。 “楚厂长，这样做也有点不妥吧，毕竟石强没犯什么错误，就这么把他拿下来了，会让人有想法的。” 楚强换了一副笑脸，拿出烟递给傅红阳，“书记，我初来乍到，咱们牧场的很多情况还不了解，那么依你说，怎么处理最为妥当？” 傅红阳想了想，“依我的意思是石强还继续当他的后勤科科长，林致远级别不变，暂时到我的党办来帮忙……” 傅红阳紧跟着又加了一句，“我觉得林致远不会在咱们牧场待太久的，咱们这里的庙太小，容不下这尊大佛呀！” 楚鹏长出一口气，傅红阳老成持重，这个方法最好，谁也不得罪。 现在只盼着傅红阳的嘴严一点，不要把他刚才的话传出去。 “书记，那就尽快把林致远这件事上报给大公司吧，如果大公司那边没什么意见，就让他早点回来上班。” 傅红阳走后，楚鹏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了半天呆，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被冷汗浸透了。 他暗骂了一句，职场果然如战场，处处荆棘，步步陷阱，看来以后，得谨言慎行才是。 第519章 金钱冲击 林致远从七岭子牧场出来之后，无事可做，便开着车去了灵山的红叶机械。 受益于毛熊解体，红叶机械得到了一大批价优质廉的全新机械，现在生意好的不得了，客户遍布整个东三省，很多南方公司也跑到这里来采购二手机械，整个大院里堆满了机器，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林致远也没惊动董小树，自己一个人在院里逛了一圈。如今的红叶机械规模扩大了一倍，把旁边的院子也租了下来，红叶出租单独挪到了那里。 林致远又去那个院儿转了一圈。同样是获益于毛熊解体，周天周海兄弟陆陆续续往革安发了一百来辆崭新的拉达轿车，现在的红叶出租已经拥有二百多辆运营车辆，成为革安地区当之无愧的出租车老大。 这个院子同样忙碌异常，出租车进进出出，林致远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在经过门口时，他看到了董小树，董小树穿着笔挺的西服，雪白的衬衣，正在和一伙看着像客商的人握手寒暄，林致远没有喊他，而是离着老远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儿。 现在的董小树已经不是那个当年初到革安的农村少年了，如今的他完全褪去青涩，看起来像一个成熟的商人，林致远很欣慰。 在他和姚叶不在革安的这两年时间里，红叶机械和红叶出租全靠董小树一个人支撑着，而且发展的非常不错。 林致远心想，等到过年的时候，该和其他股东商量一下，是不是给董小树一点股份？ ****** 六月的革安，气温在二十度左右，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林致远开着车，沿着胜利路由北向南行驶，降下车窗，风从缝隙中涌进，阳光打在脸上，很是舒服。 林致远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无事可做，将自己放空的状态了。这种轻松的感觉真好，革安虽然没有大海，但是却让林致远感觉到了琼岛给不了的踏实。 第二天，傅红阳便给他打了电话，说是大公司那边已经同意他回七岭子牧场上班。 “林行长，我和楚场长商量了一下，你的正科级行政待遇不变，但是由于后勤科科长已经有了人选，只能委屈你暂时到党办，你觉得怎么样？” “我无条件服从组织分配。”对林致远来说，去哪里都无所谓，什么级别都一样。反正他回革安就是躺平来的。 第三天，林致远开着他的绿色陆巡去七岭子牧场上班。 今天，他见到了新任场长楚鹏。 楚鹏完全没有了刚听到林致远名字时的桀骜不驯，面对林致远热情的不得了，又是倒茶，又是敬烟，还拉着他聊了半天。 “林科长，实在是委屈你了，咱们牧场小，岗位有限，你暂时在党办先工作一段时间，只要有岗位空下来，我马上帮你安排。” “楚厂长太客气了，党办就挺好。” 两人彬彬有礼了半天，林致远话题一转，“楚厂长，我在外面做生意做了两年，有些事情想要跟几位领导汇报一下，我希望纪委书记能在场。” 楚鹏见他说的如此郑重，便把傅红阳和七岭子牧场的纪委书记全永胜叫到自己办公室来。 三位领导对着林致远，“林科长，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说吧！” 林致远从包里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各种资产证明材料，“三位领导，我是一九九零年五月正式提出停薪留职的，之后便到外面去做生意，赚了一些钱，现在既然我回来上班了，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些情况向组织上说明，免得将来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的个人资产大约有四千多万，是我在沪市证券交易所炒股的收入所得，这是我在沪市证券交易所户头的资金明细情况，请各位领导过目。” “另外，我在几家公司还有一些股份，不过现在既然决定回来上班了，我已经讲这些股份转让给了我的母亲。” “还有，我在琼岛做了两年房地产，公司现在有一些土地……” 三位领导全都张大了嘴，傻掉了。 林致远这番话虚虚实实，他只具体交代了炒股赚的那笔钱，至于他的红叶房地产以及其他公司的股份则没有说的那么详细，不过即便如此，也足以震碎这三位领导的财富观了。 他主动上报自己的资产情况，主要是害怕将来因为钱的事被人陷害，至于为什么没有全部说实话，是因为四千万和四十个亿对他来说效果是一样的。 他只需要这些人知道他很有钱就可以了。 果然，楚鹏、傅红阳和全永胜，一听说林致远有四千多万现金，还有价值二十亿的个人资产，吓得三人的脸都白了。 不过，这是林致远在停薪留职期间挣的钱，属于正大光明的合法收入，谁也说不出什么。 最后在林致远的强烈要求下，全永胜做好了详细的记录工作，并答应林致远，明天把记录整理好之后上报给大公司纪委。 正事办完，林致远告辞出来，又去其他办公室转了一大圈。 楚鹏的办公室内，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一片死寂。金钱的冲击波有点大，三位领导至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这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半天，全永胜才长叹一声，“怪不得人人都要停薪留职，这钱真的那么好挣啊？！” 因为三零五零计划，七岭子牧场提前退休了七八个人，现在全牧场只剩下六十多人，副场长依然是乌日安。 这个壮实的蒙族汉子话不多，但是业务非常精通，喝起酒来依然是勇不可挡。 由于林致远是第一天上班，楚鹏和傅红阳安排了一顿欢迎宴，依然是牧场自己养的鸡和羊。林致远又被灌醉了。 就这样，林致远在牧场上起了班。 与商场里的明刀暗箭、勾心斗角相比，七岭子这里的时光是舒缓的，甚至是停滞的。 因为牛是不会和你动心眼的，而养牛的人，也同样没有那么多心眼。 林致远经常找一处没人的草地，在上面一躺，仰望蓝天白云，身畔是青草芳香，不知不觉就能睡上一个下午。 只可惜好景不长，林致远享受这种安逸不过三天的时间，周天的一个电话打乱了他的安排。 “兄弟，我这边来了一笔大生意，你必须得帮忙。” 林致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天哥，我现在什么生意都不想做，只想每天发呆。” “这事儿跟革钢有关系……” 这句话让林致远坐直了身子，“什么事儿？” “兄弟，你知道马卡洛夫钢铁厂吗？” 第520章 冷轧生产线上 “当然知道了，毛熊最大的钢厂，怎么了？”林致远的心跳开始加速。 “现在毛熊这边的经济情况更加恶化了，食物，药品，衣服都被炒到了天价，就在昨天，马卡洛夫钢厂的厂长托一个朋友找到了我，想要用他们厂子的生产线换食品……” 周天还没说完，林致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毛熊的钢厂设备虽然不如花旗国和东桑国，但那也是欧洲级别的，绝对要比现在的革钢领先一个时代。 再加上现在毛熊的经济形势这么严峻，黄金只能卖出白菜价。如果能拉回来一套物美价廉的完整生产线，那绝对是赚大了。 这在过去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不过现在毛熊连飞机大炮坦克都能拉出来换吃的，生产线就更别提了。 这事还真有点靠谱。 “天哥，你这个消息准确吗？那个人的身份核实了吗？” “核实了，确实是马卡洛夫钢厂的厂长，叫布鲁塞斯基，工作证什么的我都看了，错不了。” 林致远直摇头，“天哥，这可不行，能够引进钢厂全套生产线的只有革钢这个级别的企业，我们必须得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到尽善尽美，不能出一点差池。这样，明天你联系那位布鲁塞斯基厂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都得进到马卡洛夫钢厂里面去，把一切都核实清楚，我这边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 “行，明天我就联系那个厂长，必须要进钢厂里实地考察。” “天哥，明天见到那个厂长，最好让他出具一份书面的材料，让他写清楚他都能提供什么样的生产线，要具体到型号和生产年限……”林致远想事情非常细，短短的几分钟，他交代了周天很多。 毕竟这个可不是小事，只有全部确定之后，他才会和李振山说。 “天哥，那边如果同意出具书面材料，你找一部传真机，把这份材料传真过来，一定要加盖公章，稍后我会给你号码……”林致远和周天打完电话之后，开车离开了七岭子牧场。 一九九二年的革安，拥有传真机的单位少之又少，七岭子牧场肯定是没有的，林致远能想到的就只有国贸公司。 正巧挺长时间也没去拜访白曙光了，借这个机会去国贸公司走一走。 革钢国贸公司依然静静矗立在中华路边，三层的小红楼仿佛凝滞在了岁月中。 林致远的绿色陆巡开进国贸公司的院中，门卫大爷看都没多看一眼。 倒不是大爷不负责任，而是国贸公司作为革钢的销售公司，每天进出这里的车辆太多，而这个年头，能够坐得起车的，不是领导就是大款。 大爷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行人的身上。 林致远停好车，直接上楼，敲开了白曙光的大门。 白曙光一看到林致远来找他，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小林，你什么时候回革安的？快快快，进屋来。” 白曙光亲自给林致远倒了一杯茶，两个人聊了起来。 当白曙光得知林致远已经回七岭子牧场工作后，大感惋惜，“小林，像你这样的人才放在牧场实在是太浪费了，要不我去跟李总说一声，把你调到国贸来吧！来了以后直接当我的助理怎么样？我保证不出两年，我提拔你为副处。” 林致远笑了笑，“多谢白经理的厚爱了，但是我现在还没想离开牧场……” 现在一心只想躺平的林致远婉拒了白曙光的好意。 两人聊了几句之后，林致远道出来意，“白经理，你们这里有传真机吗？我这两天会有一份传真过来。” “有的，我带你过去，就在办公室。”白曙光是真的爱惜林致远的才华，他亲自带着林致远去了国贸公司的办公室。 在这里，林致远又一次见到了袁芬。 已经有将近四年时间没有看到袁芬了，如今的袁芬还是那么高，还是那么壮，只不过发型改变了，从过去的大辫子变成了现在的烫头，从一个青涩少女变成了一个妩媚少妇。 袁芬是去年五一结的婚，对象是革钢的一名大学生。 再次见到林致远，袁芬多了那么一丝羞涩，目光躲躲藏藏，再也不像当年那个勇敢的女孩了。 倒是林致远主动跟她了招呼，袁芬的脸红了一下，大概是想到自己当年做的那些荒唐事了，一双大眼睛静静的看着林致远，突然冒了一句话，“你怎么黑了？” “这两年我一直在琼岛，那边的太阳毒，晒的。” 两人聊了几句，林致远把来意说清楚，袁芬拍着胸脯保证，保证不会耽误林致远的传真。 林致远把自己的大哥大号码告诉了袁芬，又把办公室的传真机号码记住，这才辞别白曙光，离开了国贸公司。 一天后，林致远接到了袁芬的电话。 “林致远，你要的传真发过来了，不过上面全部都是俄文，我看不懂。” 林致远大喜，“谢谢，我马上赶过去。” 林致远飞车赶到国贸公司，袁芬将那份传真递给了他，林致远一看，果然，上面全部都是俄文，一个字都看不懂，不过幸好国贸公司里有专业的俄语翻译，将这份传真翻译成了中文。 这是一份马卡洛夫钢厂出具的生产线清单，下面还有钢厂的大印。 周天听了林致远的话，把工作做得很细致。这份清单就是带有官方性质的正式文件。 看着清单上的生产线名单，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但林致远心中还是狠狠的伤感了一下。 毛熊那边的经济形势实在是太可怕了，马卡洛夫钢厂基本上是把能卖的都卖了，只要给他们吃的，什么都可以谈。 林致远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和白曙光商量一下这件事，毕竟国贸公司是专门负责这件事的单位。 白曙光听完林致远的解释，又看完了清单，激动的当时就坐不住了，“小林，我就说你是人才吧！马卡洛夫钢厂可是毛熊最大的钢铁企业，这份清单上的生产线，有很多是革钢迫切需要的，走，咱们现在就去找李总去。” 白曙光已经等不及了，拉着林致远就出了国贸公司，直奔革钢总部大白楼。 第521章 冷轧生产线下 李振山看到这份清单后的反应和白曙光一样，眼睛瞪得老大。 “致远，这是真的？真的是马卡洛夫钢厂发过来的？” “李总，这确实是马卡洛夫钢厂准备出售的生产线清单，现在毛熊的经济形势非常差，这是钢厂的厂长布鲁塞斯基主动联系的红叶机械，希望用这些生产线换取足够的食物和药品……”林致远简单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李振山和白曙光都很高兴。两人凑在一起，对着清单上的生产线挨个研究起来。 两个人足足研究了半个小时，最终看上了马卡洛夫钢厂的那套冷轧生产线。 “李总，现在革钢还没有冷轧厂，如果有了这套生产线，我们就又能增添一个新厂了。” “确实，我早就想给革钢增添一个冷轧厂，只是苦于资金吃紧，就是不知道毛熊的这个冷轧生产线怎么样？” “李总，我建议马上选拔出一支队伍赶赴毛熊，实地考察这条生产线。” 两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了，林致远坐在一边没说话。 他是热轧厂出来的，对冷轧虽然不熟悉，但是也有一定的了解。 冷轧与热轧的分别主要是轧制过程的温度。“冷”为常温，“热”为高温。从金属学的观点看，冷轧与热轧的界限应以再结晶温度来区分。即低于再结晶温度的轧制为冷轧，高于再结晶温度的轧制为热轧。钢的再结晶温度为450-600℃。 热轧和冷轧都是钢板或型材成型的工序，它们对钢材的组织和性能有很大的影响。钢的轧制主要以热轧为主，冷轧只用于生产小号型钢和薄板。钢锭或钢坯在常温下很难变形，不易加工，一般加热到1100-1250℃进行轧制，这种轧制工艺叫热轧。热轧的终止温度一般为800-900℃，之后一般在空气中冷却，因而热轧状态相当于正火处理。大部分钢材都用热轧方法轧制。冷轧是指在常温下，用轧辊的压力挤压钢材，改变钢材形状的轧制方法。尽管加工过程也会使钢板升温，但仍然称为冷轧。 从钢材售价上来说，冷轧板的售价也高于热轧板。 对于革钢这个庞然大物来说，拥有自己的冷轧厂是十分迫切的需要，怪不得李振山会这么高兴。 李振山和白曙光商量的差不多了，一抬头看到林致远，用手点他，“致远，这个事儿你跑不了，明天我就召开班子会，只要会议通过，你肯定要进入到考察小组里去，毕竟毛熊那边的情况没人比你更熟悉。” 李振山一扫往日的谨慎，第二天就召开了班子扩大会议，专门讨论这件事。 会上，其他领导也提出了自己的异议，倒是没有反对的，最多的声音就是担心毛熊的局势不稳定，害怕这种跨国生意会因为不可预见的因素取消从而导致革钢经济受损。 被李振山拉来参加会议的林致远在会上也做了简短发言，他介绍了红叶机械的现状，提出一个办法，由革钢和红叶机械签合同，至于毛熊那边全部交给红叶机械来操办，直到红叶机械把整套生产线拉回到革钢后才付款。 这个方案完美的解决了其他领导的担心，获得全票通过。 会上当众作出决定，一周之后考察小组立刻出发，赶往毛熊。 考察小组即日成立，规格很高，有革钢的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姚佩晨亲自带队，林致远的老熟人，国贸公司经理白曙光，设备处处长沈万年，副处长沈飞越都在小组名单之中，林致远作为熟悉毛熊情况的人理所当然的参与起来了。 李振山的速度从未有过的快，这边考察小组的名单一确定，一纸调令立刻从总部下发到七岭子牧场。 林致远直接被调到了革钢大公司总部的总经理办公室。 不是国贸公司，也不是设备处，李振山把林致远调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总经理办公室就是直接为李振山服务的部门。 这让白曙光和沈万年又白高兴了一场。 调令发出，七岭子牧场很快就收到了。 傅红阳拿着调令直接找到了楚鹏，“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们牧场庙小，容不下林致远这尊大佛，这才几天功夫，人就调走了。” 楚鹏长出了一口气，他在为自己的反应灵敏感到庆幸，幸亏没得罪林致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锦一听说林致远刚回革安几天又要去毛熊出差，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了。 幸亏苏千成替林致远说了几句话，“致远是做大事的人，你还能把他关在屋子里，不让他出去吗？出个差而已，还能有多长时间？两年你都等了，还在乎这几天？” 爷爷说话了，苏锦就是再不高兴，也只能认了。 一周后，考察小组从革安出发，先赶到燕京，然后从燕京飞往莫城。 考察的过程比较顺利，马卡洛夫钢厂作为毛熊最大的钢铁企业，他们的冷轧生产线还是相当先进的，具有欧洲八十年代同期水平，虽说和花旗国、东桑国的设备有一定差距，但是对革钢来说已经很先进了。 最最关键的是价格便宜。 考察小组里面的设备专家对这套生产线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检查，检查时间足足持续了一周，最终确定这条生产线完好无损，拉回革安安装之后就可以马上生产，非常符合革钢的实际情况。 接下来就是商务谈判阶段。 由于革钢不想承担相应的风险，所以这是一场由马卡洛夫钢厂、革钢、红叶机械三方参与的谈判。 红叶机械与马卡洛夫钢厂先签订协议，用食品，药品，衣物等毛熊紧缺物资换取整套冷轧生产线，由红叶机械将整套生产线拆除运回到革安之后，革钢再出资将生产线买下进行组装调试。 整个过程虽然繁琐，但是却也井井有条。 沈万年算了一笔账，按照协议，他们只需支付给红叶机械八十万美元就能得到整套的冷轧生产线，而同样水平的生产线，从其他国家购买的话，至少需要五百万美元，换一句话说他们捡大便宜了。 而红叶机械赚的也不少，他们收了革钢八十万美元，按照汇率计算，相当于六百四十万人民币，而他们从国内组织食品药品运回到莫城，整个的成本不超过三百万人民币，马卡洛夫钢厂也获得了紧缺的物资，这是一个三赢的方案。 事情办的很顺利，唯一让林致远感到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叶赫莲娜，金发少女现在已经离开莫城，去高卢留学了。 第522章 副处级 革钢大白楼是革安钢铁集团公司机关办公大楼的俗称，位于革钢集团厂区正门内500米，白楼正中上方有老一辈革命家题写的“革钢”两个大字。 大白楼楼高三层，是革钢的生产指挥中心枢纽。 八月的一天，早上七点四十，一辆绿色陆巡由远而近驶来。 大白楼的门卫急忙从楼里跑了出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辆车。 大白楼前的停车位很紧张，因为革钢下属各厂矿的领导经常要来这里办事开会，所以大白楼保卫处对门前这些车位看得非常紧。 门卫看到绿色陆巡想要停在门前的停车位上，急忙跑了出来阻止。 “同志，你是哪的？这地方不能停车。” 车窗降下，露出了林致远的脸，他的态度很和善，温言细语的询问门卫，“师傅，我是来这里报到上班的，我想问一下，我这辆车应该停在哪儿？” 门卫刚想回话，身后传来一串自行车的铃声，大白楼保卫处处长赵新武骑着自行车到了。 在革钢的下属厂矿，处级干部一般都有专车接送上下班，但是在大白楼，处级干部遍地走，科级干部不如狗，身为保卫处处长，赵新武也只能骑自行车上班。 赵新武一看门卫拦住了林致远的车，急忙加快速度，蹬着自行车就过来了，“老李，你还不认识吧？这是总经理办公室的林副主任，今天第一天上班。” 一听说是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卫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对不住了，林副主任，我不知道是您。” 林致远哪里会和一个门卫一般见识，“没事，我就是想问问，我这辆车应该停在哪儿？” 赵新武往旁边一指，“林副主任，门口这些车位都是给领导的专车留着的，你把车停在离大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好不好？” “好的！”林致远向赵新武道了谢，“赵处长，可不敢叫我什么主任，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职员。” 赵新武笑得十分灿烂，“林副主任，你还不知道呢吧？你已经被正式任命为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了，人事任免今天就能下达。” 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是副处级，而赵新武是正处级，按理说他用不着对林致远这么恭敬。但问题是在大白楼，等级更加森严。 如果说大白楼是革钢的大脑，那么总经理办公室就是大脑中的中枢，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领导的心腹，前途无量，保卫处只是大白楼一个边缘处室，赵新武哪里敢得罪林致远。 现在大白楼上下都知道林致远是苏千成的孙女婿，而且人家刚刚立下大功，帮革钢引进了一条现代化的冷轧生产线，李振山要提拔他，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这个时候不去示好，难道去得罪吗？ 在大白楼工作的人，哪里会有傻子？ 在赵新武的亲自指挥下，林致远停好了车。 赵新武陪着林致远上了楼。 “林主任，您这辆车真漂亮，是什么牌子的？”赵新武完全是没话找话。 “丰田！” “林主任，听说你之前两年停薪留职，在外面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吧？像你这样赚了大钱的人，还肯回革钢工作，真是难得！”赵新武的马屁拍的挺有水平，无迹可寻，却让人倍感舒适。 进入大白楼后，两人分了手，保卫科在一楼，而总经理办公室在二楼。 当林致远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时，屋里面已经有三四个人到了，大家正在一起动手打扫卫生。 总经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都是精兵强将，学历上至少是重点大学的本科生，甚至还有两个是研究生。年龄结构也非常合理，大部分人都在三十岁上下。 林致远一进屋，立刻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至少表面功夫上不会差。 其实林致远的人事关系早在六月份就已经调过来了，只不过这中间的两个来月，林致远一直在忙活冷轧生产线的引进，没有到这里上过一天班。 不过这些人都是消息灵通人士，早就听说了，帮革钢引进冷轧生产线的功臣林致远被李总亲自点将，担任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 所以这些人一大早就来了，就是为了和林致远多说几句话。 林致远被这些人围在其中。 “林主任你好，我是廖宁坤，负责总经理办公室的外联工作。” “林主任你好，我是田闽，是总经理办公室的机要打字员。” “林主任你好，我是侯顺贤，是总经理办公室的经济分析员。” 林致远和这些人一一握手，“大家好，不过你们千万别叫我什么主任，我和你们一样。”林致远和这些人说话的功夫，打量了一下，在场这些人除了田闽看起来比自己岁数小之外，剩下的好像都比他大。 林致远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林主任就别谦虚了，人事任免今天就会下达。” 这些人围着林致远，你一言我一语的聊闲天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这些人的脸色都变了。 “李总来了！” 呼啦一下，这帮人做鸟兽散，一个个跑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正襟危坐，开始工作。 很快，李振山和他的秘书段兴科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李振山路过这间办公室时，往里看了一眼，当他看到林致远后，特意走了进来，向他招了招手，“致远，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林致远只好跟在他身后，进了李振山的办公室。 李振山直接在自己的椅子上坐好。段兴科倒是一阵忙活，先是给李振山泡了一杯茶，随后又给林致远泡了杯茶。 段兴科是总经理办公室的主任，是林致远的顶头上司，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谦让了两下，“段主任，我不喝茶，你别忙活了。” 段兴科冲他一笑，“致远，别客气，咱们以后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忙完这一切，段兴科坐在了旁边，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李振山摆了摆手，“兴科，不用记录，今天就是随便的聊聊天。” 李振山看向林致远，“致远，我准备提你当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辅佐兴科，干好工作。”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表现的诚惶诚恐，“李总，我从来没有在这么大的机关工作过，我怕我干不好，要不你还是让我回牧场吧！” 李振山笑了，“致远，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在引进冷轧生产线这件事上，你是立了大功的，有功则奖，有过则罚，我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好了，这个事就不用讨论了，你先回办公室等着，待会儿人事处的丁处长会来宣布人事（河蟹）任免决定。” 李振山的讲话很简短，根本不给林致远解释和辩驳的机会，林致远只好告辞出来。 半个小时后，大白楼人事处处长丁建春过来了，当众宣布了人事任免决定。 宣布完决定后，丁建春微笑的握着林致远的手，“恭喜你了，林主任，你是目前大白楼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了。” 从即日起，林致远变成了副处级干部。 第523章 道贺 从人事任免决定宣布完毕之后，林致远的电话并没断过。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就是徐大友。徐大友的大嗓门，吵的林致远耳膜生疼。 “大林，恭喜你了，不对，我该叫林主任了。” “厂长，你就别拿我开逗了，我这纯属于赶鸭子上架，大机关我从来没呆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干好？” “大林，我相信无论你在哪个岗位，都能干出一番成绩。找个时间，把热轧厂那帮老人聚一下，咱们喝顿酒庆祝庆祝。” 林致远和徐大友聊完之后，电话马上又响了，是石茂才。 “大林，恭喜了，这可是大喜事，必须得喝一顿，刚才厂长给我打电话了，就今天晚上吧，我来安排。” 石茂才的电话刚打完，白曙光的又进来了，“林主任，原来我还想找李总把你调到国贸去，现在看是我狭隘了，你这种人才就得到大白楼去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道喜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与此同时，大白楼的各处室处长也纷纷亲自登门道贺。 和林致远关系最好的李万年，沈飞越第一个到了，紧接着技术处处长夏磊、保卫处处长赵新武、后勤处处长单明也都来了，快到中午时，一个让林致远意想不到的人也上门了，计划处处长袁志学笑容满面的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林主任，恭喜，恭喜！”袁志学拱手道。 “袁处长，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么点小事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林致远心知肚明袁志学在心里是讨厌自己的。他能上门道贺完全是形势逼人，其他处长都到了，他不来实在说不过去。 袁志学看着林致远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得意，心中感慨，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不到三十的年龄就当坐上了副处级的位置，如果苏总多活几年，这小子还不得一飞冲天啊！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林致远和苏家的关系，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李振山的干弟弟。 几乎整整一天，林致远都是这么度过的，这让他想到了刚刚当上设备科科长时的情景，那时和现在一样，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大白楼这边的下班时间是五点。时间一到，大家结束手中的工作，纷纷提着包下了楼。 整个走廊和楼梯全都是穿着米白色革钢工作服的人，队伍浩浩荡荡。 这时候还没有九九六，国企的工作时间还是相对宽松的。 林致远跟着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也往楼下走，就在他走出大门时，电话响了，是苏锦。 “致远，刚才石厂长给我打电话，让我晚上去吃饭，说是要给你庆祝，不如我去接你吧，晚上你肯定得喝酒。” 林致远想了想，答应了，“好，那你来吧！” 就在他接电话的功夫，其他同事羡慕的目光纷纷射了过来。即便是在大白楼，也只有李振山和其他几个领导班子成员拥有大哥大，其他几位处室长都只有传呼机。 在这一点上，同为处级的他们和下属厂矿长可就不一样了，下属厂矿长都是手握重权的一方诸侯，别说大哥大，个个都有专车，而他们上下班还只能骑自行车。 林致远就站在大白楼门前等候，十五分钟后，白色陆巡开了过来。 林致远开门上车，苏锦冲他嫣然一笑，“林科长又变成了林主任，什么感受啊？” 林致远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们就是想让我卖命啊！” 苏锦抿嘴笑了起来。 晚宴的地点定在了林家所在的和平路上，一家新开的饭店，名为天外天。 参加晚宴的人都是热轧厂的老人，徐大友，焦乐山，石茂才，以及均热车间那几个老伙计，李涛，张德胜…… 大家都是真心诚意来为林致远道贺的，由于苏锦也出席了，这对小情侣自然成了人们打趣的对象。 “小苏，打算什么时候和大林结婚呢？我们可是一直等着喝你们两个的喜酒呢？” “徐厂长，我们两个已经买新房了，九月份交钥匙，装修完了之后就结婚……”苏锦红着脸解释了两句。 她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惊叹。 “大林，你们怎么还买房子？” “是啊，你现在是副处级领导了，单位应该给你分房子的。” “致远，按照革钢的规定，副处级领导是可以分到七十平以上的住房的。” “对呀，明天你可以问一问大白楼后勤处，他们就管分房。” 虽然说一九九二年的革安已经有了商品房，但是对革钢人来说，买房，不存在的，那得是多大脑袋才能干出来的事，单位是会分房子的。 林致远被他们说的一愣，随即才恍然大悟，自己把福利分房这茬给忘了。 虽然他两年前就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但是革钢有规定，只有已婚的正科级干部才有资格分房。 林致远从来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现在他已经是一名副处级别的领导，按照革钢的福利分房规定，不管他结没结婚，单位都要分给他相应级别的住房。 当然了，能坐到副处级位置上还没结婚的人少之又少。 大家七言八语的给他出主意，林致远也没放在心上，福利分房又哪里有他买的房子好？ 大家嘻嘻哈哈的边喝边聊，气氛十分欢快。 ****** 就在林致远回革安的这几个月时间里，琼岛的房价在经历了五六月份的短暂低迷之后，于七月份再次调头向上，并且一路狂飙，突飞猛进。 现在琼口的地价已经飙升到了三百万元一亩，三雅等地的房价也都有了大幅的涨价。 林致远离开了三个月，他的名字已经渐渐被这片土地淡忘了。 如果不是红叶房地产仍然在琼岛经营，恐怕人们将彻底将他遗忘。 林致远离开琼岛之后，乔飞对鸿业房地产的打压围剿愈演愈烈，他甚至联合了其他几家知名的房地产公司，共同对付红叶。 没有了林致远的政治资源支持，红叶很快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现在整个公司全靠着岳一男一个人苦苦支撑。整个琼岛的地产界都在预判，红叶房地产撑不过今年，他们都在掰着手指头倒计数，等待着红叶房地产清盘土地，彻底退出琼岛的那天。 事情的发展和林致远预料的一模一样。 第524章 革安夜生活 “来，咱们大家共同敬林主任一杯酒。”红光满面的张大鲁高举起酒杯，八大金刚的其余几个也都兴高采烈的站了起来，大家一饮而尽杯中美酒。 八大金刚虽然官儿都不大，但是所处的单位都是革安的要害部门，所以手中的权力不小。 这些人得知林致远升任革钢大白楼总经理办公室副主任后，一个个全都上杆子要请林致远吃饭。 其实这些人中有好几个已经是处级干部了，比如八大金刚中的老大，铁东税务分局局长郑风，老四，电信公司办公室主任宋河，老六，市房产局办公室主任陶金智，都是处级干部，至于张大鲁，更是早早就爬到了副局级的位置上。 这些人之所以对刚刚当上副处级干部的林致远这么巴结，主要还是含金量不同。 林致远是大白楼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总经理办公室是专门为李振山服务的，换一种说法，林致远就是李振山的秘书之一，而且是大秘级别的。 在革安，从行政级别上来讲，革钢总经理那可是副部级的干部，革安市的一把手不过才是正厅级。 能做到总经理办公室副主任这个位置，前途可想而知。 说他们见风使舵也好，认清形势也罢，总之人家一个个在各自的领域内混得风生水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今天的主角是林致远，酒桌上的高潮一个接一个，好在大家比较克制，谁也没喝多。 吃饱喝足，林致远想回家，张大鲁拉着他不许走，“林主任，我这就得批评你几句了，你不能当了领导以后就与不与民同乐了，咱们还有下一场呢，去唱歌，谁也不许走。” 看着这帮人一个个玩性正浓的样子，林致远也不好煞风景，只好跟着他们又去了太阳城音乐广场。 太阳城音乐广场已经成为革安地区最大的夜场，一到晚上，华灯初上，太阳城音乐广场门前便热闹起来，各路豪车从各个方向开来，一个个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所谓成功人士从车上下来，呼朋引伴，高声大笑，走进太阳城。 而在太阳城音乐广场的背面，却是另一番情景。 晚上七八点钟，一辆辆自行车汇聚到了太阳城的后门，每辆自行车都是前后两人，骑车的是男的，坐在后面的是女的。 男的穿的大多是破破烂烂的，不修边幅，这些男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有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而坐在后面的女的年龄不等，从二十到三十都有，全部打扮入时，穿的花枝招展，只是那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上透着无尽的无奈和疲惫。 这些自行车停在太阳城音乐广场的后门，女人从车后座下来，撇了眼男人，说一句到点来接我，然后便神情复杂的走进太阳城。 那些男人则顺原路返回。 他们都是夫妻，都是下岗职工。 一九九二年，革安的下岗大潮汹涌袭来，像革钢这样的大型国企好歹还能开出工资，像但市属的很多厂子早已经停产多时了。 无数没有生存技能的工人就这么没有任何保障的推向了社会。 会点小手艺的还好说，靠着手艺混口饭吃，但绝大多数人都失去了生活来源，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 很多夫妻同时下岗的，被逼无奈，只好走上这条路。靠着妻子在舞厅、洗浴、歌厅陪笑来维持生计。 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也是一个把尊严按在地上任意践踏的时代。 林致远和八大金刚很显然就属于成功人士。他跟在张大鲁身后，走进太阳城。 张大鲁这些人是这里的常客，他们一进去，大堂经理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哎呀，张主任你又来捧场了，老规矩，还是给您开个大包呗？” “大包，必须大包，地方小了，折腾不起来。”张大鲁豪爽的一挥大手。 大堂经理乐的整张脸都笑出花了，“张主任可是我们这最尊贵的客人，你一来蓬荜生辉啊！” 张大鲁哈哈大笑的搂住了林致远的肩膀，把他介绍给大堂经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革钢大白楼的林主任，他可是第一次到你们这儿来，必须伺候满意了，林主任要是不满意，我可不算账。” “哎呀，林主任长得真帅呀！”这个大堂经理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皮肤白皙，拉着林致远的手就不放，“就凭林主任这仪表堂堂的样子，我们这的姑娘还不得倒贴呀！” 林致远很有些吃惊。 张大鲁他们几个到这种地方来玩，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敢把真实身份亮出来？ 现在的革安跟他两年前离开时还真是不一样了。 大堂经理亲自带路，把他们一伙人让到了一个大包房里。 “几位贵宾稍等，我安排一下，马上就过来。” 她一走，这帮人四仰八叉，半躺半坐在沙发上，开始肆无忌惮的聊天。 “老五，你还是找那个小红呗？那小丫头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 “二哥，你是不是喝多了？在这种地方哪有一往情深的事儿，还不是看中了我兜里的银子。” “看破不说破，你总活的那么明白干什么？她看中了你的银子，你还不是看中了人家的身子，各取所需而已！” 张大鲁凑在林致远耳边，笑的别提多猥琐了，“致远，男人嘛！到这种地方就得放得开，要不然岂不是白活一生？待会儿哥哥帮你选一个最好的……” 张大鲁的话没说完，陶金智就凑了过来。“林主任身体这么强壮，一个哪够？至少也得俩！” 这帮人借着酒劲嘻嘻哈哈，没一个有正形的。 林致远知道，在这种地方不能装正经，不然会没朋友的，所谓的随波逐流指的就是这个。 很快，大堂经理去而复返，除了她自己回来之外，身后还跟着一支队伍，那真是燕瘦环肥，姹紫嫣红，香风扑面的走进了包房。 这些女人站成一排，齐刷刷的一鞠躬，各种娇媚的小声音同时响起，“欢迎光临太阳城音乐广场，希望各位老板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林致远坐着没动地方，张大鲁他们几个开始挑选自己的玩伴，这些人都有各自熟悉的小姐，很快，原先有些空旷的圆角沙发便坐满了人。 “张主任，你总算记得我了，人家都等你好几天了。” “蒲所长，你的手往哪放呢？讨厌……”各种莺声燕语顿时充斥了整个包房。 第525章 野花不如家花香 林致远坐着没动地方，倒不是他有多清高，而是平时他身边都是顶级美女，无论是苏锦还是姚叶，亦或是苍老师还是叶赫莲娜，全都是一等一的绝色，眼前这些庸脂俗粉还真不放在眼里。 张大鲁搂着一个颇有肉感的女子，突然间就怒了，他猛的站了起来，指着大堂经理就开骂，“你这活是怎么干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林主任是贵客，必须给他安排一个最好的……” 大堂经理挨了骂也不敢还嘴，急忙陪笑道：“张主任，我特意为林主任准备了一个极品，不过第一天上班，有点不好意思，马上我就给送过来，请稍安勿躁。” 一听说是极品，这几个男人都来了兴趣，“你可别糊弄我们几个，是个女的你就说是极品。” 大堂经理急的直跺脚，“真的是极品，不瞒你们说，这个可是化纺厂的厂花，还没结婚呢，今年只有二十一，要不是单位下岗了，她父亲得了重病需要钱，人家还真就不一定能到我这来上班……” 一听说是化纺厂的，这帮人轰的一下全笑了。 化纺厂是革安地区最大的纺织类企业，最辉煌时，工厂有几千名女职工，能被称为化纺厂厂花的，那肯定是差不了的。 不过这帮人笑的原因是现在的革安，凡是走进一家洗浴或者歌厅，总能遇到一两个自称是化纺厂厂花的女人。 这些小姐现在也学聪明了，知道如何抬高身价。 “待会儿人来了，我们会检查的，要不是厂花级别的，我们可真就不给钱了。” “放心吧，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骗你们几位贵客啊！”大堂经理诅咒发誓，大家伙这才放过她。 就在这些人闹闹哄哄为难大堂经理的时候，老四宋河身边的小姐却在偷眼打量林致远。 林致远早就认不出这个女人了，但是她却认得林致远。 她就是当初坑了武小田的那个莉莉，如今的她又回到太阳城上班了，只不过改了一个名字，现在的她叫茉莉。 她被宋河抱在怀里，上下其手，惹得她一阵娇笑，“宋大哥，别闹了，你的朋友都看着呢！” “他们哪有功夫看我，一个个都忙着呢！”宋河笑得很是下流。 他的手很轻易的就伸进了茉莉的腰间，一路向上。 茉莉咬着红红的嘴唇，口鼻间喷洒出一片热气，“讨厌，宋大哥，你就不能老实会儿吗？” “老实？老实我到这儿来干嘛？我要是真老实了，你怎么挣钱？” 包房里的其他几个也大多如此，娇笑声，喘息声，声声入耳。 包房的大门再次打开，大堂经理去而复返，这一次她带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年轻女人。 “不好意思，林主任，让你久等了，这是梅梅，我们梅梅可是第一天上班，林主任你一定要温柔点啊！” 林致远定睛一看，这个叫梅梅的年轻女孩，身高大约在一米六八左右，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高挑身材了。 她算得上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眉眼温婉，气质娴静，最难得的是小腰盈盈一握，看着就容易让男人怜惜。 大堂经理一推梅梅，梅梅就势坐在了林致远身边。 她主动拿起酒瓶，给林致远倒了一杯酒，“林主任，您喝酒！” 这小模样，小声音，真是我见犹怜。但是林致远却不为所动，轻轻说了声，“你放那吧！我现在不想喝。” 这个叫梅梅的女孩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坐在那里显得很尴尬。 张大鲁凑近小红的耳边，低声问道：“小红，这个女的真是化纺厂的厂花，她真是第一天上班？” 小红轻蔑的一笑，“张主任，你怎么还能相信这种鬼话呢，这女的之前可能的确是化纺厂的，也确实刚来太阳城没多久，不过之前在哪里干咱们就不知道了……” 她勾住张大鲁的脖子，又说了一句话，“不过这女的确实会勾人，让你的朋友小心点儿。” 张大鲁转头定定的看着林致远好半天，这才转回身来，阴险的一笑，“我敢打赌，林主任不会吃这一套。” 还是男人了解男人，这个梅梅的确和普通的小姐不一样，身上的风尘气没有那么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良家气质。 只不过对林致远来说，这些招数都不起什么作用，他能坐下来，这是给八大金刚面子，无论是金钱还是社会地位，现在的林致远根本不用顾忌给不给一个小姐面子？ 哪怕你装的再不像一个小姐。 梅梅一开始还装的很矜持，只是帮林致远扒水果，倒酒，点烟，但是眼看着身边的姐妹和男人打的个个都很火热，估计今天晚上肯定是要出台的。 而她身边这个帅哥却始终无动于衷，对自己的各种示好就像没看见一样。 看着林致远英俊的面容和强壮的身体，梅梅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热，她想多挣点钱。 多挣钱的前提是得让客人满意，但是这位林主任对她并不满意。 于是梅梅使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她不动声色的靠近了林致远，绘声绘色的讲起了自己的悲惨故事，“林主任，我以前在化纺厂工作，去年我爸检查出了癌症，厂子的效益也不好，我们车间整个都下岗了，为了给爸爸治病，我才万般无奈干起了这个，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呀？” 林致远根本就没接她这个话茬，端起酒杯就和别人喝酒了，气的梅梅咬碎了银牙。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全是铁石心肠，人家都说出这么悲惨的故事了，你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晚上十一点，林致远借着尿遁先走了，回到了台町苏家。 这个时间段，苏千成早就上床睡觉了，林致远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上了楼。 他先进卫生间刷牙洗漱，痛痛快快的冲了一个澡，把身上的烟气酒气都冲洗干净。 等他出来时，苏锦也醒了，正坐在他的房间里等他。 “你饿不饿？用不用我给你做点吃的？”现在的苏锦，贤惠的就像一个小妻子，每次林致远出去喝酒晚归，苏锦总会等他回来再睡。 林致远摆摆手，躺到了床上，苏锦就势钻进了他的怀里，也不管现在是八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搂着苏锦柔弱无骨的身子，林致远又开始躁动不安了。 黑暗中传出苏锦的声音，“你小点声，别让爷爷听到了。” “明明是你的声音比较大好吧？” “烦人！每次都回来这么晚……啊！你轻点儿！” 对林致远来说，野花不如家花香！ 第526章 新亚大厦 今天李振山要到新建成的冷轧厂调研，林致远随同前往。 从毛熊那边运来的冷轧生产线已经安装完毕，厂房也已经封顶，这种建设速度在革钢也属于快的了。 现在差的就是办公楼和食堂，澡堂这些附属设施。 李振山极为重视这条冷轧生产线，隔三差五就要到工地现场转一圈。 此时李振山正在给新任的冷轧厂领导班子开会，“同志们，时不我待，公司为了这条冷轧生产线，可是花了不少外汇的，你们这些人必须给我打起精神来，争取早日投产，早日创造效益……” 李振山在上面慷慨陈词，林致远在下面飞快的做着记录。 现在能被称为李振山大秘的，只有他和段兴科。一般情况下，李振山到下面厂矿调研，不是带他就是带段兴科。 跟了李振山一段时间后，林致远品出了自己的短板，那就是在文字方面，他确实不如段兴科。 段兴科是燕大中文系的高材生，写材料很有一套。每次跟着李振山去下面调研，或者开会，段兴科总能不声不响的鼓捣出一篇精彩的材料，这让林致远望洋兴叹。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林致远有时候也在琢磨，文科生的脑回路就是和他们这些工科生不一样，在他看来，一件平凡无奇的小事，经过段兴科的妙笔生花之后，立马就能拔高一个高度。 有时候同样经历了一件事，林致远觉得很稀松平常，但是经过段兴科的发掘整理组织之后，马上高屋建瓴，无论是深度还是高度都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这让林致远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怎么感觉我们俩经历的就不是一件事儿呢？ 林致远也曾经隐晦的跟李振山提过这事，表示自己能力有限，不适合在大机关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 李振山笑了，“致远，你用不着妄自菲薄，你们两个的专业不一样，侧重点自然也不一样，你的长处在于脑瓜灵活，创新性强，在这方面，兴科可就不如你了。我把你调到办公室来，就是希望能够弥补你这方面的缺陷，你在我心里是个将才，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李振山都这么说了，林致远还能说什么？ 林致远就安下心来，在总经理办公室扎下根来。 好在他只是副主任，李振山大部分时间还是带着段兴科，所以他的时间相对充裕一些，每天早八晚五，正常上下班，倒也轻松。 对林致远生活变得规律起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苏锦了。两人分别了两年多，终于可以在一起长相厮守了，也算是苦尽甘来。 工作日的时候，两人各自开车上班，晚上回来，要么去林家，要么去苏家吃晚饭，吃过晚饭，两人会手拉着手去附近的人民公园散步。 赶上周末节假日，苏锦会拉着林致远去站前，或者八卦市场逛街，吃饭，看电影。 革安虽然是座小城，但是可以满足苏锦对生活的所有要求。再加上他们小情侣根本不用为钱发愁，银行账户里躺着一千三百万，光是利息就够他们两个生活的非常好了，而且苏锦还是一个对物质生活没什么要求的人，平时上班就是革钢发的工作服，休息日在家时苏锦也基本都是一条牛仔裤，一件简单的T恤衫。 这天是周日，苏锦早早的起床，吃过早餐之后，她就拉着林致远去站前逛街了。 因为今天对于革安的商业界来说是个大日子，在站前最繁华的黄金地段，又有一座名为新亚大厦新的大型商场开业。 这对革安喜欢逛街购物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来说，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喜事。 之前的革安只有青年商店和百货大楼两家大型商场，实在是有点少。 而新开业的新亚大厦据说是和港岛合办的，里面有不少大品牌入驻。 在开业之前的半个月，新亚大厦在革安电视、报纸等诸多媒体上做了很多广告。苏锦已经关注很长时间了，所以今天一大早，她就把林致远拉到了站前，准备先逛为快。 新亚大厦开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可是还没到八点半呢，大厦门前就已经人山人海。 一支四人乐队正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卖力表演。 苏锦依偎在林致远身边，一脸满足的吃着奶油冰棍，边吃边看表演。 林致远则生无可恋的像跟电线杆子一样杵在那里，他实在搞不懂，一个商场开业而已，至于让苏锦那么兴奋吗？ 可是当他看到身边那些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女人时，他好像懂了。 这些人也不一定非要买什么，只是单纯的逛。这种快乐他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在经过了度日如年的半个小时后，新亚大厦终于开门了。 那些早就按耐不住的女人们喊着号子，疯了一样冲进新亚大厦的大门。 苏锦也想随着人流往里挤，被林致远一把拉住，“现在人太多了，等会儿再进。” 好在苏锦还是听话的，她又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钟，等到大门口的人没那么多了，这才拉着林致远冲了进去。 进去一看，苏锦有些失望，一楼并没有多少客人，她正觉得奇怪呢！就看到几个逛街的妇女从一家专卖店里走出来，边走边嘀咕，“这是啥牌子呀？也不认识，就敢卖这么贵？” “是啊，本来还想给我对象买件衬衣呢，结果一看，最便宜的都要九百多。” “走了走了，上二楼看看吧！” 林致远抬头一看，她们刚刚走出的专卖店是一家高卢品牌，叫巴瑞斯世家，在国际上也算得上是二线大牌，可是在革安，没人认。 现在的革安，只认几个品牌，夏天就是蒙特娇，革安人民亲切的称呼这种化纤T恤为娇衫，每件售价将近千元，可这依然阻挡不了没见过世面的革安人民的购买热情。 春天则是日历夹克和台王的天下，至于鞋，革安现在流行几个品牌，男人就是老人头，大利来、小利来，女人则是女人王，运动鞋方面有阿迪和彪马，还有一个品牌叫迪A多纳。 在此时的革安人民心中，全世界最顶级的品牌无非就是这几种。 整个八卦市场几乎全部都是卖这些品牌的商家，这个时候做生意真是简单粗暴，他们去羊城上货的时候根本不用考虑其他，只需要照着这些品牌照方抓药就好了，回到革安根本就不愁卖。 第527章 市场改造 好在林致远和苏锦还算是有见识的人，苏锦拉着林致远的手，走进了巴瑞斯世家专卖店。 店里只有几个顾客正在闲逛，很显然，他们都不识货。其中一个女顾客还在讥笑售货员，“你这是啥牌子呀？又不是娇衫，凭啥卖这么贵？” 售货员还在竭力跟她解释，“女士，我们这是高卢的品牌，在港岛那边卖的很好的。” 这名女顾客不屑一顾，一撇嘴，“听都没听过。”说完，她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把售后员气的在后面直翻白眼。 苏锦走到男士服装区，看了看挂在衣架上的衬衫，又伸手摸了摸面料，有些惊喜，“致远，这些衬衫的手感很好，不如给你买两件吧！你现在几乎天天都要穿衬衫，多买几件可以换洗。” 林致远倒是无所谓，“好啊，那就买两件吧！” 两人的对话被售货员听到了，售货员急忙走了过来，满脸笑容，“同志，你眼光真好，我们的衬衫面料特别好，都是长绒棉，里面加了真丝，特别丝滑，穿在身上也很舒服的。” 苏锦看了看标牌，吐了一下小舌头，还真是不便宜呢！ 这个品牌的衬衫原价要一千二，开业当天打折，那也要九百。 现在革钢的工人月薪在三四百元左右，要花将近三个月的工资买一件衬衫，确实有些奢侈。 不过对林致远和苏锦来说，这个价格不过毛毛雨了。 苏锦当即选了两件白色的，又买了一件黑色和一件蓝色的，一共四件，共计三千六百元。 售货员一看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出手这么大方，乐的眉开眼笑，殷勤的帮她把衬衫包好，“同志，请问你怎么结账？” 苏锦掏出银行卡，“你们这能刷卡吗？” 在此时的革安，购物基本还是现金交易，很少有刷卡的，不过新亚大厦是革安最顶尖的购物场所，当然可以刷卡了。 “能的，能的。”售货员连声道，她生怕自己答应慢了，这个大主顾别再跑了。 苏锦当即刷了卡付了钱。 两人在新亚大厦又溜达了一圈，苏锦没给自己买任何衣服，但是却给苏千成，林大军和宁秀芬一人买了一件，最后又给小安买了一件童装。 这就是苏锦的高明之称，她知道在林致远心里，家人的地位非常高，给他的家人买东西，他一定会高兴。 果然，苏锦的举动让林致远有些过意不去了，“小锦，你给自己也买两套吧！” 苏锦摇头，“用不着，你之前在港岛给我买了那么多衣服，我都没怎么穿呢！” 两人大包小裹提着衣服出了新亚大厦，林致远先把这些衣服放回到车里，看看现在时间还早，两人便去了电影院，看了《秋菊打官司》，之后又在美食一条街吃了午饭。 林致远主动问起，“小锦，下午咱们干什么？” 苏锦看了看林致远，“我想去八卦市场逛一逛。” 如果是平时，林致远肯定举白旗投降了，但是今天林致远决定舍命陪君子，谁让小锦那么懂事，给自己的家人买了那么多东西呢！ 八月的下午艳阳高照，气温达到三十度以上，可即便在如此高温之下，八卦市场依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相较于新亚大厦那种大商场，女人可能更喜欢逛八卦市场，道路两边一个个的精品屋，就像一个个未知的宝藏，等待她们去探索解密。 苏锦兴趣盎然的逛了起来，林致远只好打起精神，陪在她身后。 这次苏锦给自己买了几个头绳，发卡之类的小玩意儿，一共也没花多少钱，但是这种快乐却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了的。 林致远逛得满身大汗，一路不停的买冰棍和汽水解渴，说来也怪，苏锦逛了这么长时间，身上却没有一点汗，这让林致远不由得不感叹，女人果然是属阴。 当他们走到市场的岔路口，却看到前面站了一大群人，一个个群情激奋，正指着门口的一个人叫骂。 林致远定睛一看，原来这些人把八卦工商所的大门给围住了，他们叫骂的对象正是工商所所长蒲伟，八大金刚中的老二，林致远的熟人。 “蒲伟，你别觉得你当个所长就了不起了，敢让老子多掏钱，信不信老子晚上敲你的黑棍？” “蒲所长，你说你的心怎么那么黑，我们这些人起早贪黑挣点钱容易吗？你非要从我们手里抢钱，那我们不得跟你拼命吗？” “一个房子两万块，你怎么不去抢？” 在这汹涌的骂声中，蒲伟的脸涨得通红，他拼命的解释，但是无济于事，“各位老少爷们，八卦市场下个月改造，这可不是我决定的，是上级领导决定的，你们犯不着跟我吵吵吧火的。” “改造就改造，干嘛还要收我们的钱？” “就是，没门，谁要是敢动我的房子，我跟他拼命……” 这帮人一个个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像好人，他们指着浦伟的鼻子大骂一通之后，人群终于散了，只留下蒲伟可怜巴巴的站在工商所门前。 林致远主动上前打了招呼，“蒲二哥，这是怎么了？” 蒲伟看到林致远，脸上显出一丝尴尬之色，毕竟自己的狼狈样被他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这不是林主任和苏小姐吗？快，进来坐一会儿。”蒲伟热情的把他们两个让了进去，起了两瓶冰镇汽水给他们解渴。 “蒲二哥，这到底怎么了？那帮人为什么要骂你？” 蒲伟长叹一声，“林主任，这不是上面看到八卦市场的生意做得好，下定决心要对八卦市场进行改造，原先八卦市场两侧的精品房全是这些倒腾服装的小老板自己建的，样子又不美观，安全隐患又多，上面就决心建成统一的精品房，每个售价两万元，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帮小老板全都不干，他们不想掏这笔钱……” 蒲伟耐心的解释了一遍，林致远明白了，八卦市场生意做得好，上面的领导就想借这个机会分一杯羹，赚点钱，就动了改造的念头，虽说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么一来就动了这些小老板的蛋糕，想让这些人往外掏钱，难比登天。 蒲伟苦着脸，“这帮小老板就是铁公鸡，其实他们赚的足够多了，两万块钱一个精品房，真不贵，可他们就是不肯掏钱，上级又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不瞒你说，这都两个多月了，到目前为止，我连十个精品房都没卖出去，九月份八卦市场就要改造了，到时候我肯定得挨批，弄不好这个所长就当到头了。” 林致远心中一动。 第528章 分散投资 “蒲二哥，八卦市场的精品房是不是也分位置好坏？” “那是当然了，好位置的精品房要比边边角角的强太多了，每天的卖货量能相差几倍呢？” “那你们全都卖两万块吗？” “暂时是这样的，所以说先到先得，先交钱的可以优先选择。”蒲伟指向了墙上挂着的地图。 这是一张八卦市场的全景图，上面插着小红旗的，表示已经出售的精品房，林致远看到，地图几乎是白色的，只有四五个小红旗。 林致远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蒲二哥，在八卦市场位置好的精品房，一个月租金能有多少钱？” “那就不太一定了，边边角角的七八百块一个月，位置稍好一点的千把块钱，最好的一个月要两千元租金。” 林致远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就按照平均月租一千元计算，花两万块买一个精品房，两年不到就能全部回本，这买卖其实很划算。 八卦市场那些倒腾服装的小老板之所以反对意见这么大，其实还是不愿意从兜里掏钱，他们妄想凭借人多力量大来改变政府的决定，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神州的改革开放已经有十多年了，这些私人小老板无疑是既得利益者，可即便挣了大钱的他们，也不愿意掏这些小钱。 不过这也正好给自己一个机会。在所有职业中，林致远最羡慕的就是当包租公，躺在家里收钱多爽啊！ 蒲伟见林致远问的这么详细，就知道他有意购买精品房，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林主任，八卦市场这潭水很深，作为朋友，我劝你三思后行，即便是你买下了精品房，但如果在原来位置做生意的人不给你倒地方，你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蒲伟大概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重，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道：“八卦市场已经发展了十多年，这里面有不少棍棒，或者说跟大棍棒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就连我拿他们也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帮人为了钱，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蒲伟确实是一片好心，不然他不会和林致远说这些的。 八卦市场的人员构成极其复杂，在八十年代八卦市场刚刚兴起的时候，在这里做生意的人大部分都是没有正式工作的社会闲散人员，尤其是以两劳释放分子为主，这些人不说是恶贯满盈，但至少也没几个好人。 所以说八卦市场表面看起来繁荣热闹，但是内地里暗流涌动，藏污纳垢。 “多谢蒲二哥，我就是打听一下。”林致远该了解的都差不多了，起身告辞，带着苏锦离开了工商所，继续逛街去了。 晚上吃过晚饭后，林致远给远在燕京的周海打了个电话，把下午见到蒲伟的事一说，周海当即来了兴趣。 “兄弟，买点精品房真的不错，一天啥也不用干，光吃租金就够了，正好你有这门路，我寻思着我和我哥都买点，红叶机械现在虽然赚钱，但是就像你说的，这个买卖也许过几年就不行了，趁现在手里有闲钱，做点分散投资也是不错的。” 林致远哈哈大笑，“海哥，可以呀，都知道分散投资了。” 周海洋洋得意，“那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眼相看。我在燕京每天都在学习。” “海哥，那叫刮目相看。”林致远对周海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海哥，我个人觉得八卦市场至少还能兴旺十年，现在一个精品房只卖两万块钱，按照每个精品房每个月一千元租金计算，不到两年就能收回成本，而且将来这些精品房必然会升值，我觉得升十倍是不成问题的。我打算自己买五十套，另外让我妈和我姐姐也各买五十套，留在手里吃租金。” “兄弟，那我和我哥也各买五十套，你那边打听清楚后，我让菲菲联系你。” “海哥，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原来八卦市场那些卖服装的小老板正在拼命阻挠这件事，买下精品房容易，但是想要往外出租，收回租金可就难了。” “兄弟，那算什么问题，我周海在革安也算有一号，谁要是敢不让我挣这份钱，我就弄他。”周海压根没看上八卦市场那帮卖服装的私人小老板。 在周海看来，无论是拼拳头，还是比钱多，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海哥，不如咱们专门成立一家物业公司，管理这些买到手的精品房，统一收租，统一定价，将来也省事。” 周海对林致远一向言听计从，“行，兄弟，你说啥就是啥，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言语一声。” “海哥，要不最近你回一趟革安吧！这个新成立的物业公司需要雇佣几个能打敢拼的主儿，要不然还真没法对付八卦市场那帮小老板。” “行，我这几天就回一趟革安。”周海一口答应下来，“正好我以前那帮师兄弟有的下岗了，在家闲着没事干呢！这个物业公司还能让他们有点收入，也算是好事。” 两人当即说定。 第二天，林致远回了林家，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宁秀芬和林宁静都表示赞同。 在她们看来，手里掐着三五百万，坐吃山空，总觉得心里没底，不如买些精品房，每个月都能吃租金来的实惠。 第三天，周海也从燕京返回革安，他和林致远见了一面，两人把剩余的细节敲定。 当天晚上，林致远把蒲伟约了出来，加上周海，三个人吃了一顿饭。 蒲伟心知肚明林致远想干什么？为此他还准备好好劝劝他，别把钱往火坑里扔。 哪知道一见面，林致远便把自己所有的条件都摆了出来，其中最让蒲伟动心的一条是，林致远向他保证，等到九月份，八卦市场正式改造时，他可以说服市公安局配合工商行动，凡是拒不配合改造的，公安机关有权当场抓人，以寻衅滋事罪处罚。 蒲伟惊的目瞪口呆，“林主任，你有这方面的关系怎么不早说？要是公安真肯配合我们行动，那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林致远一笑，“蒲二哥，这件事最好还是以你们工商所的名义，向市公安局打一个申请，用公对公的形式来走流程，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们的申请一打过去，那边肯定会同意。” 林致远可不是在吹牛，凭他和耿振彪、风明达的关系，基本上就是一句话的事。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蒲伟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第二天，林致远和周海就去了工商所，两人一共买了二百五十套精品房，价值500万，其中周天、周海兄弟各买了五十套，林致远，宁秀芬，林宁静各买了五十套。 蒲伟这次是真的见识到了林致远的财力。 由于他们下手比较早，蒲伟给他们分配的精品房全部都是八卦市场最好的地段，按照目前的租金计算，只需要一年多就能全部回本，剩下的全是净赚。 第529章 一边倒 八卦市场，三姐冷面店。 夜幕低垂，老式的烤炉上翻滚着一片片焦黄的牛肉，伴随着青烟，一股浓烈的烤肉香味传向远方。 七八个穿着娇衫的老爷们围坐在烤炉边，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为首的一人，剃着泛着青茬的小平头，四方脸，粗壮的脖子把他的头和躯干紧密的连接起来。 旁边不时有人敬他的酒。 “枪哥，干一个。” “枪哥，我敬你。” 他叫强满，是八卦市场最早做生意的一批人，因为姓强，时间长了，就被人称为老枪。 老枪在八十年代因为抢劫被判入狱，出狱后因为找不到工作，便在八卦市场摆了个地摊，正好赶上改革开放的春风，生意越做越大，最一开始的地摊，变成了马路中间的柜台，最后又搬进了道路两边的精品房。 如今的他在八卦市场拥有三个精品房，主营业务是卖鞋，像什么老人头，大利来，小利来，女人王全卖，生意做得很大。 因为他做过牢，为人凶悍，在八卦市场经商的年头又比较长，慢慢的，他身边便聚拢了一批小老板，大家都听他的话。 这次市里要对八卦市场进行改造，老枪是最反对的人，原因很简单，动了他的利益了。 他现在的三个精品房都是胡乱搭建的违章建筑物，在八十年代时，八卦市场也没有人管，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老枪就是利用了那个年代的混乱，在道路两侧搭建了三个活动房。现如今市里要对八卦市场进行改造，势必就要拆除他的三个违建房。 老枪一听说这个消息，当时就像炸了毛儿的猫，纠结了一伙人跑到工商所大吵大闹，说什么都不允许改造。 其实对他们这些小老板来说，一个精品房两万块钱一点都不贵，老枪这些年也攒下了百十万的身家，区区六万块钱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只不过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从兜里掏出一分钱来都比杀了他还难过。 老枪的这种想法也代表了八卦市场很多小老板的心声，很快就有一大批志同道合者围拢在他身边，大家密谋着共同对抗改造。 老枪美滋滋的吃了一大口烤的喷香的牛肉，又喝了一大杯啤酒，用手重重一拍桌子，“兄弟们，只要咱们团结，工商所就拿咱们没办法，我在这里把话放下，只要我老枪不点头，改造就进行不下去。” 他的这番话很快赢得了小老板们的响应，大家热烈鼓掌。 “好，枪哥说的好。” “大伙一起喝一个。” “咱们大家伙一起敬枪哥一杯。” 场面乱哄哄的，在酒精的刺激下，这些小老板一个个仿佛成了主宰自己命运的主人。 在距离三姐冷门店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千米的天外天大酒店里，林致远宴请耿振彪，风明达，蒲伟作陪。 耿振彪拿着八卦工商所写的申请书，细细观看。 林致远不慌不忙，耐心等候。 耿振彪自从当上一把局长之后，遇事更加谨慎了。 一篇薄薄的申请书，他足足看了两分多钟。 终于耿振彪把申请书放在了桌子上，抬眼看向蒲伟，“蒲所长，申请书写的没毛病，但这里就有一个问题，按照对等原则，应该是你们工商局和我们公安局对接……” 蒲伟脑瓜转的很快，“耿局长，您说的是，回头我就向局里报告，由局里出面和公安局对接。” “你们工商局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耿局长，我们局肯定是希望改造进行的越早越好，越彻底越好，毕竟这是市里压下来的任务……”蒲伟说着话，看了一眼林致远。 他也没想到林致远的路子这么野，随随便便一个电话，就能把市公安局的一二把手都请过来，看来这事有门了。 如果真能把八卦市场的改造顺利完成，自己肯定会在工商局里立下大功，将来说不定能够再进一步。 林致远冲他一笑，示意他放心，随后扭过头对耿振彪和凤明达道：“耿局，风局，实不相瞒，我已经在蒲所长那里买了几个精品房，现在八卦市场这么繁荣，生意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你们要是手里有闲钱，不妨也买几个精品房。” 蒲伟急忙答道：“是啊，耿局长，风局长，如果你们有意尽管来找我，我大的能耐没有，这件小事还能帮点忙。” 耿振彪和风明达看样子都有点动心了，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同时举杯。 蒲伟一看他们两个这个态度，就知道这事成了。 当的一声，四个酒杯碰在一起，杯中的酒水摇摇晃晃…… ****** 九月初的一天，两辆铲车，加上几十名工人，浩浩荡荡的从新华街口开进了八卦市场。 八卦市场改造工程正式开始了。 无数的吃瓜群众早已经带好了小马扎、小板凳，揣着瓜子毛嗑，带着茶水，自发的坐在了道路两边，等着看好戏。 因为老枪已经放出话来，谁要是敢动八卦市场的精品房，就是和他过不去，老枪甚至扬言，不管是谁敢进八卦市场来，他都要让对方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所以整个八卦市场的闲人都对今天的改造充满了莫大兴趣，看看究竟是是什么样的结果？ 初秋的清晨，还没开始营业的八卦市场早已经人山人海，无数的眼睛都在关注这里的一举一动。 然而，让所有人都失望了，他们希望的火爆场面并没有出现。 当铲车和工人进入八卦市场时，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百多名严阵以待的警察以及三四十个建委监察支队的城管，可谓阵容庞大。 反观之前叫嚣的比秃尾巴狗还横的老枪，却根本不见踪影。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在改造前的几天，专门有人给老枪递过话。 如果他乖乖配合改造，那么什么事儿都没有，如果他一意孤行，上面就要收拾他，毕竟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烂事儿都没有。 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导致了今天一边倒的局面。 在铲车巨大的轰鸣声中，路边第一所精品房就像纸糊的一样，被轻松的拍扁。 大势已去，吃瓜群众一哄而散。 他们疯狂的涌入工商所，挥舞着钞票想要购买精品房，但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在工商所办公室巨大的地图上，已经有超过四分之一地段最好的精品房售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红旗插满了地图。 这帮小老板又不干了，对着蒲伟就是一通咆哮，蒲伟如今有了底气，单手叉着腰，“早就让你们买，你们就是不买，那能怨我吗？我告诉你们，你们再犹豫，连剩下的这些都没了。” 蒲伟的话像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小老板都疯了，生怕落到最后毛都抢不到，人潮瞬间将蒲伟淹没。 “蒲所长，我买一个。” “我买两个。” 一时间，人们的购买热情空前高涨。 第530章 装修新房 廖智夹着公文包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如今他在《革钢日报》社已经工作两年了，年仅三十六岁的他就已经是副总编了，正是春风得意的大好时候。 自从调进报社之后，廖智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变了，他在给张南方和李振山做秘书时，走路永远弯着腰，低着头，一路小跑的样子，而现在，挺胸抬头，大步流星，志得意满。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办公室里，整个办公室的人几乎都站起来迎接他，毕竟他曾经是总经理办公室的主任，就连段兴科当年也是他的手下。 “廖哥来了。” “廖主编今天怎么这么得闲？” 廖智满脸笑容的和大家打着招呼，从兜里掏出软华子散了出去，“宣传部有个会，总编让我来参加。” 他一转眼看到了林致远，笑的更热烈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林致远身前，伸出手，热情的握了握，“致远，早就听说你到办公室来工作了，一直想着来祝贺，可是前一阵去东海党校学习了，昨天才回来。恭喜了，老弟，几年前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还是李总慧眼识人，把你调到了身边……” 廖智握着林致远的手就是一通摇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的关系有多好呢！ 林致远表现的倒是挺淡定，“廖主编谬赞了，我之前从没在大机关工作过，这冷不丁一来，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幸亏有段主任和大家帮助我，这才勉勉强强能应付过去，廖总编可是老前辈，经验丰富，以后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多批评。” 廖智还想多说两句，可是其他人把他围住了，左一言右一语的拍起了马屁。 “廖哥，都去东海党校学习了，这次回来以后是不是要升了？” “肯定的呀！听说报社的李总编要上调到宣传部了，廖哥正好接任总编……” 廖智急忙摆摆手，故作谦虚，“别乱说，这都没影的事。” 他一拍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兴科，致远，今天晚上我在大府酒楼请客，请大家吃肥牛，一是我给致远接风，欢迎他到办公室来工作，二是大家好久没聚了，趁这个机会喝点酒，热闹一下。” 林致远急忙开口道：“廖总编，多谢美意了，但是我今天实在是有事，我对象的母亲要回革安，我得去机场接她。” 廖智一愣。今晚的这顿酒宴他是专程来邀请林致远的，没想到林致远却不能去，这岂不是让他的一番心意都落了空。 几年前，廖智曾经暗地里使坏，把林致远踢出了国贸公司的谈判小组，没想到几年后风水轮流转，他和林致远竟然掉了个个，林致远成了李振山身边的人。 虽说他自认为林致远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但终究是心里没底，现在正好赶上提拔干部的关键时期，万一林致远在李振山面前说几句自己的坏话，那岂不是坏了他的大事。 因此他一回革安就跑过来见林致远，就是希望大家坐在一起喝点酒，拉近一下感情，谁曾想林致远还有事，这让廖智非常沮丧。 廖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真是太可惜了，女朋友的母亲回来可是正事，致远，你忙你的，咱们下次有时间再约。” 林致远和苏千成的孙女搞对象的事，整个大白楼几乎人尽皆知。这就是廖智费尽心思巴结林致远的原因。 廖智又和其他人聊了两句，夹着包出去了。他是大白楼的老人，随便进到哪个办公室里都能遇到熟人，现在又是他晋升的关键时刻，打好关系是当务之急。 林致远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后，便开着他那辆绿色陆巡从大白楼出去，先去热轧厂接上苏锦，然后直奔桃仙机场接杨芝兰。 杨芝兰这次回革安是有正事儿的，上个礼拜，林致远和苏锦拿到了新房的钥匙，得到消息的杨芝兰表示，新房的装修由她负责，为此她专门从沪市请了一家专业的装修公司，一定要把女儿的新房装修的漂漂亮亮的。 现在的革安，装修还属于原始阶段，根本没有专业的装修设计人员，人们装修全都抱着实用、能装的原则，尽可能的把家里上上下下全都打上柜子。 小资中女杨芝兰哪里会看上这样的装修风格？为此她花了大价钱，请了沪市现在最贵的装修公司，这一次她是专门带了设计师过来量房子的。 ****** “妈！”苏锦一眼就看到了随着人流往外走的杨芝兰，高兴的扬起长长的手臂，努力的挥舞着。 自从杨芝兰不再反对她和林致远的婚事之后，她们母女的关系便和谐了很多。 “小锦，快让妈抱抱！”杨芝兰一看到苏锦，亲热的不得了，母女俩抱在一起。她们母女长得都漂亮，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在杨芝兰身后，站着一个拖着行李箱的中年女人，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虽然长相一般，但是很有气质，随随便便往那一站，便让人觉得与众不同。 杨芝兰和女儿拥抱完毕，向他们介绍了这个中年女人，“致远，小锦，这是沪市知名的室内设计师丁青女士，是我专程从沪市请来的，你们的新房就由丁设计师负责。” 林致远开车拉着杨芝兰和丁青返回革安，丁青别看气质文静，但是却是个急性子，她向林致远和苏锦表示，希望第一时间能看到房子，这样她就可以尽快把设计图做出来。 林致远只好直接把车开到了十二条，带着杨芝兰和丁青参观了新房子。 丁青确实是个很专业的设计师，拿着卷尺，很快就将这户一百五十多平的房子丈量完毕。 “林先生，苏小姐，房子的数据我已经记好了，现在我想和你们聊聊，你们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 林致远急忙把这些事推给苏锦，“丁设计师，这种事儿归小锦负责，我什么都能接受。” 丁青也笑了，“你们男人就是怕麻烦，好，那我就跟苏小姐聊聊。” 丁青把苏锦拉到了一边，两人小声的交流起来。 这边林致远和杨芝兰也聊了几句股票方面的事。 杨芝兰很庆幸的告诉林致远，“致远，幸亏之前听了你的话，把手里的股票全抛光了，从五月份末开始，沪市就开始不停的下跌，现在除了炒新股还能赚到钱之外，其他的股票都赔惨了。” 一提到新股，杨芝兰便笑的合不拢嘴，后面的两次打新股，她收获颇丰，由于本钱足，两次打新，她和林致远加在一起又赚了三百多万。 现在的杨芝兰俨然以女股神自居，既然赚了这么多钱，当然要对女儿好一点了，所以她才会花这么多钱，专门请了一家装修公司到革安为女儿设计新房。 人有时候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年轻的时候，杨芝兰不愿意带孩子，上了岁数以后，反而体会到了亲情的可贵，现在她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女儿。 第531章 婚期已定 山南，大府酒楼。 廖智请客，除了大白楼办公室的老同事之外，像保卫处处长赵新武，后勤处处长单明都出席了。 大府酒楼是革安新开的一家高档饭店，以经营港式肥牛火锅为主，老板高其家在革安也算是一号人物，大府酒楼的广告在革安电视、电台、报纸上铺天盖地，据说大府的肥牛蘸料配方是高其家花了二十万，在一个港岛大厨那里买下的。 因此大府酒楼一开业，就受到了革安上流社会的欢迎，每天都高朋满座。 在座的这几位都是大白楼的处级干部，再加上一个廖智，《革钢日报》社的副总编，这种组合放眼革安也是不容小觑的阵容。 因此老板高其家特意跑到这个包房来，敬了一杯酒，加了两个菜。 大府酒楼的肥牛的确是一绝，听说都是专门渠道运输过来的，每片肥牛都有成人的巴掌大，红白相间，在灯光的映射下看着很是诱人。 夹起一片大大的肥牛片，放在酒精小炉的沸水中，滚上两滚，再蘸满肥牛酱汁，往嘴里一放，给个神仙也不换。 这帮人连吃带喝，酒宴的气氛，一点点推高。 “廖总编，敬你一杯！” “廖哥，这杯就咱们提前庆贺你高升了。” “可别这么说，没影的事儿呢。”廖智故作谦虚。 他看了看这一桌的人，心中有些沮丧，最想请的两位都没到场。 林致远下午请了假，去接苏锦的母亲，而本来答应会出席的段兴科在快下班时，李振山突然有事，把他叫走了。 廖智也是做了多年秘书的人，当然知道这个身份身不由己，只要领导有事，自己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下，服务领导。 本来他是想借这一顿酒宴，跟着两位大秘好好联系一下感情，让他们有机会在李振山面前替自己多多美言两句，没想到这两位一个都没来。 廖智只能打起精神，陪着这几位处长。 这些人聊了几句廖智的事后，话题一转，便转到了大白楼的人与事，其中谈的最多的就是下个月将要进行的福利分房。 “赵处长，下个月健康二号小区就要分配了，你难道就没有点想法，把你的家从北沟搬出来？毕竟对炉山那里更繁华。” 赵新武哈哈一笑，“不瞒各位，我确实一直惦记这事儿，北沟离革钢太远了，每天上班都要骑半个小时的车子，要是能换到对炉山就近了不少。” 众人一听，纷纷起哄，“赵处长，那你还不赶紧敬单处长一杯，单处长手里可是握着大白楼的分房大权呢！” 单明当时就吓得站了起来，“你们可别瞎说，我就是一个打杂的，为各位领导服务的，分房大权那是掌握在上面各位领导手里的，哪里轮得到我这种小虾米做主了。” “单处长太谦虚了，我们这些人的房子可都握在你手里呢！到时候一定要照顾照顾我们几个。” 大家把矛头又对准了单明，纷纷敬他的酒。 单明是大白楼后勤处处长，掌管着总部处级以及处级以下干部的分房，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会有无数的人提着礼品登门拜访，都希望单明能够照顾自己多一些，分到一处心仪的房子。 房子就那么多，好房子所有人都盯着，为此单明苦不堪言，这个活貌似是个肥差，但其实最得罪人，毕竟分不到房子的人总比分到的人多，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谨小慎微，犹如踩钢丝一般。 但是今年，他早早的就把一个最重要的分房指标留了出来。 林致远，一个才刚刚二十七岁的副处级干部，到现在还是无房户，最最重要的他是被李振山钦点进入总经理办公室的红人，人家还有一个身份，马上就是苏家的孙女婿了。 这样的人不去巴结还等什么？ 为官多年，单明当然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所以无论在这张酒桌上别人敬多少杯酒，单明都有自己的主意。 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人，就是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利益的平衡。 ****** 同样的时间，东山宾馆，一场家宴正在进行中。 为了欢迎杨芝兰回革安，林致远在这里定了一个包房，林家老少全体出动，再加上苏千成，王姨和郭叔，凑了一大桌子。 临近下班时，接到母亲电话的李振山也答应出席，因为今天晚上这场家宴，是要讨论林致远和苏锦的婚事。 作为林致远的干哥哥，李振山说什么都得来凑这个热闹。 李振山来了，段兴科自然也跟了过来。整个大白楼，知道林致远和李振山这层关系的，也只有他了。 杨芝兰极为重视女儿的婚事，特意从沪市赶了过来，苏千成便把苏锦的婚事都交给了她。 感觉受到极大重视的杨芝兰美滋滋的定下了日子，“致远，小锦，从九月份新房开始装修，至少也得三四个月才能装完，再加上买家具、买家电，我估计怎么也得一两个月，所以咱们还是把婚事定在明年的五一吧，不然就太仓促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能马马虎虎的把她嫁出去，必须风风光光的把她送出门。” 苏锦自然是希望越早和林致远结婚越好，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她也希望能有一个盛大的，值得回忆的婚礼，因此对于母亲的安排，她含羞点头，表示同意。 “女儿，到时候妈在沪市给你买一套婚纱，妈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在结婚时没穿过婚纱，你一定要帮妈弥补上，还有首饰，妈都在沪市和燕京帮你买。”杨芝兰说着说着动了感情，声音有些哽咽，她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妈一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你成为那天最美丽的新娘。” 杨芝兰真情流露，把苏锦感动的眼圈也红了。 林大军和宁秀芬对视一眼，宁秀芬开口了，“亲家母，你放心，小锦嫁到我们家，我一定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亲家母，致远和小军的婚事，一定要选革安最好的酒店，这个钱我们家还是拿得起的。”银行账户里躺着四百万，八卦市场还握着五十个精品房，现在的林大军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林宁静急忙也表态，弟弟结婚，她要送全套的家电做贺礼。现在的林宁静那也是身家三百万的富婆了，一套家电，毛毛雨了。 就连干妈李老太太也一再表示，林致远是她的老儿子，苏锦就是她的老儿媳妇儿，老儿子结婚，她这个当干妈的，一定要送一份重礼。 这时，李振山戏谑的看了林致远一眼，林致远很无奈，作为一名革钢的副处级干部，多多少少还是要顾忌一些影响的，他想把婚礼办得低调点，但是很明显，他的意见在这里没人听。就连一向讲原则的苏千成都希望宝贝孙女的婚礼办的隆重一些。 第532章 拐弯抹角 中午，大白楼食堂。 穿着一身米白色革钢工作服的林致远，打了一份发糕，又盛了一碗小米粥，一份爽口的小凉菜，他端着饭缸，找到了食堂的一个角落，坐下来慢慢吃着。 昨天晚上又喝多了，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胃口。 发糕是杂粮面的，松软热乎，再配上一口热腾腾的小米粥，林致远饱经沧桑的胃，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 回到革钢已经三个多月了，在牧场的那段时间还好，每天悠哉悠哉，可是自从被李振山调到总部之后，林致远又陷入到每晚灯红酒绿的生活圈子中，不停的喝酒，不停的应酬。 林致远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木板，在湍流的河水中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身为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李振山的二号大秘，年仅二十七岁的副处级干部，只要他想，每天都会有好几场酒局等着他。 林致远苦不堪言，但是却又没有办法，为了维系正常的人际关系，他只能咬着牙，参加着一场又一场他不愿意参加的酒局。 有时候他真挺羡慕段兴科的，段兴科总是能找到合理的理由，推掉那些不必要的酒局。 李振山的这两位秘书，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目前分工比较明确，文字功底更扎实的段兴科主要负责陪李振山开会，李振山需要的各种讲话稿，文字材料都由段兴科负责。段兴科便可以用加班赶稿这一种理由回绝掉绝大多数酒局。 而各种外联工作主要由林致远负责，燕京部里、其他兄弟企业、下面的各厂矿负责人，想要见到李振山，都要先和林致远联系，接待工作也由他主管，这可苦了林致远了，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酒局一场接着一场，推掉哪个都会得罪人。 现在对林致远来说，能够在家里或者食堂喝上一碗小米粥，都是一件弥足珍贵的事。 就在林致远低头喝粥的时候，后勤处处长单明端着饭缸走到了他身边，“林主任，跟你搭个桌。” 林致远一抬头，“单处长，快请坐。” 单明乐呵呵的坐了下来，他看了看林致远吃的东西，“林主任，你这么年轻，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就吃这么一点吗？” 林致远苦笑道：“胃难受，喝点粥还能舒服一些。” 单明表示理解，“林主任，辛苦你了，每天迎来送往的，要接待那么多兄弟单位，就算身子是铁打的也受不了了啊！” 两人聊了两句闲话后，单明道出来意，“林主任，咱们革钢马上又要开始今年的福利分房了，我查了一下你的资料，你现在已经是副处级干部，按照级别规定，你可以享受七十平的住房标准，但是我现在还没有看到你的住房申请，抓紧时间写一份给我，我把你的名字列进去。” 单明这是过来主动示好的。李振山的秘书到现在还没有住房，这不是开玩笑吗？万一让李总知道了，还不得埋怨我不会办事儿吗？ 林致远就是一愣。他想了想，“单主任，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刚刚到总部来不久，今年我就不申请了。” 林致远没说实话。他和总部这些处长关系还不太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购买了一处一百五十多平的商品房。 机关和下面厂矿不一样，这里的人际关系更为复杂，虽然表面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下面暗流涌动，人心险恶，自己刚刚担任李振山的秘书，没多久转眼就分了一户房子，这让其他人怎么想？ 尤其是那些没分到房子的职工一定会说自己能分到房子是沾了李振山的光。 在单位，住房，工资这些都是最敏感的话题，稍有不慎就会被千夫所指。 林致远不想为李振山惹麻烦，再加上他的物质条件足够丰富，也不想占单位的便宜。 单明很有些意外，他万万没想到林致远竟会如此高风亮节，自己送到他眼前的房子都往外推。 为了示好，单明不死心，又坚持了一下，“林主任，你可能是不太清楚，这次分房可不光是北沟的房子，健康二号小区也在分房行列之中，那个地段可是不错的。” 可无论单明怎么劝说，林致远都铁了心不报名，单明的愿望落空，只能失望离去。 到下午时，林主任不参与这次分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白楼，这让很多观望中的群众松了一口气。 如果林致远也参与这次福利分房，凭借他的级别和位置，最好的房子一定是人家的。 现在好了，皆大欢喜。 下午，林致远意外的接到了大老黑的电话。 电话里，大老黑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拘谨，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是林主任吗？” “我是，你是班长？”林致远一下子就听出了大老黑的声音，“班长，你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客气了，扭扭捏捏的，这可不像你了。” 林致远开了句玩笑，大老黑终于放松了一下，“林主任……” 他的话被林致远打断了，“班长，你什么时候学会外道了？你这一声林主任叫的我浑身不得劲儿，还像以前那样，你叫我大林，我叫你班长。” “好，好，大林！”明显听得到大老黑吐气的声音，“大林，最近你有时间没有？以前班组这帮小子想找你吃顿饭，喝点酒，你回革安都这么长时间了，咱们也没见过面。” “行！”林致远痛快的答应下来，“后天吧，后天晚上我没有安排，班长，事先说好了，地方你们定，但是必须得我请客，要不然我就不去了。” 大老黑见林致远还拿自己当兄弟，非常高兴，“大林，那咱们还在东门行不行？” 东门是林致远在均热车间时经常去吃饭的地方，那里的一条街上全是小饭店，物美价廉，最适合革钢的倒班工人。 得到林致远的肯定回答后，大老黑放下电话，转过头瞪了聂长水一眼，“我说什么来着，大林一点儿都没变，我一说还去东门吃饭，人家奔儿都没打就点头同意了，就你小子心眼儿多，求大林办事还不好意思开口，非要拐个弯。” 聂长水叹了口气，“班长，现在大林可是大领导的秘书，跟咱们不一样了，我不得小心点吗？” 聂长水双手合十，连连作揖，“班长，到时候你得帮我说句话呀，我媳妇儿的事可就全拜托你了。” 第533章 旧友重逢 聂长水找林致远确实是有事需要帮忙，他的媳妇儿窦华怀孕了。 窦华是七岭子牧场的挤奶女工，她的工作就是每天清晨两三点钟从家里出来，骑着自行车赶到牧场，挤完牛奶之后，这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早起一点也没什么。可是如今窦华怀孕了，每天还要挺着大肚子，艰难无比的骑着自行车，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出发，从北沟赶到七岭子牧场。 为此窦华哭了好几次，她和聂长水本来感情就不好，因为这件事两人又吵了好几架。 五大三粗的窦华抹着眼泪，埋怨聂长水没能耐，“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你？我们组好几个挤奶的女工都找关系调离了生产一线，你要是但凡有点能耐，我也不能跟你吃这个苦。” 聂长水和媳妇儿吵了好几架，他嘴上不让份，但也心疼媳妇，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啊！ 聂长水愁眉苦脸的蹲在窦华面前，“媳妇儿，我承认我没能耐，我就是臭工人一个，我也心疼你，要不这么地吧，从明天开始，我骑自行车送你上班。” 窦华哭哭啼啼，“拉倒吧，别买一个再搭一个了，你送我上班也得起那么早，睡眠不足，白天就没有精神，你们车间又那么忙，万一出点安全事故，你让我们娘俩以后怎么活？” “那可咋整？”聂长水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将来媳妇的肚子会越来越大，这个事总得解决吧？ 贫贱夫妻百事哀，两口子蹲在一起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窦华想了个靠谱的办法。 “长水，你和林致远关系怎么样？” “我和大林那是兄弟，肯定没得说。”聂长水吹牛的老毛病又犯了。 窦华眼睛一亮，“长水，他们都说林致远现在去给李总当秘书去了，如果他能跟楚场长说一声，我肯定能调离一线。” 聂长水一听傻了眼，他吹两句牛行，真要让他去找林致远办事儿，心里可就没底了。 虽然林致远在均热车间时他们几个处的都不错，但是这两年多都没什么联系了，真要求到人家面前，人家不管怎么办？ 为此聂长水憋了两天，终于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先请林致远吃顿饭，然后在酒桌上跟他说这件事。 男人嘛，喝点酒，什么话都好说了，什么事都好办，可是聂长水又担心自己没这个面子能把林致远请出来，这才求到大老黑跟前。 大老黑现在已经是均热车间的副主任了，他也是心里打鼓，给林致远打了这个电话，没想到林致远答应的这么痛快，不但同意出席，而且还说由他请客。 第三天，晚五点半，东门的红姐烤肉，当初大老黑那个班组的工人来了十几个，林致远如期而至。 林致远一到场，第一个拥抱的就是好哥们王大山。王大山其实不是这个班组的，不过他听说林致远会出席，主动过来参加酒席。 “大山，你小子怎么不跟我联系呢？”林致远上去就锤了王大山一下，“兔崽子，结婚也不跟我说，真是不拿我当哥们儿了。” 王大山如今已经是班长了，挨了林致远一拳，挠着头傻呵呵的乐，话都不会说了。 林致远在这个举动，一下子拉近了他和这些人的距离。 大家排着队和林致远挨个拥抱。 “大林，看来没忘了我们呢！” “大林，我们还担心你不来呢！” 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了。 林致远笑呵呵的掏出软华子散给大家，“瞧你们说的，好像我是忘本的人，不管我走到哪儿，我都不会忘了我是均热车间的人。” 聂长水听到这句话，心里就像流过一阵暖流，别提多舒服了。 他觉得，今天这事儿有门儿。 大家落座，酒菜很快就端了出来。 林致远拿起酒瓶，挨个倒酒，边倒边说，“我可是都记着呢，一九八八年，在这种小店，吃一顿饭，人均五块钱就行，现在物价涨了，五块钱怕是下不来了吧？” 大家都笑了。 四年前在座的各位大多没结婚，都是年轻小伙子，那时候下班之后，大家经常凑钱喝酒吃肉，如今都有了家，聚在一起的机会少了不少。 别看林致远在商务酒宴上能不喝就不喝，但是面对这群昔日的兄弟，他真诚的很，有人敬酒必喝，而且要喝光。 心里有事的聂长水一直在观察林致远，一个多小时后，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端着酒杯走到了林致远身后，“大林，我敬你一个。” 林致远一回头，看到了聂长水，哈哈大笑起来，“长水哥，我还记得，当初你还卖过我国库券呢，来，咱俩走一个！” 聂长水心里一热，和林致远碰过杯之后，一仰脖把啤酒喝光，这才红着脸把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大林，我有个事儿想求你，不知道怎么开口……”聂长水的脸憋得通红。 “长水哥，有事你就说，我要是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大老黑坐在林致远身边，看到聂长水吭哧瘪肚，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的样子，有点急了，“大林，是这么回事儿，长水的媳妇儿怀孕了，她在七岭子牧场当挤奶工，每天上班的时间太早了……” 大老黑几句话就把事说明白了，王大山也帮着聂长水说了几句好话，这几个人全都眼巴巴的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沉吟了一下，“行，我知道了，明天上班后我给七岭子牧场的楚场长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聂长水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 他相信，只要林致远愿意管，这件事一定能够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聂长水猜的没错，以现在林致远的地位和职务，他说一句话，革钢下属的各厂矿长很少有能驳他面子的，那毕竟是李振山的秘书啊！ 第二天上班后，林致远给楚鹏打了个电话，一上来他并没有提窦华的事，而是说想请楚鹏喝顿酒，聚一下。 林致远肯和自己喝酒，这对楚鹏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因为像七岭子牧场这种非生产主体厂矿，平时很少有机会和革钢的大领导见面汇报工作，而林致远是从七岭子牧场走出去的干部，如今又是李振山的大秘，楚鹏巴结他都来不及呢！ 一听说林致远要请他喝酒，楚鹏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林主任，这顿酒必须我来请，你去总部这么长时间，我们牧场是应该给你送个行的，只是担心林主任太忙，一直没找到机会。” 双方一拍即合，当即约定，明天晚上在七岭子牧场附近的聚会山庄喝酒。 第534章 互有所求 聚会山庄就坐落在风景如画的仟山脚下，以经营农家饭菜为主，山鸡野兔溜达蛋，小鱼河虾山野菜，很受来仟山旅游的游客欢迎。 在仟山风景区周围，像这种农家院有很多，尤其是冬天，盘腿坐在热乎乎的农家炕上，吃着小鸡炖蘑菇，酸菜炖血肠，喝点小白酒，别提多惬意了。 聚会山庄离七岭子牧场比较近，所以楚鹏便把跟林致远的见面地点定在了这里。 吃饭的一共四个人，林致远、楚鹏、傅红阳和副场长乌日安。 林致远进门时直接在饭店前台压了五百块钱，他有求于人家，这顿饭理应他请。 吃饭定在了一个包房里，说是包房，其实就是农村的一间正房。屋里极具东北农村特色，墙上挂着黄澄澄的苞米和稻草，靠窗的地方是一盘炕，炕上放着一个四方形的炕桌。 楚鹏，傅红阳，乌日安早就来了。 林致远一挑门帘儿进了屋，直接拱手道歉，“对不住了，来晚了，让三位领导久等了。” 这三人像触电一般从炕上跳了起来，急忙围住林致远，就是一通握手。 “林主任现在在总部工作，每天日理万机，不像我们这些大闲人。” “林主任，赶紧脱鞋上炕。” 这三人也算是老熟人，林致远和他们没客气，脱掉皮鞋上了炕，四人围坐桌前。 很快，各色农村菜肴便端上了桌。 东北农村饭店从来不讲究精致，只讲究一个实惠，大盆的铁锅炖大鹅，酸菜炖五花肉，油炸小河虾，酱炒溜达蛋，蘸酱山野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酒是楚鹏带来的西凤，四人边喝边聊起来。 一上来楚鹏便自罚了一杯，说是给林致远道歉。 “林主任，你调到大白楼去，按理说我们牧场应该是给你送行的，可是一直拖到现在，错都在我，我干了！”楚鹏一仰脖，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林致远微微有些诧异，他知道楚鹏是南方人，但是没想到居然也这么能喝酒。 “楚场长，你太客气了。”其实这事还真不能怪楚鹏，林致远的调令下的太急，这边调令一下，林致远就跟着姚佩晨去了毛熊，所以七岭子牧场的这顿送行酒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酒桌上的气氛有些拘谨，这主要是因为林致远的身份变化带来的。毕竟他现在是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李振山身边的人，楚鹏他们几个和他说起话来都非常小心翼翼。 喝了半个小时后，林致远道出了来意，“楚场长，傅书记，我这次是来寻求帮助的……” 林致远将窦华的事说了出来，“窦华的对象是我以前热轧厂的同事，一个车间的，现在她怀了孕，每天大着肚子要起早去牧场挤奶，对一个孕妇来说，实在是有点太辛苦了，我就想向几位领导求个情，看看能不能在她怀孕期间先安排她做点别的，等她身体恢复了，孩子生完了，再把她调回来？” 在七岭子牧场，挤奶工绝对算是生产一线，没有人愿意起大早干活，所以是凡有点门路的，都想方设法调到了别的岗位去，还留在一线的都是没有背景的平民老百姓。 林致远说完，楚鹏毫不犹豫，立刻拍板了，“既然林主任说话了，那咱们马上办，老乌，明天你就通知窦华，让她先去后勤帮忙吧！” 乌日安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林致远当即举起杯，“感谢三位领导给我面子，这杯酒我敬你们，我干了，你们随意。” 这三位哪里敢随意，都陪着林致远干了杯中酒。 楚鹏和傅红阳对视了一眼，楚鹏一使眼色，傅红阳点点头。拿起酒瓶，又将林致远的酒杯倒满，“林主任，跟你商量一件事。” “傅书记，这么客气干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刚刚楚鹏和傅红阳使眼色，全被林致远看在眼里了，这让林致远意识到，今天这场晚宴有可能是鸿门宴。 七岭子牧场这三位场领导一定也有事求自己。 不过林致远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这里，毕竟人家刚刚给足了自己面子。 “林主任，是这么回事，自从七岭子牧场实行三零五零政策之后，一下子提前退休了七八名一线职工，今年又有三名一线职工正式退休……”傅红阳啰里八嗦说了一大堆，林致远听懂了。 那就是七岭子牧场现在干活的人严重不足，因为人人都不想干活，都想去坐办公室，这种情况已经影响到了生产，如果再不想办法，就要缩减牛奶产量了。 “楚场长，傅书记，乌厂长，针对这种情况，你们自己有没有一个主意？”林致远心知肚明，这三人是想让自己在李振山面前说一句话。 这话当然可以说，但是不能随便说，林致远必须要了解实际情况才能向李振山进言。 楚鹏精神一振，“林主任，我们厂领导开过好几次会，讨论出两种办法，一是进人，弥补一线生产人员的不足，二就是引进先进的自动挤奶生产线，我们三个人一致认为，第二种办法一劳永逸，可以彻底解决劳动力不足的现状。” 看来这三人已经商量好了，今天请林致远喝酒只是一个幌子，真实的目的在这呢！ 林致远不愿意管闲事，但是七岭子牧场毕竟是他工作过的地方，这件事他不能不管。 “楚场长，傅书记，能不能把你们刚才说的形成一份书面材料，还有，如果你们想要引进挤奶生产线，有没有事先打听过这方面的信息？” 楚鹏连声答道：“林主任，书面材料我们已经写好了，挤奶生产线的基本情况我们也打听了，老傅，还不拿出来，让林主任帮咱们把把关。” 傅红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手写的文字材料，恭恭敬敬的交到了林致远手里。 林致远笑了，这三位果然是有备而来。 就在饭桌上，林致远粗略的翻看了一下这一份材料。可以看得出七岭子牧场的领导班子极为重视这件事，这份申请写的合情合理，里面用大量的数据列举了人工挤奶和生产线挤奶的成本对比…… “好，我一定把这份申请送到李总那里去。”林致远当场答应下来，七岭子牧场的三位领导顿时喜形于色。 “林主任，太够意思了。” “林主任，再喝一杯！” 酒桌上的气氛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第535章 乳业改革小组 林致远将七岭子牧场的那份申请放到了李振山的办公桌上，这是他作为秘书的方便之处。 李振山有个很好的习惯，只要他在办公室，就一定会看完桌面上的文件。 然而，一天时间过去了，两天时间过去了，七岭子牧场那份申请，却好像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以林致远对李振山的了解，这份报告一定是不合他心意的地方，不然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第三天上午九点，林致远敲开了李振山的办公室门。这件事必须得当面说一下了，不然很有可能就没有下文了。 林致远拿着暖壶，给李振山的茶杯里蓄满了热水。 李振山抬起了头，摘掉老花镜，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事儿？” 林致远笑着点头，“李总，七岭子牧场那份申请是我放在您办公桌上的……” 李振山没好气的答道：“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干的，你之前不是从七岭子出来的吗？” 林致远急忙递过一根软华子，帮李振山点燃之后，这才开口问道：“李总，我看这都三天时间了，你这边也没什么动静，所以我过来问问，那份申请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振山抽了一口烟，“牧场的意思是想申请一笔资金，采购自动挤奶生产线，可是现在革钢的情况你也不是不了解，人有的是，没有钱，他们如果缺人，我可以从附企公司给他们调派人手，至于花钱采购生产线，我看还是算了吧！” 李振山说完这番话，便笑呵呵的看着林致远，“我知道，我的这个回答一定没让你满意，我现在给你五分钟时间，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同意这份申请。” 林致远想了想，“李总，七岭子牧场作为非主体经营厂矿，它的情况和学校、医院还是有所不同的，如果这件事运作的好，将会成为革钢下一个利润增长点。” 李振山睁大了眼睛。他之所以把这份申请压下来，就是想让林致远来找他，因为他觉得林致远既然敢把申请给自己看，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同时他一定会有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林致远的理由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下一个利润增长点，说白了就是七岭子牧场也会赚钱，不但会赚钱，而且能赚大钱，利润增长点这五个字可不是白说的。 “致远，你没跟我开玩笑？”这次李振山严肃起来了。 林致远摇摇头。他哪里敢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那你具体说说吧！如果你能说服我，钱一周之内保证到位，但是这件事必须由你亲自主抓，你得给我立一份军令状。” 林致远想了想，“李总，咱们革安有二百多万人口，但是只有两家牧场，革钢的七岭子和市里的汤岗子，两家牧场每天供应不到五万份鲜奶，而且鲜奶的售价偏低，只有两毛钱。引进自动挤奶生产线后，产能至少能扩大一倍，如果李总你再能批点钱，多引进点儿奶牛，一年之后，我相信七岭子每天能够供应超过十万份的鲜奶，每份鲜奶涨价到四毛钱，七岭子牧场每天就会有四万元的收入，全年下来超过一千四百万……” “等等！”林致远的话被李振山打断了，“七岭子牧场一家供应超过十万份鲜奶？咱们先不考虑能不能有这么大的产量，我就问你，多出的这些鲜奶卖给谁去？那是鲜奶，不是钢材，卖不出去是会坏的。” 林致远笑了，“大哥，你家里是太长时间没有小孩了，你都不知道现在革安市面上缺奶缺的多严重，有多少有小孩的家庭根本订不到奶，我那个小外甥小安，如果不是我在七岭子牧场上过班，也根本订不到奶，求爷爷告奶奶的可费劲了……” 一九九二年，没有某牛，没有某利，因为物流的不发达，大部分地区只能喝地产的小品牌牛奶，产量不足，导致销量上不去，没有点过硬的关系，你根本别想订到牛奶。 革安作为一个市区人口超一百万的城市，每天的鲜奶产量不到五万份，这点鲜奶根本供不应求，林致远相信，即便是产量扩大一倍，即便涨价，十万份鲜奶也依然会一抢而空。 这就是他敢于将七岭子牧场的申请放在李振山桌面上的原因。 “大哥，我相信，七岭子牧场一定能成为革钢非钢产业的龙头之一。” 李振山耐心的听完了林致远的解释，当即拍板，“行，致远，我是对你的判断有信心，既然这样，这份申请我批了，但是同时我有个条件，马上成立一个工作小组，由你任组长，下到七岭子牧场亲自主持这项工作，我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之后，我要看到效果。” “李总，我只是一个副处，出任组长怕是不合规矩吧！七岭子牧场的场长和书记可都是正处级……” 李振山却不管那么多，“你是代表我，当个组长算什么，行了，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 领导就是这么不讲理！ 林致远只能领命而去。不过对李振山这个任命，他也是心中窃喜。 在总经理办公室这两个月，都快把他喝出胃病了，当这个组长躲出去，正好可以避开那些酒局，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今后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去七岭子牧场工作了，过一段远离纷争的生活，大白楼的人事关系还是有些复杂的…… 很快，七岭子牧场那边就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革钢乳业改革小组临时成立，由总经理办公室副主任林致远主持工作，七岭子牧场领导班子成员全部进入这个小组。 得到这个消息后，楚鹏、傅红阳等人欣喜若狂，丝毫没有因为林致远这个副处级担任小组组长而感到半点不适，而恰恰相反，由李振山的大秘担任小组组长，正说明了领导对他们的关心。 七岭子牧场上下对此信心十足。 林致远走马上任之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由副厂长乌日安带队远赴草原和龙江省采购优质奶牛，另一路由他亲自带队，赶往沪市，采购自动挤奶生产线。 自动挤奶生产线其实在国外早就普及了，这东西没有什么技术难度，林致远要做的就是挑选性价比最高的。 别忘了沪市还有一个苍老师呢！ 苍老师的商务咨询公司干的正是这个活。 第536章 阳谋 林致远，楚鹏坐在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的会客室内，他们手里拿着的是几份印刷精美的自动挤奶生产线的宣传资料。 两名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在耐心的为他们讲解。 不知道什么原因，苍井兰并没有亲自出面接待他们，而是派了公司的一名副经理全程陪同。 楚鹏听得眉开眼笑。在他看来，东桑国的生产线现代化程度高，而且安装简便，实用好学，如果把这套生产线拉回到七岭子牧场，绝对算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自己说不定能再上一步。 现在唯一的烦恼就是苍井商务咨询公司提供了三家东桑国的设备供应商，这三家公司各有各的优点，价格也差不多，一时间还真难以抉择。 楚鹏借口出去抽烟，把林致远喊了出去。 “林主任，那几套宣传资料我都看了，还真不怎么好选择呀！” 林致远笑了，“楚场长，那还不简单，公开招标呗！”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楚鹏当即放松下来，“林主任，真有你的，跟你出差，工作起来都轻松多了。” 林致远吐了一个烟圈，“楚场长，咱们之间就别互相吹捧了，总之一句话，少花钱，多办事，别辜负了领导对咱们的期望就行。” 两人相视一笑。 从苍井商务咨询公司出来之后，楚鹏原本想拉着林致远逛逛街，买点沪市特产，哪知道没等他开口，林致远先说了话，“楚场长，我要去看望几个沪市的朋友，咱们就此分手，明天还在这里集合。” 楚鹏只能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悻悻的一笑，“林主任的朋友就是多。” 林致远摆摆手，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走了。 二十分钟后，林致远进了黄浦江边的一处公寓楼，上到三楼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门马上开了，苍井兰那张童颜小脸露了出来，她一把揪住林致远的衣领，把他拽了进来。 “林桑……”最后一个桑字被苍老师叫的低回婉转，荡气回肠。 三个小时后，疲惫不堪的林致远被苍井兰硬拉着参观她这户公寓，“林桑，怎么样？这是我新买的公寓，隔着窗子就能看到黄浦江，风景不错吧！” 如果此时的苍井兰被别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谁能想到，如同一个撒娇小女孩的苍井兰会是如今沪市最大的商务咨询公司的老板。 参观完公寓，林致远大马金刀的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喝着苍井兰泡的茶，而此时的苍老师，只穿了一条围裙，正在细心的给林致远做饭。 林致远看着苍老师妖娆的背影，难免心猿意马。 “林桑，我让手下给你准备的那几份生产线资料，你都看了吧？有没有特别中意的？” “苍老师，那几份资料我都看了，各有各的优点，价钱也差不多，一时间还真没法选择，所以我决定，还是公开招标吧！” “也好，这三家供应商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在东桑国都是信誉卓着的大公司，公开招标的话，对他们完全没问题。” “苍老师，在公开招标之前，你最好能安排我和这三家供应商的代表，分别见一次面。” 苍老师霍然转身，“林桑，你又想搞什么鬼花样？” 林致远一摊双手，装作很无辜的样子，“甲方和乙方见一次面不是很正常吗？” 苍老师的一双妙目凝视着林致远，突然她走了过来，伸手勾住林致远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腿上，“林桑，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但这三家公司是我推荐给你们的，如果他们赚不到钱，甚至赔了钱，会影响到苍井商务咨询的信誉的。” 啪的一声，林致远毫不客气的打了苍井兰一下，惹的苍井兰娇呼一声。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和这三家公司的代表见面，绝不是要耍什么阴谋诡计，而是想和他们好好谈一谈七岭子未来的发展规划……” 苍井兰眨着妩媚的眼睛，有点不太相信，但是迫于林致远的淫威，她也只能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林致远分别和那三家供应商的代表见了面。 “林桑，这位是鸟之助株式会社的代表藤田先生，鸟之助株式会社是东桑国排名前三的乳业生产线供应商，实力非常雄厚……”苍井兰为双方做了介绍。 藤田是个表情严肃的东桑国中年男人，穿了一套古板的黑色西装，一见林致远和楚鹏的面，便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林桑，楚桑，请多多关照。” 双方握手之后，在会议桌的两侧坐下。 刚一落座，藤田便滔滔不绝介绍起了鸟之助产品的优势，“林桑，楚桑，我们鸟之助的产品科技含量非常高，而且安装简单，价格也特别适合贵国……” 林致远不得不打断了他，“藤田先生，对贵公司的产品，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在我看来，鸟之助的产品也并不比另外两家供应商强太多。” 林致远是故意这样说的，这次见面就是为了压价。 藤田的脸马上变得涨红一片，他刚想出言反驳，却被林致远用手压住了。 “藤田先生，这次和你见面，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想向贵公司介绍一下七岭子牧场未来的发展计划……”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藤田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做销售代表这么多年，当然知道甲方的发展计划意味着什么？ 那必然是一份长期合作的大合同。 藤田立刻激动起来，“对不起，林桑，我太失礼了，请您慢慢说，我一定会记录下来。” “藤田先生，在我心中的七岭子牧场，未来可不仅仅是只能生产鲜奶，它将会是一个现代化的，综合性的大型乳业集团，鲜奶，酸奶，乳酸菌饮料，冰淇淋以及各种奶制品一应俱全……” “虽然目前七岭子牧场的当务之急是增加产量，但是有革钢这个坚强的后盾在，我相信七岭子牧场的未来发展计划已经开始了，我们欢迎一切有前瞻性的合作伙伴……” 林致远真的没有使什么阴谋诡计，他用的是阳谋。 七岭子牧场未来一定有很大发展，将来还会引进很多设备，你们这些供应商不要鼠目寸光，要放眼未来，争取成为我们的长期合作伙伴，所以眼下这次竞标，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第537章 逃顶 林致远把同样的话又和另外两家供应商说了，然后他就可以静静的等待招标结果了。 作为一个重生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公开招标的好处，只需要把鱼饵放入水面，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待这三家供应商互相压价就可以了。 公开招标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这段时间里，林致远便在沪市安心的住了下来，每天享受着苍井兰无微不至的照顾。 对苍老师来说，这段时间无疑是她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因为每天清晨，一睁眼睛就可以看到爱人躺在自己的身边…… 十月的沪市气温在二十度左右，非常舒服，但是千里之外的琼岛依然艳阳高照，就如同它沸腾的房价一般。 时间进入到一九九二年第四季度后，姚叶和岳一男按照林致远的指示，开始有计划有步骤的分批抛售手中的地产。 在外人看来，在琼岛地价如火如荼的背景下，红叶房地产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属无奈之举，没有了林致远的红叶房地产，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被乔飞为首的龙腾地产打的步步后退，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就在今天，红叶房地产的会议室内，岳一男代表红叶房地产在崭新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会议室里掌声雷动，乔飞嚣张的笑声响起，声音之大甚至压过了掌声。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岳一男脸上屈辱的表情，仿佛他签的不是买卖合同，而是一份丧权辱国的合约。 红叶房地产以每亩五百万的价格将手中一块百亩以上的土地，卖给了龙腾房地产为首的三家地产公司，总价值超过了五个亿。 据说这笔交易，红叶房地产极不情愿，使乔飞运用了他的上层关系，逼迫红叶房地产不得不同意这笔交易。 为此，红叶房地产的姚叶根本就没有出席签字仪式，只把岳一男派了过来应付差事。 乔飞等待岳一男签完字后，满脸笑容的伸出手，“岳总，合作愉快！” 岳一男满脸铁青，蜻蜓点水般和乔飞握了一下手，“乔总，你不觉得这么做有点卑鄙吗？” 乔飞脸上笑容不减，但是声音却压低了不少，“岳总，你我心里都清楚，红叶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没有了林致远，红叶就像砧板上的肥肉，谁都可以咬下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在上周，你们卖了四十亩土地，每亩的价格是四百八十万，我肯花五百万这个价格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岳一男被顶的无话可说。 “岳总，我有一个建议，我个人是比较欣赏你的才干的，不如你到龙腾来帮我，红叶那边给你开多少钱，我一律上涨百分之五十，你看怎么样？” “没兴趣！”岳一男拂袖而去。 乔飞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被众人众星捧月般簇拥出了地产大厦。 众人的马屁纷至沓来，拍的乔飞心花怒放。 “乔总，你现在就是琼岛地产界的第一人！” “乔总，红叶现在已经完全被龙腾压制了。” 听着这如潮般的谄媚声，乔飞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了，他回头盯着地产大厦上方那四个大字，冒出了一句话，“这栋大厦象征着琼岛房地产的繁荣，等它什么时候归龙腾地产了……”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那个时候才是值得庆祝的。” “乔总，我们都相信那一天不会远了。” ****** 岳一男离开地产大厦后，直接开车回到了地中海风情小镇，见到了姚叶。 姚叶正在阳台上浇花。自从林致远离开琼岛之后，姚叶就开始养花，琼岛的气候温暖湿润，极适合植物生长，很快，姚叶的阳台上就姹紫嫣红一片。 公司她也不大去了，每天都把绝大部分时间放在了她这个小阳台上。 “姚总，事情办完了，合同签了。”岳一男毕恭毕敬的站在姚叶面前。 姚叶放下手里的水壶，“乔飞没看出什么吧？” 岳一男摇头，“他得意的很，还一个劲的拉拢我加入龙腾地产，说要给我升职加薪。” 岳一男的脸上现出一丝讥笑，“电影里有句话说的好，别看他现在蹦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姚叶看了岳一男半天，拿出大哥大，拨通一个号码，电话一接通，姚叶的声音温柔无比，“致远，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你说吧！” “刚刚岳总代表红叶房地产和龙腾地产签署了一笔土地买卖合同，总价值五个亿。” 听筒里传出林致远爽朗的笑声，“小岳做的不错，我就知道把事情交给他，他肯定能做好。” 林致远的声音很大，岳一男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怎么了，岳一男只觉得自己心头一股热流涌过。 “小岳在你身边吗？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姚叶把大哥大递给了岳一南。 “林总……” “小岳，一切都按计划来吧！留给你的时间还有半年，在这半年时间里我要你把红叶房地产所有的地产、楼花、不动产全部清空，不仅如此，还要继续伪造出我们被人逼迫的假象。” “明白，林总，我会继续按照你制定的计划执行的。” “小岳，你是个人才，等琼岛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希望你继续辅佐姚总，琼岛的房地产虽然做不下去了，但是还有燕京、沪市、深市，未来的神州，房地产一定是增长最快的行业。”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很久，林致远许诺，将来的新公司的股东名单里，一定会有岳一男的名字。 “林总，你还记得琼农科的樊总和冯总吗？” “当然记得，他们怎么了？”林致远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樊白衣和冯刚的身影。 “据我所知，他们也在抛售手里的地产，不过琼农科的体量和红叶没法比，估计他们在过年之前就能抛售干净。”岳一男停顿了一下，疑惑的问道，“难道他们听到什么风声了吗？或者说他们看出了我们的真实意图？” 林致远笑了，事情的轨迹总是惊人的重合，樊白衣和冯刚在前世就是成功逃顶琼岛，这一世依然如此。 “小岳，这世界上可不是只有咱们能居安思危，樊白衣和冯刚都是人才，我给你个建议，和他们两个处好关系，将来如果他们单独成立房地产公司，咱们可以参一股。” 第538章 新牛舍 琼口，地产大厦，琼农科公司。 已经是晚上八点，公司依然透出灯光，樊白衣和冯刚两人在茶几两边对坐，茶几上摆着几味卤菜，和一瓶白酒。 冯刚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嚼了两下，又推了一下眼镜，这才开口，“按照这个速度，咱们在过年前就能清空手里的楼花了，下一步怎么办？你想好了吗？还回不回琼岛了？” 樊白衣轻蔑的一笑，“还回来干嘛？等着被人砍吗？” 冯刚定定的看着他，“你就这么敢肯定琼岛的房价会跌？” “你不也是吗？不然为什么我说抛光手里的楼花，你一点也没反对？” 冯刚点了一支烟，“那是因为我看到红叶房地产在不停的抛售，最一开始他们是为了还贷款，还只是零星的抛售，从十月份开始，我发现他们已经开始卖大块的土地了，我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但是比较善于学习，我想，跟着红叶总没错的，他们既然要跑，咱们跟着就是了。” 冯刚的身子前倾，“老樊，今天这个屋里就咱们俩，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樊白衣也点了这支烟，悠闲的吐了一个烟圈，“我跟你的原因差不多，都是盯着红叶，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在八月份的时候，我要去规划局查一下咱们买的房子的手续，可是咱也不认识人啊！去了人家也未必允许我们查，我就买了五斤橘子，两条三五烟，去了规划局。我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管这事儿的小伙子把抽屉打开，橘子倒里面，烟放到里面，给我一个大本子，说你自己去看。我就自己查了一下我们的项目，是有证件的。我除了看完自己的，我还要看看别的项目的。我就一个一个看，五斤橘子两条三五烟不能看一个数就走啊。” “当时琼口的常住人口好像是十五万人，还有我们这些外地来的，没有户口的人，大概也有十五万人，一共就有三十万人。我把琼口市规划批了的面积，也就是市政配套费都递交了的项目加起来，除了一下琼口的人口，我记得数字是四十九平方米。当时燕京的人均住房面积是七点四平方米，而琼岛刚刚建省，在琼口这样一个不富裕的地方，电都没有，一个红绿灯都没有的地方，建房子要接近五十平方米，燕京才七平方米多。这就是房地产泡沫啊，跑的越早越好。” 樊白衣说完了，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举起杯。 “那这么说，过完年就不回琼岛了。” “肯定不回呀！” “下一步怎么打算？” “接着干房地产吧，这个咱们熟。” “在哪干？” “燕京呗！” “要不咱们成立一家新公司。” “我看行！” “新公司起个什么名字好？” “一通百通，新公司就叫百通吧！” ****** 沪市，苍井商务咨询公司，一场简单的招标会过后，鸟之助株式会社成功的拿下了七岭子牧场的设备改造项目。 由于林致远抛出了一张大饼，鸟之助株式会社为了得到七岭子牧场后续的订单，主动把价格压了下来。他们给出的报价比革钢的心理预期价格还要低百分之二十，这让林致远和楚鹏都非常满意。 不得不说，东桑人的工作态度还是非常务实的，这边一签完合同，他们马上就向林致远提出，要尽快到革安去，实地考察七岭子牧场。 就这样，林致远结束了两周的沪市之旅，带着鸟之助柱式会社的人回到了革安。 鸟之助株式会社的工程师经过现场勘查，根据七岭子牧场的现有情况，制定出了一个分两步走的计划。 第一步，建设一栋能容纳百头奶牛的现代牛舍，同时加装自动挤奶系统。 第二步，等七岭子牧场的奶牛数量上来之后，再建设两栋同样的现代牛舍。 等到三栋牛舍以及三套生产线都安装完毕后，七岭子牧场的牛奶产量能达到日均十万份以上。 同时鸟之助的工程师也向林致远大力推荐了自动灌装系统。 现在七岭子牧场的灌装还全靠人力，容器也选用价格昂贵而且易碎的玻璃瓶，每天都要清洗，非常麻烦。 新的灌装系统采用塑料袋灌装，成本低，易于运输。 林致远当场拍板，再多加一套灌装系统。 林致远这一个举动，让楚鹏羡慕不已。 这就是在大领导身边工作的好处，如果是自己想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根本不可能，必须要一步步上报申请，等待上级同意后才能实施，可是林致远就有这样的权利和胆量，当场作出决定。 计划制定之后，在林致远的协调之下，工程马上开工。 革钢建设公司的工程队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进场施工了。 牛舍的建设还是比较简单的，对建设公司这样的专业队伍来说毫无难度，只需要和鸟之助的人协商好就完全没问题。 林致远也不回大白楼了，就在牧场找了一间办公室，每天都到这里来上班，盯着工程进度。 聂长水的媳妇儿窦华也已经调到了后勤科，由于冬季是牧场的生产淡季，也没有太多活，楚鹏就让她去厨房帮忙。 厨房那点活对吃惯了苦的窦华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因此她的心里非常感激林致远，不止一次跟聂长水说过，想要给林致远送点礼。 自从窦华被调去食堂之后，聂长水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 聂长水的嘴一撇，东北老爷们爱吹牛的毛病又犯了，“用不着！我跟大林那是什么关系？只要我提出来了，他敢不给我办吗？” 窦华气的捶了他一下，“你都三十来岁的人了，怎么一点不明白事儿呢？大林这次帮咱们把事儿办了，是看在你们哥们儿感情上，将来难道你就不求人家了？现在送点礼，将来是不是也能好开口？” 聂长水觉得媳妇儿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在送什么礼物上两人犯了难。 送太贵重的，送不起，送便宜的，林致远肯定不稀罕。最后还是窦华听说林致远和苏锦要结婚了，便买了几斤最贵的毛线，织了两条红围脖。 林致远收到这份礼物啼笑皆非，这个颜色的围脖他怎么能戴得出去？不过这毕竟是聂长春和窦华的一片心意，他还是收下了。 第539章 领导视察 寒风中，林致远带着楚鹏，傅红阳，乌日安等牧场领导班子成员，以及负责承建新牛舍项目的建设公司领导站在七岭子牧场大门口。 很快，一支车队驶进大门。 楚鹏的脸上立刻显出了笑容，他低声说道：“林主任，李总来了！” 林致远点点头，“楚场长，傅书记，咱们过去吧！” 林致远自动站在了他们两个身后，向李振山的那辆红旗车走去。 第一个下车的是段兴科，他下车之后，飞快的打开了后车门，李振山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楚鹏和傅红阳马上迎了上去，“欢迎李总到七岭子牧场来视察工作。” 七岭子牧场过去一直是革钢的一个边缘单位，在傅红阳的记忆中，革钢总经理已经好久没有到七岭子牧场来了。 这一次李振山突然提出到牧场来调研，傅红阳和楚鹏心里都清楚，这都是因为林致远在这里。 他们两个是借了人家的光了。 李振山伸出了手，“楚鹏场长，红阳书记，你们两个辛苦了。” 楚鹏激动的脸都红了，双手握住李振山，“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分内工作。” 李振山的目光飞速的在林致远脸上划过，林致远冲他一笑。 李振山没理他，和傅红阳握过手之后，“咱们去看看正在建设中的牛舍吧！” “好，李总，请这边走。”楚鹏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向李振山介绍牛舍的情况，“李总，牛舍的设计图纸是由东桑国的鸟之助株式会社为我们提供的，新的牛舍具备保暖通风的新功能，上下水一应俱全，加装了自动挤奶生产线……” 李振山边听边点头，又问了建设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几句话，“新牛舍的建设有什么技术难度没有？” “报告李总，没有什么难度，我们完全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建设好。” “不错，建设公司一直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 “对了，楚场长，新的牛舍建成之后能容纳多少头奶牛？另外我听说这个牛舍还只是第一批，将来还会建设两栋这样的牛舍？” “是的，李总，想要达到日产十万份鲜奶，我们至少要拥有三百头奶牛，为此，七岭子牧场上下齐心，把这项工作当做未来牧场的核心任务……”楚鹏急忙又表了几句忠心，喊了几声口号。 李振山不再说话，他大步流星走在正在建设中的新牛舍。牛舍其实非常简单，和工厂的车间差不多，四面砖墙，再加一个房盖，如果不是要铺设各种管线，这样的工程，建设公司一个星期就能建一个。 李振山站在牛舍旁边，“当初我同意给你们批款，是因为林致远在我这里打了包票，立下了军令状，他说未来的七岭子牧场，将会成为革钢非钢产业的另一个利润增长点，我就是冲着他这句话才给你们批了款。” 众人把目光都对准了林致远，林致远呵呵一乐。 “致远，如今钱也批给你了，你跟我说说，最快什么时候我能见到回头钱？”李振山一指他。 林致远从人群中走出来，“李总，预计到十二月中旬，新牛舍和生产线将会建设完成，届时，七岭子牧场的鲜奶产量将会有一个飞跃，明年的一月份吧！我相信，到那个时间，七岭子牧场的收入一定会上一个台阶，半年之后，七岭子牧场的鲜奶产量将达到10万份，日收入达到4万元……” “好，你们大家作证，如果到时候确实如林致远所说的，我给你们奖励，如果完不成任务，呵呵……”李振山背着手离开了牛舍。 林致远快步跟上，“李总，不如中午就在牧场吃顿便饭……” 李振山回头，“有什么好吃的吗？” 也只有像林致远这样的身边人，能让李振山说出这样的话。 “牧场自己养的羊，养的鸡，还有晒的干菜，蘸点农家大酱吃，老香了。”林致远和李振山不知道吃过多少回饭了，深知他的口味，几句话就把李振山的馋虫勾出来了，“行啊，那今天中午就在牧场吃饭，尝尝他们的特色。” 李振山这句话一出口，楚鹏，傅红阳，乌日安等人都露出狂喜的表情，楚鹏狂使眼色，后勤科科长石强急忙一路小跑，跑到厨房去安排了。 距离午饭还有点儿时间，李振山在楚鹏的陪同下走向会议室。 这一路上，李振山看到了牧场那可怜巴巴的几排小平房，进了会议室后，又看了看简陋的办公桌椅，感慨了一句，“牧场的条件有点艰苦啊！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职。” 傅红阳急忙跟了一句，“李总，这真不能怪领导，是我们牧场的人不争气，一直在拖革钢的后腿。” 傅红阳指的是之前牧场一直没有盈利的事。 林致远笑眯眯的说了一句，“牧场马上就会有钱了，到时候咱们也盖一栋现代化的办公楼，添点好的办公家具。” 李振山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有信心？正好现在有空，你给我好好讲讲，你打算怎么办？” 林致远一摊双手，“李总，事情明摆着呢，对革安这个体量的城市来说，十万份鲜奶投入市场肯定会被一抢而空，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李振山凝视着他，“真的这么简单？” 林致远一瞬间明白了李振山的苦心，领导这是想帮自己呀！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领导，既然你问了，那我就提两个条件。” 李振山此次到七岭子调研，其实有很大程度是来给林致远撑腰的。他身边的人下来做事情，万一不成功，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好，你说吧，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不许太过分。” “第一，我希望能在革钢日报上打几天广告，为革刚鲜奶造造声势。” “可以！”这对李振山来说根本就不叫事儿，革钢日报本来就归革钢管，为自家的产品打广告天经地义。 李振山扭过头对段兴科说道：“回头给日报社的李总编打个电话，牧场这边的广告要优先照顾。” 段兴科一点头，“明白！” “还有别的吗？” 林致远想了想，“领导，我还需要人……” 不等李振山发问，他便继续往下说，“随着七岭子牧场鲜奶产量的提升，现有的销售渠道肯定是不够用了，我想要建立一个遍布全市的销售网络，目前来看，至少需要两百名鲜奶配送员……” 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李振山已经站了起来。 第540章 打广告 李振山万万没有想到，他是来为林致远站台的，但是林致远不但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反而帮了他的大忙。 目前革钢减员增效的任务一直在持续且缓慢的进行中，三零五零计划之后，各个厂矿尤其是附企公司马上就要进行人员精简了，也就是俗称的下岗。 现在林致远在这种背景下，居然管他伸手要人，这不是帮了他的大忙是什么？ 李振山站起来之后，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掏出烟，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激动，“致远，你接着说。” “领导，两百名鲜奶配送员只是第一步，当三个牛舍全部建成之后，牧场势必需要增加奶牛饲养员，以及灌装生产线上的操作员，这些人加在一起，估计还要五百名左右。” 咳咳！ 李振山突然咳嗽起来。 林致远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大了。 “还有吗？” “领导，等到一年以后，我相信七岭子牧场已经具备自我造血功能，到时候，不用革钢大公司投钱，牧场凭借自身的利润就可以继续发展，继续壮大，到时候我们不但能够生产鲜奶，还能生产酸奶，生产乳酸菌饮料，我相信这些产品一旦投入到市场，一定会受到消费者的喜爱，以革安这座城市的体量，到时候牧场一年的销售达到三千万甚至四千万都有可能，牧场也能够吸纳更多的劳动力，为大公司做一点贡献。” “看来这一趟我真是没白来呀！”在此时李振山的心中，对林致远的满意已经无以复加了，他实在是庆幸把牧场这个任务交给他，这个小兔崽子，还真是个人才呀！ 李振山突然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害怕的想法，如果林致远真的做到他刚才说的，自己该怎么奖励他，难道把他提为正处？ 可这时间也太短了吧！他提为副处也才两个多月…… 中午，李振山就在七岭子牧场的食堂吃了一顿乡村风味浓郁的午饭，牧场为了欢迎他，杀了一只羊，宰了几只鸡，煮了一锅高粱米饭，又把秋天晾晒的干菜用水炸了一下，蘸大酱吃，李振山就喜欢这一口，吃的连连点头。 午饭过后，李振山离开牧场，临走时，他对林致远说，报社和附企公司我都会打招呼，无论是打广告还是要人，你尽管去！ “放心，领导，保证到时候让你看到成果。” 李振山的车队消失在视线之外，楚鹏和傅红阳这时候才敢放声大笑，“林主任，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李总也不可能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 楚鹏很是有点激动，他说的也是实话。像七岭子牧场这样的非主体单位一直不在领导的视线之内，已经有十年，革钢的总经理没有到牧场来视察工作了。 这里的干部一直被视为是发配过来的，可没想到林致远却要让枯树逢春。 无论是楚鹏还是傅红阳，心里都有一团火在烧。 谁还不想干出点成绩呢？ ****** 铁东区，建国路，革钢日报社。 林致远的绿色陆巡被拦在了大门口，看门的大爷铁面无私，并没有因为林致远开了一辆好车就随便放行。 “同志，你找谁？” 林致远下了车，将介绍信递给看门大爷，“大爷，我找你们李总编。” 不愧是报社，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就连看门大爷也识文断字，他接过介绍信，戴上老花镜，认真的看了起来，“革钢乳业改革小组……” 看门大爷抬起头，端详着林致远，发出了疑问，“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单位？” “新成立的，一个临时性单位。” 大爷还想继续发问，这时从报社的楼里跑出来一个人，边跑边喊，“致远，赶紧进来吧，李总编已经在等你了。” 林致远一看，原来是廖智。 看门大爷见副总编亲自来接，这个年轻人一定有来头，他一声不吭的把介绍信还给了林致远，转身回门卫室了。 林致远和廖智热情的握了握手，“廖总编，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亲自下来一趟。” 廖智亲热的拍了林致远的肩膀一下，“什么总编，叫廖哥，走，咱们上楼吧！” 林致远停好车，跟着他上了二楼，进了总编室。 革钢日报的总编李凤梧满头银发，看着年龄很大，其实他才五十二岁，在革钢的宣传战线上工作了一辈子。 有可靠消息，据说明年李凤梧将升任革钢宣传部部长，革钢日报社总编这个位置就会空下来，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日报社有三位副总编，听说都在疯狂的活动，想要当上一把手，廖智就是其中之一。 林致远上前一步，“李总编您好，给您添麻烦了。” 在林致远来之前，李凤梧早就摸清了林致远的底细，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李振山的心腹。因此他不敢半点托大，很热情的和林致远握过手，“林主任太客气了，革钢日报社是革钢的下属单位，为兄弟单位服务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已经接到段主任的电话了，对李总的指示，我们坚决服从。” 李凤梧一指廖智，“林主任，你和廖总编之前认识吧？具体的工作就由你们两个对接，我只有一个意见，就是一定要让林主任满意。” “李总编，实在是太感谢了。”对李凤梧的这种态度，林致远毫不意外，毕竟他是李振山的秘书，这点小事对李凤梧来说又不值一提，这种白给的人情谁不会送？ 林致远再三道谢之后，和廖智出了主编办公室。 廖智亲热的把林致远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来，致远，我刚得到一盒好茶，你可有口福了。” 喝着廖智亲手泡的红茶，林致远把自己的具体要求说了出来，“廖哥，我们这边的想法是从十二月开始，每周三天，在革钢日报上为革钢鲜奶打广告。” “行，没问题，一周三天够吗？再增加一些也没事。”廖智一口答应下来。 这件事是段兴科亲自打的电话，那就说明是李振山的意思，对这种总经理亲自下达的任务，谁敢推三阻四？ “一周三天足够了，对了廖哥，广告费用怎么算？” 廖智手一摆，“开什么玩笑？兄弟单位打广告还要什么费用？李总编刚才不是说了吗？一切以你满意为主。” 第541章 附企公司一 这就是国企的好处，跟工作相比，人们更重视人际关系的维护，尤其是像林致远这样的当红炸子鸡，头顶着李振山秘书这顶帽子，谁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七岭子牧场打广告不收费是革钢日报社领导班子集体决定的。 林致远也没客气，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从兜里掏出几张信纸，“廖哥，这是我自己琢磨出的几句广告词，您看看行不行？我可提前说好了，你不能笑话我。” “致远，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敢笑话你。”廖智打开信纸，细细观看。 信纸上写了不少字，像什么“哺育钢城人民四十二年，革钢乳业再出发。” “革钢鲜奶全面升级，继续为革安人民服务。” “提价为了提质，争取让更多的人喝到新鲜牛奶。” “一九九三年一月一日，革钢鲜奶统一定价零点四元一袋，订购全月享受九折优惠。” …… 廖智看完，拍案称绝，“哺育钢城人民这句话简直绝了，致远，这是你想出来的吗？牛！” 这还真不是廖智拍马屁，确实是林致远这些广告语想得很巧妙。 林致远被廖智一夸，大萝卜脸不红不白。 这些广告语中的一大半，主要是精彩的那一半都是他前世在报纸上看到的，直接搬了过来。 “呵呵，廖哥这是给我面子，谁不知道你的文字水平是最高的，能得到你的肯定很不容易。” 两人虚情假意的说了些场面话，谈笑间便把广告的诸多细节定了下来。 两人约定从十二月份开始，每周一三五，革钢日报开始刊登牧场的广告，广告用语就用林致远提供的，配图可以让报社的编辑酌情选配几张。 革钢日报是革钢的内部行业报纸，平时很少有广告，即便是有，也都是企业内部的产品。 因此广告部成了革钢日报社内最闲的部门，随时都能留出版面。 林致远起身告辞，临出门时，他握住了廖智的手，压低了声音，“廖哥，晚上会有人给你打电话，牧场是个穷单位，这个你也清楚，我们送不起好烟好酒，但是有自己养的羊和鸡，都是纯绿色原生态的好东西……” “致远，你也太客气了……”廖智也没拒绝，笑着点头同意了。 这就是企业里的游戏规则，我为你创造了工作上的便利，你送我一点土特产，你知我知，皆大欢喜。 晚上，林致远带着人，亲自给李凤梧和廖智各送了一条羊腿，两只大公鸡，一箱土鸡蛋。 广告的事解决之后，林致远马不停蹄，又赶到了附企公司。 附企公司是革钢下岗的重灾区，他将在这里挑选第一批鲜奶配送员和灌装线操作员，共计三百人。 当林致远的绿色陆巡开进附企公司的大院时，他都惊呆了。 整个院子里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五六百人。 林致远的陆巡无比缓慢的开了进去，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五六百道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这辆车上。 自从这些即将下岗的职工知道七岭子牧场要招人的消息后，他们便聚集在这里，等着林致远来挑选他们。 林致远甚至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每一双眼睛里都包含着殷切的期望，他们就像看救世主一样看着林致远，仿佛林致远就是那个能给带他们带来新生的人。 十一月的寒风冷彻骨髓，可这些人宁肯站在寒风中苦苦等待，也不想放弃这个宝贵的机会。 当林致远停好车，刚从车上下来后，立刻被这些人包围了。 有人壮着胆子试探的问道：“请问您是林主任吗？” 林致远点了下头。 人群中发出欢呼声，又有人问道：“林主任，我们听说你这次是挑人来的，牧场那边在招人对不对？” 林致远又点了一下头。 呼啦一下，人潮涌动，五六百人，几乎紧紧贴着林致远，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狂热的表情。 “林主任，你挑我吧，我身体倍儿棒，什么苦活我都能干。” “林主任，你选我吧，小时候我在农村养过牛。” 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抓着林致远的胳膊，扑通一下就给他跪下了，边哭边说，“林主任，求求你了，我家爷们儿也下岗了，求求你就收下我吧！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 这个妇女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仿佛她抓住的不是林致远的胳膊，而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姐，你先起来。”林致远只觉得自己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之前他只是听说下岗职工有多惨，但是这一次是亲眼目睹了。 一个年纪比他大的人，为了能吃上饭，不惜给他下跪，这得是被生活逼到什么程度了，才能丢掉尊严，做出这样的事来。 林致远拼命想把这位大姐拉起来，可是有她带头，其他人纷纷跪了下来，转眼间附企公司的大院里跪倒了一片。 林致远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胀，他也顾不得许多，双膝一软，跪倒在这些人面前。 “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先起来说话行不行？我这次来要招三百个人……” 人群中发出一片巨大的失望声，“只招三百个吗？” “那也太少了。” “没招到的怎么办呢？” 呜呜呜…… 有很多女同志甚至当场哭出声来。 附企公司办公楼的大门开了，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快步走了出来，他们两个大声疾呼，“你们这是干什么？林主任是来帮助大家的，你们不能这样逼迫林主任。” 两个老头身后还跟着一群工作人员，他们冲进人群，把林致远架了起来。 “林主任，实在对不起，我们没想到您来的这么早，赶紧进屋吧！” 林致远和这两个老头握了握手，这两位就是附企公司的经理和书记，郭波和李云。 在八十年代，这两位也是革钢的风云人物，被誉为改革先锋，带着一群革钢职工的待业子女，创办了附企公司，杀出了一条血路。 只可惜，十年之后，没有任何技术优势的附企公司成为了革钢的累赘。革钢减员增效的第一刀就要从附企公司开始了。 “郭经理，李书记，我是林致远，没关系的，大家的心情我都能理解……”说这些话时，林致远的眼圈红了。 他的心，有时候很软。 第542章 附企公司二 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刚刚还给林致远下跪的附企公司的职工，一见到郭波和李云，立刻变得情绪激动，义愤填膺起来。 第一个给林致远下跪的那位大姐，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郭波和李云大叫，“林主任，你不知道，附企公司的领导早就把名单定好了，凡是和他们沾亲带故的，关系好的都进了名单，像我们这种没棱没壳（没有背景）的小老百姓全都被他们排除在外了，林主任，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大姐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院子里的人群情激奋，呐喊声冲破云霄。 “是啊，林主任，自从牧场想要招人的消息出来之后，他们领导连夜制定出了一份名单，被选中的全是和他们关系好的。” “林主任，青天大老爷，帮帮我们吧！” 现场乱成一片，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刺痛人的耳膜。 郭波和李云脸色铁青，他们没想到这帮职工居然敢当着林致远的面告状。 林致远那可是李振山的秘书，他如果回去，跟李振山说起今天发生的事，那不是给他们上眼药吗？ 郭波气得须发皆张，大声喊道：“你们胡说，我怎么不知道有名单？” 李云还在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大家不要乱，不要听信谣言……” 可是根本没人相信他们的话，群众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喊声越来越大，整个附企公司的院子里就像菜市场一般混乱。 郭波和李云到底是做了多年领导的人，一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强行打压是不行的，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郭波让人取了一个大喇叭过来，他站在台阶上，举起大喇叭，高声喊道：“大家不要着急，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外面天气太冷，咱们进礼堂去，我向你们保证，今天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真的存在有你们说的那份名单，我肯定会处理相关的责任人，绝不袒护。” 郭波的话起到了作用，这些职工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在引导之下，这些人排成队走进了附企公司的礼堂。 郭波看着林致远，苦笑一声，“林主任，让你看笑话了，实在对不住。” 林致远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说些没有营养的话，“郭经理，大家的情绪我能理解。” 就在这些职工排队进入礼堂时，郭波回身，目光如电，“陈翔云呢？让他赶紧给我死过来，那份名单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翔云是附企公司的副经理，兼任劳务派遣公司经理。前几天，七岭子牧场要招工的文件正式传达到附企公司之后，郭波就把这件事交给了陈翔云。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在职工内部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如果真的有那份内定的名单，郭波肯定是要处理一批人的，要不然根本无法安抚住职工的情绪。 很快，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陈翔云从楼上跑了下来。其实刚刚在楼上，他已经听到工人的怒吼了，陈翔云吓得体如筛糠，当场就从抽屉里拿出那份内定的名单，撕了个粉碎。 他已经打定主意，待会儿如果郭波问起来，打死他也不承认有这份名单存在。 陈翔云三步并做两步下了楼，来到郭波身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郭经理，您喊我。” 郭波的一双眼睛犹如豹子一般死死盯着陈翔云，声音压得很低，“到底有没有那份名单？” 陈翔云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肯定没有。” 他说的话，郭波一个字都不信。 附企公司什么样，郭波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都出鬼了。 不说别的，光是附企公司机关这些处室长，下面各个厂子的厂领导，打电话，递条子，说情的肯定大有人在，陈翔云作为劳务派遣公司的经理，多多少少肯定要给那些领导一点面子的。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抚这些职工的怒火。 “待会儿你上台给职工讲清楚这次选人的原则，如果闹出乱子来，我第一个收拾你。” 数九寒冬，陈翔云脑袋顶上的汗就像打开水龙头一样，根本止不住。 他点头哈腰，“郭总，你放心，我一定跟职工说明白。” ****** 附企公司大礼堂内，各种声浪喧嚣上冲，仿佛形成了一个螺旋气流，盘踞在礼堂上方，经久不散。 林致远跟在郭波李云的身后走上主席台，他的身后还跟着陈翔云。 这几个人一露面，礼堂里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 郭波敲了敲话筒，礼堂四周的音响里传来砰砰的声音。 “都静一静，现在开会了。”郭波掌管附企公司十年，颇有积威，他一说话，嘈杂声渐渐消失了。 “大家都知道，七岭子牧场现在要扩大规模，正在招人，大公司领导没有忘记我们附企公司，把招工的指标全都给了我们……” 郭波的话还没说完，下面就站起来站了一个人，“是给了你们这些领导的亲朋好友吧？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这些臭工人头上？” 郭波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啪的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你们心里有气，我能理解，但是说话要讲证据，造谣诽谤可不行，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厂子的？” 郭波一发怒，这个男人吓的赶紧坐下了，其他几个想跃跃欲试，质疑领导的工人也都低下了头，不敢吭声了。 好在郭波也不想再激起工人的不满情绪，没有深究此事，他用手一指陈翔云，“陈经理，你向大家解释一下，究竟有没有那份内定的名单？” 陈翔云站了起来，挺胸抬头，声若洪钟，“我敢发誓，绝对没有什么内定的名单，哪个说有的，站出来，跟我当面对峙。” 坐在下面的潘国富佩服的看着陈翔云。 要不人家怎么就能当领导呢？就这素质，瞎话张嘴就来，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那份内定的名单昨晚就制定出来了，而且是潘国富在陈翔云的授意下亲自写的。名单上的三百人，基本都是附企公司上上下下头头脑脑的裙带关系，没有背景的工人当然不在名单上。 只是没有想到这份名单竟然这么快的泄露了，得到消息的工人起了个大早，堵住了林致远，这才导致事情败露。 潘国富神情复杂的又看了林致远一眼。如今的他无悲无喜，连遭大难的潘国富已经没有那么多愤怒了，他现在只想保住目前这个劳务派遣公司的工作。 所以说能够让人最快成熟的只有苦难。一向愤世嫉俗小肚鸡肠的潘国富，被生活折磨的已经麻木了。 第543章 附企公司三 陈翔云一通赌咒发誓，终于让下面的职工相信那份传说中内定的名单真的只是一个谣言。 陈翔云痛心疾首，“我的工人师傅们，你们要相信我们，对，这次七岭子牧场招工，我们附企公司从上到下都是非常重视的，我一接到郭总的命令，立刻展开了详细的调查工作，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这次选拔人员绝对是公平的，原则就是照顾那些真正有困难的职工，第一，凡是职工家中有病号的，负担重的，优先考虑，第二，凡是夫妻双方都是附企公司的，且双方都下岗的，优先考虑，第三……” 陈翔云水平还是有的，说瞎话的本事更是不小，呜哩哇啦说了一大堆，下面坐着的职工，真的信了他的话。 有人举手提问，“陈经理，照你这么说，选拔还没正式开始呢呗？” 陈翔云挺胸抬头，大义凛然，“那当然了，这次是给牧场招工，用谁不用谁又不是我说了算，不得是牧场说了算吗？不瞒工人师傅们，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林主任，招工的事是林主任做主！” 陈翔云一看这种情况，直接把这事甩给了林致远。 “林主任，你给我们说两句呗，你想用啥样的人？” “是啊，林主任，你们牧场用工有什么标准没有？” 下面这些工人放心了，五六百双眼睛，同时盯住了林致远。 郭波转过身子，稍微往林致远那边倾斜了一下，“林主任，不如你给大家讲两句话吧！” 林致远心知肚明，陈翔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不过眼下这种情况确实不能犯众怒，还是以安抚为主。 他接过话筒，清咳了一声，说了也怪，大礼堂里刚才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打起精神，等着听他讲话。 “工人师傅们，大家好，我叫林致远，是革钢牧业改革领导小组的组长，我这次到附企公司来，确实是来招工的，第一批我需要二百个鲜奶配送工和一百个灌装生产线操作员……” 林致远这句话没说完呢，下面又开始乱了。 “就要三百个人吗？那也太少了。” “是啊，林主任，就不能多招点儿吗？” 郭波一瞪眼睛，“都他妈把嘴给我闭上，听林主任把话说完。” 下面的声音又小了，林致远接着往下说，“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请大家放心，牧场的招工不止这一批，将来还会陆陆续续招两批，分别是在明年的三月和五月，三批招工名额预计能达到五百人……” 台下坐着的职工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整个附企公司面临下岗的人数在三万左右，而牧场只招五百人，这个数字对庞大的下岗人群来说，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这三批招工之后，牧场陆陆续续还会有招工名额……”林致远也只能这么说了，即便是后期牧场上了酸奶和乳酸菌饮料生产线，需要的工人数量也不过三五百人，和附企公司的下岗职工人数相比，根本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 但是他也只能做到这儿了，他也只是个人，不是神仙，变不出那么多的工作岗位。 看着台下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林致远突然觉得自己背上多了一副沉甸甸的包袱。 “至于招工标准，刚才陈经理说的非常好，我个人表示完全同意，就是要照顾那些真正生活有困难的职工，我有一个想法，我准备在近期召开一个学习班，有兴趣的工人师傅都可以来报名，符合条件的允许进入学习班学习，我们会安排统一考试，考试合格的，就会成为牧场的工人。” 坐在他身边的郭波在心里叹了口气，林致远这个主意非常好，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只能用考试这一招来筛选了，至少这是目前最公平的方式了。 郭波一看大家的情绪稳定了，急忙让陈翔云现场接受报名，整个大礼堂里，所有到场的工人都踊跃报名参加学习班。 快到中午时，人终于散尽了。 郭波和李云把林致远请进来办公室。 “林主任，实在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两位领导都是满脸的愧疚。 “郭总、李书记，千万别这么说，附企公司的情况，我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你们独撑大局非常不容易。” 林致远这一句话，差点让郭波掉下眼泪来，“林主任，你能理解最好，你都不知道今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家的玻璃隔三差五就被人砸一次，有时候走在路上都会被人骂两句。” 李云也长长的叹了口气，显然郭波说的引起了他的共鸣。 作为附企公司的两位领导，他们面临的压力是巨大的，背负的骂名也是最大的。 革钢要减员增效，减掉的大部分都是附企公司的职工。 就在办公室里，郭波向林致远大吐苦水，“林主任，附企公司原有七万八千名职工，自从革钢进行减员增效之后，三零五零减掉了九千人，我们成立了两个新公司，劳务派遣公司和协力公司，劳务派遣公司主要面对的是革钢主体厂矿，在实行三零五零计划之后，主体厂矿出现了一些生产岗位人员不足的情况，劳务派遣公司干的就是这些活，我们选拔出精干的生产骨干，充实到各个主体厂矿中去，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选派出了五千名职工，协力公司面对的是各大主体厂矿的后勤保障部门，比如食堂，澡堂，门卫和保洁岗位，这一块也能让四千名职工找到工作。” “附企公司原有的青年厂、福利厂还能生产的连一半都不到，我们尽了最大努力能让三万人保住饭碗。” 林致远在心中迅速的计算了一下，九千加五千加四千，再加三万，一共是四万八千名职工，还剩下三万名职工面临下岗失业的困局。 自己这次只能带来三百个名额，怪不得这些职工会这么激动。 “郭总，李书记，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牧场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吸纳附企公司的职工，回去以后我会让他们把工作效率提高一点，争取让那另外两条生产线尽早建设投产。” “多谢林主任了。”郭波和李云先后和林致远重重的握了手。 第544章 心烦意乱 中午，在郭波和李云热情的邀请下，林致远在附企公司的食堂吃了一顿工作餐。 在食堂里，林致远看到了潘国富。 不过两个人没有说话，潘国富端着自己的饭缸在排队打饭，而林致远则是和附企公司的领导班子进了小食堂，两人远远的互望了一眼。 四年前，两人就是在食堂发生了争执，那时的潘国富是热轧厂设备科的科员，父亲是一名正处级的厂长，而林致远是技术科科员，工人家庭没有背景。 四年时间过去了，林致远已经成为一名副处级干部，而潘国富则从云端坠落到地面，父亲、哥哥全都坐牢，本人离婚，两人的人生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在附企公司吃过工作餐后，林致远告辞离开。 郭波、李云将林致远送到大门口，眼看着林致远的车消失之后，郭波转过身，满眼的阴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让陈翔云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 很快，一场狂风暴雨就在郭波的办公室刮了起来。 郭波没留半点情面，将陈翔云骂了个狗血喷头，陈翔云也挺委屈，“郭总，这事儿能怪我吗？自从你把这个活交给我后，我每天的电话不断，全都是来走后门的，而且全都是老同事老关系，我怎么拒绝？” 郭波指着陈翔云的鼻子，一字一顿道：“之前怎么样我不管了，但是从现在开始，任何人的招呼你都不要听，谁找你都不行，实在推不掉的，让他们直接来找我，要不然，会出大事儿的。” 陈翔云一想到今天的场面，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他重重点点头，“郭总，你放心，这次选人我一定按照原则来，保证不会出乱子了。” ****** 绿色陆巡在马路上缓慢的行驶着，林致远将车窗降下，十一月的寒风顺着缝隙涌入车厢，车厢里的温度瞬间下降到了冰点。 林致远点燃了一支烟，心烦意乱的抽着。 他自认是个心很硬的人，善良更是跟他不沾边，但是一想到刚才拼命抓着他，给他下跪的那个大姐的眼睛，林致远的心仍在一阵阵的抽搐。 那是一双绝望到顶点的目光，林致远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给她一份工作，那个女人有可能活不了太久了。 林致远一脚刹车，把陆巡定在马路中间，后面的出租车差点追尾，出租司机骂骂咧咧的下来想要说道说道，可是当他看到林致远那张脸时，表情瞬间变了。 “林老板，是您啊！您这脚急刹太危险了。” 林致远也下了车，一看后面差点追尾的出租车车门上印着“红叶出租”四个字，知道这是自家的车，“师傅，对不住了，刚才在想事情，走神了。” “没事，没事。”出租司机回身上了车，很快就把车开走了，林致远慢慢的把陆巡靠边停下，拿过大哥大，给刚给他留下联系方式的陈翔云打了个电话。 “陈经理，你好，我是林致远。” 那边一听到林致远的名字，立刻热情起来，“是林主任啊！有什么事吗？” “陈经理，有这么一个事，想请你帮帮忙，你还记得我在附企公司院子里，有一个大姐给我下跪，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陈翔云很谨慎，“哎呀，林主任，当时我在楼上没有看到那一幕，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林主任，你找她有什么事儿吗？” “就是觉得她挺可怜，想了解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困难？” 陈翔云瞬间就懂了，林致远这是想私下里帮帮那个女人。 “林主任，请稍等，我这就帮你打听一下。” 林致远只等了十分钟，陈翔云的电话就进来了，“林主任，帮你打听清楚了，那个女人叫秦凤芝，是烧结厂福利厂的，秦风芝的家庭确实挺困难，她和她爱人都是福利厂的，福利厂已经三个月没开出工资了，她的爱人身体又不好，需要常年吃药……” 陈翔云得到的情况很详细，甚至把秦凤芝的家庭住址都告诉了林致远。 “多谢陈经理，这件事还情替我保密，另外，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影响到这次招工的结果。” “明白，林主任请放心。”陈翔云瞬间就懂了，林致远这是要他千万不要以为秦凤芝是自己的什么关系，从而走后门把这个女人招进牧场，“如果秦凤芝条件符合，没有人打招呼，我也会把他列入名单之中，如果她条件不符合，谁打招呼也没用。” “对，陈经理，我就是这个意思。”林致远道了谢，重新发动车，一调头，车子向历山自由街开去，秦凤芝的家就在那里。 自由街上，在胜利路和建国路中间的地段，有一片六层楼的居民区，这是八十年代时，革钢为职工修建的家属区，由于当时修的比较仓促，这片房区没有供暖，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在冬天时需要自己生炉子。 林致远在路上买了五斤鸡蛋，五斤排骨。他是挨过饿，受过穷的人，知道对吃不饱饭的人来说，营养品那种礼物华而不实，还是鸡蛋排骨这种东西更实惠。 林致远找到了秦凤芝家所在的楼，提着鸡蛋排骨，上了二楼，敲开了房门。 “林主任，您怎么来了？”秦凤芝看到林致远站在自己面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都傻掉了。 “秦大姐，我来看看你。” “林主任，快，快请进。”秦凤芝满脸通红的把林致远让进屋里，还很有些难为情，“林主任，您别嫌弃，我家里乱。” 林致远进屋一看，这是一个只有三十多平的小单室，却生活了五口人。 秦凤芝一家三口，再加上她的公婆，屋子本来就不大，被几张床占的更是连个回身的地方都没有，林致远只能坐在床上。 秦凤芝的爱人有慢性病，早在两年前就无法工作了，她的公公退休之前是街道小厂的工人，每个月的退休金非常微薄，婆婆没有工作，自然也没有收入。 从家里的陈设就能看得出，这个家庭过得非常窘迫。 对林致远的到来，秦凤芝一家又惊又喜，秦凤芝再次红了眼圈，“林主任，你是好人，是青天大老爷，今天上午的事让你见笑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要不然我也不敢跟领导那么说话……” “秦大姐，还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听着秦凤芝小声的啜泣声，林致远的心又开始不好受了，“秦大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第545章 出路 林致远说话有些小心翼翼，他是怕刺痛到秦凤芝的自尊，“我想请秦大姐帮我个忙，我父母的年龄大了，做家务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我想请个人白天去照顾他们……”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秦凤芝站起来又要给他下跪，不只是秦凤芝，就连她的丈夫哆哆嗦嗦的也要跪下来。 林致远急忙把这两个人搀扶起来，“大哥，秦大姐，你们千万别这样，其实你们这是在帮我。” 好说歹说，林致远才把这两个人扶起来。 这两个人对着林致远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林主任，你是大好人啊！我们一家都感谢你。” 对他们这个家庭来说，任何工作，任何收入都是雪中送炭。 “大哥，大姐，你们先坐下，听我说完。”林致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从下周开始，牧场这边会派人对报名的职工进行岗前培训，我知道秦大姐已经报名牧场的招工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被选上，还是去牧场为好，毕竟那边还给上保险，我这边是你的一个退路，如果选不上的话，你就来我家。” 秦凤芝一家对林致远又是千恩万谢，林致远留下五百块钱，又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秦风芝，这才告辞离去。 一直到晚上吃饭，林致远的心情都不太好，苏锦看了出来，“致远，你怎么了？感觉你很不高兴。” 苏千成特意的多看了林致远两眼，“致远，是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爷爷，今天我去附企公司，为牧场招工……”林致远将上午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苏千成一听，再也无心吃饭了，将筷子放了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附企公司都到这个地步了吗？” 附企公司是苏千成在任上一手创立起来的，当时是为了解决革钢职工待业子女过多的问题，在当时的革安可谓是一件大事，一下子解决了几万名闲散人员的就业问题，是苏千成最值得夸耀的一项政绩。 苏千成凭借此事，威望在革钢达到了顶点。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附企公司竟然败落到了这个地步，成了革钢最大的包袱，苏千成听了，心里怎么能够不难受？ 吃过饭后，苏千成穿上了外套，戴上了棉帽子，“致远，陪我出去走一走。” 苏锦有些担心，“爷爷，外面挺冷的，有什么话你就在家里说吧！” 苏千成摇头，“我想出去透透气，你不用担心，让致远陪着我就好了。” 林致远也穿好了外套，陪着苏千成出了门，两个人就在台町的小马路里散起了步。 走了大约五分钟，苏千成开口了，“致远，你说当初设立附企公司，是不是就是一个错误？” 原来老头一直在纠结这个，他现在总觉得是自己坑了附企公司的那些职工。 “爷爷，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当初附企公司成立，解决了几万名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不但解决了几万个家庭的烦恼，还为革安的安定团结立下了大功，这是谁也抹不去的功绩。” 林致远的话让苏千成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可是这才十年啊，附企公司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爷爷，时代是在不断发展的。当初附企公司成立时就没有几家有技术优势的厂子，绝大多数都是为大厂矿做配套的，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不但价格高，而且质量差，和南方那些厂子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样的产品毫无竞争力……” 林致远深度剖析了附企公司失败的原因，听的苏千成连连点头。 其实这些道理他心里也都懂，只不过他不愿意看到自己一手成立的公司变成今天这样的样子，始终对这件事非常抗拒。 “振山搞改革，搞减员增效，我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步子是不是迈的大了些？如果能降低点速度，是不是就不用有这么多职工下岗了？” “爷爷，这是早晚的事儿，如果晚一天改革，说不定革钢主体厂矿都要被拖垮。现在的革钢，面临的形势也非常严峻，设备老化，产品没有竞争力，跟后成立的沪钢相比，已经落后很多了，现在革钢如果不奋起直追……”剩下的话林致远没说完，但是苏千成已经知道了。 11月夜晚的天气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两人每说一句话，都会呵出一团白气。 林致远担心苏千成着凉，“爷爷，咱们往家走吧！” 苏千成点头同意，两人折返，在快到家门口时，苏千成突然停住了脚步，浑浊的眼睛放出了亮光，“致远，你点子多，能不能想个好办法，尽可能的解决附企公司的问题。” “爷爷，我尽力吧！”林致远只觉得自己的肩头责任重大，压的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本回革安，他只想躺平，但是眼前的局势却又逼得他不得不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解决附企公司的问题，说起来困难，做起来更难。 那是三万名即将下岗的工人，不是三百，林致远不是神仙，变不出三万个就业岗位，他有钱，但是还没多到可以同时供养三万人的地步。 出路在哪里呢？ 苏家书房的灯亮到很晚。 苏锦很担心，跑过来好几次，一开门，就看到书房里烟雾缭绕，林致远的双眼密布血丝，苏瑾心疼了，“你少抽点烟，喝杯牛奶，吃个水果。” “嗯，你先去睡吧！” 在深夜时，林致远终于想出了一个方法。 开超市！ 超市是最能解决就业问题的商业机构，一个大型超市至少能解决一两百人的就业，小型超市也能解决十多个。 而革钢名下有不少商场，目前都陷于亏损状态，可以把这两个问题集中解决。 房子是现成的，人员是现成的，现在唯一要解决的就是管理人员的匮乏和进货渠道。 林致远想到了一个开头，立刻灵感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目前的革安，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超市，只要开一个，肯定能够火爆全城，对这点，林致远还是有信心的。 他立刻摊开稿纸，把自己能想到的困难一一列举出来…… 第546章 超市计划 早上七点半，林致远把绿色陆巡停在大白楼靠边的一个车位里，提着公文包上了楼。 一路之上，招呼声不断。 “林主任，又是这么早。” “单处长，你也早。” 林致远进了总经理办公室，正巧和侯顺贤走了个顶头碰。 侯顺贤手里拿着两个暖壶，看样子是要去打热水，“林主任，早！” 侯顺贤是北方大学经济系的研究生，比林致远大两岁，四年前分配到了革钢，刚开始被分配到了国贸公司，李振山担任总经理后，立刻把他招进了总经理办公室，担任经济分析员。 革钢这种老牌工业企业，学工科的大学生有很多，但是学经济的却凤毛麟角，非常稀少，李振山对侯顺贤很重视，给他安排了一个经济分析员的岗位。 侯顺贤每天的工作貌似很轻松，看报纸，不停的看报纸，但是每一周他都要给李振山撰写一份本周的经济形势分析报告，国内国外的都有，当然是以钢铁行业发展为主，这份工作其实是很考验能力的，绝非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侯顺贤不愧是研究生，每份报告都写得很精彩，不但能如实的反映国内国际经济走势的大况，还能加上自己的一些个人观点。 这就给李振山提供了丰富的经济方面的论点，为领导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林致远曾经观察过侯顺贤一段时间，他判断，侯顺贤绝对是个人物，早晚会被委以重任。 “老侯，你也早！”林致远点头含笑回应。 林致远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打字员田闽就进来了，看到林致远居然出现了，露出了惊奇的表情，“林主任，牧场那边的工作结束了？” “没有，今天回来是想跟李总汇报一下工作。” 田闽是总经理办公室里唯一比林致远小的人，今年二十四岁，负责总经理办公室的打字工作。 这个时代电脑还没有普及，大一点的机关打字用的都是四通打印机，整个大白楼只有两台，一台是其他处室共用，另一台就只为总经理办公室服务。 田闽一坐下，马上给自己冲了一杯高乐高，撕开一袋朱古力蜂蜜饼干，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听声音就像一只小老鼠。 田闽的家境不错，光是她每天吃的零食就得好几块钱，普通家庭根本供不起。 不过话说回来了，能进到总经理办公室的人，要么像侯顺贤那样有真才实学的，要么就像田闽这样有点背景的。 七点四十五分，走廊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李振山来了。 办公室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谁也不知道李振山会不会到这屋来转一圈，不过做好准备，欢迎领导总是没错的。 脚步声经过门口时并没有停顿，李振山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 屋里的人重新坐下，该干什么干什么。 林致远看了看手表，算了一下时间，五分钟后，他从公文包里掏出昨天晚上写的材料，走出了办公室，直接进了隔壁段兴科的房间。 段兴科的办公室和李振山是相连的，想要见李振山，必须要先通过段兴科。 段兴科见到林致远有些意外，“致远，你怎么回来了？有事找领导？” 林致远一点头，“想找李总汇报一下工作。” 段兴科一指李振山的房门，“你直接进去吧！领导现在正好没事。” 这个待遇只有林致远有，毕竟他也是李振山的秘书之一。 林致远走到门前，伸手敲了敲。 “进来！”屋里传出李振山的声音。 林致远推门而入。 李振山看到他并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反而说了一句话，“我猜你今天应该过来，说说吧，昨天附企公司是怎么回事？下面的人闹得很凶吗？” 作为革钢的一把手，李振山自然有他的信息渠道，附企公司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四五百人围住院子，李振山肯定是有所耳闻的。 林致远便一五一十将昨天上午发生的事讲给李振山听，李振山若有所思，“也不怪下面的人会闹，形势确实不容乐观啊！三万人面临下岗，可是我们能提供的工作岗位只有几百个……” 林致远看到，李振山的鬓角已经有了些许白发，去年李振山还是一头乌黑，仅仅一年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可见这个位置也不是这么好坐的。 “牧场那边没有什么变化吧？” “李总，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执行，我可以保证元旦那天，五万份鲜奶准时投放市场。” “那就好，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李振山看到林致远站在面前没有动，“还有事儿？” “李总，昨天在附企公司看到那么多即将下岗的职工给我下跪，我心里挺不好受的，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个办法，或许能够多提供一些工作岗位，另外，也可以顺便解决商业公司的问题。”林致远拿出了那份昨晚写的材料放到了李振山的面前。 李振山并没有马上看，而是看了看时间，“待会儿我有个会，开完会以后我再看吧！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确保牧场那边能够尽快盈利。” “我知道了，李总，那我先走了。” 林致远离开了大白楼，开车回到七岭子牧场。 他和楚鹏、傅红阳商量之后，在牧场挑选了几名平时表现优秀的挤奶工，饲养员以及一名鸟之助株式会社的工程师和日语翻译。 这些人将作为培训班的老师，为附企公司的职工授课。 其实这几个工种都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只要能吃苦就行，但问题是附企公司那边报名的人太多，只能通过考试选拔了。 林致远专门给这几个人开了一个会，安排好了一切。 中午吃过饭，林致远刚想休息一会儿，大哥大就响了，李振山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那份报告我看了，想法很不错，我出差时，在港岛看到过超市，顾客很多，商品很齐全，我现在只关心两个问题，第一，如果在革安开超市，肯定能盈利吗？第二，开超市投入的多不多？你也知道，现在革钢没有多余的钱？” “李总，这个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晚上你来我家，咱俩喝点酒，边喝边聊！” 第547章 超市计划二 晚上，林致远带着苏千成步行到了李家。 苏千成这次不请自来，倒不是他爱凑热闹，而是实在是关心附企公司未来的命运，听林致远要和李振山研究这件事，他便主动要求参加。 他开了这个口，谁敢拒绝？谁能拒绝？ 晚上，没用勤务员动手，老李太太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款待苏千成。 林致远，苏千成，李振山三人边喝边聊。 面对白天李振山提出的两个问题，林致远给出了准确答案。 “李总，超市这种新的商业模式在革安一定能大获成功，盈利是肯定的。” 李振山点点头，“这一点我倒是不怀疑，去年我出差到港岛，在那里见过超市，客流量很大，商品非常齐全，赚钱应该不成问题。” 苏千成突然插嘴，“你们说的超市是什么？” 林致远为他解答，“爷爷，你不是看过电视剧《阿信》吗？就是电视剧里那种自选商场。” 苏千成恍然大悟，“我懂了，就是那种自己挎着篮子挑选商品，然后出来统一结账的商场。” “对，苏部长，就是那种商场。” “你们继续谈工作，不用管我。”苏千成知道自己的思维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理智的闭上了嘴，不再打打扰他们两个。 李振山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林致远知道他在思考问题，便不再吭声，给他足够的时间。 李振山足足想了一分多钟，这才开口，“致远，对于超市的盈利性，我不怀疑，但是想要解决附企公司的就业问题只开一两家恐怕是不行吧？但是如果开的多的话，先期的费用恐怕不是一个小数，现在的革钢账面上没有太多的钱了。” 对李振山这个疑问，林致远早有准备，“李总，我估算过，想要解决部分就业问题，至少要开六家大型超市，每家超市可以提供五十到一百个就业岗位，另外还可以开启几家小型的连锁便利店，每家便利店可以解决四至五人就业……” “便利店是什么？”苏千成和李振山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可以理解为是小型超市，和食杂店有点像，这种小型超市遍布整个市区，虽然每一家提供的就业岗位不多，但是加在一起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如果我们拥有了这么多家连锁超市，势必还要成立一个配套的物流公司……” 林致远看到苏千成和李振山脸上又显出迷茫的表情，急忙解释道：“物流公司就是运输公司，是为连锁超市采购进货配套的，这个连锁超市一旦建立，每天需要的商品将会是一个天量，拥有自己的进货系统就很有必要了，这样又能解决一部分就业。” 林致远喝了一口啤酒，润润嗓子，接着往下说，“据我估算，如果建立一个初期有六家大型超市、三十家连锁便利店，再加上一个物流公司，至少又可以解决千余个就业岗位，虽然和附企公司庞大的下岗人群相比不多，但是这个连锁超市是可以盈利的，是可以为革钢提供利润的。” “至于李总你担心的前期费用问题，我觉得用不了多少钱，因为革钢自己有房子，这就省下了最大一笔费用，下岗职工的工资也不高，只需要前期简单的装修就可以了，咱们革钢要人要人，要物有物，像超市需要的货柜之类的东西，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做。”林致远侃侃而谈。 李振山端起酒杯敬了苏千成，转回头又问道：“你光说好处了，有没有困难？” “有！”林致远目光坚定，语气平静，“最大的困难还是缺乏专业人才，我相信现在整个革钢没人知道超市是怎么具体运作的，管理是个问题，采购也是个问题，一个连锁超市需要的商品是一个非常复杂庞大的工程，需要从全国各地进货……”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李振山现在是百分百相信林致远。既然他能把困难分析的这么清楚，那么一定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派人出去学习，至少以半年为期。目前国内有超市的，只有沪市、深市、羊城、燕京这种大城市，我们可以联系一下当地的本土超市，选派几十名优秀的职工到里面学习，只要知道人家是怎么运营的就好办，学会了他们的经验，我刚才提到的困难就都不是困难了。” 李振山又陷入沉思。 苏千成终于忍不住了，“振山，我知道作为一把手肯定要全局的想问题，但是附企公司等不起了，那么多职工要工作要吃饭，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啊！万一真的酿成群体性事件就不好办了。” 李振山叹了口气，“老部长，我何尝不知道自己坐在火山口上，不一定哪天火山喷发就把我烧成灰烬，如果说着急，没人比我更着急，但是想要办成这么一件事，选派一个懂行的干部至关重要，我想要致远负责，但是现在面临两个问题，第一，致远正在负责牧场的事，分身乏术，第二，现在商业公司的老金年纪大了，马上就要退休了，说难听点，有点不思进取了，这几年商业公司在他的领导下每况愈下，亏损越来越多，要是把这件事交给他，我实在是不放心。” “那就换人，让他提前退休，换一个懂行的人上来，不能因为情面耽误事情。” 李振山看了一眼林致远，“其实致远去商业公司是最合适的，只不过他刚提副处才几个月，现在又要提正处……” 李振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老部长，我这也是保护致远，现在整个革钢都知道他是您的孙女婿，讲闲话的人很多……” 苏千成做了这么多年领导，当然知道人言可畏，李振山这么做确实是出于好意。但也正因为他做了这么多年领导，一眨眼睛就是一个好办法，“振山，那就换一个锐意进取的干部去商业公司，让致远辅佐他。” “那就太委屈致远了。” “没关系，他才二十七岁，有的是时间。”苏千成望着自己的孙女婿，“我相信他为了革钢，也不会在乎名啊利啊这些事情的。” 苏千成沉声问道：“致远，你在乎李总说的那些吗？” 两双眼睛同时看向林致远。 第548章 提拔？ 迎着两道殷切的目光，林致远微笑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别人这样表态，李振山百分之八十不会相信，在职场上谁会真的漠视名利，也只有这个身家几十亿的干弟弟，能做到这一点吧！ 毕竟人家回革安是准备在牧场养老的，是自己硬是把他调到了大白楼。 “致远，你认为在革钢这些干部中，谁适合接任商业公司的经理。”李振山问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想要正式实施超市计划，那么肯定是以林致远为主。 在这种情况下，就要选派一个和他能够和谐共处的一把手，只要这个人不拖林致远的后腿就算成功。 林致远稍微思索了一下，飞快的把他认识的几位领导在脑中过了一遍，徐大友，白曙光，石茂才，焦乐山…… 徐大友显然不适合，人家现在已经是二级公司的副总了。 白曙光，石茂才，焦乐山都是业务能力很强的干部，在各自的领域干的风生水起，从主体厂矿平调到没人愿意去的商业公司，显然也不合适。 林致远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接待处处长孙革新。 孙革新成熟稳重，却又不失灵活，作为革钢接待处处长，人脉那是不用说的，在革钢的处级干部中，恐怕没人比他更交游广阔。 更重要的一点是，孙革新不太满意现在的岗位，有一次他和林致远吃饭时，曾经小小的抱怨过一句，说接待处就是迎来送往，端茶倒水的角色，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做点实事。 林致远缓缓开口，“大哥，你觉得接待处的孙处长怎么样？” “孙革新？”李振山思索了一下。 在革钢这些干部中，他和孙革新的私人关系算是不错的，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在李振山还在部里工作的时候，每年回革安都是孙革新负责接送招待他，两人的私交在十年以上。 “老孙人倒是不错，能力也有，但是他从来没在商业系统工作过……”李振山话说到一半就自动停下了。 孙革新缺乏商业系统的工作经验不要紧的，毕竟超市这个事儿还是要以林致远为主，只要他们两个能够配合好，就没有大的问题。 想通此点，李振山当场拍板，“就这么定了。” “大哥，我还想管你要一个人。” 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李振山笑了，林致远能管他要人，就说明这小子脑袋里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 “说吧，要谁？” “侯顺贤。” “小侯？”李振山一愣，有点不确定，“他行吗？他的专业可是经济……” “侯顺贤很细心，他给您写的每周经济分析报告我都看过，拥有这样特质的人，特别适合干超市。” “行，既然你要他，我就给你，你得向我保证，这件事一定要成功。” “大哥，不带你这样式儿的，我可是都给你下过一次军令状了，总之我会竭尽全力的。” 苏千成和李振成都笑了。 “老部长，咱们喝一口，恭喜你有一个好孙女婿啊！” “振山，我也恭喜你有一个好弟弟，” 两个酒盅在半空中相撞，杯中美酒发出圈圈涟漪。 ****** 早七点半，孙革新准时到了东山宾馆。 作为革钢的接待处处长，他有两处办公地点，一个是在大白楼内，另一个就是在东山宾馆。 由于接待处工作的特殊性，孙革新很少回大白楼，毕竟他负责接待的客人都住在东山宾馆，在这里能更好的完成工作。 到达东山宾馆后，孙革新直接去了客人的房间，把他们接到楼下的餐厅用早饭。 今天这伙客人是兄弟单位川钢的一位副总，带队来革钢学习的。 孙革新陪着客人吃完早饭，又派了一辆车将他们送到所去的厂矿。 孙革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喝了一口茶，电话就响了。 “喂，老孙吗？我是代向志。” 孙革新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代部长，您好。” “老孙，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事情和你谈。” “好，好，我马上到。”孙革新披上外套，飞快的下了楼，坐上一辆车，直奔大白楼而去。 一路之上，孙革新的心怦怦直跳。 代向志是革钢组织部部长，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儿？ 难道说上面要提拔自己了？ 虽然已是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候，孙革新还是觉得口发干，心发颤。 二十分钟后，孙革新到了大白楼，登登登快步上楼。 站在代向志的办公室门前，孙革新努力的让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直到气息喘匀了，他才伸手敲门。 敲门声刚响起，屋里便传来代向志的声音，“请进！” 孙革新推开门，见到了正在埋头工作的代向志。 “代部长，我来了。”孙革新恭恭敬敬站在桌前。 “老孙，快坐。”代向志把孙革新让到沙发上。 “老孙，今年有五十了吗？” “代部长，我今年四十八。” “四十八，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啊！”代向志点了点头，抬起双眼盯着孙革新，“老孙，在接待处这几年你工作的非常不错，无论是燕京部里的领导，还是其他兄弟单位的客人都夸你细心沉稳……” 代向志的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孙革新心花怒放，看来自己并没有被遗忘，组织上确实是要提拔自己了。 “代部长，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 代向志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老孙，现在组织上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随着代向志越说越多，孙革新原先喜悦的心情完全消失了，他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 要把自己调到商业公司去？平级调动就不说了，问题是商业公司那就是一个烂泥潭啊！ 现在是市场经济了，老百姓买东西已经不怎么去国营商场了，他们更喜欢去八卦市场或者农贸市场那样的地方。 所以商业公司下属的那十几家商场，几乎全部陷入亏损状态，这个时候把自己调过去，不是坑我吗？ 孙革新看着代向志那一张一合的嘴，他很想拒绝这份任命，但是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根本鼓不起这份勇气。 半个小时后，孙革新从代向志的办公室走出来。 “代部长，我先走了。” 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瞬，孙革新的面部表情立刻变得沮丧起来。 第549章 商业改革小组一 孙革新掏出烟，狠狠的抽了一口。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难道让老子给金庆生擦屁股？ 金庆生是商业公司的经理，正是在他的领导下，革钢这十几家商场日渐没落，由盈转亏。 虽说这里面有市场大环境的问题，但是金庆生的能力不足，保守固执也起了很大作用。 “老金这个混蛋，把商业公司弄得乌烟瘴气，他一拍屁股退休了，却把老子坑惨了。”孙革新一边腹诽，一边往楼下走。 走到三楼的缓步台时，他突然想起来，林致远现在就在总经理办公室，是李振山的大秘之一，这件事问问他，说不定能得到一点内部消息。 孙革新加快了脚步，下到二楼时却意外的看到林致远正站在楼梯口，微笑的抬头看着他。 “小林，不对，林主任……”孙革新主动伸出了手，加快了脚步。 “孙处长，还是叫我小林吧！”林致远看着孙革新的眼睛，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代部长跟你谈完了？” 孙革新心中一惊，林致远知道这事，难道说这是李总的意思？ 他马上又骂自己是老糊涂了，商业公司一把手的任命，李振山不点头，这事根本进行不下去。 看来这事是板上钉钉了，孙革新的心情又难过了几分。 “孙处长，有时间吗？林致远这话一出口，孙革新的心里又生出一股希望。 要知道现在林致远的一言一行可有一部分是代表李振山的，难道说林致远在这等他是李振山授意的？ “有时间，要不我请林主任出去吃点饭吧！” “孙处长，你还是叫我小林吧，叫林主任感觉怪怪的。” “好，就叫你小林。”孙革新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半，吃饭早了点。 “孙处长，你坐我的车吧！咱们先出去遛遛。”林致远掏出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老侯，你出来吧！” 很快，侯顺贤就从二楼的总经理办公室走了出来，林致远给他们做了介绍，“孙处长，这是总经理办公室的侯顺贤，北方大学经济系的研究生，目前担任经济分析员一职。” “老侯，这是接待处的孙处长。” 双方握手寒暄，林致远带着他们两个下了楼，坐上自己的绿色陆巡。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孙革新满脸羡慕的打量着车里的一切，“小林，这可真是好车呀，比我那辆桑塔纳强太多了。” 林致远轻踩油门，绿色陆巡驶出革钢，直奔历山二道街。 历山二道街就在历百附近，是历山区最繁华的商业地段，革钢的和平商场就坐落在这里。 林致远停好车，带着这两位逛起了商场，今天不是节假日，又是上午，商场里的人非常少，卖货的售货员比买东西的顾客还要多。 孙革新看到，那些售货员三五成群，一边嗑着毛克，一边唠嗑，内容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什么昨天电视剧的剧情，某某歌星出了什么歌，谁家的邻居下岗了跑到舞厅陪舞…… 孙革新逛了一圈，眉头越锁越深。 这就是革钢商业公司的现状，没有顾客，没有收入，更没有利润，有的只是这些不负责任、闲极无聊的售货员。 从和平商场出来，林致远开车，又去了北沟百货公司。 北沟百货公司也是革钢商业公司旗下的商场之一，当初市里把北沟的土地交给革钢兴建职工生活区，北沟百货公司作为配套的商业设施就这么建立了。 由于北沟不是繁华的商业地带，这里的状况更惨，除了一楼门口聚集着一群晒太阳的退休老头，整个三层楼没有一个客人，空荡荡的大厅里死气沉沉。 售货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致远三人，好像他们的出现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一样。 逛完北沟百货公司，林致远看了一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孙处长，老侯，中午咱们就不回食堂了，我请你们俩吃点饭。” 林致远开着车，就在附近找到了一家砂锅风味的小店，点了四个小砂锅，酸菜排骨，西红柿牛腩，白菜粉条五花肉，还有一个刀鱼炖土豆。 三人脱掉外套，边吃边聊。 “孙处长，看完这两家商场的现状，心里有什么感受？”林致远笑着问道。 孙革新不答反问，“小林，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处长，我估计你也猜到了，是我向李总推荐的你。”林致远哈哈一笑。 孙革新一拍大腿，“小林，你可把我害苦了，就商业公司现在这个样，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它。” 随即他可怜巴巴的望着林致远，“小林，你现在跟李总说收回任命还来得及吗？” “孙处长，你说呢？代部长可都跟你谈完话了。” 孙革新眼前一黑。不过他毕竟是做了多年处级领导的人，知道林致远这么做一定有深意。 “小林，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孙处长，是这么回事……”林致远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孙处长，商业公司的改革势在必行，附企公司的下岗职工安置也迫在眉睫，如果超市能够顺利的建立起来，既可以让商业公司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也能够安置一部分下岗职工的就业，可谓是一举两得。” 孙革新既惶恐又期待，这件事很明显，具有很大的挑战性，干好了一定会给李振山留下好印象，但问题是，他在商业这方面是个门外汉，超市对他来说更是一个新鲜事物。 “小林，你说的这个超市我也没见过呀！” “孙处长，所以说现在就是学习阶段，在革安设立超市，最大的困难既不是地点也不是资金，而是我们需要一批具有管理经验的人才，另外熟悉超市所需的进货渠道也很重要。咱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尽快的选派一批年轻的干部职工，到大城市去学习。”林致远一指侯顺贤，“老侯可是经济专业的研究生，我专门把他从李总那要过来辅佐孙处长的。” 孙革新低头想了几秒钟。 他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了，如果再不拼一把，很有可能就在处级这个位置上退休了。 事情明摆着，如果超市做得好，他的仕途还会有很明显的上升空间。 孙革新一咬牙，“小林，既然你和李总都信得过我，那我就试试。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得帮我。” 第550章 商业改革小组二 胜利路与和平路交叉的路口西北角，矗立着一栋老式的三层红砖建筑，这是成立已经三十多年的对炉商场。 对炉商场的顶楼就是革钢商业公司的总部。 今天，整个顶楼的走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虽然是大冬天，但是每间办公室的房门都大开着，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竖起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个画面有点诡异，那是因为就在刚刚，公司里传出一个消息，金经理马上就要退休了。 在商业公司的工作人员心中，金庆生仿佛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就是这里的一把手，说一不二，就像土皇上一样。 他退休的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很多人措手不及，在商业公司内部，流传着各种小道消息。 有说金庆生提前退休是因为这两年商业公司由盈转亏，上面的领导对他的工作很不满意，也有说金庆生得罪了李振山，所以才会突然让他提前退休，还有人说是某个被金庆生玩弄的女售货员写了举报信，大公司纪委暗中调查后，这才让金庆生提前退休。 各种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但人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商业公司和革钢的主体厂矿不同，这里工作人员以女性居多，女人占了职工总数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一点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金庆生背着双手，竭力维持往日的风度，从办公室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司机小赵。 小赵的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里面装的都是金庆生的个人物品。 有一句老话叫人一走茶就凉。从小赵的面部表情就能深刻诠释这句话的含义，以前金庆生在位时，小赵围前围后，一口一个金经理叫的可亲了，现在金庆生提前退休了，让小赵帮他收拾一下东西，你看小赵那张脸，不情不愿的，就像家里死了人一样。 听到脚步声，商业公司的各个办公室里纷纷走出了人。 “金经理，真舍不得你啊！” “金经理，以后没事就回来看看。” 大家站成两排，为金庆生送行，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但好歹让金庆生感到了一丝慰藉。 他极尽和蔼的和所有送行者握手作别，“到年纪了，就该给年轻人让地方，大家再见了。” 这些人众星捧月般把金庆生送到了楼下。 金庆生转过身，向大家不停摆手，“谢谢大家了，你们回去吧！”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颇有几分姿色的妇女突然从楼里冲了出来，一头撞在金庆生的怀里。 金庆生当时就被她撞了一个跟头，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这个妇女就像疯了一样，骑在金庆生的身上，伸手薅住他的头发，连撕带扯，连打带骂。 “金庆生你这个老瘪犊子，你不是说提拔我当副经理吗？你现在退休了，光荣回家了，我怎么办？你赔偿我的损失，赔我的青春……” 众人面面相觑，冲出来的这个女人是对炉商场鞋帽组的售货员邢丽娜，没想到金庆生和她也有一腿。 现场一片狼藉。本来挺庄重的送别场面被邢丽娜搞得鸡飞狗跳，有很多人已经笑出声了。 商业公司有四百多名职工，其中三百多是女性，金庆生在这里担任了十多年的经理，那方面的谣言满天飞，被人称为革钢最性福的处级干部，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据说他可以每天宠幸一个不同的女人，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别看女人多，但金庆生极有手腕，把这些女人管理的服服帖帖，没想到在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天，脸丢到家了。 邢丽娜付出了身子，为金庆生离了婚，本以为能捞到点好处，没想到金庆生居然在这个时候提前退休了。 性格泼辣的她彻底爆发了，于是当众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很快，这个新闻就传遍了革安的大街小巷，同时也传进了孙革新的耳中。 本来就很有顾虑的孙革新更加慎重了，他不断告诫自己，到商业公司后一定要管好下半身，千万不能因为这个事影响前途。 ****** 金庆生离开商业公司的第二天，孙革新就在革钢组织部部长代向志的陪同下走马上任了。 这是革钢的组织人事传统，正处级以上的干部任免调动一般由组织部派人宣布任免决定，如果是科级干部跨厂矿调动由大公司人事处派人陪同。 孙革新是正处级干部，又是临危受命，被李振山钦点的干部，所以组织部门极为重视，代向志亲自陪他下来走了一趟。 孙革新到任的这天，商业公司召开了副科级以上干部参加的大会，除了商业公司各科室的科室长参加以外，下属的十多家商场经理、副经理也都被要求必须参会，无故不得请假。 孙革新到会场一看，还真有一种误入百花深处的感觉，商业公司共有五十多名副科级以上干部，其中四十多个都是女性，这些女干部大部分穿着入时，搔首弄姿，从她们的穿戴一点也看不出商业公司现在是一个亏损单位。 这就是金庆生的后宫团吗？ 孙革新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哪个干部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 孙革新在打量这些人的同时，这些女干部同样也在打量孙革新，甚至有几个当场就像新来的经理放起电来。 这些都是识时务的女豪杰，她们知道金庆生的时代结束了，接下来想要在商业公司混得好，那么就要抱住新来的这位孙经理的大腿了。 一时间会场上下，电光乱闪，眼波横行。要不是孙革新年纪大了，那方面力不从心了，说不定当场就得被勾去魂。 “下面由我宣布革钢党委的人事决定，由于工作需要，现任命孙革新同志为革钢商业公司经理……”代向志照本宣科念完了人事（河蟹）任免决定，随后就把话筒交给了孙革新。 孙革新的发言很简短，“商业公司面临的窘境相信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受组织委托来到商业公司工作，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大。商业公司从过去的盈利单位变成现在的亏损单位，这里面既有市场大环境的原因，但也和我们自身息息相关，未来一段时间，商业公司的工作主要围绕改革进行，我在这里把丑话说在前面，凡是不能适应新环境新规则的人，现在就可以提出调离要求，我保证签字放人。” 孙革新的一番话，犹如巨石投入水面，激起轩然大波，下面这些莺莺燕燕吓得花容失色。 第551章 商业改革小组三 别看在场开会的大都是女人，但这些女人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在商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哪个的心眼儿都比男人多。 她们都清楚，孙革新突然空降商业公司，必然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看来革钢大公司整治商业公司的决心肯定不小。 这些在金庆生手底下工作多年的女人又开始动起了心眼。 她们别的大本事也没有，察言观色，勾心斗角，打小报告，这些女人惯会的伎俩，一个个练得如火纯青，尤其是被老色批金庆生锻炼出来的一项绝技，善于利用自身优势，在有限的资源中枪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会议开到一半，这些女人已经一个个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尽快和这位孙经理打好关系。 孙革新的声音还在会议室里回荡，“现在商业公司的环境已经岌岌可危，连年亏损，希望大家清楚这一点，总之大公司整治商业公司的决心已下，大家回去以后都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会议开完了，但是会场里没人起身离开，这些女人都在想着一会儿如何单独向新来的孙经理汇报工作。 但是让她们失望了，孙革新环顾一下会场，“班子成员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会了。” 这些人一听领导还要继续开会，就知道今天没有机会了，只能悻悻起身，不情愿的离开了。 转眼间会议室里就只剩下商业公司的班子成员。 书记朱长林，副经理谢蓉，纪委书记魏亮，工会主席安庆丹，加上孙革新一共有五个人。 “各位，大公司领导对如今的商业公司非常不满意，也不瞒各位，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孙革新第一句话便来势汹汹，充满了杀气。 在座那四位全都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副经理谢蓉笑的有点尴尬，“孙经理，商业公司这几年确实效益大不如以前，但是这里有客观原因……” 孙革新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这一点我很清楚。” 他盯着谢蓉的眼睛，“在上任之前，我去各个商场转了一圈，发现的情况非常不令人满意，售货员在工作期间吃零食，唠闲天，对顾客爱搭不理，更有甚者，还有和顾客吵架的，这样的工作作风你们自己满意吗？” 孙革新如此强势，让其他四位班子成员哑口无言。 会议室里顿时冷场了。 孙革新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下，“我宣布一下大公司的决定。”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份文件，“从即日起成立革钢商业改革领导小组，组长孙革新，副组长林致远，侯顺贤，组员朱长林，谢蓉，魏亮，安庆丹。” 在座四位全都是一愣。不用问，这个改革领导小组的任务是什么，他们心里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是那两位副组长是谁？也不是我们商业公司的人啊！ 朱长林皱着眉头想了想，“孙经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林致远是不是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 “是，林主任和侯顺贤都是总经理办公室的。”孙革新的这句话让这四位班子成员的心里更加沉重。 总经理办公室一下子派了两个副组长来，这肯定是来收拾他们的，看来这次凶多吉少了。 孙革新看到他们的表情变化，心中冷笑。 一个好好的商业公司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还以为能像以前那样混日子吗？ “我再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从明天开始，侯顺贤将会下到商业公司担任经理助理，并且进入班子。” “下面我安排一下工作分工，朱书记，魏书记！” 朱长林和魏亮马上站了起来。 “未来一段时间，你们两个的主要任务就是狠抓劳动纪律，如果有人再迟到早退，上班时开小差，甚至和顾客闹矛盾，起冲突，马上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办，轻者处分，重者开除。” “是，孙经理。” 孙革新又把脸转向谢荣和安庆丹那边，“谢经理，安主席，你们两个应该对商业公司的员工情况比较了解吧？” 这两人情不自禁点了点头，“孙经理，我们两个都是从基层上来的，对下面的职工情况还算熟悉。” “那就好，从现在开始，你们对全商业公司所属员工进行一次排查，重点是挑选一些年轻的，有文化的员工……”孙革新想到了什么，“还要没有家庭负担的，给我弄一份名单出来，这件事越快越好。” 工会主席安庆丹多问了一句，“孙经理，这是要干什么呀？” 孙革新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明天你就知道了。” 安庆丹吃了个憋，也不敢多问了。 ****** 第二天上午九点，总部人事处处长丁建春带着侯顺闲到了商业公司，随行的还有林致远。 侯顺闲只是一名正科级干部，所以由丁建春陪同上任。 这一次没开大会，只是商业公司机关的科室长参加了。 会议非常简短，丁建春宣读完人事处的任免决定后就匆匆离开了。 随后，第二场会议马上召开，参会人员就是商业改革领导小组的全部成员。 商业公司原来的那四个班子成员心情忐忑，他们看着新来的三名不速之客，不知道这次改革到底要改哪里？ 孙革新依然保持着昨天的强势工作作风，直接宣布了改革领导小组未来的工作目标，“各位，为了扭转目前商业公司的困局，请经大公司领导同意，我们决定现有的商业公司进行大的改革，未来的商业公司将全面取消商场……” 原有的四位班子成员全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取消商场，那我们干什么去？难道要下岗吗？ “现在的商场已经满足不了老百姓的物质需要了，我们准备将商业公司下属的这十多家商场变成超市。”孙革新看到谢蓉跃跃欲试，想要提问的样子，伸出手往下压了压，“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是现在不要提问，马上就会有人给你们作出解答。” 孙革新看向林致远，“下面我们请总公司经理办公室副主任林致远同志为大家讲话，并解答大家的问题，大家欢迎！” 掌声稀稀拉拉的响起。 第552章 选派人员 林致远站了起来，向大家点点头，“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别着急，慢慢来。” 谢蓉迟疑了一下，举起了手，“林主任，什么是超市？”作为商业公司主抓业务的副经理，她必须要问出这个问题。当然，这个问题也是其他几人最想问的。 “超市也是商场，只不过形式上有些不同，也可以叫它自选商场，只不过它的商业模式和我们理解中的商场不一样，它的商品是公开陈列的，客人自行选择，最后统一到收银口结账。”林致远从包里拿出一盘录像带，“我知道这么说你们理解的不够形象，你们看完我手里的录像就明白了。” 几分钟后，会议室里的人一起下到一楼的家电柜台，这里有卖电视和录像机的。 林致远把录像带交给售货员，售货员把录像带塞进录像机，很快，电视里就出现了一段画面。 这是林致远求电视台的熟人从几个影视作品中剪下来的，都是与超市有关的片段。 看着电视里整洁明亮，商品排放有序的超市，这些人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超市啊！我在电视剧里也看过。” “是啊，我在港台的电影也看过。” 大家都小声的嘀咕上了。 几个人重新上楼回到会议室。 朱长林问了一个问题，“林主任，商场改成超市就能盈利了吗？” 林致远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 那四个班的成员都有点疑惑，他们想不明白，难道把售货员去掉，顾客就愿意到他们这里来买东西了？这是什么道理？ 林致远非常耐心的给他们做了解答，“我觉得主要是购物的感受不一样了吧？在传统的商场，顾客购买商品都要通过售货员，售货员的态度决定了顾客是否还愿意再次踏入商场，有很多顾客更喜欢购买东西的时候自由自在的挑选，而不是身边非要跟着一个人给他介绍。” 孙革新在旁边插了一句嘴，“就冲咱们商业公司售货员的态度，我都不想来第二次，更何况其他普通顾客了。” 这几个人的脸都红了。商业公司的售货员都是全民工，在八十年代的时候，那都是别人梦寐以求都找不到的好工作，一个个牛皮哄哄，鼻孔朝天。这种心理优势让她们不愿意放下身段服务顾客。 当人们有了更多的购物选择以后，恐怕没人再愿意花钱找罪受了，国营商场的衰败也就成了避免不了的趋势。 朱长林，谢蓉等人都觉得林致远的态度很和蔼，比成天冷着一张脸的孙革新强太多了，因此他们也更愿意和林致远对话。 “林主任，我们也愿意改革。” “是啊，要是改成超市，利润多了，我们的收入也能增加点。” “林主任，可是我们都不懂啊！之前谁也没干过这个工作。” “没干过不要紧，学呗！”林致远掏出烟给在场的男士一人发了一根，“商业公司改革领导小组的最迫切的任务就是组织一批年轻有文化的职工到大城市学习超市的运营管理，你们几个都是商业公司的老人了，对人员情况肯定比我们更清楚，选拔人员这件事就拜托大家了。” 林致远说完这些便不再出声，把会议的主持权交还给孙革新，毕竟孙革新现在是商业公司的一把手，自己不能喧宾夺主。 孙革新也没客气，当场布置起了任务，选人的任务就交给侯顺贤总负责，对人员情况更清楚的谢蓉，安庆丹配合侯顺闲。 “这项工作迫在眉睫，一周之内，我们就要把人员选出来，如果到时间完不成我会去向李总负荆请罪，至于你们……”孙革新没往下说，但是他的冷笑让在场的人都心有余悸。 ****** 晚上，对炉商场旁边的老君炉火锅店。 林致远，孙革新，侯顺贤三人喝着白酒，吃着热气腾腾的酸菜羊肉火锅。 孙革新一本正经的对林致远说，“小林，我估计想要在商业公司内凑齐三十个人会有难度，昨天我大致的看了一遍商业公司的职工档案，三十岁以下的职工只占百分之二十，而这些人的学历又普遍偏低，拥有高中或者中专学历的寥寥无几，而且未婚的太少了。” 侯顺贤听完感慨了一句，“这次选拔出来的人员必须要脑瓜灵活，聪明好学，我们到大城市的超市是去学习的，别白干了半年，什么也学不到。” 林致远低头想了想，“明天我跟李总建议一下，最好是从今年新分配进革钢的大中专毕业生中挑选出一批人。” “那就太好了，小林，干一杯。”孙革新顿时松了口气。 他们三个人，只有林致远能够较为随意的和李振山说这样的话，孙革新和侯顺贤与李振山的关系都没有林致远近。 侯顺贤也举起酒杯，“林主任，沪市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别到时候我们这边人员凑齐了，学习的超市却没落实，那可就出笑话了。” 林致远点点头，“我跟那边联系过了，那边说帮我打听一下，明天我再催催。” 这件事林致远是拜托给苍井兰的，苍井兰也答应帮林致远联系一下，但是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林致远去了一趟大白楼，和李振山说了商业公司的人员学历普遍偏低，恐怕抽不出要求的人数，希望大公司能从今年的大中专毕业生中选派出一批来。 李振山当时就表示同意，“等会儿你去跟丁建春说，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选几个机灵点的。” 这件事办完，林致远又给苍井兰打了个电话，结果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林桑，我在东桑国的商人中打听了一圈，目前没发现有在神州做超市这个行业的，不过，港岛那边有很多东桑国大财团开的超市，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一下。” 这个提议马上被林致远否决了。 开玩笑，港岛是什么物价水平？这要是把几十号革钢的职工拉到港岛去，吃穿住行的费用直接得翻好几翻，李振山肯定得翻脸。 “没事，我再想想办法。”林致远点了一支烟，在自己的位置上想了半天。 一九九二年，神州拥有超市的城市绝对不超过一个巴掌，无非是那几个大城市，沪市、燕京、羊城、深市。 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联系了。 第553章 骚扰不断 林致远开着车去了对炉商场，找到了孙革新和侯顺闲，把事情一说，孙革新当时就急了，“这可怎么办？现在整个商业公司的人都知道，咱们要选派人员去大城市学习，如果这件事黄了，我……” 孙革新后面的话没说，但是林致远知道，这可是孙革新上任以后点的头一把火，如果就这么熄灭了，会大大影响他在公司里的威望。 “孙经理，我有一个办法。现在国内拥有超市的城市非常少，无非就是燕京、沪市、羊城这几个大城市。我的想法是联系一下这几个城市的钢厂，看看他们那边能不能找到关系，帮咱们跟超市联系一下……” 孙革新的眼睛一亮，当时就站了起来，“小林，你怎么不早说，这事我就行啊，别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孙革新之前在接待处处长这个位置上干了五六年，兄弟单位到革安来，全部都是由他来做接待，在人脉这一块，孙革新在整个革钢处级干部中可以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 说干就干，孙革新当即拿起电话，第一个拨给了燕京燕钢接待处的处长，“老钱，我革钢的老孙啊！兄弟我现在调到商业公司了，有这么一个事，还得请老兄帮忙啊！” 孙革新三言两语讲完电话，马上又拨通了沪港接待处处长的号码，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周，帮我打听一下，你们沪市有没有大型的超市，是这么回事，我们革钢商业公司准备进行改革，想要把旗下这些商场改造成超市，但是我们没有相应的管理人才呀！就想着到大城市去学习一下，取取经……” 紧接着他又给在羊城的粤钢打了个电话。 “老蒋，你放心，你跟超市的负责人说一下，我们革钢的员工到那边白干活，不要工资，吃住都由我们自己负责，千万拜托了……” 打了一圈电话，孙革新满头大汗，“跟我的几个老熟人都打完招呼了，他们说帮我问问，现在只能等信。” 任凭你心中急的火上房，也只能等着。 林致远知道孙革新和侯顺贤现在的心情，只能好言宽慰了他们两个几句。 “孙经理，老侯，你们也别太着急，等到那边回信之后，咱们再商量，实在不行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孙革新和侯顺贤同时抬起头来。 “请老师。”林致远又补充了一句，“从东桑国或者港岛请两位熟悉超市整个管理流程的老师过来给咱们讲课，当然了，这是最后一招。” 这是林致远制定的B计划，但是这个计划有极大的弊端。无论是从东桑国还是港岛请老师，只能学习到超市的日常管理，而特别重要的进货渠道却无法掌握，毕竟东桑国、港岛和国内的商业环境不一样，他们的货源来自世界各地。 而革钢超市面对的是革安的百姓大众，售卖的商品肯定是符合大众收入的，太多的进口货明显不符合革安的情况。 林致远给他们解释这里面的利弊得失之后，告辞下楼。 距离十二月已经没几天了，他要到革钢日报社最后敲定广告的细节。 林致远刚下到楼下，坐进陆巡车里时，副驾驶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涂着红嘴唇，留着大波浪卷的艳丽女子，直接坐进了车里。 这个女人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眼角眉梢尽是风情，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毫不掩饰的盯着林致远，“林主任，您好，我是解放商场的副经理，我叫杜秀。” 林致远先是一惊，但随后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杜经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林主任，能不能找个暖和点的地方？我想跟你汇报一下工作。”杜秀妩媚的向林致远使了个飞眼儿，随后又多说了几个字，“单独的汇报。” 林致远冲她一笑，“杜经理，你怕是搞错了。我的名字虽然出现在改革领导小组里，但我只是一个参谋，什么事也做不了主，你要是想汇报工作，我建议你去找孙经理。” 杜秀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声音，那神态，那动作，让林致远想到了一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林主任，您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您是李总的秘书，您说一句话，比谁都好使。” 杜秀红润的舌尖突然吐了出来，沿着上下嘴唇飞快的滑了一圈，“我知道林主任年轻帅气，看不上我们这种庸脂俗粉，但是林主任你不知道，我也是有两样绝活的，保证会让林主任满意，我也没有太过分的想法，只求在接下来的改革里，能保住现在这个位置就心满意足了。”说着话，杜秀的一只手突然覆盖上了林致远握着档位的手，食指的指甲轻轻挠着林致远的手背。 林致远的脸一板，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下去！” 杜秀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她强笑道：“林主任，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你现在下去，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要不然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下岗，信不信？”林致远的声音冷酷至极。 杜秀不敢再说什么了，推开车门，哭哭啼啼的下了车。 同样的事情也在孙革新和侯顺贤的办公室上演。 几乎每天都有各色女人跑到两人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这些女人都清楚，眼下这位孙经理和侯助理是能够决定她们命运的贵人。 她们别的本事也没有，只有这具身体了。这些女人以为全天下的领导都像金庆生那样，但是让她们失望了。 别说宋革新，侯顺闲有没有这个贼心，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关键时刻，他们肯定是没有贼胆的。 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事件之后，宋革新和侯顺闲不堪其扰，每天一到单位，就把办公室门大敞着，以此来自证清白。 两天之后，孙革新的那些老熟人纷纷回了电话，带来了三个好消息。 第一个打电话的是燕钢接待处的钱处长，“老孙，我满燕京城打听了一圈，终于发现你说的那种超市了，那个超市叫京华自选商场，我通过关系找到了他们商场经理，经理倒是挺大方，说这个忙可以帮。” 孙革新当即欣喜若狂，连声道谢。 第554章 牧场的春天 除了燕京的这个好消息外，沪市和羊城的电话终于让孙革新松了一口气。 沪钢的接待处处长帮孙革新联系到了一家名为连华的超市，这家超市是私人开办的，人家老板提了一个要求，想要来学习可以，但是要付学费。 羊城那边的超市叫友谊商场，是国营性质的，国营的就好办，粤钢领导的面子很大，和友谊商场的经理沟通的很愉快，那边没有提出什么额外要求。 接到这几个电话后，孙革新再也坐不住了，他必须要亲自到这三个城市去，与这三家超市签订合同，确保万无一失。 于是，第二天孙革新就带着侯顺贤和谢蓉，踏上了通往远方的火车。 林致远没有去，而是留在革安，牧场这边的事情也开始进入加速期。 已经是十二月了，革钢鲜奶的广告已经开始在革钢日报上刊登了，每隔周一、三、五，就能在报纸上看到精心设计过的革钢鲜奶广告。 “哺育钢城人民四十二年，革钢乳业再出发。” “革钢鲜奶全面升级，继续为革安人民服务。” “提价为了提质，争取让更多的人喝到新鲜牛奶。” “一九九三年一月一日，革钢鲜奶统一定价零点四元一袋，订购全月享受八折优惠。” 林致远还通过八大金刚的老四，市电信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宋河，申请了一条订奶热线，号码也很吉利，788888。 他从附企公司参加培训的女职工中挑了十个口齿伶俐，口音不太重的人，专门接电话。 那个曾经给林致远下跪的附企公司女工秦凤芝通过了培训考试，成了一名鲜奶配送员，就负责历山自由街那片，得到这个消息，林致远感觉轻松了很多。 事情就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现在的革安极度缺乏鲜奶，很多家庭因为没有关系定不到奶。 革钢鲜奶的广告一在革钢日报上登出，订奶热线就打疯了。 “你好，打这个电话能订鲜奶吗？” “能的，请您说一下您的姓名地址以及单位，我这边帮你做一个登记。” “好，好，我是革钢炼铁厂的工人，我叫赵国柱，我家住在历山区友谊街三十八栋二十二号。” “好的，我记下了，赵师傅，从今天开始，下个周日早八点到中午十一点，我们的送奶员会在友谊街友谊理发店门口收取一月份的订奶费，我们的革钢鲜奶每袋是四毛钱，一月份有三十一天，总价是十二块零四毛钱，第一月我们会有一个九折的促销活动，稍后，我们将会把你的名单交到负责友谊街那片的送奶员手里，到时候你把钱交给他就行了，从一月一日开始，每天早上六点到八点，还在友谊理发店门口取奶。” “好的，我记住了。” “赵师傅，我提醒你一下，鲜奶的数量有限，因为您打电话打的比较早，所以我们给您做了登记，但如果您迟迟不交订奶费，您的名字将会被取消。” “千万别，礼拜天交钱是吧？到时候我肯定去交钱，家里的小孙子还等着喝奶呢，以前根本就订不到奶，那现在可好了。”赵国柱欢天喜地的挂了电话。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满意，是那些之前已经是订奶户的老客户，他们最不满意的就是鲜奶涨价了，从两毛钱一下子涨到四毛，这些人纷纷打电话抗议。 接线员耐心的向他们解释涨价的原因。 “师傅，之前鲜奶两毛钱一瓶，牧场根本挣不到钱，导致鲜奶产量越来越少，如果不涨价，牧场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涨价您接受不了，也可以选择退订。” 退订？ 想都别想，鲜奶可是刚需，不订奶了，家里的小孩子喝什么？ 所以绝大部分老客户一边骂，一边还得接着订奶。 由于革钢鲜奶的广告是打在革钢日报上，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肯定是革钢的干部和职工。 仅仅三天，多出来的两万份鲜奶就被订购一空，原先的老客户也没有几个退订的。 周日那天，全市二百个订奶点前排起了长队，大家都是来交钱的。所有人都生怕交钱交晚了，人家再不给你留着了。 仅仅这个周日一天，订奶费便收缴了百分之八十，总计四万多元。 当二百份带着送奶员体温的钱交回到牧场后，楚鹏和傅红阳激动的浑身颤抖，手舞足蹈，宛如两个脑血栓患者。 “林主任，四万多呀！” “咱们牧场就从来没收过这么多钱。” “这可是大喜事，必须庆祝一下，我让食堂中午做点好的，咱们几个喝一盅。” 楚鹏犹豫了一下，“林主任，这个好消息是不是得跟李总汇报一下？” 当然得汇报了，林致远作为乳业改革小组的组长，必须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振山。 李振山接到电话，心里乐开了花，但是嘴上却没放松，“致远，当初你跟我立的军令状可是说牧场一年总收入会超过一千四百万，现在才四万多块钱，有什么好高兴的。” 林致远和李振山待的时间长了，了解他的性格，嘴冷心热，他哈哈一笑，“李总，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吗？到时候肯定让你满意。” “现在有什么困难没有？有的话赶紧说，趁着我心情好。” “李总，还真有困难，你是不知道现在咱们的鲜奶有多抢手，很多订不到奶的人开始骂大街，埋怨咱们不在市里的报纸上打广告，订到奶的全是革钢的职工，不公平。”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总，我觉得有必要把牧场建设的速度加快了，希望大公司再给我们批一笔钱，借给我们也行，我们打算再去采购一瓶优质奶牛，争取早日把鲜奶的产量提上来。” “行，你们形成一份书面报告吧，明天送过来，我签字。”李振山这次没犹豫，毕竟今天这四万多元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谢谢，李总。”林致远挂了电话，看向一直竖着耳朵的楚鹏和傅红阳，“李总很高兴，同意给我们再拨一笔款子用于采购优质奶牛。” 其实李振山刚才的说话声已经被楚鹏他们两个听到了，楚鹏当即拉开办公室的门，扯着嗓子喊乌日安，“老乌，赶紧过来，你又来活了，收拾行李，大公司的钱一到账，你赶紧就再去给我买一批好奶牛回来。” 楚鹏平时温文尔雅的，这一高兴起来，叫的比谁都大声，半个农场都能听到。 整个七岭子农场都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 他们知道，牧场的春天来了，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有林致远在。 第555章 包在我身上 周三下午，林致远迷迷糊糊的被电话铃声惊醒。 这就是在牧场工作的好处，地方足够多，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中午吃饱喝足，可以躺着睡一觉。 林致远抓起身边的大哥大，按下了接听坚键，声音立刻变的正常起来，“你好，我是林致远。” 整个革安知道他的大哥大号码的人不超过五十个，现在的大哥大又没有来电显示，万一是哪位领导呢？ “致远，我是常松。”听筒里传出王常松的声音。 林致远松了口气，声音马上轻松起来，“老王，以后不要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影响我睡午觉。” “林主任，这我可就得批评你了，上班时间怎么能睡午觉呢？” 两人实在是太熟了，开起玩笑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致远，我可听说了，你现在是革钢乳业改革小组的组长，我看报纸了，革钢鲜奶价格翻了一番，有很多人都骂你呢！” 林致远哈哈一笑，“现在连废纸都涨价了，鲜奶早就该涨了，再不涨牧场就得黄铺了。” 两人笑骂了几句，王常松道出来意，“致远，晚上有空吗？好久没见了，咱们几个聚一下。” “都有谁？” “就耿局，风局再加上我。” “行，去哪？” “金盾酒店知道吗？” 金盾酒店是公安局新开的三产之一，前段时间在电视上广告打的挺凶。 两人定下了时间。 林致远起来，点了一根烟，准备去厕所放水，他刚拉开房门，牧场办公室的通讯员王素娟拎着一个暖壶就守在门口。 “林主任，你醒了？” “嗯，小王，你这是干什么？”林致远被她吓了一跳。 “林主任，楚厂长让我照顾你的生活。”王素娟拎着暖壶就进了屋，二话不说就开始叠被，打扫房间。 林致远看着这个双颊有高原红的姑娘忙忙碌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干脆直接扭头去了厕所，在回到办公室之后，发现自己的茶杯蓄满了热水，脸盆里也倒满了水，王素娟站在一边，用手捧着毛巾，“林主任，你洗把脸吧，洗把脸就精神了。” 王素娟的无微不至让林致远非常过意不去，“小王，真用不着这样，咱们两个以前也是同事，你这么弄都把我给整不好意思了。” “林主任，你是领导，我为你服务不是应该的吗？”王素娟眨着大眼睛。 林致远知道，跟她也解释不清楚，干脆就不说了，他用手试了一下水温，不凉不热正好，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王淑娟把水端出去倒了。 林致远坐在办公桌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烟灰缸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屋子里也被打扫的井井有条。 这就是在下面厂矿当领导的好处。 在大白楼，一个处级干部还得自己骑自行车上班，副处长都得跟其他人挤在一个屋里办公，可是在下面厂矿，有专车和独立的办公室不说，像一把的书记厂长甚至通讯员照顾。 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呢！ 林致远喝了两口茶，披上外套去外面的牛舍转了一圈。 如今牛舍的主体建设已经全部完成，各种管线也铺设的差不多了。 会议室里，牧场的工人正跟着东桑国的工程师学习生产线的使用，一切都井井有条。 林致远转了一圈，和鸟之助株式会社的中文翻译聊了两句，翻译向他表示，到十二月中旬，工程保证会顺利完工。 快到下班时，林致远去牧场的澡堂子洗了个澡，然后开上他那辆车，直奔站前的金盾酒店而去。 绿色陆巡刚开到金盾酒店门口，林致远就看到了风明达的司机小宋一直在门口等他。 “林主任，把车给我吧，我帮你停车，领导们都在二零八房间呢！”这个小宋跟了风明达很久了，当初风明达在旧普分局当分局局长时，坐的是212吉普车，现在已经鸟枪换炮，坐上桑塔纳了。 林致远直接上了楼，进了二零八包房。 屋里有两个人，风明达和王常松正在聊天。 他们一见林致远来了，急忙起身欢迎，“致远，耿局有个会，来的会稍晚一点，他说让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那怎么能行？咱们还是先喝点茶，聊聊天吧！” 林致远一眼望去，无论是风明达还是王常松，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现在是十二月，距离过年不到五十多天了，一般每年的这个时段都是犯罪高发期，同时也是警察最辛苦的时间段。 “两位局长可要爱惜身体呀！咱们革安的社会治安，就指着你们保卫呢！”林致远和他们开起了玩笑。 但是这两个人显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致远，现在下岗的人太多了，偷盗抢劫的案子层出不穷，我们基层的民警每天都要接到几十起报案，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估计这种状况会越来越多。” “市里的这种情况特别严重，革钢还能好一点，不过现在到革钢里偷铁的人也多了不少，我们内保分局连觉都不敢睡，轮流值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现在革安的现状。 他们两个提到，现在革安有一伙犯罪分子，专门猫在楼洞口等着晚归的人，看到有人半夜回家，偷偷跟在后面，二话不说，拿着棍子对着后脑就是一下子，直接把人敲晕，然后把钱财洗劫一空。 如果赶上运气不好，这一棍子能把人直接打死。 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风明达负责侦破此案，压力非常大。 这两人说的林致远一阵阵后怕，他急忙掏出手机打给姐夫李钢，“姐夫，最近这段时间你早点回家，现在太不安全了。” 姐夫李钢现在已经是一把车间主任了，每天的酒局也不少，经常晚回来。 林致远实在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全。至于自己倒没什么，他现在住在苏家，台町里住的都是市里和革钢的领导，安全标准很高，每天晚上都有警察巡视值班，不需要担心。 “对了，致远，我那个司机小宋你认识吧？”风明达问道。 林致远点头，前两年苏锦在钢院上夜校时被人骚扰，小宋还曾经帮过他们。 “小宋有孩子了，就上个月的事儿。” “哎呀，风局你怎么不早说，满月酒办了吗？我得去随份礼。”林致远一直记着小宋当年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和苏锦的事呢！ “这都是小事儿，小宋的爱人没有奶，喝奶粉又喝不起，今天找你就是想走个后门，看看能不能帮忙订份奶。” “行，这算什么事，交给我了。”林致远一口答应。 牧场的几位领导，再加上林致远，每个人手里都有几十份鲜奶机动的份额。 这年头，谁求不着谁呀？这可都是现成的人情。 第556章 破案 三人正聊着天，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走了进来。 少妇的皮肤极白，白的甚至好像在发光，眉眼弯弯，一双笑眼好像会说话似的。 “风局，王局长是在等什么人吗？我想问一下，什么时候可以上菜？”少妇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小套裙，双手交叉在小腹处，显得很有职业素养。 林致远瞥了一眼，发现少妇的胸前带了一个小小的铭牌，上面写着几个字，经理林皖。 风明达扭头看了林皖一眼，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林致远的心里生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风明达和这位林皖经理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林经理，再稍等一会儿，老大要来。”最后这四个字让林皖有些变色。 风明达口中的老大，那就只能是公安局的一把局长耿振彪。金盾酒店是公安局的三产，自然会把耿振彪看作是最重要的客人。 风明达站了起来，“林经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主任，是我和王局长的贵人，呵呵，也是老大的贵人。” 林皖听风明达这么介绍林致远，很有些吃惊。 她是金盾酒店的经理，每天迎来送往，接触的人很多，当然知道贵人这个词的含义。 在过去贵人有很多种解释，能够帮助你的人，能够拯救你的人，但是在官场，贵人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能给你带来利益，让你升官发财的人。 林皖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位林主任实在是太年轻了，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他会是公安局正副局长的贵人？ 不过林皖没有露出半点惊异的身子，她娇笑一声，“林主任姓林，我也姓林，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她心里清楚，能让风明达如此郑重介绍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物。 风明达介绍完这句，显然不愿意多说什么了，“你帮我们把茶水续满，再安排个人到门口等着，老大来了，马上通知我们。” “好的。”林皖扭着纤细的腰肢，亲手给茶壶续满热水，这才退了出去。 林皖走到走廊尽头，伸手便推开一个包间的门，这个包房里站着一个楚楚可怜，满脸泪痕的女人，从相貌上看，竟然和林皖有八九分相似。 两人站在一起，无论谁都能看出她们是一对孪生姐妹花。 “姐，怎么样了？”屋里的这个女人一见林皖进来，立刻急不可耐的问道。 林皖摇了摇头，“屋里有好几个人，这些话没法说。” 这个女人低头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姐，小庆他是被人陷害的，他就是一个司机而已，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偷厂里的设备，是他们领导让他拉这批货，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去了，结果被警察扣住，他这才知道他车上装的是厂里的设备，呜呜呜，姐，你得帮帮我呀！孩子还那么小，不能没有爸。” 这个女人叫林徽，是林皖的双胞胎妹妹，几天前，林徽的丈夫沈庆被警察抓走了，罪名是偷盗厂里的设备。 这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林徽没有办法，只好求到姐姐头上。 姐姐林皖在金盾酒店上班，认识很多公安局的大领导，说不定会有办法。 林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姐姐，林皖倒是答应了，但是她告诉妹妹，这种事只能找机会，但是她一定会尽力帮妹妹办这件事。 林皖没说实话，其实她和公安局的副局长风明达关系非常不错，她能当上金盾酒店的经理，就是走的风明达的路子。 但是她也叫不准风明达肯不肯帮自己的妹妹，所以她没有把话说死，另外她也不想让妹妹知道自己和风明达的关系。 “别着急，现在包房里人多，等会儿他们喝完酒，我找机会和风局长说妹夫的事，你就在这个包房里等着。” “姐，我听你的。”完全没了主意的林徽不停的点头。 林皖出了包房，找了一个服务员，让他到门口守着，看到耿振彪的车来了，马上向她报告。 过了20分钟，耿振彪的奥迪100停在了金盾酒店的门口，一直守在这里的服务员飞快转身上楼，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皖。 很快，林致远、风明达等人来到楼梯口迎接耿振彪。之所以不到大门口迎接，是因为来金盾酒店吃饭的人很多，耿振彪不愿意太过宣扬。 但是不迎接又不好，所以就选了这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把迎接地点放在楼梯口。 双方见面，并没有寒暄太久，只是简单的握了手之后便进了包房。 风明达冲林皖使了个颜色，林皖会意，马上吩咐上菜。 很快，酒菜上桌，林皖亲自开了一瓶五粮液，帮四个人倒满了酒。 耿振彪一挥手，“林经理，不用管我们，你去忙吧！告诉服务员，我们不叫她，不要让她进来。” 林皖一听，就知道领导们有机密的事要谈，急忙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包房的门关上以后，耿振彪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轻咳一声，“刚从市委开完会出来，重山书记对革安现在的治安状况很不满意，明达，案子你得抓紧了，那伙在背后敲闷棍的犯罪分子有线索了吗？” 风明达苦着脸摇了摇头，“耿局，那伙人的作案时间全都是在半夜，而且下手极狠，被他们盯上的人都是直接被一棍子敲晕，连犯罪分子长什么样都看不到，取证工作很困难。”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月之内必须把犯罪分子给抓捕归案。”耿振彪的脸没有半点表情，刚刚在市委开会，他是挨了批评的。 他也知道这案子不好破，没有证人，但是市里的领导不听他解释，只要求他限期破案，他也只能这么压风明达。 耿振彪说完，风明达又把脸转向王常松，“最近这段时间，革钢偷铁现象又严重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们不是抓了一批犯罪分子吗？” “耿局，之前偷铁的都是住在革钢周围的村民，现在偷铁的都是革钢自己的职工，范围广，人员多，很多人都是利用下班的时间偷偷往外带铁，有用饭盒装螺丝的，有把铁丝缠在腰里的，说实话，很不好查。” “不好查，也要查，从现在开始到过年前，来一个集中整治行动，严厉打击各种经济刑事犯罪……”耿振彪威严的声音在包房里回荡。 第557章 求人办事 林致远知道，耿振彪肯当着他的面布置工作，一是没把他当外人，二就是这几件事实在是太急迫了，耿振彪已经等不到明天早上了。 林致远也能理解耿振彪这种急迫的心情。现在整个革安被下岗潮冲击的太严重了。 市里面的工厂哀鸿一片，惨不忍睹，除了和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煤水电公交供暖公司还能正常运转外，其他的工厂百分之九十都处于停产状态，企业破产，工人下岗，严酷的现实比东北冬天的气温更加冰冷。 如果是夫妻双方有一人是下岗的，那还好说，至少还有另外一个能挣工资，维持温饱，但如果夫妻双方同时下岗，这个家庭的天就塌了。 为了能活下去，这些人什么办法都想到了。长得有点姿色的女人去做小姐，没有那个条件的只能去饭店刷碗洗盘子，甚至在零下二十度的街头给人擦皮鞋。 男的有点力气的去打零工，去火车站扛大包，去给人刷厕所，搬家…… 但是工作岗位就这么多，总有人找不到工作。 于是就有人铤而走险，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入冬以后，这种现象更加明显，因为东北的冬天实在太冷，工程停工，又减少了很多工作岗位，很多男人没办法，只能靠抢劫偷盗维生。 林致远在心里哀叹一声。 耿振彪足足说了五六分钟，这才举起酒盅，看向林致远，“致远，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自罚一杯。” 耿振彪一仰脖，一盅白酒就这么下了肚。 其他三人也都陪了一盅。 “吃菜吃菜。”王常松急忙张落着大家吃口菜压压酒。 耿振彪随意的和林致远聊着天，打听着他现在的情况。 半个多小时，一瓶五粮液被四个人均分了，王常松急忙起身，又打开一瓶，给大家满上。 “致远，咱俩喝一杯。”耿振彪拿起酒杯，主动的和林致远碰了一下。 “你们听说了吗？前天，后峪派出所的小杜在晚上巡视中发现有三个小偷在偷车，他上前制止，结果那三个人狗急跳墙，掏出刀和小杜拼命，把小杜扎死了……”耿振彪的声音很沉重，讲完这件事，他的眼圈有些泛红。 林致远急忙拿出烟递给他一根儿，“耿局，凶手抓到了吗？” 耿振彪一点头，“抓到了，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就抓到了，但是抓到了又有什么用，那三个混蛋即便都判了死刑，小杜也救不回来了，你知道吗？小杜的孩子出生还没满一个月，妻子正在坐月子……” “听到这个消息后，小杜的妻子当场就昏了过去，奶也没了……” 林致远好像明白耿振彪这次找他的目的了，“耿局，我在这里表个态，如果杜警官的家属想要订革钢鲜奶，牧场可以无偿供给，一直到孩子断奶为止。这件事我就可以做主。” 耿振彪再次举起杯，“致远，免费倒不用，订奶的费用我给你，只要能订到奶就行。” 王常松突然说话了，“致远，你不知道，在我们公安系统像这种情况有很多，看着烈士的子女吃不饱，订不到奶，我的心里像刀扎一样难受。” 耿振彪，风明达，王常松，三双眼睛一起看向林致远。 “致远，我们知道七岭子牧场的鲜奶产量有限，其实在找你之前，我们也尝试通过其他渠道订奶，但是我们这边烈士子女有点多……” “有多少？” “三十多份，另外还有十几个烈士的孙辈儿……” 林致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你们整理出一份名单，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们绝不能让烈士的子女没有奶喝，在这里我做个承诺，所有烈士子女订奶，一律五折。” 耿振彪带头鼓起了掌，“致远，我替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们谢谢你，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都在酒里。” 耿振彪再次一饮而尽。 晚饭只吃了一个小时便匆匆结束，耿振彪还要回局里，有工作没有完成。 林致远喝了酒不能开车，风明达便让自己的司机小宋把林致远的车开回家。 在路上，林致远从兜里掏出了二百块钱，硬塞到小宋的兜里，“小宋，恭喜你了，听说得了个大胖小子，这可是大喜事。” 小宋几次推迟，林致远都没答应，只好把钱收下。他红着脸多说了一句，“林主任，我媳妇儿没有奶，我想订一份革钢鲜奶，可是我一打听，奶已经定光了。” “没事，风局已经跟我说了，这事包在我身上，等会儿下车的时候，你把你的住址，姓名给我写下来，我会让送奶员联系你的。” “谢谢，谢谢林主任，你这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小宋咧开了大嘴。 一份鲜奶的事情虽然小，但是对有孩子的家庭来说，却是比天还大的事。 ****** 金盾酒店的楼上有客房，风明达把司机小宋派出去送林致远，他便让林皖给他开了一个房间，他准备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 进到房间之后，林皖反手将门反锁，温柔无比的说道：“风局，你喝了酒，我给你放点热水，你泡个澡吧！” 风明达点点头。 林皖进了卫生间，很快，热水声便传了出来…… 卫生间内，风明达惬意的躺在浴缸里，林皖穿着内衣，蹲在浴缸外面，细心的帮风明达擦拭着身体。 风明达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切。 林皖偷眼观察风明达的表情，觉得他的心情还算不错，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风局，跟你说件事儿……” 风明达没睁眼，只是从鼻子里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嗯。 “我有个妹夫被抓起来了，罪名是偷盗厂里的设备……” 林皖的话还没说完，风明达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瞪了林皖一眼，“胡闹，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敢办这种事儿，你知不知道刚才喝酒的时候耿局已经对我很不满意了？” 林皖一下子慌了手脚，她的眼圈当时就红了，“风局，你听我说，那是我亲妹妹啊！不是替别人办事，而且我妹妹说，我妹夫确实是被人冤枉的，他就是一个司机，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偷盗厂里的设备呢！风局，求求你了。” 林皖的哀求声如夜莺啼血，再配上她哀怨的小脸，全身白的惊人的皮肤，风明达当时就有了反应，“别哭了，既然是你的亲妹妹，我就了解一下情况。” 林皖大喜，希望擦干眼泪，“风局，我妹妹就在这里，要不我把她叫来，你听她说一说？” “林皖，你可别骗我，如果不是你的亲妹妹，这事我肯定不能管。” “风局，你就放心吧，我妹妹来了，你一看就知道了，我们两个是孪生姐妹。” 这两天孩子报志愿，更新可能会少一点，但绝不会断更，各位铁子见谅。 第558章 邪恶 当林徽怯生生的站在风明达面前时，风明达睁大了眼睛。 现在他百分百相信林皖说的不是谎话了，这两姐妹简直一模一样，都是一样的肤白貌美，一样的楚楚可怜，但是仔细一看，又有些不同，林皖更成熟一些，林徽则更像个羞涩的小家碧玉。。 “林徽，这是风局长，你有什么话就跟风局长说吧！风局长一定能给你做主。”林皖扯了一下妹妹。 林徽胆怯的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一眼风明达，风明达笑得很和蔼，“没关系，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现在的风明达和他刚才在浴缸中的表现判若两人。 大概是觉得风明达比较平易近人，林徽的胆子大了一些，“风局长，我的爱人是市轴承厂的货车司机，上周五，我爱人的领导，车队队长郝瑞让我爱人出车拉货，这在过去是常有的事，我爱人也没想别的就去了，但是没想到车子刚出了工厂，没到一里地就被警察拦住了，警察说，我爱人偷了厂里的东西，车上装的是厂里的设备，一检查还真是，他们就把我爱人抓走了。风局长，我爱人真的不知情，平时都是领导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让他拉什么货他就拉什么货，根本都不多问的……” 林徽的脸胀得通红，拼命的向风明达解释。 这个可怜的女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坐在她面前的风明达了。 风明达听的很认真，还不时点点头。 林徽总算把整件事情都说完了，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风明达面前，风明达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也不敢打扰。 风明达足足思考了几分钟，这才抬起头，再次端详起眼前的林徽。 林徽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了，和林皖站在一起，姐妹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又各有各的风情，看的风明达心中邪火乱窜，恨不得当时就把这对姐妹花就地正法。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需要用强了，这个女人有求于自己，早晚有一天她会乖乖就范的。 对这点，风明达很有自信。 “这样吧，明天上班以后我问问具体情况。” “谢谢风局长，风局长……”林徽还想说什么？被林皖一把抓住了胳膊，林皖轻轻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林徽一向听这个姐姐的，当即闭上了嘴，林皖轻轻说了一句，“风局，我把我妹妹送下楼，就不打扰您了，您休息吧！” 风明达点点头，林皖拉着林徽出了房间。 两人走到楼梯口，林徽这才敢说话，“姐，风局长会管我的事的，对不对？” “对！”林皖不忍心伤妹妹的心，只能暂时把她敷衍过去。 将妹妹送出酒店之后，林皖返身上楼，重新回到风明达的房间。 房间里，风明达靠在床上，正在看电视。 “风局长，你喝了酒，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风明达就势趴在了床上，林皖上了床，坐在风明达的身上，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开始轻轻按摩。 “小皖，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能帮风局长解乏就好。” 按了大约有十多分钟，风明达说了一句，“把灯关了吧！” “好！” 林皖下了地，很快，房间里一片黑暗。 从始至终，林皖半个字都没提妹妹的事，因为她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时间长了，知道和他们多说也没有用，帮不帮，怎么帮，都要看他们的心情。 ****** 公安局那边的动作很迅速，第二天下午，一份烈士子女的名单就送到了林致远那里。 林致远召集楚鹏和傅红阳开了一个会，他把事情一说，楚鹏和傅红阳当即表示，烈士抛头洒热血保护国家和人民安全，对他们的子女一定要照顾，他们完全同意林致远的方案，尽最大努力供应烈士子女鲜奶。 林致远想了想，“这是好事，好事就得让更多人知道，我找找关系，通知一下媒体，争取能上一下电视或者报纸。” 楚鹏和傅红阳都很高兴，如果这件事能上报纸，也算他们的政绩。这位林主任还真是脑瓜灵活，这件事经他这么一运作，相信很快就可以传遍革安，领导很快也会知道了。 说干就干，林致远当即通过关系联系了革安电视台、革安日报以及革钢日报三家媒体。 这三家媒体一听说七岭子牧场要向公安英烈的子女优先供应鲜奶，这种好人好事好作风，一定要大力提倡，三家媒体同时表示，一定会派出记者，重点跟踪采访此事。 林致远又给耿振彪打了个电话，表示希望能够举办一个仪式，除了向烈士子女赠送鲜奶外，他还打算向这些烈士子女捐赠一笔款项。 耿振彪一听说林致远这个想法，当即表示大力支持。 现在治安情况不容乐观，这段时间他被市里的领导批评了好几次，正想着借这件事扭转一下公安局的形象。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在胜利会堂举办一场大规模的公开捐赠仪式，届时会邀请相关的市领导出席，各路媒体也会到场。 ******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 “进来！”风明达喊了一声。 一个警察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进来，“风局，这是你要的杜庆的口供笔录。” “你简单给我说说这个案子。”风明达接过档案袋，但是并没有直接打开。 “风局，这个案子确实有些疑点，铁西经侦支队接到市轴承厂保卫处的请求，拦下了犯罪嫌疑人杜庆驾驶的货车，在车上发现了轴承厂丢失的设备，但是奇怪的是，整个案子只有杜庆一个嫌疑人，这是不可能的，把那么多的设备装到货车上，绝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但是经过我们的审理，杜庆坚持说自己是不知情的，是被冤枉的……” 来汇报的警察是铁西经侦支队的支队长，他的目光闪烁，风明达一看就知道有内情，他做警察这么多年了，什么套路没见过？ “怎么？还想瞒我吗？”风明达得脸一沉。 “风局，瞧您说的，在您面前我哪敢啊！这个案子……”支队长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 风明达不停点头。 案子和他猜想的差不多，盗卖厂内设备绝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一般来说都是团伙作案，如果说杜庆是被冤枉的，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车队队长，另外车间里一定也有接应的人，门卫保不准也是内鬼…… 风明达心里有了主意，“这个案子暂时压着，杜庆也不要放，一切听我命令。” “是！” 支队长走后，风明达拿起电话打给了金盾酒店，“我找你们林经理。” 很快，林皖的声音出现在听筒中，“是风局长吗？我是林皖。” “林经理，你妹夫那个案子有点复杂啊！”风明达的声音很低沉，听着就让人心慌。 果然，林皖慌了，“风局长，那怎么办？” “这样吧，晚上我会去你那里，叫你妹妹也过去吧，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 挂断电话，风明达点了一根烟，恶狠狠的抽了一口。 自从上次见到林皖和林徽姐妹俩并排站在一起，一个邪恶的念头就在他的心中生成了，并且经久不散。 第559章 人活着怎么这么难 接到风明达的电话后，林皖一个人在办公室呆呆的坐了半天。 她认识风明达两年了，太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两年前，林皖在国营的五一路饭店工作，有一次风明达去那里吃饭，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去年年初，五一路饭店入不敷出，已经开不出工资了。 林皖实在没办法了，求到了风明达头上，希望他能帮自己换一个工作。 风明达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仅仅用了一个礼拜时间，林皖就调到了金盾酒店。 就在当天晚上，在金盾酒店的房间里，林皖把自己交给了风明达。林皖当时的想法很复杂，既有感恩的成分，又有寻求依靠的想法。 在这个遍地下岗的年代，找到一棵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意味着什么，没人比林皖更清楚。 林皖清楚自己的优势，也了解自己的劣势。 她肤白貌美，身材一流，而且技术不错，能哄得风明达开心。 但是劣势也很明显，她已经三十了，不再年轻了，而现在那些十七八的小姑娘一茬一茬的长上来，她们见到像风明达这样位高权重的大佬，不要命的拼命往上贴。 林皖深感压力山大，只能尽心竭力伺候好风明达。 从介绍风明达给妹妹的那一刻开始，林皖心中就有些隐约的担心，而刚刚风明达的那个电话，彻底点燃了她的隐忧。 虽然风明达什么都没说，但是林皖已经知道，他看上自己的妹妹了。 林皖心烦意乱的拉开抽屉，点了一支玉溪，自从当上金盾酒店的经理后，应酬不断，每天晚上都要陪来酒店吃饭的客人喝几杯，慢慢的她就学会了抽烟。 袅袅青烟中，林皖精致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一支烟抽完，她下定了决心。 贞洁值几个钱？廉耻能顶饭吃吗？ 为了保住现在的一切，只能满足风明达的一切要求。如果失宠，她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她抓起听筒，拨通了妹妹单位的号码，“喂，你好，我找林徽，我是她姐姐，对，有点儿急事儿，麻烦你了。” 林皖足足等了两分钟，听筒里才传出林徽气喘吁吁的声音，“姐，你找我？是不是小庆那边的事有消息了。” “是，刚刚风局长来过电话，晚上他要来这里吃饭，你有时间吗？” “有，有的。”这两天林徽一直在等这个消息，一听说可以和风明达见面了，她非常高兴。 这意味着可能小庆马上就出来了。 “姐，你说我用不用给风局长买点礼物，烟酒什么的……” “不用，不用乱花钱。”林皖停顿了一下，“你下午去洗个澡，打扮的漂亮点，到我这里后先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林徽呆住了，她也是一个已婚女人，当然知道姐姐说的洗澡打扮是什么意思，“姐，为什么？” 林皖突然觉得心烦意乱，“什么为什么？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事不明白吗？” 她一字一顿道：“你自己想好了，想要救杜庆，这是唯一的机会。” 电话挂断，林徽握着听筒，呆呆的站了半天。 她心乱如麻，几滴眼泪掉了下来。 她和丈夫的感情一直很好。杜庆虽然是个退伍兵，没什么文化，但是知冷知热，一直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呵护着。 他们两个的工资都不高，但是在丈夫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 现在生活给她出了一道难题，林徽真的不知该如何选择了？ 不救他，小庆很有可能会坐牢。 救他，就意味着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如果这件事被丈夫知道，林徽甚至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人活着怎么这么难呢？ ****** 晚五点，梳洗打扮后焕然一新的林徽推开了金盾酒店的大门，她直接上楼找到了姐姐。 林皖上下打量着妹妹，苦笑一下，“想明白了？” 林徽却从包里掏出一摞钱，发疯似的捧到姐姐面前，“姐，这里有五千块钱，是我和小庆的全部积蓄，你说我把这些钱给风局长行不行？” 林皖的脸沉了下来，“你觉得他会缺这五千块钱吗？” “呜呜呜……”林徽低声啜泣起来，“姐，可是我不能对不起小庆，他是什么脾气你又不知道，万一这事被他知道了，他肯定会和我离婚的。” 林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是为了救他才这样的，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和你离婚，他就是个混蛋。” “姐，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林徽哭成了泪人。 林徽叹了口气，走上前轻抚着妹妹的长发，“我尽力吧！” 这是她的孪生妹妹，看到妹妹哭成这样，她又如何不难受？ “我开一个房间，你在那里等着吧，估计风局长还得过一会儿才能来，正好趁这段时间你好好想一想，待会儿见了他该怎么说？” 林徽跟着姐姐上了楼，在房间里一个人等待，像极了困在陷阱里的小动物。 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去，就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 晚八点半，房门处传来响动，林徽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猛然站起来，双眼惊恐的望着房门。 房门开了，第一个走进来的是林皖，在她身后是满脸通红，嘴里喷着酒气的风明达。 风明达晚上在这里有个酒局，因为惦记着林氏姐妹，酒局只进行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风明达在林皖的陪同下，急匆匆的上了楼。 当打开门后，风明达一眼就看到了楚楚可怜的林徽，再看看走在他前面成熟美艳的林皖，风明达只觉得小腹处有一团热火在熊熊燃烧。 他恨不得马上扑过去。 但他终究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不可能那么做。 他更喜欢扮演猎人的角色，设置好陷阱，然后看着猎物挣扎，哀求，最后乖乖的向他低头。 风明达进屋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皖，给我泡一杯茶，刚才的酒喝的有点急。” 他理都没理林徽。 林皖娴熟的泡了一杯热茶，端到风明达面前，随后她站在风明达的后面，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按摩着风明达的头部。 风明达惬意的闭上眼睛，把头枕在林皖的胸前。 林徽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姐姐和这位风局长是什么关系？ 可是既然你和姐姐……那为什么还要找我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羞耻，林徽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房间里的气氛，诡异而又暧昧。 第560章 双生花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风明达粗重的喘息声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林徽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屋里，她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五分钟后，风明达拍了拍林皖的手，示意她可以停下了。 林皖收回手，又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扒了皮后，将橘子瓣儿送进风明达的嘴里，“风局，喝完酒后，吃点水果更容易解酒。” 林皖做这一切自然极了，并没有因为妹妹的在场而觉得不好意思。 她其实是想用这一切感动风明达，希望他能放过妹妹。 只可惜，他低估了男人的欲望，已经掉进碗里的肉还能让她跑了？ 风明达吃了两瓣橘子，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林徽。 虽然风明达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林徽却觉得他的眼神就像两把钩子，自己的衣服被轻易的勾的一件不剩，自己仿佛赤身站在他面前似的。 这种感觉很屈辱。 林徽咬了一下自己丰满的下唇，怯生生的说了一句话，“风局长，我来了。” 风明达点了点头，终于开口了，“你丈夫的事我打听了，有点不好办。” 就这一句话，就好像洪水漫天卷来，摧枯拉朽的冲垮了林徽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林徽也没多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风局长，求求你，救救我丈夫，我丈夫一定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风明达上前一步，把林徽搀了起来。 “根据现有的证据显示你丈夫确实有可能是被冤枉的，他是不知情的。”风明达这一句话就让林徽看到了希望。 她急切的说道：“对，风局长，我丈夫很老实的，他根本没有胆子偷盗厂里的设备。” 风明达叹了口气，“我刚才说这件事不好办，是因为……”说到这里，他斟酌了一下词语，“这后面的关系有点复杂，我如果硬是要过问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会得罪人，你明白吗？” 林徽从包里又掏出那五千块钱，双手捧着递到风明达面前，“风局长，我知道这点钱不多，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风明达勃然变色，“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把钱收起来，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他扭头看了林皖一眼，“叫你妹妹把钱收起来，要不然我现在就走。” 林徽眼前一黑，风明达不收钱，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林皖接过妹妹手里的钱，又重新放回包里。 姐妹两人的视线相对，林皖的眼神里多了一种询问，林徽茫然无措，此时此地，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皖回过头，哀求的看着风明达，“风局，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求求你，帮帮她。” 风明达翘着二郎腿，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又喝了一口茶，“小皖，这两年我对你怎么样？” “非常好，风局是我的恩人，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林皖很认真的说完这句话。没有风明达，她早就下岗了，现在有可能在某个舞厅陪客人跳舞，忍受着某个无聊男人的骚扰，而不是像现在，衣着光鲜的在酒店里当经理。 她绝不能失去现在的一切，哪怕是把妹妹拉下水。 风明达呵呵一笑，随即看向林徽，“听到你姐姐说的了吧？我这个人呢，有很多缺点，但是有一个优点，对自己人一定尽全力帮他，但是前提是这个人得是我的人。”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我下楼抽根烟，十分钟后我再回来，如果想明白了，你就在这里等我，否则，你就直接走吧！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风明达起身，直接出了房间。 他到底是做了多年领导的人，故意留出这么一个缓冲时间，就是为了让林皖劝劝她妹妹。 果然，风明达出门以后，林皖说话了，“小徽，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和风局是什么关系了。” “姐，姐夫知道吗？”林徽艰难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皖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那你……”林徽实在无法理解姐姐。 “小徽，如果没有风局长，我现在已经下岗了。下岗有多惨，我就不用说了吧？我还怎么可能穿着这身西装，在这么豪华的酒店里工作？每个月我都能挣一千多块钱，风局对我也够意思，经常送我一些钱和礼物，他这个人呢！别看长得挺吓人，但有时候还是挺温柔的，只要他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小徽，路在你自己脚下，怎么选择要靠你决定？” 或许是有姐姐这个例子，林徽也不太觉得做出那个决定是多么丢脸的事儿了。 十分钟后，风明达准时的回到了房间，他先是询问的看向林皖，林皖微微点了点头，风明达大喜，“小徽，我就这么叫你吧，你放心，林皖过后，你丈夫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保管他平安无事。” 林徽的头深深的垂着，微微的点了一下。 林皖站起身，“风局，那我就先出去了。” 风明达突然笑了，“谁让你走的？” 林皖和林徽同时瞪大了眼睛，“风局，你？” “小徽第一次，难免会害羞些，你留下来陪她……” 姐妹俩的脸瞬间就通红一片。 怎么可以这样？ 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姐妹俩羞的手足无措的样子，风明达觉得此生无憾了。 ****** 苏家，餐厅。 虽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但是李振山和苏千成谈性正浓，再加上一个林致远，三人喝着小酒，聊的兴趣盎然。 “致远，我得敬你一杯，看来七岭子牧场未来真的有可能成为革钢的下一个利润增长点。”12月份牧场预售鲜奶款让李振山看到了希望。 “大哥，把可能两个字去掉，是一定会。” “说你小子胖，你还喘上了，我问你，牧场那边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大哥，鲜奶现在是卖方市场，而且老百姓对鲜奶的需求一定会越来越大，别说五万份，就是二十万份，我相信也不愁卖，到时候牧场盈利之后，就能凭借自身的造血功能不断扩大。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东北的冬天太冷了，严重的耽误了建设速度，我已经跟建设公司那边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尽可能的加快新牛舍的建设，乌场长采购奶牛的任务也算基本完成，只要我们这边新牛舍建设完毕，下一批奶牛就能运过来。” 李振山看着林致远，“超市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昨天孙经理给我打过电话了，燕京那边已经谈妥了，在燕钢的帮助下，我们和一家叫京华超市的初步达成了协议，革钢选派十名职工到超市工作学习，为期半年。沪市那边遇到点小波折，那边的超市叫连华，是一家私人企业，不大愿意接受我们的职工去学习，不过好在孙经理答应给他们每人一千元的学习费用，他们勉强同意了。” 苏千成拍了一下桌子，“资本家果然都是贪婪的，我们派人去他那里工作，不要工资，他们还不愿意，还要收我们的费用？还讲不讲理了？” 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 第561章 出发 林致远笑了，“爷爷，不要生气，毕竟是咱们求着人家，一千元也不算多，如果能学到宝贵的经验也值了。” “致远，那什么时候选派职工去那边？” “大哥，我想越快越好，革钢这边已经选派出了三十名有文化的年轻职工，正好牧场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儿了，我打算这两天就带着他们出发，先去燕京，再去沪市，把人安顿好后，我再带人去羊城，和孙经理他们会合。” “好，这事儿赶早不赶晚，早一天学成归来，咱们自己的超市就能早一天开张。” 李振山举起酒杯，“致远，你算是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我想奖励你，但是你刚提副处才刚刚半年……” 林致远没等李振山说完，“大哥，不要紧的，你知道，我不看重这些。” 是啊！ 李振山知道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亿万富翁，给他加奖金，那点钱人家能看上吗？给他升官，可年限还没到。 李振山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这幸亏是自家弟弟，委屈点儿就委屈点儿吧！ “致远，你姐夫在正科级的位置上干够两年了吧？” 林致远一听，就知道这位大哥想从这个方面弥补自己。 “是，大哥，我姐夫担任车间主任已经两年了。” “他现在是什么学历？” “在钢院读了个函授大专。” “嗯，有机会再让他读个本科，多读书总是没错的。”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李钢的前途定下来了。 林致远相信，最迟明年开春，姐夫就能再上一步了。 第三天，羊城那边传来好消息，在粤钢领导的帮助下，羊城友谊商场同意接受革钢的十名职工进超市学习。 至此，燕京、沪市、羊城三地全部被攻克，谢蓉和侯顺贤匆匆赶回革安。 十二月十六日，三十名精心选拔的年轻职工在革安火车站集合。 这批职工中包含了商业公司的八个人，另外二十二个都是今年新毕业分配进革钢的大中专毕业生，这些人分成三伙，分别赶往三座大城市，进行为期半年的学习。 学成归来后，他们将成为革钢商业公司的中流砥柱。 这三批人是这样分工的，第一批在谢蓉的带领下赶往燕京，第二批在侯顺贤的带领下赶往沪市，第三批则在林致远的带领下赶往羊城，孙革新一直待在羊城没走。 三伙人在月台分别，踏上各自的火车，汽笛长鸣，火车缓缓出发…… 十个来自不同厂矿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卧铺车厢里欢声笑语。 带队的林致远自然成了中心，这些人都围着他问东问西。 “林主任，你去过羊城吗？听说羊城可热了。” “夏天的时候确实比较热，但是现在是冬天，那边很舒服的。” “林主任，听说那边的老鼠苍蝇可大了？” “确实比东北的大，不过大家放心，这次公司帮大家联系的宿舍是粤钢的招待所，条件还是不错的，应该看不到老鼠。” “那就好！”几个一直在担心这事的小姑娘拍了拍胸口，同时又偷偷看了林致远几眼。 林致远已经成为近几年分配到革钢大学生中的传奇，工作第二年就成为革钢历史上最年轻的车间副主任，之后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当上了正科级干部，之后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听说赚了好几千万，回到革钢后，马上又上了一个台阶，成为了副处级干部。 最最关键的是林主任长得那么帅，听说还是单身…… 很多女青年听到这次带队的是林致远后，都开始浮想联翩…… ****** 革安看守所，沉重的铁门打开了。 杜庆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这几天的无妄之灾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 “小庆！”林徽哭着扑了上来。 “小徽！” 小两口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小庆，你吃苦了，你看你都瘦了。”哭成泪人的林徽，抚摸着丈夫消瘦的脸。 “没事，只要能出来就行。”看着妻子红肿的眼睛，杜庆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了，好了，出来就好，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师傅还等着呢！”陪着妹妹一起来接杜庆的林皖催了一下，她们姐妹俩是打车来的，出租车一直等在看守所外，司机有些不耐烦了。 三人上了车。 林皖自觉的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把后排空间让给了妹妹两口子。 “小徽，你是找了什么人了吗？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快放出来？”一上车，杜庆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林徽的脸色变得极不自然，她结结巴巴的答道：“我哪有那个能耐，这次多亏了姐姐帮忙，姐姐不是在金盾酒店上班吗？那里经常有公安局的领导去吃饭，姐姐为了你，只好丢下面子去求了几个领导，小庆，咱们俩可得好好谢谢姐姐。” “姐，谢谢你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和我姐夫，对了，你到底求的是哪位领导啊？咱们用不用送点礼？” 随着杜庆的这句话出口，林皖林徽两姐妹偷偷的对视了一眼，表情都变得极为尴尬。 她们两个同时想到了那个让人脸红的夜晚。 “不用，我求的不只是一个领导，再说了，人家也不差咱们这点东西，你以后好好和妹妹过日子就行了。”林皖当然不敢说实话。 杜庆的家住在烈士山附近，车子停在楼下，林皖刚下车，挎包里的大汉显传呼机就响了。 林皖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今天晚上，老地方，还是你们两个。” 林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中暗骂风明达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倒也罢了，可是妹夫刚出来，他居然不给人家夫妻团聚的时间。 可是林皖又非常了解风明达，如果不满足他，说不定会有什么后果呢？ 林皖想了想，对杜庆说道：“小庆，姐想跟你商量件事。” “姐，你说，跟我有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杜庆觉得自己能够平安无事，都是靠大姨姐的帮助，现在人家开口，自己难道还能拒绝吗？ “是这样，晚上你姐夫有事，孩子一个人在家害怕，我回家又晚，我就想着想让小徽去我家，给孩子做顿饭，陪他一会儿，可是你这刚回家，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林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姐姐一开口，她就知道今天晚上面对的会是什么？ 风明达，你真不是人，我丈夫刚出来，你连一天时间都不给我。 “姐，瞧你说的，我没事，让小徽去吧，要是太晚的话就不用回来了。”杜庆答应的非常痛快。 第562章 黑色笑话 晚上四点多，林徽满怀愧疚的和丈夫道别，“小庆，饭我都做好了，你想吃的时候热一下就可以，真是不好意思，你第一天回家，我应该陪你的。” 睡了一个下午的杜庆恢复了一点精神，他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说什么呢？你姐帮了我们这么大忙，你帮着她照顾一下孩子，不是理所当然吗？你不用管我，等一会儿我去我妈家看看亮亮，对了，如果你姐回来的太晚，你就在那里睡一觉吧，要过年了，外面不安全，别走夜路。” 亮亮是他们两个的孩子，自从杜庆进了看守所之后，林徽为了救他，四处奔走，也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就把亮亮送到了爷爷奶奶家。 林徽觉得羞愧难当，她急忙低下头答应了一声，转身开门走了。 晚八点半，还是金盾酒店那个房间，还是林皖和林徽姐妹俩。 林徽见到风铃达，脸色很不好，说话有些不客气，“风局长，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丈夫出来以后咱们就别联系了，毕竟我是有家庭的人。” 喝酒喝的满面通红的风明达，点了一根软华子，抬眼看了林徽一眼，“怎么，过河就拆桥，吃完饭就打厨子？事给你办了，转脸就不认人了？” “不是……”林徽被风明达这几句话噎的满脸通红，她努力的解释，“风局长，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很感激你，但是我是有丈夫的人，咱们这样……不道德，万一让我丈夫知道了可怎么办？他是当过兵的人，平时不声不响的看着挺老实，但是真要发起火来也挺吓人。” “能有多吓人？”风明达的眼睛眯了起来，脸色变得很难看，身上的那股煞气出来了，语气森森道：“我能把他弄出来，一样也能把他整进去。” 林皖一看气氛不对，急忙过来相劝，“风局长，这怎么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小徽是害怕，毕竟现在杜庆回家了，她再出来，会很不方便的，万一引起杜庆的怀疑，再离婚了怎么办？” 林皖蹲在风明达的跟前，两只小手轻轻捶着他的大腿，媚眼如丝，柔声道：“风局长，我们姐俩长得都一样，我陪你还不行吗？” 风明达笑的很邪恶，“那怎么能一样？” 这姐俩的脸同时一红，她们都想到了前几次那羞人的场面。 风明达笑完，神情又变得轻松起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次我把你们约出来，就是想跟你们谈谈杜庆的事。” 林徽立刻紧张起来了，“风局，杜庆不是出来了吗？还能有什么事？” “出来是出来了，但是他那个案子比较复杂，牵扯的人也比较多，他的队长已经进去了……算了，这里面的事就不跟你们细说了，我担心的是他回厂子以后会受到排挤。” “那怎么办？”林徽急着都要哭出声了，“他们厂子的人怎么那么不讲理？明明是他们冤枉杜庆的……” 林皖给妹妹使了个颜色，然后扭头娇笑着对风明达说：“风局，那你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小徽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不行吗？” 风明达冷笑道：“这次把你们两个找过来，就是想和你们谈这件事，但是你们的态度太让我伤心了。” 风明达连连摇头。 林徽一听也顾不得其他了，什么羞涩，什么愧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也学姐姐，蹲到了风明达的另一边，姐妹两人一起为风明达捶着腿。 “风局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林徽抬起头，努力把自己最风情的一面展示给风明达。 她是真的担心杜庆回到轴承厂后受排挤。杜庆是哪种天生闷葫芦的性格，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说，一个人憋着。 如果在厂子受到委屈，时间长了她真怕丈夫憋出病。 为了丈夫，她宁愿自己受点委屈。 风明达显然很吃这一套，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花，一左一右为自己捶着腿，他咧开大嘴，笑个不停。 “风局，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看小徽都急成什么样了？”林皖轻轻掐了风明达的大腿一下。 “好，那我就直说了。市轴承厂效益也不咋地，也有好几个月没开出来工资了，我的想法是还不如干脆让杜庆从厂子出来，到公安局来，他不是司机吗？我给他安排个活。” “真的？”林徽的眼中立时放出了光。现在市里的厂子效益越来越差了，很多厂子已经破产倒闭，轴承厂估计也快了。 五六年前，那时候人们上班都愿意去工厂，因为挣的多，奖金足，没人愿意去公检法这样的清水衙门。 可是短短几年时间，形势就掉了个个，当初炙手可热的企业，一个接一个的倒闭，还能开出工资的事业单位成了香饽饽。 要是杜庆真能调到公安局当一名司机，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风明达戏谑的看着林徽，“我还能骗你吗？” “谢谢风局。” 风明达的两根手指搭在了林徽的下巴上，“想谢我很简单，待会儿你放开点就行了。” 林徽无奈又羞涩的点了点头。 为了丈夫，为了家庭，她只能忍受。 这听起来多么像一个黑色的笑话，为了丈夫，她委身于别的男人。 ****** 已是晚上十点，这个时间，革安的街头早就没有人影了，而距离革安2700公里外的羊城，大街上却依然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林致远和孙革新在羊城见面了，他们两个带着那十名革钢职工出去吃了夜宵。 十二月羊城夜晚的气温也在十度左右，和东北的天寒地冻比起来，简直不要太温暖。 那十名年轻职工还是第一次到羊城来，走在街上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奇。 林致远自掏腰包，请他们去夜市吃了最具羊城特色的几样小吃，像什么云吞面，艇仔粥，肠粉，虾饺…… 在排档上，林致远和孙革新要了几支啤酒。 “孙经理，学习能这么顺利的推进，你功劳最大，劳苦功高，我敬你。”林致远举起了杯。 林致远说的没错，正是因为孙革新强大的人脉，才会让学习这件事这么快的开展，如果换做其他人，说不定还得拖到什么时候呢！ 在羊城已经等了几天的孙革新晒黑了一些，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吃些苦没什么，我就盼着咱们的超市尽快能建起来。” 第563章 再见吕燕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跟着孙革新去了羊城友谊商场。 友谊商场是羊城最早的对外商店，成立之初主要是面对到羊城旅游的外国游客。在一九八四年，友谊商场里面设立了一个小型的自选商场，很受羊城百姓的欢迎，后来这个自选商场规模一点点扩大，在一九九二年已经成为羊城地区最大的超市了。 在这个时代，友谊超市的货品算是最齐全的，很多在市面上看不到的进口商品在这里都有售卖。 孙革新靠着粤钢的关系和友谊商场达成了协议，选送十名职工到这里学习工作。 这十名年轻的职工换上了友谊超市的工作服，一个个又激动，又期待，他们将在这里学习半年。 中午，孙革新请客，请了友谊商场的领导吃饭，粤钢的几位领导作陪。 羊城这边喝酒没有东北那边凶，林致远对付这样的酒局，完全没有压力。 下午两点，酒局散场，林致远跟孙革新说自己想去看望一下以前下海经商时的老朋友，他没回粤钢招待所，直接打了一辆车，去了粤东音乐学院。 粤东音乐学院是华南地区唯一的高等音乐学院，坐落在羊城外环。 出租车在粤东音乐学院大门口停下，林致远付了钱下了车，信步走进学校。 不愧是音乐学院，刚一走进校门，就听到远处的教学楼里传来悦耳的钢琴声。行走在学校的小路上，听着不同方向传来的不同的乐器声，林致远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洗涤了。 他漫无目的的在学校里东游西逛，看到了不少颜值颇高，身材婀娜的女生，不愧是艺术院校，女生的质量明显比普通大学高上好几个档次。 这些女生看到明显不是学生的林致远，纷纷的好奇打量。 这些成群结队的女生，看到个子高高，长相帅气的林致远，眼中都露出了欣赏之色。 甚至有一个胆子大的女生，还跑到林致远身前，问他有什么事？ 林致远笑着答了一句：“我来找我的女朋友。” 这个胆子大的女生目光一黯，自动自觉的退下了。 林致远大约逛了半个小时，大哥大响了。 “喂，你到哪了？我在校门口等你呢！”吕燕宛如天籁般的甜美声音传了出来。 “我在你们学校里面呢，我早到了一会儿，闲着没事就在里面逛了逛。” “啊！”吕燕发出了一声很夸张的声音，“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也说不好在哪？算了吧，还是我去找你吧，你在门口站着别动！” 林致远加快脚步，走向学校大门。 音乐学院的大门口，穿着一件米白色薄羊绒中衣的吕燕，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就好像空谷中的一朵幽兰，静静的开放。 当她看到林致远从学校里走出时，吕燕的眼睛亮的吓人。 吕燕几乎一路小跑着来到林致远身前，扬起雪白的小脸，眼眸中全是笑意。 “你来了。” “我来了。”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蕴含着无尽的思念。 吕燕很自然的挽起林致远的手臂，“走吧，回家。” 两人向校外走去。 吕燕的家离音乐学院只有五分钟路程。 今年五月，林致远离开琼岛时，吕燕也到了羊城。 林致远给了她五十万，此时羊城的房价还很低，吕燕花了不到十万块钱，在音乐学院附近买了一户九十平的小房子，就在这里安了家。 她的生活很简单，除了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外，几乎不出门，全部的时间差不多都用来准备考试。 由于吕燕的大学就是在粤东音乐学院念的，她的基本功很扎实，学校的老师也熟悉，今年十月，她顺利的通过了研究生考试，成为了音乐学院的一名研究生。 考试通过后，吕燕就过起了两点一线的生活，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就回家休息。 和琼岛的生活相比，羊城的日子过得简单又恬静，吕燕非常适应，也很喜欢。 吕燕小声的向林致远讲诉着分别之后的生活。很快，两人就到了吕燕家门前，吕燕掏出钥匙开了门，然后俏皮地一扭身子，“欢迎回家。” 林致远迈步走了进去。 吕燕的房子充满了艺术气息，客厅里摆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墙壁雪白，看着很让人舒服。 吕燕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我这就给你泡茶，你稍等我一会儿，菜我都准备完了，只要稍微炒一下就能吃饭了。” 她转身向厨房走去，可是走了没两步，马上又转了回来。 此时吕燕的眼里闪现着一种亢奋的光芒，她紧走几步，最后一跃，扑到了林致远身上，两瓣火热的唇马上印了上来。 许久，吕燕微微仰起头，星眸微闭，口中喃喃自语道：“致远，我好想你。” 算起来他们两个已经超过半年没见面了，林致远也不再犹豫，直接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卧室。 …… 天已经黑了。 “哎呀，我忘了给你泡茶了，做饭，我还得做饭呢！”卧室里传出吕燕的惊叫声。 几分钟后，吕燕扶着墙，小步的走了出来，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双腿似乎有些合不拢。 不过她的脸上却没有什么痛苦表情，反而全是满足。 很快厨房里就飘来了饭菜的香味。 餐桌上只有简简单单四个菜，还有一瓶红酒，两只蜡烛。 吕燕不愧是学艺术的，就连吃个饭也讲究一个情调。 “致远，你尝尝这个。”吕燕夹了一筷子清蒸石斑，放进林致远的嘴里，然后期待的看着他。 林致远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好吃，没想到啊，半年不见，你的厨艺见长。” 吕燕笑得很开心，“我现在时间很充裕，除了学习专业课以外，剩下的就研究菜谱，就等着你来了我做给你吃。” 林致远举起了红酒杯，“喜欢你现在的生活吗？” 吕燕拼命点头，“喜欢，喜欢死了。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担心生计，简简单单的生活最适合我了。” “那就好！明天我给你的卡里再打十万块钱，你就安心读书好了，别的事情不用管。” “致远，我花不了那么多钱，你上次给我的钱我只花了十多万，而且我现在在给小孩子做家教，每个月也有收入的。” “给你你就拿着，你是我的女人，生活上不能将就。” 就这一句话，让吕燕甜到了心里，她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564章 再回琼岛 林致远在吕燕这里住了一天，吕燕把林致远伺候的像皇帝一样。 已经半年多没见到自己的男人了，吕燕满足了林致远所有的要求。她知道，现在她所享受的安逸生活，全是这个男人给她的。 “你通知一下周意，就说明天我要回琼岛。”正享受吕燕头部按摩的林致远说了这么一句话，吕燕当时就停止了动作，“你要回琼岛，长住吗？” “只是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走。”马上就到一九九三年了，距离琼岛地产崩盘只剩下半年时间了，是该做个了解了。 那十名革钢职工在友谊商城工作的很顺利，林致远便向孙革新请了假，第二天，他乘飞机抵达了琼口。 琼口机场，姚叶和岳一男守在出站口，姚叶焦急的踮起脚，不断的向里张望。 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爱人了，姚叶一刻都不想多等，她想立刻见到林致远，扑进他的怀里，好好弥补一下这大半年的离别之苦。 机场大厅外，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门口。 乔飞戴着一副墨镜坐在车里，陪在他身边的是样貌有些憔悴的周意。 周意自从答应林致远做他的内应之后，一共也没干多少活。林致远今年五月就离开琼岛了，狠狠的闪了打算大赚一笔的周意一下。 林致远离开琼岛不久，喜新厌旧的乔飞就不大找周意了，周意失去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周意即将放弃，准备离开琼岛，去粤东讨生活时，吕燕的电话拯救了她。 吕燕告诉他，林致远明天去琼岛。 周意非常清楚这个消息对琼岛地产界意味着什么？说是石破天惊也不为过。 消失了大半年的林总重新杀回琼岛，很有可能再次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同时周一也明白这个消息对乔飞意味着什么。她没做片刻犹豫，直接拨通了乔飞的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乔飞已经很久没见到周意了，听到她的声音很不耐烦，就在他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周毅说出了林致远明天回琼岛这件事，乔飞整个人都呆住了。 “林致远明天回来，他有没有说他回来干吗？” “乔总，这个我真不清楚，吕燕只告诉我林致远回来，但没说他回来干什么？” 乔飞一咬牙，“明天我去接你，咱俩一起去机场。” 挂断电话，乔飞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整个晚上他都在思考一件事情，林致远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 林致远拖着行李箱走出出站口，他的视线和姚叶对上了。 两个人的目光仿佛有粘性一般，粘在了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姚叶的嘴唇微微发抖，她多想现在就扑进爱人的怀里，可是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她不能那么做。 岳一男快步上前，接过了林致远手里的行李箱，“林总，您回来了。” 林致远冲他一笑，低声道：“把最后的事情处理一下，过两天就走。” “那我跟你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 “不急，回去再说。” 三人一起向机场外走去。 刚走出机场大门，停在路边的奔驰车车门打开，乔飞大步走了下来，人未至，笑声先到了。 “林总，好久不见。” 林致远显得很诧异，他左右扭头，看了看岳一男和姚叶，这两个人的演技也不错，都装出一无所知的表情。 “乔总，你的消息很灵通啊，我一下飞机你就知道了？” “巧了，我正好送一个朋友上飞机，没想到就碰到林总了。”乔飞和林致远一样，说起谎话眼睛都不带眨的。 “林总，相请不如偶遇，我为你接风洗尘吧？”乔飞试探的问了一句。 “还是算了吧，乔总的饭我可不敢吃。”林致远冷笑一下，这个时候他必须装出非常恨乔飞的样子，“乔总，就此别过。” 林致远转身向红叶的车走去，乔飞在他身后喊了一句，“林总，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之前的一些事，还请海涵。” 林致远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仅仅是一下，很快他就钻进车里，车子扬长而去。 就在车里，岳一男向林致远汇报了最近一个月红叶房地产的销售情况。 琼岛地价始终保持火热，在这种大环境下，红叶房地产的销售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林总，预计过完年后，红叶房地产就可以清盘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安全的撤出琼岛。” 林致远点点头，“其他的地块和楼盘我不担心，但是琼口的地产大厦和三亚的南天大厦卖出去有困难吧？” “是，这两个大厦都是当地的地标性建筑，能一口吃下它们的公司非常少，而且这两栋大厦都是琼岛地产的象征，贸然出手恐怕会引起地产界的动荡。”岳一男看了一眼林致远，“龙腾地产倒是找过我两次，有意买一下这两栋大厦，但是他们的出价比较低，我没同意。” “小岳，帮我联系一下其他地产公司的老板，如果整体出售有困难，我们也可以考虑拆分出售。” “好的，林总。”岳一男欲言又止。 林致远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岳一男小心翼翼的问道：“林总，红叶这边清盘之后，我们有什么打算？” 林致远和姚叶对视了一眼后，两人都笑了。 “小岳，我和姚总商量好了，从琼岛撤出去以后，我们打算继续干房地产，只不过地点要换成燕京、沪市或者深市，如果你还想和我们一起干……” 岳一男连连点头，他不等林致远说完就急着表态，“我愿意，林总，姚总，我愿意还跟着你们干。” 林致远的眼眸中有了笑意，“小岳，我和姚总商量好了，我们都非常看好你的能力和经验，如果成立新公司，想吸纳你为股东。” 通过这两年的观察，林致远已经确定岳一男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人才，既然是人才，当然要留住了。 岳一男激动了，“林总，姚总，感谢你们的信任，我一定好好干，为公司多创造效益。” “这个消息先不要向外宣扬，等红叶房地产彻底清盘之后，你在公司里挑选一批有经验，有能力，忠诚的员工，我们把他们带走，大家继续拧成一条绳，一起干。” 第565章 惊天消息 姚叶的闺房内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氛。 已经大半年没吃过肉的姚叶，终于可以彻底的满足了一把，以至于她下地为林致远拿烟时，双腿都在颤抖，站都站不稳了，险些摔倒在地。 林致远美美的抽了一口姚叶为他点的烟，随手打了她一下。 啪的一声，声音很响亮，姚叶美目流转，眼睛里似乎都能滴出水了，“就知道欺负我。” 姚叶的声音满是娇媚。 “等我离开琼岛后，你去一趟港岛。” “去港岛干吗？”姚叶不解的问道。 “去办理一个投资移民，拿到港岛的身份后，在那边开一个公司，然后用港岛公司的名义投资内地的公司，披上合资公司的外衣后，以后很多事情会好办一些。” “可是我不懂啊！” “你不需要懂，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到时有专人为你服务。” 林致远现在可是汇丰银行的顶级大客户，享受着银行提供的各种服务。 他打一个电话，银行那边自然会出专人帮他处理好一切。 而且姚叶现在的身价在三十亿左右，这样的富婆办理投资移民，港岛政府一定会非常欢迎的。 在九十年代，外资公司、合资公司在国内投资兴业，是可以享受到超国民待遇的。 姚叶把脸贴在林致远的胸口上，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 在乔飞的别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乔飞好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猛兽，双眼布满了血丝，焦灼不安的走来走去。 周意云淡风轻的坐在一边，看着乔飞这个样子，她的心里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感。 该！让你把老娘像抹布一样丢在一边不管不问，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老娘的心里别提多爽了。 终于，乔飞停止走动，坐到了周意的身边，他伸出手想去搂周意，但是周意一扭身子，躲开了。 乔飞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他讪笑一下，“宝贝儿，还生我气呢？” 周意阴阳怪气的答道：“那我哪敢呢！你乔总一言九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我当成一只宠物，高兴了抱一抱，不高兴就撇在一边。” 说着说着，周意竟然掉下眼泪，“你已经半年没给我钱了，你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的吗？” 乔飞的眼睛一亮，“要钱？那还不好办！” 他打开屋里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几摞钞票，放在周意的面前，“宝贝儿，拿去花，不够再跟我说。” 周意似笑非笑的用手掂量了一下这些钱，“这钱我可不敢要，乔总，你的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宝贝儿，就别怄气了，我只要求你帮我办一件事……” “是不是打听出来林致远这次回琼岛的目的？” “对，对，你联系一下吕燕，不管那边要多少钱，你都可以答应下来，只要她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此时的乔飞就像一个看到糖果的孩子，面对诱惑抓耳挠腮，急不可耐。 “我试试吧！”周意捡起茶几上的钞票，放进自己的包里，站起身就往外走。 乔飞有些愕然，“宝贝儿，晚上你不在这睡吗？” “乔总，刚才那些钱只是我帮你做事的费用，陪睡不在服务之列。” 周意扭着小腰，大摇大摆的走了。 乔飞也不在意，他现在对周意没有半点兴趣，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林致远身上。 ****** 林致远回到琼岛的消息迅速的扩散发酵，立刻就引发了琼岛地产界的震动，毕竟这个男人已经成为琼岛地产的一个传说，人们可以暂时淡忘他，但是只要一有他的消息，任何一家地产公司都不敢小视。 林致远在一天之内密集的与三家地产公司的老总见了面，这三家公司都是琼岛地产界目前最有实力的公司之一。 见面之后的一个小时，一个惊天消息便传遍了琼岛。红叶房地产有意出售旗下的地产大厦和南天大厦。 琼岛地产界的从业人员扼腕长叹。看来琼岛地产的王者真的要易主了。 这两栋大厦就是琼岛地产兴旺的象征。 所以说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红叶房地产被龙腾公司打的节节败退，但是只要有这两栋大厦在，人们心中的琼岛地产老大依然是红叶。 现在红叶竟然连这两栋大厦都要卖了，看来他们确实是支撑不下去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乔飞更坐不住了，他觊觎这两栋大厦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前些日子他主动联系过岳一男，想要收购地产大厦，但是由于他压价压的比较狠，交易没有成功。 没想到林致远这次回来竟然是为了出售这两栋大厦，现在好了，原因找到了，也不需要周意打听消息了。 但是乔飞陷入到一种更严重的焦虑之中，尤其是听到林致远有意将这两栋大厦拆分出售之后。 他绝不能坐视这两栋大厦，尤其是地产大厦花落旁家。 在琼岛做了这么多年房地产，他已经有了一种病态的想法。 谁拥有地产大厦，谁就是琼岛地产界的王者。 做老大的好处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得到的，乔飞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拿下这两栋大厦，哪怕是现在手里的现金不足，去银行贷款也好，找其他公司拆借也好，地产大厦只能是他的。 为此他给周意打了个电话，“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帮我约一下林致远，我要和他见一面。” 这个口信儿很快就通过吕燕传到林致远耳朵里，林致远笑了一声，“明天吧，今天晚上我已经约出去了。” 今天晚上林致远要和樊白衣和冯刚见面。 三位地产大佬见面的地方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们没有选择琼口任何一家豪华酒店，而是把吃饭地点定在了琼口的一条小吃街。 夜幕低垂，气温下降，一张不大的餐桌上摆满了猪杂、清凉粉、海螺汤等琼口特色小吃，这一桌子的美食绝超不过二百块钱。 “林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三杯啤酒碰撞在一起。 冯刚试探的问了一句，“林总，这次回来还走吗？” “住不了几天，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马上就走。” 樊白衣和冯刚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个清空公司地产主要是跟着红叶走，如果林致远回来东山再起，那就意味着他们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那损失可就大了。 第566章 大撤退一 樊白衣殷勤的把一碗清凉补放在了林致远的面前，“林总，你好久没回琼岛了，多吃点这个清凉补，北方可吃不到这个味道。” “多谢樊总。” “林总，我听说你这次回来是想把地产大厦卖了？难道说红叶想要彻底退出琼岛了吗？”樊白衣和冯刚两双眼睛都盯着林致远。他们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林致远放下筷子，苦笑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惜琼岛这大好形势了。” 林致远的演技越发精湛，他就是要给别人一种他退出琼岛是迫不得已的感觉。 “林总，退出琼岛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我心灰意冷，打算回去上班混日子，至于红叶的人嘛……”林致远拉了一个长音，“他们做了两年多的房地产，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如果就此罢手，也确实有些可惜，他们有可能去别的地方，继续干这行。” 樊白衣和冯刚对视一眼，两人都能读懂对方的惊喜。 看来红叶撤出琼岛果然是有计划的，他们要换个地方，重打鼓，另开张，这个想法与他们两个不谋而合。 冯刚又试探的问了一句，“林总，如果继续做房地产的话，你选好城市了吗？” 林致远看着他的眼睛，嘿嘿一乐，“那是他们的事情了，与我无关，不过前几天和小岳聊了聊，他好像比较中意燕京，毕竟燕京也是北方城市，在气候上和我们老家差不多，对我们这些北方人来说更习惯一些。” 樊白衣和冯刚都呆住了。 尼玛！红叶要到燕京去开辟战场？那岂不是成了我们的竞争对手？ 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清楚，红叶的体量有多恐怖。 红叶进入琼岛时间最早，规模最大，获利最丰。据他们两个不完全统计，如果红叶把手里所有的地块楼盘都抛空的话，资产至少在五十亿以上。 在九十年代，一家拥有五十亿现金的公司只能用恐怖这两个字才能形容。这样一家公司如果进入燕京房地产市场，必将掀起惊天巨浪。 樊白衣和冯刚再一掂量一下自己那点斤两，都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两人的表情变化尽在林致远眼中，他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樊总，冯总，不知道两位今后有什么打算？” 琼农科在最近三个月内也在抛售手中的楼花，只不过他们公司的体量小，不容易引起别人关注罢了，但是瞒是瞒不住的，他们两个也不敢欺骗林致远，只能实话实说。 “林总，我们两个也打算撤出琼岛了，目前公司手里的楼花基本已经清空，我们两个都是北方人，打算回燕京继续从事房地产行业。” “哦，那还是真巧，我们又能成为同行了，不知道两位的新公司注册了没有？” “那倒还没有，打算过完年回燕京以后再说，不过我们两个倒是把新公司的名字想好了，叫百通。” 林致远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历史果然是惊人的重复。 “看来小岳以后在燕京，能够经常见到两位了。” 林致远这么一说，樊白衣倒是想了起来，上个月岳一男曾经找过自己，隐晦的提起想要入股自己的新公司，当时他以为岳一男是在开玩笑，没当回事，今天林致远提到了岳一男，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子就明白了。 难道说红叶真的有意和我们并肩作战？ 樊白衣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林总，你也知道我和老冯家底薄，干房地产这行又很吃资金，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入一股？凭借红叶的经验，我相信我们的新公司一定能在燕京站稳脚跟，快速发展。” 这就是林致远想要的结果，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他笑眯眯的答道：“好啊，回去我和小岳说一声，让他和你们联系好了。” 一顿不到二百块钱的晚饭，谈成了一笔高达百亿的生意。二零一二年，百通地产总值超过了120亿，成为神州最成功的地产公司之一。 ****** 喝了酒的林致远，回去后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午他去了机场，先是接回了从革安赶过来的张大鲁。 一下飞机，张大鲁就开始不停的擦汗，“哎呀妈呀，琼岛的天气太热了，林主任，昨天革安刚刚下了一场雪，我这刚从冰天雪地里过来，有点不适应啊！” 林致远笑着把他让进车里，新宝环公司的留守人员王辉开车，把张大鲁拉到了宾馆。 一进房门，张大鲁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林主任，真的要全卖吗？” 这一次是林致远紧急把他叫来的，原因非常简单，林致远让张大鲁把新宝环公司的所有土地和楼房都卖了。 事关重大，张大鲁急匆匆的赶到了琼岛。说实话，从内心里来说他有些舍不得，毕竟现在琼岛的地价还在涨。 但是林致远的意见他又不能不听，所以张大鲁现在陷入一个两难选择的局面。 林致远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扔给他一根烟，“张主任，卖不卖你说了算，但是红叶房地产已经准备全面撤出琼岛了。” 就这一句话，让张大鲁下定了决心，领路人都要撤退了，我还玩个什么劲呢？跟着一起跑吧！ “行，那我听林主任的，林主任让我撤我就撤。”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大主意定了下来，随后林致远把岳一男和王辉叫了进来，让他们当着张大鲁的面，估算一下新宝环公司手里不动产的价值。 当初新宝环公司进入琼岛时带了四百万，这些钱买了一个香蕉园，剩下的买了几处楼花。 按照目前琼岛地价的估算，这些不动产大约价值一点五亿。 听到这个数字，张大鲁惊愕的一屁股坐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一点五个亿，我什么也没干，就挣了这么多钱？” 巨大的财富，像潮水一般冲击着张主任的财富观，不劳而获给他带来一种强大的负罪感。 “张主任，你好好休息一下，既然决定了，就把剩下的事交给小岳和王哥，趁着现在行情好，尽快把手里的地出手吧！我下午还要去机场接人，就不陪你了。” 张大鲁把林致远送到门前，拉着林致远的手，激动的几度哽咽。 他心里清楚，这一点五亿拿回到个案之后，将会是他政绩上最大的一个亮点，凭借这份功劳，他很有可能由负转正，成为体委的一把主任。 而这一切都是靠林致远完成的，林致远可以说是他的大恩人。 “林主任，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咱们以后事儿上见。你放心，我老张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是一个东北老爷们许下的承诺。 第567章 大撤退二 下午，艳阳高照。 林致远戴着墨镜，站在机场出站口。 很快，苏盛、老顾和老胡，三人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林致远大步迎了上去，他先冲苏盛叫了一声叔叔，随后又和老顾和老胡打了招呼。 很快，苏盛三人就上了车，车子离开了机场。 林致远刚刚离开，就有一个男人拨通了乔飞的电话，“乔总，林致远从机场接了三个人回来，刚走不久。” 自从乔飞知道林致远回琼岛后，他就派了一个人每天跟踪林致远。 林致远这两天见了谁，乔飞一清二楚。 现在一听林致远去机场接人，乔飞立刻表示了极大的关心，“飞机从哪来的？” “燕京！” “果然如此！”作为一名白手套，乔飞一直以为林致远和他是相同身份。林致远在今年五月离开琼岛，在乔飞看来，原因就是因为林致远做事没有让他背后的燕京大佬满意。 而现在林致远突然回到琼岛，燕京马上又派人跟了过来，这里面可就有玄机了。 现在的乔飞更加焦急了。他的分析是红叶撤出琼岛已成定局，但问题是万一林致远在离开之前把地产大厦卖给其他公司，对他，对龙腾公司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乔飞一个人思索了很久，抓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恭恭敬敬，“领导，我想跟你汇报一件事，我想申请一笔贷款。” “乔飞，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你花了多少钱？”对面的声音透着一股不耐烦。 “领导，我清楚，但是这件事情非常紧急……”乔飞把自己想收购地产大厦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边的领导沉默了，显然他也知道地产大厦在琼岛地产界的地位。 “你估计对方会要价多少钱？” “前一阵子我曾经联系过岳一男，出价一亿五千万，但是对方没有同意。” 对面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亿五千万都没有同意，他们想要多少？地产大厦就这么值钱？” “建筑物或许只能值个四五千万，但问题是地产大厦里面有一个交易中心，整个琼岛的地产公司买卖楼花（河蟹）都要到这个交易中心来，每天光是产生的手续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红叶房地产之所以还能在琼岛苦苦支撑，全靠这个交易中心的手续费。”乔飞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领导，更关键的是地产大厦在琼岛等地产公司中有一种图腾的作用，围绕地产大厦周围密布着各类的地产公司，不客气的说，地产大厦就是琼岛地产界的中心，谁能拿下它谁就是琼岛地产界的老大。领导，当老大的好处太多了，不说别的，在今后的地产交易中始终占据着强势的地位，只要拥有地产大厦，就会在未来的琼岛地产界拥有无限的话语权……”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那你估计多少钱能拿下？” “这次林致远回琼岛，估计就是为了地产大厦，价格绝对低不了，我的心理价位是三亿，如果再加上三亚的南天大厦，总价值在四亿到五亿之间。” 那边有些怒了，“乔飞，你以为银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四五个亿，你张嘴就来，你真当银行是我们自己开的吗？” “领导，可以多想想办法，现在林致远提出了一个拆分出售的方法，一旦地产大厦被拆分，琼岛房地产界立刻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到那时就乱套了，想要做回老大，付出的时间和金钱恐怕要比这四五亿多得多。”乔飞苦口婆心的劝道。 “就在昨天，林致远密集的见了几个有实力的地产公司老总，万一地产大厦被别人拿下，领导，后悔药可没地方买。” 听筒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乔飞又说了一句话，“领导，其实现在龙腾地产手里的土地如果全部出售的话也在二十亿之上，总体算来我们还是赚钱的，而且赚的不是小数。” 这一句话说服了对面的人，“好吧，我协调一下银行，这么大一笔款子，不是一家银行能贷得出来的，缺的部分你自己想办法。” 乔飞大喜，“多谢领导，只要地产大厦归了龙腾公司，以后的生意就会顺利很多，您一定不会后悔今天这笔交易。” 电话挂断后，乔飞很是兴奋，他一个人抽了一根烟，然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大哥大，拨通了林致远的号码，“林总，别忘了，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林致远的笑声传了过来，“我也很期待和乔总的这次见面，希望我们双方都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 林致远放下电话，嘴角含笑，看着对面的苏盛、老顾和老胡。 这三位心急火燎，到宾馆后连饭都来不及吃，围着林致远就是一通询问。 “致远，你就对自己的判断这么有把握？” “致远，现在琼岛的地产正是好时候，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是啊，致远，现在卖了会不会有点儿亏呀？” 林致远一摊双手，“三位叔叔，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太过贪心，琼岛地产就好比一条鱼，我们已经把最肥的地方吃完了，现在只剩鱼尾，如果还舍不得走，到爆雷的时候，可就走不了了。” 虽然林致远和他们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但是狼真的来的时候，这三人还是舍不得，人骨子里的贪欲是无法消除的。 老胡见林致远这么坚持，便转变了一个方向，“致远，你的红叶现在手里还有多少地？” 他是想看看林致远是否是真的清盘？ “胡叔，红叶现在手里大的地块全部卖光了，现在只剩下南天大厦、地产大厦，以及之前兴建的几个小区里的一些现房，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把两栋大厦出售，至于那些现房，我已经严令岳一男，在四月必须全部卖光，四月底，红叶房地产必须注销。” 这三人见林致远说的斩钉截铁，不仅面面相觑。 到最后，老顾长叹一声，“听人劝吃饱饭，既然致远你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我们就听你的好了，我们手里的地和楼花，你就帮我们处理了吧！” 林致远的目光望向苏盛，苏盛见牢固改变了主意，也只好挥挥手，“听你的，卖了吧！” 老胡见两人都这么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算了，你小子拿主意吧！” 第568章 海上交锋 林致远陪这老三位吃了顿饭，然后急匆匆赶回到姚叶那里。 因为晚上林致远要和乔飞见面，姚叶已经把林致远要穿的衣服准备好了，黑西装，白衬衫，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 林致远看了一眼，“和乔飞吃饭用不着这么正式，不然他还以为我求着他呢！” 林致远邪恶的一笑，“虽然我确实是有求于他。” 姚叶白了他一眼，“你就坏吧！谁要是当你的敌人，那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晚六点，太阳落山后，林致远穿着大裤衩，T恤衫，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出门了。 岳一男开车把他送到码头，他已经提前给林致远定好了老黄的渔船，今天晚上和乔飞的见面就在船上。 老黄一见到林致远出现了，又惊又喜，“林总，可是好久没见到您了，您去哪了？” “回老家了！老黄，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多亏了林总给我出的这个主意，现在我这条船订单排的满满的，好多大老板都喜欢出海喝酒。”老黄讨好的上前一步，“本来今天晚上已经订给了别人，不过岳总给我打电话，说是您回来了，我就把那边的给推了。” “看来我还是有点面子的。”林致远大笑，扭头的岳一男说：“记得算账的时候多给一些，咱们不能让老黄赔了。” 说话间，乔飞的奔驰开进了码头。 林致远站着没动，静静的看着乔飞下车，向自己走来。 乔飞走到距离林致远两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两人都在互相打量着对方，只不过想法不一样。 林致远看乔飞就像看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般。 而乔飞看林致远的眼神就复杂多了，既有同情，又有兔死狐悲的怜悯，更多的是惺惺相惜。 因为在他心中，林致远和他一样，都是某个大佬的白手套。有用时，大佬可以把你捧上天，没有用时，大佬就会把你像一块抹布一样扔在一边。 “林总，我们又见面了。” “乔总气色不错，看来在琼岛过得很舒心啊！” 就这么两句简简单单的开场白。 林致远拔腿向船上走去，岳一男跟了上来，林致远一回头，“你就别上船了，在码头等我吧！” 他看了一眼乔飞，“放心，和乔总喝酒不会有事的。” 乔飞其实本来是想带一个手下上船的，一见林致远这么说，他也独自走上了渔船。 很快，渔船驶离码头，进入茫茫大海。 天色一点点黑了下来，渔船的厨房里传出饭菜香味，老黄的妻子正在做晚饭。 老黄送了一壶茶过来之后便回去开船了，林致远和乔飞相对而坐，慢慢的喝着茶。 “林总的决心很大呀！居然舍得把地产大厦卖了。”乔飞终于开口了，“我很好奇，林总或者说林总背后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肯把这么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出手？” 林致远看着乔飞，淡淡一笑，“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看好未来的琼岛房地产市场。” 乔飞张大了嘴，他没想到林致远给出的理由竟然会是这个，其实乔飞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原因，但是现在林致远居然主动说出来了，这反而让他不相信这会是林致远出手地产大厦的真正理由。 “林总是因为今年五月那场波动吗？事实证明，那只是虚惊一场，琼岛的房地产还是有自愈能力的。” “乔总可能是笑话我胆子小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致远把目光投向黑色的大海，“五月之后，我就有点伤心了。” 林致远虽然没有说透，但是乔飞懂他。 今年五月，琼岛的房地产经历了一个月的短暂下挫，在那段时间他也被大佬骂了个狗血喷头，因此乔飞相信，林致远说的伤心指的就是这件事。 今天下午燕京来人，乔飞也是知道的。在乔飞看来，林致远这次到琼岛收尾，燕京的人对他还是不放心，要不怎么跟的这么紧？ 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乔飞心有戚戚然。 两人正聊着天，老黄和他的老婆端着海鲜啤酒过来了。 “林总，乔总，还有几个菜，你们慢慢吃。” “老黄，只有我们两个，不用这么多菜，这些就够了。” 林致远顺手开了两瓶啤酒，递给乔飞一瓶，两人也没用杯子，对着瓶子咕嘟嘟喝了一大口。 喝了酒的林致远，长叹一口气，“乔总，在琼岛这两年我挣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既然如此，我还何必那么拼命？所以在五月之后我回到老家，重新上了班，反正有的是钱，享受生活呗！再也不用受别人的气了。” 林致远这么一说，乔飞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林致远这是心灰意冷了，刚才他说的不看好琼岛房地产的未来，不过是气话而已。 “来，林总，我敬你。” 两支啤酒瓶，在半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响。 “既然林总决定享受生活，那干嘛还回琼岛来？” 林致远苦笑一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地产大厦是在我手里建起来的，我这人做事还是讲究有始有终的。” 乔飞突然举起酒瓶，一仰脖，将瓶中的啤酒一口气喝干，随后身子微微前倾，表情变得极为真诚，“林总，之前多有得罪，我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 林致远轻轻的摆了摆手，“乔总，说实话，之前那些事我真的没放在心上，毕竟你我是竞争关系，如果你我易地而处，我也会那么做的。” 林致远望着乔飞的眼睛，“乔总，你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我是挺佩服你的，你唯一不如我的地方，就是进入琼岛的时间比我晚，被我占了先机。” 这正是乔飞最大的遗憾，也是他最喜欢听的话，只此一句，乔飞就把林致远视为生平知己。 “林总，既然把话都说开了，那么咱们就开诚布公，我想要你手里那两栋大厦。” 林致远没犹豫，“可以，只要价钱合适。” 乔飞伸出四只手指。 林致远笑了，“乔总，你这是在落井下石啊！” “这个数不少了，我知道林总最近正在打算将两栋大厦拆分出售，但是那样太麻烦，估计全部售出去至少也要半年时间，哪像咱们这样痛快？一手钱，一手货多好！” “乔总，我也是个怕麻烦的人，但你总不能让我赔太多吧？” “那林总的心理价位是多少？”林致远伸出了一巴掌。 “林总，你这就不厚道了。” 第569章 再见琼岛 老黄的老婆手艺见长，海鲜也新鲜，好久没吃这一口的林致远很是尽兴。 他和乔飞你来我往，终于在喝光了六瓶啤酒之后，两人定下了最终的价格，四亿五千万，地产大厦和南天大厦整体出售给龙腾地产。 当价格敲定之后，林致远抻了一个懒腰，“好了，终于可以交差了，乔总，剩下的事我就交给小岳办了，我很快就会离开琼岛，也不知道这辈子咱们俩还能不能见面，最后我再送你一句话。” 乔飞心愿达成，心情大好，“林总请说，我洗耳恭听。” “我不看好未来的琼岛房地产市场。” 哈哈哈！ 乔飞仰天大笑，他觉得林致远幽默极了。 ****** 林致远很快就离开了琼岛，在他走后的第三天，龙腾地产和红叶房地产正式签署了协议，红叶房地产旗下最重要的地产大厦和南天大厦卖给了龙腾地产。 与此同时，姚叶也离开了琼岛，她乘飞机赶到港岛。 在这里，有专人接待她，为她办理投资移民的手续。她将在港岛成立一家公司…… 坐在汇丰银行的VIP接待室内，喝着年轻貌美的银行工作人员送上来的咖啡，身边是高级经理讨好的笑脸。 姚叶如坠梦中。 几年前，她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列车乘务员，推着售货车在车厢里走来走去，忍受那难闻的味道和不怀好意乘客的搭讪骚扰。 而如今她坐在港岛的银行里，享受着最尊崇的服务，所有人都把她当女王一样看待。 人生，有时候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 岳一男站在地产大厦的楼下，他指挥红叶房地产的员工将最后一车办公家具拉走后，回头看了看这栋他工作了将近两年的大厦，眼神中没有半点留恋，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冲天豪气。 迎着琼口上空炙热的阳光，岳一男转身，大步走远。 他的耳中不断回荡着林致远临走时和他说的话。 “一男，你是个人才，未来的公司将以你为主，整个神州这么大，都是你展示能力的舞台。” “一男，过去的两年，你的表现让我看到了你的忠诚，希望在未来我们能成为最好的伙伴。” “一男，由于身份的限制，我那二十亿不能直接投资公司，我给你一个任务，在未来的几年内，你把我的钱投入到燕京、沪市、深市的楼市中去，闭着眼睛买，将来的房地产一定会火得一塌糊涂。” 岳一男举起右手，背对着地产大厦，轻轻的摆了摆。 再见，地产大厦，再见，红叶房地产，再见，琼岛！ ****** 林致远拖着行李箱从盛天桃仙机场的出站口走出来，苏锦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跑到了他身边，“致远，你总算回来了。” 她拉起林致远的一只手，眼中的依恋浓的已经快要流出来了。 “我走了才一个多星期而已。” “那人家也想你了。” 小两口依偎着走出机场，上了车。 一路上，苏锦的话非常多，叽叽喳喳的，有些反常。 林致远觉得很意外，平时苏锦的话并不多，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回来了？ 很快，苏锦就给出了答案。 “致远，咱们的新房装修好了。” 林致远一拍脑门儿，怪不得呢！ 女人最看重这个。 在林致远这三个月忙活牧场和超市时，全是苏锦一个人盯着新房的装修。 历经三个多月，新房终于装修好了，苏锦很开心。 她恨不得男友第一时间就看到她的劳动成果，因此把车开得飞快，仅仅一个小时，白色陆巡就开回了革安。 两人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位于十二条的新房。 两人站在新房的大门前，苏锦非让林致远把眼睛闭上，“你不许睁眼，直到我允许你睁眼的时候，你才可以看。” 此时的苏锦充满了小女儿的娇憨。 “好，好，我不看。”林致远自动自觉的闭上了眼，苏锦垫着脚尖，用手捂住林致远的眼睛，两人一步一步的蹭了进去。 新房里的味道不大，可能是这个年代的建材没有那么多化学添加剂的原因，另外林致远在装修时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环保。 “好了，可以看了。”苏锦松开手。 林致远环顾四周，虽然新房里没有一件家具，但是仅仅是墙壁的颜色就让林致远由衷的发出一声赞叹。 能看得出来，这个房子苏锦是花了大心思的，两个卧室贴的是壁纸，暖色系的素雅小花，看着就温暖，另外还有一个卧室，墙壁粉刷成了天蓝色，棚顶还贴了太阳月亮的贴纸，看样子应该是儿童房。 客厅的墙壁是淡绿色，餐厅则是象牙白，地板全部都是从沪市买回来的进口货，卫生间和厨房同样是从沪市运回来的高档瓷砖…… “怎么样？”苏锦蹦到了林致远跟前，满脸都是赶紧夸我的表情。 林致远略显夸张的啊了一声，“太漂亮了，我长这么大也没住过这么好看的房子。” 苏锦笑的眉眼弯弯，“真的假的？你不会是骗我吧？” “我怎么会骗你？”林致远一下子把苏锦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家具你想好选什么样的了吗？” 苏锦娇笑着捶打着林致远的肩膀，“快把我放下来。” “我妈说了，让我元旦去趟沪市，她带着我挑家具。”苏锦洋气小脸，期盼的看着林致远，“你能陪我去吗？” 林致远重重的点点头，他相信在苏锦这样的眼神下，没有男人能拒绝。 就在小两口站在屋子的中央，商量家具的样式时，大门口突然进来三个人。 刚刚他们两个进门的时候没关门。 林致远的余光看到了这三个不速之客，一对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妻，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胖姑娘，看样子是一家人。 林致远礼貌的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中年男人先开了口，“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是二楼的，今天我们来看房子，看到你家没有关门就想看看你们的装修。” 原来是邻居。 苏锦正愁没人欣赏她的得意之作呢，非常高兴的把这一家三口让了进来。 这一家三口看完了新房的装修后，啧啧称赞，“真漂亮啊！我在革安就没有看到过这样风格的装修。” 中年妇女还特意问了苏锦几句，“小姑娘，你的装修师傅是从哪里找的？” “是从沪市找的装修公司。” 中年妇女惊叹道：“怪不得呢！大城市的装修就是比革安强。” 就在他们两个说话时，中年男人在打量林致远，而他们的女儿胖姑娘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看林致远，又看看苏锦，满脸的羡慕。 第570章 沪市旅游 中年男子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姓孟，就住在你们楼上，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今后咱们可要多亲多近。” 林致远知道，能住进这个楼里的都是革安的实权派，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态度又很好，林致远伸手和他握了握，客气的说道：“我姓林，这是我未婚妻，姓苏，等我们搬进来以后，请你们来做客。” 两人都很客气，没有爽文中常见的盛气凌人，毕竟这是现实，而且双方心里都清楚，能住进这栋领导楼的人没有普通人。 那位孟夫人参观完了新房子，羡慕的不得了，当时就对自己家的装修不满意了。 “老孟，你看看人家装修的，多漂亮，多有格调，你再看看咱家，打的全是柜子，土死了，不行，我要重装。” 老孟一瞪眼睛，“歇着你的得了，人家小两口是准备新房，装修的漂亮一点无可厚非，咱们那么折腾有什么意义？” 老孟呵斥完媳妇儿，扭头冲林致远抱歉的笑了一下，“小林，让你见笑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一家三口出门上楼了。在楼梯上那个胖姑娘不时回头看向林致远，显而易见，她对帅哥动心了。 上到二楼，这一家三口进了自己的房子，胖姑娘迫不及待说的道：“妈，那个小林好帅呀！我要是有这样的对象就好了。” 知女莫过母，胖姑娘一开口，孟夫人就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再好人家也有对象了。” 胖姑娘撅起了嘴，十分不甘心，“妈，你说他俩能不能分手？” 老孟目光如电，瞪了女儿一眼，厉声呵斥道：“乱说什么呢？这种话出去以后千万不要说，被人听到怎么办？都二十多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怎么这么不成熟？人家小情侣处的好好的，新房子都装修好了，眼看就要结婚了，你就别惦记了。” 老孟随即压低了声音，“能住进这栋楼的，不定是哪路神仙，以后说话办事都要小心一些。” 哇！ 胖姑娘一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这种感觉糟透了。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的孟姑娘尝到了生命中第一次暴击。 ****** 林致远回苏家睡了一觉，吃过晚饭后，溜溜达达去了李振山那里，把商业公司的情况，向李振山做了一个完整的汇报。 李振山听说三十名职工已经在三座大城市的超市里学习工作了，非常高兴，“致远，幸亏有你在，帮我解决了很多问题，如果七岭子牧场和商业公司都能扭亏为盈，你算头功。” 林致远很谦虚，“大哥，我也是革钢人，为革钢做点什么是应该的。” 干妈老李太太在旁边插了一句，“振山，既然致远立了这么大功劳，你可得好好提拔提拔他，不能让你弟弟白干呢！” 李振山和林致远全笑了。 “妈，你放心吧！你老儿子做了什么我心里有数。” 老李太太关心林致远和苏锦的婚事，拉着老儿子的手问了半天，“致远，婚礼准备到哪一步了？还缺什么？需要干妈做什么吗？” “干妈，现在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等哪天有空让小锦带你去看看，新房子离台町很近，穿过二一九路就到了，小锦的母亲要送我们一套家具，但是她又瞧不上革安的，想让我们元旦假期去沪市，她要帮我们亲自挑选。另外我妈想送小锦一套金首饰，她也觉得革安卖的首饰样式太老气，也想去沪市买，我们一商量，不如就趁元旦假期，集体去沪市旅游，干妈，你有时间吗？要是有空的话跟我们一起去？” “有时间，我一个老太太能有什么事？”老李太太一听说能跟林家一起去旅游，当即就答应下来，“正好，我还想给小锦买点礼物呢，革安的东西确实不行，正巧这次跟你们一起去沪市，让小锦好好选选。” “干妈，我们有钱，不用你送……”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老李太太就不高兴了，“我知道你们有钱，但是你们的钱是你们的，干妈送你们的是心意，咋的？瞧不起干妈吗？” 林致远一看老太太要急眼，急忙求饶，“干妈，我哪敢瞧不起你，我这不是怕你乱花钱吗？” 老李太太捶了林致远一下，“你是我老儿子，小锦是我老儿媳妇，我早就说过，你们两个结婚，我要送一份厚礼。” ****** 十二月三十一日，林家一大家子人，加上老李太太，踏上了飞机，飞往沪市。 小安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飞机里的一切，已经三岁多的小安，还是第一次坐飞机，不论看到什么，都让他感到新奇。 这一大家子人除了林致远以外，都是第一次坐飞机。 宁秀芬紧张无比，全身僵硬，坐在飞机座椅上，一动都不敢动。 老李太太也没比她强多少。 林致远看着她们这么紧张，随手送上两条口香糖，“妈，干妈，用不着这样，飞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宁秀芬接过口香糖，很有些不解，“致远，妈不吃糖，我又不是小孩子，拿糖哄我可不行。” 林致远笑了，“妈，这不是哄你，吃口香糖能够让你的耳朵舒服一点。等会儿飞机起飞时，由于气压急剧变化，耳膜会有些疼，吃口香糖可以缓解。” 小安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舅舅，我也要。” “好，也给小安一条。” 机舱内欢声笑语，这还是林家一家人第一次集体出去旅游。 ******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稳稳降落在沪市机场。 大家拖着各种行李箱走出出站口，杨芝兰早就等待多时了。 为了迎接林家人，杨芝兰特意在旅游公司雇了一辆中巴车。 双方一见面，热情的不得了。 “亲家，欢迎你们到沪市来，这次来了多玩几天。” “亲家母，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在沪市平时也没什么事，你们来了咱们还能热闹一点。”现在女股神杨芝兰全职炒股，如今沪市股市的行情不好，她便严格遵守林致远的叮嘱，只看不买，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无所事事。 女儿和女婿来了，正好还能热闹一下。 第571章 土豪一家人 中巴车缓缓开出机场，林家这一大家子人除了林致远之外，谁也没来过沪市，所有人都对这座东方明珠充满了兴趣。 他们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窗外，惊叹声此起彼伏。 “好多高楼啊！” “好多人啊！” “沪市就是比革安繁华。” 杨芝兰亲热的和宁秀芬坐在一起，“亲家母，你们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一定累了，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我带你们去外滩逛一逛，游览一下黄浦江两岸的夜景，明天带你们去豫园，逛逛街，吃吃沪市的特色小吃……” 如果是放在以前，杨芝兰是瞧不起林家人的，不过现在今非昔比，她可是知道林致远有多少钱的。 这样一个身家亿万的金龟婿，如果不牢牢把握住，万一林致远不要女儿了，她还不得哭晕在厕所。 所以现在杨芝兰对林家人的态度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大转变，巴结的不得了。 宁秀芬被杨芝兰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亲家母，别太客气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给小锦买些结婚用的东西，按照我们东北的风俗，娶媳妇儿是要送三金的，我想着沪市是大城市，卖的东西肯定比革安要好……” 随即两人就选购什么样的金饰品交流起来了。 很快，中巴车开到了青海路上，年初时林致远买了三栋洋房，其中面积最大的这栋就在青海路上，三层楼，总面积九百多平，还带了一个小花园，之前是老上海滩房地产大亨朱得三的私人住宅，楼里还有电梯，房子很大，就算林家所有人住在这里也绰绰有余。 中巴车车门一开，杨芝兰带着林家人下了车。 林家人加上一个老李太太看着眼前这栋气势非凡的洋房，全都目瞪口呆起来。 宁秀芬有些胆怯的问道：“亲家母，这是你在沪市的房子吗？” 杨芝兰笑的花枝乱颤，她一把揽住宁秀芬的胳膊，“亲家母，这是致远的。” 杨芝兰扭过头，有些责怪的对林致远说：“致远，你买房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你家里人说呢？” “忙忘了。”林致远咧嘴一笑，“再说也没多钱的事儿。” 林家人看着林致远全都无话可说了，对他的神奇，这些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杨芝兰在心里叹了口气，女婿，你这就有点凡尔赛了。这三栋洋房价值二百四十万，在你嘴里就成了没多钱的事儿，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林家人在杨芝兰的带领下走进洋房。他们就像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看哪里都觉得新奇。 沪市这三栋洋房都是杨芝兰盯着装修的，不得不说，杨芝兰的眼光和品味还是不错的，这三栋洋房都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老上海滩的风格，并且又新增加了很多现代元素，看着既有格调又能最大限度的让生活便利化。 在杨芝兰的分配下，大家住进了各自的房间。 苏锦被安排和母亲一个房间，她给林致远使了个眼神。 林致远会意。 苏锦这是想要和自己单独出去，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放下行李后，林致远和大家说了一声，便带着苏锦出了门。 “想去哪儿？”林致远扭头问苏锦。 苏锦挎着林致远的胳膊，“去哪都行，随便走一走吧！” 对她来说，在哪里无所谓，干什么无所谓，只要能有爱人陪伴就好。 ****** 晚上，杨芝兰做东，请林家一家子吃了一顿沪市的本帮菜，之后又把他们全部拉到外滩，游览了一圈黄浦江。 宁秀芬指着江对岸那黑压压的一片问道：“亲家母，对岸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黑？” “那就是浦东，刚开始建设。”现在杨芝兰已经以老沪市人自居了，她很有些不屑的说道，“没人去那地方住的，沪市流传一句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浦东太荒凉了。” 林致远扶着船栏杆，凝神细望对岸。 浦东是一九九零年四月十八日正式开发的，现在仅仅开了一个头，确实还很荒凉。但是杨芝兰绝想不到，现在她不屑一顾的浦东，在几年之后，将成为神州改革最大的奇迹。 在这片土地上，诞生了无数财富神话，成长起了无数亿万富豪。 在林致远离开琼岛时，他就已经打定主意，把岳一男派到浦东去，给他一个尽情发挥的大舞台。 第二天早上，杨芝兰又带着林家人去逛了豫园，在城隍庙走了走。 对第一次到沪市来的林家人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有吸引力。 在城隍庙，他们吃到了蟹粉小笼，酒酿丸子，八宝饭，蟹壳黄……买了不少大白兔奶糖，这东西在革安可是稀罕物，拿回去送给亲朋好友倍儿有面子。林大军给自己买了两条红双喜。 一家人喜气洋洋，特别满足。 下午，杨芝兰带着林家人又开始逛商场，主要是为苏锦选购金饰品。 沪市的几家大商场他们都逛遍了，本地那几家老品牌的金店他们也全都去了，但是苏锦哪样也没看上，最主要的原因她不喜欢黄金，觉得金子的颜色太烂俗了。 这可把宁秀芬愁坏了，这次到沪市来，她是准备好好出一把血，为儿媳妇选购一套称心如意的金饰品，可是儿媳妇不喜欢，这可怎么办？ 当宁秀芬发现苏锦的目光停留在钻戒柜台上，她终于明白了，儿媳妇儿原来喜欢这东西。 有喜欢的就好办，财大气粗的宁秀芬手一挥，“小锦，你是不是喜欢钻戒？喜欢咱就买。” 现在新人结婚还不流行带钻戒，因为这东西在国内还是稀罕货，也只有沪市这样的大城市有卖的，像革安那种内陆城市，很多人根本没见过钻戒。 宁秀芬马上把服务员叫过来，“把你们这里最贵的钻戒拿出来。” 苏锦的脸红了，“阿姨，用不着。” “怕什么？现在阿姨有钱，不用替阿姨省钱。” 林致远也捅了一下苏锦，“喜欢就买，别考虑钱的事。” 听到爱人这么说，苏锦这才放下心来，但她仍然选择了一款价格适中的钻戒，宁秀芬不满意了，“小锦，这个钻石太小了，不好看，我看这个不错。” 宁秀芬的手指指向了柜台里最贵的那款。 最终苏锦没有拧过未来老婆婆，买下了那款最贵的钻戒，宁秀芬仍觉得不过瘾，又给苏锦买了一条白金钻石项链和一副钻石耳钉，足足花了五万多。 宁秀芬感叹道：“这沪市的东西也不贵呀！” 为他们服务的收货员偷偷翻了个白眼儿。 这是哪里来的土豪？五万多还不贵？太能装了。 第572章 还要脸干什么 第三天，这一大家的人又去沪市最大的家具市场。 沪市不愧是大都市，商品琳琅满目，非常齐全。 杨芝兰带着女儿女婿走遍了这里专门售卖进口家具的几家商店，她一心想给女儿买一套最好的家具。 经过一番挑选，苏锦选中了一套心仪的进口家具。杨芝兰当场交了钱，并委托家具商联系了一家靠谱的运输公司，将这套家具运到革安去。 至此，林家人的沪市之行圆满结束，乘飞机返回革安。 ****** 市刑警大队。 刚到这里上班没超过半个月的杜庆，提了一桶水走进车库，精心的擦洗起车库里一辆暗红色的桑塔纳。 这是一辆只有一年车龄的准新车，车况不错，刑警队如果要到外地办案，一般都坐这辆车。 杜庆是新来的，还不能算是正式警察，他一到刑警队报到，领导就把这辆车分配给了他。因为开这辆车的人总要出差，所以没人愿意干这个活，另外上面发话了，所以领导就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 其他人避恐不及的工作，但是杜庆却干得津津有味。 一是他确实喜欢车，之前在市轴承厂开的是大货车，现在开上小轿车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二是能在刑警队工作，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惊喜了。他原先的顶头上司，轴承厂的车队队长还有门卫、车间的几个工人都因为他的原因进去了。 他得罪了厂里的一大批人，如果再回厂里上班，杜庆自己都觉得浑身难受，现在调到了刑警队，虽说还不算正式的，但开着小车，走到哪里都被别人高看一眼，对此，杜庆已经很知足了。 对于自己能够洗刷冤屈，重获自由，杜庆打心眼儿里感谢他的妻子林徽以及大姨子林皖。 要不是她们姐俩，杜庆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宣判坐牢了。现在不但人没事了，还因祸得福，得到了刑警队这份工作。 从走出看守所的那一刻开始，杜庆已经下定决心，往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对待妻子，有机会的话，再好好感谢一下大姨子。 杜庆精心无比的擦拭着这辆桑塔纳，车里车外都擦的一尘不染。他对待这辆车，就像对待自己的妻子一样。 刚把车擦完，外面就进了一个同事，“小杜，队长喊你。” 一听说领导喊自己，杜庆急忙把水桶放下，急匆匆进了领导的办公室。 “队长你找我？” “小杜，有个紧急任务，要去外地办案，吃过中午饭就走，车没问题吧？” 杜庆打了个立正，响亮的回答道：“报告队长，车没问题，随时都能出发。”他以前当过兵，立正敬礼这些纪律部队要求的礼仪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好，你抓紧时间，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另外跟家里人说一声，这几天要出差。” “报告队长，不用回家，我在车里准备了换洗的衣物，随时都能走。” “小杜不错，能吃苦，人也老实，好好干，将来有机会给你转正。”队长赞许的点点头。 得到领导的表扬，杜庆咧开嘴，笑了。 虽说不用回家，但是还是得跟妻子说一声，省得家人担心。 当即拨通了妻子单位的电话，“小徽，我下午要出差去外地，这几天都不能回家了。” 林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奇的反应，“哎呀，单位通知我晚上加班，这可怎么办？孩子没人接了。” “没事，我让我妈去接孩子，晚上就让孩子在奶奶家睡吧！” 杜庆和妻子又说了两句话，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边，林徽神色复杂的将听筒放回到电话上。 这已经是丈夫上班以后第三次出差了，在短短的半个多月内。 每次丈夫出差，她都要被风明达叫到金盾酒店去，和姐姐一起服侍他。 虽说经历了最初的羞耻和不安后，林徽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她心中的罪孽感却与日俱增。 尤其是听到至今还蒙在鼓里的丈夫不停的感谢自己，不停的感谢帮他洗刷冤屈的姐姐和风明达。林徽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小刀捅的稀巴烂。 每当夜深人静，看到熟睡中的杜庆，林徽总会留下愧疚的泪水。 单纯善良的杜庆哪里知道，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的妻子用身子换回来的，就连这份司机工作，也是风明达特意安排的。 风明达就是要让杜庆不停的出差，这样他才有机会和林徽见面。 每次杜庆出差，林徽都得把孩子放在爷爷奶奶家，然后到酒店去陪风明达，这半个月下来，自己和风明达在一起的时间竟然超过了丈夫，这让林徽更觉得没有脸面对杜庆，但是她又不敢声张，只能把这一切默默的压在心里。 晚上下班后，林徽打了一辆车，直奔金盾酒店，熟门熟路的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专门为风明达准备的，林徽林皖姐妹俩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可以自由出入。 房间里没人，这个时候风明达应该还在单位。 像往常那样，林徽先冲了一个澡，刚穿上浴袍，门开了，姐姐林皖进来了。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林皖问道：“小庆又出差了？” 林徽点点头。 林皖叹了口气，“估计他九点左右能上来，你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不知道又要到几点呢？他现在是越来越变态了，变着法的折磨我们，不知道今天晚上还要整出什么花样？” 相较于妹妹的纠结，林皖看的就开的多了。在金盾酒店工作的时间长了，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事，她已经渐渐把廉耻抛诸脑后，为了生活，她甚至亲手把妹妹送到了风明达的床上。 林皖原以为风明达尝过鲜之后也就算了，但没想到风明达尝过一次滋味之后，竟然对她们姐妹欲罢不能，三天两头的就把他们姐妹叫过去陪睡。 其实她也厌倦现在这种狼狈不堪的生活，但是她又无可奈何，甚至连一丁点反抗的想法都不敢有。 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流露结束的想法，一定会换来风明达无情的报复。 为了家人，她真的不敢。 她清楚风明达的手腕和可怕，只能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态度，应付目前的一切。而且她也比较满足现在这种丰富的物质生活，风明达虽然不光彩，但是出手还算大方，给自己和妹妹的钱都不算少，可以让她过上较为奢华的生活。 有钱花，还要脸干什么？ 第573章 抢工期 晚上六点多，风明达来了，这让林徽很有些意外。因为前面几次，风明达都是在楼下的餐厅里喝完酒之后才上来的，时间大约在九点左右，今天怎么这么早？ 风明达看出了林徽的诧异，笑着伸出手掐了她的脸蛋一下，“我是回来送东西的，一会儿下面还有个酒局，你洗好了澡，乖乖的在这等我。” 风明达扔下一个包就走了。林徽很好奇包里装的是什么，但是未经风明达的允许，她不敢打开。 现在距离九点还有三个小时，时间有的是，林徽便放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又给餐厅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了两个菜上来，吃饱喝足后，林徽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 虽说委身于风明达她是不情愿的，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风明达的长期包房是一个豪华套间，屋子里面设施很齐全，拉开冰箱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饮料和啤酒，还有各式小吃零食，床垫也是最顶级的席梦思，说实话，比在家里舒服多了。 迷迷糊糊中，林徽睡着了。她梦到了和姐姐与风明达在一起时的画面，羞耻、不安以及异样带来的快感如潮水般涌来。 在梦中情感的释放更为真实，也更肆无忌惮一些，同时对丈夫的愧疚也减轻了不少。 不知睡了多久，屋里突然光明大作，林徽用手遮住眼睛，缓缓的坐了起来，风明达和林皖已经进屋了。 风明达依然喝得满脸通红，满身酒气，他从桌上拿起之前的那个包，打开之后取出两套衣物及配饰，一套扔给了林徽，另一套扔给了林皖，“这是我托人从港岛那边买回来的，你们两个换上。” 姐妹俩接过衣服一看，全都羞红了脸。 这是什么呀？也太节省布料了，居然还有小兔子的发卡，还有小尾巴，丝袜也是破的。 这东西能穿？ 没见过世面的姐妹俩当时就愣住了。 风明达满脸的淫邪，“快换上啊！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姐妹俩无奈的换上了这套衣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衣服颜色不一样，一个是黑色，一个是红色，两人局促不安的站在风明达面前，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风明达两只眼睛亮的吓人，“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尽兴。” 许久，依偎在风明达左边的林徽轻声说出了自己的隐忧，“风局，咱们这样是不道德的，我，我确实很感激你帮过我，但是万一被我丈夫发现……”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风明达蛮横的打断了，“没有万一，我把你丈夫安排到刑警队开车，就是为了他不打扰我们，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要紧，我能把他救出来，也能把他再送进去。” 说这话时风明达眼中凶光毕露，吓得林徽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 一月的寒风吹过牧场大片的枯黄草地，夏日里绿色绵延到天际的草原如今毫无生气，只有一棵棵衰草在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中瑟瑟发抖。 一群穿着深蓝色革钢工作棉服，戴着安全帽的人从远处走来。 他们来到一处正在建设的工地前。 领头的正是李振山，站在他身边的是革钢建设公司的经理厉枝山，后面站着的则是林致远，段兴科以及牧场工地的项目负责人。 厉枝山正在向李振山诉苦，“李总，东北冬季的气温你也清楚，现在干工程实在是困难太多了，工人的劳动热情低不说，每天的劳动时间也被大大压缩了……” 建设公司是革钢的二级公司，厉枝山的行政级别是副厅，典型的封疆大吏。 李振山和他说话很客气，“老厉，我也知道困难很多，但是新牛舍的建设不但关系到七岭子牧场未来的盈利情况，而且还涉及到附企公司几百个职工的就业问题，你们早一天完工，就能多安置一批下岗工人。” 厉枝山一咬牙，“李总，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在这里表个态，一定尽量往前抢工期，争取早日完工。” 这时，林致远轻轻上前一步，“厉总，我是建筑的门外汉，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不知道适不适用？” 李振山和厉枝山同时回过头，厉枝山知道林致远是李振山的大秘之一，最近屡立奇功，是李振山跟前的第一红人。 厉枝山可不敢跟林致远这样的近臣摆架子，哈哈一笑，“林主任，都说你有大才，你的主意一定是好的，赶紧说出来，让我们学习一下。” “不敢，不敢，厉总说的我都脸红了。”林致远客气了两句，“厉总，冬季施工最难的问题应该就是混凝土的凝固时间吧？” 站在林致远身边的项目负责人邱工答道：“林主任说的没错，冬季气温低，混凝土凝固的时间会加长，进而影响到混凝土的强度。” “厉总，邱工，如果用钢结构预制件替代原有的混凝土预制件，这个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 邱工眼前一亮，“这个倒是完全没问题，钢结构预制件的强度远远超过混凝土，但是预算会大大增加。” 林致远笑了，“邱工，你别忘了，我们可是革钢，革钢最不缺的就是钢铁，咱们用点钢结构预制架，其他兄弟单位还能管咱们要高价吗？” 邱工显得很兴奋，“林主任，你说的没错，别人用钢铁肯定要花市场价，我们只要给个成本价就可以了，如果我们采用钢结构预制件，先把牛舍的基本框架搭建出来，等到明年三月份再进行下一道工序，将会大大缩减工期，如果这样操作，我估计到三月中旬，两栋牛舍都能建成。” 邱工双眼放光，死死盯着林致远，“林主任，你是学建筑的？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是学自动化的，瞎说了几句，让邱工见笑了。” 邱工这话一说完，厉枝山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笑呵呵的道：“李总，我就说林主任有大才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我们这些专业干建筑的比下去了。” 李振山对林致远的表现也很满意。 其实用钢结构建设大型的车间厂房，在前世后期已经成为主流，曾经的砖混结构或者混凝土结构早已经被淘汰。 只不过在一九九二年还很少有人知道这种方式。 林致远又一次尝到了重生的甜头。 第574章 太极高手 最大的难题解决了，李振山准备离开七岭子牧场。 众人簇拥着把他送到车边，这个时候林致远反而往后躲了。 现在牧场的工作已经走上正轨，鲜奶的产量也稳定下来，超市那边职工还在培训阶段，目前没什么事儿，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二十天了，他打算在牧场这边猫个冬，好好休息几天。 所以林致远尽量的躲在别人身后，就是怕被李振山看到，再被抓了壮丁。 谁曾想终究还是没躲过去，李振山用手一指，“致远，明天早上到大白楼来，跟我去市里开个会。” 林致远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蛋！这真是谁能干谁受累呀！开个会而已，你就让段兴科陪你去呗，非得点我的名干什么？ ******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林致远拿着李振山的包，跟在他身后，下楼上车，车子直奔革安市委而去。 李振山的这辆红旗车号牌是在市委挂号的，车子畅通无阻直接开进了市委大院。 王重山的秘书曲杰早就在台阶下等待多时了，李振山的红旗车刚一停稳，曲杰一个箭步就蹿了过去，直接拉开了车的后车门，低头笑道：“李总好，我代表王书记来迎接您。” 这让刚刚下车的林致远由衷的赞叹，人家才是专业秘书啊，看看这眼疾手快的劲儿，自己学一辈子都学不会其中的精髓。 不说别的，光是为领导开车门这个微小的细节，林致远就总忘。 所以从这个角度说，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秘书，或者说他不是一个传统的秘书。 李振山下了车，在曲杰的引领下快步走进了楼里。 他是认识曲杰的，之前来市里开过几次会，知道他是王重山的秘书，“小曲，昨天王书记给我打电话，并没有说细节，只说市里想改造站前商业区，希望我能参会，我们革钢只是个企业，改造的事情归市里管，我们不好参与吧？” 曲杰陪笑道：“李总，这种事情就不是我们这种小秘书能知道的了，待会儿见到王书记，您亲自问他吧！” 李振山当然知道这种事怎么可能是秘书能做得了主的？他故意这么说，其实就是想通过曲杰的嘴告诉王重山，你愿意怎么改造都行，但是别张嘴管我要钱，这事儿革钢不参与。 他们这些人说话办事儿，哪怕是很微小的细节，也都是有深意的。 很快，李振山来到了王重山的办公室前，曲杰轻轻敲了一下门，“王书记，李总来了。” 很快，办公室的门开了，王重山亲自走了出来，“李总，真是过意不去，还让您亲自跑一趟。” 能让王重山出门迎接的，整个革安不超过五个人，除了李振山还在任上外，剩下那四个都是像苏千成那样的老革命。 “呵呵，王书记相召，我是一点也不敢耽误啊！” 革安两位级别最高的领导的手握在了一起。 王重山和李振山握过手之后，又冲林致远笑了一下，“小林，你可要服务好李总啊！” 王重山总到苏家，因此他和林致远比较熟悉。 两位领导并肩走进了办公室。 曲杰冲林致远笑了一下，一般情况下领导见面，他们这种秘书都得在外面等着，曲杰还打算和林致远好好聊一聊，联络一下感情。 没想到李振山刚踏进办公室，突然回头，“致远，你也进来。” 其实林致远没打算进去，但是李振山发话了，他只能跟着走进王重山的办公室。 曲杰泡了两杯茶，端到李振山和林致远面前，随后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角落里，拿出了笔记本准备记录。 既然林致远坐在这里，那么按照对等原则，他就不能走了。 曲杰所做的一切都符合一个秘书的标准，林致远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也要拿出个本子，装模作样的记点什么。 王重山手一挥，“我和李总随意聊点什么，不用记录。” 曲杰马上收起了本子。 “李总，昨天在电话里说的不详细，今天请你开会，就是想给你好好解释一下，在开会之前咱们两个先私下里沟通一下。” 神州的事情就是这样，干什么都要开会。但是规模越大的会议越是走过场，因为要商议的事情在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 很显然，王重山这是要在会前和李振山沟通一下，以免在开会时李振山提出不同意见，双方都尴尬。 “李总，市里打算把站前商业街好好翻修一下，毕竟那几条街上的建筑物都是五十年代的产物，只有两层楼，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王重山一边说话，一边观察李振山的神色。 李振山很认真的倾听，但是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 “革钢在站前有一大块地，这块地我们没法动，所以把李总找来，看看是不是能找一个好的办法……” 王重山说了很多，林致远算是听明白了。 事情是这样式儿的，市里想要改造站前商业街，但是在那里革钢有一大块地，市里没法动。 王重山的意思是要么革钢自己花钱，在那块地上建一栋气派的现代化大厦，要么就把这块地给市里，由市里出资建设。 李振山听王重山讲完，点了点头，“革钢虽然是央企，但是支援地方建设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重山书记，但是革钢的现状也不容乐观啊！这些年革钢的产品渐渐失去了市场竞争力，利润下滑的厉害，附企公司那边还有三万张嘴等着我去安置……”李振山吐了一大堆苦水。 王重山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轻的点着头。 李振山说了半天，最后话锋一转，“王书记，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回去以后我开个班子会讨论一下，有结果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两位太极高手的第一次交锋到此结束。 接下来，李振山参加革安市委的班子扩大会议，在会议上，王重山郑重的向李振山表示了感谢，虽然李振山刚才并没有明确的回复他，但是这些话王重山必须得说。 领导在里面开会，秘书们在外面坐成了一排，曲杰亲热的拍着林致远的肩膀，“致远，我听我妹夫说你回革安了，一直想着给你接风洗尘，但是跟着领导身不由己，始终没能找到时间，希望你能见谅，你看这样好不好？过两天我挑一个日子，咱们几个聚一下。” 市委一把的大秘相邀，林致远怎么能够拒绝？ “曲哥，太客气了，这样，时间你定，我来请客。” 第575章 高手过招一 曲杰望着林致远那张年轻的脸，很是感慨，他突然问了一句，“致远，你今年多大了？” “过完年就二十八了。” 二十八岁就是处级干部，这让曲杰很是羡慕嫉妒恨，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自己二十八岁的时候还在市委打杂呢！ 林致远二十八岁就已经成为李振山的秘书了，这可是整个革安唯一的副部级领导，将来李振山如果能够再升一步，林致远说不定会跟着他去燕京。 这就是成为苏家孙女婿的好处啊！可笑自己那个堂妹曲悦当初还想和林致远搞对象，我要是林致远也不可能要你呀！娶了苏家的孙女名利双收，这种好事是个男人就不会错过。 两人随意的交谈了几句，其他秘书也都过来和林致远打起招呼，他们都很羡慕林致远的高工资。 在收入这一块，革钢确实可以秒杀市里的干部。 会议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会议室的门开了，各位秘书立刻排好队，等着迎接自己的领导。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李振山和王重山。 王重山亲自把李振山送下楼，一直等到李振山的车开出市委大院这才回去。 车内，李振山问了一句，“致远，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来开会，而不是带兴科吗？” 林致远想了一下，“是不是因为我和王书记比较熟悉？” 李振山赞许的点了点头，“市里想让革钢出钱建一栋超过革安大厦的商业综合性大楼，新建成的商场档次要不低于新亚大厦和百货大楼，王书记倒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啊！” 李振山这么一说，林致远立刻想起来了，他刚才提到的商业综合性大楼就是革安着名的银座大厦，一共三十层高，下面六层是银座商场，上面是综合性写字楼。 在九十年代和新世纪初期，银座商场依托革钢，效益非常不错，尤其是到过年时，各个厂矿的福利由实物改成了银座大厦的购物券。 十几万革钢职工都到那里去买年货，效益能不好吗？ 但是商场上面的那些写字楼，却从建成那天开始就一直闲置，造成了资源的极大浪费，确实有些可惜。 “李总，你想让我干什么？” “今天我没有准确的给市里一个答复，我估计王书记一定不死心，他很有可能会通过老部长向我施加压力，毕竟他和张总是老部长的爱徒，关系比我要近。” 王重山之前也是从革钢走出来的干部，他和张南方都是苏千成的得意弟子。 如果苏千成替他说话，李振山还真不好拒绝。 林致远对这位大哥佩服的五体投地，当官当到这个地步，果然是能做到精准预判的。 前世，王重山确实是求到了苏千成头上，最后李振山顶不住压力，终于同意投资兴建银座大厦。 虽说银座大厦经营没有问题，也能盈利，但是商场之上那二十多层写字楼却整整闲置了二十多年，如果在当初李振山只同意兴建十层以下的建筑物，那就是最完美的了。 “致远，你现在一直在老部长家住，如果王书记去拜访老部长，提到这件事，你一定要替革钢争取利益。”李振山扭头看向窗外，“我只是想把钱留下来，用来改造革钢的设备，提高革钢职工的生活水平。” “放心，李总，我保证完成这个任务，如果完不成，我让小锦帮我。” 林致远最后一句话逗笑了李振山，“对，我把小锦忘了，有你们小情侣出面，我就可以后顾无忧了。” ****** 吃晚饭时，林致远跟苏千成提起了这件事。 苏千成听得很认真，毕竟李振山和王重山是目前革安两个级别最高的干部，他们两个的意见如果不统一，会影响革安的安定团结。 苏千成问了一个问题，“致远，新建一栋你说的那种大厦需要花多少钱？” “爷爷，建设那种大厦的花费绝对得用巨资来形容，我想怎么也得几个亿吧！” 苏千成吓了一跳，“盖个房子而已，用得着那么多钱吗？” 他是老一代人，低物价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了，一听说建一栋大厦要几个亿，当时就坐不住了。 “爷爷，几个亿我还是保守说法，因为地皮是革钢的，建设大厦用的建材、水泥，革钢也能生产，革钢也有自己的建设队伍，如果没有这些条件，十亿都挡不住。” 苏千成当时就不干了，“建那么高的楼干吗？如果重山不来找我就算了，如果他来，我一定得好好劝劝他，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大吗？有这笔钱，再建个新工厂多好，还可以安置一些下岗职工。” 林致远等了两天，没有等到王重山看望苏千成，却等来了曲杰的电话。 “致远，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把大鲁叫上，咱们三个喝点酒。” 林致远恍然大悟，原来王重山的下一步棋应在了自己身上，他这是想让曲杰先试探一下自己，毕竟自己是苏锦的对象，是能够在苏千成跟前说得上话的人。 林致远的态度确实能够影响到苏千成，王重山把这个因素也算在了里面。 林致远痛快的答应了下来，“行，早就想跟曲哥喝两杯了，我来请两位哥哥。” “你人到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来安排。”曲杰马上给张大鲁打了个电话，“致远晚上有空，你把地方安排好。” “明白了，大哥！我办事你放心，就在我们体委的宝环酒店吃吧！我挑一个肃静的包间。” 晚上，林致远先开车回了台町，把车放在家里，然后打了一辆车去了宝环酒店。 宝环酒店是去年年初，体委下属的三产宝环公司开的，八大金刚是这里的常客，林致远刚回革安时，张大鲁请他在这里喝了两次酒。 六点半，林致远、曲杰和张大鲁在宝环酒店的包房里见面了。 张大鲁一见到林致远，便张开两只手臂，像一只大黑熊一样，紧紧的抱住了他。 “兄弟，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原来宝环公司在琼岛投资的房地产赚了大钱，负责此事的张大鲁立了大功，受到了上级领导的表扬。 据小道消息，张大鲁很有可能会升任体委的一把手。虽说体委在革安的职能部门中算是个清水衙门，没有多大权力，但那好歹也是个正局级领导啊！ 张大鲁现在最感激的人就是林致远。 第576章 高手过招二 宝环酒店雇佣了一个川菜大厨，做的一手地道的好川菜，其中一道蒜泥腰片，吃的林致远很是过瘾。 曲杰给自己的酒盅倒满了酒，双手捧起，“致远，咱们哥俩喝一个，你回革安时，我没能及时给你接风洗尘，是哥哥的错。” “曲哥，你太客气了，你一天这么忙，我理解。”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同时一饮而尽，随后张大鲁又敬了林致远。 酒过三巡，曲杰试探的开始问起了林致远，“致远，上次开完会后，李总有没有提到过站前商业区改造的事？” “曲哥，市里的决定，李总肯定是支持的……”林致远也开始打起了太极，“但是你也清楚，现在革钢的情况不容乐观，利润下滑，经营上出现了问题，不说别的，就说附企公司那三万名下岗职工的安置，就让李总愁白了头。” 林致远这么一诉苦，曲杰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致远，你不知道王书记的压力有多大，现在革安的情况比革钢还要严峻，市属的各个工厂还能开工的寥寥无几，王书记之所以提出改造商业区，其实也是为了提振革安经济，如果商业区火爆起来，是不是也能多安置一些下岗职工呢？” “曲哥，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问题是市里需要革钢建设什么规模的大厦？这栋大厦多高，预算是多少？”林致远这也是为李振山打听消息。 曲杰一听有门，立刻把椅子向林致远的方向凑了凑，“致远，大厦当然是越高越好了，毕竟那里是革安最繁华的中心区嘛！也能提升一下革安的城市档次不是？” “曲哥，你知道建设一栋二十米高的大楼和五十米的在费用上可是天差地别啊！现在的革钢确实没有力量建设太高的大厦，另外，我还有个疑问，即便这个大厦将来建起来了，下面开商场，那上面干什么？总不能闲置落灰吧！” 这个问题曲杰确实没想过，他愣了一下，“总会有用处的吧？” 林致远摇摇头，“那可不一定，李总现在担心的就是花费巨资建了一栋闲置的大厦，那对革钢来说就太亏了。”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明白各自的意思了。 酒宴结束，两人各自向领导汇报。 王重山听曲杰说完，双眉紧锁，良久无言。 革钢如今的局势他当然清楚，虽然不太理想，但是至少比市里强。 不过他和李振山没什么交情，李振山不全力支持他，他也能够理解，毕竟建一栋现代化的综合性大厦耗资甚巨。 此时王重山开始怀念起张南方时代的革钢，如果张南方还在革钢，相信他一定能够响应并支持自己。 王重山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得去找苏千成，只有让苏千成向李振山施加压力，他的商业区改造计划才能得以实行，不然没有革钢的帮助，商业区改造计划就是一纸空文。 但是如何说服苏千成，可让王重山浪费了不少脑细胞。 一月十日，距离春节还有十几天的时间，王重山上门拜访苏千成，“老领导，今天有没有兴趣，我带你去逛逛街？” “好啊！”平时最不喜欢逛街的苏千成一口答应下来。老头早就被林致远吹过风了，心知肚明王重山找他是为了什么？ 苏千成上了王重山的车，车子直接开到站前，两人在曲杰的陪同下，在商业区逛了起来。 因为临近过年，来站前买年货的人很多，马路上熙熙攘攘，看着很是热闹。 很久都没有逛街的苏千成，看到这种人间烟火气，心里很是高兴，“重山，我原以为革安的下岗这么严重，不会有太多人逛商场的，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看来现实情况要比我预想的好很多呀！” 王重山尴尬的笑了一下。革安的现实情况，绝对不容乐观，除了煤水电，供暖，公交这种与民生相关的企业还能勉强支撑之外，其他的市属企业几乎被一网打尽，全军覆没。 站前商业区之所以还有这么多的人，完全是靠着革钢以及还能开出工资的事业单位职工维持着。 两人在二道街、五道街逛了一圈，又进了新开业不久的新亚大厦和百货大楼转了转。 王重山指着五道街上两排二层的小楼，“老领导，还记得这两排小楼吗？” 苏千成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回忆，“五十年代的时候，全国支援革钢建设，从各地调来了一大批优秀企业服务革安人民，我记得的有大光明理发店，信利熏腊店，老精华眼镜店，国华照相馆，都在这一片儿啊！” “老领导，五十年代距现在已经四十年了，这里已经落后了，我觉得有必要改造一下了。” 苏千成看着这两排低矮的二层小楼，点了点头，“是啊！确实有这个必要。” 王重山大喜，立刻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详详细细的向苏千成讲解了一番。 苏千成的脸色很凝重，“重山，我已经退下来了，这种事情不归我管，你今天把我拉到这里，一定有你的目的，直接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老领导，这块地是革钢的，想要进行改造，必须得经过革钢同意。” “重山，不瞒你说，这件事之前我就知道了，致远告诉我的，改造我是同意的，但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改造？改造后要达到什么样一个档次？革钢的现状你也清楚，虽说比市里的好一些，但是也很缺钱，如果你的计划务实一些，我会去和振山谈一谈，但如花太多的钱，这个嘴我就没法张了，你懂吗？” 王重山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在他的计划里，是想把这片区域建设成一栋摩天大厦，要能成为革安的新地标。 但是现在苏千成直接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老领导，我的想法是，既然改造，咱们就一步到位，在这里建设一栋高标准的新大厦。” “这个新大厦你计划建设多少层，将来准备做什么用？” “初步计划是三十层，下面是商场，上面可以做成办公室、写字楼。” 苏千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向前走去，王重山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跟了下去。 两人走到二道街上，苏千成用手一指，“重山，我给你个建议。” “老领导请说。” 第577章 钉子一 “我建议你查看一下站前地区这几所大商场的销售数据，特别是近几年的。”苏千成指向开业不久的新亚大厦，“尤其是这栋大厦建成之后，原来那几所大商场的销售额有没有受到影响？” 苏千成现在说的都是林致远教给他的。当时林致远说完之后，苏千成很有些不解。 “致远，看这些数据有什么用？” “爷爷，革安的人口就这么多，这些人每年的购买力都是差不多的，在总数不变的前提下，分摊到各个商场就会出现差异，新建一所商场，原来的老商场势必会受到影响，不信你可以让王书记查看一下这两年的商场销售额，应该就能一目了然了。” 苏千成不愧是做过多年领导的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林致远的意思，“致远，你的意思是兴建新的商场，原来的老商场销售额就会下降，此消彼长，从总体上来说，其实是没有太大变化的。” “是的，爷爷，就是这个意思。” 如今，苏千城就像林致远给他解释那样，他向王重山讲解了一遍。 就在王重山思考的时候，苏千成又指向不远处的革安大厦、北辰大厦和寰球大厦，“重山，你也可以看一下这三栋大厦的入住率情况变化，道理和我刚才说的一样。” “老领导，我会认真考虑的。” 王重山回去后，立刻让曲杰管商业局把这几年的数据找来，一看之下，确实像苏千成所说的一样，此消彼长，新的商场建成，老商场的销售就开始下滑。 王重山有些傻了。 ****** 粤东，羊城。 吕燕躺在美容床上，武小青正在为她做面膜。 虽说吕燕平时不怎么化妆，但是在皮肤护理这一块，她从没落下过，自从考上研究生后，她每周都要至少做两次皮肤护理。 这家叫艳丽的美容院是羊城规模比较大的一家，里面的美容技师都很专业。 为她服务的技师是个东北人，姓武，手法很娴熟，在接受了一次她的服务之后，吕燕就选定了武小青作为自己的专属美容师。除了武小青的手法确实不错之外，她的东北人身份也打动了吕燕，尤其是她那嘴和林致远很像的口音，更是打动了吕燕。 武小青先用小手绢蘸上清水为吕燕清洁了一下面部皮肤，然后抹上洁面乳，轻轻按摩。 “吕小姐，你的皮肤真好，不愧是搞文艺的，你男朋友一定爱死你了。”在做美容的同时，武小青和吕燕聊起了天。 “武小姐，你也很漂亮的，在你的家乡一定有很多人追你吧？”两人也算熟人了，很随意的聊着天。房间里不时发出几声女人的笑声。 武小青羡慕的看着贴着面膜的吕燕。 这个女人的命真好，又年轻又漂亮，听说还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一定有很多有钱的男人追求她。她的未来人生必将是一片光明。 就像她们现在所处的地位，吕燕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而自己却要为她服务。 一想到这，武小青就黯然神伤。自己终究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即便是再婚，也不可能找到太优秀的男人了。 四十五分钟过后，皮肤护理结束。 “吕小姐，明天我就要回家了，以后就不能为你服务了，你还是换一个技师吧！” 吕燕闻言有些吃惊，“为什么，武小姐？你不是干的好好的吗？” 武小青苦笑一下，“吕小姐，我终究是要回家的，不可能总在外面呆着呀！” “也对，武小姐，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回老家也开一个美容院。” “武小姐，那我预祝你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谢谢你，吕小姐。” 第二天一早，武小青提着行李踏上了返回革安的火车。 这次回老家，她带回了美容业的经验。此时的革安还没有一家专业化的美容院，武小青相信，只要能开一家类似艳丽这样的美容院，一定会赚钱的。 对此，武小青很有信心，现在唯一的困难就是她没有启动资金。 不过林致远之前曾经说过，如果她开美容院的话，林致远会借给她一笔钱。 现在武小青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林致远曾经的那个承诺上。 ****** 镜头一下子从花红柳绿的羊城转到了冰天雪地的东北。 一辆红色桑塔纳行驶在公路上。 开车的杜庆，双手把着方向盘，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面。 两束如利剑般的灯光撕开了前方的重重黑夜。 他们刚刚从外地办案回来，本来带队的领导提议休息一夜后再回革安，但是归心似箭的杜庆表示他开夜车没问题，“领导你放心，我保证安全的把你们送回革安。” 杜庆看了看表，“现在出发的话，在十二点之前就能回革安。” 其他几名警察也都想早点回家，于是大家便集体同意了杜庆的这个请求。 终于，在连续行驶了五个小时后，桑塔纳驶回革安。 杜庆将那几名警察一一送回家后，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家。 之所以他这么着急回革安，是源于对妻子的愧疚。 自从他进入公安局当司机之后，在外地出差的时间，甚至比他在革安的时间还要多。 家里的一切都顾不上，全都指望妻子，这让杜庆非常过意不去，总想着找机会弥补一下。 杜庆把车停在楼下，掏出钥匙上了楼。 在开门的时候他非常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动静，吵醒了妻子和孩子。 可是当他进屋后却发现亮亮的小床上空无一人，妻子林徽也不在家。 杜庆有些发懵。 媳妇儿和孩子去哪了？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说不定是自己不在家，媳妇儿带着孩子住害怕，所以回父母那里了。 第二天一早，杜庆开着车回了父母家，在那里他看到了儿子亮亮，但是却没看到妻子林徽。 “妈，怎么就亮亮一个人？林徽呢？” “昨天你媳妇儿把孩子送回来，说晚上单位要加班，丢下孩子就走了。”很明显，老太太对儿媳妇的表现不太满意，“小庆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三天两头就把孩子送回来，总说单位要加班，他们毛巾厂有那么忙吗？” 母亲的话让杜庆产生了一丝疑惑，但很快，他就强行把这丝疑惑抛到了脑后。 不可能的，小徽是不可能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儿的。上次自己被冤枉，如果没有妻子的上下奔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快出来。 小徽一定是真的加班去了。 因为刚刚出差回来，杜庆是有两天假期的，他便开着车去了媳妇儿工作的毛巾厂。 当杜庆出现在林徽面前时，林徽的表情很有那么一丝紧张，她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问这话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杜庆。 林徽的表情变化，全被杜庆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答道：“今天早上回来的，一回革安，我就直接来找你了。” 林徽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你说你出差那么久，还不赶紧回家休息一下？想看我什么时候不能看？” “哦！”杜庆答应了一声，装作随意的问道，“那我回家去了，对了，早上是你送亮亮去幼儿园的吗？晚上就不用你了，我去接他。” 第578章 钉子二 “我昨天晚上把亮亮送到妈家去了。”林徽更紧张了，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单位加班……” 杜庆松了一口气，看来妻子没撒谎，他的心情当即放松了不少，吹着口哨上了车。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菜市场，买了两大兜子的鸡鸭鱼肉，晚上他要做几个菜，好好弥补一下妻子。 晚上六点，杜庆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六个菜，有荤有素，杜庆还买了一瓶小香槟和饮料。 他殷勤的给妻子倒上小香槟，“小徽，这一个多月辛苦你了，我总是出差，这个家全靠你了。” 看着丈夫这么真诚的给自己道歉，林徽心里的愧疚更重了，她勉强的笑了一下，“不辛苦，你才辛苦，总要出差……” 说着说着，林徽的眼泪竟然掉了下来。 他实在受不了内心的谴责。 “怎么还哭了呢？”杜庆急忙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滴，一伸手，把妻子揽在怀里，“小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争取早日转正，多挣点钱给你和孩子，对了，我们队长说了，过年每个人会发一百元的年货，因为我总出差，队长决定给我再加五十块钱的奖金。这幸亏是转到了公安局了，如果还留在轴承厂，别说奖金了，连基本工资都保障不了。” 林徽不假思索的附和了一句，“可不是嘛，像我们厂子基本都停产了，很多人都不来上班了，我们主任说了，今年过年没有年货，一人发十条毛巾。” 他们的儿子亮亮在旁边拍着手，“爸爸抱妈妈了，爸爸抱妈妈了。” 林徽一把抱住儿子，娘俩笑作一团。 他们谁也没有察觉到，杜庆的脸色突然一变。 毛巾厂停产，那媳妇儿还加什么班？ 这个疑惑就像一颗钉子，牢牢的钉在了杜庆的心里。 杜庆在家休息了两天，刚一上班就被队长叫了过去。 “小杜，你准备一下，明天还得跑趟滨城。”说这话时，队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自从杜庆到了刑警队之后，只要有出差的差事，队长全部都派给了他，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 队长也知道这样不妥，但是也没办法，因为杜庆调进来时，风明达特意叮嘱过，以后凡是有出差的机会都让杜庆出车，理由有点牵强，因为杜庆开的那辆桑塔纳车况好。 杜庆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小杜，你这一个多月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挺能吃苦，不愧是当过兵的人，好好干，将来有转正的机会，我第一个考虑你。” 杜庆依然没说话，还是点了点头。 晚上吃饭时，杜庆跟林徽提起自己明天还要出差。林徽当时就变了脸色，“这眼瞅就要过小年了，你们领导怎么还安排你出差呢？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杜庆仔细的看了看妻子，妻子的表现不像是装的，这让他稍微感觉到了一丝慰藉，“我那辆车是新车，车况好，适合跑长途，再说我又是新去的，像这种出差的活，肯定会多派给我的。” 林徽沉默了，“吃完饭后，我给你收拾行李。” 由于杜庆经常出差，家里常备着一个行李箱，里面的换洗衣物早就准备好了，提上就能走。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杜庆开着车，拉着两名警察向高速入口方向驶去。 在快到达高速入口时，杜庆突然把车慢慢靠边，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警察慌了，“小杜，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 “要紧吗？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杜庆疼的龇牙咧嘴，“不行，今天必须得赶到滨城，不能耽误任务，我忍忍吧！” 这名警察急了，“这都啥时候了，是命重要还是任务重要？不行，必须马上去医院，你下来，我来开车。” “别，张哥！”杜庆阻止了他，“张哥，你看这样行不？我自己去医院，你们继续去滨城。” “小杜，你自己行吗？”两名警察都很关心他，虽然杜庆到刑警队的时间不长，但是为人老实，车开的也好，在刑警队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我没问题，张哥，你们赶紧走吧，别耽误了事儿。” 在杜庆的一再保证和坚持下，桑塔纳缓缓起步，驶进了高速公路入口。 杜庆一直望着这辆车消失在视线之外，这才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痛苦表情也不翼而飞。 他转过身，向市区方向大步走去。 ****** 滴滴滴！ 大汉显传呼机上出现了一行字，“今天晚上，老地方。” 林徽再一次咬紧了嘴唇，她握着这台大汉显传呼机，显得有些茫然失措。 这台大汉显是风明达送给她的，唯一的作用就是方便联系。知道这个传呼号码的只有风明达和林皖，而每个传呼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时间地点人物不变。 这台大汉显林徽从来不敢拿回家，只锁在单位的抽屉里。因为一台大汉显要三千多块钱，根本不是林徽的工资能负担得起的。为了不让杜庆起疑心，她只能这样做。 昨天晚上，杜庆告诉她今天要出差，林徽就预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果不其然，传呼如时到达。 林徽握着大汉显怔怔出神，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手指关节甚至变得苍白起来。 姐姐和她与风明达保持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林徽无时无刻不在受着道德的煎熬。 她做梦都想结束这种变态的关系，但她又清楚，风明达是不会同意结束的。 和风明达认识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怕这个男人。她知道，风明达如果想整治他们夫妻，有一百种方法。 为了丈夫，为了孩子，林徽只能把苦果默默的咽下去。 下班时间到了，林徽换上自己的衣服，出了厂子，先去幼儿园接走亮亮，然后把他送到婆婆家。 婆婆一听林徽晚上还要加班，当时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阴阳怪气的数落了她几句。 林徽心里有鬼，也不敢反驳，只能陪着笑脸，任凭婆婆训斥自己。 第579章 革安，我回来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金盾酒店门前，林徽下了车，熟门熟路的走进酒店。 就在林徽走进在酒店的那一刻，又一辆出租车停在金盾酒店的马路对面，杜庆下了车，他眼睁睁看着妻子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门里。 杜庆抬头看了看金盾酒店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事实证明，妻子加班绝对是说谎了，但是她来金盾酒店干什么？ 杜庆知道大姨子林皖就在金盾酒店工作，难道说妻子是来找她姐姐的？ 杜庆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刚刚跟踪妻子时，以为妻子是和她的情人去约会，但是现在到了金盾酒店，杜庆下意识的否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因为他认为，即便是妻子偷人，也不可能在自己亲姐姐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吧？ 杜庆看到金盾酒店的斜对面有一个小酒馆，他信步走了进去，要了一个炒菜，二两白酒，坐在窗前，边喝，边向金盾酒店方向打量。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停在金顿酒店门口的车越来越多，很多杜庆熟悉的面孔都出现了。 因为金盾酒店是公安局的三产，所以来这里吃饭的很多都是公安局的领导。 六点半的时候，杜庆看到了风明达从车上下来，大步走进酒店。 不过杜庆并没有起疑心，风明达作为公安局的副局长，到金盾酒店吃饭再正常不过。 杜庆一直等到八点半，也没见到林徽出来。 他算了账，出了小酒馆，穿过马路，直接走进金盾酒店。 杜庆低着头，因为大姨子林皖在这里工作，他怕被林皖看到，毕竟跟踪妻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很显然，杜庆多虑了，现在正是酒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作为经理的林皖忙得不可开交，她要到各个有领导的包厢去敬酒。 服务员也忙得很，没人搭理杜庆，杜庆直接上了楼。 金盾酒店的一二层是饭店，上面的两层则是宾馆。 杜庆直接上到三楼，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两边的房间全都房门紧锁，什么都看不出来。 四楼，风明达的专属房间内，林徽像往常一样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梦中，风明达带着她和姐姐出去开车兜风，车开的很快，路两边的电线杆飞速的后退。 林徽很害怕，不停的让风明达开慢一点，但是风明达不听她的，车速越来越快。 突然间，整个车子都腾空而起，飞到了半空。 等到再落地的时候，林徽看到地上躺着三个人，自己，姐姐和风明达，这种感觉太怪异了。 自己竟然能够看到自己躺在地上。 林徽正觉得奇怪，突然看到杜庆抱着孩子向自己走来。 杜庆满脸铁青，大声的指责她，“你不是说去加班吗？怎么跑到这里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林徽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拼命的解释，“小庆，你听我说……” “我不听，离婚。”杜庆狂吼道，吓得怀里的亮亮哇哇大哭。 看着儿子满脸的泪痕，林徽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她张开双臂，“亮亮，让妈妈抱抱。” 然而儿子却直往后躲，“我不要你，你不是我妈妈，你是不要脸的女人。” 林徽再也控制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小徽，你怎么了？小徽，你醒醒。”声音遥远的像是从天际飘来，林徽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姐姐的脸出现在眼前。 “姐！”林徽扑到了姐姐的怀里，放声痛哭，“姐，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怎么才能让风局放过我啊？” 林皖看着哭成泪人的妹妹，也有些心疼，但她还是狠下心，摇了摇头，“除非他不再找你，否则你别想，他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 姐妹俩正说话呢，房门开了，风明达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林皖急忙冲林徽使了个颜色，林徽慌张的把脸上的泪水擦去。 好在风明达今天有点喝多了，并没有注意到林徽的异样。 进屋之后他直接去冲了个澡，然后姐妹俩服侍他吃了水果，喝了茶。 风明达从手包里拿出一个药片，急匆匆的放进嘴里，喝了一口茶水送了进去。 “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别想睡觉了，说吧，谁先来？”风明达笑的很淫邪。 风明达的心情非常好，困扰他一个多月的闷棍党终于落网，总算让他能够在领导面前交差了。 松了一口气的风明达决定今晚好好放纵一次，玩把大的。 ****** 在楼上一无所获的杜庆失望的离开了金盾酒店。因为怕被林皖看到，他不敢停留太久。 站在金顿酒店的马路对面，杜庆抬着头，看着各个楼层窗户中透出来的点点灯光，他可以肯定，妻子现在就在这栋楼里的某个房间里。 她究竟到这里来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杜庆的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 杜庆想在这里一直站着等林徽出来，但是半个小时后，他马上放弃了这个不理智的想法，零下二十多度，恐怕没见到妻子之前自己已经冻死了。 只能另外想别的办法了。 ****** 革安火车站。 一列从羊城开来的列车拉着响笛进站了。 武小青提着两个巨大的行李包，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艰难的走出了火车站。 “姐！”一直站在出站口外面等待的武小田，看到了姐姐，高兴的直接蹦了起来，不停的挥舞着双手。 姐弟俩终于见面了。 武小田上前接过姐姐手里的行李包，随后抓住武小青的手，亲热的说道：“姐，赶紧回家，妈把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回来了。” 武小青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放眼望去，站前还是那么繁华，人还是那么多。 气温虽然低，但是她的心热乎乎的。 武小青任由弟弟拉着，一步步向前走去。 武小田直接把姐姐带到一辆拉达出租车前，掏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然后回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姐，上车！” 武小青很有些吃惊，“小田，这车哪来的？你开上出租了？” “不是，这是公司的车，董经理知道我今天要来接你，特意给我派了一辆车。” 武小田钻进车里，迅速的打着了火，拉达出租很快驶出了站前广场。 半年没见，武小青明显感觉弟弟长大了，武小田也兴奋的向姐姐说着这半年多的经历，“姐，董经理对我很好，我现在一个月能挣三百五十块钱了，技术也越来越熟练了，还考了驾照。姐，这次回来你就别走了，爸妈都可想你了。” “嗯，不走了。”武小青扭着头，怔怔的望着外面的街景。 革安，我回来了！ 第580章 再次见面 武小青跟着弟弟回到位于山嘴子的家中，平房依然低矮破败，父母好像又老了一些，但是火炕烧的暖乎乎的，武母坐了一桌子武小青爱吃的菜，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 武母拉着武小青的手，一遍遍的唠叨，“小青，就留在革安吧，别回去了，哪儿也没有家好啊！” 武小青用力的点了点头，“妈，我不回去了，以后就留在革安孝敬你和我爸！” 一听这话，老两口喜笑颜开，不停的往武小青碗里夹菜，“小青，多吃点酸菜，南边儿没有这东西吧？” “嗯！”武小青努力的点着头，吃了一大口酸菜，独有的乳酸味立刻充斥了整个口腔。 妈说的对，哪儿也没有家好。 这次回来，武小青怀着万丈雄心，她要创立革安第一家专业的美容院，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启动资金，武小青还记得她临走时，林致远给她的承诺，如果她回革安开美容院的话，林致远会给她二十万。 也不知道这个承诺还算不算数？ ****** 一辆出租车停在热轧厂的办公楼前。 武小青提着两大包羊城特产下了车。 今天她是来看望一下热轧厂的老同事，顺便打听一下林致远的消息。 过去半年多也不知道林致远还在不在七岭子牧场？ 武小青没有林致远的联系方式，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法来打听。 武小青提着她从羊城带回来的特产小吃，挨个办公室走了一圈，所到之处，得到了人们的一致惊呼。 “小青，你怎么越长越年轻了？” “小青，你的皮肤怎么这么白？这么水嫩？你平时都擦什么呀？” “小青，你这套衣服太洋气了，真漂亮！” 倒不是这些人特意奉承她，而是工厂的女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朴实的，不太懂穿衣打扮，平时上班穿的就是革钢发的工作服，现在看到从羊城回来的武小青，觉得她的穿衣打扮特别与众不同。 武小青现在也是一个美容行业从业者，当即滔滔不绝向大家传授去美容保养的经验，很快，她的身边便聚集了一群虔诚的信徒。 “小青，原来保养皮肤还有这么多说道呢，我真是白活了，以前洗完脸之后，擦点儿万紫千红就觉得挺了不起了。” “小青，像你说的那个面膜在哪里能买到？” 武小青微笑的回答大家，“我这次回革安就是打算开一家专业的美容院，等我开起来了，欢迎大家到我那里去做美容，老同事，我只收个成本钱。” “小青，真够意思。” “小青，美容院开起来了，一定要通知我们啊！” 武小青借口还要上楼去看看，摆脱了这帮迫不及待想要美起来的老娘们。 武小青先后看望了工会主席王进喜和李大群，送上了自己带来的小礼物，并从李大群那里得知林致远现在已经调到大白楼，成了李振山的秘书之一，并且级别也提高到了副处。 武小青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就这么被自己错过了，如果自己当初坚定一点，那么现在她已经是处长夫人。 得到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后，武小青失魂落魄的下了楼。 也不知道林致远变了没有，当初他答应自己的事还能不能做到？ 出了办公楼楼门，武小青向厂外走去。 革钢里面不好打车，她必须要走出革钢。 出了热轧厂的大门，武小青沿着马路走了五分钟，突然身后响起喇叭声，她一回头，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绿色陆巡。 武小青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她知道这辆车是林致远的，难道说会这么巧？ 但是下一秒她就失望了，不仅失望，而且还有些尴尬和小恐惧。 从车里下来的不是林致远，而是苏锦。 此时武小青的心里又酸又苦，看来林致远把车给苏锦了。如果我当初不走错路，现在开这辆车的人就是我了。 两个女人，两个漂亮的女人就这么隔空对视，足足三十秒。 还是武小青先开了口，她勉强笑了笑，“小锦，又见面了，你还是那么漂亮。” 眼前的苏锦，清纯中透着一丝风情，和武小青印象中的那个小美女有了很大的变化，同为女人，武小青当然知道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看来她和林致远已经有了实质的关系。 武小青心里的醋味更大了。 苏锦没接他的话茬，她静静的望着武小青，“武姐，刚才我看到你到厂子来了。” 苏锦再次看到武小青，心情十分复杂。在她的心里，武小青是她唯一的情敌。 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的开着车，找到武小青。但是苏锦自己都不清楚，她找武小青要说什么，要干什么？ 在她的下意识里，这次见面恐怕只是一次示威，一次宣誓主权。 “小锦，我去办公室了，但是没看到你。”武小青的心里也很慌，虽然她和林致远现在没什么，但是苏锦站在面前，她仍然有一种偷人被抓的感觉。 “我调到财务科去了。” “财务好，能学到真东西。” 两位美女说了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后，又沉默了。 武小青试探的问了一句，“小锦，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儿？” 苏锦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正是她此时矛盾心理的真实体现，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小锦，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我请你吃饭。” 一分钟后，绿色陆巡重新启动，很快便驶出了革钢。 半个小时后，绿色陆巡停在了寰球大酒店楼下。 “武姐，这里的西餐还不错，环境也挺好。” 武小青点点头，跟着苏锦走进了寰球大酒店。 苏锦一进来，大堂副理立刻站了起来，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苏小姐，你好，每次见到你都那么漂亮。” 苏锦嫣然一笑，“陈姐你真会开玩笑。” “苏小姐是要用餐吗？” “嗯，想吃点西餐。” “苏小姐，请上电梯，我马上通知西餐厅，让他们留出一个安静的包厢来。”大堂副理殷勤的将苏锦带到电梯前，并亲手按下了电梯按钮。 进入电梯后，武小青这才开口问道：“小锦，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呀！” “以前来过几次。”苏锦的神情很淡然。她确实经常来寰球，不过大都是陪林致远来应酬的，次数多了，这里的工作人员也就熟了。 武小青心里清楚，寰球大酒店是现在革安档次最高，收费也最昂贵的酒店，这里的人对苏锦这么熟悉，不用问，肯定是她经常光顾这里。 武小青突然有些无力感，即便自己再努力，这辈子恐怕都追不上苏锦的高度了。 第581章 苏锦的脑回路 电梯门打开，苏锦刚一走出来，迎面就碰到了餐厅的经理。 “苏小姐，两位吗？是想坐靠窗的位置还是包房？” 苏锦看了一眼大厅，因为是中午，吃饭的人不多，大厅里也很安静。 “那麻烦你帮我选一张靠窗的位置吧！”寰球的顶楼看风景还是不错的，苏锦做出了选择。 “好的，这边请。”经理将苏锦和武小青领到了一处风景最好的靠窗位置，坐在这里就能鸟瞰整个站前地区。 “武姐，喜欢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苏锦脱掉了外面的羽绒服，露出了一件黑色紧身羊绒衫，更衬的苏锦肤白如玉，体态玲珑。 武小清羡慕的看了一眼苏锦，随后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菜单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点菜，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吃西餐。 好在餐厅经理很快就看出了这一点，来这里尝鲜的革安人，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何点菜，这种情况她见的很多。 “这位小姐，不如尝尝我们餐厅今天的推荐套餐吧！很多人吃了都觉得味道不错。” 武小青如释重负，“好，就点这个推荐套餐吧！” 经理又扭头问苏锦，“苏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给我来一份奶油蘑菇浓汤，再要一份蔬菜沙拉。”苏锦的目光在牛排和煎鱼中转了两个圈，最终还是选择了煎鱼，“甜品嘛……” “还是算了。”苏锦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最近我要减肥，还是不吃甜品了。” 餐厅经理很夸张的惊叫了一声，“苏小姐，就您这身材还减肥？您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苏锦嫣然一笑。 经理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五月份苏小姐就要做新娘了，是为了婚礼做准备吧？” 苏锦点了点头。 武小青的心却是一紧，难道说苏锦和林致远真的要结婚了吗？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快，两人要的菜一道道上桌了，除了细微的咀嚼声，听不到别的声音。 两人都沉默的低着头，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盘中的食物上。 场面有些尴尬。 苏锦和武小青都有很多问题，但是两人又都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沉闷的一餐吃完，苏锦要了两杯咖啡，她和武小青慢慢喝着。 “武姐，这段时间你去哪了？”苏锦终于开口了。 “去了一趟羊城，在那里学习美容……” “那你还走吗？” “不走了，我打算在革安开一家美容院，小锦，到时候你来呀，我免费给你做。” 苏锦问完了两个问题，场面再次陷入沉寂。 武小青开口了，“小锦，你是要和林致远结婚了吗？” 苏锦点了点头，武小青强笑道：“恭喜你们了，你们两个才是天生的一对。” “谢谢！”苏锦的一双美眸紧盯着武小青，“武姐，我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呀！” “你问吧，我不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武小青自嘲的一笑。 “你，你还想着致远吗？” 这个问题问完，武小青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她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足足过了五六分钟，她才开口，“如果我说我不想他，那就是骗你，但是你也不用担心，我想他更多的是后悔，自责，你放心，我绝不会破坏你的婚姻。” 武小青站了起来，穿上外套，“小锦，谢谢你的午餐，我走了。” 其实武小青最想问苏锦的是林致远会不会借她二十万，但是她也知道，这种话怎么能问苏锦呢？ 武小青走好，苏锦就像被抽去骨头一样，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地方。 她单纯善良，其实很不擅长这种场面，但是为了扞卫自己的爱情，她一直在强撑着。 好在结果比较让她满意，武小青向她做了承诺。就是不知道这承诺算不算数？ ******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照例陪苏千成出去散了一会儿步，因为天气太冷，两人只走了二十分钟便回来了。 回到家后，苏千成照例一边泡脚，一边看电视，林致远则上了楼，吃着苏锦切好的苹果，翻着武侠小说。这个时候的电视剧他不爱看，只好用武侠小说打发时间了。 穿着一身睡衣的苏锦坐到了他身边，貌似无意的提了一句，“今天武小青到厂子来了。” 就这一句，让林致远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就好像察觉到危机的动物一般，“她，她不是停薪留职了吗？哦，我想起来了，肯定是回家过年来了。” 苏锦盯着爱人看了半天，看的林致远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似的。” 苏锦突然扑进林致远的怀里，小脑袋一阵乱拱，“致远，我怕极了，我怕你再回到她身边。” “怎么可能？我又不傻！” “我知道也不大可能，但是不知为什么，就是害怕，致远，你不会骗我吧？你和她之间没什么瞒我的吧？” 在苏锦的秋水双眸的注视下，林致远最终败下阵来，“我可以发誓，我和她真没什么，但是有一件事……” 林致远老老实实的把答应借钱给武小青开美容院的事说了出来，“我当时就是觉得她离婚了，挺可怜的，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我可以发誓。” 谁知道苏锦听完喜笑颜开，搂着林致远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这让林致远非常意外，“你不生气？我答应借她钱，没经过你的同意……” “不生气，你不是总说吗？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把钱借给她可以，不过你不要出面，让她来找我，她拿了我的钱，应该就不会再纠缠你了。” 听了苏锦的话，林致远目瞪口呆。苏锦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啊，她找的这个角度真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她不生气就好。 林致远致远心病已去，惬意的趴在床上，苏锦则趴在他的身上，“致远，从沪市运过来的家具该到了……”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我让小树找几个装卸工，你说把家具放哪就放哪，全都听你的。” “嗯！”苏锦的鼻腔中发出一声甜的发腻的撒娇声。她像八爪鱼一样缠着林致远，“致远，还有四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到时候我们就有自己的小家了，我会每天给你做早饭，帮你烫衬衫，在你刷牙前把牙膏挤好……” 苏锦如数家珍般的说着这些生活中的小细节，林致远听着听着感动了。 第582章 今晚大事一 武小青做梦也想不到，当她终于打通这个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林致远的电话时，林致远却告诉她，借钱这件事苏锦已经知道了，林致远让她直接联系苏锦，并且把电话号码给了她。 武小青傻眼了，在她看来，林致远这就是在敷衍她，他已经不打算借给自己钱了。 “林致远，你怎么这样？当初不是你鼓励我去学美容的吗？我停薪留职都办了，在羊城吃了半年苦，好不容易学会了，你现在又不借给我钱了。”武小青气的呜呜的哭了起来。 林致远一听就知道武小青误会了，他没好气的呵斥了她一句，“我说过借给你钱就一定会借，我林致远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吗？你联系苏锦吧！”说完这句话，林致远就把电话挂断了，留下武小青一个人在那头怔怔发呆。 武小青想了几分钟，总算是想明白了，林致远这是不想让苏锦误会他们两个的关系，所以才会弄这么一出，通过苏锦的手借给自己钱。 直到此时，武小青才彻底死心，她知道这辈子，她和林致远都不可能再有什么了。 时隔一天，武小青再次和苏锦见了面。 没有想象中的刁难，苏锦很痛快的带着武小青去了银行，武小青现场办理了一张存折，苏锦当场往往这张存折里转了二十万。 “武姐，我祝你生意兴隆。”苏锦笑盈盈的说道。 武小青很吃惊，“小锦，你都不要我打张借条吗？” “武姐，咱们是熟人，还有这个必要吗？”苏锦巧笑嫣然，自信满满。她天真的认为，这二十万花出去，武小青这个威胁就算解除了，所以借条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她有钱就还，没钱就算了。 但武小青还是坚持的写了一张借条，“小锦，等我的美容院开起来了，你是唯一一个终身免费会员。”这句话武小青说的真诚无比。 ****** 杜庆趁着林徽进厨房的功夫，飞快的从她的包里掏出了钥匙。 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样，这串他无比熟悉的钥匙中，多出了一把陌生的。 样式与普通家庭门锁的钥匙完全不同，经常出差的杜庆一眼就认出，这应该是酒店房间的钥匙。 他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 林徽有一把酒店房间的钥匙，这说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一出差，妻子就要借口加班的原因吧！ 她和那个男人绝对不止一两次，他们这种关系应该已经保持很长时间了。 杜庆找了个机会，偷偷的配了一把钥匙。他现在只想找出事情的真相，妻子出轨的男人到底是谁？ 杜庆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心并不粗，通过这把钥匙，他已经隐约猜出，妻子的出轨对象很有可能是公安局的高层领导。 因为金盾酒店是公安局的三产，能在那里面拥有长期房间的只可能是副局长以上的干部。 再一联想到妻子和大姨子曾经说过，自己能够顺利脱罪，是因为求到了风明达，自己能够进入刑警队，也是走了风明达的关系。 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杜庆并没有莽撞的与妻子大吵大闹，也没有去找风明达质问，因为自己能够洗脱冤屈，全靠了妻子的四处奔走和风明达的帮忙，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自己不能冲动。 他想找个机会去金盾酒店里试验一下这把钥匙究竟能打开哪个房间的锁？ 机会马上就来了。 因为刑警队破获了闷棍党的大案，又临近过年，所以队长决定带着大家去金盾酒店庆祝一下。 这帮人连续蹲守了一个多月，终于逮到这个机会可以放松一下，喝起酒来就像不要命一样。但是杜庆是司机，可以不喝酒。 中间，林皖作为酒店的经理过来敬了一杯酒。 两人并没有说话交流，因为怕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 酒喝到八点的时候，杜庆借口上厕所，出了包房，直接上到四楼。 金盾酒店一共有四层，下面两层是餐厅，上面两层是宾馆。经过前几天的打听，杜庆知道领导的长期包房都在顶楼，所以他直奔目标而去。 杜庆的运气不错，四楼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径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掏出那把配好的钥匙，从第一间房间开始试验。 钥匙插进锁孔，杜庆小心翼翼的拧动了一下，转不动。 杜庆马上取出钥匙，又换到下一个房间，咔嚓，一声轻微的细响传入耳中，门开了。 杜庆并没有半分欣喜，他的心直接坠入谷底，现在距离真相已经走完了百分之九十的路程。 杜庆飞快的闪身进了房间，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套房，分里外间，外间是会客厅，沙发茶几一应俱全，里面是卧室，一张很大的大床，上面铺着雪白的床单，却让杜庆感到无比恶心。 妻子应该就是在这张床上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风明达。 因为根据杜庆打听到的消息，最尽头的房间是耿振彪的长期包房，不过耿振彪几乎不到金盾酒店来，那间房一直空着。 而风明达则是这里的常客，有时候工作晚了，或者喝多了，他就在这里休息。这在公安局内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杜庆只在房间里呆了十几秒钟，然后便退了出去，他回到楼下的包间继续吃饭，所有人都没看出他的异样。 ****** 第二天，晚上吃饭时，杜庆突然跟林徽说自己想回老家一趟，“小徽，今年过年我不准备回老家了，所以我想在年前回去一趟，看看我那些长辈。” 杜庆的老家在东海西部，家里有大爷叔叔几个长辈亲属，来回至少要两天。 林徽心里一惊，“要去几天？” “我跟单位请了两天假，尽量在第三天赶回来。” 林徽也不好阻止丈夫，只好点头同意，“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第二天一早，杜庆就提着行李走了。他打了一辆车，直奔长途客运站，但是他并没有买票，只是在客运站里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杜庆在站前的小旅馆开了一个房间，倒头就睡，他要养精蓄锐，今天晚上会有大事发生。 第583章 今晚大事二 整整一上午，林徽都心神不宁，她实在是害怕风明达联系她。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快到十点时，抽屉里的大汉显发出了滴滴的鸣叫声。 林徽的心脏就是一抽搐，她无奈的拉开抽屉，看到大汉显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速回话！” 林徽没办法，只好抓起桌面上的电话回了过去，“风局，找我有事儿吗？” “杜庆请了两天假，你晚上可以出来了。”一上来，风明达就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林徽这个问题把风明达逗笑了。 “杜庆现在是刑警队的司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他请不请假我能不知道吗？” 林徽哀求道：“风局，今天晚上真不行，孩子没法安排。” “继续送到你老婆婆那呀！” “不行，老婆婆已经对我非常不满了，我要是再借口加班，老婆婆一定会跟杜庆说的，万一出事儿就不好办了。” 电话那头的风明达沉默了几秒钟，“那就明天，明天无论你想什么办法，都要到酒店来。” 风明达的口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小徽，马上要过年了，过年的这段时间咱们肯定没法见面了，所以我想在年前见你一次。” 风明达都这么说了，林徽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 林徽心想，亮亮肯定是不能再送到杜庆的父母那里了，只能明天送到我妈家，让我妈帮着看一夜。 ****** 晚上四点，睡了一整天的杜庆，精神抖擞的出了小旅馆，他先跑到林徽工作的毛巾厂门口，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藏了起来。 晚五点，他看到妻子从厂子里走出来，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向家的方向行去。 杜庆一路尾随，直到看到妻子牵着儿子的手上了楼，他这才转身离开。 看来今晚妻子不会出去了，杜庆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望。 他回到小旅馆，买了点酒菜，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喝着喝着，杜庆突然把脸埋在手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作为一个男人，妻子出轨这种屈辱他绝对受不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手刃了那对奸夫淫妇，可是刚刚看到妻子牵着儿子的小手上楼的画面，又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经。 如果他杀了人，肯定是活不了了，妻子也死了，亮亮岂不成了孤儿？ 这是杜庆最不愿意看到的。 又一口白酒下肚，杜庆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只杀风明达一个人。 杜庆猜测，妻子肯和风明达保持奸情，起因还是因为自己进了看守所，妻子去求风明达，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这个理由让杜庆的心软了。 杜庆对着灯光，举着酒瓶，隔着两层玻璃，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杜庆自言自语道：“风明达，是生是死就看明晚了。” ****** 第三天，杜庆依然在下午四点准时走出了小旅馆，他的背后背了一个双肩包。 晚五点，他看到妻子林徽从毛巾厂里走出来。今天她没骑自行车，而是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 杜庆的心一沉，他知道，今天晚上妻子肯定是要去金盾酒店了。 等到妻子上车后，他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也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站前的金盾酒店。” ****** 晚上十一点，金盾酒店里面已经非常安静了，酒局都已经结束，住宿的客人也都睡着了。 整个建筑物隐藏在夜幕之中，只有门前的几盏路灯发着微弱的光芒。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的杜庆，大步走向金盾酒店的大门，就在他即将抬腿迈上台阶时，突然觉得脸上一凉。 杜庆一抬头，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飘散而落，在路灯的映射下，翩翩起舞。 杜庆竟然难得的笑了一下，这场雪来的很及时。 从六点开始，他便守在金盾酒店门口，五个小时，他也没看到妻子出来。 既然如此，他别无选择。 杜庆走进酒店，直奔前台。 前台的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嘴角还流出了一丝口水。 杜庆怕引人注目，本来是想在这里开一间房的，不过看到现在这幅情景，房间应该是不用开了。 整个大厅里，除了前台睡觉的这个小姑娘外，空无一人。 这里是公安局的三产，没有不长眼的小贼敢来这里捣乱，所以一向安全。 杜庆转身，直接上了楼。 四楼的走廊一片死寂，杜庆一脚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距离那个房间越近，杜庆的心跳的就越快。 这条路又短又长，短的是几步就可以走到，长的是要用尽杜庆的一生。 终于来到那个房间前，杜庆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了足足一分钟，他听到屋里有均匀的鼾声，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听到其他异响。 应该是都睡着了。 杜庆掏出那把钥匙，再次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在他的控制下，钥匙缓慢的转动着，终于，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里面一片黑暗，就如同莫测的人生。 杜庆像鬼魅一般，闪身进了房间，回手轻轻关上门，并反锁上。做完这一切，他原地蹲下，足足等了两三分钟，当他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这才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他将背后背着的包轻轻解下，打开后取出几样东西，警棍，手电，手铐，还有一把锋利的刀。 杜庆就准备用这把刀结束风明达的生命，另外几样东西是他从刑警队顺出来的，临近过年，大家的心思都有些松懈，警用器械看管的也不那么严了，杜庆拿走这些东西并没有费什么事。 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绪之后，杜庆走进了里面的卧室。 卧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这是人体液的味道，结过婚的人都懂。很显然，这个房间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况。 下一刻，杜庆的双眼，陡然间瞪到了最大的极限。 最中间打着响亮鼾声的应该就是风明达，在他的一左一右分别躺着两个女人。 因为房间里的温度很高，左边那个女人甚至没有盖被子，雪白的肌肤就像刺眼的激光一般刺痛了杜庆的眼睛。 因为女人是半趴着睡觉，杜庆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从露在外面的发型判断，很有可能是林徽。 杜庆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他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 第584章 今晚大事三 在这之前，杜庆一直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但是看到眼前这荒唐的一幕，他的怒火终于点燃了。 妻子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杜庆绕到床的左边，俯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的脸。 为了尽快查清真相，杜庆甚至用手扳了一下这个女人的脸，女人呢喃了一声，“别闹了。” 虽然卧室里的光线很微弱，但是杜庆还是看清了，这个女人正是他的妻子林徽。 杜庆目眦尽裂，虽说这一幕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了，但是当他看到真正的现场，还是受不了。 滔天的怒火熊熊燃烧，杜庆不再犹豫，伸手拿出手铐，咔嚓一声，把林徽的一只手铐住，随即手铐的另一端铐在了风明达的左手上。 风明达猛然睁开了双眼，惊恐的叫了一声，“谁？”同时，他挣扎了想要坐起来。 可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和林徽铐在了一起。 风明达那一嗓子把右边的女人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顺手摁亮了右边床头柜上的按钮，屋里灯光大作。 灯光一亮，几个人全都看清了彼此。 杜庆脸色铁青，他的右手死死攥着那根警棍，但是表情却惊诧至极。 他看清了大床上右边的那个女人，竟然也是妻子。 杜庆呆了一下，等他马上醒悟过来，他刚才拷上的女人应该是林皖，她们两个是孪生姐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幕几乎击碎了杜庆的道德观，他咬牙切齿道：“风局，你他妈还能要点脸不？” “小庆……”右边的女人只喊了一声便泣不成声，她才是林徽，而刚刚杜庆拷住的是林皖。 “小杜，你别冲动，千万要冷静。”短短的一刹那，风明达变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林徽的丈夫杜庆摸进来了。 看看左手上的手铐，再看看杜庆手里拿着的警棍，风明达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那一声几乎和林徽同时喊出，风明达的右手悄悄的伸到了枕头下面。 自从当上副局长之后，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把配枪塞到枕头下面去。 现在杜庆明显失去了理智，风明达迫切的要找到他的枪。 左边的林皖吓得花容失色，她想找件衣服遮挡身体，可是她的右手和风明达铐在了一起，下不了床，她只能用被子遮遮在胸前，颤声求情，“小庆，我是你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冲动，听我解释，这事儿都怪我……” 杜庆的双眼都红了，事到如今，他哪还能猜不出来龙去脉。一定是自己进了看守所，妻子为了营救他，求到林皖头上，林皖给她引荐了风明达，这才有了眼前这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一声断喝，“你给我闭嘴。” 杜庆越想越伤心，越想越不甘，气的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风明达从枕头下面摸到了枪，他没犹豫，直接举起枪，对准了杜庆，“小子，老子怎么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杜庆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终于清醒了一点，他喘着粗气，愤怒的回答道：“风明达，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你也配说这些话，老子恨不得现在杀了你。” 风明达狞笑道：“只可惜，你晚了一步，小子，我教你一招，以后想要报仇，别说那么多废话。你现在入室持械行凶，我杀了你算自卫，我知道你不服，但是没办法，下辈子再来找我报仇吧！” 风明达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可不是只会溜须拍马，他年轻时也是公安战线的一员虎将，心黑手狠，如今这个局面已经无法挽回，放过杜庆的话，他必然会出去乱说，到那时自己的官位可就不保了。 现在只能兵行险招，先把他打死，然后把林徽林皖姐妹送出去，等警察来时就说杜庆入室偷盗行凶，自己正当防卫，一枪打死了他。 凭着自己的身份，警察不会不相信自己，只要安抚好林氏姐妹，这件事就天衣无缝。 风明达杀心已起，眼中凶光一露，就要扣动扳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直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林徽，觉察到了不对，她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风明达，同时凄厉的大喊了一声，“小庆，快跑，他要杀你。” 砰的一声，枪响了。 子弹直直的射到了棚顶。 因为林徽这一撞，风明达失去了重心，手里的枪转变了方向。 杜庆也是当过兵的人，他知道如果这时候逃跑根本无济于事，风明达很快就会调整过来。射出第二枪，到时候自己还是逃不了。 这时候只能拼了，就看谁的速度快。 杜庆直接蹦到了床上，抡起手中的警棍，警棍挂着风砸向风明达的右臂。 如果是平时，以风明达的身手是可以躲过这一棍的，可是现在他光溜溜的坐在床上，左手和林皖铐在一起，右边则是林徽，他被两人夹在中间，根本动弹不得。 杜庆的这一棍直接抽到了他的右臂上，疼的风明达当时差点叫出声来，右臂钻心的疼，很有可能是骨折了。 风明达的右手再也拿不住枪，手一松，枪掉在了床上。 杜庆紧接着飞起一脚，正蹬在风明达的面门上，风明达一声不吭，直接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踢得仰面朝天，像一只癞蛤蟆，肚皮朝天，倒在了床上，跟他铐在一起的林皖，也被带倒。 两人狼狈不堪的仰面朝天，奋力挣扎的想要爬起来。 杜庆飞快的捡起枪，枪口对准了风明达。 风明达满脸是血，他已经觉察到了，死神已经悄悄来到身边，这时候的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张狂，生死力竭的求起饶来，“小杜，我就是个垃圾，是混蛋，你可千万要理智啊，想想你的家人，你还有孩子，杀了我，你是要被判死刑的。” 林皖再一遍也吓得魂不附体，苦苦哀求，“小庆，不要，你还有父母，亮亮还那么小，这么做不值得。” 哭成泪人的林徽跪在地上，“小庆，我知道错了，你别杀人，回去以后你想打想骂都凭你，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求求你，千万别杀人。” 房间里的气温突然降至冰点。 第585章 今晚大事四 杜庆倒退着下了床，坐到了正对床的椅子上，手中的枪依然牢牢对准着风明达。 “风局长，我以前当过兵，是拿过枪的，所以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风明达被杜庆一脚踢断了鼻梁骨，现在满脸都是血，左手还和林徽拷在一起，他苦笑一声，“兄弟，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能做什么？” 杜庆抓起茶几上的烟，为自己点燃了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扭过头去看妻子，柔声道：“小徽，去把衣服穿上吧！总光着身子成什么样子。” 他态度上的转变，让这三个人更加不寒而栗。 林徽哭哭啼啼的找到自己的衣服，哆哆嗦嗦的穿好，穿衣服到时候，她还在苦苦哀求杜庆不要杀人。 杜庆现在已经完全不见刚开始时的愤怒，他现在冷静的就像一块岩石，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没人猜出他的真实意图。 他的冷漠加深了风明达的恐惧，他接触过太多的罪犯了，知道越是理智的人，越容易做出大案，因为他们的决心已下。 “小杜，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我愿意补偿你，你不是还没转正吗？只要你放过我，我马上给你转正，等以后我会慢慢升你的官，你要钱吗？我可以给你钱，十万够不够？” 杜庆抽了一口烟，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风明达，“风局真有钱呢，只可惜我从决定走进这房间那一刻起，就没想着活着出去……” “不要……”风明达看到杜庆打开手枪保险，手指搭在了扳机上，惊恐的大喊大叫起来。 杜庆在这一刻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杀他了，他想让其他人看到此时风明达的狼狈样。 对这种当官的人来说，毁掉他的前途和名声，比杀了他还会让他痛苦。 这种渣滓，最好让他一辈子活在悔恨中。 “小庆，求求你，千万别杀人，为了这个畜生不值得。”林徽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你要是不解气，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行，不要毁了自己，亮亮不能没有爸爸。” 最后一句话让杜庆动容了。他想到自己的儿子将来会成为一个没爸的孩子，眼圈红了。 林皖坐在床上也哭天喊地的哀求起来。 房间里乱成一团，各种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杜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妻子，声音平静，“小徽，你长得这么漂亮，嫁给我确实有些吃亏了。” “不，不，小庆，你一直对我特别好，我觉得嫁给你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林徽向前挪动了几步，她想要伸手去抱杜庆的腿，但是被杜庆冷冷的躲过去了，“你就呆在那别动。” “小庆，我知道你嫌我脏，是我对不起你，下地狱也是我活该，但是我真不是有意想要背叛你的，都是风明达这个畜生，如果我不同意他就不肯救你，我也是没办法啊！” 杜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我后面已经没事了，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的出来和他私会？还……”他又看向林皖，“你们姐两真让我恶心。” “他威胁我，他说你在他的手下，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收拾你，另外我也害怕他把这些事告诉你，小庆，我怕失去你。”林徽哭的已经瘫软在地上。 杜庆的目光又转到风明达身上，“风局，你就是个畜牲，你对不起你身上的这套衣服。” “是，是，小杜，我不是人。”现在的风明达就像一条濒死挣扎的老狗，只要活着，让他干什么都行。 “好了，风局，想活命的话就把你怎么引诱威胁我妻子的事，原原本本的写下来。”杜庆把桌子上的酒店便签纸扔了过去，“老老实实的写，如果遗漏了什么……” 他晃动了一下手里的枪，“后果你知道的。” “好，我写，我写。”风明达抓起纸笔，头也不抬的开始写。 杜庆很有耐心，一直盯着风明达写完。 风明达写字的时候手一直在抖，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份材料要是交到上级去，自己这辈子的前途就毁了，可是没办法，枪口对准自己，不由得他不写。 风明达足足写了二十多分钟，才将一页便签纸写满，他抬起头，畏惧的看着杜庆，“小杜，写完了。” 杜庆拿过来一看，匆匆几眼后，觉得风明达写的和事实差不多，“签字，摁手印。” “没有印泥……” 杜庆冷冷答道：“自己想办法。” 风明达一狠心，咬破食指，疼得他呲牙咧嘴，便签纸上出现了一个带血的手印。 杜庆将这张纸收好，藏进自己的衣兜里，随后他拿起风明达放在桌上的大哥大，拨通了110，“我要自首……” 杜庆的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将整个事件详详细细的讲述转之后，那边的接线员告诉他，呆着别动，马上就会有人和他联系。 杜庆刚刚放下大哥大，敲门声便响起了，“我们是警察，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 原来在风明达开第一枪的时候，就已经惊动了酒店里的人，之后他们在屋里大喊大叫，早就有人报过警了。 就在风明达写字的时候，警察已经包围了这个房间，只不过他们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林徽哆哆嗦嗦的去开了门，杜庆见警察进来，直接把枪交了上去，然后双手伸了出去，语气异常平静，“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自首了。” 警察给他戴上手铐，没穿衣服的风明达在床上大喊，“把他衣兜里那张纸给我搜出来，千万不能让他带走。” 房间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官走了进来，风明达一看到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全身的骨头被抽走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进来的人是革安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顾燕青，也是风明达最大的对头。 风明达一看到顾燕青出现在这里，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顾燕青扫视了一下屋里的情况，当他看到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林皖和林徽后，尤其是林徽和风明达铐在一起，没有穿衣服，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 他知道风明达完了，就算耿振彪再想保他，也不可能了。 顾燕青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金盾酒店的人知道这个房间是风明达的长期包房，房间里传出枪声，非同小可，而顾燕青恰巧是今晚的值班领导，一听此事涉及到风明达，他便亲自带队赶到了酒店。 顾燕青现在心中狂喜，只要风明达一倒，自己将成为公安局铁打的二把手，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呢？ “把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带回去，对了，先让风局穿上衣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顾燕青说这句话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 天上有时候真会掉馅饼！ 第586章 今晚大事五 顾燕清带着所有人回到公安局，连夜审问。 其实没什么好审的，有杜庆和林徽在，事情的真相很快浮出水面，再加上风明达手写的那份悔过书，人证物证具在，这次风明达肯定翻不了身了。 但是顾燕青仍然不满足，他相信风明达担任要职多年，身上不可能就这么一件事，他打算继续深挖下去，彻底让风明达翻不了身。 审讯室内，强烈的灯光照射着萎靡不振的风明达。 顾燕青笑呵呵的抽着烟，“风局，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风明达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清楚顾燕青要的是什么？ “顾局，给我一支烟。”此时的风明达，顶着两个黑眼圈，虽然形容憔悴，但是已经恢复了平时里的气度。 顾燕青走到他身边，亲手帮他点燃了烟，“风局，咱们都是老同事，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杜庆、林徽已经对你作出了指正，你亲笔写的悔过书也将作为证物，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那份悔过书是杜庆拿着枪逼我写的，不算数。”风明达抽着烟，闭上了眼睛。 “风局，你这就没意思了。”顾燕青早就料到风明达会是这种态度，他在拖延时间，他在等耿振彪。 “风局，你说巧不巧，偏偏我手里有一份你在担任刑侦支队队长时期的材料……” 顾燕青这句话一说完，风明达便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风明达是老警察，他当然知道顾燕青，这是要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顾局，就别费工夫了，如果你有确凿证据，尽管去向上级反映，我在刑侦支队队长的位置上办过那么多案子，我哪记得清你说的是什么？”风明达紧咬牙关，就是不说。 顾燕青阴阴的一笑，“那就对不起了，风局！” 风明达淡淡的说了一句：“顾局，是想给我上手段吗？我提醒你一句，咱们都是同事，有时候别把事做得太绝。” “来人……”顾燕青刚说了一句，审讯室的门就开了。 脸黑成包公的耿振彪走了进来，屋里的几名警察全都站了起来。 顾燕青一回头，看到是耿振彪，立刻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耿局来了。” 他心里明白，一定是有人向耿振彪通风报信了。 耿振彪先是恶狠狠的瞪了风明达一眼，然后沉声问顾燕青，“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顾燕青脸上的笑容不变，“太晚了，我怕影响耿局休息。” 耿振彪强压下一口气，“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 顾燕青立刻把证人证言送到耿振彪面前，“耿局，请您过目，这是杜庆和林徽的证言，这一份是风明达亲手写的悔过书。” 耿振彪很快就把这几份材料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 整个审讯室里陷入死寂，谁也不敢吭声。 足足一分多钟，耿振彪才睁开眼睛，声音沙哑，“你们都先出去，我跟他说几句话。” 顾燕青很不放心，“耿局，这恐怕不合规矩。” 耿振彪直视他的眼睛，“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做违法违规的事。” 两人僵持了几秒钟，顾燕青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审讯室里就只剩下耿振彪和风明达两个人。 “师父……”风明达刚说了两个字，耿振彪直接甩过一个巴掌，啪的一声，风明达的脸上出现了一记掌痕。 “别叫我师父，你这种人不配做我的徒弟，当初我瞎了眼……”耿振彪太过激动，胸脯剧烈起伏，以至于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师父，你别生气，我知道我错了。”风明达哭了，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的后悔害怕了。 “师父，救救我。”风明达哀求道，“是顾燕青，他想整死我。” “如果你身上没有破事，他怎么整死你？”耿振彪一字一顿问道，“明达，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对不起你头顶的警徽。” “师父，你听我说，顾燕青不只要针对我，他的目标其实是你，他想扳倒你，他仗着他是……” “住嘴！”耿振彪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立身正，就算有一百个顾燕青也拿你没办法，我也是一样。” 呜呜呜！ 风明达低头哭了起来。 “你看你那个熊样……”耿振彪的心软了。 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风明达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样子。 那时的风明达刚从警校毕业，踌躇满志，全身都是干劲，自己见这个小伙子又机灵又能吃苦，便收他为徒，将自己这身本事全都交给了他。 风明达也争气，接连破了几起案子，官儿越做越大。 他们师徒携手，在革安的公安系统连创佳绩。 耿振彪心里也清楚，自己能坐上公安局一把手的位置，风明达是立下大功的，如果没有他帮着引荐林致远，自己根本就没可能再上一步。 耿振彪在临出门时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你办的吗？” 风明达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师父，帮我给林主任打个电话，求他救我，现在只有他能救我了。” 风明达仍然没有放弃最后一次希望，他觉得只要苏家帮他说一句话，市里的领导一定会给面子的。虽然自己的职务保不住了，但是说不定不用坐牢。 耿振彪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另外的审讯室，耿振彪看到了被警察带回来的杜庆、林徽和林皖。 当耿振彪看到长得一模一样的林徽和林皖后，什么都没说，脸色铁青的上了楼。 警察在问完口供后，暂时把林徽和林婉放了，叮嘱她们这段时间不要离开革安，要随时接受警方的传唤。 至于杜庆，再一次被看押起来。 杜庆被押上警车送往看守所，他的表情很平静，作为一个男人，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老天吧！ 林徽跪在警车前，不停的磕头，她的额头已经鲜血淋漓了，但她仿佛不知道疼一样，一边哭一边喊，“小庆，我对不起你，你千万要好好的，我和孩子等你。” 杜庆把脸转向一边，两行热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第587章 恶有恶报 十二条的新房内，苏锦正在指挥工人把家具搬到指定的位置去。 “这张大床抬到主卧。” “这个书桌抬到儿童房。” 元旦假期时，他们从沪市订购的家具终于运到革安了。 家具一到，苏锦就坐不住了，拉着林致远请了假，两人赶到新房。 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林家一大家子。 新房里热热闹闹，就像过年一样。 经过一上午的劳动，所有的家具都摆放到了指定的位置。 新房有了家具之后，终于有了家的味道。 林宁静拉住苏锦的手，“小锦，以前我说过，你结婚我送整套的家电，不如就这个周末吧！咱们去商场里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姐，真用不着，我和致远也不是没钱。”苏锦觉得很为难，她不想让大姑姐多花钱，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却是了解姐姐的，自己帮姐姐挣了三百万，姐姐和姐夫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一下自己。如果不让他们买家电，他们会寝食难安的。 “小锦，这也是姐姐的一番心意，你就接受了吧！反正我姐现在是富婆，买一套家电对她来说小意思了。” 林宁静一听弟弟这么说，立刻喜笑颜开，“对，我和你姐夫现在也不缺钱，送一套家电没什么的，咱们就说定了，小锦，这个周末去商场，一定要选一套你喜欢的。” 苏锦见林致远都发话了，只好点头答应。 一大家子人往外走，已经中午了，他们要找个饭店吃饭。 刚出门，林致远的大哥大就响了。 “喂。致远，我是常松。”王常松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在哪呢？我有急事，要马上见到你。” 林致远一听对方口气这么急就不是小事，“我在十二条新房这里呢！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在二一九公园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这事只能当面说。” 林致远挂了电话，只好让苏锦带家里人去吃饭，他则开着车去了二一九公园正门。 林致远刚到没一会儿，王常松开着警车就来了。 “致远，进我的车里。”王常松把车窗摇下，冲外面喊了一声。 林致远一看，王常松整张脸都黑了，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好坐进了他车里。 林致远刚一坐下，王常松就迫不及待的把昨晚风明达的事说了出来。 “致远，风局有个愿望，他希望你能去见他一面。”王常松祈求地看着林致远。 从某种角度来说，风明达是王常松的贵人，没有风明达的一路提携，王常松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当上内保分局的局长。 因此当耿振彪给他打过电话之后，王常松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林致远，希望林致远能够帮助风明达脱罪。 林致远听王常松说完，脸色当时就变了，他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常松，没想到风局会是这种人，这件事我不会管的，我也没有能力管。” 王常松苦苦求道：“致远，我知道风局这件事做的不对的，但是他毕竟是我的恩人，我从部队转业之后，就一直是他带着我，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林致远不客气的盯着王常松的眼睛，“常松，风明达是个很功利的人，他之所以愿意提携你，是因为……”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是王常松自己也清楚，风明达之所以对他这么好，就是因为他认识林致远。 如果没有林致远这层关系，风明达理都不会理王常松。 “致远，不管怎么说，风局都是我的领路人，现在他出了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林致远见怎么也劝不动王常松，语气当时就变得严厉起来，“常松，你还是不是一个警察？心里还有没有党纪国法？难道在你心里，私人的感情还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吗？风明达做了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的人就不配当警察，他就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你现在居然还来为他求情，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王常松被林致远骂的满脸通红，颓然的靠在椅背上。 “常松，我们是朋友，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林致远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王常松，心中有些不忍，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常松，你现在也是局长了，应该有自己的是非观，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也步凤明达的后尘。” 林致远推门下车，没做一丝停留。 王常松看着林致远远去的背影，颤颤巍巍的拿起大哥大，拨通了耿振彪的号码。 “耿局，致远他不肯帮忙，他说风局是咎由自取。” 电话那头的耿振彪，沉默了几秒钟，“我知道了，常松，这件事你也不用管了，心意尽到就可以了，风明达确实是咎由自取，剩下的事就交给法律吧！” 因为顾忌到社会影响不好，风明达的案子被压缩到最小程度，但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风明达这次肯定是完了。 据说王重山知道此事后，气的直接拍了桌子，大骂风明达是警察队伍中的败类，绝对不能姑息，一定要严惩。 第二天，市纪委书记韩彦彤，市政法委书记郑耀先就到了公安局，共同处理风明达严重违法违纪一案。 耿振彪在心里哀叹，风明达不仅是撤职这么简单了，两位市领导都下来了，阵势搞得这么大，必然会对风明达一查到底。 风明达担任领导多年，身上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案子，如果在调查中查出其他事，风明达坐牢是免不了的了。 至于杜庆，因为他最终没有杀人，所以事情并不大，估计最严重的也只是会被判几个月。 在杜庆被看守所羁押期间，林徽几次去探望，但是杜庆都拒绝和她见面。 杜庆托父母给林徽带了话，他很感谢林徽为他做的一切，但是心里那道坎他过不去，等他出来后，两人就离婚。 林徽当时就哭晕在看守所的门口。 林徽还没离婚呢，林皖就先走了一步，领到了离婚证。风明达的事传到了林皖的丈夫耳中，那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男人，当时就把林婉暴打了一顿，然后拽着她去了民政局，办理了离婚。 任凭林皖苦口哀求，可是他丈夫已经死了心，“林皖，我现在看见你就觉得恶心，你觉得咱俩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林皖婚也离了，家也没了，工作也丢了，她想回娘家住两天，却被父母打出门去。 “你给我滚，我们林家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林皖孤身一人走在严寒的街头，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第588章 买家电 星期天，林宁静和苏锦去了站前挑选家电。 其实现在家电可供选择的还真就不多，目前革安最贵的彩电就是松下的画王或者索尼，一台二十九寸的彩电要一万多，冰箱和洗衣机最好的是西门子，音响的主流是山水或者建伍。 两人走遍了站前几个大商场，看到的大多是这几个品牌。 “小锦，我听说实验小学围墙外面开了几家店，专门卖家电，咱们两个去那逛一圈。”女人都是逛街的生物，其实两人早就挑选好了心仪的家电，不过为了能多逛一会儿，两人又兴趣盎然的去了实验小学。 实验小学的东墙外，热闹非凡，几家家电专卖店都把店里最贵的音响搬了出来，比赛似的放着音乐。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 现场闹哄哄的，各种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就成了巨大的噪音。 如果林致远在这里，恐怕转身就要逃跑，可是对女人来说，枪林弹雨也改变不了她们逛街的热情，苏锦和林宁静大无畏的走进了第一家名叫红战士的店。 两个气质端庄，衣着华丽的美女一进店，立刻就有一个导购员迎了上去，“两位女士，你们好，请问是选购家电吗？我们红战士的家电品种最全，价格最低廉……” 导购员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苏锦打量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电视音响确实要比大商场的便宜个几百块钱。 就在她听导购员介绍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苏小姐，真的是你？” 苏锦一回头，看到一个眼熟的女人站在她身后。 苏锦有些发懵，她知道，她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她想不起名字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 “你好！”苏锦礼貌的点了点头，脑中飞快的检索这个女人的名字。 好在这个女人看出苏锦的困惑了，急忙笑着解释，“苏小姐，我叫曲乐，我对象是张大鲁，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在胜利宾馆一起吃过饭。” 苏锦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这个曲乐还有一个妹妹叫曲悦，喜欢林致远，去年过年期间，张大鲁这对夫妻当时还想撮合他们，林致远被逼无奈，把自己拉去当挡箭牌，吃了一顿饭。 “我想起来了，曲姐，你也逛街呀！”苏锦看到曲乐不停的打量林宁静，急忙给她介绍了一下，“曲姐，这是致远的姐姐，我们两个没事出来逛街。” 曲乐一听苏锦身边的这位美女居然是林致远的姐姐，更加热情了，“我说呢，离着老远就看到两个大美女，原来是林主任的姐姐呀！你好，我是曲乐，我对象和林主任是好朋友，你们这是要买家电啊？” 林宁静没有什么心机，当即回答道：“是啊，小锦和我弟弟就要结婚了，我们出来看看家电。” 曲乐的眼珠当时就是一转，娇笑道：“那可太巧了，不如就在这家店买吧，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表弟。” 曲乐马上回头对导购员说道：“赶紧去把你们孙老板找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表姐，你找我。” “晓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苏小姐，是林主任的未婚妻，这位是林主任的姐姐，他们要买家电，你帮着她们选一下，我警告你，这单生意一分钱都别想挣，多少钱进来的，就多少钱给苏小姐。” 这位孙老板看着苏锦和林宁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行，这么漂亮的美女肯到我的店里来买东西，就是给我面子，我保证不挣钱。” 苏锦一看到这个男人色眯眯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喜，她本不想在这家店买了，但是碍不过曲乐的热情，只能耐着性子听他介绍。 孙老板一边介绍，眼睛不停的在苏锦和林宁静的脸上来回扫视。 也不知道表姐从哪认识的这两个美女，真是太漂亮了，如果让我尝一回鲜儿，那可就值大发了。 孙老板全名孙晓东，最早是靠卖磁带起家的，去年他在这里开了一家经营进口家电的专卖店，生意很火爆，也赚了不少钱，整个人就开始发飘了。 人一发飘就失去了自知，孙晓东觉得整个革安就属他最有钱。保暖思淫欲，他现在也不正经做生意了，开始琢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今天看到苏锦和林宁静两个大美女，孙晓东难免心猿意马起来，因此介绍的格外卖力。 曲乐趁这个机会走进了后面的办公室，抄起电话打给张大鲁，“大鲁，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谁？” “看到林主任那个小女朋友了，还有林主任的姐姐，她们两个来站前买家电，就在晓东这儿呢，我跟晓东说了，不许他挣一分钱，多少钱进来的货就多少钱卖给苏小姐，大鲁，我这事儿办的怎么样？” 曲乐满心期待的等着张大鲁夸她，哪知道张大鲁劈头盖脸就把她一顿臭骂，“你个傻老娘们，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啊！还不许赚一分钱，要是我直接就送一套，如果没有林主任在琼岛帮我，我怎么会赚这么多钱？苏小姐来买家电，肯定是要和林主任结婚用的，现在咱们不送点礼还等到什么时候？” 新宝环公司在琼岛炒地赚了不少钱，张大鲁也跟着发了一笔小财。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一下林致远，眼下这个不就是绝佳的好机会吗？ “傻老娘们，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苏小姐留在那里，我现在马上过去。”挂了电话，张大鲁飞奔下楼，开车向站前疾驰而去。 红战士这边，孙晓东仍然极有耐心的向苏锦和林宁静展示家电的功能，“两位女士，你们看，这台电视有画中画功能。” 说着，他拿出遥控器，摁了几下，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画面。 苏锦和林宁静发出惊呼，“现在的科技也太发达了。” 几人又走到音响前，孙晓东让人往音箱里放了一张唱片，悠扬的乐曲声传了出来。 “两位女士，音响还得是东桑国的好，你听听这小声儿，多正。”孙晓东正说的起劲时，曲乐从后面办公室走了出来，狂向他使眼色。 孙晓东也不知道表姐是什么意思，只好暂时让苏锦和林宁静自己先看一看，他走到曲乐身边，“表姐，怎么了？” 曲乐低声道：“如果这两个人有喜欢的家电，我买下来送给他们，待会儿你姐夫要来。” 孙晓东大惊。他这个店虽然不大，但是卖的都是进口的高档电器，一套下来怎么也要好几万。 这两个美女究竟是什么人，姐夫居然肯出这多血？ 第589章 送家电 张大鲁到的很快，他一进店，就大笑着走向苏锦和林宁静，“小苏姑娘，这位就是林主任的姐姐吧？” 张大鲁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林宁静，不过他一看到林宁静的脸，就看出了林致远的几分影子。姐弟两人在眉眼上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不过林宁静脸部线条很柔和。 “姐，张主任是致远的好朋友。”苏锦为他们两个做了介绍。 张大鲁的到来让苏锦松了口气，刚才那位孙老板的眼神实在是太讨厌了，要不是曲乐一直挽留，苏锦早就想走了。 可是还没等苏锦开口告辞，张大鲁先说了话，“晓东，刚才苏小姐看好什么了，挑最贵的给我凑一套，马上装车，给我送到苏小姐家去。” 苏锦和林宁静大吃一惊。 “张主任，这可不行，怎么能让你送呢？” “苏小姐就别客气了，我和林主任那是什么关系？你们要结婚，我送一套家电怎么了？” 一个要送，一个不收，两人就僵持上了。 苏锦心里清楚，林致远肯定是不会收张大鲁的礼物的，可是张大鲁硬是要送，最后逼得苏锦只好拉着林宁静跑出了红战士电器行。 张大鲁追了几步，一看苏锦的态度这么坚决，只能悻悻地回来。 孙晓东十分好奇，“姐夫，这两个小妞长得真好看，她是什么人，你干嘛非得送她这么贵的东西？” 心情不爽的张大鲁狠狠的瞪了孙晓东一眼，“不该打听的就别瞎打听。” 张大鲁走了，只留下孙晓东还在那里回味苏锦和林宁静的绝世容颜。 苏锦和林宁静出来之后，两人也不再逛了，直接挑了一家商场，把全套家电都买了。 一台松下的二十九寸画王电视，一台日立的录像机，一套山水音响，再加上西门子的冰箱和洗衣机，一共花了林宁静三万多块钱。 两个女人做事倒也干脆，直接让商场拉到十二条的新房里，现场组装，当天就把一切搞定了。 当林致远得知张大鲁非要送自己家电后，给他打了个电话，半开玩笑的对他说：“张主任，你这是逼我犯错误啊，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敢跟你联系了。” “林主任，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要是没有你，我在琼岛也挣不到钱，这不是想感谢一下你吗？” “心意我领了，东西绝不能收。” ****** 临近过年前的几天，林致远忙的都要上天了。 一是到年底了，要给红叶机械、红叶出租以及新成立的八卦物业公司的员工发年终奖。 林致远把这事交给姐姐林宁静，姐姐是会计，干这个活最恰当。 二是越到年底，酒局越多，周天、周海兄弟也从外地回来了，再加上张大鲁这群狐朋狗友以及革钢的老同事、老朋友，林致远再一次陷入到酒池肉林之中。 第三件事就是让林致远最烦恼的，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给他打电话，要上门送礼。 打电话的人，基本都是革钢下属各厂矿的办公室主任。 他现在是李振山的大秘，领导跟前的第一红人，下面各个厂矿必须要巴结的人，给他送礼的人，说是排队一点也不夸张。 林致远不想收礼，但是又不得不收。 大白楼的各处室长在这个时期都会收到很多年货，如果自己不收，就成了异类。这是职场中的大忌。 这就是神州的人情社会。 人人都在其中，随波前行，身不由己。 在过年前的几天，林致远特意回到了家里居住，主要是为了避免尴尬。 如果他继续住在苏家，每天晚上几乎都要迎接几波革钢乃至革安的各级领导。这些人有些是看望他的，有些是来给苏千成送礼的，甚至一些人要同时送给苏千成和他两份礼物，这种场面确实尴尬。 宁秀芬望着家里堆积如山的礼物发了愁，“这么多年货，得吃到什么时候啊？再送的话就放不下了。” 林宁静笑着抱住了母亲，“妈，你儿子有出息，你还不高兴啊！等过完年就好了，健康二号小区的房子下来，面积就大了，再多的年货都能放得下。” 位于对炉山的健康二号小区已经建设完毕了，年后就能交钥匙。 宁秀芬在那里买了一户九十平的一楼，林宁静和李刚在那里也分了一户七十多平的双室，只等着领完钥匙装修好就可以搬家了。 林致远正好这时候进屋，听到娘俩的对话，“妈，姐，你们要装修房子，用不用让小锦联系一下沪市的那家装修公司？” 宁秀芬急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你和小锦的那是新房，好好装修一下有必要，我和你姐的房子就找革安的师傅简单装一下就行了。” “致远，你跟我进屋，我有话跟你说……”林宁静把弟弟拉进了卧室，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情。 “姐，出什么事儿了吗？” “致远，姐跟你商量个事儿，我们厂的厂长今天找我了，他想请你吃顿饭……”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宁静很有些紧张，目光下垂，不敢和弟弟对视。 林致远笑了，“那就吃呗，一顿饭的事，至于这么神经兮兮的吗？” 林宁静在革钢氧气厂工作。氧气厂生产出来的氧气，主要供给革钢高炉助燃，剩下的一部分可以用于医疗。氧气厂现任厂长庄正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林致远之前在开会时见过几面。 林致远一听姐姐这么说，就知道庄正信想干什么？ 一个下属的厂矿长想请总经理的秘书吃饭，还能有什么事？想进步了呗！ 如果是换做其他的厂矿长，林致远很有可能推掉，毕竟自己帮不了人家。 在人事（河蟹）任免这一块，林致远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可是氧气厂毕竟是姐姐工作的单位，庄正信是姐姐的顶头上司，这个关系还是需要好好维持的。 林宁静一听弟弟答应了，愁颜顿去，喜笑颜开，“那我这就告诉厂长一声，你同意了。” 林致远伸手把姐姐拦下了，“这个电话得我来打，不然会让人家误以为咱们大大咧咧的。” 庄正信不管怎么说，也是正处级的一把厂长，这个电话还是自己亲自打比较合适。 第590章 姐姐的上司 林致远拿起大哥大，又从包里翻出了革钢的机密通讯录，在这个通讯录上，革钢所有的副处级以上干部的号码都有。 他找到了氧气厂那一页，拨通了庄正信家里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那边传出一个女声，听声音不年轻了，“喂，找哪位？” “你好，我找一下庄厂长，我是总经理办公室的小林。” 随后林致远就从听筒里听到对面模模糊糊的呼喊声，“老庄，有人找你。” “谁呀？” “说是总经理办公室的小林。”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男声出现了。 “喂，你好，林主任，我是庄正信啊！” “庄厂长，您好，给您拜个早年了。” “林主任太客气了，一听就是有素质的人，李总身边的果然都是人才。”庄正信笑了几声。 “不知道庄厂长最近有没有时间？我想请庄厂长吃顿便饭，感谢庄厂长对我姐姐一直以来的照顾。” “有时间，有时间，怎么能让林主任请呢？必须得我请。”庄正信心中大喜，谁请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借着林宁静这条线，搭上林致远。 谁不知道林致远现在是李振山手下的第一红人，这大半年来立功无数，先是帮革钢从国外弄回来一套冷轧生产线，又让七岭子牧场起死回生，最近听说又和孙革新一起整顿革钢商业公司。 看这势头，林致远很有可能在三十岁之前当上正处级干部。 不对，不是有可能，只要李振山不走，林致远必然会成为历史上革钢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 这样一层关系，如果不好好利用，自己就是傻蛋。 庄正信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的氧气厂已经工作五年了，很想再进一步。 虽说氧气厂的效益不错，但终究是配套单位，不是主体企业，这两年庄正信想要挪个地方的心思越发热络起来，可是正处级干部的调动谈何容易，必须要经过一把手的点头。李振山又是从燕京下来的干部，与革钢现在这些厂矿长大多不太熟悉，庄正信苦于找不到门路。 可自从他听说林宁静的弟弟林致远成为李振山的大秘之一后，他就惦记上了，一心想通过林致远这条线和李振山加深联系。 两人当即在电话里约定，明天晚上一起吃顿饭。 第二天晚上，林致远带着姐夫李钢，姐姐林宁静步行到了位于和平路上的天外天酒店。 这是昨晚他和庄正信约好的一次家庭聚会。 庄正信也把夫人带去了，两家五口人聚在一起。 一落坐，庄正信便夸起了林宁静，说林宁静能吃苦，识大体，认真细致，是难得的好会计，“林主任，李主任，我们厂领导班子一致决定，过完年后要给小林加点担子。” 林宁静脸上出现惊喜的表情，她在氧气厂财务科一直是个普通职员，现在庄正信这么说，那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会成为财务科的副科长。 林致远和李钢都举杯向庄正信表示感谢。 庄正信手一摆，“其实说起来很惭愧，小林的表现这么好，早就应该提拔了，是我这个厂长没当好，埋没了人才。” 林致远脸上挂着笑，他嘴上说着感谢，其实心里透明白，如果自己不是给李振山当秘书，姐姐一辈子也当不上干部。 现在好了，姐姐马上要成为副科长了，姐夫过完年很有可能会被提拔为副厂长，他们老林家一家子都是干部了。 这次家庭聚会，宾主双方都喝得很尽兴，快要结束时，庄正信向林致远那边挪了一下椅子，“林主任，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李总汇报一下工作，可是年底李总实在是太忙了……” 庄正信笑眯眯的看着林致远，林致远心知肚明他想说什么，但是想都别想，自己是不可能带他去李家拜访的。 李振山这个人生性谨慎多疑，这大半年来，他总算是对自己更信任了一些，如果这时候自己和下面的长矿长走的近一些，别说起不到什么效果，帮不了庄正信，自己这大半年也白干了。 李振山一定会在心里给自己又画上一个问号。 林致远想了想，“庄厂长，向李总汇报工作的机会总会有的，但问题的关键是你汇报什么？怎么能让领导对你产生好的印象。” “对，对，林主任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庄正信的椅子又向林致远的方向挪近了一些，“林主任，氧气厂不是生产主体厂矿，我平时也很少有机会能够单独向李总汇报工作，也不了解李总的具体想法，林主任是李总的身边人，能不能向我透露一下？” “庄厂长，现在李总最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一是钱，二是人。”林致远大有深意的看了庄正信一眼，“如果能解决这两件事中的一个，庄厂长，我相信到时候李总会主动约见你的。” 庄正信愁眉苦脸，“林主任，我们氧气厂不是主体生产单位，产品也很单一，只有氧气，想要做出成绩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宁静突然说了句话，“庄厂长，我们厂子生产的氧气质量很好，纯度很高，除了供给高炉炼钢炼铁之外，革钢的医院不是也能用到我们的氧气吗？” “小林，可是革钢下属的各单位之间走的是革钢内往，挣不到现钱啊！”庄正信愁眉苦脸。 内往就是内部往来的意思，内部往来属于双重性质的账户，是指企业与内部所属各个独立核算的单位之间，或各内部独立核算单位彼此之间，由于工程价款结算、产品、作业和材料销售、提供劳务等作业所发生的各种应收、应付、暂付、暂收的往来款项。 氧气厂生产的氧气，无论是供给炼钢厂、炼铁厂还是革钢下属的各医院，收到的都不是现金，而是企业之间内部核算的数字。 林致远递给他一根烟，“庄厂长，如果氧气厂的产品能够卖给市里的医院呢？或者我们再进一步，能够卖给外地的医院呢？” “林主任，你不知道氧气的运输很危险，属于特种运输行业，想要外销的话是存在一定困难的。” “庄厂长，你只要提出你的想法，剩下的困难，可以让更高级别的领导想办法解决，别忘了咱们革钢是有自己的运输公司的，但关键是你得先提出你自己的想法，要让领导知道，你一直在为氧气厂的发展想办法，谋出路……”林致远一语道破梦中人，庄正信恍然大悟。 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李振山可以啊！即便是李振山也解决不了，但只要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为氧气厂的效益殚精竭虑就够了。 “林主任，我敬你，不愧是总经理办公室的，就是有水平。”这杯酒，庄正信喝的心悦诚服。 第591章 又是一年春节到 从酒店出来，林致远和庄正信两口子握手道别。 “致远，咱们回家吧！” “姐，天哥回来了，明天我们找个时间见个面，给他报一下账。” “好！”林宁静痛快的答应下来。 现在林家和周家在革安合作了三个公司，分别是红叶机械，红叶出租以及八卦物业。 这三家公司目前经营状况良好，每年的分红高达数百万。 这三家公司都聘请了专业的会计管账，由于林宁静是专业的财会人员，林致远便委托姐姐不定期的对这三家公司的账目进行检查，以防有贪污事件发生。 但好在这三家公司的管理者都很本分，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类似事件发生。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开着车去氧气厂接上了林宁静，随后一路开到灵山。 在红叶机械的大院儿里，林致远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周天，周海兄弟。 “天哥，海哥！”三人久别重逢，热情的拥抱在一起。 董小树和马四丫站在一边。董小树的心情很紧张，因为林致远曾经说过，鉴于他表现良好，他打算在年底股东见面时，提议给董小树一些管理股份。 一想到自己也能成为公司的老板之一，董小树激动的好几宿没睡着觉。 今天好日子终于来了。 众人走进会议室。 第一个事项就是由董小树和公司会计向股东汇报今年的经营情况。 其实这些账目已经被林宁静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这是林致远一再坚持的，他说一家现代化的公司，能够维系发展，绝不能靠哥们儿义气，必须要靠完整的规章制度。 董小树和红叶机械、红叶出租的两名会计汇报完之后，下面就是讨论分红数额了。 红叶机械的情况比较复杂，要等到燕京的分公司以及毛熊那边核算完毕后才能统一计算，这一项先暂时放下。 红叶出租就比较简单了，这家公司完全是由林致远和周家兄弟合资建立起来的。 过去一年，红叶出租净利润是七百二十万，留出一部分备用金后，剩下的几位股东直接把钱分了。 林致远的那份股份现在挂在母亲宁秀芬名下，分红也打在了母亲名下的银行卡上。 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讨论董小树的管理股份，林致远一提出自己的想法，周天周海就表示同意。 这两年，他们兄弟都不在革安，林致远也是刚从琼岛回来，革安这边全靠董小树支撑着，给他一些管理股份，完全有必要。 刚才三人便作出决定，林致远、以及打电话沟通过的姚叶、周天、周海每人拿出百分之零点五的股份送给董小树，董小树也成为了红叶出租最小的股东。 至于红叶机械那边，还要等整个公司的股东见面之后才能决定。 董小树听到这个结果，激动的脸都红了，他一个劲儿的冲几人鞠躬，“致远哥，天哥，海哥，谢谢你们，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你们的信任。” 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林致远、林宁静和周天、周海便开车去了八卦市场。 八月份才成立的八卦物业公司，就在八卦市场的一户一楼民宅里，紧挨着八卦工商所和银行，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是方便存钱。 八卦物业公司，名字起的挺高大上，但是唯一的工作就是收租，粤东那边称之为包租公。 八卦物业公司现有五名职工，经理叫马文栋，是周海在体校的同学，也是练散打的，之前是是无线电厂保卫科的，去年下岗，找不到工作。 由于他为人忠厚，身手也不错，周海便把他找了过来带头收租。 其他四人也都是下岗职工，会计是林宁静的同学，下岗之后便被林宁静安排在这里，她是八卦物业公司唯一的女职工。 另外三人都是周海的体校同学，品性不错，身手了得，最适合收租这份工作。 之所以请这么多人，是因为林家和周家在这里一共买了250户精品房，人少的话根本忙不过来。 物业公司的工作内容极其简单，白天，马文栋带着三名手下，按照名单上的二百五十户精品房，挨家收取租金，收到的钱就交给会计，会计马上存进银行。 林致远一行人一到，就受到了五名员工的热烈欢迎。 林致远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账，心中感叹，这世界上最幸福的职业果然就是当包租公，不劳而获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他自己，母亲和姐姐每人都在八卦市场买了五十户精品房，这些精品房每月的房租在一千元到两千元之间，如果按照一千五百元计算，他们每个人能够获取七万五千元的房租，这在一九九三年的革安已经是天花板级的收入了。 最关键的是根本就不用操什么心，每个月只需付出一点点工资就可以了。物业公司五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才一千多块钱，一户精品房的房租就足够了。 一般的事情，马文栋都可以解决，如果碰到实在太胡搅蛮缠的服装小老板，林致远一个电话过去，无论是八卦工商所还是公安局，都会给他面子。 别看物业公司成立还不到四个月，但是威名已经在八卦市场打开了，这里做生意的人都知道物业公司的幕后老板背景深不可测，一到交租的日子，这些人就乖乖把钱准备好，等着马文栋过来收。 账目检查完毕，钱也分完了。 年前再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了，林致远便一心等着过年。 腊月二十八，苏盛和杨芝兰从燕京赶到革安回家过年。 像去年一样，林致远还是在寰球大酒店订了一个最大的包间，林苏两家再加上非要过来凑热闹的干妈一家，一共十三口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年夜饭。 李振山在这一天也卸下了他作为总经理的面具，陪着苏千成喝了两盅酒。 酒席上讨论最多的话题自然就是林致远和苏锦即将到来的婚礼。 苏锦脸色微红，虽然还有些害羞，但是已经能够大大方方的和长辈们讨论这些事情了。 酒宴上，酒香正浓，菜味飘香，而四周不时传来鞭炮的声音，又是一年春节到，烟花满天飘！ 第592章 过年酒局一 初一、初二，林致远照例和家人去了唐马寨与达道湾，给双方的长辈拜年。 这两天林致远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喘口气儿了，毕竟和家里人吃饭喝酒不用伪装，怎么舒服怎么来。 初三，林致远刚回市内，王常松给他打了电话，约他晚上见一面，喝点小酒。 林致远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往年，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和耿振彪，风明达以及王常松见一面。 但是今年注定要少一个人了。 见面地点还是在寰球大酒店，因为在过年期间，除了这几家大饭店外，其他的店都关门停业。 晚上，林致远和耿振彪、王常松见了面。 三人见面，气氛比较沉闷，再也没有往年那种轻松欢快。 喝了几杯酒后，耿振彪长叹一声，“我是真的没想到明达会堕落到这种地步，简直是无耻之尤，居然利用手中权力，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林致远沉默不语，风明达注定是他们绕不开的话题。 许久，林致远举杯，“耿局，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耿振彪勉强一笑，“好，今天只喝酒。” 中间耿振彪离席去上厕所，王常松向林致远透露了风明达的近况。 “致远，过完年法院那边就会宣判了，风局的刑期至少在十五年。” 林致远点了点头，“这件事对耿局没有什么影响吧？” 虽然他们在包间里，没有外人，但是王常松还是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左右，“怎么没有，耿局为了风局的事挨了批评，因为风局，现在耿局在局里的日子也不好过，顾局活动的很厉害。” 虽然不知道王常松口中的顾局是谁，但是林致远也能想象得到。毕竟风明达是耿振彪手下的第一员大将，现在他出了事儿，下面的人蠢蠢欲动也很正常。 这顿闷酒喝了两个多小时，八点多，三人从包间出来，准备乘电梯下楼。 电梯门一打开，林致远看到里面站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样子应该是一家人，其中有一个很俏丽的年轻女孩，林致远看着有点眼熟，但他同时注意到，耿振彪的双眼立刻眯了起来。 这一变化让林致远察觉到，电梯里的人耿振彪应该认识。 站在一边的王常松倒是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顾局好。 林致远立刻反应过来，电梯里这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应该就是王常松刚才提到的顾局。 “耿局，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顾燕青大步走出了电梯，主动伸出手和耿振彪握了握。 “过年了，和朋友见个面，喝点酒。”耿振彪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顾局这是家庭聚会啊！”说着他用手点了顾燕青身后那个俏丽女孩一下，“小白，调到新岗位后感觉如何呀？” 叫做小白的女孩马上打了一个立正，规规矩矩的敬礼，“报告耿局长，我非常适应新岗位的工作。” “不用敬礼，这又不是在单位。”耿振彪乐呵呵的摆了摆手，“我就不耽误你们一家人吃饭了，先走了。” “耿局再见！” 双方擦肩而过，一伙儿进电梯，一伙儿出电梯，互换了位置。 林致远注意到，那个俏丽女孩一直在偷看自己。林致远觉得自己应该以前在哪里见过她，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了。 如果董小树在现场，一定会惊叫出声，因为这个女孩就是董小树心中的女神，女警顾小白。 现在顾小白得偿所愿，终于从派出所调到了市局的治安大队。本来她是想调到刑侦支队的，但是顾燕青觉得刑警的工作太过危险，不适合女孩，坚决没同意。 顾燕青带着家人站在电梯门前，一直等到电梯门关上，这才转过头，就这么一刹那，顾燕青眼中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转过头去问女儿，“你认识耿局长身边那个年轻人？” 顾小白脸红了一下，轻轻点点头，“他姓林，是革钢的，两年前我见过他……” 顾小白意识到有些不妥，急忙解释道：“当时我还在劳动路派出所，因为工作关系，发生点误会，只见过他一面。” 顾小白以为父亲误会了自己和林致远的关系，但是顾燕青却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当他听到姓林，在革钢工作后，双眼一亮，脱口而出，“他就是林主任。” 顾小白有些疑惑，“爸，你认识他？” 顾燕青摇头，“不认识。” 他还有一句心里话没说出来，但是我很想认识。 因为他清楚耿振彪的发迹史。 两年前，原公安局局长郑耀先调任市政法委，当时争夺局长位置的人选有几个，顾燕青是其中呼声最高的。 但是阴差阳错，他却败给了耿振彪。 为此，顾燕青一直耿耿于怀，想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直到后来，他才得知，耿振彪得到了王重山的青睐，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耿振标及时的处理了一起微不足道的案件，但是这个小案子却牵扯到苏千成的孙女。 正因为这件小事，耿振彪进入到王重山的视线之中，才会在后来的竞争中击败自己，坐上了局长宝座。 后来，顾燕清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同时他也知道，耿振彪经常与苏家孙女的男朋友在一起吃饭喝酒，关系非常不错，而苏家的孙女婿就姓林，大家都叫他林主任。 现在一切都对上了。 顾燕清望着紧闭的电梯门，浮想联翩。 如果当初和苏家挂上关系的人是我，那么现在公安局的正局长就是我了。 顾燕青是一个很懂得隐忍的人，在耿振彪当上正局长这两年时间里，他一直埋头工作，默默等待，而现在，他知道机会来了，因为风明达的关系，市里的领导对耿振彪很不满意。 风明达是耿振彪一路提携上来的，现在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势必会连累到耿振彪。 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自己未必不能逆风翻盘，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上面得有人支持自己。 苏家无疑是革安政治资源最丰富，分量最重的那个因素。 第593章 过年酒局二 初四，林大军以前的那群徒弟过来拜年，林致远跟这群人喝了一顿酒。 但是林致远很快就察觉到，这些往日里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再次面对自己时，神色中都带了多多少少的畏惧和紧张。 因为身份不同了，过去，他是他们师傅的儿子，是他们的小兄弟，而现在，他是大白楼总经理办公室的林主任，是革钢一把手的秘书。 这个身份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放不开了，这顿酒喝的有点别扭。 尤其是到了酒宴的下半段，林大军的一个姓张的徒弟借着酒劲儿凑到了林致远身边，吭哧瘪肚的憋了半天，脸胀的通红，一看就是有事，但是又不好意思说。 林大军看不过去了，一巴掌扇在这个徒弟的脑袋上，“完蛋玩意儿，连个话都不会说。” 林致远看看父亲，再看看那位姓张的徒弟，就知道两人已经联手给自己做了个局。 “张大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但是事先声明，能办到的我肯定帮你，但是办不到的你也别为难我。”林致远善解人意的提前开了口。 姓张的徒弟一个劲的点头，“林主任，我媳妇儿是炼钢厂福利厂的，去年就下岗了……” 他磕磕巴巴把自家的情况说完，因为喝了酒的原因，眼圈红了，“林主任，我家的情况师父最清楚，我父亲长期卧床，我妈没有工作，一分钱退休金都没有，现在媳妇儿又没了收入，孩子还在上学，处处都要用钱，实在是没办法了。” “张哥，还像以前那样叫我致远就好了，别一口一个林主任，都叫生分了。”林致远想了想，“张哥，去年年底，七岭子牧场到附企公司招工，嫂子没去报名吗？” 姓张的徒弟一拍大腿，“别提了，我们消息不灵通，等接到信的时候报名都结束了，没赶上那波，我听说开春牧场还要招一批人，是致远你负责，所以想着看你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张哥，一会儿你把你家的情况和嫂子的姓名工作单位都写在纸上，三月份牧场确实还要再招一批工人，人数大约在三百左右，你们盯着点，到时候赶紧去报名。”林致远看着他的眼睛，“张哥，丑话我说在前面，牧场招工是有原则的，优先考虑那些家庭最困难的，你家这种情况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量帮你争取，能成最好，不成你也别怪我。” “行，行，这就很感激了。”张大哥激动的举起酒杯，先敬了林大军，又敬了林致远，“感谢师傅，感谢致远，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都在酒里。” 这帮徒弟一直喝到下午两点多，一个个散了。 林致远喝了酒，躺在沙发上眯了一觉。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姐夫和父亲在说话。 “爸，今天这个事你有点为难致远了，虽说牧场招工的事致远说了算，但是牧场那边还有场长书记呢……” 林大军长叹一声，“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小张是我徒弟，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难受，能帮就帮一把吧！致远要是不高兴就冲我来。” 林致远翻了个身。 林家人都是善良的，看不得别人受苦。只不过你能帮一个，还能帮十个吗？你能帮十个，还能帮一千个吗？ 现在革安，遍地都是下岗职工，总数在几十万。 各级领导都在想办法。 牧场招工，开办超市都是为了安置下岗职工，包括市里的改造商业区，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只盼望这段寒冬尽快过去。 下午四点，林致远接到了孙革新的电话，“致远，晚上有没有时间？到我家里来吃点饭，我把小侯也叫来，咱们三个说说话。” 孙革新和侯顺贤是年前回革安的，只不过那段时间太忙，三人也没见面。现在孙革新发出邀请，林致远便答应下来，三人见一面，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工作也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中午喝了酒，林致远没开车，打了一辆车，随手从父母家拿了点烟酒，去了孙革新家，孙革新家就在园林路上，离二一九正门很近，也是以前的老房子，二层小楼，大约八十多平。 林致远进屋的时候，侯顺贤早已经到了。 林致远一进屋就给孙革新和他爱人拜了年，并把礼物放下。 孙革新嗔怪道：“致远，你到我家还拿什么礼物，见外了不是？” 林致远笑了，“这大过年的去别人家拜年不拿礼物吗？这事我可做不出来。” 孙革新把林致远让到餐桌边，“赶紧坐下，就等你了，咱们开喝。” 林致远一看这满桌子的大肘子大排骨，立刻食欲全无。 过年这几天，天天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吃的他直倒胃。 “嫂子，家里有黄瓜吗？给我洗两根，再给我炸个鸡蛋酱。”林致远一开口，孙革新两口子都瞪大了眼睛。 “致远，大过年的，你到我家来吃饭就吃黄瓜呀，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让别人笑话我太抠了。”孙革新当时就不满意了。 “孙哥，你就饶了我吧，中午刚在我爸家吃完饭，也是这些，全是肉，实在是吃不动了，就想啃两根黄瓜，吃点蘸酱菜。” 孙革新的爱人进厨房炸鸡蛋酱去了，很快一盘蘸酱菜就端了出来，绿盈盈的小葱和黄瓜，红色的萝卜条，黄色的鸡蛋酱，让人一看便食指大动。 三人喝着酒聊起了工作。 现在燕京、沪市、羊城三地进展都很顺利，三十名职工都能安心的扎下根来学习，预计到四月底学习就能结束，到时候就可以回革安开办连锁超市了。 林致远嘿嘿一笑，笑的孙革新和侯顺贤心里发毛。 “不对劲，致远，你笑什么？” “没什么！” “不可能，你小子的笑一看就是坏笑，赶紧老实交代。”孙革新在羊城呆了一个多月，革安这边的消息不清楚，不过他知道林致远这么笑一定有深意。 林致远慢条斯理的将嘴里的黄瓜咽了下去，“孙哥，老侯，你们两个要做好准备，我估计今年明年你们两个都别想闲着了，会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第594章 过年酒局三 两人当场石化，好半天才缓过劲儿，“致远，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林致远就把市里要改造站前商业区的事说了出来，“李总是不想折腾的，不过市里的态度很坚决，我估计最后李总还是得妥协，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究竟要建设一个什么档次的大厦，花多少钱？” 孙革新心烦意乱的点了一支烟，“现在革钢这十几家商场都这个熊样了，难道在站前再开一家就能赚钱？这不是瞎胡闹吗？” 侯顺贤却有不同意见，“孙经理，如果这栋大厦真的建设起来，咱们不一定要开那种百货商场，也可以开超市呀！站前那地方开超市肯定能赚钱。” “孙哥，我觉得老侯说的对，站前地区那可是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如果把革钢超市开在那里，想不赚钱都难。另外你可以去求李总，等到超市开起来，革钢下属这些厂矿再发福利的话，不许去别的地方采购，只能从超市里拿货。” 孙革新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要真能那样，超市百分百能赚钱啊！不说别的，就革钢下属这些单位，三十多万职工，再加上往年退休的，这些人的年货加在一起，就够超市活一年的了。” 一语道破梦中人，孙革新的心情当时就好了起来。 但是侯顺贤觉得没那么简单，“林主任，既然说是建设一栋大厦，那这种大厦肯定低不了，下面两层可以开超市，那上面干什么呀？” 林致远一拍大腿，“老侯，你这话算是问到点儿上了，这就是我说的未来两年你们两个别想闲着的真正原因。” “据我估计，革钢和市里最终达成的妥协结果是至少建设一栋十层左右的大厦，下面两层可以开超市，三四五层可以开百货商场，至于再上面，可以留出一层作为商业公司的办公地点，现在商业公司的总部设在对炉商场，那地方太小了，将来商业公司的规模必然会扩大，把总部迁到站前去也是适应形势。” 孙革新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致远，这才六层，还有四层干什么？” 林致远胸有成竹，“两层开美食城，一层电影院，一层淘气堡。” 孙革新和侯顺贤面面相觑，好半天，孙革新才问道：“致远，淘气堡是什么？” “林主任，在大厦里开美食城和电影院能行吗？” 也不怪这两个人疑惑，在前世后期，美食城、电影院、淘气堡已经成为综合性商场的标配了，但是在一九九三年，别说革安，就连燕京沪市都没听说过大商场还可以这样搭配。 林致远耐着性子给他们两个解释，“淘气堡就是儿童乐园，弄点游乐设施，小朋友可以在里面玩一天，还可以搭配一些手工画画之类的小课程，美食城和电影院开在大商场里一定会赚钱。我们的商场就要把吃喝玩乐都集合在一起……” 林致远一直给他俩科普了半个小时，这俩人总算听明白了林致远勾画的商场大致是个什么样子？ 侯顺贤由衷赞道：“林主任，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些好主意，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多看看书，看看杂志……”林致远的脸红了一下，随后他正色道：“孙经理，老侯，管理这种大型的综合性商场咱们没有经验，而我说的这种商场，国内目前还没有，现在的当务之急要组织人员到国外去学习。” 孙革新把目光落在了侯顺贤身上，同样的，林致远也看向他。 侯顺贤苦笑一下，只能他去了呗，在座这些人就数他的官最小。不过侯顺贤心里也清楚，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栋大厦如果真的建成了，商业公司的规模至少得扩大一倍，影响力可就跟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如果学成归来，很有可能再升一级，成为商业公司的副经理。 因此对林致远和孙革新，他都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出国学习还是得跟李总汇报一下。”孙革新望向林致远，很明显向李总汇报的任务最合适的人就是他了。 林致远痛快的答应下来。 ****** 初五，林致远去了石茂才家，和热轧厂那帮老同事又喝了一场酒，徐大友也赶过来凑热闹。 酒席上，石茂才神秘兮兮的向徐大友道贺，据小道消息透露，矿山公司的一把手李鸿轩过完年就退休了，他的接任者，呼声最高的就是徐大友。 徐大友急忙摆手，“没有影的事儿，大家别乱说。” “怎么没有影？不信你问大林。” 大家又把目光对准了林致远，林致远现在是李振山的秘书，对这种人事调动，知道的内情肯定比在座的人多。 不过林致远什么都没说，他现在在某种程度上代表李振山，如果人事调动这么敏感的信息从他口中说出，万一传到李振山耳朵里，势必会影响自己在领导心中的印象。 不过徐大友升任矿山公司一把手这个消息，基本已经板上钉钉了，年后，革钢会进行一系列人事调整，林致远比较关注的除了徐大友之外，就是姐夫李钢，李钢在年后会升任扎钢厂的副厂长，正式迈进副处级领导的行列。 林致远的嘴还是比较严的，这些消息他谁都没告诉，包括李钢。 初六，林致远带着苏锦参加了同学聚会。 今年的同学聚会规模比较大，因为要求所有同学都要带家属。 于是林致远在聚会上看到了两个熟人，王常松和周海，他们两个作为家属出席了。 周海还是第一次陪沙菲菲参加同学聚会，一进饭店的包间，他就嚷嚷上了，“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同学聚会，就算是拜山门了，今天我请客，大家随便点。” 财大气粗的周老板立刻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只有梁静疑惑的围着沙菲菲转了两圈，随后把她拉到了一边，小声的问道：“菲菲，你是不是有了？我看你的腰粗了不少啊！” 沙菲菲羞涩的点了点头，梁静嗷唠一嗓子，立刻把女同学都吸引过去了。 “大喜事儿啊！怪不得周老板这么大方要请客，确实该请！” 听到女同学的调侃，周海咧开大嘴，笑个不停。 林致远急忙向他道喜，“海哥，可以呀，不声不响的就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办了。” “呵呵呵！”周海高兴的已经不会说话了。 苏锦也跑到沙菲菲旁边，听着那些已经有了孩子的女同学传授育儿经验。苏锦听得很认真，在她看来，自己和林致远马上就结婚了，结过婚之后，她想尽快怀孕，也生一个小宝宝。 一想到将来自己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苏锦差点乐出声来。 第595章 女神到访 初七，各单位开始上班。 林致远去了牧场。 过年这段时间，建设公司的施工已经停止，不过因为林致远之前提出的那个用钢结构取代混凝土的建议被采纳，工期大大缩减了。 林致远和楚鹏、傅红阳、乌日安以及建设公司的项目负责人邱工围着工地转了一圈，两栋新牛舍的主体架构已经起来了，用的都是革钢自己生产的钢材，要不然速度也不会这么快。 每栋牛舍都由十六根粗大的钢柱打入地下，非常牢固，上面则是钢梁，屋顶也采用了轻型化的瓦片，现在只差四周的砖墙了。 “林主任，楚厂长，你们放心，等到三月份天气回暖，我用一个礼拜时间就能把这两栋牛舍的砖墙砌完，保证不耽误你们使用。”邱工拍着胸口做出了保证。 林致远想了想，扭头对傅红阳说，“傅书记，如果按照邱工的工程进度，三月中旬，牛舍就可以正式使用，那咱们从二月份开始就要着手招人了，毕竟上岗前还要进行培训，尽量抢出时间吧！附企公司那边就由你去联系吧！这次咱们计划招三百人，原则还是跟上次的一样，尽量招收那些家庭有实际困难的职工。” 傅红阳点头，“林主任，你放心，明天我就去一趟附企公司，和他们对接这件事，争取早日培训，早日出徒。” 当着所有人的面，林致远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傅红阳，“傅书记，这个人是附企公司的职工，去年下岗了，她对象是我爸的徒弟，过年的时候来我家和我说过他家的情况，我觉得挺困难，当然了，具体情况还需要傅书记去调查了解，如果确实困难就适当的照顾一下，但如果还有比她更困难的职工，也不用考虑我的面子，总之，一切按原则办。” 这种事其实林致远应该在背地里和傅红阳说的。但林致远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件事，以表示自己没藏私心。 果然，楚鹏，傅红阳等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调查，绝不违反原则。” 事情办完，林致远溜溜达达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躺在床上就开始睡觉。 过年这几天，几乎一直在酒缸里泡着，林致远身心俱疲，迫切的需要休息。 其他几位领导也大多数是这种情况，各自回屋补觉。 按照东北的传统，只有过完正月十五才算过完年，所以这段时间劳动纪律比较松弛，领导也不会管的太严。 中午，厨房的王大厨知道几位领导过年这几天喝酒都喝的比较多，因此特意做了一大锅疙瘩汤，小白菜丝儿切的细细的，就着腐乳，林致远一口气喝了两大碗，喝的满头大汗，胃终于舒服了一些。 ****** 灵山，红叶机械。 董小树穿着一件深绿色的校哔大衣，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大圈。 因为是大年初七，顾客还没上门，因此没有什么生意，董小树就让下面几个维修工检修一下设备。 董小树正准备回屋呢，突然一辆挂着警灯的212吉普车开进了院子。 董小树停下脚步，回头观看，车门一开，下来一个穿着警用大衣的女警，女警的脸俏生生的白，眉目如画，只不过眉宇之间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 董小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正是他曾经的女神顾小白。 “小白姐！”董小树惊奇的叫了一声，自从他离开劳动路派出所之后，就再没见过顾小白。 想不到顾小白今天居然出现在这里。 “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顾小白盯着看了董小树好半天，那张几乎被冰冻的脸突然绽放出一丝笑容，“看来董老板还认得我，原来我以为董老板有钱以后就不认识以前的同事了呢？” “瞧你说的，怎么可能呢，我把谁忘了也不能忘了小白姐啊！小白姐，外面冷，赶紧进屋坐着。”董小树热情的把顾小白让进办公室。 顾小白一进屋就好奇的四处打量，“小树，这个公司是你开的吗？” 董小树正在为顾小白泡茶，头也没抬，“我哪有那么多钱，这是好几个老板共同投资兴办的，我就是替人家管点事儿。小白姐，喝茶！”董小树把茶杯递了过去。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 “小树，我看你这公司也没几个人啊？怎么办公室里就你自己？” “小白姐，刚过完年，没有什么生意，我们这还没开始正式上班呢！”董小树说着话，偷偷的打量着顾小白。 几年不见，顾小白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英姿飒爽，美的让董小树不敢直视。 “对了，小树，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董小树迟疑了一下，“有了，就是这家公司的，她叫马四丫，就是这附近村子的，公司现在没事，我就没让她来。” 顾小白有些惊喜，“小树终于长大了，都有女朋友了，对了，将来你结婚一定得告诉我一声。” 董小树一直把顾小白当女神，可顾小白却把董小树当小屁孩。 董小树当初进劳动路派出所时才19，又瘦又矮，顾小白怎么会看得上他？ 董小树偷眼看着顾小白，心中浮想联翩。 从他第一眼看到顾小白，就喜欢上这个漂亮的女警察了，但是那时候的他根本没有自信，个子矮，挣的也少，面对顾小白，他只能仰望，把那份爱恋藏在心底。 可是今天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农村少年了，现在他是红叶机械和红叶出租的实际管理者，大名鼎鼎的董经理，每年的工资加奖金将近五万块，这个收入在革安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 有了这份底气，董小树再次面对顾小白时，腰板也挺直了一些。同时他也不自觉的将顾小白和马四丫做了一个对比，无论怎么比，他都觉得马四丫不如顾小白。 “小树，这几年你发了大财吧！看看你这一身，都是名牌。”顾小白笑盈盈的打趣董小树，但是董小树根本没听出来顾小白是在揶揄他。 他甚至兴奋的站了起来，抬起手抖了抖，故意把那只林致远送给他的雷达表露了出来，但嘴上还故作谦虚，“也没挣什么钱，我其实就是一个打工的，一年也就五万来块钱吧！” 顾小白的手捂住了嘴，惊讶道：“五万块你还不满足，你知不知道我一个月才挣三百多块钱。” 顾小白看着董小树，突然扑呲一乐，乐的董小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女神喜从何来？ 其实顾小白是看着董小树穿着一件肥大的校哔，怎么看这件衣服都像是偷来的，不伦不类的。 第596章 为官之道 不过女神这一笑实在是太好看了，如百花初绽，春水生波，当时就把董小树看傻眼了。 顾小白一见董小树这副神态，脸色有些微红。在劳动路派出所时，两人也在一起工作了不少时间，她又焉能不知道董小树对自己的心思。 这一次要不是父亲非逼着她来，她才不愿意再见到董小树呢！ “小树，我问你个事儿……”顾小白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小白姐，你说。” “我记得你有个表哥吧，姓林……” “是啊，小白姐，你还记着呢！” “你表哥现在在革钢工作？他女朋友是不是姓苏？” 顾小白这个问题一出口，董小树心中就有了警觉。好几年没见的顾小白今天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打听致远哥的事，她想干什么？ 董小树管理公司已经两年多了，早已经不是过去的毛头小子，心眼儿多着呢！ “小白姐，你到底想问什么？”董小树刚才那腔柔情蜜意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警惕。 顾小白一见董小树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小树，我这次来……” 她停顿了一下，“是想和你表哥商量点事情，能不能把你表哥的联系方式给我？” 董小树没犹豫，直接摇起了头，“小白姐，不好意思，这个我得问问我表哥，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找我表哥干吗吧？” “我想请他吃顿饭，不，是我父亲想请他吃顿饭……”顾小白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说这些话时颇有些不自然。 董小树吓了一跳，他虽然在劳动路派出所待的时间很短，但是也知道顾小白的背景，她的父亲是革安公安局的副书记顾燕青，当时在董小树的眼中那是比天还大的领导。 这么大一个领导要请致远哥吃饭，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啊！ “小白姐，你先在屋里坐一会儿，我出去一趟。”董小树一溜烟出了办公室，顾小白也知道他偷偷打电话去了。 董小树跑到院子里面，拿出大哥大，打给林致远，“致远哥，有这么个事……” 他将顾小白要找他的事说了一遍，同时也把顾小白的父亲是顾燕青也告诉了林致远。 林致远一下子就想到了，前几天和耿振彪在寰球吃饭，遇到那位顾局的场面。 难道这位顾局想要拉拢我？ “小树，电话先挂了，我一会儿给你回。”林致远马上拨通了王常松的电话，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王常松大惊，“致远，顾局请你吃饭，你千万不能去，因为风局的事，耿局现在在局里有些不好受，很多人认为耿局提拔风局是任人唯亲，顾局就是蹦得最欢的那个，他要请你吃饭，肯定是没安好心。” 听王常松说完，林致远头都大了，自己稀里糊涂的居然成了这些人争夺的政治筹码了。 这种烂事绝对不能参与，林致远当即沉声说道：“常松，你放心，那边我肯定会回绝的，也请你帮我给耿局带个话，这种事儿我不会参与的。” 挂断电话，林致远叹了口气。到这个时候，他苏家孙女婿的身份带来的利弊都得到了体现。 好处很明显，在革钢，革安，无论是谁都会高看自己一眼，没人敢欺负自己。 但是弊端也慢慢露头了，那就是自己会成为各个派系争先拉拢的对象。 现在只是一个开头，后面也许会更加严重。 林致远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是革钢或者革安，这种破事他绝不参与。 林致远给董小树回了个电话，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你就跟那位顾警官说，我最近忙得很，饭就不用吃了。” “行，致远哥，我知道了。”董小树又一溜烟的跑回到办公室。 “小白姐，实在对不住啊，我致远哥最近忙得很，他说饭就不用吃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顾小白一听就明白了，人家这是回绝自己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小树了。”顾小白起身告辞，开着警车，回到了公安局，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把事情一说，顾燕青良久无言。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做的有些莽撞。”在副局级岗位上工作多年的顾燕青又怎么会不知道林致远大概率会拒绝自己，但他仍然这样做，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万一林致远就答应了呢？ 能让他兵行险招唯一的理由就是苏家实在是革安最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虽然苏千成已经离休多年，但是他的一句话，无论是革钢还是革安，都有人听的。 成了最好，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 晚上回到家，林致远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跟苏千成说了。 “致远，你做的对。”苏千成当即夸了林致远几句，“你现在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你的级别还会往上升，以后面对此类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你一定要保持清醒，谨慎一些，你记住，站队这种事情就像赌博，一旦选错，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爷爷，那如果不站队呢？”林致远虽然是重生之人，但是在政治斗争这方面基本还是小白。 “那又谈何容易啊！独善其身，四个字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你不站队，两边的人都会视你为仇敌。”苏千成叹了口气，“官，不是那么好当的。外人看来，官员手中握着权力，风风光光，但是这背后的凶险又有谁能知道？” “致远，你这孩子心性不错，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就记住，选择对大多数人有利益的那一边肯定没错。”苏千成用手指头蘸了点白酒，在餐桌上写下一个公字，“心里要有这个字。” 林致远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头的政治智慧不是盖的，能够这么多年宦海沉浮，安然无事，必然是有他独到之处的。 官场诡谲，很多事都会蒙住你的眼睛，但只要记住这个字，一心为公，坚守原则，就不会错。 不过自己作为一个重生人士，还是清楚知道革安、革钢未来二三十年政治走向的，站错队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不太可能。 第597章 人事任免一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林致远在东山宾馆张罗了一桌酒席，林苏李三家又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元宵宴。 苏胜和杨志兰今年在个案住的比较久，他们两个商量元宵节之后就返回燕京，这顿饭就等于是给他们两个践行了。 席间，在林志远的暗示下李刚主动给李振山敬了酒。 李振山只说了一句话，“你工作态度和能力都没问题，以后要继续努力工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再多读书，争取拿一个本科文凭。” 李刚急忙表示自己已经报名钢院的夜大了，争取用两年时间考一个成考的本科学历。 李振山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林志远心里却清楚，姐夫这个副厂长没跑了。 吃过晚饭，大家各回各家，林志远带着苏瑾去了二一九公园看灯展。 等到两人回家时已经是九点半了，宿迁城早就休息了。 苏胜却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电视也没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志远，过来陪我说说话。”苏胜主动开口，这倒让林志远感觉到有些惊奇，这位未来的老丈人一直对自己的态度是不冷不热，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志远坐了过去，“叔叔，有什么事吗？” 苏盛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开了口，“致远，你顾叔和胡叔托我问你一下，将来干点什么生意赚的多？”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在琼岛赚了点钱，总不能让钱就躺在银行的账户上不动吧？你脑瓜活，办法多，帮我们出出主意。” 林志远不假思索，“还继续干房地产，在燕京做。” “还干房地产？”苏胜觉得很奇怪，“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要从琼岛撤出来？” “叔叔，那不一样，琼岛的房价炒的太凶了，现在燕京的房价多少钱一平？据我所知最贵的亚运村那一带也不过两千块钱吧？可是琼岛的房价已经炒到了六千，燕京可是首都，你不觉得穷到这种情况很反常吗？” 苏盛明白了，“志远，你是说同样做房地产，琼岛的风险太高，而燕京的风险很低？” 林志远点点头，“叔叔，燕京作为首都，将来的房地产一定有很大的市场，现在入行正是黄金时期，如果你们几个不嫌麻烦就开个公司买地建楼，如果想躲清闲，囤一批房子握在手里也可以，将来一定会升值的。” 苏盛还认真的听林志远说完，他觉得很惋惜，“志远，就你这见识和眼光，不做生意真是太可惜了，可惜老爷子太顽固，一定要你回革钢上班，要不然由你出面管理这家公司最合适不过。” 林志远笑了笑，没吱声。 第二天，林志远和苏锦都请了假，开车将苏胜和杨志兰送到火车站，两人返回燕京。 正月十六，这个年算是彻底过完了，所有的人都收心了，工作和生活的节奏又恢复了正常。 2月中旬，革钢的领导班子召开了几次会议，会议一开完，小道消息立刻满天飞，半个革钢的干部都清楚，这几次会议讨论的是敏感的人事问题，对此大家议论纷纷。 这次人事调整有两个最重磅的岗位，一个是矿山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另一个是革钢日报社总编。 矿山公司原总经理李鸿轩退休，革钢日报社总编李凤梧升任革钢宣传部部长，一下子空出两个副厅级岗位，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焦点，跟着两个岗位相比，其他几个厂长、副厂长的位置反而没有那么多人关注了。 而这两个岗位最热门的候选者，一个是现任矿山公司副总经理的徐大友，一个是革钢日报社副总编廖智。 虽说他们两个呼声最高，但是心里也没底。因为他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他们都是前任总经理张南方的人。 天知道李振山会不会用前任的心腹？ 徐大友两年前就调到矿山公司担任副总经理了，当时张南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徐大友接任李鸿轩，但没想到，在这期间张南方调走了，一下子就平添了很多变数。 所有人都叫不准李振山的真实意图，但是林志远却猜的八九不离十。 据他分析，徐大友的接任差不多板上钉钉。 因为在年前，有一次李振山和自己聊天，貌似无意的聊起了徐大友。 “致远，你以前在热轧厂工作，你觉得徐厂长这个人怎么样？” 林志远在给李振山当秘书的大半年时间里，从来不对任何人事问题发表意见，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敏感了。自己说多了的话，难免会引起李振山的怀疑。 不过现在既然李振山问道，林志远便照实回答，“徐厂长这个人有优点也有缺点。” 一般情况下，人们谈论自己的老领导时都会只报喜不报忧，林致远这个回答道引起了李振山的兴趣，“哦，你具体说说优点是什么？缺点是什么？” “优点就是有担当，有责任心，李总，徐厂长是一个很典型的老派革钢人，一心扑在工作上，是那种把工作任务看的比天还大的干部。” “这个评价很高啊，那你说说他的缺点。” “李总，在背后谈论过去的老领导不好吧？”林志远一笑。 李振山手一摆，“又不是开班子会，咱们就是随便聊天。” 林志远想了想，“徐厂长这个人能打硬仗，工作作风也非常强硬，就是有点太强硬了。” “还有吗？”李振山若有所思。 评价一个干部作风强硬其实这是好话，但是林正山马上听出了林致远的背后意思，那就是徐大友搞一言堂，不过这对一把手来说，也不算致命缺点，革钢下属大部分的厂矿长都是这种工作作风，毕竟在工厂里大老粗满地，你不强硬点，很多工作都安排不下去。 “还有就是听话，有点太听话了，另外就是太传统了，创新意识不够。” 李振山轻轻的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林致远这一番话，让李振山下定决心，重用徐大友。 矿山公司是整个革钢的基石，钢铁的原料产品。这个单位直接关系到整个革钢的稳定，所以李振山在考虑人选时，一定会以稳为主。 而刚刚林致远简简单单的两段话，在李振山脑中迅速勾勒出徐大友的鲜明形象，一个传统的听领导话的老派干部，有执行力。 这样的干部如果放在国贸公司或者商业公司，那肯定是不合适的，因为林志远说了，徐大友的创新意识不强，但如果这样的人放在矿山公司这样的单位，李振山就会高枕无忧。 矿山公司以稳为主，不需要领导者太锐意进取。 第598章 人事任免二 一瞬间，李振山便做了决定，他不动声色的又问道：“那你觉得廖智这个人怎么样？” 林致远摇摇头，“我和廖总编不太熟，一共也没见过几面，不好发表意见，倒是段主任在廖总编手下工作过好几年，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近。” 李振山一听，便把在外屋的段兴科喊了进来，“兴科，你来谈谈对廖智的印象，不要有顾虑，就是随便聊天。” 段兴科推了一下眼镜，“廖主任脑瓜活，材料写的好，人际关系也好，经常和我们这些老部下联系，请我们喝酒，在我们这些人心目中威望很高。” 林致远在心里为段兴科大大的点了一个赞，文人杀人不用刀，段兴科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断送了廖智的前途。 前一阵子，廖智经常到大白楼来，请了好几回客。廖志想当报社的一把手都想疯了，四下找关系，基本上大白楼的这些处长都被他请遍了。 李振山不可能一点没有耳闻。 现在段兴科又来了这么一句，李振山对廖智的印象就降到了冰点以下。 一个四处跑官的人。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李振山原本对廖智的印象就不佳的基础上的。要不然李振山也不会在上任半年后，就把廖智踢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廖志这个人有点小聪明，但锋芒毕露，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秘书人选。 他在给张南方当秘书时对手下几个对他有威胁的人打压太过，段兴科首当其冲。如果不是张南方离开，李振山接任，段兴科现在恐怕还在办公室里没日没夜的写稿子呢！ 有因必有果。 虽然廖智和段兴科见面时都客客气气，称兄道弟，但是段兴科怎么能忘了那段被打压的岁月呢？ 现在机会来了，段兴科终于不动声色的踩了廖智一脚。 出门的时候，林致远和段兴科对视一眼，两人谁也没说话。 ****** 一周后，革钢的这次大范围人事调整终于尘埃落定。 徐大友不负众望，坐上了矿山公司总经理的宝座。 而廖智也不出意外，成功落选，宣传部理论处处长被调到报社担任总编。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廖智一个人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闷坐了半天。 在这一长串人事调整的名单中，李钢的名字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顺利的当上了轧钢厂的副厂长，主管生产。 人事任免的通知下达之后，林致远第一时间给徐大友和李钢打了电话，表示祝贺。 徐大友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大林，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找你喝酒，好好感谢感谢你。” “厂长，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可感谢错人了。” “得了，大林，我心里都清楚，前两天李总找我谈话了，他对我说，你在他面前说了他不少好话。” “厂长，我就是实事求是而已。” “行了，反正这个人情我记住了，以后咱俩事儿上见。” 挂了徐大友的电话，林致远又给姐夫李钢打了一个，和李钢的通话就简短多了。 “致远，谢谢了，我肯定好好干。” “姐夫，咱们都是一家人，客气啥。” 人事调整的事结束之后，三月如期而至。 气温回升，被冰冻了几乎一个冬季的城市开始复苏。很多停工的工地又开始恢复了热闹。 建设公司加班加点忙活了一个礼拜，新牛舍提前完工。 牧场召开了一个盛大的开工典礼，之前的老员工和后期招聘的三百名附企公司下岗职工一起参加了这个典礼，林大军那个徒弟的媳妇儿也在其中。 这些得到新工作的人一个个站得规规矩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没有人比他们更珍惜现在的岗位了。 李振山亲自参加了开工典礼，在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大力赞扬了牧场领导班子的开拓进取精神，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多产奶，服务革安人民，多为革钢创造效益，多安置下岗职工。 这段讲话在后来被人称为“三多”倡议，被楚鹏刻在了七岭子牧场的墙上。 现在七岭子牧场的日产奶量已经达到十万份，日收达到三万多元，已经具备了自我造血的能力。 林致远又和楚鹏，傅红阳完善了优惠政策，烈士子女订奶一律五折优惠，革钢劳模子女订奶六折优惠，普通革钢职工订奶八折优惠，包月用户九折优惠。 新的优惠政策一出，得到了社会上上下下的一致认可，大家都夸七岭子牧场有人情味儿，在赚钱的同时还不忘社会责任。 楚鹏和傅红阳也成为近期媒体上的红人，两人频繁的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 但是两人心里都清楚，没有林致远，这一切根本无法实现。林致远只用了大半年时间，就让七岭子牧场旧貌换新颜。 林致远和两人又制定了一份牧场未来的发展计划，林致远告诉他们，一定不能满足现状，止步不前，虽说七岭子牧场的产奶量提高了，但仍不能满足革安市民的需求，要继续扩大规模，提高产奶量并且开拓其他产品。 林致远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楚厂长，傅书记，现在七岭子牧场人员将近千人，年产值一千多万，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牧场人员能够超过两千，年产值破亿的时候，牧场也许会升格为集团，革钢乳业集团，这名字挺不错吧！” 楚鹏傅红阳两人当时就眼冒红光。升格集团就意味着牧场整体的行政级别要往上升半格，由正处级单位成为二级公司，那他们两个的前途也就不言自明了。 两人激动的一人拉住林致远一只手，“林主任，如果将来真有升为集团的那一天，我们会向李总恳求，由林主任出任集团总经理。” 林致远哈哈大笑，“那是不可能的，李总是不会让我过清闲日子的，在牧场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看我很不顺眼了。” 林致远一语成谶，果然新牛舍开工典礼后的第三天，李振山一个电话把他叫了回来，“我看你最近是不是闲的有点难受？赶紧给我滚回来干活，有个任务交给你。” 得！早有准备的林致远收拾好行李，灰溜溜的滚回到大白楼。 第599章 谈判一 李振山交给林致远的任务确实不太好办。 开春以后，市里重启了站前商业区改造计划，开始正式和革钢交涉。 李振山也知道王重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因此他派出了革钢主管商业的副总经理言文瀚主抓此事，负责与革安谈判协调。 李振山和王重山已经取得了初步一致，大厦肯定是要建的，现在双方的分歧主要体现在大厦的规模上。 王重山经过苏千成的劝说，已经改变了最初的初衷，自动的把大厦降到了二十层，这是市里的意见。 但是李振山不同意，他认为建设一栋二十层的大厦在革安完全没有必要，会造成资源的空置浪费，而且现在革钢也没有太多的钱，所以他只肯建设一栋十层的大厦。 双方心目中的大厦相差十层，分歧无法消弭。 李振山把林致远叫回到大白楼，就是让他加入谈判小组。 “致远，虽然在谈判小组中你只是一个组员，但是你代表了我，你给我记住，在谈判中，一切以革钢的利益为准，我只肯出十层的钱，如果市里非要建设二十层，那么让他们出另外十层的钱，到时候我把上面的十层都给他们，他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李振山说这些话的时候异常严肃。 “放心吧，李总，我知道怎么办，一切以革钢的利益为准。” 林致远回到大白楼的第二天，就跟着言文瀚参加了第一场谈判。革钢这边的谈判小组组长是言文瀚，副组长是孙革新，他作为商业公司的经理，出任副组长还是很恰当的。 谈判的地点就在东山宾馆，按照对等原则，革钢这边出的最高领导是副总经理闫文翰，市里的最高领导是革安市市长高飞。 两位领导见面，握手寒暄，热情的不得了。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进行一场针锋相对的商业谈判，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二位是故友重逢呢！ 林致远注意到，革安那边的谈判队伍中有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曲杰。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对方是代表各自的领导来的。 大家随意的聊了十几分钟的天儿，谈判正式开始。 革安这边拿出的理由也很充分。 他们认为站前是革安最中心、最黄金的商业地段，在这里建设大厦，就得起到地标性的作用，否则就没了意义。 高飞慢条斯理的说道：“言总，现在站前地区超过十层的大厦已经有不少了，像最早的革安大厦十四层，北辰大厦十六层，新建的环球大酒店更是达到了二十一层，我们市里还计划在火车站的东南方向再建设两栋大厦，这两栋大厦全都超过了二十层。” “革钢的那块地的地理位置优势要超过市里打算建设的那两栋，如果只建成十层的话，会不会不好看啊？对革钢的脸面也不好，言总，你说呢！” 言文翰坐直了一些，他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高市长，革钢是一家企业，企业的做事风格可能跟你们政府不一样，我们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一个项目的回报性，建设十层大厦是我们经过多次论证得出的结果，如果超过十层，革钢的经济利益就不能得到保障，跟面子相比，我们革钢更看重的是实际收益。” 言文翰的语速也很慢。毕竟谈判是一种很严肃的商业行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革钢，不能出错。 所谓贵人语迟，并不是贵人说话慢，而是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思索这句话合不合适。 “高市长，革钢现在面临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容乐观，企业并没有多少钱，而且还有几万名下岗职工等待安置，但是我们仍然响应市里的号召，积极参与到站前商业区的改造之中，我觉得革钢已经做得很到位了，还希望市里能体谅我们企业的难处。建设一栋二十层的大厦，花费要成倍于十层的，以目前革钢的经济效益，无法支撑。” 两位最高领导各自发表了意见，一开始就表明了立场，上午的谈判就这么结束了。 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的谈判，两人都不会参加了，而是双方副将出马，进行厮杀，那才会涉及到实质性的问题。 第一轮谈判结束，双方排着队向会议室外走。 林致远恰巧和曲杰并肩而行，曲杰给林致远使了个眼色，低低的说了一句，“晚上有空吗？” 林致远也低低的回了一句，“公事私事？” “公私兼备。” “电话联系。” 会议室里的人太多，两人不能说太多，短短几句而已。 林致远心里清楚，曲杰约自己，一定是得到了王重山的授意，这也正是两位领导把各自的秘书派到谈判组的真正用意。 别看双方的谈判队伍忙活的热火朝天，寸步不让，但是真正作出决定的还是背后的人。 领导的一句话，顶这些人一万句。 谈判小组就驻扎在东山宾馆，林致远分到了一个单人房间，吃过午饭后，他回屋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谈判继续进行，不出林致远所料，言文翰和高飞都不见了，由双方的副组长出面。 革钢这边是商业公司经理孙革新，革安那边是市商业局局长纪联。 两位副组长依然是寸土必争，唇枪舌剑。双方都得到了各自领导的授意，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林致远当起了看客，没有说一句话。曲杰同样如此，林致远看到他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他在记着什么？ 他们两个的职责就是晚上回去，向各自的领导汇报今天的谈判情况，仅此而已。 三点半，谈判结束。虽然两位副组长刚才在会议室里争的面红耳赤，但是谈判一结束，两人立刻又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工作是工作，交情是交情，这些人都分得很清。 东山宾馆离苏家很近，林致远直接回了家，一回到家他就给李振山打电话做了汇报，其实也没什么好汇报的，谈了一天，什么进展都没有，不过这个结果也在李振山的预料之中。 四点半，林致远的大哥大响了，是曲杰。 “林主任，到大鲁的酒店来吧，这里比较清静，菜味也不错！” “好！”林致远只回答了一个字。 第600章 谈判二 新宝环酒店就坐落在体育场对面的体委大楼一层，林致远没开车，步行穿过永昌街，走到了酒店。 当林致远进入包房时，只看到曲杰一个人。 “致远，快坐，喝点茶，大鲁得等一会儿才能下来。”曲杰站起来为林致远倒了一杯热茶。 “跟你老板汇报了？”曲杰问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秘书开始称呼自己的领导为老板，大概是从南方那边传过来的，没几年便风卷全国。 不过林致远从来不这么称呼李振山。在公司，他管李振山叫李总，私下管他叫大哥。 “汇报了，不过今天什么进展都没有啊！” “意料之中。” 曲杰看着林致远，“致远，你们革钢真是太能精打细算了，就为了十层楼，两家居然闹到谈判的地步。” 林致远一笑，“曲哥，革钢是企业，是要自己养活自己的，不像你们……” 曲杰一听就不干了，“不像我们什么？致远你话别说一半。” 林致远笑呵呵的道：“曲哥，我就问一个问题，今天上午高市长说革安又要投资兴建两栋大厦，你们能确保这两栋大厦盈利吗？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你们进行过充分的市场调查和研究吗？如果这两个项目赔钱了，损失由谁负责？” 曲杰被问的一愣一愣的，“你这哪是一个问题，是三个好不好？你说的这些我还真答不上来，毕竟我不是商业局的，只是一个秘书。” 林致远神秘的一笑，“在站前地区新建两栋摩天大厦，凡是从火车站走出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到，这些人都会惊叹革安的城市现代化程度高，面子是赚到了，可是里子呢？” 林致远双手画了一个圈儿，“革安就这么大，就这么多人口，新的大厦建成了，势必会影响原有那些商场的生意，最后搞的大家都半死不活的。曲哥，我在这里给你扔一句话，革钢的这栋大厦一建成，市里的几家商场像圈楼、南味商店，包括青年商店，百货大楼的生意都会受到严重影响，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曲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革钢还真是自信呢！怎么，你们的买卖就一定赚钱吗？” “不敢说百分百吧？至少比市里的靠谱。” 曲杰长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他的使命又完不成了，他根本说服不了林致远，甚至反而被林致远给说动心了。 “也罢，你我不过是个小秘书，这么大的事儿又不是咱们能做得了主的，从现在开始只喝酒，不谈工作。” 今天晚上曲杰就是来试探林致远的口风的，毕竟王重山和李振山这种级别的干部不可能直接对话。 现在他听到林致远这么明确的回答，心就凉了半截。 看来革钢在此事上的态度异常坚持，估计王书记的打算要落空了。 两人刚刚谈完，张大鲁就像踩着点儿似的推门进来。 “两位领导，实在不好意思，新店开张，才忙完，菜点了吗？” 曲杰笑骂道：“你说你堂堂一个副局级干部，怎么弄得像个商人似的，不就是新开个小店吗？至于让你亲自去忙活？” 张大鲁夸张的摆了摆手，“大哥，那可不是小店儿，整个革安独一份的汽车精品店，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说着话，张大鲁扭过头看向林致远，“林主任，宝环公司新开了一个汽车精品店，主打销售汽车高档音响，你和苏小姐那两辆陆巡用不用换套音响？我们那个店，什么高档货都有，欧洲的，北美的，保准你满意。” 林致远心里一动。如果张大鲁说的是其他东西，他肯定理都不理，看都不看，但是汽车音响，这个可以有。 他和苏锦车上的音响都是原厂带的，音质一般，如果能换一套欧洲的名牌货，以后开着车听点音乐，那也是一种享受啊！ “行啊，哪天有空我带苏锦来看看。” “提前给我打电话，保证让二位满意。”张大鲁心中窃喜，这回算是找到林致远的喜好了。 过年前，他就想送林致远一套家电，可是林致远坚决不要。现在好了，终于能够还上这个人情了。 张大鲁到后，酒菜马上上桌，很显然，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包括张大鲁恰如其时的出现。 林致远看破不说破，和曲杰、张大鲁有说有笑，有吃有喝。 一瓶白酒下肚，三人的脸都有些见红，聊的话题也是天南海北。 张大鲁突然问了一句，“大哥，我听说未来两年王书记有可能高升去省里，到时候你怎么办？是跟他走还是留在革安？” 曲杰脸上闪过一次犹豫，“说实话，我还没想好。” 林致远虽然没说话，但是心里已经有所洞察。 王重山这么急着改造站前商业区，未尝不是为自己建立政绩，好能顺顺利利的升到省里去。 至于曲杰说的没想好也是真话。 升到省里，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王重山高升一步，曲杰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不过终究还是个秘书伺候人的活，如果他留在革安，凭借他在王重山跟前多年鞍前马后的功劳，有很大概率去一个实权部门当副手，到时候实惠多多。 所以曲杰才会这么犹豫。 喝完酒后，张大鲁提议去歌厅潇洒一下，被林致远和曲杰同时否决了。 开玩笑呢！ 他们两个是革安行政级别最高领导的秘书，如果被人发现出入歌舞厅那种地方，影响会非常不好。 和二人分手后，林致远步行回了台町，他没有直接回苏家，而是先去了李振山家。 李振山一闻到他满嘴的酒气，眉头一挑，“王书记的秘书找你喝酒了？” 林致远故作诧异，“大哥，你派人跟踪我？” 李振山猜中了，心中不免得意，“我跟踪你干什么？今天是谈判的第一天，谈的又不顺利，估摸着王书记会坐不住，他让秘书私下找你也是情有可原的。” 林致远一翘大拇指，“大哥真是料事如神。” 李振山把他让到沙发上，“说吧，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情况？” 林致远这么晚过来，估计是有新的情况发生。 “大哥你听说没有，王书记可能要高升了。” 李振山低头沉思了一下，“消息我倒是听说了，但今年肯定不会，最早也得是明年。” 他的手指有规律的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 林致远知道他在权衡利弊，因此坐在旁边安静的等待，足足等了一分多钟，李振山伸出两根手指，“最多再加两层，这是我的底线。” “好，明天有机会我和曲主任私下聊一聊。” 第601章 当选省劳模 一周后，谈判圆满结束。 革钢方面做出了让步，从之前一直坚持的十层变成了十二层，革安方面虽然仍不满意，但也清楚这是革钢的底线。 王重山为此特意给李振山打了电话，表示感谢。 两人客气了一番，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李振山之所以作出让步，就是因为王重山将来很有可能会再进一步，去省里当领导。 他可以不给革安领导的面子，但是不能不给省里领导面子。作为革钢的一把手，李振山考虑事情必须得面面俱到。 谈判结束后，就开始进入施工环节了。 为此李振山特意召开了一个会议，林致远，孙革新，还有建设公司的经理厉枝山都参会了。 会议的议题就是如何建设站前这栋大厦。 孙革新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的掏出一份计划书，分别发给了李振山和厉枝山，“李总，厉总，请过目，这是商业公司为未来这栋大厦做的功能计划书。” 他又看了一眼林致远，“是林主任给我们出的建议。” 李振山拿过计划书翻了几页，其实这栋新大厦的功能，林致远早就跟他汇报过，他已经心中有数，这同时也是他同意将大厦加高两层的原因之一。 厉枝山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份计划书，看得津津有味，并不时发出惊叹声。 “哎呀妈呀，这怎么想的，在大厦里面建游泳馆，还能建电影院？”厉枝山越看眼睛瞪得越圆，“大厦里面还能开饭店？这个淘气堡又是什么？” 孙革新忍住笑，厉枝山现在这副无知的样子和自己当初一模一样，他耐着性子给厉枝山讲解了一番，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这都是林主任的点子。” 厉枝山不失时机的又夸了林致远几句，“林主任，就是有大才呀！不愧是李总身边的人。” 好话说完，厉枝山又向李振山诉起苦来，“李总，你也知道，建设公司的技术力量还有很大不足，让我们建设个厂房，修个马路还行，这样的大厦我听都没听过，别说盖了，就是设计都没有专业的人才。” 革钢建设公司就是修建厂房高炉起家的，六七层楼高的建筑物还能应付，修建这样一栋十二层并且多功能的综合性大厦，确实有难度。 这一点其实也在林致远的考虑之中。 “厉总，别着急，设计方面我们可以去外聘专家，至于管理人才也可以招聘，只要我们想做，就一定能克服困难把它做好。” 李振山也发话了，“老厉，别有畏难情绪，刚才致远说的很好，缺哪方面的人才我们可以外聘，正好可以锻炼一下队伍，建设公司也要尽快的成长起来，不能总盖居民楼和厂房吧？” 一把手发话，厉枝山不敢再有别的意见。 会议决定，建设大厦需要的人才由总部和商业公司想办法，去燕京沪市这种大城市招聘，如果那里也招不到，就去港岛或者国外。 李振山给了厉枝山两年时间，“老厉，两年之后，大厦必须建成，你早建成一天，我给你奖励，如果没有如期完工……” 后面的话李振山没讲，但厉枝山很清楚后果，他苦着脸答应下来。 厉枝山双手抱拳，一个劲儿的向林致远和孙革新作揖，“林主任，孙经理，设计师的事儿就麻烦两位尽快了，你们早一天把人才请到，我就早一天能开工。” 林致远和孙革新相视一笑，两人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其实在过完春节之后，林致远就在着手准备这件事。他通过苍井兰联系到了一位港岛的建筑设计师，这位设计师主持设计了港岛好几座大型的日资综合性商场，在这方面经验非常丰富。 只等革钢这边定下来，人就可以飞过来。 会一开完，林致远就给苍井兰打了电话，让她马上联系那位港岛设计师，请他尽快到革安来。 苍井兰的动作也很迅速，第一时间就和那位港岛设计师取得了联系，双方约定，三天后，那位设计师会飞到盛天机场，到时候，革钢这边派人去接。 林致远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敲开了李振山的房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致远，坐，我跟你说几句话。”李振山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林致远微微有些诧异，李振山这么郑重其事，一定是有事情要和他讲。 他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致远，你说这栋大厦叫什么好？有人给我提议，说是给这栋大厦起名叫银座，但是据我所知，银座是东桑国首都一处非常繁华的商业中心，叫这个名字妥当吗？” 林致远暗想，历史果然是惊人的重合，前世这栋大厦就取名叫银座。不过李振山的担心也不是没有必要。 “李总，要我说叫什么金座银座，不如就叫革钢商业大厦。” “会不会有点土气呀！” “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革钢是革安这座城市的第一品牌，革钢商业大厦，叫出去不丢人。” “也好，就叫革钢商业大厦。”李振山当时就拍板了。 他拿起桌上的烟，扔给林致远一根。 林致远一看，这还是有事要跟我说呀，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对坐着吞云吐雾，终于，李振山开口了，“致远，从你回来上班已经将近一年了，你这一年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 李振山伸出三根手指，“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你立了三件大功，第一，你帮革钢以低价购进了一套冷轧生产线，为革钢省下了大量外汇，第二，正是在你的建议和操作下，七岭子牧场能够扭亏为盈，创造效益，并且帮革钢安置了六百名下岗职工，第三其实是两件事，超市和这个革钢商业大厦，我相信你的眼光是不会错的，这两个项目将来一定会为革钢创造丰厚的利润。” 李振山笑着看向林致远，“说实话，我是很感激你的，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这个人是很公平的，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可是在怎么奖赏你这个问题上，让我犯了难，给你加几百块钱奖金吧，你这个身家肯定是看不上的，也没有任何意义，提升你的职务，年限还没到。思来想去，我想了一个办法，在去年年底，革钢把你作为劳模代表上报到了省里，昨天省里刚发回消息，你成功当选了省劳模，由于你的事迹主要集中在经营管理，改革创新上，省里很感兴趣，并决定把你作为东海省代表上报到全总，至于能不能当选为全国劳模，我就没有把握了，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四月中旬去盛天参加省里的劳模表彰大会。” 第602章 论贡献 林致远的脑瓜子嗡嗡的，他完全不知道李振山背着他还有这套操作。 我就这么成了省劳模了？ 林致远还想客气一下，李振山笑着摆了摆手，“行了，跟我就不用客套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港岛来的设计师你亲自出面接待一下吧，革钢商业大厦的事儿你也多操心，老孙毕竟不是业务干部出身，有你在，我才放心。” 林致远把到嘴感谢的话咽了回去，轻轻退出了李振山的办公室。 外间，段兴科微笑的看着他，“致远，恭喜了。” 很显然，自己当选东海省劳模的事儿，段兴科是知情的。 “段主任，我……”林致远想说两句话，但是段兴科和李振山一样，笑着摆了摆手，“你劳模的材料都是我帮你写的，改天请我喝顿酒就好了。” “那没问题啊，酒有的是，就看段哥哪天有空了？” 段兴科的态度让林致远松了口气，同为李振山的秘书，段兴科还是正主任，如果他妒忌自己，在将来的工作里给自己使绊子，还真就不好办。 好在看他现在的样子，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林致远走后，段兴科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半天，说实话，他怎么可能不嫉妒林致远？ 过完年林致远才二十八岁，整整比自己小了六岁，就能得到李振山的充分信任，先后在几个临时机构担任重要角色，在外面呼风唤雨，比自己这个苦坐办公室的主任要强不知多少倍。 如果换做别人，段兴科真的有可能在背后给他使使绊子，穿穿小鞋，就像他对廖智做的那样。但是对林致远，段兴科是真的不敢。 林致远和李振山的私人关系究竟怎么样？没人比段兴科更清楚。 人家两人可是干兄弟，论关系比自己不知道近多少倍。自己如果真的那么干了，段兴科敢保证，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段兴科心里非常清楚，林致远和他是两种人。 自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秘书，写材料，陪领导开会，安排领导的日程，而林致远显然不是，林致远是那种干实事、干大事的人，段兴科相信，这次东海省劳模表彰会过后，李振山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给林致远再升一级，那可就是正处级了。 一旦外放，就是正儿八经的一方诸侯了，所以这样的人不能得罪，只能结交，关系处的越好，对自己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段兴科了解林致远，同时也了解自己，他的专长是写材料，没有基层经验，做不了厂矿长，将来自己最好的出路就是向廖智那样走宣传口，或者是走党务口，到哪个二级公司当个书记。 人一旦知己知彼，就不会做错事。 ****** 林致远回到家里，把自己当选东海省劳模的消息一说，无论是苏千成还是林大军，都非常高兴。 不过林大军倒是对儿子当选为省劳模一事颇有些意见，“你这样的怎么还能当上省劳模？你现在也不在车间工作了，身上连点油泥都没有，天天穿的溜光水滑的，哪有半点劳模的样子？” 林大军背着手，摇头叹气，“这世道变了。” 不等林致远反驳，李钢先笑了，“爸，这你就不讲理了，现在劳模的评选标准更加多样化了，不是你埋头苦干就行的。” 林大军一瞪眼睛，“埋头苦干怎么了？老子就是埋头苦干当上的劳模，小钢子，我发现你也变了，原来你在车间里当班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怎么的，现在当上副厂长了就忘本了？” 李钢都被老丈人给气乐了，“爸，现在劳模的评选有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就是贡献。咱们就说说致远的贡献，第一，他帮革钢引进了一条冷轧生产线，至少为公司节省了百十来万美元，这个贡献大不大？” 林大军还在嘴硬，“他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恰巧遇上一帮朋友倒腾机械的，这个不算数。” “好，再来说说七岭子牧场的事，爸，你也知道，过去订牛奶有多难，小安刚出生的时候咱们求爷爷告奶奶订牛奶，幸亏大林调到了七岭子牧场，小安才能喝到鲜奶。可是你看看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多的人都能订到鲜奶了，七岭子也旧貌换新颜了，从过去的亏损单位，到现在年产值一千多万，这是多大的变化呀，还有，七岭子牧场安置了六百名下岗职工，六百人，就是六百个家庭，这些人谁不在背后念着致远的好，这样的贡献比一个车间的工人大不大？” 李钢当上副厂长之后，口才明显变好了，说的老丈人哑口无言。 林大俊气的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出门遛弯去了。 可是一出门，老头自己就笑了，满脸的褶子就像一朵灿烂的花。 自己的儿子当上省劳模，他这个当爹的能不骄傲嘛！他故意那么说，是提醒儿子别骄傲。 ****** 盛天桃仙机场，林致远和孙革新站在机场出站口，手里举着一个大牌子，牌子上写着方显德三个字。 方显德就是那位港岛设计师的名字。 很快，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在助手的陪同下走到了林致远身前，一张嘴就是一口地道的粤语。 “雷好，我就是方显德，你是林先生吗？” 在孙革新的目瞪口呆中，林致远也用一口流利的粤语回答他，“方设计师，雷好，我是林致远，欢迎到东北来。” 方显德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林先生的粤语说的很地道啊，我还担心到这里，因为语言问题无法交流呢！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几人握手寒暄后，向机场外走去，一出机场大门，方显德和他的助手就打了个冷战。 “东北真冷啊！果然名不虚传。” 林致远笑了，“现在已经是春暖花开了，如果方设计师早两个月来，那时候才真叫冷。” 方显德倒显得有些遗憾，“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到北方来，原来还想着能不能看到下雪，现在看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机会有的是，等到冬天下雪的时候，我再邀请方设计师过来赏雪景。” “那咱们一言为定。”这位方设计师倒是挺豪爽，没有一点架子。 第603章 开工 方显德到革安的第二天就去了现场实地勘测，林致远、孙革新以及建设公司的经理厉枝山全程陪同。 除了他们三位领导，建设公司还派了七八个工程师、技术员跟在方显德身后。 这是厉枝山交给他们的任务，跟着专家偷学点技术，不能总落后吧，将来建设公司也得建设高楼大厦。 有了这些人帮忙，方显德的测量很顺利，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完成了。 建设公司那几个工程师技术员，看着方显德的专业测量设备，眼睛都红了。 这资本主义的东西就是好啊，他们见都没见过。 方显德也不藏私，面对众人的提问，他挨个回答，很有耐心。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测量之后的一周，方显德就交出了设计图纸和方案。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建设公司的这些工程师见都没见过这种综合性商业大厦，让他们设计确实是强人所难，但是方显德在港岛设计过好几栋类似的大厦，相比较而言，革钢商业大厦才只有十二层楼高，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 图纸确定了，下面就开始施工了。 建设公司的队伍马上入场，第一步就是拆迁。 因为这片地区原有的建筑物也是革钢所有，总公司一声令下，早就有了准备的几家单位立刻腾空了办公室，所以拆迁起来毫无难度。 然而当拆迁进行到第三天时，发生了一点小风波。 几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小混混进了拆迁工地，强行叫停了施工。 他们说施工队干活声音太大，影响他们做生意了，必须得给他们赔偿，不然就不让建设公司继续干下去。 此时林致远就坐在工地对面的车里，整个事件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几个小混混绝对不可能是周边做生意的，现在整个站前商业区都在进行改造，商户们早就接到了通知，知道这是市里的统一行动，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挑事儿？ 这明显就是站前的小流氓来打秋风了。 他们恐怕是不知道这是革钢的工地吧！ 林致远也不想跟这几个小混混废话，直接拿出了大哥大，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我要报警，现在站前革钢的工地上，有几个小混混来捣乱，不让我们干活……” 林致远三言两语讲明了情况，便挂了电话，耐心的等着。 站前商业区改造是今年革安最重要的一项大工程，王重山曾经给各部门的领导开过会，要求所有职能部门把这件事当成今年的头等大事来抓。 现在这几个不怕死的小混混来工地捣乱，林致远甚至都不需要通知耿振彪，他相信110接到他的电话，马上就会出警。 果然不出他所料，报警电话打出去，没到十分钟，市府广场那边就传来了警笛声。 市公安局离工地非常近，步行的话，十多分钟也到了。 很快，林致远就看到一支有三辆警车组成的车队，拉着警笛风驰电掣般地开到了工地门口。 三辆警车的门同时打开，下来十几个警察，其中一个身材特别魁梧，一看就是高级领导。 林致远偷偷一笑，看来公安局对这件事也非常重视，还特意派了一个大官亲自过来处理此事。 既然对方出动了一位高级官员，林致远也不敢怠慢，急忙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报的警。”林致远一边喊一边穿过马路，可是走到跟前，他有点愣住了，对面那位警官看着很眼熟，而且从他看自己的目光分析，他很有可能认识自己。 “林主任，想不到在这能看到你？”这位警官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他伸出大手，紧紧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并顺带着做了一下自我介绍，“我叫顾燕青，是公安局的副局长，现在分管治安，接到你的报警之后，我亲自带队过来了，怎么样？没耽误事吧？” 林致远这才想起来，这位顾局长就是年前在寰球大酒店看到的那位，然后他还托人想请自己吃饭，被自己婉拒了。 革安还真是小啊，不想看到谁还偏偏能遇到。 林致远也是无奈了。 就在他们那两个寒暄说话的时候，警察一拥而上，将那几个小混混当场就按倒在地。 “你们几个是不是活腻歪了，这是市里的重点工程，你们还敢来捣乱？” “警察叔叔，我们是旁边做生意的，他们施工的噪音太大了，影响我们的买卖。” “放屁，赵二狗，你什么时候做起生意了？你当我不认识你吗？你不是南味商店楼上录像厅的吗？” “妈的，让你小子不老实，都给我铐上，带走。” “别，警察叔叔，我知道错了，下回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来了。” “少废话。” 转眼之间，这几个小混混就被带上手铐押上了警车。 “谢谢顾局长，有你们给革钢保驾护航，我们就放心多了。”林致远说了几句客气话。 顾燕青从兜里掏出名片，“林主任，这是我的名片，我是负责分管治安的，以后工地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打我的电话。” 这一次，他半个字也没提吃饭的事。 林致远郑重的接过名片，“那就多谢顾局长了，人民警察为我们保驾护航这件事，我会向李总汇报的。” 顾燕青告辞离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这倒让林致远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顾燕青再次提出什么吃饭之类的请求。 顾燕青回到车里，最后看了一眼林致远。 他心里清楚，林致远和耿振彪的关系不浅，即便自己再一次开口相邀，林致远也未必会同意，这种事只能随缘，不管怎么说，今天自己算是帮了他的忙，开了一个好头。 经过这场小风波，站前地区的棍棒流氓都知道这里的工地不能惹，不能碰，所以在以后的施工中再也没有出现过麻烦，非常顺利。 一眨眼就到了四月，林致远要去盛天参加劳模表彰会了。 苏锦做梦都想跟爱人一起出一趟门，她和林致远一商量，林致远欣然应允。 苏锦就跟厂子请了几天假，陪着林致远去省城了。 第604章 去盛天 林致远开着白色陆巡，载着苏锦，用了一个多小时，从革安开到了盛天。 一路之上非常通畅，沈大高速路面平稳，林致远把车速飙到了120。 陆巡车里传出悠扬的乐曲声，前段时间，张大鲁把林致远和苏锦的两辆车上的音响全部换成了进口的BOSE音响，音质一流，听着音乐开车绝对是一种享受。 盛天是东海省的省会，是东海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全国闻名的重工业基地，被称为神州的鲁尔区。盛天产业基础雄厚，创造过神州工业史上数百项第一。 只可惜，进入九十年代后，国企众多的盛天和革安一样，陷入了下岗潮。数以万计的产业工人离开了工厂，茫然走向社会。 这段时间是盛天、革安乃至东海，整个东北的低潮期，大街上虽然依然人来人往，但是整个城市仿佛都失去了生机。 林致远开着车，慢慢从街上驶过。 他经常能看到在街角蹲着一群人，手里举着写有各种字样的牌子。 “打眼！” “电锤打眼！” “专业电锤打眼！” “配管！” “电工！” “木工！” “力工！” 每个牌子后面，都有一张麻木的脸和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这些人几乎都是从各个工厂下岗的工人，蹲在这里找活。 林致远在心里哀叹一声，尤其是看到前面三个牌子，他就知道，即便是打零工，内卷也已经开始了。 人活着太不容易了，尤其是这些下岗职工。 下岗始于九十年代初，一直到二零一零年左右，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下岗的阵痛才算被抹平。并不是这群下岗职工都被安置了工作，而是他们的年纪到了，可以领退休金了。 很多伤痛，最终还是要靠时间来治愈。 和林致远的沉重相比，苏锦就显得没心没肺多了。这是她第一次到盛天来，所以看哪都新鲜。 “致远，听说盛天也有故宫，还有大帅府，一会儿咱们两个去逛逛啊？我还听说盛天的中街和太原街特别热闹，那里的饭店也很多，有老边饺子，熏肉大饼，冰激凌也特别好吃……” 苏锦的话让林致远的心情轻松了一些，“好，这次肯定满足你，咱们一点点的逛，一点点的吃。” 明天才是劳模表彰会的正式报道日，林致远特意提前一天出发，就是为了带苏锦好好玩玩。 林致远对盛天的路不熟，好在他提前买了张盛天地图，又靠着一路打听，终于开到了故宫附近，把车停好，带着苏锦就开始逛了起来。 逛了一上午的故宫，然后在中街吃了熏肉大饼，下午又去了大帅府。 两人一直逛到五点多，林致远的腿都软了，苏锦这才收起玩性，乖乖的上了林致远的车。 整整玩了一天，林致远也不想开的太远，他看到不远处有一栋很高的建筑物，上面写着玫瑰大酒店几个字，从外观看，这栋建筑物是这个时代盛天比较豪华的酒店了，就直接把车开到了这家酒店门前。 酒店门口的门童很有眼色，一看到这辆平时很少看到的白色陆巡从远处开来，立刻做好了准备，车子刚一停稳，门童立刻就走到车前，恭恭敬敬的把车门打开，“欢迎光临玫瑰大酒店，请问是住宿还是用餐？” “住宿。” “先生，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停车服务，把车钥匙交给我们就好了。” 这个服务水平在此时的东北都是很少见的。 林致远下了车，把车钥匙交给门童，门童先推来一辆行李车，把二人的行李放上去，随后又找来一个人去帮林致远停车。 就在这时，远处开来了一辆奔驰，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长得有点吓人的脸，这个人的嘴角长了一颗大黑痦子，他盯着林致远的陆巡看了几眼，冒出一句话，“卧槽，这车牛逼呀！” 此时在整个东北，陆巡车都是很少见的。 开车的人看了一眼陆巡的牌照，嘟囔了一句，“革安牌照，外地车。” 紧接着这个人就看到了苏锦，顿时两眼放光，他急忙捅了捅身边的同伴，“看到那个老妹儿没？高个子那个，长得真带劲，这要是能跟她打一炮就值了。” 车里一共坐了四个男的，个个面相狰狞，一看就不是善类，他们一起看向苏锦，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卧槽，腿这么长，腰这么细，这要是在床上一定得老带劲了。”各种粗俗不堪的话语从这四人嘴里滔滔不绝的冒了出来。 这个时候苏锦已经跟在林致远的身后，走进酒店了，这四个人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林致远办了入住手续，带着苏锦坐电梯上楼进了房间。 两人逛了一天，都有些累了，直接躺在床上睡了一小觉。 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林致远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多了。 林致远拍了一下苏锦，惹的小姑娘一声娇呼。 “饿不饿？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好吧！”苏锦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的整理了仪容，和林致远出了房间，坐电梯下到玫瑰大酒店的餐厅。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两个菜，一边吃，一边欣赏盛天的夜景。 就在两人快要吃完的时候，从包间那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四个喝的满脸通红的大老爷们儿吵吵拔火的走了出来，可以看得出，他们都喝的差不多了。 这伙人正是林致远刚进酒店时那四个，其中那个嘴角长了一个大黑痦子的人一打眼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苏锦，顿时双眼一亮，“这不是下午在门口看到的那个老妹儿吗？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聚啊！” 这四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了淫邪的笑容，心照不宣的走向苏锦。 苏锦吃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和林致远离开，却不想被这四个男人给围住了。 大黑痦子还想竭力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这位小姐，咱们能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吗？” 林致远扭头一看这四个明显是混混的人，当时脸就一黑，“你们是干什么的？请不要骚扰我和我的女朋友。” “尼玛笔，跟谁俩呢？小子，你是不是活腻了？”当时就有人指着林致远大骂起来。 还有人低下头跟苏锦说话，“老妹儿，你长得真好看啊！哥几个请你出去玩玩啊！” “老妹儿，这是盛天有名的五哥，五哥有的是钱，他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那个大黑痦子竟然伸手想去拉苏锦，林致远想都没想，抄起桌上的水杯直接糊在了大黑痦子的脸上，这一下又快又疾，出乎这四人的预料之外。 啪的一声，水杯碎了。 大黑痦子满脸是血，他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林致远。 第605章 摇人 大黑痦子叫魏五，是盛天有名的大棍棒，早几年靠着打架斗殴、坑蒙拐骗为生，这两年也不知怎么的就做起了土石方的生意，短短两年时间就发家了。 魏五手里有了钱，就吸引了更多的小弟来投奔他，势力越来越大，无恶不作，为祸乡里。现在在盛天，魏五的恶名可谓是人尽皆知。 他们在盛天嚣张惯了，以为说两句话就能吓住林致远，但没想到今天碰到了一个吃生米的，居然直接动手，一出手就糊了魏五一个满脸花。 林致远一击得手，趁着这四个人愣神儿的短暂功夫，微微屈膝，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撞向他身边那个瘦子。 这一下同样有些出其不意，瘦子直接被林致远撞倒在地，林致远也凭借这一下冲出了包围圈，他来到一张正在吃饭的餐桌边，也不管桌上是盘子还是碗，抄起来就砸向那四个人。 林致远是练标枪出身的，上肢的爆发力极强，而且准头也够，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杯盘碗筷就像下雨一样，打在这四人身上，打的这四人眼睛都睁不开。 林致远一边投掷，一边向苏锦喊道：“到我身后来。” 吓得花容失色的苏锦急忙绕了个圈子，跑到林致远身后。苏锦虽然害怕，但好歹没有慌了手脚，毕竟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她躲在林致远身后，拿出大哥大，立刻拨通了报警电话，“喂，我要报警，我在玫瑰大酒店，有几个流氓骚扰我，和我男朋友打起来了，你们快点来。” 苏锦的电话打完时，林致远的弹药也用光了，这四个人被砸的鼻青脸肿，尤其是魏五，脸上还滴着血，终于缓过神来的他们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林致远拉着苏锦又换了一张桌子，同样的一幕再次发生，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暗器，砸的这四个人上蹿下跳，左支右绌，好不狼狈。 终于在林致远的弹药第二次用光之前，酒店的保安到了。 很显然，保安队长认识魏五，他凑了过去讨好的说道：“五哥，你消消气，我让人把药送过来，你先止血，包扎一下，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儿再说。” “去你妈的，滚一边去，今天老子要不废了这小子，跟你的姓。”魏五气的眼睛都红了，带着他那三个小弟就要往上冲。 保安队长的脑袋都大了。 现场的情况很明显，一定是魏五看到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上前骚扰，结果人家男朋友不干了，就这么打了起来。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自己应该保护酒店的客人，但是他又不敢得罪魏五，只好站在中间和稀泥，哪怕是被魏五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张开双臂，拦着魏五，陪着笑脸不停的劝说。 其他几个保安没说话，但是站成了一排，隔在两伙人中间。 林致远看到这几个保安，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他就明白了，大黑痦子这伙人一定不好惹。 他已经看到了大黑痦子的手下也开始打电话了。 “特么的，赶紧叫弟兄到玫瑰大酒店来，多带人，拿上家伙，五哥被人打了，今天非废了这小子不可。” 林致远反应极快，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犹豫，这件事处理的稍微晚一点，就可能会酿成大祸，自己受点伤倒也罢了，万一苏锦因此遭了什么意外，那他可就百死莫赎了。 林致远当机立断，立刻从苏锦手里接过大哥大，一个电话打给苏盛，“叔叔，出事了，我和小锦在盛天遇到了流氓，现在在玫瑰大酒店，对方正在找人，你在盛天有什么关系没有？最好快一点。” 苏盛一听女儿女婿出了事，吓得当时魂儿就丢了一半儿，“你等着，我给你顾叔胡叔打电话，他们两个应该在盛天有关系。” 苏盛马上拨通了老顾和老胡的电话，三言两语把事一说，这二位当时就怒了，“妈蛋，只有咱们爷们儿欺负人的道理，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老苏你别急，我马上打电话，我小舅子就在盛天军区的警备区，我让他带人过去保护小锦和致远。” 林致远给苏盛打完电话之后，不放心，转手又拨通了李振山的号码，“大哥，出事儿了，我和小锦在盛天遇到了流氓，对方正在叫人。” 李振山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苏锦和林致远出事，苏千成说不定就熬不过去了。 “致远，别慌，你在哪里？” “中街，玫瑰大酒店。大哥，这事我没敢告诉爷爷，我怕他老人家受到惊吓，再出点什么意外。” “致远，你做的很对，这件事就别惊动老部长了，保持电话畅通，我马上给马省长打电话。” 放下电话，李振山直接拨通了马光辉的大哥大号码。 马光辉是东海省主抓工业的副省长，因为业务关系，他和李振山比较熟。 电话一接通，李振山也顾不得客套了，“马省长，出大事儿了，我们革钢的劳模代表林致远在中街的玫瑰大酒店遇到了流氓，双方起了冲突，现在流氓已经把人围起来了。马省长，最好马上派人处理一下……” 李振山停顿了一下，“林致远的未婚妻苏锦也在现场，苏锦就是老苏部长的孙女，唯一的孙女。” 听李振山这么一说，马光辉也急了，还有两天省劳模表彰大会就要召开了，如果在这个时候省劳模被流氓给打了，这要传出去，全身的脸岂不是都要丢光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老苏部长的孙女也在现场，万一出点意外，老苏部长怎么会善罢甘休？这些老革命虽然都离休了，但是都是扛过枪打过仗的人，老友故交，门生故旧哪个不是实权派。 这些老人家要是发起怒来，整个东海怕是都不能消停了。 “李总你放心，我马上通知省厅，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派人去。太不像话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围攻省劳模，我一定要向天歌书记，乐至省长汇报此事。” 马光辉转手就拨通了省公安厅厅长车军的电话，把事情简单一说，车军惊的出了一身冷汗，“马省长，你放心，我用最快速度派人去玫瑰大酒店。” “不行，我怕来不及了，你先给酒店打个电话，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先保证劳模的安全。”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第606章 各路人马一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盛天的各个角落蹿出了不少车辆，五花八门，有军车，有警车，有普通的民用车，还有出租车，这些车的方向只有一个，中街玫瑰大酒店。 电话的速度就是比人快。 就在各方人马向玫瑰大酒店靠拢时，玫瑰大酒店的总经理周江提着裤子，急匆匆的向办公室外走去，今天晚上他的心情本来很好，正在给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服务员补课，可是他的大哥大响了。 周江已经箭在弦上，本来不想接这个电话，没想到电话铃声异常坚持，响个不停，他怕出什么大事儿，只好不情不愿的抓起大哥大，没想到对面居然传出了车军的声音，“你在没在酒店？” 玫瑰大酒店是盛天数一数二的涉外大酒店，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车军也是这儿的常客，再加上他是省厅的厅长，因此他和周江的关系挺熟。 事情特别紧，所以车军说起话来一点没客气。 周江一听就知道出了大事，“我在酒店，怎么了？” “你马上去餐厅，有个省劳模被小流氓围攻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在我赶到之前保护好那个劳模，还有他的女朋友，尤其是他的女朋友。” 周江也顾不得和女服务员继续交流了，提上裤子，抓起大哥大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打电话，“你们队长呢？什么？已经去餐厅解决了，把所有的保安全给我调到餐厅去，还有服务员，一定要保护好那对小情侣。” 周江一路跑进电梯，下到餐厅，进去一看，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餐厅里一地狼藉，餐具碎了一地，但是那对小情侣看样子安然无恙，酒店的保安隔在中间，正在劝架，保安队长帽子也被魏五打飞了，还挨了几个巴掌，他不敢还手，但总算还能恪尽职守，保护客人的安全。 周江心中稍安。玫瑰大酒店是涉外酒店，别说是省劳模，就算是普通的客人在这里被打，都会对酒店的商誉造成巨大影响。 看来自己手下这个保安队长还是很负责任的，回去以后得给他奖赏。 周江快步走了过去，魏五是这里的常客，两人也算认识。 “五哥，出什么事儿了？值得生这么大的气，赶紧叫医务室的人过来，给五哥处理一下伤口。”周江故意瞪了一眼保安队长，“怎么这么不会办事儿呢？” 其实酒店医务室的小大夫就站在旁边，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不知所措。 他早就来了，但是魏五发了狠，说什么也不用包扎。 周江只是装没看见而已。 魏五一见周江来了，嚣张气焰不减，声音大的连楼上楼下都能听到，“周总，你来的正好，让你的人赶紧撤了，不然我跟你们酒店没完。” “五哥，借一步说话。”周江上前一步，强忍着心里的恐惧，轻轻拉了魏五一把，低声道：“有重要的事。” 魏五能混到今天也不是一点脑子没有，他狐疑的看着周江，“有啥话不能在这说，我跟你说，今天晚上这事没完，我必须得废了那小子。” 他身边的小弟还在跳着脚的指着林致远大骂，“小子，别以为有酒店的人护着你就没事了，有本事你就猫在酒店里一辈子，只要你敢出去，老子就弄死你。” 另外一个看着藏在林致远身后的苏锦，色眯眯的一笑，“小子，你要是聪明，现在就把这个老妹儿送给我们五哥，我们五哥要是玩舒服了，说不定还能饶了你。” “去你妈的，你们死定了。”林致远面罩寒霜，当即和他们对骂起来。 魏五被周江拉到一个角落，不耐烦的说道：“周总，不用求情，求情也没用，今天我要是放过这两个人，我就不用再盛天混了。” 周江只说了一句话，“五哥，刚才是省厅的车厅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他让我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保护那两个人的安全，这事你自己掂量一下，我再提醒你一句，那个人是省劳模。” 魏五愣了。作为盛天的大棍棒，他当然知道省公安厅的厅长是谁，魏五下意识的望了不远处的林致远一眼，就这个小白脸，能惊动车军？ 他猛然想到林致远开的那辆霸气十足的陆巡，能开得起那种车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魏五已经有些后悔和不安了，不过现在的他属于骑虎难下，如果就这么放过林致远，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让他非常没面子，以后怕是不好带队伍了。 可如果继续深究下去，自己估计一点便宜也占不到，还有可能吃更大的亏，毕竟车军是他根本得罪不起的人。 就在魏五犹豫的一瞬间，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并伴随着几声厉喝。 “我警告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谁敢以身试法，我就抓谁。”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警官，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们就是来吃饭的，这不是餐厅吗？不让人进吗？” 餐厅的门开了，两个警察步步后退，他们的对面是二三十个面色不善的小混混。 苏锦刚才报了警，警察到了，魏五的小弟也到了。 呼啦一下，魏五这二三十个手下一下子就冲进餐厅。 “五哥，出什么事儿了？” “卧槽，五哥，是谁干的？老子我现在就开了他。” 这帮人一看到魏五满脸是血，立刻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献着殷勤。 周江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他原以为魏五已经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局势已经控制住了，没想到突然又来了这么多小混混，这下可坏了。 不过幸好还有两名警察。 周江急忙走过去，和这两名警察寒暄，介绍了一下情况。 这两名警察也很无奈，他们两个和魏五的手下是在酒店大门相遇的，虽然他们两个声色俱厉，但是心里紧张的很。 一是魏五的凶名在外，这人行事实在是太狂妄了，二是对方的人太多，真要动起手了，自己只有两个人，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但是周江的话让这两名警察迅速安定了下来，“警官，你们来的太好了，我这有二十多个保安，全都交给你指挥，你们车厅刚才给我来电话，说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护住劳模的安全。” 周江用手一指林致远。 第607章 各路人马二 警察一听说连厅长都亲自过问此案了，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表现的天赐良机。 他们两个立刻带着玫瑰大酒店的二十多名保安，把林致远和苏锦保护在身后。 周江终于走过去和林致远、苏锦说上话了，他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一对看着这么养眼的小情侣姓什么叫什么？ 但他只知道一点，能让省厅厅长亲自打电话过问的人一定非同小可。 “先生，小姐，你们别怕，玫瑰大酒店是盛天数一数二的酒店，我们决不允许顾客在我们这里发生意外，我一定会负责你们的安全。”周江说这句话时大义凛然。 “多谢经理了。”林致远道了谢，但是一双眼睛仍死死瞪着魏五那群人。 虽然来了两名警察，但是对面也来了不少人，危机还未解除，现在不能放松警惕，另一方面，林致远也气急了魏五这群人那些臭嘴，对苏锦多有侮辱。 他已经下定决心，此事绝不能善终，只要有机会他就要赶尽杀绝。 林致远杀心已起。 和林致远正好相反，魏五现在骑虎难下，他现在考虑最多的就是怎么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魏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有了一个主意。 他打算虚张声势，对林致远说几句狠话，如果能动手打他两下，那就更完美了，然后带着手下这群兄弟离开玫瑰大酒店，这样他面子也有了，事情也不会闹大。 魏五点了一支烟，斜着眼儿，努力的做出一副最凶狠的表情，直奔林致远而去。 他没注意到，就在他和周江说话这功夫，林致远接了一个电话。 “喂，你是小林吗？我是余金，顾卫红是我姐夫，我到玫瑰大酒店楼下了，你在哪儿？” 顾卫红就是老顾。 “余叔，我在餐厅。”林致远一接到这个电话，就知道老顾的小舅子来了。他知道这个余金是盛天军区警备区的军官，这一趟是专门保护自己和苏锦来的。 林致远心里立刻就有底了。 那一边，周江还在苦苦相劝，“五哥，刚才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魏五阴恻恻的一笑，没理周江，指着林致远，“小子，你以为警察能永远保护你吗？有种，咱们出去！” 他没想到的是林致远居然还嘴了，“少在那装什么英雄好汉，没有你这群虾兵蟹将给你壮胆，你怕是连门都不敢出吧？” “你……”魏五被林致远这一句话噎得半天上不来气儿。 “一个狗屎一样的臭流氓，跟我装什么大哥？怎么的，不服吗？有本事单挑。”林致远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你敢吗？信不信我把你尿打出来。” “卧槽，小子，你也太狂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林致远落面子，魏五的脸火辣辣的，他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只怕这帮小弟以后都会在背后瞧不起自己了。 事情已经逼到眼前了，退无可退。 魏五狞笑一声，“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别怪别人。” 他大步向前，身后的小弟也一起跟着行动起来。 周江急的心里都冒出火了，他把林致远埋怨了一万遍。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晚了。 “都别动手，都消消气儿。”周江站在中间大声疾呼，可是没人搭理他。 两名警察把警棍和手铐都拿出来了，如临大敌。 “都别动，想坐牢吗？” 空气紧张的如同凝固一般，只要一颗火星就能引起爆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餐厅外，突然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跑步前进，快点，再快点。” 夸夸夸！ 整齐又急促的脚步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每个人都惊疑不定，听这动静，外面好像来了一只纪律严明的军队。 答案很快揭晓，餐厅的大门再次打开，一群穿着迷彩服的精壮小伙，跑步进入餐厅，步伐极其整齐，一看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和刚才那群小混混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当兵的进入餐厅后，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在一个领头的带领下，迅速的站成了一个方队。 稍息立正之后，这些军人便直挺挺的站在大厅里，一言不发，目光冷峻，平视前方，这种无言的压迫让魏五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终于知道自己今天踢上铁板了。他手下那群小混混也一个个惊疑不定，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根本不敢和这群当兵的对视。 一个穿着军装的红脸膛大汉慢悠悠的从后面走了过来，他的步伐虽然慢，但是身上却有一股很浓厚的煞气，尤其是他肩膀上的两杠三花，让餐厅里所有人心头一紧，就连那些看热闹的都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林致远排众而出，“是余叔吗？我是林致远。” 魏五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 这群当兵的真的是这小子找来的，看来今天要完蛋。 红脸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致远，沉声问道：“小锦呢，你们没事吧？我没来晚吧？” “余叔，我在这儿呢！”苏锦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样子她认识余金，“我没事儿。” 余金长出了一口气，“没来晚就好，你们两个打算怎么办？” 说实话，余金的心理也是比较忐忑的。他生怕林致远和苏锦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比如暴打这群小混混一顿。 虽说他有这个能力，但毕竟军队不能打架斗殴，不能参与到地方上的事务当中。 还好，林致远说了一句话，立刻就让余金放下心来。 “余叔，我刚才给我们领导打电话了，他也找了关系，警察一会儿就到，我就一个要求，不能让这群人走，等警察来了再处理。” “这个没问题。”余金大手一挥，声若洪钟，“把所有的门都堵上，别让这里的人走脱一个。” “是！” 这群当兵的立刻开始行动，这些小当兵的也不废话，几个人往门前一站，转眼间餐厅的前门后门都被堵上了。 魏五的汗哗哗的往下淌。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对小情侣有这种关系，他早就跑得远远的，现在好了，碰到铁板上了。 魏五看着林致远和苏锦，一咬牙，抬腿向他俩走去。 第608章 各路人马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魏五一步步向林致远靠近。 余金皱起了眉，两只手握起了拳头，做好了准备。他不认识魏五，但是仅从现场的形势观察，就知道这个混混应该就是和林致远起冲突的人。 既然姐夫打了电话，他就有义务保护好身后这两个人，更何况其中有一个还是苏家的小丫头。 林致远却是平静的很，他仿佛早就知道魏五要干什么。 “这位兄弟，咱们能不能进一步说话。”魏五终于来到林致远身前，一开口，所有人都惊奇的发现他的声音变得又沙又哑。 林致远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还有这个必要吗？” “我，我知道错了，兄弟，你开个价，我愿意赔偿你们。”魏五企图用钱来摆平这件事。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想什么面子了，保命才是真的。哪怕是被他手下的小弟看到他现在这幅狼狈样。 谁知道林致远歪过头去问苏锦，“你说咱们原谅他吗？” “不！”苏锦握着小拳头，气得小脸涨红，“绝不！谁让他们刚才说那么难听的话。” 林致远转过头，戏谑的看着魏五，“听到了吗？滚一边去，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魏五已经有些年没有被人这样当面骂过了，巨大的耻辱让他热血上头，他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整死这个嚣张的年轻人。 但好在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他知道如果自己那样做的话，只会让结果更糟糕。 魏五一咬牙，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跪在了地上，“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样的狗屎一般计较，求求你，放过我吧！” 魏五这一跪，眼珠掉了一地。手下那群小弟目瞪口呆，他们那个往日里牛逼呼呼的大哥哪去了？不是说跟着大哥混社会就可以欺男霸女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 有的小弟已经开始浑身颤抖了，吓的。 也有人想逃跑，并且立即开始行动。 只可惜余金带来的那群当兵的是警备区警卫连的，都是精锐，面对这几个小混混，简直不要太轻松。 没超过一分钟，那些企图逃跑的小混混就哀嚎着躺了一地，整个餐厅里都回荡着哎哟哎哟的痛苦呻吟声。 场面控制后，车军终于带着人赶到了。进来一看，这倒省事儿了，除了魏五，其他的小混混都躺在地上了。 “把人都先押走。”车军一挥手，大队的警察涌了进来，包括魏五在内的所有小混混，都被带上手铐，站成一排，灰溜溜的押进警车。 魏五一声不吭，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为今之计，只有进去之后再开始找关系。 现场很快就平复了，车军先跟余金握了手，“余团长，你怎么来了？” 余金一指林致远和苏锦，“我和这两个小朋友有点渊源。”余金和车军只是点头之交，所以只是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一句。 “余团长请稍等，我去和当事人说两句话。”车军走向林致远。 “你就是小林吧？我是省公安厅的车军，马省长为了你的事给我打的电话，你人没事吧？” “多谢车厅长，我人没事，这也幸亏车厅长提前打了电话，周总和这两位警官保护了我。”林致远顺道说了周江和之前赶到的那两名警察几句好话。 “做的不错。” 得到厅长的夸奖，那两名派出所民警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像他们这种基层的小民警，平时连车军的面都见不到，想不到今天居然能面对面的得到领导的赞赏。 简单的询问完林致远之后，车军就拿出大哥大，给马光辉打了个电话，“马省长，我现在已经赶到了玫瑰大酒店，林先生和他的女朋友都安然无恙，闹事者已经被带回去了，我会连夜审问。” 电话那头，马光辉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对了，闹事的是什么人？” “魏五，盛天城有名的棍棒。” “真是太不像话了，老车，这种人就应该严厉打击，在劳模表彰会之前带人围攻省劳模，他是想要造反吗？这是一起极其恶劣的事件，天歌书记，乐至省长已经知道了，必须严肃处理。” “马省长请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放过这群害群之马。”车军做了保证。 “好了，车厅，把电话给林致远同志，我和他说两句。” 车军急忙把大哥大交给林致远。 “小林同志，你没事儿吧？你放心，你们李总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省领导也已经知道了，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谢谢马省长关心！” “好了，我还要向天歌书记、乐至省长汇报此事，明天你去报到吧？我们见面再详谈。” 匆匆几句，马光辉挂了电话，他要急着向宋天歌、齐乐至汇报此事。 林致远这边也马上拨通了苏盛和李振山的电话。 他们一听林致远安然无恙，都放下心来。 林致远打完电话，环顾四周，看看餐厅里的一地狼藉，就主动向周江提起，“周总，实在对不起，你让人统计一下今晚的损失，我照价赔偿。” 周江哪敢管他要钱。 “林先生，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你是我们玫瑰大酒店的贵宾，在我们酒店里受到骚扰是我们的责任，怎么还能让你赔钱呢！你不追究我们已经是我们酒店的运气了。您的住宿费全免，只求别影响林先生的心情。” 站在一边的余金突然说话了，“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们酒店不能住了，不安全，致远，小锦，到我们军分区招待所住吧，虽然条件比不上这，但是安全啊！” 面对余金，周江屁都不敢放一个。玫瑰大酒店鱼龙混杂，安全性上跟军分区招待所确实没法比。 林致远也担心魏五的手下会再来报复，余金这个提议一说出来，他立刻就同意了。 小两口上楼收拾了行李，开着车跟余金去了军分区招待所。 余金把他们安排住下，“致远，小锦，今天晚上太晚了，就不和你们聊了，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余金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苏锦。 林致远把苏锦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长发，“怕不怕？” 苏锦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也怕，也不怕，怕的是你受伤，不怕是因为你一定会保护我。”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第609章 劳模大会一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余金来到招待所，陪林致远、苏锦吃了早饭。 他不是自己来的，把爱人蒋秀莲也带来了。 余金是老顾的小舅子，老顾和苏盛的关系又非常好，所以苏锦在燕京时就认识余金夫妻。 蒋秀莲现在在警备区的军人服务社工作，为人很是热情开朗，她一见苏锦的面，就连声称赞起来，“小锦，咱俩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吧？出落成大姑娘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苏锦被她夸的脸色微红。 “致远，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来一趟盛天，我和你婶儿请一天假，陪你们两个玩一玩。” 林致远急忙摆手，“余叔，今天是劳模表彰会正式报道的日子，我得去大会报道。” 余金也很爽快，“行，那你就去办正事，我们两个带小锦去玩。” 吃过早饭，林致远上楼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一个人打车去了这次劳模表彰会的定点宾馆--东海宾馆。 东海宾馆是东海省委省政府下属的招待单位，门口有武警把门，大会期间，没有证件是进不去的。 林致远凭借着本次表彰大会的入场证，进了东海宾馆。 宾馆大厅里摆放着一排桌子，几名工作人员正在为前来报道的劳模做登记。 林致远上前打听了一下，得知革钢的劳模代表还没到，他便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来，慢慢等着。 九点左右，林致远看到一大一小两辆挂着革安牌照的车驶进东海宾馆大门。 两辆车的车门一开，陆陆续续的有人下车，林致远清楚的看到革钢工会主席姜志成，副（河蟹）主席宋良才两人从小车里走了出来。 他们两个是本次革钢劳模代表团的正副领队。 他急忙起身，走到大厅门口，“姜主席，宋主席，你们来了。” 姜志成和宋良才一看到林致远跑了出来，两个人都乐呵呵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小林，你等了好久吧？” 林致远提前一天到盛天，是和这二位请过假的。 林致远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俩人的表情，没有看出任何异样，他心里就清楚了，李振山没有跟他们提昨晚的事。 既然李振山没说，那么他也不会主动提起。 此次革钢一共有七名劳模当选省劳模，这些人跟在姜志成，宋良才身后排着队，依次做了登记，领到了房卡。 林致远的岁数最小，他排在了队伍的末尾，当工作人员接过他的代表证，看到他的名字后，说了一句，“马省长嘱咐过，让你吃过午饭后，到412房间找他。” 林致远下意识的看向姜志成和宋良才，还好他们两位领导是最先登记的，现在已经不在工作台这边了，这句话他们两个没听到。 “好的，午饭之后我就过去。”林致远答道。 林致远拖着行李箱，跟其他劳模上了楼，和他分在一个房间的是炼铁厂的一个大哥，姓王，标准的炉前工，身高一米九，脸膛黑红，声音浑厚，大巴掌伸出来像蒲扇一样，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工人阶级的那种力量感。 林致远跟他站在一起，不用别人说，自己都感觉对不起劳模这两个字。从王大哥那充满质疑的眼神里，林致远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大哥一定在想，这个小白脸是怎么混进劳模队伍的？ 两人放下行李，随便的聊了几句。当王大哥听说林致远的父亲是林大军时，这才咧开大嘴，笑了，“好小子，林师傅是你爸呀？果然是老子英雄儿好汉，我和林师傅也参加过东海省劳模表彰会，这一晃换成儿子了。” 两人越聊越近乎。 王大哥性子直，问林致远是怎么当上劳模的？ 林致远就把自己做的几件事跟他说了。 当王大哥听到林致远是乳业改革领导小组的成员，招收了六百个下岗职工，一拍大腿，“好小子，原来这事是你干的呀，我们车间赵老蔫儿的媳妇儿就是青年厂下岗的，上个月去牧场上班了，每天车接车送，一个月能挣二百多块钱，比以前在青年厂的时候挣的还多，赵老蔫现在抽烟都不抽老旱了，直接换带把的了。” 王大哥夸了半天，然后感慨道：“林小子，你是大学生吧？要我说呀，这人还是得有文化，有文化才能干大事，不像我，就一身傻力气，只知道干活。”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外面传来敲门声，林致远去开了门，姜志成和宋良才两人一起进来了，“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这不比家里条件好多了，这床多宣乎！”王大哥憨厚一笑。 “那就好，通知你们两个一件事，下午省领导要来看望大家，吃午饭时就把工作服换上，咱们是革钢的，出门在外不能给革钢丢脸。”两位领导叮嘱了一番，又去了其他房间。 中午，林致远和王大哥到餐厅用餐。餐厅里人很多，但是秩序井然，也没有喧闹声，毕竟来这里的人都是劳模，还是挺有素质的。 这个年代也没有自助餐，大家都是按照地区和单位坐好，放眼一望，一目了然。 革钢的自然坐在一张桌子上，离他们最近的就是革安的劳模代表。 两伙人来自一个地区，自然多亲多近，姜志成和革安市总工会主席戴向阳握手寒暄。 这次革安市有六名代表参会，其中有两名女性。 林致远注意到，其中一个挺瘦的大姐，穿着一套类似服务员的衣服，胸口还别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康泰理疗的字样。 林致远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前世，革安出了一个下岗再就业的先进典型，创建了一家全国连锁的理疗康复机构，就叫康泰理疗，自己还曾经光顾过。 康泰理疗的拿手本事就是刮痧，而且是无痛刮痧。 看来这位大姐应该就是康泰理疗的创始人武淑枝了。 林致远冲武淑枝一笑，武淑枝有些莫名其妙，她并不认识这个穿着革钢工作服的年轻帅小伙。 第一次参加省劳模表彰会，武淑枝很紧张，她急忙站了起来，冲林致远说道：“大兄弟，你认识我？” “大姐，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以前听过您的名字，您是姓武吧？”趁着没开饭，林致远跑到革安这桌和武淑枝聊起天来，“泰华理疗就是您开的吧？” 第610章 劳模大会二 在很短的时间内，林致远就和武淑枝聊的火热。 “武姐，等我回革安了，一定要去你那里光顾一次，听说你的手艺特别好，在你们那里做理疗，不但解乏，还能治病，给我个联系方式呗！” 武淑枝被林致远夸得满脸通红，这个前世的下岗再就业典型现在刚刚起步，在站前健身浴池旁边开了一个小小的理疗店，因为自强不息，不等不靠，自主创业又雇佣了四个下岗女工，被革安市评为劳模，参加了这次省劳模表彰大会。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革钢的帅小伙居然对自己那家小理疗店推崇备至，这让她信心倍增。 “大兄弟，我现在连个传呼机都没有，你要是想去的话就直接去健身浴池，到了就能看见我那个小店。你要来了，大姐肯定好好招待你。”其实武淑枝是有些自卑的，毕竟她去年才下岗，这是下岗职工的通病，但是一聊起她的理疗手艺，武淑枝话就多了起来。 “大兄弟，刮痧按摩是我祖传的手艺，别的不敢说，在这方面还是有点自信的……” 开饭了，林致远停止了和武淑枝的交谈，专心的吃起了饭。 吃完饭后，劳模有的去外面散步，有的回屋睡午觉，林致远则直接上了四楼，见到了马光辉。 “马省长，我是革钢的林致远。” 马光辉很热情，“小林，站在门口干什么？赶紧进来！” 一个秘书打扮的中年人给林致远泡了杯茶。 “小林，昨晚的事对你没什么影响吧？小苏姑娘有没有被吓到？”马光辉很和蔼，当然了，这和蔼的背后是他因为知道林致远的背景。 苏千成的孙女婿，李振山的秘书，这两个身份，尤其是前者，不能让马光辉忽视。 “谢谢马省长，我还好，不过小锦确实受到了点惊吓，那伙儿流氓实在是太下流了。”林致远憋着劲儿要整魏五，当然不会说什么好话了。 马光辉也露出了气愤的表情，“确实，这群流氓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当众调戏妇女，围攻省劳模，必须得狠狠打击，毫不留情。小林你放心，这件事情天歌书记和乐至省长已经知道了，今天早上天歌书记已经作出了重要指示，大力整顿盛天的治安，严厉打击各种犯罪，还老百姓一个朗朗晴天。” 马光辉见林致远是给苏千成和李振山面子，两个人聊了几句，林致远多有眼力劲儿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小林，下午乐至省长会亲自来与劳模代表见面，他听说了你的事，紧急把你的名字加进会见名单里，你要做个准备，万一省长问你话，要好好回答。”马光辉好心的给他提了个醒。 林致远下了楼，回到自己房间，王大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林致远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两点，东海省省长齐乐至来了，随从他前来的还有东海省总工会主席陆真休，至于其他的陪同人员呼呼啦啦的一大群。 齐乐至在马光辉和陆真休的陪同下，走进了几个房间，和劳模代表热情握手，亲切问候。 随后，在会谈名单上的劳模代表被请进了座谈室，与省长面对面的交谈。 林致远的名字是被紧急加进名单的，姜志成和宋良才也是刚刚知道，两个人都很紧张，千叮咛万嘱咐，“小林，待会儿见到齐省长，千万记住少说多听。” 宋良才还不知道内情，抱怨了几句，“这不是搞突然袭击吗？闹得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过现在说这种话已经于事无补了，林致远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座谈室。 由于他是紧急加进名单的，所以他的位置离齐乐至比较远。 林致远偷偷打量了齐乐至几眼，第一印象就是瘦，特别瘦，但是又很结实，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精干。 齐乐至先后跟几个劳模代表作了交谈。 这些劳模代表来自东海省各地市各个行业，有大型国企，比如大船、沈重，也有科研院校，医疗单位的。 林致远知道，劳模的评选是有一定比例的，比如教育战线出多少人？医疗战线出多少人，工厂出多少人。 林致远安静的坐着，一边听着领导讲话，一边细心观察，他发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在座的劳模代表中，有好几位都是下岗职工再创业的典型，其中革安的武淑枝也在其中，还有一个盛天的大哥，下岗之后凭借一手出众的修车技术，开了一个修车厂，招了七八个下岗职工，现在干得红红火火。 通过在座劳模代表的比例，林致远就清楚了，这次劳模表彰会，省里一定是要定下一个调子，那就是大力弘扬下岗再就业的典型，在社会上掀起一股自力更生的热潮。 这非常符合目前东海省下岗职工人数众多的现状。 不出林致远所料，齐乐至和武淑枝，还有盛天那个开修理厂的大哥谈的比较多，内容也是围绕他们下岗后不等不靠，自力更生展开的，最后齐乐至鼓励这些下岗职工劳模，希望他们再接再厉，充分发扬不怕吃苦的精神，将生意做大做强，多吸纳一些下岗职工再就业。 座谈会持续了一个小时，齐乐至并没有跟林致远说话。 等座谈会结束后，劳模代表站起来排队往外走，马光辉扭过头和齐乐至说了一句话，齐乐至立刻抬头看了正在往外走的林致远一眼，随后轻轻点了点头，“那就谈谈吧！” 马上就有一名工作人员叫住了林致远，把他带了回去，“林劳模，齐省长有请。” 林致远转身又走了回去，这次他坐到了齐乐至身边。 齐乐至的态度很和蔼，“小林，昨天晚上的事我听说了，委屈你了，你放心，那伙儿流氓一定会受到严惩。” 林致远知道，齐乐至说这番话只是例行公事。 他微微起身，“感谢省长关心。” “小林，看样子你很年轻啊！今年有三十的没有？”齐乐至开始没话找话了。 “省长，我今年二十八。” “二十八的劳模可不多见啊！”齐乐至已经准备结束这场谈话，就在这时，秘书将林致远的事迹材料递了过来，因为他刚才看出来了，省长对这位林劳模的事迹并不了解，他这么做也是为省长解围。 齐乐至接过材料，随手的翻了几页，他马上被材料中的一段话吸引住了，“小林，你们革钢的牧场吸纳了六百名下岗职工？” 第611章 劳模大会三 “是！”林致远老老实实的回答。 齐乐至顿时目泛异彩，脱口而出了一个好字。 坐在一边的马光辉，陆真休都有些吃惊，齐乐至这人城府极深，很少见他如此动容。 其实不怪齐乐至，他是见到材料中革钢吸纳了六百名下岗职工才会做出如此举动的。 从去年开始，整个东三省下岗情况越来越严重，东海则是重中之重。 下岗职工人数越多，社会便越不稳定，怨声载道，老百姓的意见很大，对此，各级领导都是愁白了头，齐乐至作为东海省省长，自然是首当其冲，压力大到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这次省劳模表彰大会，才会有了这么多下岗再就业的典型代表，东海省领导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这次大会多树立几个典型，鼓励下岗职工创业以缓解压力。 不过这些下岗职工创业也只是刚刚起步，吸纳的就业人数十分有限，比如武淑枝的泰康医疗，只吸收了四名下岗职工就能被评为典型，还有其他各地市，下岗职工创立的小生意最多的也只能吸收十来个下岗工人。 这点人和庞大的下岗队伍相比，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现在他突然看到革钢的七岭子牧场一下子就吸纳了六百名下岗职工，这当然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小林，你跟我具体谈谈，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省长，过去的七岭子牧场，奶牛数量少，产奶量低，满足不了革安市民的用奶需求，我之前在牧场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比较了解实际情况，因此我建议李总投入一部分资金，扩大牧场规模，经过将近半年的建设，现在七岭子牧场能够日产鲜奶十万粉，奶的产量上来了，就需要更多的劳动力，我们从去年年底开始陆陆续续招聘了二百名送奶员，四百名流水线操作工，这些新招聘的人员全部是从革钢附企公司的下岗人员中选取的……” 听着林致远的介绍，齐乐至频频点头，“还得是大企业呀，这一出手就是六百人。” “小林，我看到材料里面写道，你还是革钢商业改革领导小组的副组长，这个小组具体工作是什么？和下岗职工有什么关系没有？”因为来了兴趣，齐乐至把林致远的材料看完了。 这真是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齐乐至之所以见林致远，原因和马光辉差不多。 一是因为林致远昨晚被流氓骚扰，他这个当省长的见一面，出言安慰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二是因为林致远的特殊背景，齐乐至已经从马光辉那里得知，林致远是苏千成的孙女婿，李振山的秘书，这双重身份，让齐乐至不能等闲视之。 但也正因为林致远这两重身份，齐乐至在心中对他先入为主，以为林致远是靠着裙带关系才当选为革钢劳模的。 但是刚刚看完他的材料，齐乐至发现自己错了。 这个林致远的履历堪称完美，重点大学东海理工的高材生，先后在革钢热轧厂担任了技术科科员、均热车间技术员、均热车间副主任，设备科科长，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调到了七岭子牧场担任后勤科科长，之后林致远办理了停薪留职，出去闯荡了两年，去年回到革钢重新上班，一回来就进了总经理办公室，成了李振山的秘书。 今年才二十八岁，但是基层经验非常丰富，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 齐乐至当时就对林致远刮目相看了。 “小林，不要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一聊？” “齐省长，由于大环境的原因，革钢商业公司已经连年亏损，改革势在必行，商业公司改革小组应时而生，这个小组的主要任务是把原有的商业公司模式彻底打碎，我们准备采取自选商场的模式以取代原有的柜台售货模式，目前这项工作正处于学习阶段，在去年十二月份，革钢选派了三十名有文化的年轻人远赴燕京、沪市和羊城，去学习超市的管理经验，进货渠道等相关知识，学习时间是半年左右。” “在四月末，这些年轻人就将学成归来，到时候我们将正式启动超市计划，我们第一步打算在革安的三个城区，铁东、铁西和历山各开一家超市，一是积累经验，二是锻炼新人，到今年年底，我们的计划是在革安开十家以上的超市。” “齐省长，超市开的多了，自然就能吸纳下岗职工。” 听到这里，齐乐至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小林，据我所知，自选商场这种商业模式，最初就是为了节约人手而创立的，商业公司原有的职工也有不少人吧？你们首先不是得先安排原有职工就业吗？既然这样，还有余力安置下岗职工吗？小林，你可不要为了迎合我而故意这么说。” 齐乐至作为省长当然出国访问过，在国外他见过大型的自选商场，知道这种商场非常节约人手，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一听齐乐至问出这么刁钻的问题，马光辉有些紧张，他看向林致远，生怕林致远回答的问题不能让领导满意。 林致远不慌不忙，“齐省长，你说的没错，自选超市的创立确实是为了节约人手，压缩成本，但是咱们的国情不同，人员工资相对发达国家低很多，在这一块我们倒不用那么严苛，另外，我们要创立的是连锁超市，连锁超市可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它的背后需要有自有的物流公司，要有自己的货仓，如果条件允许，我们还会创立自己的蔬菜配送中心，这些都需要人手，商业公司原有的人员远远不能满足，势必要招聘更多的服务人员。” 齐乐至听的有些兴奋了，他刚想夸林致远几句，但是林致远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他便耐心的继续听下去。 “齐省长，革钢的连锁超市只是第二步，我们还有第三步计划。” “哦，是什么？” “革钢商业公司准备在革安市内成立二百家左右的便利店，也就是咱们东北老百姓常说的食杂店，小卖店，我们已经打算好了，优先面对下岗职工开放。” 齐了至简直都要坐不住了，二百家便利店，那就意味着可以解决二百个下岗家庭的生活问题。 “小林，你具体说说。” 第612章 劳模大会四 “齐省长，国外有一种连锁便利店叫7-11。” 齐乐至一点头，“我在东桑国见过，遍布大街小巷，店虽然不大，但里面的商品很全，非常方便。” “我们的连锁便利店也打算模仿7-11模式，由下岗职工提供经营场地，革钢商业公司负责供货，这样极大的简化了他们经营的难度。经营场地可以多样化，自家的住房可以改造，也可以租用其他门店，如果采用7-11模式，也就是早上七点开门，晚上十一点关业，这么长的营业时间，一家便利店至少需要两名从业人员，甚至是三名，这样一算起来，二百家便利店大约能创造出七百多个就业岗位，再加上革钢那十多家连锁超市，解决一千名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应该不成问题。” 齐乐至又问了一个问题，“小林，你描绘的蓝图非常美好，但是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便利店的名字听起来很高大上，但是食杂店这种传统的小商店遍布城市的街头巷尾，竞争非常激烈，你的便利店又怎么能够从中脱颖而出呢？” 林致远不慌不忙，侃侃而谈，“齐省长，我们是连锁模式，有自有的物流公司，还有自己的货仓，并且是集中采购，由于我们的进货量巨大，成本势必要远远低于原来那些食杂店，小卖店，而且我们的商品来自全国各地，在多样性上也不是那些小店能比的。” 齐乐至没问题了，他甚至带头鼓起了掌，领导一带头，下面的工作人员也跟着鼓起了掌。 齐乐至边鼓掌，边站了起来，“小林，我现在是明白振山总经理为什么要用你当秘书了，果然是人才难得。” 林致远急忙也站了起来，“齐省长谬赞了，我只是走的地方多一些，算是有点见识吧！” 他这么一说，齐乐至想起来了，“对了，小林，我在你的履历里看到你曾经办了两年的停薪留职，这两年你干什么去了？” 林致远老老实实回答，“在琼岛做房地产，还和朋友合伙开了几家公司。” “哦，那是老板了，一定挣了不少钱。”齐乐至的心情很好，笑呵呵的看着林致远，“那你又怎么想着回革钢工作了，在外面做一个有钱的老板，不是很潇洒吗？” “是我父亲，还有我女朋友的爷爷，他们都希望我回革钢工作，他们始终认为，不管我挣多少钱，只有在革钢上班才是正道。” 齐乐至哈哈大笑，马光辉和陆真休也跟着笑了起来。 “苏老部长有些不讲理呀！他这是干预年轻人的自由，不过也幸亏有他，你们革钢才能多一个人才。”齐乐至笑完，一扭头，“陆主席，刚才小林说的多好啊，明天的大会有他的发言吗？” 陆真休摇头，“省长，明天的表彰会并没有安排小林做发言，不过我们可以紧急加一个。” “我觉得很有这个必要，革钢是我省乃至全国最重要的钢铁企业，在过去屡立战功，现在在安置下岗工人这一块又走在了全省的前面，我个人觉得非常有代表性，应该让他们把宝贵经验传授给全省，让大家好好学一学。” “好，我马上安排。” 齐乐至轻轻的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小林，希望你继续努力，如果牧场和商业公司确实能做到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会去走一走，看一看。”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用羡慕的眼光看待林致远。齐乐至这么说就表示他对林致远说的这两个项目非常感兴趣，而林致远也正式进入了他的视野。 能够得到省长的青睐，这是多大的福分呢！ 齐乐至匆匆的走了。原本他还有个会要参加，因为林致远他多耽误了十多分钟，不过对齐乐至来说，这十多分钟太值了。 马光辉和陆真休并没有走，他们两个把林致远叫到了房间里，“小林，表彰会明天就要正式召开了，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写材料，这个任务很艰巨，但是你必须完成。”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林致远的表态让两位省领导都感到很满意，但是他们仍然不放心，紧急从省政府抽调了一名文字高手来帮助林致远。 无论是牧场还是商业公司的改造计划，都在林致远心里装着呢！可谓信手拈来，省里来的那位文字高手只是最后帮忙润色了一下而已。 晚上八点，材料就写完了，交到马光辉和陆真休手里，两位领导审阅了一遍，觉得没有大的问题便通过了。 直到此时，马光辉才明白为什么苏千成看中了林致远，这小伙子能文能武，绝对的人才啊！ ****** 第二天上午九点。 东海宾馆的大礼堂彩旗飘扬，鲜花似海，东海省劳模表彰会正式开始。 东海省委班子全体出席。 省委书记宋天歌，省长齐乐至以及各位省领导，正襟危坐在主席台上。 会议由省总工会主席陆真休主持，先是省长齐乐志发言，然后是颁奖典礼，伴随着雄壮的进行曲，各省市各行业的劳模代表依次走上主席台，他们戴着大红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省领导亲手将证书和奖章颁发到每位劳模的手中。 给林致远颁奖的正是齐乐至，齐乐至还特意多说了一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放心吧，省长，保证完成任务。” 他们俩的对话被身旁的宋天歌听到了。 等到颁奖环节结束，宋天歌扭头问了一句，“那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是谁？你们认识？” 齐乐至笑着回答，“他就是前天晚上被流氓围攻的革钢劳模代表林致远，小伙子还有两个身份，苏老部长的孙女婿，振山总经理的秘书。” 他这么一说，宋天歌也来了兴趣，“看小伙子的精神面貌，并没有受前天晚上事件的影响。” “宋书记，待会儿林致远还会有个发言，你可以听一听，很精彩。” 颁奖环节过后，就是劳模代表上台发言，由于时间关系，原本只安排了五位劳模代表上台发言，这其中就有武淑枝，当然了，她的稿子是革安政府的人帮着写的。 为了表示对下岗再就业工程的重视，五位代表中有两位都是下岗再就业的典型，另一位就是盛天开修理厂的那位大哥。 由于林致远是省长亲自点名的，所以他被安排到了第六位。 各位发言的劳模代表依次上台，作了讲话。 这些代表有一位是科研院所的高级工程师，还有大船的基层电焊工，山区小学的教师，再加上两位下岗再就业的典型，基本囊括了本次劳模代表的方方面面。 第613章 劳模大会五 很明显，除了那位科研院所的高级工程师外，其余四位代表的发言都有些瑕疵，主要是他们太紧张了，另外他们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即便稿子早就写好了，但是发言仍然磕磕巴巴，有些不尽人意。 但是大家仍然致以了热烈的掌声。 每名代表的发言控制在六七分钟左右，半个小时后，五位代表发言结束，林致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革钢劳作服，向主席台走去。 林致远一站起来，下面的劳模代表开始议论纷纷。 “这小伙子好年轻啊！” “他也是劳模？” 很多人都不相信。 不过也确实，二十八岁的林致远在这群平均年龄四五十岁的劳模代表中，确实有些鹤立鸡群。 刚才上台领奖时是一大堆人，还不算太扎眼，现在他一个人，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宋天歌和齐乐至两人的目光也集中在林致远身上。 见惯了大场面的林主任根本就不知道怯场是什么，他表情平静，步履轻松，走到了主席台，调整了一下话筒，很快他的声音便通过音箱，传遍了会场的每个角落。 “各位领导，各位劳模，我是革钢的林致远，现在担任总经理办公室副主任一职，同时是革钢乳业改革小组的组长，革钢商业公司改革小组的副组长，下面，我向各位领导，各位劳模汇报一下我的工作……” 林致远将自己所做的贡献说了出来，重点落在七岭子牧场和商业公司的改革上，尤其是安置下岗职工这一块。 其实林致远的发言材料写的很质朴，但问题是他的声音洪亮，长得又帅，站在台上，本身就是一道风景线，可谓赏心悦目。 当林致远说到七岭子牧场安置了六百名下岗职工后，便收获了一波掌声，当听到未来的商业公司将会安置千名左右的下岗职工后，就连宋天歌和齐乐至也跟着鼓起掌来。 “各位领导，各位劳模，这些成绩都是革钢全体干部职工一起努力下取得的，我个人只占微小的一部分，组织和领导把这么大的荣誉给了我，让我不胜惶恐，我只有以百倍的努力来回报组织和领导的信任。在最后，我想多说一句，下岗工人的安置问题是全社会的问题，革钢作为国企义不容辞，我们将秉持国企精神，展露长子情怀，尽可能的安置更多的下岗职工，为社会的繁荣稳定作出自己的贡献。” 林致远深深一躬，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会场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但是很快，掌声便向雷鸣般响起，越来越大，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天棚，所有的劳模代表都站了起来，包括主席台上的省领导。 宋天歌和齐乐至相似一笑，“这个小伙子确实不错，苏老部长有眼光。” 站在台下的江志成和宋良才难掩眼中的惊喜，林致远算是给革钢增光添彩了，回去以后一定要向李振山汇报。 林致远一下台就被革钢和革安的劳模代表围上了。 “小林，好样的，替咱们革钢长脸了。” “林主任，你的口才真好。” “大兄弟，没想到你为我们下岗工人做了这么多事，大姐谢谢你！”武淑枝激动的给林致远鞠了一个躬。 林致远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向大礼堂外走去。 中午是盛大的庆功宴，宋天歌，齐乐至端着酒杯，挨个桌的敬酒，所到之处，所有的劳模都站起来欢迎。 当两位领导走到革钢这一桌时，宋天歌用手指点林致远，“小林，我记住你刚才的发言了，让我很受启发呀，想要彻底解决下岗工人的问题，还是得自身过硬，只有我们的企业多了，项目多了，才能安置更多的下岗职工。” 林致远恭恭敬敬的回答，“宋书记说的是，我还真没想这么多。” 宋天歌大笑，“你小子有点滑头，我不信。” 齐乐至也笑了，“小林，记住我的话，等你这两个项目都有成效时，我会去革安考察，看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随时欢迎领导到革钢来。” ****** 就在林致远跟这些劳模觥筹交错时，东海宾馆的外面停着一辆奔驰车，车里坐着一个焦急万分的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 她就是魏五的老婆耿小玲。 前天晚上魏五被公安厅带走后，耿小玲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一开始她没当回事儿，因为像魏五这样的人进局子是经常的事，以魏五现在这样的地位，进局子也就是那么回事，基本上都是前脚进去，后脚就放出来。 耿小玲当时还瞪着三角眼，骂了几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得罪五哥，去给我查查，等五哥出来了，咱们平了他。” 可是没过多长时间，魏五托关系从里面带话出来，他让耿小玲马上准备钱，一定要尽快找到那对青年情侣，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取得对方的谅解，哪怕是给对方下跪认错。 耿小玲一听到这些话，当时就傻了，她意识到老公一定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可是这人海茫茫，她上哪去找那对青年情侣去？ 好在魏五还有些关系，耿小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一个知情人口中得知了那对青年情侣的真实身份。 到盛天开会的省劳模，革钢总经理的秘书，那个女孩是革安一个老革命的孙女，老革命的级别挺高。 耿小玲心急如焚，急忙让手下取了二十万现金用包装着，赶到了东海大酒店，可是到地方才知道，那对青年男女早就退房走了。 耿小玲又是一通打听，知道了省劳模在东海宾馆开会，她又急匆匆赶到东海宾馆，可是东海宾馆是什么地方？ 那是省委省政府的指定接待宾馆，门口有武警把门，现在又是表彰会召开期间，外人根本进不去。 耿小玲没办法，只好在外面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林致远根本就没从宾馆里出来过。 耿小玲越等越绝望，越等越生气，坐在奔驰车里就开始破口大骂魏五。 “魏五，你个挨千刀的，有两个破钱就不知道怎么浪好了，现在可好，进去了吧？最好把你这个混蛋关一辈子，挨枪子才好呢！老娘在外面再再找一个年轻的。” 耿小玲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 第614章 不讲理 盛天军分区招待所。 苏盛耷拉个脑袋，被苏千成训的像三孙子一样。 苏千成是真生气了，手仗不停的敲打着地面，发出如雨点般密集的声音。 “小锦就是我的命根子，她要是出了事，老头子我也活不了了，我就问你，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不顶事儿了？看不起我。”苏千成是真的生气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的怒吼声。 苏盛身边是杨芝兰，身后站着老顾和老胡，这几位是昨天一早从燕京赶到盛天的。 苏盛和杨芝兰的想法和林致远一样，考虑到苏千成年龄大了，这种事尽量别惊动他。 可谁曾想到，昨天晚上苏锦在和爷爷通话的过程中不小心说漏了嘴，苏千成今天一大早就赶到了盛天，逮着苏盛两口子上去就是一通狂风暴雨，骂的他们眼睛都睁不开，老顾和老胡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乖乖的束手挨骂。 苏锦和余金一左一右陪在苏千成身边，不停的好言宽慰。 “爷爷，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别生气了，这事儿都怪我，我要是不缠着致远跟他到盛天来，也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 “老爷子，消消气，你看小锦这不是好好的吗？”余金也跟着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 苏盛壮着胆子说了一句，“爸，不告诉你是致远的主意，他担心你的身体。” “是致远的主意啊？”老头立刻转变了态度，“还是致远孝顺，担心我老头子的身体。” 挨骂那四位鼻子差点没气歪，老头你这也太双标了吧？感情我们不告诉你就是混蛋，就是看不起你，致远不告诉你，就是孝顺。 老顾和老胡见苏千成怒火渐消，上前一步，“叔，别生气了，那个叫魏五的不是敢欺负小锦吗？咱们肯定饶不了他，我们这次来就是办这事儿的，您老放心，我已经联系了宋天歌的儿子宋勤，待会儿就和他见一面，不管那个魏五有什么背景，这一次都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胡闹，怎么惩罚坏人自然由公安局和法律管，你们不要找这个找那个的，干扰司法公正。”苏千成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小郭，开车，我去见见我那几个老战友，我孙女不能白挨欺负，别看我离休了，还是能替孙女出口气的。” 在一屋子人目瞪口呆中，苏千成在苏锦的搀扶下，出了房间。 一直等到老头彻底走了，老顾这才说了一句话，“敢情他们这一辈人才是真的不讲理啊！他们怎么干都行，我们干就是干扰司法公正。” 其他几个人拼命点头，都觉得老顾说的没毛病。 “老顾，那宋勤还见不见了？” “见！干吗不见？就兴他们老辈儿州官放火，不许咱们百姓点灯吗？”老顾一咬牙。 ****** 苏千成的红旗车都没出军分区的院，在里面转了个小圈，他直接去了军分区的老干部家属楼，一个小时后，几个穿着褪色旧式军装，同样拄着拐杖的老头，颤颤巍巍的各自上车，直奔省委而去。 半小时后，刚从东海宾馆回来的宋天歌在自己的办公室，热情的接待了这几个老爷子，“哎呀，这是什么风把几位老前辈给吹来了，小张，赶紧倒茶！” 宋天歌冷不丁一见这几位老爷子，心里七上（河蟹）八下的，不过当他看到苏千成，就大概猜出这些老爷子的来意了。 果然，苏千成先发了话，“宋书记，这几位老哥哥都是陪我来的，有件事儿想求你。” 吓得宋天歌连连摆手，“老部长，我可受不起，就叫我小宋好了，什么求不求的，老前辈说句话，我马上办。” 宋天歌的态度让这几位老爷子觉得比较满意，于是七嘴八舌的说上了。 “小宋，老苏的孙女在省城被流氓欺负了，你说怎么办？” “这也太气人了吧，青天白日的就敢调戏良家妇女，太无法无天了。” “小宋，我们倚老卖老说几句，盛天的治安是不是该整顿一下了？那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听说欺负小姐那个流氓叫魏五，是盛天有名的大棍棒，我建议彻查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货色。” 这几位老爷子你一言我一语，宋天歌的汗都冒出来了。他当场表态，“我跟几位老前辈汇报一下，就在事发的当晚，犯罪嫌疑人魏五已经被警方控制了，现在关押在看守所里。我向老前辈保证，这件事一定一查到底。” 当着这几位老爷子的面，宋天哥给车军打了个电话，“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车军接到电话，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一进屋就吓了一跳，一屋子白头发，拄着拐棍的老头坐满了沙发，宋天歌恭恭敬敬的陪在一边。 车军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人家孙女受了欺负，长辈不干了，跑到书记这儿来撒气来了。 车军急忙打了个敬礼，“宋书记好，几位老前辈好！” “老车，给几位老前辈汇报一下前天晚上那个案子。” “是！宋书记，几位老前辈，前天晚上我们接到报警，辖区派出所第一时间赶到了东海大酒店，控制住了局势……”车军当即汇报起来。 一位老爷子有些不耐烦，“小车，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了，你就说说以后怎么办？那个叫魏五的背后究竟有什么人？” “老前辈请放心，宋书记已经给我做过指示，这个案子绝对一查到底，不管背后有什么人，保证让几位老前辈满意。” 这句话就相当于宣判了魏五死刑，就凭他以前干的那些破事，只要查出来，枪毙十回都够了。 几位老爷子终于满意了，拄着拐棍离开了宋天歌的办公室。 宋天歌和车军同时擦了一把汗。 “宋书记，您看……”车军问道。 宋天歌眼泛寒光，“我看什么看？马上给我查。” 车军从省委大院出来，马上拨通了大哥大，“调集警力，突击检查魏五名下公司，一定要找到他其他的犯罪证据。” 就在耿小玲还在东海宾馆门口苦苦等待时，大队警察进入了魏五名下的几家公司，这些公司同时被查封，相关账户和人员都被带走了。 当耿小玲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掉了，呆了几秒钟之后，她颤声问道：“我愿意花钱，能不能保魏五一条命。” 那头的人苦笑道：“这事儿已经通天了，据说是宋天歌亲自下的命令，谁敢收你的钱，嫌自己的命长吗？嫂子，听我的劝，赶紧去自首吧！” 耿小玲嚎啕大哭，“魏五你个混蛋，你可把老娘害惨了。” 第615章 东海第一公子 盛天，一处环境优雅的饭店内。 宋天歌的公子宋勤宴请燕京来客，老顾，老胡，苏盛，杨芝兰，余金，再加上林致远，包间里坐了七个人。 宋勤今年三十三岁，原先在体制内上班，后来厌倦了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便办理了停薪留职，从原单位出来自己做生意。 这位东海第一公子颇有乃父之风，行事光明磊落，为人爽朗大气，在东海的商界口碑很好。 当然了，也没人敢说他不好。 这次苏盛几人到盛天来，提前给宋勤打了电话，本来是想通过宋勤解决掉魏五，但没想到苏千成亲自出手了，魏五名下所有的生意被摧枯拉朽般的摧毁了，根本没用宋勤出一点力。 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这边是武装到牙齿的现代军队，那边是挥舞着大刀长矛的部落战士，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魏五的悲惨结局。 宋勤心里过意不去，便张罗了一桌酒席宴请燕京来客。毕竟苏盛、老顾、老胡和他身份对等，在燕京也是有些能量的。 当宋勤听说林致远曾经在琼岛做过房地产时，很感兴趣，拉着林致远聊了不少生意上的事。 “致远，你说现在进入琼岛还来得及吗？我有几个朋友在那边做房地产，说是现在琼岛的房价已经被炒上天了，他们几个都赚翻了。”宋勤没说实话，其实他在春节过后，就已经和几个朋友合伙在琼岛开了家地产公司，累计投入了将近千万，目前房价节节上涨，纸面上的盈利还是很可观的。 林致远急忙摇头，“宋公子，琼岛房地产现在已经到达顶点，要不然我也不会提前撤出了，千万不要再进去了，进去就出不来。” 虽然林致远说的如此郑重，但宋勤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现在琼岛的房地产已经全国闻名，很多大型国企、大银行的资金纷纷投向琼岛，至少从目前看来还看不到一点颓势。 所以宋勤对林致远的意见很不以为然。 大家也不是很熟，再加上宋勤对林致远心中不喜，这顿酒只喝了两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临出门时，老顾和老胡热情的邀请宋勤有时间到燕京去坐坐。宋勤正好也有意结交一下燕京的这群二代，当场答应下来。 ****** 第二天，林致远、苏锦陪着苏千成返回革安。 这些劳模代表回到革钢后，《革钢日报》、《革安日报》以及电视台的记者蜂拥而至。 林致远和其他劳模一起带上大红花，拿着劳模证书，就在大白楼前，拍了一张合影。 林致远回来后的第三天，革钢的领导班子再次召开了会议，会议主题只有一个，李振山提议，鉴于于目前的经济形势，革钢也要与时俱进，他建议在革钢总部增设一个处室，名字就叫改革发展办公室，简称改革办，正处级单位。 “同志们，之所以增加这个处室，是因为去年七岭子牧场和革钢商业公司做的不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觉得在总部增设这样一个处室，可以灵活机动的协调帮助下面厂矿更好，更快的完成改革发展任务，我觉得很有必要，大家的意见呢？” 领导班子其他成员都没有什么意见，纷纷表示同意。 事情明摆着，李总这是要给林致远铺路了。 虽然有个别人对林致远的晋升速度太快有些微词，但是架不住人家真的干出了成绩。 别的不说，只用大半年时间就把七岭子牧场从一个无人问津的亏损单位变成了一个年产值超千万的热门单位，就这一项功劳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在座的领导能够坐上这个位置，哪个不是人精，他们也感觉到了，增设这样一个办公室，专门协调帮助下面的各厂矿，确实效果斐然。 于是这项提议全体通过，下面就开始讨论改革办的主任人选。 姚佩晨第一个发言，“我个人觉得现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林致远同志很合适，林致远同志年轻，有文化，脑瓜活，去年，无论是七岭子牧场还是革钢商业公司，林致远同志都作出了巨大的成绩。虽说他任职副处才一年时间，但是林致远刚刚获得了省劳模的荣誉称号，算是有重大贡献的人，我觉得应该破格提拔。” 姚佩晨开了头，革钢工会主席姜志成紧紧跟上，“我也觉得小林不错，这次在省劳模表彰大会上，小林的表现赢得了宋书记、齐省长的一致认可，破例让小林在大会的最后做了发言，齐省长还表示，将来有机会要到革钢来调研，这是对林致远同志，对我们革钢工作的充分肯定。” 这两位把调子定住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公开反对，谁不知道林致远是李振山的爱将，你反对林致远，不就是反对李振山吗？更何况林致远确实做出了实打实的成绩。 于是，林致远在二十八岁这年成为了正处级干部。 改革办的办公地点就设在总经理办公室旁边，两间办公室，一间是林致远的独立房间，另一间是科员的办公室，由于改革办是新成立的处室，人员只能从其他部门临时抽调。 人事处处长裘方池第一次办事如此迅速，仅用了一天时间，他就从去年新分配的大学生中选了四个人给林致远送去，三男一女，个个看着都精明强干。 改革办成立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协助商业公司把鞍钢超市办好。 林致远给这四个人做了一个简单的讲话，鼓励了他们一番，“我不管你们过去是学什么专业的，分配到了哪个厂子，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改革办是一个非常锻炼人的单位，在这里学习工作一年，顶的上下面厂矿三年的，当然了，前提是你得能吃苦。” 这四个大学生立刻纷纷表态，坚决服从林主任的领导，不怕吃苦，努力工作。 林致远给这四个人做了一个分工，那个叫游红的女生负责内务和资料，剩下三个男生刘福、沙超、霍正义全部跟进到革钢超市的建设中。 这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风华正茂，都想在单位里做出一番事业来，不用林致远动员，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对林致远交代的任务尽心尽力完成，林致远对这四个人非常满意。 有这几个人在，他就可以抽出一些时间准备婚礼了。 林致远和苏锦的正式婚期定在五月一日，地点就是东山宾馆的迎宾楼。 但是在五一之前的一个多星期，林致远就没闲下来过。 苏家嫁孙女，前来道贺的嘉宾能少了吗？ 有很多苏千成的老战友，老同事都已经明确表示要来祝贺，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自然不可能安排到典礼当天招待。 所以林致远每一天都在请客，上至苏千成的老战友，老同志，苏盛、杨芝兰的朋友，革钢各下属厂矿的厂矿长，再加上自己那群朋友，林致远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满满的。 第616章 大婚一 远在毛熊的谢志文、向波、龙三都赶了过来，再加上周氏兄弟，张大鲁为首的八大金刚，耿振彪、王常松…… 林致远招待这些人把自己忙成了陀螺，好在这些人知道林致远最近一定很忙，都没有灌他的酒，林致远这才能安然无恙的挺到五一。 五一这天，林苏两家起的都很早，林家的亲友昨天晚上就到了，天还没亮，林家里里外外全是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革安这边结婚迎亲讲究单去双回，就是单数去，双数回。 宁秀芬早早就打过招呼，迎亲队伍包括林致远的大爷林大山两口子，姑姑林大英两口子，姨妈宁秀琴两口子，再加上李钢和林宁静两口子，还有林致远的堂哥林胜两口子，最后那个单数是林致远的干妈老李太太，老李太太的热情比谁都高，这次林致远结婚，老李太太包了一个三千元的大红包。 苏家那边起得更早。 一夜都没怎么睡的苏锦，两点多钟就被叫了起来，从革安歌舞团请来的专业化妆师为她化妆。 化妆师看着苏锦那眉目如画的小脸，由衷地赞道：“小苏姑娘，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 苏锦莞尔一笑，满室生辉，她等这天已经等了好几年了。 苏盛和杨芝兰站在一边，看着女儿化妆，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养了二十多年的好白菜就这么送到了猪口中，虽说那头猪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作为父母，他们心里也不得劲儿。 苏千成倒是乐呵呵的，苏锦是他的命根子，现在孙女终于出嫁了，他感觉自己的人生达到圆满。当然了，如果孙女再给他生一个重孙子，那就更好了。 苏家也是人满为患，虽说苏家人丁不旺，亲戚不多，但是架不住苏千成的老部下多呀！ 五点多钟天还没亮，苏家的院里院外已经站满了人。大家翘首以盼，等着林家来接亲。 早六点，迎亲车队从林家出发，直奔台町。 车队有点寒酸，除了打头的一辆录像车外，后面只有两辆陆巡和两台大客。 之所以车这么少，是因为苏千成和李振山都提前叮嘱林致远了，让他行事低调点，毕竟现在他是一名正处级干部，车队太过奢华的话影响不好。 林致远本来就不想大操大办，正好顺水推舟，从革钢车队借了两台大客，再加上自家的两台车，这就齐活了。 虽说跑在路上不气派，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人家这是真正的低调。林苏两家联姻，如果真想弄的话，凑一百台车也是一句话的事。 车队直接抵达台町，穿着西装，捧着鲜花的林致远一下车，就被人围上了。 一群半大孩子，张着手管林致远要红包，一口一个姐夫叫的可亲了。这些人都是苏家的远房亲戚。 跟在林致远身后的董小树和马四丫，急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分给这些孩子。 有的孩子拿到红包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一个个全傻眼了。红包里装的是一张百元大钞。在此时革安，红包里装个十块八块的就很了不起了，一出手就是一百块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一个半大孩子，瞪圆了眼睛，喃喃自语道：“早就听说这个姐夫有钱，看来是真的。” 拥有钞能力的林致远用金钱开道，很顺利的走进了苏家客厅。 客厅里，苏千成穿着一身红色的唐装，居中而坐，老头满脸喜色。 苏盛和杨芝兰也都是一身盛装，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苏锦穿着一身杨芝兰从沪市订做的婚纱，在热轧厂几个小姐妹的陪同下，躲在卧室里。 那几个小姐妹趴着门缝往外看，边看边夸，“林主任真帅呀！” 苏锦也很想去看看，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点不好意思。 林致远规规矩矩的给苏千成和苏盛杨芷兰行了礼，三人也没为难他，苏千成挥挥手，“小锦就在屋里，致远你进去吧！你们两个结婚以后，要互敬互爱，你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我就一个要求，希望你们早点给我生一个大重孙子。” 林致远响亮的回答，“爷爷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惹的屋里屋外的人都笑了。 卧室里的苏锦听到这句话，脸红的像渗了血一样。 过了长辈这一关，林致远继续用金钱开道，热轧厂那几个小女工很快就被金钱腐蚀了，没到一分钟就让林致远进了屋。 卧室里，苏锦穿着洁白的婚纱，安静的坐在床上，美的宛如不是这尘世中的人一般。 两人深深的凝视，林致远轻轻的说了一句，“媳妇儿，我来接你了。” 就这一句话，苏锦的眼泪就掉出来了。 她点了点头，“致远，我一直在等你。” 林致远上前一步，将苏锦抱起来，大踏步向外走去。 车队启程，穿过二一九路，只行驶了三分钟，就到了十二条，二人的新房。 在新房的楼下，林致远的二堂哥林利，还有王大山，聂长水，小伊子等人早就准备好了，车队一到，这几个人就把鞭炮点燃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响，满地红屑纷飞。 楼上已经入住的邻居，纷纷打开窗户向下观看，林致远之前遇到过的姓孟的那一家三口也在其中，那个胖姑娘看着林致远挽着美若天仙的苏锦走下车了，顿时黯然神伤。 在新房这边又有一套程序，像什么铺床挂钟，等全部完成已经是九点多了。 大家又马不停蹄赶到东山宾馆，婚宴的时间定在十点三十八分。 东山宾馆迎宾楼，高朋满座，欢声笑语。 虽说林致远之前已经连请了一星期客，但是今天前来喝喜酒的亲朋好友依然络绎不绝。 除了双方的亲友外，大白楼、热轧厂，七岭子牧场，炼钢厂这些单位的同事加起来就足有五六百人。 林致远和苏锦的人缘都好，因此来参加婚礼的人也多。 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现在林致远可是李振山手下的第一员大将，他结婚，谁能不过来巴结一下？ 徐大友和石茂才乐呵呵的站在一边看热闹，徐大友说了一句话，“茂才呀，我活了五十多岁，还是第一次参加正处级干部的婚礼。” 石茂才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徐大友说的没错，能坐到正处级位置的人，最年轻的也得是三十多岁将近四十，也只有像林致远这样的妖孽，在二十八岁就做到了实职正处。 第617章 大婚二 迎宾楼正对大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从东海电视台请来的着名节目主持人吕枫正在声情并茂的主持着婚礼。 西装革履的林致远和一身婚纱的苏锦站在舞台上，真是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吕枫圆润的声音响彻整个迎宾楼大厅，“说实话，我主持过很多婚礼，但是像今天的新郎新娘子这么漂亮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刚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演员呢！” 台下响起一片笑声。 吕枫的话筒，递到林致远面前，“新郎官，跟我们谈谈你和新娘的恋爱过程，你们两个谁先追的谁？” 林致远下意识的看了苏锦一眼，苏锦也同时抬头，两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一眼万年，眼神中仿佛有千万道拉不断的丝线。 浓的化不开的爱意，尽在苏锦的眼中…… ****** 距离东山宾馆一公里远的铁东区书市，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后，精心打扮，穿了一身新衣服的武小青，拿着一根长杆，和武小田一起，将头顶牌匾上的红布摘掉。 牌匾上有一排大字，妃都美容院。 历经四个月的精心准备，武小青的美容院终于开业了。 武小青抬着头，怔怔望着那块牌匾，这是她所有的心血，也是她未来的展望。 一时间，武小青恍然出神。过去种种，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回旋飞舞。 “姐！”武小田见姐姐走神了，轻轻的喊了一声，“姐，今天林哥结婚，你真不去吗？”。 “啊！”武小青这才回过神来，“不去了，我要是去了的话，有些人该害怕了。” 武小青想到了自己结婚那天发生的事。 武小田点点头，往后一指，“姐，客人们都等着呢！” 几个等着做美容的女人都站在门口。 武小青急忙换上一张笑脸，“怠慢各位了，赶紧里面请，今天我们开业大酬宾，所有的美容项目一律五折优惠，如果今天办卡的话，还赠送五次面部保养。” 武小青身后站着六名经过培训后的美容技师，这些技师殷勤的把客人请进屋里，热情的做着介绍。 “大姐，我们老板是从广州回来的，手法特别专业，我们美容院的仪器都是从港岛买回来的，整个革安我们是独一份，您试过就知道了，做完美容以后皮肤可好了。” 武小青看着这一切，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过去已矣，这里将成为她乘风破浪的起点。 ****** 晚上六点，卧室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锦抬起头来，房间一片漆黑，厚重的红色天鹅绒窗帘完美的隔绝了光线。 苏锦歪过头，虽然看不到，但她仍然感觉到林致远躺在她身边，均匀的呼吸着。 蓦然之间，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充斥着苏锦的身体。 她终于结婚了，和最喜欢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苏锦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她看清了林致远的脸。 苏锦就这么静静的，贪婪的看着。目光如温和的水一般，漫过林致远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双眼…… 或许是感受到了苏锦的眼神，林致远醒了。 两人都没有动，就这么互相看着。 视线再一次像胶水一般粘在了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致远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苏锦笑了，一开始还是很小声，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控制不住了，捂着嘴整个身体笑成了一团。 林致远温柔的抚摸着苏锦的长发，说了一句话，“不就结个婚吗？看把你高兴成这样。” “你胡说，我是笑你肚子在叫。”苏锦的脸红了，轻轻的打了林致远一下，随后又心疼了，“你是不是饿了？” 林致远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你不饿吗？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一个上午忙忙活活，像木偶一样，中午团圆饭的时候也没吃多少……” 苏锦深有感触，“结婚可太累了，仅此一次。” 林致远拨弄着苏锦如元宝般的小耳朵，“媳妇儿，这可是咱俩的洞房之夜，要不……” “算了吧，累死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折腾了一天，苏锦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她强撑着想爬起来给林致远做饭。 “别做了，咱俩出去吃一口，然后洗个澡，今天这一天出了不少汗……” 这个提议得到苏锦的响应，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刚刚出门，迎面就碰到了楼上姓孟的邻居一家三口。 这家人看样子是吃完饭后准备出去散步的。 “恭喜恭喜。”姓孟的邻居见到林致远和苏锦拱手道贺，他的妻子也说了几句吉祥话。 林致远和他们客气了几句，出门开上陆巡走了。 孟夫人望着车的背影，“也不知道这对小两口是干什么的？看着好登对呀！” “反正不是普通人，能住在这个楼，再看看他们两个的车……”姓孟的邻居对女儿大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话，“人家也结婚了，就别惦记了。” 那位胖姑娘一甩手，一个人上楼去。 林致远拉着苏锦到了站前，两人各吃了一碗四季面，又去健身浴池洗了一个热水澡。 出来的时候，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健身浴池对面的康泰理疗。康泰理疗的门脸很小，不过好在是霓虹灯牌，看着还算醒目。 林致远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走，我带你按摩去。” 苏锦瞪大了眼睛，“我才不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你也不许去。” “想什么呢？满脑袋肮脏思想。”林致远不由分说，拉着苏锦穿过马路就进了康泰理疗。 康泰理疗的前台后面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一见到林致远进来，急忙热情的迎接，“欢迎光临，请问做什么项目？” 林致远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四下打量了一下。 康泰理疗的装修极其简单，四白落地，前台后方的墙上挂着价目表，屋里有一把最简单的沙发。 林致远扭过头，“武大姐在不在？” 前台的接待一听林致远认识自家老板，笑容更热情了，“在的，不过她正在忙，大约十分钟后下钟。” “行，那我就等十分钟。”林致远拉着苏锦坐在了沙发上，小声的跟她说，“你别看这家店不大，老板可是省劳模，前两天去省里开表彰会的时候认识的，都说她家按摩的手艺特别好，是祖传的，今天咱俩就体验一把。” 第618章 美好明天 十分钟后，武淑枝从里屋走了出来，一眼就认出了林致远，当即惊喜的叫出声了，“大兄弟，你怎么来了？” 她马上又看到了苏锦，叫的声音更大了，“哎呀妈呀，这小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大兄弟，这是你女朋友吗？比电影明星还漂亮！” “武大姐，这是我媳妇儿，她叫苏锦，今天我把她带来，体验一下你的祖传手艺，有时间吗？” “必须有啊！来，跟我进屋。”此时的武淑枝照比表彰会上时表现的开朗了不少，话明显也多了，大概因为这是她的主场，不像在表彰会上那么拘谨。 林致远和苏锦跟着她进了屋，武淑枝又找了一个技师，共同为二人服务。 不得不说，武淑枝的手法确实是好，一通推拿下来，轻柔缓重，恰到好处，林致远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另外一张床上，技师不停口的夸赞苏锦的皮肤，“小姑娘，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又白又嫩，跟豆腐脑一样，你对象可真有福。” 苏锦的脸蛋儿红红的。 按摩的时间是四十五分钟，时间到了，林致远还没醒，睡的那叫一个香啊！最后还是苏锦把他推醒的。 醒了之后，林致远又做了刮痧和拔罐，苏锦害怕损伤皮肤，没有选择这两项服务。 武淑枝的刮痧是一绝，正常的刮痧都有些疼，但是武家祖传的是无痛刮痧，大大的降低了痛感。 所有的服务项目做完，林致远神清气爽，此时已经是九点多了，林致远出来要算账，武淑枝无论如何不肯要。 “大兄弟，你肯到大姐这儿来，就是看得起大姐，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林致远却硬要给，人家就指着这个吃饭，一个下岗女工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自己不能占她的便宜。 “大姐，你听我说，我享受了服务，付钱是天经地义的。” 武淑枝却异常坚持，“大兄弟，你的报告我听了，你安置了六百名下岗职工，是我们下岗工人的大恩人，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林致远笑了，“武大姐，你要是收了我的钱，我就告诉你一个办法，你也可以安置更多的下岗工人。” “真的？”武淑枝将信将疑。 林致远坚持付了钱，不得不说，康泰理疗的收费真的很便宜，按摩十块钱，刮痧和拔罐五块钱，林致远和苏锦两个人一共才花了三十块钱。 武淑枝很为难的收下了钱，“大兄弟，你可别骗我，快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我也想多帮帮那些下岗的兄弟姐妹。” “大姐，你可以开分店啊！就按照你这个目前的模式，无限复制。”林致远又给她解释了一下复制的意思，“就凭你这个手艺，别说革安了，就是开到盛天，燕京一定也会成功的。” “大兄弟，你不知道，做这行靠的是手艺，我手里没有那么多的技师……” “开培训班啊！学的好的学员，就把他们招收进来，革安这么多下岗工人，培训个几百人几千人不成问题吧？” 武淑枝的眼睛一亮，“大兄弟，还是你这种文化人有办法，让我好好想想。” ****** 五月二日，林致远和苏锦在家休息了一天，三号，他们两个拖着行李箱跟苏盛和杨芝兰回了燕京。 苏盛和杨芝兰在燕京还有很多同事和朋友，为此他们两个补办了一场答谢宴，没有典礼，只是吃吃饭，收收份子钱。 五月五日，小两口乘飞机去了欧洲，这是林致远答应苏锦的蜜月旅游。 林致远手中的那张汇丰银行黑卡起了作用，下飞机就享受专车接送的礼遇，全程都有人陪同，两人开开心心的玩了十天，再回革安时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 李家。 林致远和苏锦回国后，带着礼物来看望干妈。 老李太太一看他们两个回来了，高兴的根本坐不住，急忙张罗着要做饭，款待干儿子和儿媳妇。 李振山倒是不怎么客气，“总算回来了，你也别休息了，明天就上班吧，赶紧给我干活去。” “大哥，你比黄世仁还狠呢！” 李振山冷笑，“你见过哪个黄世仁能给你二十多天假？革钢超市正在装修，站前的商业大厦也正在建设中，这两个地方你给我盯紧了，不许出一点差错。” 不怪李振山这么紧张，超市和商业大厦都花了他不少钱，李振山迫切的需要回本，所以才会这么盯着林致远。 第二天，林致远回到大白楼的改革办，把自己从国外带来的小礼物送给同事，惹来了一阵惊呼。 “谢谢林主任，这可是国外的香水，真香啊！” “林主任，这巧克力一定挺贵吧！” 林致远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后，回到办公室把手下那四个兵找了过来，问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随后又给孙革新打了个电话，把大致情况都了解了。 四月末，在燕京、沪市、羊城学习的三十名革钢职工回来后，孙革新就按照最初的计划，在革安的三个主城区各选择了一家商场作为革钢超市的试验场进行装修。 铁东区的就是商业公司总部所在地对炉商场，历山区的是和平商场，铁西区的是繁荣商场。 这三家商场都坐落在三个主城区最繁华的商业地段，人流量很多，林致远相信，只要超市在这三个地方开起来，想赔钱都困难。 林致远开着车，带着手下分别去这三个商场转了一圈，目前装修正在紧张进行中，预计到五月底能结束。 林致远又从孙革新那里了解到，商业公司目前把工作重心放在了组建物流公司和货仓上。 一家成功的超市，宽敞明亮的店面只是表象，真正成功的秘诀是它强大的采购能力，孙革新这二十天来一直在忙这件事。 “致远，你回来就太好了，你，我再加上小侯，咱们三个就是商业公司的三驾马车，只要咱们三个拧成一股绳，革钢超市一定会成功的。”现在的孙革新精神面貌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他当接待处处长的时候，经常自嘲自己是伺候人的，可是你再看看现在，仿佛焕发了第二春一般，豪情满怀，壮志冲天。 孙革新看着有些乱的装修现场，仿佛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明天。 第619章 超市开业 重新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林致远火力全开。 他将从大城市学成归来的那三十名职工打散，让他们为商业公司原有的那些售货员讲课培训，同时林致远又通过附企公司，招收了一百名下岗职工，以男性为主。 革安超市一旦成立，势必会以农副产品为主，无论是物流公司还是货仓，搬搬扛扛的工作占主流，男性在这方面有天然优势。 同时，他又听取了那三十名职工的意见，结合了三个城市超市的优点，绘制出了几张超市用的货架，购物车图纸，让机总公司尽快生产出来。 九三年，国内还没有专门生产超市货架和购物车的厂商，想要购买这些，只能通过进口。 革钢这种技术工人遍地的大国企，一旦有了图纸，生产这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货架、购物车，简直不要太轻松。这一下又为革钢节省了不少开支。 李振山也极为重视革钢超市，毕竟他在这一块投入了真金白银，为此，他专程跑到商业公司来调研考察。 林致远和孙革新给他立下了军令状，保证在六月中旬三家超市可以正式开业。 “我可记住你们两个的话了，如果到那时候任务没有完成，你们两个就回家种地瓜去吧！”李振山虽然是玩笑话，但也能从一方面显露出他迫切的心情。 现在国内的钢材行情不好，革钢的效益日渐萎缩，他现在迫切需要新的经济增长点。 经过一个半月的紧张准备，六月十八日，三家超市同时开业。 开业当天，三家超市门前可谓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林致远提前一星期在革安电视、报纸上做了广告，承诺开业当天所有商品一律七八折销售，当天办理储值卡，还能在七八折的基础上继续享受存满即送的优惠。 这个储值卡也是林致远出的主意，开业当天办理储值卡，存一百送二十，第二天存一百送十块，第三天存一百送五块。 经过连续一星期铺天盖地的广告轰炸，革安的所有老百姓都知道了革钢超市在六月十八号开业。 林致远的广告语也是写的通俗易懂，“革钢超市大酬宾，六月十八薅羊毛。” 这句广告语一出，全革安爱占便宜的老头老太太，都开始磨刀霍霍，准备在当天狠狠的薅一把革钢的羊毛。 时间一到，超市大门一开，这些老头老太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超市，这些人早就做好攻略了，开业当天办理储值卡最合适，因此这些人一进门就围住了前台，挥舞着钞票，要办理储值卡。 幸亏林致远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局面的发生，前台一排长桌，十名超市工作人员早就准备好了，还特意安排了十几个男性职工维持秩序，所以虽然人多，但局势还没有失控，大家都能够有序的排队。 林致远，孙革新，侯顺贤三人各自负责一个商场，林致远分到了历山的和平商场，他戴起了红袖箍，在现场维持秩序，看着超市里满坑满谷的人，林致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超市计划的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这些老头老太太办完储值卡后，走向超市入口，这时他们才发现，超市入口处，整齐码放着一排排的购物车和购物篮。 几名女性工作人员向大家解释，“这些购物车和购物篮是方便大家购物的，但是不能带出超市，结完账后留在出口处就可以了，我们有人专门回收。” 逛惯了菜市场的大爷大妈哪里见过这么专业的购物工具，一个个美滋滋的推着购物车，挎上购物篮走进超市。 一进超市他们就惊呆了，明亮的灯光，整洁的环境，一排排崭新的货架上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生鲜区里蔬菜鲜嫩，肉类齐全…… 这种舒适的购物环境岂是那种又脏又乱的菜市场能比的？ 大爷大妈一下子就掉进了购物天堂，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自选商场啊，这也太干净了！” “是啊，一点味道都没有，真不错，以后我就上这来买东西了。” 林致远在超市里巡查了几圈，还特意叮嘱了几个防损员，让他们注意观察。 在摄像头没有普及之前，超市防盗主要靠防损员，林致远相信，爱占小便宜的人一定不少，如果不看严点，超市的损失可就大了。 整整一天，超市里的人就没断过，所有的工作人员连水都不敢喝，因为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中午吃饭也是换班去的。 这些往日里清闲惯了的售货员哪里受过这种累，一个个叫苦不迭，不过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因为孙革新说了，凡是不能适应新岗位的，可以主动申请下岗。 一个个还都要养家糊口呢，谁敢下岗？下岗以后吃什么？ 所以虽然累，这些售货员也得忍着，不过好在新开的超市生意很好，看这茬架，商业公司扭亏为盈就在眼前了。 单位挣了钱，肯定会有奖金，为了钱，这些人也得咬牙挺着。 一天下来，所有的工作人员累的人仰马翻，不过到了下班时间，谁也没走，都聚集在超市门口等着听信儿。 什么信儿？今天的营业额呗！ 财会人员在里面紧张的算账，外面的人安安静静的等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半个小时后，财会室的门开了，林致远和主管会计走了出来。 一百多道期待的目光集中在二人身上，林致远一笑，扭头对会计道：“说吧，没看大家都等着呢吗？” 会计的声音有些颤抖，“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一天咱们的营业额是十万零八百七十四元，其中储值卡办了三万一千……” 会计的话还没说完，下面这些工作人员已经尖叫出声了，他们又笑又跳，像疯子一样。 因为在开业之前，林主任曾经向他们承诺，如果商场单日营业额超过八万元，会给每人加五十元奖金。 现在营业额居然超过了十万元，奖金妥妥的了。 不怪这些人高兴，就连林致远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 “大家放心，我说到做到，奖金会在月底随工资一起发放，今天大家辛苦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后天估计人流量也不会少。熬过头三天就好了。” 这些售货员一个个兴奋的回家了，走在路上甚至唱起了歌，他们上班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拿到这么多的奖金。 有钱了，干劲也就足了。 第620章 惊喜 四名保安护送着财会把钱存进了银行，林致远也跟了过去，一直亲眼看见钱存了进去，林致远这才放心。 他叮嘱保安和财会，“以后每天超市关门之后都要像这样，至少四个人保护，现在世道乱，这么多钱要是被抢了可就完了。” 不大功夫，孙革新和侯顺贤也带着保安和财会过来存钱了。 三个人一碰面，各自说了分管商场的营业额。 地处铁东的对炉商场最高，当天营业额达到了十一万八千四百元。 繁荣商场也不差，比和平商场多了一千二百元。 三个商场首日营业额总计超过三十万，林致远马上拨通了李振山的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李振山听到消息，愣了半天，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超过了三十万，没骗我吧？” “李总，千真万确。”林致远当即把三家商场的营业额具体数字告诉了李振山，“李总，营业额之所以这么高是因为我们推出了储值卡业务，三家商场的储值卡首日就超过了九万元……” 经过林致远这么一解释，李振山相信了，而且非常高兴。 “明天你和革新到我的办公室来汇报。” “李总，明天恐怕不行，开业前三天我们的优惠力度比较大，我们几个得在现场盯着。”林致远竟然拒绝了李振山，李振山很无奈，好吧，你有功你有理，“那就三天以后，你把会计也带上，我要看账本。” 接下来的两天，三家商场热度不减，前来购物的市民络绎不绝。 到最后一算账，三天时间，三家商场总营业额超过了八十万。 林致远和孙革新带着会计去了大白楼，见到了李振山，账本打开，李振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林致远明显看到李振山的嘴角已经向上勾起，笑意已经抑制不住了。 “李总，没让你失望吧？” 一听林致远这么问，李振山马上板起了脸，“这才哪到哪儿？不过才开了三家商场而已，你们当初可是答应过我到年底时，要把革钢所有的商场都改造成超市，这个目标还没完成呢！” 林致远从包里拿出一份计划书，“李总，请过目，昨天晚上我和孙经理、老侯商量了一下，把之前的计划更改了一下。” 李振山接过计划书，慢慢的看了起来，林致远在旁边坐着解释，“李总，按照这三家超市的日营业额计算，革钢商业公司扭亏为盈已经成为定局，而且拥有了自身造血功能，我们计划马上再开三家超市，预计一个月后就能开业，按照我的计算，每两个月新开三家超市，到年底时，革钢将拥有十二家超市，每家超市能够容纳八十名劳动力，再加上物流公司和货仓，以及总部的采购队伍，总人数将达到一千两百人，目前商业公司只有四百多名职工，我们还要再招聘八百人左右。” 这一次李振山终于笑了，“不错，这下又有八百个下岗职工能找到工作了，昨天，七岭子牧场那边也打了一份报告，他们打算开辟一条酸奶生产线，计划招聘一百人，这零七八碎的加在一起，也能解决一千多人的就业了。附企公司那边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李总，我还没说完呢！等到这十二家超市全部建成之后，便利店计划就该启动了。商业公司将会与附企公司的下岗职工展开合作，由下岗职工提供经营场所，商业公司负责物流配送，在革安地区开设两百家革钢便利店，按照每家便利店配备三人来计算，这两百家便利店能提供六百个就业岗位。这项工作预计在明年年底结束，但是我们一定会加班加点，争取让更多的下岗兄弟姐妹早日找到工作。” “好，好，好！”李振山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李总，还没说完呢！” “怎么？还有惊喜？” “后年，革钢商业大厦将会建成，这栋十二层的大厦包含了超市，百货商场，游泳馆，电影院，美食城，淘气堡，至少还能提供近千个就业岗位。” 这还真是惊喜不断啊！ 李振山一拍桌子，“致远，老孙，如果你们真的能做到，到时候我亲自为你们庆功。” 李振山用力过猛，拍桌子的声音很大，坐在外间的段兴科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李振山发脾气了呢！ 直到看到林致远和孙革新有说有笑的出来后，他这才放下心来，看这两位的表情，不像是挨批评了。 段兴科借着给李振山倒水的功夫，进去看了一眼。 他看到李振山兴奋的在屋里转着圈。 “李总，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兴科，我是高兴啊！林致远和孙革新能帮我解决两千多下岗工人就业问题，牧场那边还会继续扩大规模，将来再解决个三五百人应该也可以，革钢商业大厦马上要进入土木施工阶段，到时候建设公司也能帮我解决几百个就业岗位。”李振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兴科，想要彻底解决下岗问题，还是要继续发展啊！有了新的工厂公司，才会有更多的就业岗位。” 段兴科连连点头。 ****** 铁东书市，妃都美容院。 苏锦躺在美容床上，武小青正在为她敷面膜。 “小锦，你的皮肤真好，只需要补补水就可以了。”武小青做得很认真，“以后每周两次来我这里，你现在年轻，肌肤状态好还不觉得，等再过几年你就知道做美容的好处了，至少比同龄人年轻个三五岁不成问题。” “武姐，我看你这里的生意很好啊！外面还有排队的。” 武小青嫣然一笑，“那当然了，我这里的设备都是从港岛进口的，护肤品全部都是大牌子，所有的美容技师都是我亲手培训的，手法非常好，在革安肯定是第一名，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都喜欢来我这里，别看我这个店开业还不到一个月，但是光会员卡已经卖出去七八十张了，我准备扩大规模，把旁边的店面也租下来。” 武小青望着苏锦那张近乎零瑕疵的脸，轻轻的说了一句，“小锦，你和林致远的婚礼我没能去参加，对不起了，但我会补送一份礼物的。” 苏锦心想，你最好别来参加，不然我会别扭的。 第621章 有人找事 武小青的美容院在五一开业之后，生意一直非常好。 短短的二十多天时间里，就有七八十人办理了会员卡，现在的妃都美容院，已经在上流社会的贵妇圈以极快的速度流传开了。 武小青雄心万丈，她想借着这股东风扩大美容院的规模。 生意稳定之后，她立刻拨打了苏锦的电话，热情的邀请苏锦过来做美容。 毕竟开店这二十万是人家借给自己的，做人是要讲感恩的。 苏锦一开始婉拒了几次，架不住武小青三番五次的邀请她，她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妃都，没想到一做上美容，她立刻就喜欢上了。 武小青塞给她一张会员卡，“小锦，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张会员卡你收好，这是妃都唯一的永久会员卡，拿着它，你来我这里永远免费。” 苏锦推让了几次，但武小青异常坚持，最后只能无奈的收下。 “小锦，本来我是能够还一部分钱的，但是我急着扩大店面，所以欠你的钱能不能再缓一缓？”武小青为难的问道。 苏锦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武姐，你说什么呢？当初借你钱的时候我就说过不着急的。” 武小青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做完美容，武小青亲自把苏锦送到门口。 苏锦刚想上车离开，却看到有一对母女从美容院里走了出来，正是楼上那家姓孟的邻居。 苏锦搬进那栋新楼已经一个来月了，和楼上几家邻居都认识的差不多了，她知道孟家的女主人姓刘，那个胖乎乎的叫孟娇。 看到邻居，她立刻热情的打起了招呼，“刘姨，小娇，你们也来做美容啊！” 刘姨很有些惊喜，“小苏，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 几分钟后，孟家母女坐上了苏锦的陆巡。 刘姨啧啧称赞，“小苏，你这车真气派，得花不少钱吧？” “是我对象买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小苏，你和你对象在哪工作呀？” “刘姨，我们都在革钢上班。” 这位刘姨始终想套苏锦的话，但是苏锦也不傻，顾左右而言他，始终在敷衍她。 回到十二条，苏锦把车停好，和孟家母女告别后，回到了自己家。 自从和林致远结婚后，每周七天时间，有三天要回苏家吃饭，有三天要回林家吃饭。留给他们小夫妻二人世界就只有星期天这一天，所以苏锦非常珍惜。 她从冰箱里拿出鱼肉解冻，准备晚上给林致远做一顿烛光晚餐，享受一下浪漫的二人世界。 下午两点，传来敲门声，苏锦满心欢喜的去开了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却是董小树。 “嫂子，是我！” 苏锦有些失望，但还是热情的把董小树让了进来，“小树，你怎么自己来了？四丫呢？” “嫂子，我是来找我哥的，我刚刚给他打过电话，他说马上回家，让我在这等他。” 苏锦把董小树让到沙发上，董小树坐立不安，一看就有心事。 好在没过多久，林致远开门进来了。 董小树立刻站了起来，“哥！” “有什么话进书房说吧！”林致远把手里的包交给苏锦，然后带头走进书房。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哥，最近这段时间咱们的出租车经常被撞，被砸，停在路边也会被人画花，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偶然现象，但是这种事越来越多，我就起了疑心，我找了几个司机，叮嘱他们留心观察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背地里使坏，结果真的让我查出来了，是一家叫通达出租的公司干的。” “通达出租？”林致远回忆了一下，好像有那么点印象，在街上应该是见过这家公司的出租车。 “这家公司的老板是谁？” “王兆岩，和致远哥差不多一个岁数，平时穿的溜光水滑的。通达出租是两年前成立的，现在差不多有一百来辆车吧？是仅次于红叶的出租车公司。” “王兆岩？”林致远努力的搜索了一下，毫无印象。 “致远哥，昨天客运管理处的人到红叶出租了，挑了不少毛病，让我们限期整改，要不然就让我们停业整顿。”董小树有些歉意，“哥，这点事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我通过朋友找到了客运管理处执法大队的闫队长，以为送两个钱儿就能把这事摆平，可是闫队长一点面也不给，我看出来了，这件事的背后绝不是这么简单，闹不好就是通达出租搞的鬼。” “客运管理处？”林致远细细的想了想，“明天我找人问一下，这事你不用管了，这段时间看好公司。” “知道了，致远哥，那我先走了。” 董小树走后，林致远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最后他拨通了一个传呼机号码，等了大约三五分钟，大哥大响了。 “林总，你找我。”一个男声传了出来。 “王哥，最近忙不忙？” 回电话的人叫王辉，是以前琼岛新宝环公司的人，张大鲁的手下，当过兵，身手矫健，在琼岛时他和周世臣、王金长给林致远和姚叶当过保镖。 新宝环公司撤出琼岛后，他们三个就又回到革安体委上班。 林致远和他们的关系非常好，所以王辉才会称呼林致远林总，这都是在琼岛时打下的底儿。 “王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林致远简单的把事情一讲，王辉当即答应下来，这些都是当年在琼岛时干剩下的，“客运管理处执法大队的闫队长，还有通达出租公司的老板王兆岩对吧？你就交给我吧！” “那就谢谢王哥了，明天你去灵山的红叶出租找我表弟董小树，干这活得需要点工具，车，大哥大和照相机，让他给你准备。” “好嘞！”王辉现在正闲着没事干呢！给林致远干活，肯定不白干，他很高兴的就同意了。 打完这个电话，林致远又给曲杰去了个电话。 客运管理处归市里管，找曲大秘肯定是没错的。 电话很快接通，曲杰的声音传了过来，“致远，什么事儿？” “曲哥，客运管理处你认识什么人不？”林致远把情况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我只认识他们孟处长，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明天我抽个时间陪你过去一趟，不管你有什么事，估计应该没问题。”曲杰不愧是王重山的大秘，这句话说的霸气无比。 “好，那就多谢曲哥了。” 第622章 老子不干了 晚上，苏锦炒了两个菜，两人关了灯，喝着红酒，吃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吃过饭，苏锦主动去洗了碗。别看苏锦从小娇生惯养的，但是在家务这方面，几乎从不用林致远动手，非常贤惠。 这让林致远感慨非常，这个年代的女孩还保存着贤良淑德的传统，娶老婆就应该娶这样的。 两人手拉着手，出门去二一九公园溜达了一圈，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革安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劳动湖畔全是散步的人，林致远给苏锦买了一根奶油冰棍，苏锦一边吃着一边走，满足的不得了。 林致远看到苏锦高兴，他的心情就不会差。 ****** 第二天上班后，林致远开着车先去和平商场转了一圈，超市里一切正常，经过了开业前三天的火爆之后，目前已已经稳定下来，基本上每天的营业额都在四万元左右。 林致远随后又去了北沟商场，这里现在正在装修，改革办的刘福在这盯着，刘福很机灵，把现场管理的井井有条，不用林致远操一点心。 十点多时，林致远的大哥大响了，是曲杰。 “致远，现在有时间吗？” 林致远看了一眼手表，“曲哥，这个时间过去不是正好赶在饭点吗？” 曲杰大笑，“正好给老孟一个机会，平时他想请我可没这么容易。” 林致远知道，在革安办事情，在酒桌上比在办公室容易多了，当即答应下来，“好，曲哥，我这就开车往那赶。” “行，咱俩就在客运管理处的大门口汇合。”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在客运管理处的大门口看到了曲杰。 曲杰是坐一辆深蓝色的桑塔纳过来的，两人停好车，大摇大摆进了客运管理处，看门的大爷看了一眼曲杰的车号，知道这是市委的，连拦都没敢拦一下。 革安的客运管理处成立于一九九一年，距今只有两年时间。 在这之前革安的出租车不多，到后期车多了，才成立了一个专门机构管理出租车。 客运管理处的处长叫孟祥礼，今年五十岁。 曲杰直接上到二楼，伸手就敲门。 屋里传来一个声音，“请进！” 曲杰不客气的推门而入，“孟处长，我不请自来，欢不欢迎啊？” 坐在办公桌后的孟祥礼看清楚是曲杰后，急忙站了起来，“哎呀，是哪阵风把曲处长吹来的，你可是贵客，请都请不来……” 孟祥礼看到曲杰身后的林致远后双眼瞪的溜圆，“小林，怎么是你？” 曲杰一回头，奇怪问道：“你们认识？” “孟处长是我楼上的邻居，不过之前我真不知道孟处长在客运管理处工作。” 曲杰大笑，“你看这事闹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那你就直接和孟处长说吧！” 曲杰转过头，盯着孟祥礼，“孟处长，我给你介绍一下，你这位邻居是革钢的林主任，李总的秘书。” 孟祥礼早就知道林致远不是一般人，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李总的秘书？革钢只有一位李总，那就是李振山。 怪不得呢！楼下这对小夫妻这么年轻，就能开那么好的车，住这样的房子。 孟祥礼更热情了，他把两人让到沙发上，“林主任，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能办到的肯定没问题，办不到的咱们再想办法，争取解决。” “孟处长，我表弟在灵山开了一家红叶出租公司，前天你们客运管理处执法大队的人去他那了，下了一张限期整改通知书……”林致远只提了个开头，孟祥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林主任你放心，我这就去给你处理，你和曲处长稍等一会儿，喝点儿茶，我去去就回，谁也不许走啊，中午我请客，咱们好好喝一顿。”孟祥礼匆匆的出了门。 他上到三楼，直接推开了执法大队队长的办公室。 执法大队队长闫青松两只脚搭在桌子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正在打电话，全身上下吊儿郎当，流里流气，哪里有一点队长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流氓。 闫青松一看是处长进来了，急忙匆匆挂断了电话。 “处长，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儿打个电话，我就下去了。” 孟祥礼盯着闫青松的眼睛，“灵山那家红叶出租，以后你不要去了。” 闫青松一听就急了，“处长，出啥事儿了，整改通知书我都下了，这要是不了了之，我以后还怎么干工作？”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通达那边也不好交代呀！” 孟祥礼脸色严峻，“现在我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王重山的秘书，一个是李振山的秘书，他们两个就是为了红叶出租来的，你告诉我，是不是要为了王兆岩，去得罪两位领导的秘书？” 闫青松的嘴张的老大，“红叶出租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背景？下通知书之前，我查过，他们有几个股东，但是都不在革安，也没听说有这么强的关系啊！” 孟祥礼冷笑一声，“要是什么都被你查出来，那些人还怎么混？你要是不信，可以到我办公室看一眼，人还坐着呢！” 随后他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老闫，人家神仙打架，咱们就躲远点儿吧！你得罪不起王兆岩，难道就能得罪那两位大秘了？人家要想搞你，分分钟的事。” 闫青松的冷汗下来了，“处长，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给红叶出租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整改结束了，他们合格了。” “这才对嘛！”孟祥礼满意的转身走了。 闫青松把他送到门外，眼看着他下了楼，然后急忙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王总，我是老闫啊！跟你说个事儿……”闫青松就把刚刚孟祥礼给他说的话完整的复述了一遍，“王总，实在是抱歉了，那边我得罪不起，这事儿我办不了了。” 电话那头，一个面色白净，容貌俊美的年轻人正在打麻将，他听完闫青松的电话后，顿时脸色变得铁青，“闫队长，不就是两个小秘书吗？你至于怕成这个样？你放心，只要你帮我办了这件事，我跟我姐夫说，保你没事。” 闫青松哪里肯答应，连连哀求王兆岩放过自己。 就像孟祥礼说的那样，一边是建委主任的小舅子，一边是两位领导的大秘，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得罪人的事爱谁干谁干，反正老子是不干了。 第623章 搞事情 中午，孟祥礼说什么也不肯让曲杰和林致远走，一定要请客。 两个人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三人就在客运管理处附近的一家中档饭店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 因为是中午，曲杰害怕下午领导有事，所以没有喝酒。 三人只是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顿饭。 席间，孟祥礼表现的特别热情，一个劲儿的跟林致远和曲杰攀关系，尤其是林致远。 “林主任，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在猜测你的工作，没想到你竟然是李总的秘书。怪不得呢，像林主任这样的人才为领导服务才是天经地义的。” ****** 王兆岩接完闫青松的电话后，有些气急败坏，麻将也不打了，夹了个手包就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他开车驶进建委大院，直接上了楼，敲开了建委主任赵宇的办公室门。 “姐夫，出事儿了，刚才客运管理处执法大队的闫青松给我打了电话，特么的这小子收了我的钱，竟然撂挑子了。”一进屋，王兆岩就开始告状，他那张俊美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有些扭曲。 赵宇不慌不忙的点了一根烟，“那他究竟为什么撂挑子？你直接说重点。” “这个混蛋说，今天上午王重山和李振山的秘书两个人去找了孟祥礼，他们都是为红叶出租去的。” 赵宇惊的站了起来，“你没听错？王重山和李振山两人的秘书同时为了红叶出租去找了孟祥礼？” “没听错，闫青松说的明明白白的。” 赵宇在惊诧过后，又缓缓的坐了下去，“那就难怪了，如果换做我是闫青松，我也不会再帮你办这件事了，为了你一个人，他要同时得罪革钢和革安两位一把手的秘书，除非他脑子有病，才会这么干。” “姐夫，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王兆岩很是不甘。 “兆岩，要我说就算了吧，通达也不是不挣钱，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姐夫，你听我说。”王兆岩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红叶出租比咱们成立早，车比咱们多，在站前等活的时候，他们仗着人多车多，经常排挤通达的车，为了这事，咱们受了不少气，也损失了不少钱，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第二，我去工商局查过红叶出租的底子，红叶出租有几个股东，周天周海兄弟，这俩人都是做生意的，常年不在革安，有点儿钱，但是不足为虑，还有一个叫姚叶的女人，也是挂名股东，从不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另外还有一个叫宁秀芬的老太太……”看来王兆岩功课做的还是很足的，红叶出租的几个股东都被他记得牢牢的。 “姐夫，我猜王重山和李振山的秘书应该是周家兄弟请的，他们两个不会和红叶出租有直接关系，今天他们两个去客运管理处，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还个人情而已。” “姐夫，再说了，咱们有必要怕两个小秘书吗？我敢保证，这两个人肯定是私下里办这事儿的，李振山和王重山不可能知情，真要是捅到他们面前，这两个秘书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啊，他们也会害怕的。”王兆岩分析的头头是道，赵宇听后陷入了深思。 “兆岩，不管怎么说，既然那边是这两个秘书出头，咱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打听一下消息再说。” “姐夫，你现在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有老爷子在，你怕什么？” “胡闹，这种事怎么能跟老爷子说呢！总之你不要冲动，我找个机会问问曲杰，看看他和红叶出租究竟有什么关系？”赵宇心生不悦，当即拍了桌子，把王兆岩赶了出去。 王兆岩出了建委的大门，当即抄起大哥大，“钱科长，我是通达出租的王兆岩啊！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钱科长喝点酒。” 这位钱科长是工商局的，王兆岩这是又准备搞事情了。 既然客运管理处那边被红叶摆平了，那不妨就试试别的部门。 反正革安的职能部门这么多，能管得了红叶出租的，没有十家也有八家，老子每天都给你搞点事情出来，看你怎么招架？ 王兆岩心里清楚，只要红叶出租存在一天，他的通达就会被打压，只有把红叶整垮，他才能挣到大钱。 打完这个电话，王兆岩开车去了革安师范学院，接上一个美女，去酒店开了间房，荒唐了一番。 他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都被跟在后面的王辉用照相机拍下来了。 王辉以前是侦察兵，干这种活很有天赋。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又接到了董小树的电话。 “致远哥，不好了，工商局的人来公司了，又是一通挑刺，又让我们整改。这肯定是通达出租搞的鬼。” 林致远一听，火往上撞，这真是摁了葫芦起了瓢，通达公司还没完了？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林致远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小树，这几天不太平，晚上你多安排几个人值班。” 董小树大惊，“致远哥，你的意思是他们晚上可能会来捣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行，我这就安排人去，另外我再给灵山派出所的童所长打个电话，让他晚上多安排几个人到这边来巡视。” 林致远挂了电话后，给八大金刚的老二蒲伟打了个电话。 蒲伟在八卦市场升级改造中立了功，现在已经升任工商局铁东分局副局长。 既然是工商口的事，就得找他。 电话接通后，林致远简单的把情况一说，蒲伟满口答应，“林主任，你放心，我这就帮你打听一下，我估计肯定是误会。” 林致远的事情，蒲伟不敢怠慢，亲自去了一趟市局，找到了稽查科的钱科长，把事情一说，钱科长很有些为难。 “蒲局长，我也不瞒你，红叶这个事儿确实是有人求到我头上。”钱科长压低了声音，“通达出租的王兆岩你知道吧？他姐夫就是建委主任赵宇，赵宇的父亲现在可在省里当领导，你说他都张嘴了，我能不给他办吗？” 蒲伟哈哈一笑，“理解理解，但是老钱，你知道红叶那边是什么人吗？” 钱科长摇头。 蒲伟同样神神秘秘的说道：“林致远，李振山的秘书，苏千成的孙女婿，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一听到李振山，苏千成这两个名字，钱科长打了一个冷战，当时就骂上了，“我去特么王兆岩，这不是耍我呢吗？往死里坑我呀！” 蒲伟乐呵呵道递给他一根烟，“老钱，咱们这种小虾米就别参与到人家的矛盾了，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钱科长深以为然，“蒲局长，多谢提醒，现在你就可以回复林主任，红叶出租的事我绝对不插手了。” 第624章 劝和酒 革安才多大，上午发生的事情，下午王兆岩就接到信儿了。 那位革钢的林主任再次出手，工商局的老钱亲自打来电话道歉，“王总，实在是不好意思，两边我都得罪不起，红叶出租的事，您另请高明吧！” 王兆岩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说第一次出手，还有可能是曲杰和林致远却不过情面，帮朋友出头，但是第二次出手就只有一种可能，林致远就是红叶出租幕后真正的老板。 不过这个时候王兆岩也没有慌，李振山的秘书而已，他再牛逼也是革钢的，手插不到市里来。 “钱科长，你给我交个底，那位林主任到底是什么来头？” 老钱大惊，“王总，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林主任是啥背景吗？” “怎么？还能是燕京的后台？”王兆岩冷笑道。 “也差不多，我听说这位林主任是苏家的孙女婿，老苏总不就是从燕京离休的吗？” 听到钱科长这句话，王兆岩傻了。 林致远是苏千成的孙女婿，这下可坏了。 苏千成虽然离休了，但是威望和影响都在，毕竟是扛枪打过仗的老革命，他说一句话，无论是革钢还是革安，哪个领导都得给几分面子，即便是省里，乃至燕京，老头拄着拐棍出去转一圈，谁见了不得规规矩矩的鞠个躬，行个礼？ 王兆岩意识到事情不妙，自己先后两次搞事情，可能已经把林致远彻底得罪了，他不敢耽误，直接开车去了建委，找到了姐夫赵宇，把事情一说，赵宇当时就怒了，劈头盖脸把王兆岩一顿臭骂，“我不是让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吗？你怎么就非得自作主张，现在好了，得罪了苏家，苏千成是从什么位置上退下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爸也没人家级别高，你说，现在得怎么收场？” 王兆岩知道闯了祸，低着头一声不吭。 赵宇如同困兽一般在办公室里乱转，几分钟后他抄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曲处长，在不在？” 曲杰的声音传了过来，“赵主任，是要见领导吗？” “不是，我找你，曲处长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这个电话打完，赵宇恶狠狠的对王兆岩说：“你还在这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着干吗？赶紧去找关系，找一切能和林致远联系的人，尽量消除这个误会，给人家赔礼道歉。” 骂完王兆岩，赵宇拿着一个笔记本，匆匆的下了楼。建委和市委隔着一条胜利路，穿过马路，赵宇直接进了市委大院，上楼找到了曲杰。 曲杰对赵宇很客气。 建委是市里这些职能部门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掌管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工程，规划，审批，权力很大，而且赵宇的老爷子在省里担任要职，这样的人即便是在市委市政府也是很少见的。 “赵主任，到底什么要紧事，还非要见面说？” “曲处长，我那个小舅子你知道吗？王兆岩，开了一个出租车公司，叫通达，这段时间，这个兔崽子不知怎么的，就和红叶出租发生了点误会……”赵宇一开口，曲杰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赵主任，不知者不怪，不瞒你说，前两天我去客运管理处找了老孟，就是为了这两家公司的事，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曲杰还以为赵宇是为前两天的事儿来的。 哪知道赵宇一摇头，“曲处长，我那个小舅子今天去工商局找了一个熟人，又去红叶出租检查了……” 曲杰的脸色变了，这次他终于知道赵宇的真正来意了，“赵主任，据我所知，红叶出租的董经理是革钢林主任的表弟，林主任你知道吧，李总的秘书！” “我也是才知道啊！”赵宇苦笑道，“千错万错都怪我那个混蛋小舅子，我来找曲处长没别的意思，看看曲处长能不能帮忙牵个线搭个桥，让我和林主任见一面，我请客，大家坐下来喝点酒，把话说开。” “行，那我这就给林主任打个电话问问。” “多谢曲处长，麻烦你在林主任面前多美言几句，你放心，如果晚上林主任有空，我会把小舅子也带去，林主任随便骂随便打，只要能出气就行。”赵宇把姿态放得很低。之所以会有这种效果，完全是因为忌惮苏千成的影响。 曲杰马上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把事情一说，“致远，我现在才搞明白，通达出租的经理叫王兆岩，是建委主任赵宇的小舅子，赵宇的父亲以前也是革安的市领导之一，现在在省里担任要职……” 曲杰把利害关系讲明白了，“致远，赵主任晚上想请你出来坐一坐，你什么意思？要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那头肯先低头，咱们就别抓着不放了。” 像林致远这种世事洞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多树强敌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都是大忌。 他当场就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赵宇在二一九正门新开的渔人码头设宴款待林致远和曲杰。 大大的包间里只有四个人，林致远、曲杰、赵宇和王兆岩。 王兆远点了一桌子的龙虾螃蟹，全是硬菜，这一桌子菜至少也要两千多。 四个人都是革安的达人，酒桌上的气氛貌似很和谐，王兆岩也端起酒杯向林致远道了歉。 “林主任，我真不知道红叶出租和你有关系，如果我事先知道，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林主任要打要骂我，没有半句怨言，这杯酒我干了。” 王兆岩话虽然说得漂亮，酒也喝得痛快，但是林致远还是能看出他心里不服。 不过无所谓了，像这样的人林致远见的多了，以前琼岛的乔飞不也是这样吗？ 都是在革安地界上混的，赵宇的老爷子又在省里担任要职，谁也不能把谁真正弄死，与其整天喊打喊杀，还不如坐下来喝点酒，和和气气各自发财。 赵宇很健谈，夸完林致远，又夸了曲杰。 “两位都是青年俊杰，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正处级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看到你们，我才发现自己老了。”其实赵宇今年也才四十一岁，在革安的局级干部中绝对算是年轻的。 但是眼前这二位，曲杰才三十六，林致远更为妖孽，二十八岁，也不怪赵宇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第625章 调研 酒过三巡，赵宇用手一指王兆岩，“兆岩，你再去要两个下酒的小菜，爽口一点的。” 王兆岩望着满桌的菜，眨了眨眼睛，他知道姐夫这是故意要把他支出去。 赵宇看到王兆岩走后，这才叹了口气，“致远老弟，我这个妹夫年少气盛，很多事情都欠考虑，咱们两个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对你印象特别好，你虽然年轻，但是成熟稳重，比我妹夫不知道强多少倍，这件事是他不对，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还希望致远老弟不要跟他计较。” 刚才在酒桌上，王兆岩心有不忿的样子，赵宇也看在眼里了，所以他才把王兆岩支出去。 “赵主任，你放心吧！咱们以前虽然不熟，但我相信以后咱们会成为朋友的。” 林致远和赵宇碰了一杯。刚喝完酒，他的大哥大就响了。 当着曲杰和赵宇的面儿，林致远接听了电话。 听筒里传出了一个相对陌生的声音，“小林，你好，我是省厅的车军，还记得我吗？” 省公安厅厅长林致远怎么会忘？ “小林，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请稍等，我出去接电话。” 林致远说了声抱歉，拿着大哥大匆匆走出了包间。 “车厅长你好，我现在在走廊里，说话方便了。”林致远走到了一个拐角处。 “小林，告诉你两个消息，第一就是魏五的案子定性了，由于是省里重点关注的案子，流程走得很快，基本上死刑没跑了。这个混蛋这几年在盛天胡作非为，犯的罪罄竹难书，他这也算是罪有应得。” “多谢车厅长，真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这多亏车厅长领导有方了。” “小林，还有一件事，齐省长要到你们革钢去调研考察，你最好做好提前准备，也就这一两天吧，会正式下文通知你们。” 林致远一下子就想到了，在参加省劳模表彰会时，齐乐至确实说过要下来的话，看来他一直惦记着革钢呢！ “多谢车厅长，如果厅长有时间的话，也到革安来转转，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车军停顿了一下，“最近确实想到下面走一走，看一看，等齐省长从革安回来的吧！” “好，那我随时恭迎车厅长。” 林致远挂了电话，回到包间。 他刚走，王兆岩就从拐角的另一边探出头来。 此时的王兆岩神情复杂至极，眼神都不对了，刚刚林致远说的话，他听到了七七八八，像什么厅长、省长…… 王兆岩的心里翻江倒海，再也不能平复了。 他现在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林致远的关系。 林致远刚才那个电话透露出的信息，让他心悸不已。姓林的难道跟省长厅长都能挂上关系？ 回到包间后，王兆岩一改刚才的态度，频频举杯向林致远和曲杰敬酒，说的话也真诚多了。 “曲处长，林主任，这件事是我错了，我诚挚道歉，当着我姐夫的面，我表个态，如果再有下次，你们两个也不要客气，大嘴巴子抽我，我一句怨言都不会有的。” 赵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小舅子怎么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以后就态度大变？ 不过王兆岩能把姿态放低，这让赵宇很欣慰。 赵宇不知道，林致远的包里装着王兆岩和其他女人走进宾馆的照片，如果不是王兆岩突然服软，这些照片就会被林致远送给他。 不过看眼下这个形势，估计是用不着了。 晚宴结束，林致远和曲杰先走了。 王兆岩这才告诉赵宇，刚才林致远接的那个电话内容。 赵宇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个林致远不得了，和省里的关系都这么好，兆岩，以后你一定得想方设法和他搞好关系。” 王兆岩用力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姐夫，我知道怎么做。” ****** 林致远回到家后，看看时间，估计李振山还没有睡下，他便打了个电话，把刚才车军说的齐乐至要到革钢调研的事说了出来。 李振山非常重视，“致远，我估计齐省长肯定是奔着七岭子牧场和超市来的，明天你就通知牧场和商业公司，先把这两个地方的卫生搞好，做好准备，迎接领导考察。” 第二天一早，林致远分别给楚鹏和孙革新打了电话。 这二人一听省长要下来调研，立刻行动起来，牧场和商业公司顿时忙的鸡飞狗跳。 当天下午，革钢和革安就接到了省政府的通知，省长齐乐至要下来调研，时间很紧急，明天上午就到，考察时间预计在两天。 市里各职能部门开始行动，公安、城建、环卫、绿化连夜清扫街道，治理环境。 六月三日，早八点半，两支车队静静的停在达道湾高速出口处。 革钢和革安的领导全来了。 李振山，王重山，高飞等人静静的等待。 将近九点时，一支由警车开道的车队驶下高速。 李振山，王重山，高飞急忙上前迎接。 齐乐至下了车，微笑的和几人握手。 “对不起各位同志了，我这次来的比较急，辛苦大家了。”齐乐至还是那么瘦，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 “在上个月劳模表彰会时，我认识了革刚的一位劳模代表……” 林致远这个级别在这个时候根本不能靠前，他站在一群工作人员当中，不过齐乐至说的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位代表做了不少成绩啊，其中最显着的就是安置了六百名下岗职工，而且当时他还向我保证，说是革钢还会继续安置下岗职工，多多创造就业岗位。对了，小林不是振山的秘书吗？他到场了没有？” 李振山急忙回头，林致远这时候躲也躲不了了，省长都亲自点名了，他急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大声回答，“省长，我在这儿。” 全场近百道目光同时集中在他身上。 齐乐至看到他，笑的更灿烂了，“小林，我问你，我这次下来你害不害怕？” “报告省长，不害怕，我们革钢和革安的工作都是落在实处的，不怕领导检查。” “好，我就喜欢落在实处，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去现场看一看。” 在场的几位领导都没想到齐乐至居然连宾馆都不去，一来就要去现场调研，这可打破了他们提前制定好的考察路线。 不过齐乐至既然这么决定了，所有人都得服从命令。 车队自动的跟在齐乐至的专车后面向铁西驶去。 达道湾距离铁西繁荣商场最近，齐乐至选择的第一个调研地点就是这里。 第626章 灵丹妙药 齐乐至坐在车内，扭头向窗外看去。 这条环钢路是革安去年刚刚翻新的，双向六车道，路两边的绿化也是郁郁葱葱，赏心悦目。 凡是从高速下道进入革安，这条路是必经之路，外地的游客一下子就能看到路两边的风景。 革安在这一块下的功夫还是比较大的，齐乐至点了点头，“革安不愧是东海的第三大城市，市政建设上在全省还是靠前的。” 说完，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队，当时就皱起了眉，吩咐秘书，“你给振山总经理和重山书记打个电话，除了他们几个，其他的车都散了吧！我下来是工作的，弄这么多车，让老百姓看到影响多不好。” 秘书马上操起大哥大，几分钟后，车队的规模至少缩小了一半。 车队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抵达了铁西繁荣商场。 提前接到林致远电话的侯顺贤带着繁荣商场的店长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车队一停下，立刻就引起了周围老百姓的围观。 “怎么这么多车，是不是哪个领导来视察啊？” “肯定是，没看前面是警车开道吗？来的一定是个大领导。” 齐乐至下了车，在李振山、王重山、高飞等人的陪同下走进超市。 一进超市，齐乐至就被宽敞明亮的环境吸引住了，“不错啊，这种超市我在国外看到过，没想到在革安也出现了。” 齐乐至扭过头对李振山说：“振山，革钢不愧是大国企，你们这一步走在了东海的前列。” “革钢还做得很不够，以后我们会继续努力的。”李振山先谦虚了两句，然后把林致远叫了过来，“致远，你给齐省长好好介绍一下。” 林致远从后面走了过来，“齐省长，繁荣超市现有职工八十人，配备了正副店长三人，职工的工作时间分为早晚班，早班是七点到中午十二点，晚班是十二点到晚上七点，目前超市运营平稳，日均营业额在四万元左右……” 这些数据都在林致远脑子里存着的，张口就来。 齐乐至边走边听汇报，同时浏览着货架上的商品，不时提出几个问题。 “小林，你们这些商品都是从哪采购的？” “报告省长，都是从全国各地的知名厂家采购来的，商业公司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物流公司，物流公司的职工有一百人左右，并且有一支三十多人的专业采购团队常年在外面跑。” “我刚才看到蔬菜区那边好像分了两种，一种是净菜，价格稍贵，是已经清洗好的菜吗？” “省长，是的，现在有很多小家庭喜欢购买这种清洗好包装好的青菜，图一个省心省事儿。省长，我们现在还有三家在建的超市，等到这三家超市建成之后，净菜业务将会大大增加，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成立一个蔬菜配送中心，又可以提供一百个就业岗位。” “这倒是不错呀！”齐乐至看样子心情很好，笑个不停，“小林，你当初给我那些承诺，我可都记着呢！年底要开十家以上的超市，明年还有二百个便利店开张。” “放心吧！省长，一切都在进行中。等到明年年底，革钢超市的员工数量不出意外的话会超过两千。” “好，如果到那时候真的超过两千人，我会再来，专门为你们庆功。” 齐乐至拉住一个理货员，亲切的询问她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每天工作多长时间，累不累这样的问题。 当他得知在革钢超市工作半天，也有二百多块钱工资后，心情更好了。 齐乐至整整在超市里逛了半个小时，然后车队直接去了站前的革钢商业大厦工地。 此时工地的地基工作已经完成，现在正在浇灌混凝土。整个工地热闹非凡，差不多有几百个工人正在劳动。 一直等在这里的孙革新向做了齐乐至汇报。 “报告省长，革钢商业大厦预计在一九九五年四月建成，但是我们争取在一九九四年年底提前完工，大厦建成后，革安就会多出一个集商业、娱乐、餐饮为一体的综合性商业体，预计到时候能提供一千多名劳动岗位。” 齐乐至非常满意，尤其是当他得知在工地干活的工人中，有二百多人也是招聘来的下岗职工后，不停的点头。 “振山，革钢是东海最大的国企之一，无论是创造经济效益，还是安置下岗职工，革钢都走在了前列，希望你们再接再厉。” 李振山听了齐乐志的表扬，微微一笑，“省长，其实在安置下岗职工这个问题上，市里也做了很多工作，比如说这个站前商业区，就是重山书记和高飞市长以及整个市领导班子集体智慧的结晶，这个商业区建成之后，至少能提供几千个就业岗位，极大的缓解下岗潮带来的压力。” 李振山说话的时候，微微的往旁边错了错身，显得王重山更加突出一些。 从齐乐至到革安那一刻起，所看所闻都是革钢做出来的成绩，这让市里的领导脸往哪放，所以李振山才会故意把话题往这方面领。 果然齐乐至来了兴趣，王重山和高飞一左一右，向他介绍起站前商业区的相关情况。 “很好，无论是革钢还是革安，你们做的都不错，我看到大家都在想办法，同志们，我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们勤劳勇敢的东海人民一定会战胜阻碍，攻克下岗这道难关。”齐乐至在工地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赢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 参观完工地，已经到了中午，众人将齐乐至送到东山宾馆，陪着他吃了一顿午餐。 齐乐至中午小睡了一会儿，下午两点，一行人去了七岭子牧场。 如今的七岭子已经跟过去大不一样了，旧貌换新颜。 除了之前建好的三栋牛舍之外，还有一栋牛舍和一个酸奶车间正在建设中。 齐乐至兴趣勃勃的参观了牛舍和车间，又和几个生产线上的操作员聊了会儿天，当他得知这些操作员每个月的工资都超过三百元时，已经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振山经理，重山书记，这次的革安之行让我学到了很多呀，我悟出一个道理，只有发展才是战胜下岗的灵丹妙药。” 随行的记者立刻把这句话记下，明天这句话将作为东海日报的头版头条。 第627章 崩盘一 齐乐志在革安调研了两天，在他的点名下，林致远全程陪同，露足了脸。 第三天，齐乐至启程去别的地方考察调研，临上车时，他再一次点了林致远的名，“小林，明年年底我还会来，如果那个时候革钢商业大厦建好了，我会亲手为它剪彩。” 齐乐至走后，林致远在革钢以及革安的官场中成了第一当红炸子鸡。 现在革安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知道革钢有一个小伙得到了省长的青睐。 得到省长的青睐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李振山非常高兴，林致远替他，替革刚在领导面前涨了脸，为此李振山给林致远，孙革新，楚鹏等人涨了工资加了奖金。 省长走了，林致远终于能喘口气了。 星期天，林致远、苏锦开车带着苏千成、老李太太以及林家一大家子人去了千疗洗温泉。 千疗的全称是革钢仟山疗养院，这里的温泉都是真真正正的地下温泉水，洗完澡后全身上下都滑溜溜的。 洗完温泉，林致远又请大家吃了农家院，铁锅炖大鹅，溜达鸡炖山蘑，大家吃的肚儿滚圆。 酒足饭饱，林致远又带着苏千成、老李太太、林大军和宁秀芬去了站前的康泰理疗。 四个老头老太太做了全套的按摩，拔罐，刮痧，把这几位老人家舒服的直哼哼。 “武大姐，我看你这里的生意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扩大一下规模或者开个分店？”林致远旧事重提，他是盼着武淑枝尽早走上扩张之路。 “大兄弟，上次你不就说过这个事儿吗？现在我又带了几个徒弟，估计也快出师了，人手倒是够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开分店得需要钱啊，我现在手头没有那么多，当初开这个店的时候还是管人借的钱。” 林致远神秘的一笑，“武大姐，我教你一招，开分店的钱很快就会有了。” 武淑枝当即瞪圆了眼睛，“还有这好事，大兄弟，那你赶紧教教我。” “办预存卡呀！可以最快速度的回笼资金。”林致远很耐心的给武淑枝普及了一下预存卡的知识。 武淑枝一拍大腿，“到底是有文化的人，这脑瓜转的就是快，我要是早想出这招，分店早就开上了，谢谢大兄弟。” “武大姐，咱们可说好了，等你有了会员卡，必须把第一张给我留下。” “放心吧，大兄弟，以后你来全部免费。”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收钱我就不来了。” ****** 六月中旬，林致远把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改革办那三个年轻人。 目前已经开业的三家超市运营平稳，正在装修的三家新超市预计会在月底营业，站前的革钢商业大厦施工也在顺利进行中，牧场那边也是风平浪静，酸奶生产线和新牛舍预计会在八月初建成。 没有大事发生，林致远又开始偷起懒儿来，每天游哉悠哉，光明正大的划水躺平。 六月二十三日，林致远开车到了大白楼，进入改革办后，资料员游红很有眼力劲儿的给他泡了一杯茶，并把当天的新报纸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林致远打开报纸，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游红觉察出了他的不对劲，“林主任，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林致远马上又恢复的正常，等游红走后，他重新打开报纸，目光集中在头版的大标题上。 《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意见》。 该来的终究来了。 就在这一天，高层领导发表讲话，宣布终止房地产公司上市、全面控制银行资金进入房地产业。《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意见》，16条强力调控措施包括严格控制信贷总规模、提高存贷利率和国债利率、限期收回违章拆借资金、削减基建投资、清理所有在建项目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份意见就是冲着目前高烧不退的琼岛地产去的。 意见发表的当天，全国银根全面紧缩，一路高歌猛进的琼岛地产热顿时被釜底抽薪。这场调控的遗产，是给占全国0.6％总人口的琼岛留下了占全国10％的积压商品房。全省“烂尾楼”高达600多栋、1600多万平方米，闲置土地18834公顷，积压资金800亿元，仅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坏账就高达300亿元。此后几年琼岛经济增速断崖式下跌。 林致远拿起电话，第一个打给姚叶，“港岛的公司什么时候能够注册下来？” “这个月底吧！”这件事之所以拖了半年多，是因为入籍港岛不是那么容易的，姚叶足足花了半年时间才把这件事办的差不多了。 “好，等公司注册完成后，立刻回内地。” “明白，致远。” 第二个电话打给岳一男，电话一接通，岳一男就兴奋不已的说起了今天报纸的内容。 “林总，你一定是看了报纸了吧！这个文件一出，琼岛的楼市要崩盘了吧？林总，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经济发展必然有它的规律，违反了规律自然会受到反噬，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一男，公司现在运行的怎么样？” “林总，金叶地产现在分别在燕京、沪市和深市各设立了一个分公司，已经拿到了土地……” 过完年后，岳一男在沪市成立了金叶地产，并在燕京和深市各成立了一家分公司，由于公司刚刚成立，岳一男并没有马上高歌猛进，而是稳扎稳打，主要原因是等待姚叶的港资注入，毕竟合资公司在税收政策方面都远超内地公司，只此一项，每年就会为公司节省下大量的支出。 两人足足聊了二十分钟，林致远把细节都和岳一男交代完了，这才挂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刚挂断，大哥大就响了。 苏盛声嘶力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震得林致远的耳膜嗡嗡的响。 “致远，你看报纸了吗？国家真的出手抑制琼岛的房价了，幸亏咱们跑了出来，如果现在还在琼岛，肯定是完蛋了，致远，还是你目光长远，判断准确，幸亏我们当初听了你的话。”在刚刚看到报纸上那条新闻时，苏盛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吓的。 如果不是当初林致远坚持己见，要全面撤出琼岛，苏盛、老顾、老胡现在跑都跑不出来了。 第628章 崩盘二 “爸，是我们运气好。”林致远谦虚了一句，和苏锦结婚后，他已经改口管苏盛杨芝兰叫爸妈了。 “致远，不是运气好，是你好！”这句话苏盛说的真诚无比。当年为了这件事，他对林致远非常不满，现在回头看看，他才知道林致远的深谋远虑。 苏盛停顿了一下，变得结结巴巴起来，“致远，还是那件事，你顾叔和胡叔还是不死心……” 林致远一听就明白了，这三个老家伙挣钱挣上瘾了，还想复制琼岛的奇迹。 林致远继续婉拒。 可是现在苏盛三人已经把林致远当成预言家了，都觉得只要跟着林致远走，就肯定能赚到钱，所以这一次他们异常坚持。 林致远要是不答应，苏盛就不挂电话。 林致远被他磨的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他，这个周末他会去燕京一趟，面谈此事。 苏盛这才肯放过林致远。 电话刚刚挂断，铃声马上响起，前后两通电话，几乎是无缝连接。 听筒里传出一个同样兴奋的声音，“林总，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 内容和刚才岳一男的一模一样，是百通地产的樊白衣。 他也是今天早上刚刚看到报纸，当他读完那则新闻后，马上把冯刚叫了过来，两个人是既高兴又后怕。 高兴的是他们成功的逃顶琼岛房地产市场，全身而退，后怕的是当时他们两个在卖出手中楼花时也是犹豫不决，万一当时贪欲战胜了理智，现在欲哭无泪的人就是他们了。 “林总，我现在是真的佩服你了，你是有大智慧的人，能在巅峰处毅然决然的功成身退，从古至今也没有几个人能办到。”樊白衣在电话里对着林致远就是一通吹捧，当然了，这些话都是他的心里话。 “樊总太客气了，彼此彼此。” 樊白衣和冯刚回到燕京后，两人和几个志同道合者成立了百通地产，岳一男根据林致远的指示，以金叶地产的名义入股了百通地产，现在是百通的大股东。 双方目前合作的非常愉快。 “林总，什么时候到燕京来，千万记得联系我，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樊白衣的电话刚挂断，老顾和老胡的电话又打进来，原来这两个人不放心苏盛，特意又多打了一通电话，千叮咛万嘱咐林致远这个周末去燕京一趟。 逃顶成功的这帮人都在庆幸，欢天喜地。 另外一边却是惆怅惨淡，乌云压城。 琼口，地产大厦。 乔飞站在宛如菜市场一般混乱的交易大厅门口，看着一个个杀红了眼睛的地产公司老板，扯着脖子拿出手里的楼花，想要卖出，可是整个交易大厅全部都是往外卖房子的人，连一个买的人都找不到。 这些老板就像杀红眼的赌徒，整个交易大厅里弥漫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氛，宛如世界末日一般。 乔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转身就走。 此时的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同样的情况，高层出台了几个政策，琼岛楼市当时出现了短暂的下跌，但是仅仅一个多月后，琼岛楼市又重新上涨，并且连创新高。 希望今年只是去年的翻版吧！ 乔飞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在下楼的时候，乔飞遇到了几个其他地产公司的老板，他们见到乔飞，不停的向他打听未来的琼岛地产走势。 “乔总，报纸你看了吗？高层是不是看琼岛不顺眼啊？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这种文件呢？” “乔总，咱们现在怎么办呢？” 一双双焦急的眼睛集中在乔飞身上，乔飞稳了稳心神，放声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的这个时候有很多人因为害怕抛出了手中的地产，结果怎么样，大家也都看到了。” 乔飞的话给大家带来了希望，“乔总，你的意思是，今年也会是虚惊一场？” 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感觉不太像啊！” 只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很快就被别的声浪压过了。 乔飞挺了挺腰板，双目如电，声若洪钟，“各位同行，不管上面的政策是什么，但是琼岛的房价就掌握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不卖，房价就跌不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不明白吗？” 立刻有人随声附和，“乔总说的是，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琼岛的房价就不会跌。” 乔飞给众人打了一针鸡血后，匆匆走了。 回到奔驰车中，乔飞疲倦的靠在椅背上。 在琼岛做地产的这些年里，历经风雨，没有一颗大心脏，根本支撑不下来。 可是没等他休息五分钟，大哥大又响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马上把你手里的地产和房子都给我卖了。” 乔飞大惊，还想抵抗一下，“领导，去年也是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再等一等，看一看吧！” “等个屁！”电话那头的人爆了一句粗口，“现在上面的决心很大，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我要的是安全，安全你懂不懂，如果龙腾公司的地产不能变成现金，你就跳楼吧！” 电话毫不留情的挂断了。 乔飞捧着大哥大，怔怔出神。 龙腾公司手里的地产是个天文数字，想要清空谈何容易？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一个天方夜谭。 乔飞突然想起上次和林致远见面时，林致远说的话。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看好未来的琼岛房地产市场。” 半年时间，言犹在耳，乔飞满脑子都是林致远当时说这句话时的神态语气。 乔飞一直以为林致远是在开玩笑，但是现在看来…… 乔飞恶狠狠的砸了车座一下。 生气归生气，领导交代的事还是要办的。 乔飞拿起大哥大，打给自己的手下，“从现在开始，出售龙腾公司所有的地块和房产。” 可是谈何容易！ 银根紧缩政策一颁布，所有的银行都不给地产公司贷款了。就算真有不要命的，想往琼岛这个大泥潭里冲，手里也没有子弹了。 更何况现在的琼岛房地产市场，就像一个吞噬生命和金钱的巨大漩涡，所有人都在往岸上游，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接盘呢？ 当天下午，一架从盛天开来的飞机，稳稳的降落在琼口机场。 宋勤提着行李箱匆匆地走下舷梯，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挑，千娇百媚的年轻美女。 今天上午他也看到报纸了，作为宋天歌的儿子，宋勤这点政治察觉力还是有的。 他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妙，便亲自跑到琼口来救火。 第629章 崩盘三 像宋勤这样的二代想要挣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随随便便包下一个工程，承揽一个项目，钱就像大风刮来的一样，拼着命的往他怀里钻。 也正因为如此，在宋勤心里认为，经商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所以他和几个朋友在今年春节之后，在琼口注册了一家地产公司，准备玩一把挣点钱。宋勤认为，在琼岛炒房挣钱就像在东海一样轻松。 因为公司刚成立不久，他们投入的资金并不多，不到一千万，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才三个多月的时间，琼口的地产市场就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高层出手，压缩银根，打压房价，仅仅一天时间，琼岛房地产市场就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宋勤和他那几个合作伙伴商量了一下，决定亲自到琼岛来看看。 在临上飞机之前，宋勤还是比较乐观的，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手里的房子低价处理了，赔点就赔点吧！ 这是宋勤做的最坏的准备。 所以宋勤的这次琼岛之行更像是旅游，为此他还特意带了一个盛天艺术学院的年轻女学生同行，他打算处理完房产的事之后，带着这个女大学生在琼岛好好玩一玩。 宋勤带着那个女大学生出了机场，公司在琼岛的负责人老金开着车接上他们两个后，向酒店开去。 上车之后，宋勤开口问道：“老金，现在琼岛的房地产市场究竟怎么样了？” 老金脸色凝重，“宋公子，很不妙，上午我去地产大厦的交易大厅看了一眼，用人心惶惶已经不能形容当时的场面了，现在所有的公司都在拼命出售手里的地块和房产，可是根本就没有人接盘。现在大家都在压价往外卖，在我出来的时候，一家公司已经把房价压到了前天的百分之七十，这才是一上午时间啊！我估计明天会更惨。” 宋勤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老金，如果现在把公司的房子卖了，能卖出去吗？” 老金异常为难，“宋公子，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但是按照今天的趋势来看，很难！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卖。” 宋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刚想说去交易大厅实地看看，可是那名女大学生却揽住了他的胳膊，“宋公子，琼口的天气太热了，人家受不了了，咱们还是赶紧去酒店吹空调吧！” 宋勤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吩咐老金先去酒店。 这一晚宋勤坐立不安，就连那名年轻貌美，鲜嫩多汁的女大学生，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毕竟如果按照老金说的，手里的房子卖不出去，一下子就会损失近千万，即便是对宋勤来说，这个数字也会让他肉疼的。 好容易捱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宋勤拒绝了女大学生出去游玩的要求，坐上老金的车，直奔地产大厦。 这一路之上，老金也觉察到了自家老板心情不妙，便说了几个琼岛地产界的奇闻趣事逗宋勤开心。 “宋公子，看到前面那栋地产大厦了吗？这栋大厦就是琼岛房地产的象征。” 心烦意乱的宋勤随口问了一句，“哦，这是琼口房产局的办公楼吗？” “不是，这栋大厦现在是龙腾公司的产业，宋公子你有所不知，地产大厦还和咱们东海有点渊源呢？” “哦，怎么说？” “地产大厦最早是咱们东海人建的，一个叫林致远的地产商，他也是最早进入琼岛房地产市场的人，好像是一九九一年，他创立了红叶房地产，建了这栋地产大厦。”老金一谈起林致远，话就多了不少，“宋公子，我来琼岛的时间比较短，没有见过林致远，不过我听很多人提起过他，他的名字已经成为琼岛房地产市场的一个传奇里。” “林致远？”宋勤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非常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了，“怎么这么熟呢？老金你具体说说，他怎么就成为传奇了？” “红叶房地产是最早进入琼岛的公司，自然赚的盆满钵满，但是林致远却在琼岛房地产最红火的时候退出了……”老金摇着头，嘴里啧啧赞道：“当时很多人不理解林致远，认为他和红叶公司撤出琼岛是个错误的决定，会少挣很多钱，但是现在回头看来，人家是真牛啊！不瞒宋公子说，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宿，如果说林致远当时撤出琼岛房地产市场是有计划的，那么这个人就太可怕了，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有未卜先知的人？” 宋勤皱着眉，在脑海中努力搜索林致远这个名字。 老金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林致远撤出琼岛房地产后，把琼口的地产大厦和三雅的南天大厦都卖给了龙腾公司的乔飞。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乔飞会成为琼岛地产界的第一人，但是没想到这才半年多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据我所知，乔飞买下这两栋大厦可是花了不少钱的，现在一看，乔飞简直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在老金的介绍中，车子开进了地产大厦所在的那条街道。 宋勤和老金都惊呆了，整条街道被堵的水泄不通。 要知道这个时候琼口的机动车并不多，仿佛整个城市的车都跑到这儿来了。 宋勤看到一个个闹满非常，看着像老板的人从车上下来，步行走进地产大厦，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都是神情焦虑，步履匆匆。 老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开出街道，在很远的地方把车停好，然后带着宋勤步行去了地产大厦。 一进地产大厦，喧闹的声浪扑面而来，这里就像过年前的菜市场一样杂乱。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灰突突的，宋勤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末日气息。 他在老金的带领下，好不容易上到顶楼的交易大厅，刚进大门他再次惊呆了。 与楼下的喧闹相比，这里安静的出奇，除了叹气声之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别的声音。 更为诡异的是，这么安静的大厅里居然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像行尸走肉一般，目光呆滞，沉默不语，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或多或少的纸张。 老金凑到宋勤身边，小声的告诉他，这些人手里举着的都是地块或者房产的产权证明，他们都是来卖房子的。 宋勤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看到这满满一屋子人但仍然一片死寂的现场，仍然心中发凉。 这哪是交易大厅，分明是火葬场的送别厅啊！ 悲伤的气氛已经拉满了。 第630章 堤内损失堤外补 宋勤只在这待了十分钟就受不了这死亡的气氛，拉着老金夺门而出。 两人出了地产大厦，宋勤面色凝重，“老金，安排个人，把咱们手里的房子也卖了吧！” 他看到了老金那为难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死马当活马医，能卖多少卖多少。” 车子向酒店驶去，宋勤望着琼口那被太阳照的热气蒸腾的路面，只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来气。 没想到琼口的局势竟然坏到这种程度！ 回到酒店后，女大学生又撒娇似的围了过来，要宋勤带她出去游玩，心烦意乱的宋勤直接把她推开了。 女大学生吓得花容失色，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宋勤没理她，抄起电话，一连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找人帮忙。 可是接电话的人一听到是琼岛的事，全都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事情明摆着，高层已经下定决心要整治琼岛的房地产市场，从政治层面来讲这已经是个死局，如果从纯经济角度考虑，现在全琼岛的资金都已经锁死在房地产上，宋勤的钱想要解套无异于痴人说梦。 打了一圈电话后，宋勤颓然的瘫坐在沙发上，女大学生知道他心情不好，怯生生的躲在一边。 宋勤连午饭都没吃，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 直到下午，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前段时间和燕京来的那几位二代吃饭，席间有一个姓林的年轻人当时说了一些他非常不愿意听的话，那个年轻人之前在琼岛做过房地产，但是人家已经在春节前安全撤出了。 宋勤当即抄起电话，打给老顾，把事情一说，老顾当时就笑了，“你说的是致远，宋公子，不瞒你说，当时致远坚决要撤出琼岛房地产市场，我们几个对他还挺有意见的，现在回头看看，这真特么是一个英明的决定啊！宋公子，我老顾也算见多识广，但是像致远这么有预判力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顾这么一说，宋勤想起来了，那个年轻人叫林致远，当时他说的话让自己很不舒服。 不过现在回头一想，人家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啊！ 宋勤就像在黑夜中跋涉，茫然没有方向的人，突然见到了前方升起了一盏灯光。 “顾哥，我有将近一千万的资金，现在都压在琼岛的房地产上了，你说还有可能解套吗？” 老顾良久无言，好半天他说了一句话，“宋公子，这事我也不清楚，要不你就直接问问致远吧，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你。” “也好。”宋勤缓缓说出这两个字，他跟林致远只有一面之缘，如果按照常理他不会打这个电话，但是现在事态紧急，牵扯到近千万的资金，所以也顾不得其他了。 老顾报了一个电话号码，宋勤默默记下。老顾又多说了一句话，“宋公子，我们燕京这几个人，成立了一家地产公司，你要是有兴趣进来玩玩。” 宋勤敷衍了两句，随后挂断电话，转手拨通了林致远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宋勤直接报出身份。 “小林，我是宋勤，还记得我吗？” 东海第一公子的名字，林致远当然记得，“是宋公子，你好！” “小林，你的号码是顾哥给我的，有这么一件事……”宋勤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致远听完直叹气，隔着听筒，宋勤都听出林致远的那种惋惜情绪了。 “小林，这个事现在还能挽回吗？”宋勤抱着最后一次希望问道。 “宋公子，很难。”林致远的答案，让宋勤的心坠入谷底。 “好吧，打扰了。”宋勤已经彻底绝望，就在他打算挂电话的时候，林致远说了一句话，“宋公子，你在琼岛炒的是房子还是地？” “都有，有一小块地是和朋友合买的，还有几个楼花。” “楼花是没什么希望了，但是那块地……”林致远拉了一个长音，又让宋勤产生了一丝希望，“只要有耐心等，还是会回本的，不过时间会很长，可能要十年左右。” 宋勤有些小小的吃惊，如果不是在之前林致远对琼岛市房地产市场作出过精准的预判，宋勤可能还是不会相信他现在说的这些话。 “小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琼岛的房地产市场还能起死回生？” “是，但是修复的过程会非常漫长，我估计至少也要十年左右。琼岛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这里的土地、房产能受到资金的青睐肯定是有原因的，只不过被炒的太厉害了，完全违反了经济规律，但是它的价值还在，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慢慢等了。” 宋勤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他非常想和这个林致远当面聊聊，“小林，我明天回盛天，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当面详谈一下。” “宋公子，我明天要去燕京，不如等我回来？” “去燕京干吗？”宋勤多问了一句。 “我的岳父还有顾叔，胡叔，在燕京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他们非让我去……”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宋勤就明白了。 从本质上来说，苏盛、老顾和老胡和他是同一类人，他们手里握有一定的政治资源，但是在公司具体的管理经营上就不行了，而且这些人挣快钱挣习惯了，一个个恨不得躺着就把钱赚了。 可是自从双轨制取消之后，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了，他们迫切需要一个专业人士帮他们打理公司，指明方向。 林致远无疑就是最合适的那个。 “小林，这样吧，我直接飞燕京，到时候咱们在那见面。” 打完这通电话，宋勤的心窗好像一下子打开了，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堤内损失堤外补，既然老顾他们都看好这个林致远，那不如自己也参一股到他们的公司去。 第二天，宋勤就离开了琼岛，直飞燕京。 六月末的燕京酷暑难耐，气温已经上升到三十度以上。 林致远在后海的那个四合院仿佛成了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从后海吹来的风带着水气和凉意，坐在院中间的那棵大树下，摆一个小茶桌，放一张躺椅，摇着大蒲扇，收音机里播放着相声。 林致远闭目养神，小小的一道围墙，似乎隔绝了城市的喧嚣与炎热。 第631章 新公司 他是昨晚带着苏锦来到燕京的。 今天，苏盛、老顾、老胡和宋勤将会登门拜访。 林致远心知肚明这几个人找自己为了什么，所以他提前把岳一男叫了过来。 既然这几个人一定要赖上自己，那就顺水推舟吧！ 让金叶地产入股他们几个的公司，带着这几位爷一起赚钱。 林致远心里的账算的很明白，有这几位在，至少在拿地审批，银行贷款方面会方便很多，万一遇到点什么麻烦，这几位也不会袖手旁观。 大树上的蝉鸣声有些刺耳，林致远皱了一下眉，他刚想喊人，岳一男就从前院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林总，我把小刁带过来了。” 刁健是之前红叶房地产的人，岳一男的副手。红叶撤出琼岛后，带走了一批精英员工，刁健就是其中之一。 岳一男组建金业房地产燕京分公司，就让刁建负责燕京这一块的业务。 “来，坐吧，喝茶！”林致远亲手给两人倒上茶。 “这次把你们叫过来，是有这么一件事……”林致远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二人。 岳一男和刁健一听就明白了，这事在琼岛时也没少干，帮这群二代赚钱呗！ 驾轻就熟，毫无压力。 林致远又叮嘱了他们两个几句，“燕京和琼岛不同，琼岛的关系是我们自己趟出来的，那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只等着分钱，但是燕京不一样，这里是天子脚下，藏龙卧虎，不能让这群人闲着，记住了，以后只要遇到困难就去找他们，这些人的能量都大的很，不用白不用。小岳，你上次拿的那块地，不是在审批上被人卡住了吗？找他们给你解决。” “明白了，林总。” 话说完了，客人也上门了。 苏盛带着老胡，老顾，还有刚下飞机的宋勤登门了。 这还是宋勤第一次到林致远的四合院来，四下张望，很是好奇。 老胡一拍宋勤的肩膀，“宋公子，别看了，致远赚钱是厉害，但是性子也有些古怪，你说他年纪轻轻的，活得怎么就像个老头呢！这大蒲扇，我奶奶也有一把，哈哈！” 这个比喻比较恰当，宋勤看到林致远的小茶桌、大蒲扇和竹躺椅了，尤其是小茶桌上的半导体…… 几位二代坐着小马扎，就在大树根底下开了个会。 这几位基本都是甩手掌柜的，会开的很短，三言两语就把事儿定了。 金叶地产和宋勤入股新北方地产，股东一共五个，金叶地产、苏盛，老顾、老胡和宋勤。 五位股东各出资二百万，总股本一千万，由金叶地产负责新北方的运营管理，占股百分之二十四，其余四位股东各自占股百分之十九。 宋勤有些蒙圈，这一笔千万的生意不到半个小时就谈完了？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些股东中只有自己是后加入的，人家明显是以前合作过的，互相都很信任。 他们肯让自己入股，看中的是自己的身份，或者说看中的是他爹的身份。 宋勤也是很聪明的，不等别人说，自己上来主动表明态度，“公司今后遇到什么困难，如果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老顾大大咧咧的一摆手，“你就放心吧！我们是不会和你客气的。” 宋勤又看向林致远，“致远，以后东海如果有事儿，尽管说话。” 东海第一公子的承诺还是值几两银子的。 ****** 七月初，林家搬家了。 健康二号小区的两户房子，三月份就拿到了钥匙，装修又用了三个月时间。 这年头还没有什么搬家公司，李钢管炼钢厂借了一辆大卡车，几个工人，只用了一上午就把两个家都搬完了。 林大军宁秀芬住在在一楼的一户八十多平的三室户，李钢和林宁静住在前楼的二楼，他们的房子是一户七十平的双室。 屋里的装修非常符合九十年代的风格，几乎所有的屋子里都打上了柜子，颜色都是或深或浅的黄色。 宁秀芬秉持着破家值万贯的思想，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甚至连暖瓶里的水都带到新家去了。 林家搬家，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也过来凑热闹帮忙。 林家谁的份子钱都没收，在附近的天外天大酒店订了两桌，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简单的庆祝了一下，在东北，这种事儿叫燎锅底。 吃过饭后，亲朋好友各回各家，林大军和宁秀芬回到自己的新家，老两口抚摸着屋里崭新的家电和家具，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老头子，这真是咱们的家？” “应该是没走错门吧？”林大军大的一句话让老伴笑得直不起腰。 老两口笑着笑着就哭了，宁秀芬抹着眼泪回忆从前，“老头子，你还记得吗？三十多年前，我和你刚到革安，那时候没房子，借住在别人家的小平房里，你望着我的眼睛说，一定会给我一个像样的家……” 林大军也有些动容，“宁静她妈，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子弟，能住进这样的房子真的是知足了，咱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咱俩也要多活几年，还得给致远和小锦带孩子呢！” “是啊，这小锦的肚子怎么也没动静啊？”一提起这个，宁秀芬又开始发愁了，“他们可都结婚两个月了……” “再等等吧！” ****** 车军来革安了。 与齐乐至相比，车军此行就低调多了，只有两辆车下来，也没有通知革安当地政府。 不过公安局那边的接待规格却一点儿也不低，毕竟车军是全东海警察的老大。 耿振彪，顾燕青以及公安局的全体领导班子成员都到了达道湾高速出口等候。 大家顶着炎炎烈日，望眼欲穿的看着高速出口，步话机里不停传出车厅长最近的行程。 “报告，厅长的车已经过了阳城。” “报告，厅长的车已经过了首县。” 四个交警在大太阳底下站的像标枪一样，汗流浃背，其中一个嘟囔了一句，“你说厅长下来干嘛？这不是折腾人吗？我都要晒中暑了。” 另外一个瞪了他一眼，“站着你的得了，少说话，现在局里什么形势你不知道吗？” 自从风明达入狱之后，革安公安局就没消停过，顾燕青和耿振彪斗的厉害，已经势成水火，车军这次到革安来，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 第632章 日子不好过 车军的奥迪车一出高速出口，他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等候的耿振彪和顾燕青等人。 “小王，把车靠边。” 司机慢打方向盘，奥迪车缓缓停在耿振彪等人身前。 车军下车，依次和这些人握手，随后大手一挥，“大热天的，都在这等着干什么，没必要，赶紧撤了吧，你看把同志们热的。” 厅长发话了，出口处那几个站岗的警察很快就撤了，车队继续启程。 市公安局会议室。车军给处级以上的干部开了一个会，既有表扬也有批评。表扬了革安公安干警在维护社会稳定，打击违法犯罪中起到的作用，同时也批评了公安局内部的一些不正之风，尤其是风明达的问题。 王常松作为内保分局的局长，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在会议中，他几次偷眼观看坐在台上几位领导的表情。 很可惜，无论是车军还是耿振彪，顾燕青，三人都面沉似水，根本看不出他们的内心想法。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中午了，耿振彪提议去外面吃饭，被车军拒绝了，“就在食堂吃吧，让我也尝尝你们食堂大师傅的水平。” 于是，平易近人的车厅长在公安局的食堂吃了一顿午餐。吃过午饭后，大家要送车军去东山宾馆休息。 车军又是一摆手，“用不着这么劳师动众的，就让耿局长一个人陪我去好了，大家安心工作。” 众人一听厅长只让耿振彪一个人陪着，便偷偷看了顾燕青一眼，顾燕青神色不变。 大家纷纷猜测，难道说车军这次下来是为耿振彪站台的吗？ 公安局距离东山宾馆只有十分钟路程，很快两人就抵达了东山宾馆。 房间内，车军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出来时，耿振彪已经亲手为车军泡了一杯茶。 “老耿，情况很严重吗？”车军也没客气，直接问道。他们两个是警校同学，以前的关系一直不错。这次车军到革安来，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耿振彪。 耿振彪叹了口气，“风明达的事对我的影响很怀，这家伙进去以后一痛乱咬，牵连了不少干部，顾燕青借机安插提拔了一些他的亲信，现在我很被动，很多工作都安排不下去，还有一点……” 耿振彪抬起头，“顾燕青有个女儿，现在在市局的治安大队工作，长得很漂亮，正在和副书记罗正家的小孩谈恋爱。” 车军明白耿振彪目前的处境了，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内外交困。 罗正是市委常委，有这么一个亲家替顾燕青说话，市里只会对耿振彪的印象越来越差。 “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我听说过完年后，市里想把我调整到司法局去。” 司法局和公安局虽然是平级单位，但是权力影响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耿振彪才会私下活动，希望获得一个更好的结果。 车军沉默了一会儿，“老耿，你的人事（河蟹）任免权在革安，这件事我帮不上你，除非你肯到省厅来。” 他替耿振彪把话说了。两人是同学，关系到这儿了，要不然车军无论如何不会说这句话的。 这正是耿振彪的目的。 “厅长，如果去省厅，能不能提半格。”提半格就是副厅级干部了，这对耿振彪来说是最理想的。 车军摇头，“我的能力最多能给你平调过来，副厅可就是省管干部了，我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而且现在厅里也不缺人。” 耿振彪有些沮丧。不过对他来说，能去省厅肯定比留在革安要好，只不过平级调动会很没面子。 车军睡了一个午觉后，又在耿振彪的陪同下，去下面的几个单位考察了一番。 按照惯例，晚上应该是有一个接风宴的，公安局的其他领导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谁也没想到，不管别人怎么劝说，车军坚持不去赴宴，而是就在东山宾馆的餐厅里，和他的随行人员简简单单的要了几个菜，草草的吃完了晚饭。 吃过饭后，车君换了一身便装，“老耿，陪我出去散散步。” 两人从东山宾馆出来，走了大约两三分钟，车军扭过头，“老耿，你知道苏千成苏老部长的家在哪吧？” 耿振彪当时就是一愣，“厅长，你怎么……” 他本想问你怎么要去苏家，但是话说到一半觉得有些不妥，硬生生把后半句又咽了回去。 车军冲他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瞒你，前段时间，苏部长的孙女和孙女婿去省城……” 车军把魏五的事说了出来，“现在法院已经判了，魏五民怨极大，数罪并罚，已经被判了死刑，受省领导委托，我这次来革安有一个任务，就是要亲自向老部长汇报这件事。” 这件事被省里按下了，传播的范围并不大，所以耿振彪还真不知道，现在听车军一说，又惊又喜，“厅长，我和苏家的孙女婿林致远非常熟，要不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哦，还有这层关系？”车军双眉一挑。 耿振彪便把他和林致远怎么认识的都讲给车军听，车军若有所思，“老耿啊，既然你有这层关系，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呢！上次苏老部长去省里有多威风，我可是亲眼见到了，如果苏家能为你说一句话，我敢担保，你的副厅肯定是没问题的。” 耿振彪苦笑，“厅长，我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苏老部长又怎么肯为我说话。” 东山宾馆距离苏家很近，说话间两人就已经到了院门前。 车军亲自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林致远恰巧今晚就在苏家吃饭，一听说车军来了，急忙出来迎接。 车军见到了苏千成，恭恭敬敬的向他汇报了魏五的事。 苏千成表示很满意，“小车，回去以后，你帮我向宋书记带个好，就说我很感谢他。” 车军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林致远送他出来。 林致远和耿振彪一起将车军送回了宾馆，林致远正想离开，却被耿振彪喊住了，“林主任，有事没有？不如咱俩去喝杯茶。” 林致远回过身，试探的问了一句，“有事？” 耿振彪犹豫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想起了王常松说的话，现在公安局什么情况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看来耿振彪的日子不好过啊！ 第633章 牵线搭桥 耿振彪依然将林致远带到了站前的元春茶舍，还是那个丰姿绰约的老板娘出面接待了他们。 林致远知道，这个元春茶社是耿振彪的点，这个叫段梅的老板娘是耿振彪的相好的。 两人的关系非常稳定，仅林致远知道的，他们就已经在一起好几年了。 林致远不是什么道德卫士，没有资格去评说人家的私事，他心想，如果风明达能像耿振彪这样守规矩一些，也不至于落下一个那样的下场。 段梅穿着旗袍，亲自为两人讲茶，一番眼花缭乱的动作之后，段梅将两杯茶水轻轻推到二人面前，然后冲耿振彪嫣然一笑，“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好。” 这是一个很有眼力价的女人，对耿振彪来说，这样的女人才是最适合的，不会为他添麻烦。 等到包间的门彻底关上，耿振彪这才开始说话。 此时的耿振彪不像是一个公安局长，更像一个唠唠叨叨的半大老头，他从风明达犯事开始说起，说了这半年时间内公安局的风诡云谲，勾心斗角。 “致远，我从市里听到一个消息，市里准备过完年后调整干部，我有很大概率要被调到司法局去。” “那你是怎么想的？”林致远端起了茶杯。 “致远，不瞒你说，我有些不甘心。风明达的事确实是我用人不明，监督不力，领导该怎么处分我都没有半句怨言，但是现在的情况是，顾燕青抓住这一点，在局里大搞派系，培植亲信，阳奉阴违，甚至已经影响到局里正常工作的开展了，这样的人搞政治斗争是一把好手，但是如果真把业务交给他，我相信他肯定拿不起来，到时候公安局一定会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耿局，你到底想找我说什么？”林致远微微皱了一下眉。 耿振彪察觉到了林致远这种情绪，急忙改口，“致远，我已经跟车厅长汇报过工作了，表达了我想调到省厅去的意愿，车厅长也初步同意了，但是有一个问题，调过去只能是平级调动，升半格的希望很渺茫。” 耿振彪很真诚的说道：“这其实我不在乎级别高低，但是按照惯例，地市级的公安局长调到省厅一般都会提半格，如果是平级调动，就会被人认为是你犯了错误，在原来的地方混不下去了，发落过来的。我已经五十多岁了，在仕途上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但是这张脸还是要的。” 耿振彪提起茶壶，亲手为林致远倒了半杯茶。 “致远，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省里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行不行的，我都感谢你。” 林致远点了一支烟，默默的抽了起来，耿振彪也不敢打扰他，两人就这么对坐着。 直到一支烟燃尽，林致远这才开口说话，“耿局，我可以帮你试试，但是成不成的我不敢保证。” 耿振彪大喜，急忙道：“致远，大恩不言谢，不管成不成，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耿振彪亲自开车，将林致远送回家。 现在还没到九点，苏锦和楼上的孟小娇两人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电视屏幕。 两人各自捧着一个不锈钢盆，里面是切好的西瓜，一边吃，一边看。 电视里正在播放007的电影，自从家里买了录像机后，苏锦便经常管同事借一些录像带拿回家看。 现在的娱乐方式不太多，对苏锦这样不打麻将的女人来说，看电视几乎成了她唯一的消遣方式。 林致远一进屋，惊动了两人，孟小娇就像触电一般站了起来，满脸通红，“林大哥，你回来了，我也该走了。” “别急呀！看完再走。”林致远很热情。 自从楼上的邻居孟祥礼知道林致远和苏锦的真实身份后，他们一家来拜访的次数便越来越多。 孟夫人经常送一些包子饺子和水果下来，孟小娇也时常来找苏锦看电视聊天。 苏锦在革安的朋友不多，孟小娇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两人相处的不错，一到周末，她们还相约着一起去武小青的美容院做护理。 现在孟小娇对林致远已经死心了，不过面对他时，还是会脸红心跳。 不管苏锦怎么挽留，孟小娇还是逃跑似的出了林家。 林致远脱掉外衣外裤，光着膀子进了洗手间，痛痛快快的冲了一个凉。 等他再出来时，房间里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电扇已经打开，苏锦躺在床上，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一道，正搭在苏锦那白的惊人的皮肤上。 “致远，今天我是排卵期。” 自从结婚以后，苏锦也不再像过去那般羞涩，现在她已经能够大大方方的主动提起这件事了。 林致远躺在了她身边，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你想好了？你今年才二十四岁，这么快要孩子以后可就没有自己的空间了。” “我倒是不着急，但是爷爷还有你爸你妈，我爸我妈都着急啊！” “啊，你轻点……” 很快，苏锦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她的声音在夏夜抖成了一只小夜曲。 ******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开车来到大白楼。 游红把一杯泡好的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林致远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报。 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是下周就要忙了，又有三家革钢超市要开业，林致远肯定要到下面去遵守。 他看了一眼日历表，要想替耿振彪办事只能选在这个周末。 他计算好时间，在九点时拨通了宋勤的大哥大号码。 昨天耿振彪跟他说完，林致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勤。 涉及到一个副厅级干部的提拔，一般人根本没有这个能量去运作。 也只有像宋勤这样的二代或许还有可能，不过林致远也不敢保证，他只能先打电话试探一下。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那就是在燕京时，宋勤曾经跟他说过，让他东海有事就去找他。 林致远就是冲他这句话，才在昨天答应了耿振彪。 电话接通。 “宋公子，我是林致远。” “致远啊！”听筒里传出瑟瑟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穿衣服，林致远还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宋公子，是不是不方便？要不我等会儿再打？” “没什么不方便的，反正我也醒了，致远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第634章 温泉山庄 林致远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把耿振彪的事说了出来。 “宋公子，这事是我有点冒昧了，不过这个关系跟我走的比较近，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想法给你打了电话。” “致远，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宋勤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致远，说实话，这种事我不是经常办，咱家老爷子的脾气也有点吓人，这事必须得瞒着他。这样吧，你等我电话，我得先打听一下，等有准信儿了，我再告诉你。” “多谢宋公子。” “你再叫我宋公子，我就跟你急了，我比你大五岁，以后你就叫我宋哥。” “那……好吧，宋公子。” 林致远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细细品味了一下宋勤对他的态度。 包括老顾和老胡在内，这些二代对他都是越来越好，林致远当然清楚，那是因为自己能帮他们赚钱。 这也算是一种互相利用吧！ 林致远自嘲一笑。 宋勤还真是一个信人，晚上六点多的时候，他给林致远去了电话，“致远，你托我的事儿打听的差不多了，下午我打了一圈电话，省公安厅那边下个月倒是能倒出一个副厅岗位，但是就是个闲职，不知道你的那个关系能不能接受？” “多谢宋哥，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个周末我带他去省城找你，具体的事情你们两个面谈，我就不掺和了。” 宋勤帮了这个大忙，耿振彪肯定是要有所表示的，林致远只负责牵线搭桥，剩下的事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了，自己绝不参与。 “行，那这个周末我就在盛天等你了。” 林致远转手给耿振彪去了个电话，把事情一说，耿振彪感激涕零。 “耿局，刚刚我拜托了一个省里的朋友，他说倒是能想办法让你升上半级，但是就是闲职，这个你能接受吗？” 耿振彪做梦也想不到林志这么快就帮他把事情问清楚了，他连声答道：“能，能接受，只要能升半级，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也不知道林致远找的是什么关系，能在一天时间之内就把事情搞定，心里多少有点疑问，不过出于对林致远的信任，他一口就答应了周末去盛天。 周六一下班，林致远亲自开车带着耿振彪去了盛天。 因为事情比较机密，耿振彪连自己的司机都没有带，一个人跟着林致远走了。 林致远的陆巡一出高速口，就把速度降下来，缓缓停在路边，几乎是同时，一个看着很精明强干的年轻人跑到了车前，他先是看了看车牌，确定之后走到了驾驶位的窗边，“请问是革安的林主任吗？是宋总让我来接您的，林主任，不如让我来开车，我路熟。” 林致远坐到了后面，这个年轻人开着陆巡，并没有进入盛天市区，而是绕了一个圈儿，驶进了郊外的一个温泉山庄院内。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 年轻人非常有礼貌，“林主任，请跟我来，宋总在餐厅等您。” 年轻人头前带路，林致远和耿振彪跟在他身后，直接进了楼。 林致远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这个温泉山庄面积不大，几乎没有顾客，应该是宋勤的产业之一。 林致远低声对耿振彪说道：“耿局，之前我一直没告诉你要见的是谁？” 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了耿振彪好久了，只不过林致远不主动说，他没法问。 “待会儿要见的人叫宋勤，是宋天歌的儿子。” 耿振彪的双眼陡然瞪到了最大，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他做梦也想不到，林致远帮他联系的人居然是东海的第一公子。怪不得连车军都搞不定的事，人家那头答应的这么痛快。 耿振彪的心头升起一股热忱。 “林主任，大恩不言谢。” 林致远轻轻摆了摆手，“待会儿见到他，有什么想法你都可以和他说，我就不参与了。” 年轻人带着他们进了餐厅，餐厅同样没有人，林致远和耿振彪进了包房。 包房里只有宋勤一个人，他一见林致远来了，便大笑着站起来，上前几步亲热的把林致远抱住，用力的在他后背拍了两下，“致远，总算把你盼来了。” 跟在后面的耿振彪更为吃惊，他万万没想到，宋勤居然和林致远的关系这么近。 “宋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革安的耿局长。耿局，这位是宋总。” 林致远为他们两个做了介绍。 三人落座，很快酒菜就端了上了。 林致远甩开筷子，闷头就是吃。 “致远，你中午没吃饭吗？”他的吃相把宋勤吓了一跳。 林致远想的却是早点把饭吃完，然后给这两位创造一个单独的空间。 林致远唏哩呼噜，只用了十分钟就吃饱了。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宋哥，你这里是不是有温泉啊？我今天忙了一天，出了一身臭汗，就想快点儿泡上温泉。” 宋勤心知肚明林致远为什么吃得这么快，他暗赞林致远是个知趣的人，当即喊人进来。 “你们带林主任去泡温泉，我待会儿再过去。” 刚刚为林致远开车的那个年轻人先带着林致远去换了泳裤，然后把他领到楼后的露天温泉里，“林主任，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林致远看了一眼夜色中的温泉，只觉得全身都痒了起来，“给我拿几瓶凉啤酒吧！” 说完，林致远就迫不及待的跳到了温泉里。 温热的水瞬间将林致远包围，林致远摊开四肢，头枕在池边，尽量的舒展身体。 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林致远的心头浮出两个字，舒服！ 还有什么比在大夏天泡个温泉更舒服的事儿了？ 林致远泡了五分钟，听到岸边有脚步声响，他睁开眼，看到两个身材曼妙，穿着泳衣的年轻美女款款向自己走来，这两位美女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有啤酒，还有水果。 两名泳装美女直接下到温泉里，一左一右把林致远包围了。 “林主任，是宋总让我们来服侍您的。” “林主任，您喝酒，这啤酒是冰过的。” “林主任，您吃水果。” 林致远躺在水中，连手都没动，两个美女将啤酒和水果送到他嘴里。 第635章 赚钱行业 林致远就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一般，躺在温热的水中，完全不用自己动手，两个年轻的泳装美女不停的往他嘴里倒酒，塞水果。 他睁开眼睛，凝视着头顶的星空。 星星点点的繁星开始闪烁，给人一种神秘而宁静的感觉。 在温泉周围，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各种鲜花点缀，夜晚的温泉被绿意所包围。 水好，景好，人更好！ 身边这两个美女大概也就二十多岁，眉目如画，肤如凝脂，最关键的是太会伺候人了。 她们两个几乎了解林致远所有的想法，想喝酒了倒酒，想抽烟了递烟，把林致远服侍的无微不至。 林致远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这些该死的二代，太会享受了。 半个小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宋勤穿着泳裤也下来了。 “致远，怎么样？舒服吗？”宋勤乐呵呵的坐在一边。 “舒服，就是太消磨人的意志了，我以后什么都不想干了，就想在水里泡着，有钱真好啊！还是宋哥会享受。” 宋勤笑的直不起腰来，仿佛他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致远，你就别逗我了，有钱真好，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还能信几分，但是你说出来我一个字都不信。” 宋勤挥了挥手，这两位泳装美女自觉的走了。 宋勤盯着她们两个聘聘婷婷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目光，“致远，有心情吗？要是想的话，可以让她们两个都去陪你。” “算了吧！我怕我死在床上。”林致远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回头望去，没发现耿振彪，“耿局长呢？” “我跟他说，我和你有事要商量，他就自己回房间休息了。”宋勤开了一瓶凉啤酒，一仰脖，咕嘟嘟喝了一大口，然后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致远，“致远，有些话我早就想问你了，不过一直没找到像这样的机会。” “宋哥想问什么？” “致远，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去琼岛了，到那我才知道，当年你在琼岛是什么地位，你的红叶房地产可是当年琼岛地产界的龙头老大，赚翻了吧？” “还可以，不过宋哥你也知道，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很多股东呢，分到手里也就没多少钱了。”直到此时，林致远才知道宋勤为什么对他这么热情。 他一定是暗中调查了红叶房地产在琼岛的基本情况。红叶房地产的每笔土地买卖交易记录都有案可查，宋勤就能从中估算出红叶房地产的获利情况。 林致远猜的没错。宋勤在离开琼岛前，叮嘱老金查一下红叶房地产，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 两年多时间里，红叶房地产有据可查的土地交易记录获利在五十亿以上，就算刨除税收以及人员开支等经营成本，纯盈利起码也在四十亿以上。 在九十年代初，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值得每个人尊重。 所以宋勤才生起了笼络林致远的心。 宋勤笑眯眯的看着林致远，他刚才那套说辞宋勤显然不信，不过他也不能死乞白赖的去问人家有多少身家吧？ 之所以这次林致远求他办事，他这么快的答应，就是想和林致远处好关系，如果能把他变成自己的人就更完美了。 宋勤也点了一支华子，张嘴吐了一个烟圈，“致远，我想咨询你一件事。” “宋哥你说。” “致远你也知道，我在琼岛折进去将近一千万，确实有些肉痛，上次听了你的话，给我很大启发，我就想着怎么能多拓展一些赚钱的门路。”宋勤微笑的看着林致远，“致远，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要是找到好的门路，咱俩合伙也行。” 这才是宋勤的真正目的，燕京的那个房地产公司远远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林致远低头沉思。 宋勤又多说了一句，“致远，你说在东海做房地产行不行？” 林致远缓缓摇头，“宋哥，东海的经济和燕京、沪市这些大城市没法比，在这里做房地产，收益要远远低于那些一线城市，做当然可以做，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不能兼顾到方方面面，至少在这个阶段，我觉得还是应该把全部力量集中在大城市上。” 宋勤显然非常相信林致远的话，既然林致远说得不偿失，那么就不做，不过他也觉得有些惋惜。 毕竟他的资源都在东海，燕京那边远远不如这里得心应手。 林致远突然想起了什么，“宋哥，我个人觉得，未来二十年的神州，房地产、汽车和IT是最挣钱的三大行业……” “等等，致远，什么是IT？” “IT就是与计算机有关的产业，宋哥，做这个肯定能赚钱。” 宋勤显然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眼中一片迷茫，“致远，可是我对这个也不懂啊！” “宋哥，IT产业高科技含量太高，这个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有些难度，不过我们不用直接进入这个行业，可以考虑从其他方面入手，一样能赚钱。” 林致远这么一说，宋勤马上来了兴趣，“致远，你具体说说，就别跟我打哑谜了。” “商业地产！”林致远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宋哥，你知道盛天的三豪街吗？可以考虑在那里建一栋商业大厦，吸揽商户入驻，到时候只要吃租金就可以了。” “听着好像不错。”宋勤是很重视林致远的建议的，这种赚钱方式也适合他，不用操太多的心。 他当即举起啤酒，“来，致远，喝一口，赶明儿我让人打听打听。” 三豪街位于盛天商业繁华地段，紧邻着名大学，想在那种地方拿地建大厦，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不过对于宋勤来说，应该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就像林致远说的，这种生意最适合他。 林致远和他喝光了一瓶啤酒，起身回房休息。 “致远，刚才那两个女人怎么样？那可都是艺术学院的大学生，晚上我让她们两个去陪你。”宋勤笑得贱兮兮的。 林致远急忙摆手婉拒，“多谢宋哥美意，今天太累了，还是算了吧！” 宋勤哈哈大笑，“理解，理解，听说苏老部长的孙女美若天仙，致远肯定是看不上这种庸脂俗粉的。” 第636章 死亡信息 泡了那么久的温泉，全身的血脉都仿佛打开了一样，林致远回到房间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 第二天早上，宋勤没有出面，估计是昨晚和那两个艺术学院的女大学生打通宵了。 林致远和耿振彪在温泉山庄的餐厅吃了早饭，刚吃了几口，林致远的大哥大就响了。 岳一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声音很急促，又带着一些兴奋，甚至夹杂着几分悲伤。 “林总，你听到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林致远被问的莫名其妙，但他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 “龙腾的乔飞死了，昨天晚上跳楼了。” “啊？”这个消息确实让林致远意想不到，他愣住了。 “就是昨天半夜的事，乔飞从地产大厦的顶楼跳了下去……” 深夜，燥热难耐的琼口终于有了一丝清凉，乔飞一个人坐在地产大厦的天台，他的脚下是一堆空了的啤酒罐儿，以及很多烟蒂。 乔飞身上的白衬衫皱巴巴的，茫然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举头喝下最后一口啤酒，又恶狠狠的吐出烟头。 脚下的琼口安静的就像一个睡着的孩子，貌似一片祥和，谁也想不到，在过去的十来天里，这个城市，这座海岛发生了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地震。 短短的不到两周时间里，整个琼岛的房价被斩到了膝盖，全岛两万多家房地产公司破产的或者接近破产的已经达到三分之二，剩下的那些也是苟延残喘，末日就在眼前。 银行，国企，私人的资金都被压死在这里。 乔飞如困兽一般垂死挣扎了十来天，可是他个人的力量又能有多大呢？能对抗得了整个大势吗？ 上面对他已经完全失望了，每一次电话都比上一次骂的更凶。 乔飞已经看不到半点光明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现在，他站在去年花了几个亿买下的地产大厦，那时的他踌躇满志，雄心万丈，以为自己终于成为琼岛的地产之王，但是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多么大的笑话。 乔飞闭上眼，张开双臂，像一只鸟一样，扑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只有一死，方可谢罪！ ****** 林致远接完岳一男的电话，情绪变得有些不稳定。 他自己心里清楚，乔飞的死，自己要负一定责任的。虽然前世今生现实已经把他的心磨练的如同钢铁一般，但是乔飞的死，仍然让他难过了。 这就是商场的残酷啊！一点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战争。 耿振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去问，只能静静的陪着林致远。 没到五分钟，林致远的大哥大又响了，这次是百通地产的冯刚。 “林总，你听说了吗？乔总死了，跳楼自杀了。” 乔飞的尸体是今天凌晨被环卫工发现的，很快，这个消息就扩散到了整个琼岛的地产界。 岳一男和冯刚都是听以前琼岛地产界的同行说的。 林致远木然的点了点头，“刚刚听说。” 冯刚一阵阵后怕，如果当时不是明智的撤出琼岛，现在跳楼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了。 和冯刚聊了几句，林致远挂断电话。 宋勤穿着睡衣，趿拉着一双拖鞋跑了出来，“致远，你听说了吗？龙腾的乔飞跳楼自杀了……” 宋勤话说到一半，看到林致远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得到这个消息了。 “致远，你牛！”宋勤拍着他的肩膀，只说了这四个字。 他是知道红叶房地产在撤出琼岛前把地产大厦卖给了龙腾公司。 宋勤理所当然的认为，乔飞就是被林致远害死的。 林致远苦笑一下，没有解释，因为事实如此。 林致远也没有心情吃早饭了，和宋勤告辞之后，驾车返回革安。 回去的路上，林致远一直很沉默，耿振彪也不敢多说什么，直到下了高速，他才对林致远千恩万谢。 “致远，我老耿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耿局，跟我就别客气了，线，我已经帮你搭好了，以后你和宋公子就经常走动一下吧！”林致远半个字都没问在餐厅的包房里他和宋勤说了什么，不过从宋勤的态度来看，耿振彪的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回到家后，林致远的心情坏了一整天。 ****** 第二天一上班，林致远接到了车军的电话，车军又告诉了他一个关于死亡的消息。 魏五今天执行死刑。 盛天第一监狱。 穿着囚服的魏五木然的盘腿坐在地上，在他眼前，有一杯白酒，一碗面条，面条上有几叶白菜，还有两个菜，一个是油梭子拌盐面，一个是烤黄豆。 两名狱警就站在他对面。 “魏五，这都是你想吃的，吃吧！”或许是马上就要执行死刑了，狱警的口气照比平时也温和了不少。 魏五颤抖的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他抓了一把油梭子，一粒粒塞进嘴里。 只吃了一口，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父亲早亡，是寡母把他抚养长大的，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肉，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母亲才舍得割一刀肥肉，练成猪油，剩下的油梭子就成了魏五心中第一美味。 烤黄豆也是如此，那时候他住平房，一到冬天要生炉子，家里也买不起零食，就抓一把黄豆放在炉盖上烤熟。 一颗颗烤的喷香的黄豆就成了魏五记忆中的天堂。 后来他长大了，靠着好勇斗狠，在盛天创下了名号，有钱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油梭子和烤黄豆已经很久没吃了。 当狱警询问他最后一餐想吃什么时，魏五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蹦出了这两样菜。 吃一颗烤黄豆，嚼一粒油梭子，魏五的眼泪就像决堤一般止都止不住。 他想到了和他争地盘的秦勇，被他一刀砍断三根手指，疼的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他想到被他强迫的一个女人，像一只小白羊一样声嘶力竭的哀求自己放过他，可是他依然像一只野兽一般扑了上去…… 我这辈子，到底值不值呢？ 魏五喝干了杯里的白酒，擦掉眼泪，站了起来。 一个黑色的头套，罩在他的头顶，世界顿时一片黑暗…… 第637章 宣战 这两则死亡信息困扰了林致远差不多一天时间，时间一过，林致远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状态，就像一粒石子投进湖面，激起了几圈涟漪之后复归平静。 一个前世今生经历过各种磨难的男人，早已经把心修炼的坚如铁石，我可以有短暂的心软，但是面对下一个对手，我依然会毫不留情的那么做。 ****** 宋勤的动作很快，两周时间，关于耿振彪的任命就下来了。 省公安厅党组成员，副厅长，虽然只是排名最末的那一个，但是依然升了半级。 这个结果对耿振彪来说已经非常满意了。 排名最末，没有实权不要紧，只要车军还是厅长，他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隐忍一段时间，说不定也能执掌一个比较重要的部门。 这个消息一出，惊呆了革安公安局的众人。 所有人都以为耿振彪被顾燕青打的节节败退时，耿振彪突然另辟蹊径，直接上调到了省厅。 就连顾燕青听到这个消息也错愕了好长时间。他抽了一颗烟后，敲开了耿振彪的房门，一进屋便大笑着拱手道贺，“恭喜耿局，以后耿局就是省厅领导了，还请多多关照我们革安啊！” 耿振彪哈哈一笑，“顾局长说哪里话，革安是我的娘家，我对这里的感情自然是最深的，以后有事，少不得要麻烦顾局长。” 两人谈笑风生，亲密无间，谁看了能猜得出他们之前还斗的你死我活？ 很快，耿振彪去省厅上任了。顾燕青如愿以偿，被任命为革安公安局局长。 对顾燕青来说，好事成双，七月末，他就任局长，八月初，他的女儿顾小白举办了婚礼，新郎叫罗永行，在革安外经贸委工作，罗永行的父亲是革安市委副书记罗正。 两家联姻也算是革安官场上的一件大事，前来道贺的亲朋故交络绎不绝。 和当初林致远结婚一样，罗顾两家顾忌影响，也采取了分批招待嘉宾的办法。 像林致远这样的正处级干部，和罗顾两家又没有什么关系，自然收不到请柬，不过李振山倒是出席了罗家提前举办的答谢宴，罗家专门为革钢的各位领导准备了一桌。 酒店的另一间包房内，大门紧闭。 穿了一身中式新娘装的顾小白，正在低头垂泪，顾母在一边好言宽慰。 “小白，我知道你不喜欢小罗，小罗又矮又胖，但是男人不能看长相的，还是要看事业的。” 顾小白抢白了母亲一句，“他有什么事业？仗着家里条件好，给他安排了一个好工作，每天下班不是打麻将就是喝酒，每天浑浑噩噩，混吃等死……” 站在一边的顾燕青终于忍不住了，满脸怒容，“我告诉你，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这么多亲朋好友都来了，你是想把我的老脸都丢光吗？” 顾小白瞟了父亲一眼，“爸，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是我崇拜的人，但是我没想到你为了自己的官帽，把自己的女儿都牺牲了。” “你说什么？”顾燕青的老脸火辣辣的，女儿说中了他的心事。 如果不是得到罗正的支持，他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当上局长。 顾小白轻轻擦去眼泪，站了起来，一脸的生无可恋，“你们生了我，养了我，现在是我报答你们的时候了，这个婚我结。” 顾燕青松了口气，“小白，其实……” 他还想解释几句，但是顾小白根本就不想听，拉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顾燕青和妻子急忙跟了出去，一走出房门，他就换了一张笑脸，热情的和来宾打着招呼。 “哎呀，李总，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张主任，感谢光临，一会儿一定要多喝点儿。” 罗顾两家提前招待也延续了好几天。两家在革安都是上流人家，亲朋故交多的很，每天迎来送往很是热闹。 一天，林致远突然接到了宋勤的电话。 “致远，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要去一趟革安，办点事，顺便看看你。” “有时间，用不用去高速出口迎你？” “不用，我是替我家老爷子参加一个婚礼，男方的父亲是你们革安市委副书记，以前在省委工作过一段时间，是我家老爷子的手下，不是正式的婚礼，所以时间定在了晚上，地点在胜利宾馆的内部餐厅，我过去朝个面儿就走，到时候你到宾馆大厅来找我。” 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 晚上七点，林致远开着车从家里出来，在胜利宾馆门前把车停好，然后溜溜哒哒进了宾馆大堂。 林致远注意到，今天晚上的胜利宾馆，照比往常要热闹一些，有不少领导模样的人匆匆走进酒店，直接进了一楼的餐厅。 林致远猜出这些人应该都是去参加罗家的答谢宴的。 看看时间还早，他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拿起一张报纸慢慢的翻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是答谢宴快结束了，有不少宾朋往外走。 林致远看到了很多熟人，革安就这么大，头头脑脑就这么几个，想不认识都难。 林致远看到了顾燕青和顾小白，还有顾小白身边的那个又矮又胖的丈夫。 又美又高的顾小白，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很有些滑稽，就好像仙女身边配了一个矮冬瓜。 林致远看到顾小白一直在强颜欢笑，而他身边的矮冬瓜则一直阴沉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林致远心想，这对新婚夫妇看起来不太和谐呀！ 林致远坐在大堂的水吧里，距离大门有点远，这些人忙着握手告别，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林致远。 门口的那堆人告别结束后，顾燕青和顾小白往回走。 顾小白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坐在水吧里的林致远，当时就是一愣神。 林致远也看到了顾小白，两人对视了一眼。 与此同时，矮冬瓜也注意到了顾小白的眼神。 矮冬瓜知道顾小白不喜欢自己，从答谢宴开始，新娘就没怎么笑过，即便笑也能看出不是发自内心的，这让矮冬瓜一整晚的心情都不好。 现在他的妻子竟然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矮冬瓜怎么能受得了，当时就爆发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致远身前，用手一指，很不客气的问道：“你瞅啥呢？” 这句话在东北就相当于宣战了。 第638章 合伙人 林致远被他问的莫名其妙，当时就站了起来。 他知道眼前这个矮冬瓜是市委副书记罗正的儿子，因此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这位同志，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你……”心情极度不爽的罗永行张嘴就要骂，林致远的脸色已经变了。 如果这个矮冬瓜胆敢出言不逊，自己不介意再闹一次婚礼。 幸好此时顾燕青已经走了过来，大声的拦住了罗永行，“小罗，不能这么没礼貌，这是林主任，李总的秘书。” 趁着罗永行愣神的功夫，顾燕青急忙伸出手，“林主任，真是不好意思，误会一场，这是我女儿的对象，罗永行，在外经贸委工作，小罗，还不给林主任道歉。” 罗永行的脸涨得通红，对不起三个字确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林致远脸上挂着冷笑，顾燕青的表情变得极为怪异，两人的手现在还握在一起。 顾小白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知道罗永行为什么会突然发怒，但是她也不愿意多解释一句。 场面一度变得极其尴尬。 就在此时，餐厅里又传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同时有人声传出。 “罗叔叔，你们留步吧！真的不用你们安排住处，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一会儿要谈点事情。” “小宋，你看看这事闹的，你大老远从盛天赶过来，菜也没吃几口，这让我心里多过意不去。” “罗叔叔，去招待其他宾朋，振不用你送。” “那怎么能行，我给你送到门口，回去以后代我向宋书记问好。” 一行人出现在宾馆大堂，为首的正是宋勤，他旁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矮冬瓜，正是革安市委副书记罗正。 宋勤左右张望了一下，他在寻找林致远，结果刚好就看到了这尴尬的一幕。 “致远，你这是干什么呢？”宋勤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狐疑的看了看双方。 顾燕清心里一惊，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宋天歌的儿子，这次是替他父亲来参加答谢宴的，但他没想到，宋勤居然和林致远这么熟，一口一个致远叫着，这关系明显不一般啊！ 林致远松开了顾燕青的手，转而向宋勤摆了摆，“我这不是等你吗？看到了顾局长，和他说两句话。” “也对，你们都是革安人，自然很熟悉了。” 罗正也走了过来，“小宋，这是你朋友吗？” 罗正其实也注意到了儿子的脸色很不正常，他害怕发生什么事情，急忙也跟了过来，故意这样说的。 “罗叔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林致远，是革钢李总的秘书。” 罗正有些吃惊，“是振山总经理的秘书啊！昨天刚和振山总经理一起吃的饭，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呀！” 林致远和他握了手，“罗书记你好，恭喜了。” “好了，罗叔叔，我就不打扰了。”宋勤和罗正告辞，没搭理其他人，直接和林致远出了门。 大堂里的人目送他们两个离开之后，罗正这才回过头，瞪着自己的儿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罗永行口中喏喏，却是什么都讲不出来。 在知道了林致远的身份后，尤其是知道这个人是宋勤的好友后，他又怎么敢把刚才的事跟父亲说。 好在顾燕清在，把罗正劝到了一边，“没什么事，一点有小误会，已经说开了。” 罗正又瞪了儿子一眼，同时也貌似不经意的看了顾小白，故意的点了一句，“大喜的日子，总哭丧着脸干什么？” 顾燕青把罗正劝回去后，心里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林致远什么时候和宋勤的关系这么好了？ ****** 车内，宋勤问起林致远刚才发生了什么，林致远便照实回答了。 宋勤大笑起来，“致远，说不定是新娘看中你了，你可比罗永行那小子帅多了。你跟我说实话，你霍霍了几个姑娘？” 林致远笑而不答。 宋勤很肯定的补充了一句，“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肯定不在少数。” “致远，找个地方吃碗面条去，刚才我根本就没吃饱。”吃这种酒席，很少有人能吃饱，宋勤根本就没吃几口菜。 两人找了一张小面馆，一人要了一碗面条。 “致远，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跑三豪街市场的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咱们两个一起干最好。”宋勤吃的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筷子，盯着林致远的眼睛说道。 这半个多月了，宋勤一直在为这件事奔走。 其实他一开始的时候是想单独做这件事的，但是越往下进行，他发现建一个大市场千头万绪，复杂无比。 地皮、各种审批、银行贷款，还要找建筑公司绘制图纸，安排施工，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市场建成后还要招商，要管理…… 像宋勤这种躺着赚钱惯了的公子哥，怎么能够忍受这么繁琐的工作？ 想要把这个市场建成，仅凭他一人肯定是不够的，必须要找一个代理人。 最终他还是选定了林致远。原因很简单，一是林致远值得他信任，二是林致远的过往经历充分展露出了他天才般的经商手段，第三就是建一栋这样的大市场，需要天量资金，光凭银行贷款肯定是不够的。他自己的钱大部分都压在琼岛了，但是他知道林致远有钱。 这次到革安，参加婚礼只是顺手为之，真正的目的还是要说服林致远和自己合伙。。 林致远似乎早就料到宋勤会来找他，并没有显得很意外。 “宋哥，如果你真要做，我可以让岳一男来一趟盛天，以前的红叶房地产做过地产大厦和南天大厦，有过类似的商业地产管理的经验。” 两人一拍即合，林致远当即给岳一男打了电话，让他尽快到盛天来一趟。 岳一男匆匆的从沪市赶到盛天，带着一支团队在三豪街展开了前期市场调研。 1988年5月，盛天南湖科技开发区诞生。受国家大气候影响，由燕京中关村带动发展，“由科技向现实转化”，在科研院所、大学相对集中，同时还未开发的地方建立高新产业街。 经过筛选，盛天高新产业街落户紧邻东海大学的三豪街。 1990年，三豪街在住宅的基础上建立门市，按当时的国家优惠政策招商引资。到年底，建成门市占地约2万平，科技门点110家，企业130多家，成为盛天对外开放的一个标志和窗口。 1991年，开发区正式命名为“盛天国家级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企业享受“免二减三”的政策。 一九九三年的三豪街正处于初创阶段，岳一男做完考察之后，立刻意识到三豪街有可能成为另一个中关村，潜力巨大，在这里建设一个电子大市场，无异于种下一棵摇钱树。 第639章 汽车用钢板 既然赚钱前景广阔，双方一拍即合。 金叶地产出人出钱，负责前期建设以及后期管理，宋勤负责批地，银行贷款以及各种手续。 这种组合堪称完美，说干就干，双方立刻展开了行动。 三豪街所处地块是盛天的商业繁华地区，在这里批一块地建大市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也就是宋勤这种关系，换了别人还真就做不到。 林致远并没有过度参与到此事之中，一方面岳一男已经成长起来了，把事情交给他放心，再一个盛天这边有宋勤，有点什么小麻烦也全部能解决。 林致远继续安心的在革钢上班。 革钢连锁超市继续一家一家的开，牧场那边酸奶生产线已经建成，楚鹏听取了林致远的意见，又准备上马一条乳酸饮料生产线，现在的七岭子牧场，已经具备了一家现代乳品企业的雏形，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为一棵参天大树。 所以林致远这段时间过得很惬意，每天吃完晚饭后都和苏锦出去散步，周末两人开着车去周边旅游，小日子过得很甜蜜。 立秋之后，早晚的天气转凉，周海从外地回来了，因为沙菲菲要生了。 林致远出面，帮他联系了革钢铁东医院。 林主任出马，铁东医院领导给足了面子，给沙菲菲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并配备了经验最丰富的医生。 一天后，沙菲菲生生下了一个八斤六两重的健康男婴，周海乐的嘴就没合拢过，抱着儿子就不撒手，非让林致远当他儿子的干爹，而且还必须帮他儿子起名字。 林致远被他缠的没了办法，最后只能答应，他苦思冥想了一天，给干儿子起了一个大名叫周乐文，因为是秋天生的，小名叫小秋。 “好，叫乐文好，将来咱们长大了，好好学习，也像干爹一样当干部。”周海的大嘴都咧到后脑勺了。 跟林致远一起来的苏锦羡慕的看着沙菲菲，她多想也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小宝宝呀！ ****** 九月中旬，革钢迎来了一位重磅级的客人，白山省春城长汽集团的董事长辛浩。 长汽集团与革钢一样，都是中央直属企业，副部级单位。 这几年长汽集团的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他们与外资合作生产的四圈汽车在神州大地供不应求，被老百姓戏称为官车，凭借着这款产品，企业效益逐年提高。 辛浩与李振山在燕京时就认识，这次他到革安来，李振山自然以最高规格接待了他。 辛浩这次到革钢，是有一项重要任务的。四圈轿车的汽车用钢板长期以来依赖进口，成本居高不下，而且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外汇。 辛浩上任以来，一直在寻求能够替代进口汽车钢板的产品，距离春城最近的革安就成了他的首选之地，为此他专程到革钢实地考察。 李振山深知如果把革钢的产品打入到长汽集团意味着什么，他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亲自陪同辛浩到下面几家工厂实地考察产品质量。 汽车用钢板从生产工艺特点划分为热轧钢板、冷轧钢板和涂镀层钢板；从强度角度可划分为：普通钢板（软钢板）、低合金高强度钢板（HSLA）、普通高强度钢板（高强度IF钢、BH钢、含磷钢和IS钢等）和先进高强度钢板（AHSS）等。 而高质量的汽车目前普遍采用镀锌钢板，目前国内还没有企业能生产高质量的镀锌钢板。 在连续走访了热轧厂和冷轧厂，测试了几种钢材之后，辛浩很失望。 革钢生产的钢材照比进口的质量上差了一大截，根本不能用在四圈轿车上。 辛浩觉得很失望，当天晚上喝了一点酒，他请李振山到他的房间里坐一下，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李总，你不知道我此时的心情，想不到咱们偌大诺一个国家竟然生产不出高质量的汽车用钢板，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外汇进口汽车用钢板，我看着心疼啊！” 李振山有些惭愧，“辛总，革钢设备老旧，人员素质不高，虽然产量还可以，但只能生产低端产品，这是我的责任。” 辛浩叹了口气，“李总，你不用自责，原因我清楚，咱们国家耽误太多时间了。” “辛总，你具体给我讲讲，国内汽车钢板与国际水平存在多大差距？”此时的李振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建设国内第一家汽车用钢板工厂。 “差距主要还是在技术和质量上，汽车用钢板有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车身防锈能力，因此需要大量采用镀锌或者双面镀锌的冷轧板，但是目前国内能够生产这种钢板的钢铁企业还没有。”辛浩遗憾的摇摇头。 “辛总，给我点时间。”李振山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 辛浩走后，李振山马上召集革钢内部的高级技术人才开了一个会，目标就是一个，成立攻关小组，一定要把汽车用钢板这道难题啃下来。 可是凡事是要讲究科学规律的，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能办成的。 会议开了三天，在座的几位钢铁专家都表示他们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而且革钢也没有相应的生产设备。 到最后，革钢的总工程师谢成望向李振山建议，“李总，目前世界上汽车工业最发达的无非是那几个国家，北美的花旗国，亚洲的东桑国，欧洲的德意志，我建议咱们组建一支专家团队，去国外学习取经，引进一条先进的生产线。” 这个建议被李振山采纳了，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把地点定在了欧洲的德意志，一是因为那里的汽车工业发达，二是德意志和神州的关系不错。 说干就干，一周后，一支由十人组成的革钢专家团队乘飞机飞往德意志。 这个团队由李振山亲自带领。成员有总工程师谢成望，国贸公司总经理白曙光，设备处处长李万年，副处长沈飞越，冷轧厂和热轧厂的总工程师都在其中，还有两名德语翻译，林致远是被李振山亲自点的名加入的这个团队。 李振山的想法很简单，林致远脑瓜活，办法多，带他出去转转，说不定他又会想出什么金点子，帮自己解决这个难题。 难题其实只有一个，没钱。 第640章 四处化缘一 德意志风景优美，古建筑颇多，但是考察团的人没有心情欣赏风景，飞机落地之后，稍事休整，他们立刻开始了工作。 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他们先后走访了几家德意志的大型钢铁企业，像TSK公司、蒂森克鲁伯公司。 这一圈走下来，让考察团的众人羡慕不已，德意志的工业非常发达，现代化程度很高，而且拥有一批一流的技师，这都是目前的神州最缺乏的。 考察团与德意志的几家公司展开了谈判，希望能得到汽车用钢板的生产技术。 谈判结果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些公司都同意出售相关设备和技术，忧的是价钱太贵，以革钢目前的实力根本买不起。 有人向李振山建议可以采取合资的形式，由德资公司出设备，出技术，革钢出土地出厂房出人员。 但是一旦采取这种形式，革钢在新成立的公司里的股份占比就会压缩到最低，这是李振山不能接受的。 革钢是国企，与外资合作成立公司势必要上报上级批准，占股过低的话会有卖国的嫌疑，这种政治影响是任何一个领导都忌讳的。 工作就此陷入僵局。 李振山和考察团的几位专家都在冥思苦想对策。 这天晚饭后，林致远借口出去散步，一个人出了酒店，他在外面转了一圈，拐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林致远上楼，敲开了一个房门，门开了，好久不见的叶赫莲娜笑意盈盈的站在里面，张开了双臂，“致远，亲爱的，我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几年不见，叶赫莲娜的气质发生了很大改变，逐渐褪去少女的青涩，身上多了一些艺术气质，看来巴瑞斯艺术之都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这么久没见面，犹如干柴遇到烈火，两人抵死缠绵，斯拉夫少女再次发挥了勇敢顽强的战斗精神，几乎把林致远榨干了。 许久，战火停息，叶赫莲娜依偎在林致远的怀中，轻声的向他讲述这两年的经历。 叶赫莲娜得到林致远的资助后，进入了巴瑞斯一家大学继续读书，目前已经完成了学业，不过她打算继续考取硕士。 这次林致远到欧洲来，提前给她打了电话，德意志和高卢国很近，叶赫莲娜便请了假，特意飞过来与情郎相会。 说到未来的打算，叶赫莲娜非常坚定，“致远，西方这群强盗从我的祖国抢走了巨额的财富，等我毕业之后，要回国成立一家公司，专门做进出口贸易，把西方先进的设备和技术引进来……” 林致远抚摸着叶赫莲娜如金缎子般的长发，“过几天我再给你打一笔钱，巴瑞斯的消费很高，别委屈了自己。” 叶赫莲娜的小脑袋在林致远的怀中拱来拱去，“致远，我就知道你对我好，不过这些钱我不能白要，算是我借你的，等我将来开了公司有了钱再还你……” 十天的考察期一过，考察团带着一大堆资料回国了。 回到革安后，李振山连续召开了几次会议，在会议上，李振山向大家展示了他们参观的那几家工厂的照片。 看到先进的设备，整洁的环境，高质量的产品，参会众人不住惊叹。 “同志们，革刚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产业升级势在必行，出国这一趟让我开了眼界，想必考察团的每位成员都和我的感觉一样，未来的神州，汽车产业必将成为一项支柱产业，高质量的汽车用钢板肯定会供不应求，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论什么代价，一定要把汽车用钢板的工厂建起来。” 李振山的发言倒是决心挺大，但是付诸行动却是难上加难。 还是那两个字两个字，没钱。 一套完整的汽车用钢板生产线，售价在一点二亿至一点五亿美元之间，折合成人民币大约是十亿到十二亿，这对目前的革钢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大家集思广益，看看能用什么渠道，尽快筹措资金？” 参会的众人七嘴八舌出起了主意，有的说找银行贷款的，有的说找政府求助，但无论哪一条建议，距离十亿的目标都相差太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连开了几次会，都没有找到好办法。 李振山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最后一次会议开完，他把林致远叫到了办公室。 “致远，我打算把牧场即将上马的乳酸菌饮料生产线停掉，另外连锁超市开分店的计划也暂停，把这两家单位的利润拿去购买汽车用钢板生产线。”李振山说的是打算，但是林致远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李振山这分明是主意已下。 “大哥，万万不可啊！现在牧场和连锁超市的发展势头正好，如果你这么做，不是往这两家单位头上浇冷水吗？更何况这两家单位的利润一年下来也就两千多万，不到三千万，和汽车钢板用生产线的售价相差太多，于事无补啊！”林致远苦苦相劝。 “实在不行就把革钢商业大厦也停掉，这栋大厦占压的资金最大。”在李振山心中，只有钢铁主业才是最重要的，什么连锁超市，什么牧场，什么商业大厦，跟钢铁主业比，都可以牺牲掉，哪怕这些单位也是盈利单位。 “大哥，革安商业大厦可是咱们跟市里签了合同的，你说停就停，市里那边不好交代呀！” 李振山突然心烦意乱起来，“那你说怎么办？我又变不出钱来，致远，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如果汽车用钢板生产线引进来，它创造的经济效益甚至会超过线材厂和冷轧厂，越早一天建成，越早一天赚钱，革钢就能越早一天摆脱困境。” 道理谁都知道，但是拆东墙补西墙不是办法。 林致远认为，停掉几个正在盈利的项目去引进生产线是很愚蠢的。 一旦真这样做了，势必会打消牧场和商业公司蒸蒸日上的势头，让这两家单位的职工产生一种是后妈养的的想法。 林致远耐心的陈述利弊，李振山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了。 “大哥，咱们可以多方面想办法，银行贷款也去谈，再去部里看看能不能要点拨款，政府那边也可以接触一下……” 李振山同意了林致远这个建议，钱太多，只靠一个渠道肯定是筹措不齐的，只能齐头并举，四处化缘。 第641章 四处化缘二 当天晚上，李振山去了苏家拜访苏千成，目的只有一个，请苏千成出山，帮他去燕京要钱。 李振山自问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想要从部委手里抠出钱来，还得请老部长出面。 苏千成听完李振山关于对汽车用钢板工厂的构想之后，慨然应允，“振山，这是对革钢有利益的事，我支持你。我就豁出这张老脸，陪你到燕京走一趟。” 李振山很感动，“老部长出马，一定能旗开得胜，我代表革钢干部职工，感谢老部长。” “我也是革钢人啊！振山，我希望在你手里，革钢能够再次起飞。” 新老两代总经理的手握在了一起。 ****** 三天后，李振山和苏千成便踏上了进京的道路。 考虑到苏千成年龄大了，坐汽车的话会太颠簸，李振山便安排了火车。 苏千成进京，自然要苏锦和王姨陪着，林致远作为李振山的秘书，自然也是随行人员。 小两口还是第一次一起出差，苏锦心里美滋滋的，一上火车，便依偎在林致远身边，打都打不走。 跟着李振山一起上火车的段兴科开了两句玩笑，“致远，你和小锦的感情真好，真是羡慕死旁人了。” 李振山听到这句话，也夸了林致远几句，“致远对待感情专一，在工作中也很有想法，现在的年轻人能像致远这样的，可不多了。” 林致远只觉得自己的脸热的发烫。 王姨和苏锦准备了不少吃的，烧鸡，酱牛肉，花生米……林致远还特意带了两瓶白酒上火车，他又从列车员那里买了一箱啤酒，几个男人就在软卧包厢里喝上了。 有了酒意，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燕京。 一行人出了火车站，早就接到通知的革钢驻京办派了一辆面包车来接他们。 “老部长，是回部里的家属大院吗？”苏千成和李振山在冶金系统的大院都有房子，所以李振山才会这么问。 谁知道苏千成一摆手，笑呵呵的回答，“不去那里，致远在后海有一个四合院，我们这次住在那里。” 李振山大为惊奇，吩咐司机往后海开。 到了地方，李振山按耐不住好奇心，也跟着下去看了看，当他走进这户三进的四合院后，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 “致远，这院子是你的？” “大哥，这是以前做生意时买的。” 李振山默默的转身。 好吧，你有钱，你任性。 晚上，王姨炒了几个菜，还包了饺子，林致远把小桌和马扎搬到了屋顶，大家就在屋顶吃了一顿饭。 后海浩渺的湖面就在眼前，晚风吹过，遍体生凉，苏千成的心情很好，还破例喝了一盅白酒。 ****** 第二天，李振山坐着驻京办的车来接苏千成，林致远也随车前往。 车子直接开进了冶金部大院。 自从苏千成走进办公大楼后，就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 “老部长，您来了！” “老部长，您好，有日子没见过您了，您老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苏千成笑着一一回应。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部长办公室。 部长夏鹏池亲自出门迎接，“老部长，真是好久不见了，说来惭愧，总想去看看您，可是一直都没抽出时间。” 苏千成笑着摆摆手，“部里的工作忙，我理解，再说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夏鹏池又和李振山握了握手，“振山，你在革钢做的工作我已经听说了，非常不错，在目前钢铁行业萎靡的大环境下，你能做到这种地步，殊为难得，听说革钢开了一个连锁超市，效益很好，旗下的牧场也扭亏为盈了，在安置下岗职工方面也取得了突出的成绩，我还想呢，有时间要去革钢看一看。” “随时欢迎部长去考察调研。”李振山把林致远拉到身边，“部长，这是小林，你说的那几项工作都是小林主抓的，小伙子很有想法，很有创意，帮了我不少忙。” 夏鹏池这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林致远，主动和他握了手，“小伙子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个聪明人。” 夏鹏池请几人坐下，秘书为大家泡好了茶。 李振山开口道：“部长，这次来部里，是因为革钢有一个项目……” 林致远急忙把准备好的材料递了过去。 夏鹏池接过材料低头细细的看了起来。 “振山，你们打算兴建一家生产汽车用钢板的工厂？” “是，部长，前段时间，长汽的辛总到革钢来考察，他想在国内寻找能够替代进口汽车用钢板的产品，但是很可惜，一连走了几家钢企，都没找到合适的产品……”李振山有些痛心疾首，“部长，我觉得这是对咱们神州钢铁产业的一次警告，改革开放已经十五年了，但是我们竟然连高质量的汽车用钢板都生产不出来，说实话，我的脸火辣辣的疼。” 夏鹏池静静的听着。 “辛总走后，我就下决心想要兴建一家专门生产汽车用钢板的工厂，为此，我专门去德意志进行了考察……” 李振山说的很详细，“在德意志，我们参观了多家钢企，价格也摸的差不多了，对革钢而言，引进这样一条生产线资金上有很大缺口，所以我就到部里来求援了，希望部里能够酌情考虑给我们批一笔资金。” 李振山说完，会议室里陷入沉静。 除了夏鹏池翻看材料发出的声音之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 夏鹏池终于把材料看完了，“振山，你这个想法不错，我个人是表示支持的，但是目前部里也有困难……” “部长，哪怕是先借给我们也行，生产线投产之后，一定能赚钱的，到时候我们再还钱。” 苏千成也说话了，“夏部长，革钢为咱们国家的冶金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出钱出力出人，这么多年，一直是默默奉献，在所有钢铁企业中，革钢的设备是最陈旧的，人员是最老化的，负担是最重要的，现在革钢想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希望部落能够多考虑一下老企业。” 苏千成这一席话说的夏鹏池动容了，“老部长，振山，我向你们保证，部里一定会高度重视这件事，我会尽快召开班子会议，研究讨论，争取早日拿出一个结果来。” 第642章 四处化缘三 林致远他们在燕京住了几天，苏千成又带着李振山跑了几家部委，每天早出晚归，很是辛苦，但好歹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由于高质量的汽车用钢板在国内属于空白，这个项目引起了计委的重视。 据知情人透露，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革钢的这个项目很有可能成为国家重点项目，到时候能获得一笔专项资金。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欢欣鼓舞。 林致远每天都陪着苏千成和李振山出入各大部委，见到了不少大领导，也算是开了眼界。 即便是前世，他功成名就之后，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高层领导。 这几天的经历让林致远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神州，金钱永远要排在权力之后。 他还利用在燕京的这段时间，去了金叶地产公司燕京分公司转了一圈。 有老顾老胡帮忙，金叶地产在燕京又拿到了一块地。 现在燕京的房地产刚刚兴起，竞争很小，拿地很容易。 一九九三年的燕京，说是遍地黄金也不为过。 燕京分公司这边的负责人刁健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经验很丰富，为人也稳重，燕京分公司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林致远相信，只要这么稳扎稳打下去，金叶地产一定能在燕京站稳脚跟。 这些人在燕京呆了一个星期，该跑的部门都跑完了，剩下的只能耐心等待。 像资金量这么大的项目，审批的手续是很繁琐的，等几个月都有可能。 于是大家又返回革安，两天后，李振山带着林致远又去了省城盛天。 这一次他们是来见齐乐至的，李振山充分听取了林致远的建议，多点开花，能要多少钱就要多少。 之所以带林致远去，是因为上次齐乐至在革安考察时，对林致远的印象很好。 在齐乐至的办公室里，双方见面了。 齐乐至见到李振山，上来就开了一句玩笑，“李总，我现在有点后悔去你们革钢调研了，这才几天功夫，你就追着跑过来管我要钱。” “省长，我这也是没办法了，革钢要发展，刻不容缓啊！”李振山一个眼神过去，林致远急忙把手里的材料递过去。 齐乐至一边翻看材料，同时问了几个问题，比如新工厂建成之后，一年能创造多少产值？能吸纳多少劳动力？能创造多少税收？ 这些数据已经被李振山烂熟于心了，张口就来，不假思索。 齐乐至的回答很痛快，“李总，材料就放在我这里，回头我开个会讨论一下，但是我可以提前给你透露一下，我个人觉得这个项目没问题，省里一定会大力支持的。” 李振山喜形于色，“那就多谢省长了，革钢一定不会忘记齐省长的大力支持。” 齐乐至的目光突然转到林致远脸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想把小林调到省里来。” 上次到革钢调研，林致远的表现给齐乐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那时起，这个念头就在齐乐至心底萌发。 今天正好林致远送上门了，齐乐至便借机提了这个要求。 林致远和李振山都是一愣。 “省长，你就别开玩笑了，小林虽然不错，但还年轻，还是让他在革钢锻炼几年再说吧！”李振山当然不肯放人。 齐乐至哈哈一笑，“怎么？李总，你们革钢能锻炼人，省里就不能吗？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放人，才拿这套说词来敷衍我。” 这次李振山不装了，“省长，致远可是革钢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我留着他还有大用呢！” “把他调到省里来，我一样会对他委以重用，李总，你的格局要打开一点。” 两人在办公室竟然争上了，这让在一边的林致远如坐针毡。 自己啥时候这么吃香了，竟然让两位领导抢上了。 齐乐至见李振山坚决不肯放人，便询问林致远，“小林，我让你自己说，你是想到省里工作还是留在革钢？” 面对两位领导的咄咄目光，林致远只能苦笑，有时候太优秀也是麻烦。 “省长，我的家人，我的妻子都在革钢，我对革钢的感情很深……”话说到这儿，齐乐至也只能放弃了，他很惋惜，“小林，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随时到省里找我。” “多谢省长厚爱了，实在对不起了。” 林致远和李振山出了齐乐至的办公室，李振山这才长出一口气，“真险哪！差点则损我一员大将，这帮老家伙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随后他又望向林致远，“致远，你放心，留在革安，我一样会给你一个大好前程，我也就不再瞒你了，等到新工厂建起来，我打算让你去当厂长。” 林致远的眼睛顿时一亮。新工厂的级别也是正处，改革办的处长也是正处，两者级别一样，但是权力却不可同日而已。 一家工厂，各种人员加起来至少也得三四百人，像汽车用钢板这么重要的工厂，估计会超过五百人。 而改革办只有四名手下，领导五百人和领导四个人能一样吗？ 而且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林致远的心里有一个情愫，他真的很想当一次厂长试试。 这个想法在林致远幼年时就已经产生了，那时的他跟着父亲林大军去厂子澡堂洗澡，亲眼看到厂长是如何威风八面，一言九鼎的。 李振山许诺之后，林致远顿时全身充满了干劲，就连过去那些躺平的想法，也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拜访完齐乐至之后，李振山并没有马上离开盛天，他密集的走访了几家银行，和这几家银行的行长分别见了面。 目的只有一个，贷款！ 汽车用钢板项目所耗资金巨大，不是市行能够承担得起的，至少也得省行以上才有权利批准。 林致远陪着李振山在盛天住了几天，天天应酬，几乎每天都要喝酒。 在神州，不喝酒好像就办不了事。 好的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李振山的态度很诚恳，又有革钢这个金字招牌在，几家银行对这个项目都很感兴趣，也很有信心，不过贷款审批同样需要走流程，同样需要时间。 现在他们能做的，好像就只剩下等待了。 第643章 商业房产一 奥迪车在沈大高速上飞驰。 李振山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燕京、盛天这十多天下来，李振山也身心俱疲了。 车厢里很安静，谁也不敢说话，怕打扰到他。 车子开到一半时，李振山睁开了眼睛，“致远，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外面伸手要钱，上面究竟能给我们批多少还是一个未知数，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自己想想办法，致远，你脑瓜活，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李振山意味深长的又多说了一句，“新工厂早一天建成，你就能早一天上任。” 林致远脑中顿时出现一幅画面，一头驴的上方有一根木杆，木杆上吊着一根胡萝卜，驴子努力的想要够到胡萝卜，他就要不停的往前走。 林致远觉得自己就是那头驴…… 回到革安，林致远便开始冥思苦想，怎么才能变出钱来呢？ 很明显，李振山是不可能再进行任何项目投资的，他要的是空手套白狼。 这个任务有点艰巨。林致远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 下午两点时，张大鲁来电话了，“林主任，晚上有空吗？郑老大升官了，要请客。” 张大鲁口中的郑老大是八大金刚中的大哥郑风，之前是铁东区税务局的局长，现在被调到了市局，担任副局长。 升官发财可是大喜事，林致远只能答应下来。 张大鲁告诉了他地址，东华路边一家新开的烤肉店，名字叫三千里。 下班之后，林致远开车到了三千里烤肉店。 他惊奇的发现，这家烤肉店开在革钢附企公司的一个下属公司的办公楼一楼。 如今一楼已经整个被装修成饭店，风格是那种很传统的韩式风格，木质榻榻米，屋里甚至还飘荡着木头的味道，显而易见，这里刚刚开业。 郑风订了这里最大的一个包间，林致远一进去，满面红光的郑风就迎了出来，“林主任，就等你了，赶紧，脱鞋进屋。” 三千里烤肉店的包间采用榻榻米形式，进屋吃饭得先脱鞋，榻榻米的中央是一个长条餐桌，桌下被挖空了，吃饭的人腿可以放在下面。 这种烤肉店林致远在前世见过很的，但是在一九九三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林致远和八大金刚都很熟悉了，进屋之后大家互相寒暄问好。 老二蒲伟开起了玩笑，“郑老大，你也太抠了吧，都副局了，还请我们到这里吃饭，我们想吃海鲜。” 郑风没惯他毛病，“我看你长得像个海鲜，有肉吃还不行袄？才吃了几天的饱饭，就开始挑肥减瘦了。” 这帮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郑风随后向大家解释了一下，“我表妹夫是鲜族人，他们公司跟高丽有业务来往，经常能到那边去，他看到这种烤肉在那边很流行，就动了心思，在高丽挖了一个厨师过来，我吃过两回，味道很不错，而且这里的烟道都是提前埋设的，就算碳再多，也没有烟，很干净。” 正说话间，一个眯缝眼儿的小白胖子走了进来，一进屋就团团作揖，“感谢各位领导能大驾光临，待会儿大家尝尝我这里的味道，多提宝贵意见。” 这个眯缝眼就是郑风的表妹夫崔永浩，这家店也才刚开了一周不到。 这位崔老板很会做生意，长得又很讨喜，一张嘴就是各种拜年嗑，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郑风发话了，“永浩，还不敬几位领导一杯，把这几位招待好了，将来你的饭店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儿了。” 崔永浩马上让服务员搬了两箱啤酒上来，他自己则倒满了一杯，“各位领导，这杯酒我敬大家，我干了，你们随意。” 崔永浩一仰脖，豪爽的干了一杯啤酒，在座的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崔老板，你这个地方挺不错的，对面就是大馆，客人很多吧？”林致远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这句话问到崔永浩的得意之处了，“林主任，做生意，地点非常重要，为了这个地方我可是费老劲了。这里之前是革钢附企公司耐火材料公司的办公楼，我找了不少熟人，认识了他们的经理，这才把一楼租下来。” “这么大的一层楼，一年的租金得不少钱吧？”林致远笑呵呵的和崔永浩碰了一下杯。 崔永浩有些受宠若惊，“不多，一年五千块钱。” 林致远非常吃惊，“这么大面积才五千块钱，我没听错吧？” 蒲伟在旁边插了一句话，“崔老板，你说实话，你给这家公司的经理私下里捅了多少？” 大家全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崔永浩尴尬的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林致远全明白了。 革钢下属各公司、厂矿在革安市有很多类似的房产。 在这之前，革钢大公司从没允许这些房产出租出售，所以在这一块基本是封闭的。即便是有，也是下面小单位偷偷干的。 像崔永浩遇到的这种情况，就是耐火材料公司私下里的行为。 第二天上班后，林致远把他那三个男下属找了过来，“把你们现在手头上的工作都停一停，我给你们一个新任务，从明天开始，铁东、铁西、历山三个区，你们每人负责一个，给我清查一下有多少革钢产权的门店对外出租的。” 刘福有些疑惑，“林主任，我们也不清楚哪些门店是革钢产权的呀？” “我不要求你们百分百正确，只是要求一个大概，革钢产权的办公楼应该很好辨认，都有门牌，如果自己不能确认，也可以通过向周围居民询问获得答案。”林致远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我给你们一周时间，辛苦大家了。” 这三人也不清楚领导要干什么，不过既然任务交代下来，干就是了。 一周时间过后，三人各自拿出了一份表格，请林致远过目。 林致远一看，当时就吓了一跳。 能够确认是革钢产权办公楼出租的三个区加在一起就超过了一百家，这些出租的门店，大多数是饭店，也有的是歌厅，干洗店，食杂店，五花八门。 但有一点，林致远可以肯定，这些出租出去的门店，没有一个是得到大公司同意的，只能是下属公司厂矿私下里的行为，就像那个三千里烤肉店一样，把领导答对明白了，然后以远低于市场价的租金租下这些门店，老板挣钱，领导受益，亏的只是革钢。 第644章 商业房产二 林致远把这些调查结果做了一个统计，等到上班以后，把这份统计表交给了李振山。 李振山看完之后眉头一扬，他已经猜出林致远的真实意图了，“致远，你是想从这些房产入手？” “李总，革钢在革安市区有不少办公地点，如果把这些办公地点的一楼二楼腾出来，作为商业房产对外出租，我相信一定会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李振山颇为意动，“你算过没有？大约每年能收上来多少租金？” 林致远摇头，“李总，我手里没有完整的房产统计表，想要得到确切数字，必须先做一个全面的调查统计。” 李振山现在想钱都想疯了，听了林致远的建议，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致远，这项工作由你牵头，越快越好。” 林致远苦笑，“李总，你还真是看得起我，你看看手里这份统计表，这项工作如果进行下去，要得罪多少人？你觉得我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能挑起这副重担吗？不说别的，这份统计表里有好几处房产涉及到了二级公司，那些二级公司的老总会给我面子吗？” 李振山想了想，“还像以前那样，这次成立一个房产改革小组，我任组长，让言文瀚和汪开济任副组长，你也任副组长，具体的工作你来做，有困难让他们两个在前面顶着。” 果然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大哥，林致远听完就咧嘴笑了。 可还没等他笑出声，李振山的眼睛就瞪起来了，“这项工作多长时间能完成？说白了吧，多长时间能给我交出钱来？” “尽快呗！” “我不要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三个月吧……” “不行，三个月时间太长，黄花菜都凉了，一个月！” “两个半月！” “臭小子，还敢跟我讲价还价，最多一个半月。” 最终两个月成交。 李振山和林致远聊完，马上把言文瀚和汪开济找了过来，言文瀚是革钢负责非钢产业的副总经理，汪开济是纪委书记，由他们两个担任副组长，站在林致远身前，确实能够起到遮风挡雨，保驾护航的作用。 四人就在李振山的办公室里开了一个会，一直研究了三个多小时。 第二天上午，革钢下属各厂矿公司的一把手都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要求他们下午一点紧急到大白楼来开会。 这些一把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吃过午饭后，一个个急匆匆的赶到了大白楼。 大会议室内，一百多个一把手汇聚一堂，这些人级别最小的都是正处，有几个二级公司的经理还是副厅级。 这些人见面免不了寒暄招呼，互相打听了一下，竟然谁也不知道这次会议的内容。 这些人议论纷纷，一个个都开始不安起来。 一点钟，会议室的大门打开，李振山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言文翰和汪开济，林致远则落在最后。 这四个人的身影一出现，大会议室里顿时没了声音，一片安静。 一百多道目光集中在林致远身上，所有的一把手都在想，这小子怎么会和三个领导班子成员走在一起？难道说又升官了？ 会议室的前方是主席台，主席台上面放了五把椅子。 李振山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最中央，言文瀚和汪开济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边，林致远则坐在了最靠门的一角，还空了一把椅子，大家正在猜测这是谁的位置时？李振山向房产公司的经理杨仲文招了招手，“老杨，上来坐。” 老杨的嘴顿时成了一个O型，活了五十五岁的他，还是第一次能和总经理坐在一排。房产公司和七岭子牧场、商业公司一样，都是革钢的非钢产业。 平时开会的时候，那些主体厂矿的一把手牛皮呼呼，大声小气的说话，旁若无人，他们这些非钢产业单位的领导只能伏地做小，忍气吞声，和人说话，气势上先矮了一截。 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总居然让自己坐在主席台上，不会是弄错了吧？ 杨仲文犹豫了一下，这才扭扭捏捏的走上前去。 下面传来一片笑声，有人还在取笑他，“老杨，我们是不是得称呼你为杨总了？” “下一步就是种羊了。” 李振山面沉似水，用手敲了敲桌子，“都安静一些，开会了。” 会议室里又鸦雀无声了。 很快，有两个通讯员拿着一摞统计表走了进来，分给在座的每个人一份。 各位一把手定睛一看，统计表的名头是《商业房产统计表》。 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纷纷在心里嘀咕上了。 李振山再次开口，“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是统计一下各单位在革钢厂区外的房产情况，具体的要求让改革办的林主任给大家说一说。” 林致远接过话筒，“现在大家可以看一看手里的统计表，这里面有几项，一是各单位在革钢厂区外的房产情况，这里面要求填写地址，面积，总层数，建筑日期等等，二是统计一下这些房产有没有对外出租情况，如果有，租金、出租年限、租户信息以及出租用途等信息也要填写清楚。这项工作比较急，希望大家在一周之内完成。” “好了，大家有什么问题没有。”林致远言简意赅的说完了这次统计工作的要求，随后目视全场。 炼钢厂厂长魏寒松举起了手，他和林致远比较熟，因此第一个举手提问，“林主任，我问一下，像我们厂子在厂外没有独立房产的还用填写吗？” 林致远想了想，“魏厂长，据我所知，炼钢厂在厂区外不是有个退休办吗？我父亲退休以后还去那里打过乒乓球呢？” 大家哄堂大笑，徐大友开了句玩笑，“老魏，你怎么不老实呢？向组织隐瞒情况，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 魏寒松哈哈一笑，“林主任，炼钢厂的退休办借用的是房产公司的一层楼，产权方并不是炼钢厂的。” “如果产权房不是本厂的，那就不用填写。” 现场众人表情不一，有人一脸轻松，比如像三钢一体这些主体单，他们位在厂区外的房产非常少，但也有人一脸凝重，比如附企公司的经理郭波，房产公司的经理杨仲文，这两家单位都是房产大户，在厂区外的房产非常多，统计起来会比较麻烦。 第645章 商业房产三 房产公司经理杨仲文本来想举手请求宽限时间长一些，但是他现在坐在主席台上，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就在他坐立不安时，附企公司经理郭波举手提问了，“林主任，我觉得这个时间咱们是不是再商量一下，因为各家单位的情况不一样，像主体厂矿，在厂区外的房产非常少，统计起来也简单，但是我们附企公司几乎所有单位都在厂区外，这项工作对我们来说可不轻松啊！能不能给我们的时间多留一些？” 林致远微笑的回答：“郭经理，像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存在，附企公司和房产公司在厂区外的房产最多，但是经过我初步了解，就算你们两家单位在厂区外有超过一百处的房产，一个星期时间也足够了，毕竟你们下属的子公司和小厂子、管修所就有能力完成各自单位的统计工作，再由他们上报，你们最后归纳整理就可以了，只要大家重视起来，我相信是能够按期完成的。” 林致远的态度很温和，但是说话的内容却很强硬，郭波只能无奈的坐了下去。 言文翰接过话筒，“刚才林主任把要求都跟大家说了，之所以把一把手都叫来安排这项工作，就是希望大家高度重视，必须按期完成。” 纪委书记汪开济黑着一张脸，晃动着手里的统计表，“我提醒各位一句，统计工作非常重要，来不得半点虚假，你们上报的统计结果，纪委会认真检查，如果发现有弄虚作假，隐瞒不报的，一定会严肃处理相关人员，所以希望一把手回去以后好好把关。” 话筒又交回到李振山手里，“统计表的最后是这次房产改革小组的人员名单，我担任组长，言总，汪书记，林主任，房产公司的杨经理担任副组长，各位一把手都是这个小组的成员。” 李振山把头扭向杨仲文那边，“杨经理，之所以让你担任副组长，是考虑到这项工作跟房产公司息息相关，而且后续很多工作都需要房产公司来配合完成，希望杨经理认真对待。” 杨仲文急忙站了起来，“李总你放心，回去以后我立刻安排专人做这项工作，一定按期完成。” “好，散会。”随着李振山一声令下，大家纷纷向会议室外走。 徐大友和石茂才并肩走在一起，这两人脸色轻松，毫无压力。 热轧厂是主体厂矿，在厂区外有一个退休办，另外还在八卦三角地那有一个门店，现在正在开饭店，所以统计工作做起来不要太轻松。 徐大友的情况和石茂才差不多，矿山公司在市区有一栋办公楼，以及少量的房产。 两人并肩而行，窃窃私语。 “老石，你说领导突然间要统计这些房产干什么？” 石茂才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只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什么？” “这个主意肯定是大林出的，不然他不会成为副组长。” 两人相视一笑。 在楼下，他们两个看到了正要上车的白曙光，两人当时就把他喊住了。 “老白，你脑瓜活，给咱们讲讲领导统计房产要干什么？” 白曙光松开拉着车门的手，回头一笑，将那份统计表递到二人眼前，“你们两个仔细看看，这里面有一项要统计正在出租的房产，这才是领导的真正意思。” 石茂才忍不住说了一句，“那才几个钱啊！热轧厂在八卦三角地有一个门店，租了出去，现在是饭店，一年租金不过万把块。” “老石，一个门店的租金当然不多，可是革钢在外面有多少这样的房产？如果把这些钱全部加起来，我估计至少也得几百万，除了门店，还有工厂呢！附企公司那么多小厂子，现在很多都停产了，如果租给私人，又是一笔收入。” 白曙光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自从李总从德意志回来之后，一直就想新建一个汽车用钢板工厂，但是生产线太贵了，我估计这是致远给李总出的主意，多方面筹集资金。” 两人恍然大悟，“老白，不愧是国贸公司的经理，这看问题就是比我们透彻。” 三人分手，各自上车，回去安排工作了。 其他人都走了，杨仲文和郭波却被李振山单独叫进了办公室。 李振山甩过两根烟，“老杨，老郭，你们两个不要有情绪，现在大公司急缺资金，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我也知道你们两家和其他厂矿情况不一样，但是你们都是老同志了，工作经验丰富，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老总都这么说了，他们两个再有情绪也只能认了。 杨仲文回到房产公司，立刻把办公室主任叫了过来，让他马上打电话通知各区的房管所所长明天来公司开会。 郭波回到附企公司也是同样如此，一通通电话打出去，附企公司下属的各个小厂和小公司都接到了通知，明天来公司开会。 下面的小厂长小经理立刻人心惶惶，不知道上面又要干什么？可千万别再下岗了。 第二天一早，附企公司的大会议室里就坐满了人，七八十个小厂长，小经理议论纷纷，整个会议室里闹哄哄的。 八点半，郭波，李云以及附企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鱼贯而入，会议室里的声浪顿时小了几分。 郭波也没说废话，手一挥，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将印好的统计表分发给大家。 “大家都看看手里的统计表，给你们四天时间，把本单位的房产情况报上来，星期天就别休息了，加个班。” 这些小厂长、小经理一看到手里的表，一个个叫苦不迭，“郭经理，这又要干什么？” 郭波的工作作风是很霸道的，眼睛一瞪，“让你干，你就干，问那么多干什么？” 提问题的人一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耐火材料公司的经理裘君望有些心虚。 两个月前，他把公司一楼租给了一家烤肉店，按照常理来说，那个地点的一层楼，一年的租金至少是一万块钱，可是他收了对方的两千块钱，就擅自把租金降到了五千。 如果这个事败露出去，怕是后果不妙啊！ 第646章 郭科长 郭波开会从来不喜欢讲废话，任务布置完了，手一挥，“行了，都下去干活吧！早点把数给我报上来。” 话说完，他也不看众人什么反应，直接就出了会议室。 这些小厂长、小经理一个个如丧考批，脚步沉重的走出附企公司。 他们中很多人的情况和耐火材料公司是一样的。 这几年附企公司效益不好，产品卖不出去，挣不到钱，工人纷纷下岗。 这些厂长经理就纷纷打起了自家房产的小心思。 办公楼临街的，能租出去就租出去，混点租金，给留守人员开资。 停产的小工厂也差不多，有不少都租给了私人。 至于像裘君望那样借机中饱私囊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人看到这份统计表，都觉得大事不妙。 他们走出附企公司后，纷纷拿出大哥大，开始打电话。 别看他们的企业经营不善，工人都开不出资，但是这些人个人的享乐一点都没耽误，几乎人手一部大哥大。 晚上六点，历山金融街的一家川菜馆包间内，坐了足足十多个小厂长、小经理。 从这些人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包间的门才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举着大哥大，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 “老王，你着什么急？这点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你放心吧！整个附企公司像你这种情况的至少有二十多家，我就不信大公司能把这二十多人全都处分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这个男人收起大哥大，冲屋里的这些小厂长、小经理咧嘴一乐，“各位，怎么，都怕了？” 这人一到，屋里的人纷纷起立迎接，“郭科长，你总算来了。” “郭科长，快请上座。” “服务员，可以走菜了。” 进来的这个男人叫郭顺昌，是郭波的儿子，现在在附企公司后勤科当副科长。 郭顺昌大摇大摆的坐上了主位，环顾四周后，突然哈哈一笑，“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不就是统计房产吗？放心，天塌不下来。” “郭科长，我们听说这次房产统计工作可是李总亲自下达的任务，万一……”这个小厂长话只敢说到一半，他的情况和耐火材料公司一样，工厂租给一个私人小老板，租金比市场价便宜了一半，剩下的一部分进了个人腰包。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郭科长牵的线，当然了，牵线肯定是有好处的。 郭顺昌作为郭波的儿子，在附企公司就像太子一样，凡是有利可图的事他都要参上一脚。 在座这十几个人全都如此，所以大家才会害怕，他们担心事情暴露后被人查出真相。 “放心吧，有句话叫法不责众，听说过吗？”郭顺昌仗着老子的地位威风惯了，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据我所知，咱们附企公司至少有三四十家把自己的办公楼或者厂房出租出去了，房产公司跟咱们差不多，还有其他厂子和公司也有这种情况，这些加起来，估计得有一百多例，这还只是我知道的，涉及的人太多，大公司难道能把这么多的厂长经理全都开除了？” 听他这么说，大家觉得也有道理，心纷纷的放了下来。 “郭科长就是有见识，不像我们，一唬就吓得不得了。” “是啊，郭科长，我们敬你一杯，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啊！” 包间里顿时热闹了起来，觥筹交错，酒香四溢。 一周时间后，各厂矿单位上报的统计表出现在林致远的桌上。 林致远粗略的看了一下，革钢下属各厂矿单位在厂区外的房产共有八百多处，其中出租出借的有二百多处。 林致远从上往下开始浏览起各处房产的租金情况。 只扫了几眼，林致远就看出了问题。 价格普遍偏低，有些甚至低到了让人不敢想象的地步。 因为林致远在八卦市场有那么多的精品房，这些精品房统一规格是十五平米，向外出租的价格是每月从一千到两千不到，均价在一千五左右。 可是林致远看到在八卦市场附近的一处革钢房产，整整一层楼，七百多平，一年的租金才八千块钱，甚至不如一个十五平的精品房高。 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都出鬼了。 不过林致远并没有马上向李振山以及言文翰，汪开济汇报。 他必须要把证据掌握的充分、真实之后才能走到那一步。 林致远把改革办的刘福，沙超，霍正义，三个年轻人叫了进来。 这一周时间内，林致远也没闲着，他从大白楼、团委、工会等部门借调了三十个年轻职工，专为核实租金情况。 林致远让刘福，沙超，霍正义三人每人带十名职工，各自负责一个区。从明天开始，对统计表上的房产进行普查核实。 林致远给了他们一周时间。 又是一个礼拜过去，这三人不负众望，拿回来一份真实性比较高的对比表。 对比表上标的非常清楚，在革钢出租出借房产附近的门店、工厂的平均出租价，与革钢出租出借房产一对比，一目了然。 除了少数几个差不多能够持平的房产外，剩下的几乎都低于市场价。 林致远又把差价在百分之十以内的房产剔除，最终还剩下一百五十多处明显有问题的房产。 这次林致远拿着这份对比表，敲开了李振山的房门。 不出所料，李振山看完这份对比表，大发雷霆，他马上把言文翰和汪开济找了过来，“你们两个看看，下面这些人的胆子有多大，在革安最好的黄金地段，整整一层楼一年居然只租了八千块钱，说出去有谁会信？这些人就是吸附在革钢身上的蚂蝗，查，必须一查到底。” 言文翰马上站了起来，“李总，我建议让内保分局参与进来，在行动之前，暂时不要声张，一定要把这群人一网打尽。” 汪开济同时表态，“李总，纪委绝不能容忍这种损公肥私的违法行为，对违法乱纪的干部，我们绝不姑息。” 李振山此时也稍微平静了一些，“把常松同志和如斗同志找过来，咱们开个会，刚才老言说的对，这件事情要保密，在行动之前不能对外泄露。” 很快，内保分局局长王常松和革钢纪委副书记马如斗就匆匆赶过来，几个人关起门来开了一个时间很长的会。 第647章 绝不姑息 金发布艺商城在八卦市场的中心地段，新华街与三道街的交叉处，绝对的黄金宝地。 金发布艺的生意非常好，每天从开门那一刻，客人就络绎不绝。 这个时代一般家庭用布的需求量很大，像窗帘、床罩、被套、沙发套很少有成品，都是家庭主妇把布买回去，量好尺寸之后请人制作。 金发布艺的老板姓黄，是浙省人，几年前到革安来做布匹生意，去年年初租下了附企公司金属结构分公司的底层办公楼，装修改造后，就成了今天的金发布艺。 这天，早九点，金发布艺开门营业。 一对年轻男女走进了商场，售货员急忙热情的打着招呼，“小伙，丫蛋，你们买啥？大姐给你好好介绍一下。” “我们就随便看看。”这两个人慢悠悠的在商场里逛了起来。 售货员看这两个人都很年轻，猜出他们可能是要结婚的小情侣，跟的紧紧的，“你们是不是要结婚啊？买布做床单被罩对不对？” 这一男一女对视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售货员得意的一拍大腿，“让我猜着了对不对？我跟你们说，来我家就对了，你们看看这款红布怎么样？里面是带暗纹的，龙凤呈祥，吉祥吧？最适合新婚的小两口了。” 那个年轻女人突然开口问道：“你们老板在不在？” 售货员一愣，“你们找老板干什么？” “我们要的量大，想当面和老板谈。” “那你们等着，我去喊老板。”售货员大姐风风火火的向后面走去，边走边喊，“黄老板，有人找你。” 吱扭一声，后面的门开了，黄老板叼着一根油条走了出来，“谁找我？” 那对年轻男女一对眼神，慢慢向他靠近，“你就是黄老板？” 黄老板点了点头。 那个年轻人拿出一个证件，在他面前一晃，“我们是警察，黄老板，有点事情需要你协助配合，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老板的嘴一张，吧嗒一声，油条掉在了地上。 ****** 革钢附企公司，金属结构公司。 经理吕春旺正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看着报纸。 现在附企公司下属的这些企业普遍效益都不好，很多工人都下岗了，那些没下岗的上班也没什么事。 吕春旺表面很平静，但其实这几天他的心里一直很害怕。 虽然郭顺昌向他们保证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大公司这次这么大张旗鼓的清查房产，不像是做做样子。 一杯茶水喝的快见底儿了，心烦意乱的吕春旺站起来准备添点热水，可是他刚站起来，办公室的门就开了，三个男人先后走了进来。 “你们找谁？”吕春旺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你就是吕春旺吧？我们是大公司纪委的，现在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配合，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咔嚓，吕春旺手中的茶杯落地，碎了一地。 ****** 一天之内，内保分局和革钢纪委同时出动，十多个人被请回去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只是说法好听一点而已，被带回去的人心里透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汪开济这次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在矿山宾馆腾出足足两层楼收押这些人。 所有人都是单独一个房间，防止他们提前串供。 这些人中有的骨头挺硬，坚决不承认，面对审问振振有词，“租金低什么了？这是公司班子成员集体同意的价格。” 但有的人在被吓唬了一顿之后，立刻什么都招了，比如那位金发布艺商城的黄老板。 黄老板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警察同志，真不怪我呀，谁不想光明正大的做生意？是郭顺昌找到我，让我用八千块钱的价格租下金属结构公司的一楼，看着价钱挺低，但是每年我要送给郭顺昌一万块钱，还要给吕春旺五千，这么算下来，我根本没占到什么便宜。” 警察拿到黄老板的口供，吕春旺当时就堆了，“我坦白交代，是郭顺昌让我这么干的，不然杀了我也没这个胆子，他是郭经理的儿子，我怎么敢得罪他。” 内保分局和纪委审了一夜，这些人中倒有一半都供出了郭顺昌。 内保分局立刻行动，在附企公司后勤科的办公室，把郭顺昌抓住了。 郭顺昌大喊大叫，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其中也包括郭波。 郭波直到此时还不知道内情，一见有人要抓他的儿子，立刻红了眼睛要往前冲。 今天是王常松亲自带队，他拦下了郭波，把他拽到一边，小声的向他解释了一切。 郭波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王局长，你说的是真的？” 王常松郑重的点了点头，“至少有五六个人指证郭顺昌，郭经理，我这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你理解，我们把他带回去，如果查清楚他确实没有违法犯罪，一定把他完好的送回来，到时候我再向郭经理负荆请罪。” 郭波无话可说，挥了挥手，让警察走了，在这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眼中的光芒都消失了。 他心里也清楚，王常松说的应该是真的。 郭波绝对算是革钢的元老，从参加工作时就在革钢，八十年代，他临危受命，成立了附企公司，解决了几万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成为那时候革安的风云人物。 想不到快要退休了，自己的儿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整个附企公司的办公楼，几乎每扇窗户都探出一个脑袋，他们看着大门口一个人站立的郭波。 十月的秋风在地上打了个旋，卷起了几片枯叶，郭波那一头花白头发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尤为刺眼。 郭波在大门口站了足足十分钟，十分钟后，他坐上了车，直奔台町。 二十分钟后，郭波出现在苏家的客厅。 一进屋，郭波便声泪俱下，“苏总，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苏千成吓了一跳，“小郭，出什么事儿了？你慢慢说，别着急。” 郭波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苏总，是我教子无方，这个混蛋干出这样的事来，判刑坐牢我都没有话说，但是苏总你也知道，我老伴死的早，这孩子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我工作忙，对他疏于管教，以至于他走上了今天的邪路，我只求苏总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帮顺昌说句话，只要不让他蹲监狱，怎么都行！” 第648章 一针见血 苏千成须发皆张，怒不可遏，手仗不停地捶打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小郭，你太让我失望了，是不是当领导的时间长了，你把以前的承诺全都忘光了？十年前成立附企公司的时候，你是怎么给我保证的？你说你会不惜一切把附企公司办好，让那些待业青年有班上，有饭吃。” “可是现在呢，你看看，附企公司有三万人下岗，那些职工在干什么？你知道吗？在街上给人擦皮鞋，即便是最冷的三九天也舍不得回家，一双手冻的全是口子，你去革安的大街小巷看看，蹲在路边等活的，有多少是附企公司的人？” “苏总，我也是没办法的，附企公司的情况你也清楚……”郭波羞愧难当。 “我清楚，知道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很不容易，所以之前我都没有怪过你，可是你看看你儿子都干了什么？他仗着你的权势谋取私利，中饱私囊，他是在喝那些下岗职工的血。”苏千成气的脸色胀红，越骂声音越大。 “现在你居然还有脸来让我帮你儿子说情，我恨不得枪毙了那个小混蛋。” 王姨和郭叔急忙跑过来安慰苏千成，“苏总，你身体不好，不能生气。” 郭叔连连给郭波使颜色，郭波满脸愧色，起身告辞。 “苏总，我知道错了，我这就走，你千万别激动。” “你给我站住。”苏千成却没打算放过他，把他喊住，“你儿子出了这样的事，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小郭，我建议你辞职。” 郭波的头深深的低下，他知道，自家儿子犯了罪，有很大可能李振山会逼他辞去附企公司经理的位置。 郭波走了，苏千成仍然余怒未消，他拨通了李振山的电话，“振山，刚才郭波来找我了，想要为他的儿子求情，我把他骂走了。” 苏千成停顿了一下，“作为一名革钢的老职工，我建议公司领导班子考虑免去郭波现有的职务。” “老部长，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附企公司，给革钢一个交代的。等到案情全部审理清楚，公司会发一个详细的公告的。”李振山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老部长，经过昨天一天一夜的突击审查，发现了不少问题，有很多干部都身涉其中，老汪初步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七八十名干部涉案，甚至有几名处级干部……” 苏千成气的咬牙切齿，“这些混蛋，革钢现在这么困难，他们还敢这么干，振山，千万不能手软，只要查清事实，该抓的抓，该判的判，该枪毙的枪毙，革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明白，老部长，你保重身体，千万不要为这群不值得的人气坏了。” 李振山放下电话，冲林致远苦笑一下，“致远，你马上给小锦打个电话，让她请个假，回家去照顾一下老部长，刚才郭波去了，把老部长气坏了，我担心他的身体。” 林致远马上拨通了苏锦的号码，把事情一说，苏瑾吓得马上请假回家照顾爷爷去了。 李振山看着林致远打完电话，“好了，咱们继续开会，致远，你说说你的计划吧！” 李振山的办公室里，正在进行一场小型会议，参会的人员就是房产改革小组的正副组长。 “好，那我就接着往下说，第一，我打算将现有的有商业价值的房产面向市场，统一招标，从制度上遏制腐败。第二，为了尽快回笼资金，我打算推出一系列优惠政策，按照招标价格一次性付满两年房租的，给予九折优惠，一次性付满三年的给予八折优惠。第三，为了照顾下岗职工，凡是用革钢房产做生意的，只要招聘一定数量的下岗职工，可以免除部分房租……” 林致远侃侃而谈，除了李振山外，言文翰，汪开济，杨仲文听得都很认真。 这些人除了言文翰之前和林致远接触过，汪开济和杨仲文都没和林致远打过交道。 现在听了林致远为革钢商业房产做的计划，两人心中都对他有了新的认识，怪不得李振山这么器重他，肚子里是有真东西的。 看看人家做的这份计划书，面面俱到，相信革钢没有几个人有这份才华。 林致远说完，“这是我初步草拟的计划，肯定有疏漏和不足之处，还请几位领导多多指教。” 李振山也说话了，“大家都别客气，说说自己的建议和看法，咱们一起把这份计划做得更详实充分。” 言文翰第一个开了口，“致远，我看到很多临街的办公楼出租的只是一层，楼上还空着很多房间，我觉得有点浪费，能不能想办法把楼上的房间也租出去。就拿这个金发布艺商城来说吧！附企公司的金属结构公司实际上根本没有几个在岗人员了，很多办公室都是闲置的，不如把楼上也租出去。至于原来的人员，我们可以把他们统一安置到一个地方。” 言文瀚不愧是主抓商业的副总经理，眼光还是很独到的，颇有商业头脑，“另外，各厂矿单位在厂区外都设有自己的退休办，这些退休办占地都很大，有活动室，有图书室，我的想法是能不能把这些退休办也归拢到一个地方去，这样他们腾退出来的房子又可以出租了，创造更大的价值。” 李振山当即表示同意，“老言这个观点很有价值，致远你给记上，在计划正式形成时要加进去。” 汪开济也提了自己的观点，“致远，你刚才提到公开招标，我表示双手赞成，但是招标过程一定要做到透明公开，现在的革钢对出租房产的事非常敏感，不能再有意外了。” 林致远马上表示，“汪书记，我希望纪委能派人员全程参与监督招标的过程。” 汪开济点头，“可以。” 杨仲文等两位领导都问完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林主任，我粗略的计算了一下，现在革钢具备出租条件的房产有二百多处，总面积达到六万平左右，将来可能会更多，这些房产招标出租后，势必要牵涉到收租以及管理等问题，但是这些房产的产权又非常分散，涉及到几十家单位，势必会造成管理上的混乱和重复。” 杨仲文不愧是房产公司的经理，他提的问题一针见血，可以说是落在实处的。 第649章 公开招标 林致远笑了一下，“杨经理这个问题提得很好，房产出租绝不仅仅是一个收租金的问题，它牵扯到后续的管理，比如防火、房屋质量安全等等，如果由各单位派人管理，就会出现像杨经理刚才说的，混乱重复。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专门成立一个管理部门，对这些出租的房产统一管理，监督，收取租金也由这个部门负责，我个人觉得这个部门放在房产公司比较好，房产公司在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杨仲文迟疑了一下，“林主任，如果这样做的话，其他单位会不会有意见啊？房子是他们的，钱却被我们收了。” “这就涉及到一个管理权和产权分离的问题了，产权还是这些单位的，管理权收上来，至于租金，可以考虑按比例分配，大公司留下一部分，剩下的返还给各单位，这样他们就不会有意见了。” 李振山手一挥，霸气的说道：“现在革钢资金有困难，前三年的租金全部由大公司支配，就算借他们的，等新厂子建好后，有效益了再还给他们。” 一把手都这么决定了，估计下面的厂矿长也不敢有意见，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时期。 会议到这就算开完了，李振山叮嘱林致远，让他尽快把刚才那些意见加到计划中去，招标要抓紧，能抢前一天就抢前一天。 散会之后，李振山把汪开济留了下来。 其他几人都知道，李振山这是要研究那些违法违纪干部的处理问题了，因此一个比一个走得快。 屋里就只剩下李振山和汪开济两人。 李振山扔给汪开济一根烟，“老汪，到底有多少干部卷进这个案子里？” 汪开记苦笑一下，“李总现在查明的有七十八人与此案有牵扯，其中正处级干部两人，副处级干部十二人，剩下的是正科、副科以及普通干部。说实话，牵扯到这么多人，是革钢建厂之后最多的一次，纪委从来没这么忙过。具体怎么处理，还需要李总给我定个调子，毕竟人太多了。” 李振山冷笑一下，“这些人都以为法不责众，尤其是那个郭顺昌，不是当众喊出这句话了，我偏要从重处理，让这些人知道，革钢的便宜不是这么好占的。” 他抬眼看了汪开济一眼，“老汪，我知道你最近的压力很大，有不少人去找你说情，但是你不用理他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绝不能容情，我要一次就把他们打疼。” “好，我知道了。”说实话，汪开济对李振山这个决定有些吃惊。 在汪开济的印象中，李振山不是那种从基层上来的领导，所以身上有些书卷气，平时的工作作风也不是那么霸道，但是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李振山竟然会这么决绝。 “李总，郭经理的问题怎么处理？” “虽说他没有亲自参与此事，但毕竟是他的儿子狐假虎威，利用他的权力以权谋私，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李振山闭上了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扶手，“郭经理年纪也大了，附企公司的工作又比较繁忙，不如让他退居二线吧！” 汪开济一点头，“我明白了。” ****** 革钢的这一系列动作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民间最直接的体现有两个方面，一是那些做买卖的生意人，听说革钢有那么多的房产准备对外出租时，一个个激动的不得了，想尽一切办法要租下革钢的房子。 因为革钢的那些房产大多在比较好的地段上，而且租金也不贵，更重要的一点是，租革钢的房子特别稳定，很多生意人最怕的就是租下房子，装修完了，没过两年房东就不租你了，装修钱就打了水漂。 革钢的房子就不存在这点，除非你主动不续租，否则革钢是不会轻易收回房子的。 还有一个方面就是革钢的下岗工人突然成了香饽饽。 因为听小道消息说，凡是租用革钢房产的买卖，只要雇佣一定比例的革钢下岗职工，都能获赠数量不等的租期，短的半个月，长的三个月，这可都是钱啊！ 用谁都是用，下岗工人的工资不高，人又肯干，一时之间都成了抢手货。 关于那些违规违纪的干部，李振山谁也没惯着，痛下杀手，七十多名牵涉到此案的干部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严重一点的像郭顺昌直接被判了刑，领导干部全都被撤了职，最轻的也受到了警告处分。 这么多干部下台，就给了很多年轻人机会，一大批有知识有文化的年轻人，因此走上了领导岗位，他们为革钢带来了新的面貌，新的作风。 十月中旬，革钢第一批商业房对外招标。 这一次革钢拿出了大约一百处房产，全部都是最好地段的临街门店，招标现场异常火爆，几乎每一处房产都有三四个商人竞争。 这些人为了能够得到心仪的门店，也是下了血本，几乎所有人都把承租日期设到了三年，四天时间，一百处临街门店全部招标成功，一下子就为革钢贡献了三百六十万元的房租。 林致远趁着这股东风，在十月下旬又召开了第二次招标会，这次革钢拿出了三十处已经停产的小厂房。 这些小厂房大都是附企公司下属的青年厂、福利厂，场院平整，有现成的设备和动力电，只要有人接手，马上就可以生产。 这一批厂房也得到了一些私营小厂长的热捧，三十处厂房被一抢而空，又为革钢贡献了三百多万元的房租。 这两次招标总金额已经超过七百万，虽然距离购买汽车用钢板生产线还相差太多，但是却让人看到了希望。 革钢除了赚取到大量的租金外，还借这个机会安置了一千五百多名下岗职工。 那些承租革钢房产的小老板，一个比一个精，那些下岗工人在他们眼里都变成了可以移动的钞票。招谁都是招，多招一个革钢的下岗职工，革钢就会为他们减免一定期限的房租，何乐而不为？ 两次公开招标之后，租革钢的房子成了革安买卖人最热门的话题。 房产公司的杨仲文，如今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他和七岭子牧场的楚鹏，商业公司的孙革新一样，不知何时身上就多了一丝暴发户的气质。 以前的房产公司，就是干些收租金，修房子，烫防水这些零七八碎小活的单位，那些主体生产厂矿的一把手有几个是看得起自己的？ 可是自从在房产公司里建立了商业管理科之后，革钢所有闲置的房产都归他管理，每年过手的房租几百万，那些小私人老板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杨仲文的腰板渐渐也拔了起来。 他清楚，这一切转变都是因为林主任。 你说人家那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让那些闲置的房产变成真金白银呢！ 杨仲文同样知道，林致远改变的可不只是房产公司一家，如今红红火火的七岭子牧场、商业公司都是因为林主任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杨仲文相信，假以时日，这位林主任一定会一飞冲天。 第650章 再辟蹊径 时间进入十一月，天气转凉。 陆陆续续有好消息传来，冶金部为革钢批了一笔五百万的专项经费，计委那边也下发了一笔两千万的专项资金，东海省政府东挪西凑，也为革钢凑了一笔五百万的拨款。 李振山前些日子东奔西走，下的苦功没有白费。 银行那边也是好消息不断，工行为革钢下发了一笔数额高达两亿的贷款，建行、中行、农行也都审批出了几千万到一亿不等的资金。 除了出租房产那笔收入外，革钢这边靠自身挖潜也凑了五千万，所有的钱加在一起，总数达到了五亿八千万。 如果拿这笔钱，再加上办厂所需的土地厂房，与德意志那边合资的话，股份应该能占到百分之五十以上，但是李振山仍然不满足，他当然希望在新的工厂里，革钢占的股份比越高越好，如果是独资最好。 他再一次把林致远叫来，“你最近在忙什么？” “正在准备第三批房产招标的事，另外现在革钢连锁超市已经开了十二家了，商业公司那边正在酝酿连锁便利店的事，现在正在准备前期宣传，有不少附企公司的下岗职工听到这个消息，报名很踊跃，我们现在正在初期筛选，另外如果便利店开起来，物流公司和货仓的人员又不够了，需要再招一批人……” 林致远一项一项的介绍了自己正在做的工作。 “致远，现在我手里有五亿八千万现金，如果现在和德意志那边的公司谈合作的事，应该是差不多了，但是我还是希望钱能再多一些，这样新工厂建起来了，革钢占的比例会多一些，你再想想办法，帮我搞一些钱出来。” 李振山就这么笑着看着林致远，当然了，他的笑容透着一丝心虚。 在他眼里，林致远就是一棵人形的发财树，这小子肯定会有办法的，所以他要不停的压榨林致远。 不过李振山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么做有点过分了，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从去年林致远回到革钢开始，一年多的时间里，这小子为自己解决了多少难题。 冷轧厂，七岭子牧场，连锁超市，房产公司…… 掰着手指头数一下，这些业绩串在一起，每一个都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那个，致远，能者多劳嘛！我已经决定了，今年公司上报冶金部的劳模名单里有你……” 林致远没搭腔，静静的看着李振山。 “再给你涨两级工资……” 林致远还是没说话。 李振山有些恼羞成怒，“臭小子，我可是你大哥，让你干工作，你还敢讨价还价不成？” 林致远伸出一根手指，“我还有一个条件……” 林致远话音未落，李振山立刻喜上眉梢，“你说……” “这件事完了之后，你给我放一个月的假，时间由我决定。” “行！”李振山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林致远要是真能帮他解决几个亿的资金，别说一个月的假了，一个月零一礼拜都可以。 “什么时候能给我拿出具体方案？” “过两天吧！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最好快点，时间可不等人。” 林致远半点面子也没给他，没等李振山说完，转身走了。 这种拿捏领导的感觉真不错！ 中午在大白楼食堂吃完饭后，林致远开车去了商业公司。 上楼一看，好家伙，整个走廊里都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大片。 人虽然多，但是秩序井然，没有人喧哗吵闹，所有人都安静的排着队，手里边都拿着申请材料。 这些都是来商业公司申请便利店的下岗职工。 林致远一亮相，这些人便热情的和他打起了招呼，“林主任，您又来了！” “林主任好！” 林致远曾经为他们讲过几节课，所以这些人看到他都倍感亲切。 林致远微笑着和这些人点头回应，“都准备好了吗？” “林主任，早就准备好了，我已经租下了小区一户一楼的双室，我和我媳妇儿一起干这个便利店。” “只有两个人，会很辛苦啊！工作时间太长了。” “没事，只要能赚钱，就不怕辛苦。” 林致远一边和这些人说话，一边穿过了走廊，敲开了孙革新的房门。 “孙哥，外面走廊都站满了，我觉得还是多安排几个工作人员为好，尽量加快一下工作速度吧！” 孙革新探头往走廊里看了一眼，马上打了一个电话，又安排了两名工作人员为这些下岗职工服务。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了？”孙革新要给他泡茶，林致远摆摆手表示不用，“别忙活了，我来跟你说句话就走。” “林主任又有什么好主意了？”孙革新双眼一亮。 “对你来说，倒的确是好主意。”林致远在办公室里轻轻踱着步，“孙哥，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月，你还不赶紧找李总去，让他下一纸通知，今年过年革钢所有厂矿的福利都得从连锁超市里采购。” 孙革新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涌现出狂喜的神色，“对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革钢下属那么多厂矿单位，即便过去两年，经历了下岗、居家等多重变化，但现在仍然有将近三十万职工，就算这些人过年只发一百元的福利，那加在一起也是三千万。 这么多的福利如果只交给连锁超市，那么岂不是赚翻了。 “李总现在在不在办公室？” 得到肯定回答后，孙革新穿上外套就想往外走，“那个，致远，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不陪你了，去趟大白楼找李总。” “等等！”林致远把他喊住了，“往年各厂矿分福利的时候太麻烦，要把鱼肉蛋拉回到厂子里，我劝你不如改革一下，连锁超市印一些消费券，这样工厂就省事了，只需要把消费券发到每个职工手里，职工想买什么直接到超市来……” 孙革新一拍脑门，林致远这个主意好，又能替他省下一大笔运输费，他又是抱拳又是作揖，“致远，你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过两天请你喝酒。” 孙革新急匆匆的走了，林致远下了楼，在一楼的超市买了羊肉片、青菜和调料，今天晚上他要回父母家，天冷了，吃点涮羊肉，再陪老爸喝两盅白酒，生活乐无边啊！ 他似乎把李振山的话全忘了。 第651章 买股票一 羊肉很鲜美，火锅很好吃，林致远陪林大军和李钢喝了二两白酒。 吃饱喝足后，林致远和苏锦回到自己的小家。 苏锦洗漱之后，兴致勃勃的打开电视看录像。 林致远则回到书房，摊开稿纸，略一思索之后，在稿纸上写下一行题目，《关于发行革钢内部股票的建议》。 林致远之所以这么不慌不忙，是因为早在治理革钢房产时，发行企业内部股票筹措资金的想法就已经在他脑中生成了。 只不过当时他还不清楚上级拨款和银行贷款究竟能有多少，所以这个想法他一直没有提出来。 现在李振山既然想多筹措点资金，将来在新的合资公司中占的股权更多，或者干脆就独资经营，那么就只剩下发行内部股票或者债券这一条路可走了。 林致远之所以选择股票，是因为他觉得股票这种形式照比债券更高级，而且以此为契机，可以推动革钢的股份制改革，让革钢成为一家上市公司。 历史上革钢于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在深交所上市，如果这次发行企业内部股票成功，说不定能将这一日期大大提前。 林致远写这份建议书非常谨慎，足足用了三天时间，修改了好几遍，定稿后，他将这份建议书交到了李振山的桌案上。 “发行企业内部股票？”李振山看完题目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仔细的看了下去。 整篇建议书看完后，李振山点了一支烟，思索了很久。 林致远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坐在他对面。 一支烟燃尽，李振山开口了，“致远，这份建议书写得很好，但是我担心的有两点，第一是上级不批准，第二是下面职工不买账。” 发行企业内部股票一样要向上级汇报申请，别的不怕，就怕上级领导会将革钢的这种行为视为非法集资。 至于第二点，李振山的担心就更重了。别看神州的证券交易所在两年前就成立了，但是在一九九三年的革钢，恐怕绝大多数老百姓都不知道股票为何物。 现在你让他们掏出真金白银去买股票，他们能接受吗？ “李总，事在人为，我个人认为革钢走股份制道路是必由之路，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现在我们缺少资金，发行股票是最正规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林致远停顿了一下，“只要汽车用钢板工厂成立，效益一定非常可观，我们可以在向职工宣传时强调这一点。李总，革钢有三十万职工，如果每人买一千元的股票，那就是三个亿，我个人觉得难度不会太大。”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希望以此事为契机，让革钢正式走上股份制道路，最终成为一家上市公司，通过上市募集资金，革钢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林致远的声音悠悠的回荡在办公室内，就连李振山也被他感染了。 “致远，如果革钢真有那么一天，你是第一功臣！” 林致远摇头，“大哥，你才是，我只不过是出出主意，敲敲边鼓，真正做决定，承受压力的人是你。革钢历史上有很多任总经理，但我相信大哥一定会成为那个让所有革钢职工都忘不掉的总经理，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下一代的革钢人在参观革钢博物馆时，指着墙上您的照片，会说正是李总把革钢带入到现代化。” “致远！”李振山站了起来，他紧紧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事不宜迟，咱们两个分头行动，我带人去燕京部里寻求支持，你陪言总去盛天，咱们争取在年底前把审批拿下来。” 第三天，李振山就带着段兴科踏上了去往燕京的火车，而林致远跟着言文瀚去了省城盛天。 两路人马分头行动。 但是让林致远和李振山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出奇的顺利。 不到一周时间内，革钢的发行企业内部股票就先后在冶金部和东海省得到了批准。 原因也很简单，革钢的这种做法符合了大趋势。 神州的证券市场正在高速发展中，迫切需要像革钢这样的超大型国企参与其中，因此革钢的报告一送上去，立刻就获得了批准。 东海省那边也是全力支持。东海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大批的企业倒闭关门，下岗职工越来越多，现在省里急需新的增长点拉动经济，带动就业，革钢这种做法无疑是带了一个好头，省里开了一个会后，火速批准了革钢的发行企业内部股票的报告。 一周后，李振山回到革安，火速成立了一个股份制改革小组，他任组长，姚佩晨任副组长，林致远的名字又出现在小组名单中，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项工作又得是林主任挑大梁了。 林致远现在已经成为革钢的百变超人，几乎所有的改革小组里都有他的名字，李振山麾下第一猛将实至名归，绝对是指哪打哪，关键是人家百试百灵，仅凭这份能力就堵住了很多人的嘴。 股份制改革小组成立最重要也几乎是唯一的任务就是能够说服革钢职工购买股票。 为此革钢日报连续一周时间在显要位置刊登出购买股票的倡议。 可是一周时间过去了，效果并不明显。 除了革钢下属的各厂矿领导班子带头外，下面的工人响应者寥寥，大家对股票都抱有怀疑态度，谁也不敢轻易尝试。 李振山看到这种情形，有些上火了，他又把林致远找来商讨对策，林致远倒是不着急不着慌，“大哥，你不用着急，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保证在年底之前把五个亿的股票全都卖出去。” 李振山当时就拍板了，“致远，你要是真能做到，新工厂的厂长非你莫属。” 当天下午，大白楼财务处处长倪秀莲敲开了改革办的办公室门。 一进屋，倪秀莲就笑容满面，“林主任，忙着呢？” 林主任确实很忙，一边喝茶一边抽烟，他急忙起身把倪秀莲请进来，“倪姐，是为了股票的事儿来的吧？” “是啊！林主任，不瞒你说，为了股票的事，我头发都要愁白了，咱们大白楼机关一共才一百多人，可是分配给我们一百万的任务，落到每个人人头上平均一个人将近一万，你说要是完不成任务，咱们大白楼还不得被下面那些厂矿笑话死啊！” 说着话，倪秀莲不停的用眼睛去看林致远。她当然知道，股票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位林主任。 林致远当即就给倪秀莲吃了一颗定心丸，“倪姐，不用发愁，这事交给我了，我保证咱们大白楼能完成任务，不但要完成，而且还要超额完成。” 第652章 买股票二 第二天八点，倪秀莲就望眼欲穿的等着林致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是还不见林致远过来，倪秀莲坐不住了，跑到改革办，一问才知道，林致远还没来上班呢！ 倪秀莲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个林主任难道临阵脱逃了吗？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愁归愁，工作还得继续干。倪秀莲只好打起精神继续一一拜访其他处长。 这次发行企业内部股票，对领导干部是有具体的要求的。 总经理和党委书记认购一万，副总经理一级的认购八千，二级公司经理书记认购六千，处级干部认购五千，副处级四千，科级三千，副科级两千，普通干部至少一千，至于工人，则不做硬性规定。 大白楼里的干部多，但是工人也不少，这些人都在持观望态度，很多人并不愿意掏钱买股票。 在他们看来，这东西和国库券没什么分别，都是赔钱货。 倪秀莲走了一圈，领导干部交钱倒是挺痛快，但是去工人那里。收钱时却遇到了很大的阻力，甚至有些人还冷嘲热讽起来，“倪处长，咱们就是一个普通工人，不像那些干部有钱，我看你也别在我这费劲了，有这功夫找那些领导多收点钱不就什么都有了。” 倪秀莲转了一圈，生了一肚子气。 大公司给大白楼的任务是一百万，现在才收上来三十万，还有百分之七十的任务没有完成呢！ 倪秀莲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愁。 九点时，林致远的陆巡开到大白楼门口，他的车后还跟着一辆面包车，车身上印着工商银行革钢支行的字样。 两辆车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两个穿着银行工作服的人将一个大袋子吃力的递给林致远，“林主任，钱都在这里。” “辛苦了。” “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们就走了，还要去热轧厂给您爱人送钱呢！” 面包车随即离开，林致远提着这个大袋子上了楼。 袋子似乎有些重，下坠感很明显，即便是身强力壮的林致远拎着也有些吃力。 林致远没有去改革办，而是直接进了财会室，找到了倪秀莲。 “倪姐，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刚才去银行取钱，耽误了点时间。” 刚刚还在腹诽林致远的倪秀莲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眉开眼笑，“林主任，你可真是守信用啊！” 林致远将手中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倪姐，让会计点点钱吧！” 林致远拉开了袋子的拉链，里面一片青光，倪秀莲一打眼，就知道全是百元大钞。 “林主任，这是多少钱？”倪秀莲声音有些发抖。 “100万，刚从银行取的。倪姐，这些钱我就放在你这儿了，任务额缺多少就买多少，咱们最后算账。”林致远交代一声，转身就走。 “林主任，等等，我给你打个收条。”倪秀莲飞奔着跑了出去。 等她再回来时，财会室那几名会计出纳全都带点钱，整个屋子里发出唰唰声，这可都是金钱的声音啊！ 这些人边点钱还在边聊天。 “你们说林主任怎么这么有钱？一百万啊！我上一辈子班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你们没听说吗？林主任之前办理过两年停薪留职，出去做生意，挣了大钱了。” “做生意真的那么赚钱吗？我也想停薪留职。” “呆着你的得了，你以为人人都能赚钱吗？我家前楼的邻居也办了停薪留职，结果出去晃悠了两三年，钱没赚到，还把家里的老底赔光了，最后又灰溜溜的又回去上班了。” “哎呀！要是林主任是我对象，该多好啊，又有钱又帅……” “醒醒吧，林主任的对象你又不是没见过，长得多好看，就凭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说谁是癞蛤蟆呢？” 眼看着这几个人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倪秀莲急忙板着脸把这几人说了一顿，“好好干活，唠什么闲嗑，要是把钱点错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经过倪秀莲这么一呵斥，财会室复归平静，只有单调的点钱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热轧厂。 工商银行的工作人员将装有五十万现金的袋子送到了楼上，交到了苏锦手里。 苏锦第一时间把钱送去了财务科科长牛玉环的手中。 “牛科长，如果咱们厂的股票任务没完成，剩下的我就包圆了，这是致远交代的，他说热轧厂是他的老家，他也要尽一份力。” 同样被股票搞得焦头烂额的牛玉环喜出望外，拉着苏锦的手不断感谢，“哎呀妈呀，小苏，你让我说什么好，我正为这事发愁呢！你们真是及时雨啊！谢谢你，也谢谢致远。” 苏锦嫣然一笑，“科长，我也是财务科的人，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 中午吃饭时，林致远一进食堂，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上午发生的事他们全知道了。林主任怒掷一百万购买企业内部股票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大白楼。 倪秀莲第一个扬起手，“林主任，打完饭后坐到我这边，我有话跟你说。” 林致远买了两个发糕，素炒土豆丝儿，八宝小咸菜，又买了一碗排骨冬瓜汤，端着饭缸坐到了倪秀莲身边。 “倪姐，找我有事儿？” 倪秀莲压低了声音，“林主任，你的钱花不了，我刚才算了一下，就算你把大白楼剩下的股票包圆了，还剩下三十多万，不知道林主任是怎么打算的，是把钱拿回去，还是……” 倪秀莲看看左右，当她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和林致远时，只能把声音压得更低，“有几个厂的财务科科长给我打电话，说是他们厂子的任务完不成，林主任，您看……” 林致远轻描淡写的一挥手，“没事儿，倪姐，反正钱我交到你手上了，到时候你给我一百万的股票就行，细节我不管，任凭你支配。”林致远似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说话的声音很大。 保卫处处长赵新武端着饭缸凑到了林致远身边，还没开口说话，先尴尬的笑了一下，“林主任，你也知道我家庭负担重，我爱人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五千块钱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 不等赵新武说完，林致远再次豪气的一挥手，“赵处长不用说了，我明白了，这样，我花钱，买下你那份股票。” “谢谢，谢谢！”赵新武感激涕零。 就在这时，革钢纪委书记汪开济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林致远。 第653章 买股票三 汪开济大步流星地走到林致远身边，用手隔空点了点他，哈哈一笑，“小林。如果不是之前你把个人资产向纪委做过情况说明，我真得好好查查你了，一百万说拿就拿出来了。” “呵呵，汪书记，我这不是也想为革钢多做点贡献吗？”林致远笑着回答。 汪开济摆了摆手，没在说话，而是进了隔壁的小食堂。 领导班子成员就餐在小食堂，不和普通的干部职工挤在一起。 林致远吃完饭，刷了饭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沙发上眯了一觉。 他不知道，中午食堂的一幕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的处室都在讨论这件事。 “你们说林主任舍得花一百万买股票，他到底图什么？” “人家有钱呗！林主任停薪留职那两年挣了好多钱，这事谁不知道？” “他就算再有钱，也不能拿钱往大坑里扔吧？” “兴许人家有钱人就愿意这样玩儿呢？” “你这是抬杠，你觉得你会比林主任聪明吗？你看看林主任这两天干的事儿，哪件不是让人拍案叫绝？” “这倒是，林主任确实聪明，点子多。” “这样一个聪明人，肯花一百万买股票，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你是不是傻？说明股票能赚钱呗！你这种穷人永远无法理解有钱人的想法。” “你说，要不咱们也买点试试，万一真挣钱了呢？”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大白楼的每个角落里正在发生。 热轧厂也是如此。 当苏锦拿了五十万要买股票的消息传出后，整个热轧厂都炸了。 很多和她关系好的小姐妹纷纷跑来打听。 “小锦，你这是咋想的，拿五十万买股票，万一赔了呢？” “是致远让我买的，他既然说了，我照办就是了。” 苏锦这么一说，那些小女工一个个泛起了嘀咕。 “小苏，林科长现在在大白楼工作，他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呀？赶紧给我们透露一下。” “能有什么内幕消息，不过致远倒是很看好未来的那个新工厂，他说现在国内还没有一家能够生产高质量汽车用钢板的厂子，咱们革钢这个工厂一旦建立，肯定能挣钱。” “哎呀妈呀，林科长都这么说了，那一定能挣钱，不行，我也得买点股票。” “我这就给我对象打电话，高低得买点。” 苏锦就是财务科的，她的那番话一说完，很快就有不少人跑到这里来交钱定股票。 下午一点，林致远准时醒来。 他刚刚用水洗了一把脸精神一下，大哥大就响了。 “喂，大林，我是老黑呀！” 林致远一听是大老黑的声音，立刻热情了起来，“班长，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晚上要喝酒？” “喝酒当然没问题了，但我这是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热轧厂均热车间的办公室，大老黑的身畔围了不少人，王大山，小伊子，聂长水，段小萱，这些人一个个表情严肃，支楞着耳朵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生怕错过一个字。 “班长，你跟我还客气啥，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大林，我就是想问问，那个股票真能赚钱吗？今天，厂子里的人都说小苏拿了五十万来买股票。” 林致远轻笑一声，“挣不挣钱的我没法说，但是我自己也买了一百万的。” “真的？你们两口子买了这么多，那肯定能赚钱了。” 林致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所有人都听到了。 聂长水重重的点了点头，“在赚钱这方面，我只服大林，八八年大林刚入厂那会儿，他就研究国库券，听说赚了不少钱，现在他肯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股票，就说明股票这东西肯定能赚钱，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跟着大林走的，大林买，我就买。” 其他人和他的想法都差不多。 第二天，大白楼，热轧厂出现了一幅奇景，上一个礼拜冷冷清清的财务室突然之间成了香饽饽，来交钱买股票的人甚至排起了大队。 只可惜大白楼的股票都被林致远包圆了，买不到股票的人挥舞着手中的钞票开始说一些难听的话。 “你们这些领导也太能占我们这些普通工人的便宜了吧？知道股票这东西能赚钱，你们就给包圆了，不行，别人我不管，反正我得把我那份买了。” 倪秀莲看到这一幅场景都震惊了。前两天我求着你们买，你们谁也不买，现在可倒好，看到林致远买了这么多，你们又来抢着买。 好在倪秀莲是大白楼的财务处处长，她马上给其他几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下属厂矿财务科科长打了电话，把这些厂矿没卖出去的份额借过来一些。 买到股票的这些职工，这才心满意足。 以大白楼和热轧厂为圆心，股票肯定能赚钱这个消息就像核爆炸后的冲击波，迅速向外席卷。 聂长水，王大山，小伊子等人，甚至跑到了其他厂子去收购别人手中的股票。 他们几个开出的价格还挺高。 一百元面值的股票他们一百一十元收。 很快，他们的这种行为就被别人学会了，越来越多的革钢职工利用倒班时间跑到其他厂矿去收股票。 这股风越刮越厉害，两周之后，价值三亿的股票全部售罄。 当李振山听到这个消息后，惊的差点把眼珠瞪出去。 之前他跑贷款，找资金足足花费了三个多月，多方筹措才凑足了五点八亿，可万万没想到，仅是发行企业内部股票这一招，三个星期就筹集到了三亿元的现金，早知如此我还办什么贷款呢！ 李振山马上紧急召开了班子扩大会议，林致远也出席了本次会议。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革钢第一次发行的企业内部股票仅用了三个星期就全部售罄，三亿元的股票被一抢而空。” 会议室响起热烈的掌声。 李振山用手往下压了压，“能够顺利筹集到这么多资金，我们最应该感谢的是林致远同志，林致远用他的聪明才智帮助革钢解决了资金问题，在这里我代表全体革钢干部职工，给林致远同志鞠躬了。” 李振山站起来，冲着林致远深深一躬，这倒把林致远给整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李总，真不用，我也是革钢的一员，为企业出谋划策不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吗？” 李振山鞠完躬，直起腰来，环顾全场，“同志们，经过这个事的启发，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第654章 做好准备 所有的领导班子成员都看着李振山。 “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革钢的企业内部股票成了抢手货，很多干部职工因为下手慢了，没有买到股票，这些人很有意见，他们跑到各自的厂领导面前发牢骚，甚至有的还拨通了总部的电话投诉，要求大公司再增发一些股票……” 下面这些人脸上都有了笑意。 主抓生产的副经理邱如海举起了手，李振山点了他的名，“老邱，你说。” “李总，你说的太对了，下面有好几个厂长都给我打电话，说是他们被工人烦的不得了，希望我能在班子会上提一个建议，再增发一些股票。” 邱如海的话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姚佩晨、言文瀚、汪开济、戴向阳等领导纷纷发言，大家的话大同小异，都是下面厂矿迫于职工的压力，纷纷找到各自的主管领导，希望大公司能多增发一些股票。 李振山听完大家的建议，赞许的点点头，“这说明了什么？同志们，这说明我们革钢职工的心是和企业在一起的，他们愿意投资革钢，当然了，前提是我们的项目必须得赚钱。大家说说吧，是否同意增发股票？” 很快，在座的领导班子成员一个个举起了手。 全体通过。 这倒让现场唯一一个不是班子成员的林致远更为醒目。 言文翰还为此开了句玩笑，“怎么，小林，你不同意吗？是不是因为你买的太多了，就不希望别人买了。” 会议室哄堂大笑，林致远苦着脸站了起来，“言总，你就别逗我了，你们是领导班子举手表决，我倒是想举手，可是我有投票权吗？” 李振山也笑了，“行了，那这个事就定下来了，致远，增发股票的事继续由你负责，金额两个亿，速度要快，等钱到手，我们马上去德意志订购一整套汽车用钢板的生产线。”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致远的回答很响亮。 李振山环顾四周，语音铿锵，“同志们，第二次股票发行之后，我们手里的钱就足够买一整套汽车用钢板生产线了，所以我决定，新工厂由革钢独立建设。” 会议室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会议开完的第二天，增发两亿元股票的文件就被下达到了革钢下属各厂矿，那些第一次没有买到股票的职工欢欣鼓舞，他们早早就把钱准备好了。 两亿股票，一周时间就卖光了。革钢职工还是有实力的。 革钢顺利发行了五亿元企业内部股票的消息，传回到冶金部和东海省。 两家的领导听完之后都大加赞叹，“到底还是革钢啊，内部还是有潜力可挖的，你看看，五亿元，人家不声不响就凑齐了。振山还是有战斗力的。” 既然钱已经凑齐了，那么新工厂的诸项事宜就要提前准备了。 李振山当时就决定，兵分几路，一路由姚佩晨，白曙光，林致远等人远赴德意志，去洽谈购买汽车用钢板生产线事宜。 另一路由建设公司经理厉枝山负责，尽快挑选一块适合建设新工厂的土地，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还有一路由主抓生产的副总经理邱如海主持，在革钢下属各厂矿挑选一些有文化年轻的业务骨干做岗前培训，这些人将是新工厂的主力军。 李振山这几项命令一下去，整个革钢忙作一团。 林致远作为负责谈判小组的重要成员，自然是忙得脚不点地，就连元旦都没有过好。 一九九四年一月二日，林致远跟随谈判小组的其他成员，踏上了飞往德意志的飞机。 在林致远的强烈建议下，革钢谈判小组继续采用了招投标的形式，在德意志本土向几家大的钢铁企业发出了招标邀请。 汽车用钢板生产线在德意志已经是一项非常成熟的技术设备，很多钢铁企业都能自行生产，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经过两周的招投标流程，最终有一家叫乌纳瑟的中型钢铁企业中标，最终竞标价为1.1亿美元，折合人民币为9.46亿，比TSK、蒂森克鲁伯那种大公司便宜了将近一个亿。 在上次到德意志考察时，这家乌纳瑟钢铁公司也在考察团的名单上。 它能够顺利中标，最大的优点就是性价比极高，产品质量也不错，很适合革钢现有的技术水平。 姚佩晨作为中方最高级别的领导，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双方约定，乌纳瑟用三个月时间制造出汽车用钢板生产线，之后发往国内，预计到达革安的时间是五月份。 乌纳瑟中标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到国内，大白楼内欢声一片，李振山更是兴奋的握紧了拳头，在空中狠狠一击。 毫无疑问，汽车用钢板公司的成立将成为他执政革钢以来最亮眼的政绩。 ****** 谈判小组回到革安时已经是一月下旬，李振山的情绪非常高，在东山宾馆宴请了谈判小组的所有成员。 在席间，李振山高举酒杯，发表了一段哈姆雷特般的讲话，“各位，过去革钢是神州所有钢铁企业的老大哥，但是进入八十年代后，革钢渐渐被其他兄弟企业超越，我们这代革钢人任重道远，革钢重铸辉煌的重任，就在我们肩膀上压着，我相信，只要新工厂建立，革钢重新夺回技术优势的那天就不远了，让我们一起举杯，为革钢干杯。” 大家都被李振山这段话点燃了激情，包间里热血沸腾，就连一头花白头发的姚佩晨也激动的喝光了杯中的酒。 他忘情的握住了李振山的手，“李总，我老姚是真的服你了，我相信在你的带领下，革钢的明天一定会越来越好。”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把李振山给弄破防了，老李的眼眶竟然红了，嘴唇也开始微微颤抖。 林致远一看大哥要出丑，急忙走过来，“李总，你刚才的酒喝的太急了，我陪你去卫生间洗把脸，缓一缓吧！” 李振山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正好借坡下驴，跟着林致远去了洗手间。 大冬天的，李振山也不怕凉，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扭头对林致远说，“致远，今天我是真的高兴。” “我知道，李总，我们所有人都很高兴，我相信，所有的革钢人都会很高兴。” 兄弟俩长久的对视着，李振山轻声说了一句话，“致远，做好准备吧！” 第655章 打台球 林致远知道李振山说的是什么。 新工厂建设在即，他这是让自己做好当厂长的准备。 李振山兑现了承诺，真的给林致远放了一个月的假。不过领导就是领导，心眼儿太多，一点也不肯吃亏，这一个月假包含了过年的七天长假。 大冬天的，新厂房也建设不了，不趁着这个时候给他放假，更待何时？ 林致远提出抗议，李振山直接驳回。 领导还是那个样子，依然那么不讲理。 林致远回到革安的第三天，就被张大鲁拉出去喝酒，美其名曰接风宴。 八大金刚全数到齐。这老几位对林致远极尽阿谀奉承。 他们虽然不在革钢工作，但是革安就这么大，风声早就听说了。 现在整个革钢都在流传，马上就要成立的新工厂厂长非林致远莫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年时间里，林致远为李振山冲锋陷阵，屡建奇功，如果不是年龄和履历受限，林致远恐怕早就能坐到副厅级的二级公司经理位置了。 现在有这个机会，李振山肯定是不会亏待自己的爱将的。 听说这个即将成立的新工厂，采用的全部都是德式设备，现代化程度在整个革钢里算是最高的。 这样一家工厂，李振山肯定是不会放心把它交给交到别人手里。 种种因素决定，林致远成为执掌一方的诸侯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在座的都是革安人，没人比他们清楚一个革钢主体厂矿的厂矿长有多大能量。 一个厂长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就是土皇上，说一不二。 “林主任，将来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哥几个。” “林主任，我敬你一杯。” 张大鲁蹬起了眼，“还叫林主任，该叫林厂长了。” 众人恍然大悟，“对对对，该叫林厂长了。” 林致远哭笑不得，他有心纠正这几个人，但是这老几位就是不改口，一口一个林厂长叫的可亲热了，林致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喝完酒后，林致远想要回家，但是这老几位说什么也不让他走，硬是要拉着他去唱歌。 “林厂长，今天高兴，咱们好好玩玩，你要是走了，可就扫了大家的兴了。” 林致远很无奈，这几位把道德绑架玩的炉火纯青。 不过林致远说什么也不肯去歌厅，那几个人的花花肠子他再清楚不过，不过是借着唱歌的名义找几个陪酒小妹罢了。 “不如咱们去打两把台球？唱歌我肯定是不会去的。” 蒲伟大笑，“致远，你是不是害怕身上多了女人的香水味，回去以后不好向媳妇儿交差？” 不等林致远回答，宋河笑眯眯的搂过林致远的肩膀，“老弟，我教你一招，你在车里常备一瓶二锅头，等到回家以后往身上撒一些，这样酒味儿就能盖过香水味儿了，保准媳妇儿闻不出来。” 众人哄堂大笑，连连点头，显而易见，这事他们没少干。 林致远目瞪口呆，这几位的反侦察能力还真是强啊！ “好，那今天就不去唱歌了，陪着林厂长打两把台球。” 这几位浩浩荡荡的出了宝环酒店，最近的台球厅在胜利会堂，走路的话十分钟也就到了。 九个有了酒意的老爷们儿勾肩搭背，脚步虚浮走在马路上，互相说着肝胆相照的话，路灯映射着他们离了歪斜的影子。 胜利会堂是革安市委市政府开大会的场所，不过这两年效益不好，一楼和二楼的闲置场所便租了出去，现在成了台球厅。 住在这附近的闲散青年，没事就来打两杆。一杆一块钱，物美价廉，这也是这些年轻人唯一能消费得起的娱乐项目了。 台球诞生于十五世纪的欧洲，历来是上流社会的运动项目，打球的人一个个西装革履，绅士范十足，可是当台球传入神州后，这项运动就被彻底颠覆了，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成了最廉价的，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娱乐方式。 林致远等九人走进胜利会堂时，大厅处处飘荡着音乐声。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大厅有几根粗大的柱子，每根柱子下都站着一个女人，或浓妆或淡抹，或羽绒服或皮衣，或羞涩或大胆。 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年岁偏大，看模样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几岁了。 林致远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都是下岗女工，生计无着，被迫干这种勾当。 如果是夏季，她们不会进来的，但是现在是数九隆冬，外面的天气已经是零下十几度，这些人迫于无奈只好在大厅里等待客人。 张大鲁这些人看到这些下岗女工，一个个挤眉弄眼，满脸猥琐，中年人的油腻好色被他们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当他们看清这些下岗女工的长相之后，一个个便没了兴趣。 林俊远猜测他们可能是嫌弃这些女人的岁数大，毕竟八大金刚在革安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经常出入歌舞厅洗浴，见惯了年轻小妹，自然就瞧不上这些人了。 此时已经是八点多钟，台球厅里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伙小年轻正在玩。 林致远他们几个人包了三张台子，九个人分成三伙，玩起了抓兔。 抓兔是革安的一种台球玩法，带有一定的赌博性质。 美式十六彩，除去本球外，一共是15个球。 在开球之前准备十五张扑克，每个人抽取五张，扑克牌上有对应的号码，三个人首先要把手中扑克牌对应的彩球击落入袋，第一个打完的人就可以打别人的球，这就是所谓的抓兔。 每抓到一只兔，就能够赢取对应的筹码，筹码大小，对应你的经济能力，小青年一般都是一块钱一只兔，玩的大的有十元的。 林致远他们几个玩的是一百元一只兔，毕竟八大金刚都是不差钱的主，林致远更是神豪一级的。 这几个大老爷们儿玩的兴高采烈，大呼小叫，仿佛找到了失去已久的童真。 每个男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个小男孩，诚不我欺！ 台球厅的大门突然开了，两个穿着皮中衣的老爷们嘴里喷着酒气，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一阵寒风卷入，屋里正在打台球的人都有些不悦。 这两个老爷们儿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神情屈辱中夹杂着几分不甘。 其中一个老爷们儿一回头，声音很大，“你能沙愣点不？磨磨唧唧的，五十块行不行？”（沙愣：东北话快点儿的意思） 那个女人突然看到台球厅里有这么多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你们两个人，最少也得一百块钱。” “操，一百块钱我都能去洗浴中心找小丫蛋了，找你这个老笔干吗？”老爷们一撇嘴。 第656章 一件皮衣 整个台球厅的人都被这两人的对话惊着了，放下球杆，怔怔的望着他们。 五十块，两个人，这性价比挺高啊！ 那两个喝了酒的老爷们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话的声音更高了。 “就五十，行不行？不行就拉倒。”老爷们儿一边说话一边开球，啪的一声，白球击出，彩球炸开，满球台乱滚。 另一个老爷们儿斜眼看着这个女人，突然伸出一只手去勾她的下巴。 女人猛的抬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个老爷们儿不乐意了，“你躲什么躲？你出来干这行的还要什么脸？” 女人的脸瞬间就涨红了，她转身就往外走。 这个老爷们一看女人没给他面子，恼羞成怒，一把拉住了女人的胳膊，“我让你走了吗？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女人往外挣脱，老爷们儿往里拉，就听嘶的一声，女人身上那件黑色皮大衣的袖子被扯开了，显而易见，这件皮衣的质量不咋地。 女人猛然回头，怔怔的看着脱落的袖子，随后死死盯着这个老爷们，眼中迸射出无尽的怒火，她开口了，沙哑的声音透着疲惫，“你赔我衣服，这是我唯一一件能穿得出去的衣服，八百块钱买的。” 老爷们却不想认账，“你特么讹人，就这破衣服还八百块钱，要钱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像一只疯虎一般扑了过来，双手张开十根尖尖的手指，向男人的脸上挠去，“你赔我衣服！不然我就跟你拼命。” 女人前后的状态反差太大，老爷们被她弄了一个措手不及，转眼之间脸上就被挠出了几道血印。 老爷们儿也急了，狠狠一拳正轰在女人的脸上，女人当时就被打了一个踉跄，脚步不稳，摔倒在地。 另外一个老爷们也冲了上来，抬腿就踢，可怜这个女人，在这两个男人的拳打脚踢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双手抱着头，嘴里发着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这一幕彻底把台球厅里其他打球的人看呆了。原先打球的那几个小青年站在一边，“卧槽，打起来了。” “垃圾，两个男人打一个女人，真不要脸。” 这帮小子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主持正义。 林致远叹了口气，抄起一根球杆走了过去，他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 其中一个老爷们儿正在挥拳捶打女人的脑袋，一根球杆仿佛从天而降一般，隔在了他和女人中间。 “你们两个不嫌丢人吗？”林致远叼着一根烟站在他们面前，面色平静，“两个人打一个，还是女人，我都替你们害臊。” “滚一边喇去！再唧唧歪歪的，老子连你一起打。”穿深褐色皮中衣的老爷们儿瞪起眼来，凶神恶煞的向林致远吼道。 他话音刚落，林致远手中的球杆闪电般的横抽出去，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呜呜…… 这人捂着脸蹲在了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 另外一个穿黑色皮中衣的男人扑向林致远，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老子特么的弄死你。” 可是还没等他近到林致远身前，一朵乌云横在他面前，老爷们儿觉得眼前一黑，抬头一看，身高一米八六，又高又壮的张大鲁像一堵墙一般挡住他的去路。 张大鲁低着头，两只环眼死死的瞪着他，老爷们儿的气势顿时就矮了三分，“哥们儿，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吧？” “放屁！放你妈的嘟噜屁，你们两个屎都不如的玩意儿，就知道欺负女人，老子就是看不过去。”张大鲁双手抓住这个男人的衣领，向右一甩，黑色皮中衣就像一口破麻袋一样，直直的飞了出去，落在台球案子上。 呼隆一声，本来质量就不怎么好的劣质台球桌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压，一条腿当即折断，整张台球桌直接被压垮了。 “好！” “打的好！” 在一旁看热闹的那几个小青年鼓起掌来。 林致远伸出一只手，将那个女人扶起来，“你没事儿吧？” 满脸是血的女人惊慌抬头，“谢谢，谢谢！我没事。”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林致远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 “不去，不去医院，我没钱。”女人看着林致远，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她的手伸了出去，可是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 她原本是想拉林致远的，但是马上又改变了主意，她怕林致远嫌她脏，“大兄弟，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让他们两个把衣服钱赔给我？我只有这么一件能穿出去的衣服……” 女人苦苦哀求着，甚至给林致远跪下了。 林致远想都没想，直接把女人拉起来，“大姐，你放心，我肯定让他们赔你钱。” 那边张大鲁薅着两个人的头发，硬生生把他们拖到了这边。 “听到没有？你们把人家的衣服扯坏了，赔钱！”宋河踢了其中一人一脚。 “不光是衣服钱，你看你们把人打的，还有医药费。”浦伟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上来踹了一脚。 这两个人被围在中间瑟瑟发抖，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凶残气势。 “几位大哥，我们没有钱。”这两位哭丧着脸，不停的说着软话。 八大金刚的老六陶金智一巴掌抽在其中一人的后脑上，“你们骗鬼呢，没钱还敢出来玩儿？赶紧掏钱。” “大哥，我们真没钱，不信你们看……”这二人把身上所有的兜都翻了出来，两个人加在一起才六十多块钱。 怪不得刚才他们两个只肯出五十块钱。 那个女人脸色变得一片惨白，疯了一样往前冲，“你们赔我衣服，我只有这么一件穿得出去的衣服。” 她反复提及这是她唯一能穿的出去的衣服，可见这件皮衣对她的重要性。 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她，样子十分可怖，从她的表情看，如果不赔钱，她甚至能把这两个人杀了。 林致远急忙拦住了她，“大姐，你冷静点。” 呜呜呜…… 这个女人突然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家里一家老小都等着我挣钱吃饭呢！我就这么一件能穿得出去的衣服，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出来挣钱，老天爷呀，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我真不想活了。” 女人的哭声像一根钢针刺在了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从她的寥寥几语中就能知道她面临的困难。 如果不是逼到绝路，谁又会挣这种不要脸的钱，任凭别人怎么侮辱也不敢反抗。 第657章 你笑什么 林致远重重的叹了口气，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一摞钱，大约有两三千的样子，直接塞到女人的手里，“大姐，这些钱你拿着，买件衣服，另外再去医院看看伤。” 女人怔怔的望着手中的钱，膝盖一软，又想给林致远磕头。 林致远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扶住，“大姐，赶紧走吧！早点回去，你家里人还等着你呢！” “好人，大好人啊！”女人泣不成声。 女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台球厅老板哭丧着脸走了过来，“几位大哥，我这张台球桌可怎么办呢？” 老大郑风一指那两个皮中衣，“让他们赔，他们要是没钱，你就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这两个老爷们儿一听急忙叫起屈来，“又不是我们弄坏的，干嘛让我们赔？” “就是，是这位最高的大哥……”黑皮衣一指张大鲁，可是一看到张大鲁那要吃人的眼神，自动的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台球厅老板无奈之下只好含泪报了警。 胜利会堂距离公安局非常近，很快，就有三名警察走进了台球厅，一女两男。看样子那个女警察是他们的头，走在最前面。 林致远一看，这不是顾小白吗？顾燕青的女儿。 顾小白也看到了林致远，当时就是一愣，不过她并没有和林致远说话，而是环顾全场，“谁报的警？出什么事儿了？” 老板急忙迎上前去，“我报的警，警官，是这么回事……” 老板把前因后果一说，顾小白玉面生威，一指那两个皮中衣，“把这两个人带回去。” “还有你们几个，跟我回去做笔录。”顾小白的手指转了一大圈，每个被她指到的男人心里都是一颤，似乎被这么漂亮的女警官指着都是一种幸福，尤其是看热闹的那几个小青年，一个个脸上都浮现出陶醉的神色。 张大鲁他们几个不想去警局，就跑去和顾小白商量，但是顾小白一点情面也不讲。 郑风有些着急了，“你怎么回事儿？我们又不是罪犯，干嘛非要我们回警局？” 顾小白似乎心情不太好，盯着郑风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配合公安机关工作是每个公民的义务，这位同志，看样子你也是个干部，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郑风还想说什么，林致远一拉他，“算了，去做个笔录，也耽误不了太长时间。” 郑风当时就闭嘴了，他们向外走时，郑风偷偷的问林致远，“你认识这个女警察？” 林致远很奇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看你的眼神就跟别人不一样。”郑风嘿嘿一乐，“老实交代，你和她是不是有一腿？” 最后一句话，郑风有些得意忘形，声音有些大，正好被走在前面的顾小白听到，她回过头，狠狠的瞪了林致远和郑风一眼。 “别胡说，她叫顾小白，是顾燕青的女儿，市委副书记罗正的儿媳妇儿。” 郑风吓得脸都白了，紧紧的闭上了嘴。他现在算是知道祸从口出这个成语的意思了。顾燕青和罗正，随便拎出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林致远一行人跟着去了公安局。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只有几名值班的警察，可是带回来的人却有二十来个，大家排着队的录口供。 林致远看到顾小白走进一间门口挂着中队长牌子的办公室再没出来。 台球厅老板在录口供时不停的跟警察说，他的损失惨重，希望警察能够为他主持公道，让那两个人包赔他的损失。 大厅里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林致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顾小白的丈夫罗永行。他这个身材，太过目不忘了，林致远一眼就认出来了。 矮冬瓜看样子也是喝了酒的，他旁若无人的穿过整个大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林致远也在这里，直接推开了顾小白的办公室房门。 门随即又紧紧关上了。 正在录口供的几名警察面面相觑，看样子他们都认识罗永行，所以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很快，办公室就传来争吵声。 “顾小白，你为什么不回家？” “罗永行，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今天晚上我值班，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怎么天天值班？你比你爸还忙吗？顾小白，你别拿我当傻子耍，你心里想的我都清楚，你不就是看不上我吗？结婚到现在，你回过几次家？一问你就是值班，怎么公安局就你一个人值班吗？” “罗永行，你小点声，别让别人听到。” “怕什么？你都不怕丢脸我更不怕，顾小白，你要是看不上我，当初为什么和我结婚？呵呵，你们父女倒真是一丘之貉，局长当上了，翻脸就不认人了。” “罗永行，我警告你，你别胡说八道。”顾小白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你给我出去，这是公安局，不许你在这里胡闹。” “公安局怎么了？公安局的人就可以骗婚吗？” 罗永行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大厅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林致远拍了拍正在给他录口供的小警察，用手一指办公室的门，“你们倒是过去拉拉架呀！” 这个小警察这才如梦方醒，急忙跑进了办公室。 “姐夫，消消气，顾队确实在值班，你看，我们刚刚处理了一起治安案件，外面全是录口供的人，没骗你。” 大概是有外人进来了，罗永兴压制住了怒气，甩手走了。 不久后，办公室里传出了一阵刻意压制的哭声，声音虽然小，但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林致远摇摇头，这就是政治联姻的悲哀。 林致远做完笔录后，站在走廊里等其他人出来。 办公室的门开了，双眼通红的顾小白快步走了出来，正好和林致远走了个顶头碰。 林致远冲她笑了一下，他本想释放一下善意，但是这个笑容却被顾小白误解了。 “你笑什么笑？”此时的顾小白就像愤怒的刺猬，全身的刺都张开了，她迫切的需要寻找一个敌人来发泄一下心中的委屈和愤怒。 很明显，林致远就成了这个倒霉蛋。 顾小白不由分说，掏出手铐，直接就铐住了林致远，“把他给我带到羁押室去。” 顾小白的声音又尖又厉，回荡在走廊中。 第658章 劝离不劝合 其他几名录口供的警察都吓傻了，他们都清楚，顾小白这是气急了，拿林致远在撒气。 你撒气不要紧，可是人家万一投诉怎么办？最轻的也得是一个处分啊！ 这几个警察急忙跑出去劝阻顾小白，可是顾小白已经杀红了眼，谁说话也不听。 她拽着林致远就往羁押室走，这可急坏了张大鲁他们几个，跟在后面一通狂喊，“赶紧把林主任放了，你这是严重违纪行为，我们要向你的上级投诉。” 顾小白一回头，冷冷道：“爱投诉投诉去。” 林致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关进了羁押室。 雪亮的台灯直射着林致远的眼睛，晃的他根本睁不开眼。 顾小白一脸杀气的问道：“姓名？” 林致远没吭声。 “我问你姓名，你哑巴了？”顾小白重重的一拍桌子。 林致远终于适应了一些灯光强度，他勉强睁开眼睛，看着桌子后面气的满脸通红的顾小白，轻轻的说了一声，“顾警官，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好警察，但是现在看来你不是，你太容易被情绪左右了，居然拿我一个普通市民来撒气……” 林致远的话，就像一颗子弹击中了顾小白，她呆了一下，突然伏案大哭起来。 林致远看着肩膀不停抽搐的顾小白，心中有些不忍，“如果觉得实在过不下去的话，不如趁早决断，你还年轻，别为了一段失败的婚姻毁了一辈子。” 顾小白也不理他，仍然趴在桌子上，哭个不停。 也不知哭了多长时间，顾小白稍微抬起一下头，悠悠说道：“你知道什么？别以为你的婚姻幸福，别人就和你一样，这世界上还是不幸的人占大多数。” “你这是给自己找的借口，如果你连追求幸福的勇气都没有，那当我没说。” 顾小白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头抬得更高一些，“我如果离婚，我父亲会受到影响的。”她的声调提高了不少。 “你父亲已经是公安局的一把手了，除非市委书记，其他人想动他是非常难的，你的公公也没这个权力。” “真的吗？”顾小白眼中一亮，很显然，她对上层官场中的规则几乎一无所知。 “如果你不相信，你也可以问问别人，公安局局长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哪能说换就换，那不就成儿戏了吗？” 顾小白将信将疑，她的一双妙目长久的停在林致远的脸上，随后轻轻叹了口气，“林致远，你的命真好，能够找到喜欢的人，结为伴侣。” 林致远几乎笑出声来，“顾警官，你知不知道这座城市至少有二百万人会羡慕你的出身，有多少平民子弟终其一生也达不到你的高度。” “可是，我是不自由的……” 两人竟然像朋友一样聊起了天。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震耳欲聋般的响起，“人呢？林主任在哪呢？” “顾局，在羁押室。” “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她点，就眼看着她胡闹？” “顾局，顾队长当时气急了，谁的话也不听。” 顾燕青到了。那几名警察知道大事不妙，顾小白一进羁押室，他们就拨通了顾燕青的号码。 顾燕青一听女儿把林致远给抓起来了，心急火燎的赶到了公安局。 很快，羁押室的门外传出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顾燕青大步走了进来。 “林主任，你看这事闹的……”顾燕青此刻脸上表情精彩至极，又有惭愧，又有恐慌，还夹杂着几分愤怒，他一个箭步就要窜到顾小白身前，抬手狠狠的打了女儿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亮至极，顾小白捂着脸一言不发，两只眼眸中没有一点泪水，只剩下麻木。 “顾局，你这是干什么，都是误会。”林致远见顾小白被打，心中有些不忍。 顾燕青扭过脸了，表情瞬间变换，就如同换了一张脸似的，“林主任，你稍等，我马上让人把你的手铐打开。” 顾燕青一挥手，外面跑进来一个小警察，林致远的手铐开了，他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 “林主任，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顾燕青又扭过脸对顾小白吼道：“你还在这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林主任赔礼道歉！” 顾小白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一般，整个人就像失去灵魂一样，木然的看着他的父亲。 顾燕青也被女儿这个样子吓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好了，顾局，我说了这都是误会，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林致远站了起来。 “林主任，我送你。”顾燕青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随后陪着林致远走出羁押室，一路之上，他不停的道歉。 按理说顾燕青堂堂一个公安局局长犯不着对林致远这样点头哈腰的，但问题是这次真的是顾小白犯的错，如果林致远投诉到上面，顾小白甚至可能会被扒了警服。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林致远的背景实在是让顾燕青忌惮，苏千成就不说了，这是革安人尽皆知的事了，还有一点，那就是顾燕青已经知道耿振彪调到省厅是林致远出手帮的忙。 这才是让顾燕青最害怕的，万一林致远投诉到省厅，自己说不定都要受牵连。 顾燕青一直将林致远送到公安局大门外，并且再三保证一定会严肃处理顾小白，“林主任，等这件事有了结果，我亲自登门道歉。” 林致远越表示的无所谓，顾燕青反而越害怕。 林致远索性也不解释什么了，和他握过手之后跟张大鲁他们离开了公安局。 “林主任，你没事儿吧？那个女警察没对你用刑吧？” “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林主任，那个女警察长得可挺漂亮，她不会对你使美人计了吧？”蒲伟冲林致远眨了眨眼睛。 “是啊，你们两个在里面那么长时间，都干了什么，老实交代！”张大鲁也是一脸的猥琐相。 “滚！”林致远终于忍无可忍，飞起一脚。这帮人越说越下道，哪有半点领导干部的样子，活脱脱一群老流氓。 第659章 吃个饱 顾燕青送走林致远后，大步流星返回办公楼。 顾小白仍然坐在羁押室里，秀眉深蹙，若有所思。 顾燕青反手将房门反锁，压低了声音，但仍然能听出他心中的怒火，“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林致远是什么人？如果他投诉你，就连我也保不住你。” 顾小白抬头，怔怔的望着父亲，仿佛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小白，你，你怎么了？”顾燕青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有点害怕。 过了好半天，顾小白才说了一句话，“爸，我要离婚！” “你说什么？”顾燕青愕然，随即醒悟过来，滔滔怒火喷涌出来，“不行，你才结婚几天就离婚，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 “爸，这场婚姻除了对你们有好处，对我和罗永行只是煎熬，早点结束，我们也能解脱。” 顾燕青深吸了一口气，“我看你是精神不正常了，这段时间你不用上班了，好好在家休息，对外就说停职了。” 顾燕青转身就走，他怕再呆下去，女儿不定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出门之后，顾燕青紧握拳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儿离婚。 ****** 第二天，在家休假的林致远接到了顾燕青的电话。 “林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让你受委屈了，涉事警察顾小白已经被我停职反省了……”在电话里，顾燕青再三道歉，并提出想请林致远吃饭，当面表示歉意，被林致远婉拒了。 “顾局，真不用这么客气，顾警官没打我，也没骂我，人嘛，都有点情绪，我能理解。” “林主任实在是太通情达理了，等有机会我一定带顾小白登门道歉。” 林致远放下大哥大，慢吞吞的起了床。这一个月他都是在放假，所以每天都要睡到自然醒，如果不是顾燕青这个电话，他到现在还没醒呢！ 洗漱过后，简单吃了口苏锦留的早餐，林致远出门开车，直奔盛天。 前两天，宋勤那边传来消息，三豪街的地块终于批下来了。 为了这块地，宋勤上下奔走将近四个月，这才把这块地搞到手，东海第一公子出手，还拖了这么久，由此可见难度有多大。 林致远开了一个多小时车，终于抵达盛天，他直接把车开到了三豪街，找到了那块地。 这块地现在还是某个单位的办公楼，还在正常办公。 林致远点了支烟，给宋勤打了个电话，“我到盛天了，现在就在三豪街。” “你怎么不早说，等着我，我马上过去。”宋勤接到电话，风驰电掣的赶了过来。 一见面，林致远指着这栋办公楼，“什么时候能拆迁完毕？可不能因为这个耽误工期呀！咱们贷了不少款，拖一天就要多付一天利息。” “你放心，这方面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吗？过完年马上拆迁，致远，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这边一切正常，小岳前天给我打的电话，设计草图已经出来了，等拆迁完毕，再把设计师叫到实地来勘测一下，进行一下数据微调就可以动工了，施工队伍也已经联系完了，都是盛天本地的。” 宋勤很兴奋，“致远，我能不能弥补亏空就全靠你了。” 林致远轻描淡写说道：“你就放心吧，这个项目如果不赚钱，琼岛那块地我出钱买了。” 这下宋勤是彻底安心了，他拍着林致远的肩膀，嘴都咧到耳后根了，“致远，要真能那样，哥哥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好，咱哥俩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中午，两人就到三豪街附近随便找了个饭店吃了一口。饭后两人又在街上转了一圈。 这个时候的三豪街刚刚起步不久，没有几家上规模的IT公司，街道两旁也大部分都是民宅改的小门店，卖一些电脑耗材配件。 林致远注意观察了一下，这时候的国内电脑市场还处于萌芽阶段，商店卖的最多的是汉卡、四通打印机这些公司用的产品，至少要再过两年，586出现之后，电脑才真正开始走入老百姓的家中。 不过那时候一台电脑售价动辄过万，也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买得起的。 逛到下午两点，林致远拒绝了晚上在这过夜的要求，辞别了宋勤，一个人驾车离开了三豪街。 车子开出去，林致远并没有向高速入口方向开，而是转了一个圈，开了大约二十分钟，最终把车停在希尔顿酒店楼下。 林致远停好车，一个人上到12楼，最终在1218房门前停下脚步。 邦邦邦…… 林致远伸手敲了敲门，大约十秒后，门开了。 姚叶那张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 两人良久对视，万语千言，尽在这一眼之中。 门关上了。 一年多没见，姚叶的身体依然还是那么甜美多姿，在林致远的手中，她好像一团可以随意揉捏，变换形状的面团…… 两个人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姚叶的叫声几乎就没停息过，等到天黑的时候，她的嗓子都哑了。 到最后，姚叶几乎瘫软在床上，连一根小指都懒得动，就连晚饭都是打电话叫到房间里来吃的。 吃过晚饭，林致远放了热水，将姚叶抱到浴缸里，浴缸有些小，两个人在里面紧紧的贴着，几乎不能动。 水雾蒸腾，姚叶的脸白里透红，似乎都能滴下水来。 她后仰着靠在林致远的怀里，轻声讲述她在港岛的经历…… “致远，港岛那边的公司已经注册完成了，现在已经成功注资了金叶地产，金叶地产如今已经是合资公司了。” 林致远轻轻揉搓着姚叶的身体，“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想去哪个城市居住？还是想回革安？” “革安肯定是不回的，我不想看到我家里人。”姚叶歪头想了想，“我还是去深市吧，那里离港岛近，回港岛也方便些，毕竟现在人家是港岛人了。” “也好，金叶地产在深圳也有分公司，到时候你在那里买栋房子，把那边的业务抓起来。” 姚叶的手突然伸到水下，抓住了一样东西，吃吃的笑着，“业务以后再说，现在我要抓点别的。” “你还来？” “人家都旱了一年多了，这次一定要吃个饱。” 第660章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从革安的历山转盘往北四五公里，就到了革安的大北边，老百姓称这里为北出口。 北出口向西，有五栋新建的住宅楼。 这是市里为了缓解革安的住房压力，特意在这里新建了一片住宅区，专门安置无房百姓的。 规划很宏大，在图纸上这里至少会建成五十栋以上的住宅楼，只可惜现在资金吃紧，所以工程进度也慢了下来。 在建成了五栋楼之后，工地处于停工状态，说是等什么时候市里有钱了再开始盖楼。 下午一点，一辆暗红色的桑塔纳停在了其中一栋楼前。 车门一开，罗永行那圆滚滚的身子几乎是滚了下来。 他的手指勾着车钥匙，冲着副驾驶位置招了招手，右边的车门也开了，一个烫着大波浪，穿着黑色毛领皮大衣的妖艳女人下了车。 很快，女人便挎着罗永行，走进了中间的楼门，女人的个子比较高，所以她要稍微屈膝，才能和罗永行保持高度上的一致。 看两人这个姿势，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两人并肩上了三楼，罗永行掏出钥匙开了门。 这户房子是罗永行利用他爹的权力要下来的，顾小白并不知道。 平时罗永行也不在这住，只是偶尔会带个女人来，算是他的行宫吧！ 寻常老百姓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小房子里，想多要一户房子难比登天，可是对罗永行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打一个电话，批一张纸条，就可以轻易办到。 当罗永行和那个妖艳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后时，对面的楼洞里走出一个穿着羽绒服，戴着毛线帽，蒙的严严实实的人。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看了看三楼的窗户，似乎在计算着时间。 楼上。 罗永行似乎情绪很好，和那个妖艳女人玩起了警察捉小偷的游戏。 女人躲，罗永行抓，两人满屋子乱窜，玩的不亦乐乎。 这个女人叫吴曼，是市百货大楼的一名售货员，两个月前在一次酒局中与罗永行认识了。 一开始吴曼也没看上像矮冬瓜一样的罗永行，但是当她得知罗永行的老子是谁后，立刻态度大变，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了上去。 两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干烈柴火，春风一度之后，都觉得对方很合自己的胃口，于是便保持了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 “小宝贝儿，我看你还往哪里跑？”周永兴张开双臂，一脸淫笑的向已经被逼在墙角，退无可退的吴曼走了过去。 “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呀！”吴曼似乎进入了角色，身子缩成一团，两只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的光芒。 “抓住你了。” “哎呀！你弄痛人家了。” 很快，吴曼就被周永行压在了床上。 也不知怎么了，吴曼突然开始大笑起来，“永行，你在家和你的警花老婆也是这么玩儿的吧？不过我猜你应该扮演小偷。” “别提那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女人。”罗永行恨恨道，“结婚到现在，她一次也没让我碰过。” “怎么可能？”吴曼惊叫出声，“她不是你老婆吗？和你做那种事是天经地义的，你是男人，她要是不听你的话，你教训她呀！” 罗永行很沮丧，“她是警校毕业的，学过格斗擒拿，我打不过她。” “小可怜，没事，我没学过格斗，你把你的力气都撒在我身上。”吴曼爱怜的抚摸着罗永行的头发。 罗永行耸动着身体，眼眸中却透露出仇恨的光，“那个贱银看不上我，她是为了她爸的官帽才和我结的婚，别以为我拿她没办法，等下次她再回家，我就给她下点药，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看她还敢不搭理我不？” 就在罗永行挥汗如雨的时候，房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刚刚楼下那个蒙的严严实实的人悄悄走了进来，半点动静也没有。 卧室里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依然激战正酣。 蒙面人从兜里拿出一台相机，对准床上就是嘁哩咔嚓一通拍照。 闪光灯乱闪，终于惊醒了床上的二位。 啊…… 呀…… 罗永行的叫声较为浑厚，吴曼则尖利了很多，就像一首男女声二重唱。 尖叫过后，两人终于醒悟过来，急忙用被子遮挡住了身体。 “你是谁？”罗永行哆哆嗦嗦的问道。 蒙面人拉过一张椅子，不慌不忙的坐了上去，摘掉毛线帽和口罩，露出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 罗永行和吴曼当即傻了眼，眼前的正是顾小白。 “小白，你听我解释。”罗永行急得满头大汗。 顾小白好像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欣慰，“不用解释，这样挺好，至少我心里不用那么愧疚了，罗永行，咱俩离婚吧！” “我不离婚。”罗永行失控的大叫起来。 顾小白举起手中的相机，晃了一晃，“如果你不离婚，我就把这些照片拿给你的父亲，甚至送到你单位去，你想一想，如果你的同事，你的领导看到这些照片，会怎么想？” “你卑鄙！”罗永行掀开被子就想下地去抢相机，但是被顾小白一句话给喊住了，“别费事了，你又打不过我。” 罗永行咬牙切齿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一直在跟踪我对不对？”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顾小白没有半点被背叛的沮丧和失落，反而整个人都轻松了，她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在开门那一瞬间，她回过头，“其实离婚对咱俩是最好的解脱，你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我也不用整天被我爸逼了，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顾小白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外面北风席卷而过，尘土、垃圾、塑料袋刮的满天飞，顾小白犹如卸下千斤重担般，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 临近过年前的几天，林致远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轻松。 神州人的传统，过年期间不工作。 所以这几天除了找他喝酒的之外，他已经接不到与工作相关的电话了。 上午十点，林致远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看着电视，大哥大又响了。 “喂，是林致远吗？”听筒里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声。 “我是，你是哪位？”这个声音有些陌生，林致远没听出来是谁。 女生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报上了姓名，“我是顾小白。” 第661章 男人的味道 林致远很意外，犹豫了一下，他才开口道：“顾警官，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顾小白似乎有些得意。 “哦，顾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林致远心里泛起了嘀咕，顾小白找自己能有什么事？难道说上次的事儿还没完，她还要找自己的麻烦？ 顾小白的声音突然扭捏起来，“林致远，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上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想当面向你赔礼道歉。” “心意我领了，吃饭就不必了吧！”林致远实在不想和顾小白有过多接触，她的身份太敏感。 无论是顾燕青还是罗正，都是革安响当当的人物，自己别打不着狐狸再惹一身骚。因此林致远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林致远，我想见你不只是为了道歉，更多的是感谢。谢谢你上次骂醒了我，我确实是一个不合格的警察，太感情用事了，自从那晚过后，我认真的想了很长时间，我决定换一个活法，我想和你见一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对我很有启发……” 在电话里顾小白说了很多，情真意切，林致远左思右想，觉得只是吃一顿饭，应该没什么问题，便勉强答应了。 中午，林致远开车到了仟山脚下的一处小农家院。 之所以把吃饭的地点定在这么偏僻的郊外，林致远还是有所忌讳的，革安认识他的人太多，万一被人认出来传出闲话，就不太好了。 林致远先到了。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又是中午，农家院冷冷清清，林致远要了一个小包间，典型的东北民居结构，屋里有一个小炕，墙上挂着玉米稻穗等装饰物。 林致远脱鞋上炕，炕烧的热乎乎的，很是舒服。 透过窗户，林致远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进院里，穿着一件纯白色羽绒服的顾小白下了车。 林致远冲她招了招手，顾小凡也看到了他，冲他嫣然一笑，快步走进了屋里。 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没有点太多的菜，只点了一个砂锅鲶鱼炖豆腐，一道羊排和两个爽口小菜。 顾小白看着菜单，“把你家最贵的白酒给我来一瓶。” 林致远有些吃惊，“还喝白酒？” “没事儿，我现在是停职期间，今天就是想喝点白的。”顾小白看着林致远，“你要是不喝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喝。” 林致远又怎么会被女人看不起，白酒上来了，分了两杯。 顾小白举起杯，极其郑重的说道：“林致远，我谢谢你，这杯酒我敬你。” 说着，她喝了一大口。很显然，顾小白平时不太喝白酒，这一口下去呛得她脸红脖子粗直咳嗽。 林致远浅浅的喝了一口，平静的看着她，“不能喝就别喝，喝多了遭罪的可是你自己。” 顾小白一挥手，“没事，今天高兴，林致远，我听了你的话，离婚了。” 林致远有些不淡定了，“这么快？你们的双方父母同意了？” “老人还都不知道呢，我们俩偷偷把离婚证领了，我现在可以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看得出来顾小白确实很兴奋，从她结婚到离婚还不到半年时间，也算得上是闪婚闪离了。 喝了酒的顾小白话变得多了起来，“本来他不想离，但是我略施小计，抓住了他的把柄，他就只能乖乖的听话了，想不到我在警校学的东西，竟然能用在自己身上，哈哈！” 林致远想了想，“也好，虽然说劝和不劝离，但是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被一段失败的婚姻纠缠有多痛苦，我祝愿你未来的日子越过越好。” “谢谢！” 两人碰了一杯。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后天我就要离开革安了，我有一个初中同学，现在在南方，我准备去投奔她，在那里找个工作，开启一段新人生。” “你不当警察了？”林致远小小的吃了一惊。 “不当了，在我爸手底下工作太拘束了，一点意思都没有。来，林致远，咱们再喝一口。” “你别光喝酒，吃点菜，不然很容易醉的。” 两人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顾小白已经醉眼蓬松了。 “林致远，再要一瓶酒，咱俩接着喝。” 林致远没理她，把账算了，然后把她扶进车里。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现在不想回家，我想看看风景，林致远，你把车开到仟山里面去，然后就不用管我了。” 林致远开车出了度假村，向仟山深处驶去。 由于是冬天，仟山里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林致远把车停在一处山脚下，“想看风景的话，坐在车里看吧，给你半个小时时间，看完了咱们就回市里。” 林致远当然不可能让她下车，现在外面气温零下二十度，喝了酒的顾小白很容易被冻死。 两人就坐在车里，隔着车窗望着对面白雪皑皑的山头。 “林致远，你知道吗？其实我对你是有点好感的，甚至有点喜欢你。”顾小白酒后吐真言，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 林致远也没法搭腔，只能尴尬的听着。 “我从小就顺风顺水，初中毕业后，在我爸的安排下进了警校，然后就当了警察……” “我爸让我和罗永行结婚，因为罗永行的父亲能够帮助到我爸，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罗永行，他长得不好看，个子又矮，我喜欢帅哥。”顾小白满脸娇红，艳若桃花，她偷眼去看林致远，“其实说起来我也挺对不起罗永行的，结婚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让他碰过我。” 顾小白大大的抻了一个懒腰，“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乖乖女，但是从今往后，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我要为自己活着。” 顾小白的头探了过来，口中有微微的酒气，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 两人越凑越近，顾小白盯着林致远的眼睛，“别怕，我只是想尝尝男人的味道，恰巧你又是我不讨厌的人。我马上就要离开革安了，不会纠缠你的。” 林致远心中大骇，拼命的往后躲，可是车厢里就这么大地方，他能躲到哪去？ 第662章 年货 顾小白的脸越凑越近，两人的嘴唇眼看就要挨上了。林致远情急之下，伸出大手，按在顾小白的脸上，直接把她推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林致远拉开车门，走出去点了一支烟。 他在给顾小白冷静的时间。 说实话，顾小白很漂亮，身材也好，不次于姚叶。 林致远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这种诱惑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林致远毕竟不是那种精虫上脑的人，为了那种事可以忘乎所以。 对他来说，理智终究是可以抑制冲动的。 顾小白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沾惹到这种女人，就意味着后面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一支烟抽完，林致远回到了车里。 顾小白的酒看样子已经醒了，恢复了正常。 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又羞又气，甚至恼羞成怒。但顾小白显然不是一般的女人，从她的脸上，只能看到不甘心。 “林致远，我就这么没魅力吗？送上门你都不要。”顾小白的表情还算平静，不愧是警察，心理素质很过硬，如果换做其他女人，恐怕早就羞愧难当了。 林致远不忍心再刺痛她，“不是，是我胆子小，另外你也知道我是有媳妇儿的人。” 顾小白的脸色有些动容，稍微好看了一些，“我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小啊！” “我的胆子一向很小，如果这事让顾局知道，估计他不能饶了我。” “他不敢，你是苏家的孙女婿，他巴结你还来不及呢！”顾小白一双妙目盯着林致远，“你是怕苏家吧？” “对对对！”林致远也不想和她争辩，连连点头，“顾警官，你很漂亮，其实这一点估计你自己也清楚，我那个表弟董小树就一直把你当成他的女神，我想追求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那是，只不过我看不上他们而已。”一抹得意之色出现在顾小白的脸上。 林致远故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问题出在我身上，我是个胆小窝囊的男人。” 林致远这算是给足了顾小白面子，毕竟一个姑娘家，第一次主动就被自己拒绝了，虽然表面强撑着，但心里一定很难受。 林致远说完这番话，顾小白大度的一挥手，“算了，谁让咱们刚才都喝了酒呢！我也是有些醉了。” “对对对，都是酒精惹的祸。” 林致远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总算是把这事糊弄过去了，他开车返回市区。 顾小白没用他送回家，进入市区后，她便下了车，一个人打车走了。 林致远回到家，冲了一个澡，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自己处理的明智。 顾小白虽然是个警察，但是被她的父亲保护的很好，仍然有些单纯，明显涉世未深，如果今天自己真的和她发生了关系，恐怕不用人问，她自己就能说出去。 革安就这么大，一个人知道了，半个城市的人很快也会知道。 林致远难道一声好险！ ****** 这件事就像风拂过水面，涟漪过后，一切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许是气候寒冷的原因，东北人对待春节的态度，相较于南方更重视一些，距离春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革安的大街小巷就已经亮起了各种彩灯，市府广场也立起了一个巨大的灯牌，“欢度春节”四个大字在夜晚熠熠生辉。 又到了年终分福利的时候了，革钢上下三十万职工都在翘首以盼，今年会分些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革钢连锁超市的消费券。 孙革新在林致远的提醒下，专门去找了李振山。 李振山大笔一挥，同意了商业公司的请求。 从今年开始，革钢下属各厂矿，年终福利不再以实物发放，全部用革钢连锁超市的消费券代替。 通知颁发出去之后，绝大多数人都很高兴。 商业公司的人高兴的是有革钢这个大企业托底，过年期间的效益一定会热到爆棚，各厂矿领导高兴的是今年再也不用劳心费神的去挑选采购年货了，同时也不用应付那些上门推销年货的关系户了。 要知道往年为了应付这些关系户，各级厂领导恨不得躲到外地去。厂子采购年货的福利费就这么多，但是这些关系户后面的关系哪个又不好得罪，实在让他们难办。 现在好了，把福利费往连锁超市一交，领回相对应的消费券，直接发放到职工手里，又省事又方便，最关键的是不用得罪人了。 职工也很高兴，往年年终福利都是集中发放，有些革钢职工多的家庭，年货太多都吃不完，放太久了都不新鲜了，而且分的年货也不一定是自己爱吃的。现在发消费券，想什么时候买就什么时候买，想买啥就买啥。 不高兴的自然是那些关系户以及厂子负责采买的人。关系户挣不到钱了，采买的人捞不到外快了。 往年过年分福利，福利费中的一部分会被这些人中饱私囊，他们肥了，分到职工手中的自然就少了。 职工不满意也没办法，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现在好了，连锁超市本身就是革钢的，自家人不赚自家人的黑心钱，同样的福利费标准，每个工人买到手的东西要比往年多，而且还能随心选购 那些关系户和负责采买的人很有意见，但是有意见也白费，这是李振山定下来的，革钢的肉要烂在自己的锅里。 对普通工人来说他们就是大腿，但是对李振山来说，他们又变成了小细胳膊。 ****** 晚八点，热轧厂厂办主任王峰敲开了林致远的家门。 “林主任，我来给你拜年了。”一进门，王峰就热情的拱起手，随后他闪开身子，让出一条通道，对后面的人说：“快点儿把东西抬进来。” 两个装卸工打扮的人。提着大包小裹走了进来，一句话没说，轻轻的把东西放在门里，转身就走。显然，两人干这个活儿已经非常有经验了。 “王主任，你这是干吗？咱们是多少年的老同事了，用不着来这套。”林致远迎了出来，他很无奈。 每年快到过年时，各个厂子都要给大白楼的处室长以上级别的人送年货，他和段兴科作为李振山的秘书，收到的年货要比其他处长还要多。 去年过年家里的年货就已经放不下了，今年就更不用说了，他提了正处，前途大好，下面那些厂矿长个个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更得上门巴结了。 王峰连连摆手，“不了，林主任，我就不进去了，还得去下一家呢！石厂长说了，等什么时候林主任有空了一起喝酒。” “给石厂长带个好，哪天我去给他拜年！”林致远知道这个时候是各厂厂办主任最忙的时候，也没有留他。 王峰挥手告别，转身离去，在走出楼洞那一刻，王峰非常有感触。 也就是五六年前，那时候的大林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员，而他是正科级的厂办主任，林致远见到他，每次都非常有礼貌的称呼他一声王主任。 时过境迁，这才几年功夫，两人的位置就发生了反转，林致远现在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而自己还是厂办主任。 第663章 小年夜 王峰走出楼洞后，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就站在一辆皮卡车前。 两人的目光一对视，王峰认出来了，这个年轻人之前是总经理办公室的，好像姓侯。 不用问，这位肯定也是来给林致远送礼的。 两人擦肩而过，很有默契的点头笑了一下。 侯顺贤一挥手，皮卡车里下来两个人，同样提着一堆东西敲开了林致远的家门。 “林主任，过年好！” “小侯，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也来这一套？” 侯顺贤咧嘴一乐，“林主任，事先声明，这可是孙经理交给我的任务，你要是有什么话跟他说去。” 侯顺贤同样也是回身一指，两名搬运工把东西放在了热轧厂那些年货的旁边。 “林主任，我这就走了，还得去下一家呢！孙经理说了，哪天你有时间，咱们聚一下。” 门关上了，林致远急忙把这些东西往里屋搬，他敢肯定，下一个敲门的人不会超过一分钟，他必须尽快完成，否则让下一家看到这么多东西，影响实在不好。 苏锦见东西太多，急忙关了电视也过来帮忙。 这些单位送的年货基本上都差不多，华子烟，茅台酒，高档茶叶，进口饮料，高级水果，海鲜等等。 两人刚把这堆年货搬到里屋，敲门声就响起了，林致远开门一看是七岭子牧场的办公室主任。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对话，唯一不同的就是年货品类。 牧场有先天条件，除了烟酒茶之外，年货中还多了几样新鲜的肉类，都是牧场自己饲养的，绝对的无公害纯绿色。 办公室主任放下东西后，“林主任，楚场长和傅书记说了，哪天厂里宰一只羊，杀一头猪，请林主任过去喝酒。” “好，好，帮我给楚厂长和傅书记带个好。” 门一关上，林致远马上又开始往屋里搬运。 一分钟后，门再次被人敲响，这次来的是建设公司的办公室主任。 直到九点半，送年货的人才不再敲门。 苏锦叹了口气，望着满屋子的年货发起了愁，“致远，那些烟酒还好说，可是这么多水果和吃的怎么办呢？屋里的暖气这么足，过不了两天就会坏的。” “往你爷爷家和我妈家搬点……” “得了吧，我爷爷家的东西比你这还多呢！今天白天我刚去了妈家，妈家的东西也不少，这不姐夫当了厂长吗？送礼的人也挺多。” “实在不行明天你去商店买个冰柜吧！另外咱们后院也可以放年货，算了，先不管那么多了，你挑些好烟好酒，给我准备好，过两天我要去看一下我以前的老领导。” 苏锦蹲下身子，从年货堆里往外挑烟酒，一边挑一边抱怨：“你说你们这群人累不累？收礼累，送礼更累。” 林致远点了一支烟，看着苏锦忙忙碌碌，“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规则呀！我既然在这个圈子里混，就得守规则。” ****** 健康二号小区，林家。 同样的一幕正在上演，宁秀芬和林宁静也在弯腰挑选年货。 这些都是别人送给李钢的，不过如果论礼品的级别来说，李刚和林致远就没法比了，他接的烟酒都是中档货，玉溪烟，剑南春等等。 林大军则气呼呼的坐在一边，嘴里不停嘀咕着，“当上厂长就有人给送礼了，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干部呢，等小钢子回来，我非得好好说他一顿不可。” 宁秀芬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没看到我和女儿在这忙呢，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林大军拂袖而去，“帮个屁忙，我看见这些东西就生气，普通工人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也分不了这么多东西，领导干部动动嘴皮子就能收这么多礼，不像话！” 林宁静拽了一下宁秀芬，“妈，我爸就这脾气，别理他，咱俩收拾吧！” 宁秀芬望着这一大堆年货，同样发起愁来，“就算是分给亲戚也吃不了啊！” “妈，这些烟酒放不坏，就是这些肉和海鲜有点太多了，要不然明天我去买个冰柜吧！对了，到时候我把小锦也拉上，估计她家的东西更多。” ****** 二月三日，小年。 苏盛和杨芝兰从燕京回革安过年。 林致远在东山宾馆订了一个大包房，连同干妈和李振山，再加上一直为苏千成服务的王姨和郭叔，凑了十四口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苏千成自然坐在主位，他的左手边是李振山，右边是林大军。 三巡酒后，李振山和苏千成说起了悄悄话，“老部长，过完年后，镀锌板厂就要正式启动了，我打算让致远把这摊子抓起来，等到厂子正式成立，我想让他去当厂长。” 坐在右边的林大军，眼睛当时瞪的溜圆，别看林致远现在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但是在林大军心中，只有厂长才算正儿八经的领导。 听到李振山这句话，林大军心里狂喜无比。 他竖起耳朵，倾听着二人的对话。 苏千成道：“振山，致远是我的孙女婿，这个事我不好发表意见，不过我个人认为，致远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业务水平，都是能够胜任这一岗位的，他天生就是当一把手的材料。” 林大军心花怒放，有苏总这句话，儿子厂长的位置稳了。 这边，苏盛在小声和林致远说着燕京房地产的事。 新北方公司在燕京拿了一块地，各种审批已经结束，目前已经进入建设预售阶段，从目前来看，预售的情况非常理想。 此时的燕京，有钱人不少，对住房的要求与日俱增。林致远以前就说过，现在干房地产，就是闭着眼睛挣钱。 酒席快结束时，李振山突然扭头对苏锦说道：“小锦，大哥在这里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苏锦懵了，不知道李振山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明天我要带致远去一趟燕京。镀锌板厂能够这么顺利的立项成功，夏部长还有计委的龙主任都帮了不少忙，要过年了，我得过去给人家拜个年，表示一下感谢。致远对镀锌板厂这个项目比较熟，所以我要带他去” 苏锦这才明白，她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大哥，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分内之事，该去就去，我没意见。” 这句话说完，苏锦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什么时候回来呢？” 大家都笑了，李振山也笑了，“你放心，肯定在三十之前回来，不耽误你们过年。” 第664章 进京拜年 绿皮火车稳稳的停在燕京火车站的月台上，车门开了，李振山、林致远、段兴科三人走下车来。 他们随着人流出了出站口，革钢驻燕京办事处的主任向前早就等候多时了。 三人上了车，李振山第一句话问道：“礼物准备的怎么样了？” 向前毕恭毕敬的答道：“李总，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完了，另外我怕事情有变化，还特意多准备了三份。” 李振山点点头，“好，有备无患。” “李总，你们坐了一宿的火车，肯定累了，先回办事处吃点早餐，然后休息一下吧！” “回办事处吃点东西，洗个澡，精神一下，换身衣服，直接去部里，马上就要过年了，时间紧迫。”李振山看了看林致远和段兴科，随即又改了口，“我和致远去就可以了，兴科就不用去了，白天在办事处补一觉，晚上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你和向主任按照名单把礼物送出去。” “明白了，李总。”段兴科恭恭敬敬的回答，但是他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李振山的身边人，对李振山的想法最为清楚。李振山有意提拔林致远去镀锌板厂当厂的事长他一清二楚。 所以李振山要带着林致远去拜访部里和计委的几位领导，而他这个正牌秘书只能干送礼的活。 段兴科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清楚自己并不适合去下面厂矿当一把手，但是看到林致远即将飞黄腾达，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种阴暗心理是人的劣根性，每个人都有，只不过有的人隐藏的比较好，此时此刻，段兴科心里的嫉妒正在开始生根发芽。 三人到了革钢驻燕京办事处，冲了一个澡，吃了早饭之后，李振山便带着林致远匆匆的赶往冶金部。 夏鹏池听说李振山来了，亲自接待了他们。 李振山向夏鹏池汇报了镀锌板厂的筹备情况。 “夏部长，现在镀锌板厂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到三月份天气回暖，我们就要开工建设新厂房了。” 夏鹏池也对革钢发行企业内部股票的做法表示了高度赞许，“振山，革钢的这种做法为国内的其他钢企开了一个好头啊！我觉得其他的冶金企业都要向革钢学习，勇于进取，开拓思路。” “夏部长，发行企业内部股票的建议就是致远最早提出的，可以这么说，镀锌板厂能够这么顺利的立项成功，致远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夏鹏池这才知道李振山把林振远带过来的真实意图，看来这个小伙子将成为镀锌板厂的第一任厂长了。 “小林，你今年多大？” 林致远站了起来，“报告部长，过完年我就二十九了。” “二十九岁的厂长，这在革钢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好好干，你们李总这么信任你，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夏鹏池又问了几个关于镀锌板厂的问题，林致远对答如流，厂子的整个筹备过程他都有参与，数据都在心里装着呢！ 夏鹏池非常满意，“除了新成立的沪钢之外，国内的其他钢企都存在设备老旧，思想僵化的问题，设备老旧，我们可以想办法更新换代，但是思想僵化就不好解决了，振山，你又开了一个好头，大力提拔有文化有想法的青年干部走上领导岗位是所有冶金企业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 “夏部长，致远确实不错，有开拓意识，对市场比较了解，又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我相信他一定能把镀锌板厂打造成合钢的名牌企业。” 夏鹏池饶有兴趣的看向林致远，“小林，你给我说说，如果你真的当上镀锌板厂的厂长，你打算怎么干？” “报告夏部长，我打算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第一，在镀锌板厂内建立起成熟的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用好的制度带动工厂的整体工作向上发展，第二，狠抓产品质量，镀锌板厂的产品合格率必须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第三开拓市场，镀锌板厂正式投产后，我打算第一个拿下长汽的订单，第二拿下沪汽的订单，有了这两家大型车企的订单支持，镀锌板厂的利润一定非常可观，到时候我会继续扩大生产，将来把产品打入国际市场，出口到日韩、北美和欧洲。” 林致远侃侃而谈，未来的工作计划脉络清晰，步骤分明，听的夏鹏池连连点头。 整个见面竟然持续了一个小时，这让李振山没想到。由此也能看出夏鹏池同样对林致远非常感兴趣。 有了部长的支持，林致远这个厂长位置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板上钉钉了。 从部里出来后，两人又返回到办事处，吃了午饭，下午，李振山又带着林致远去了计委，拜访了龙主任。 龙主任对革钢的镀锌板项目非常支持，“振山，目前我们国家还不能生产高质量的汽车用钢板，革钢的这个项目将打破国内空白，我也不说什么勉励的话了，只是希望你们能早日生产出来属于咱们自己的高质量汽车用钢板，还是那句话，等到工厂正式开工那天，提前通知我，我要去给你们剪彩。” “谢谢龙主任支持！”李振山大喜，计委在各个职能部门中的地位非常与众不同，地位超然，因为所有国家的重要建设项目都得由计委批准，所以计委素有小政务院之称，说这里是国家的工业发展中心一点儿也不为过。 现在龙主任居然主动提出要参加新工厂的剪彩仪式，这是对革钢莫大的肯定。 今天的事办的非常顺利，李振山的心情很好。晚上，李振山回了自己家。 办事处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段兴科两个人。 两人在餐厅里吃了一顿简单的饭。七点，段兴科就和办事处主任向前出门送礼去了。 林致远一个人比较无聊，就给金叶地产燕京负责人刁健打了个电话。 两人约好在金叶地产燕京分公司见面，林致远打了一辆车，赶到燕京分公司。 林致远和刁健聊了聊金叶地产在燕京今年的发展情况，同时规划了一下明年的计划。 十点钟，林致远打车回到办事处，蒙头大睡。 第665章 检查 第二天，李振山继续带着林致远去拜访各部委的领导，林致远因此也和这些大佬混了个脸熟。 对燕京这种处级干部满街走的城市来说，李振山给林致远提供的这个机会殊为宝贵。 林致远也知道，自己终于成为了李振山最信任的人。 对李振山这样生性多疑的人来说，能够做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只有林致远自己心里清楚。 段兴科和向前依然昼伏夜出，每天晚上七点准时出发，开着一辆面包车，载着一车的礼品，按照名单一家家的去送。 门开了，段兴科配上一张笑脸，点头哈腰，“我是革钢的小段，受我们李总委托，来给领导拜个年！”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看样子是个保姆，她看了看段兴科身后那两个装卸工手中的礼物，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放在这儿吧！领导不在家，等领导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好，好，我们是革钢的，大姐你别忘了。” “啰嗦！”保姆很有些不耐烦，等到礼物送进屋里后，大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段兴科惹了一肚子气，转身往回走。在路上，向前还在安慰他，“段主任，燕京就是这个样子，大官太多，像咱们这种小虾米，根本就不入人家的眼。” 段兴科吐了一口浊气，“这我倒能理解，我理解不了的是咱们明明是送礼的，可是一个保姆都能瞧不起咱们。” “宰相门前七品官，正常！”向前拍了拍段兴科的手，“这些服务人员在领导身边待的时间长了，就产生了错觉，以为他们自己也是领导了，咱们犯不上为这种事生气。如果真要气的话，我这个办事处主任早就气死了。” 段兴科强打精神，“好，去下一家吧！” 面包车不知疲倦的行驶在黑夜燕京的马路上。 段兴科很有些沮丧，他情不自禁的想到这个时间，林致远应该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而自己却要东奔西走，受着气去送礼。 他心里的不忿又生长了一些。 ****** 腊月二十九，所有事务处理完毕，该拜访的人都拜访了，李振山带着林致远，段兴科返回革安。 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过一个年了。 年年春节都是如此，走亲访友，打麻将，喝酒。 初一，林家一家子照例去了唐马寨，给林致远的大爷和大姑拜年。在席间，林大军骄傲的向大家宣布，林致远过完年以后就要当厂长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儿子，对林大军来说，这还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他说的每个字里都透着无比的自豪。 几家的小辈儿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中都透露着羡慕。 大姑林大英却有不同见解，她拉着林致远，“致远啊，过完年你就二十九了，也该要孩子了，在我们村，二十九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苏锦满脸通红，深深的低下头去。结婚大半年，她的肚子还没有动静，这让她很难为情，尤其是当着林家老少的面。 林致远注意到了苏锦的表情变化，哈哈一笑，“大姑，不着急，我和苏锦早就商量好了，晚一点要孩子。” 林大英还想说话，被董川海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大英这才注意到苏锦的神态，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闭上了嘴。 初二，他们又去了达道湾，在宁家住了一夜。 初三，终于回到自己的家，憋了两天的苏锦终于控制不住了，一进屋就哭了起来。 林致远急忙把苏锦抱在怀里，轻声安慰起来。 苏锦抽泣着说道：“致远，是不是咱们两个有毛病啊？为什么结婚这么久都没有小孩？要不，要不……” 苏锦的话没说完，但是林致远已经听出她的意思了，“你是想去医院查查？” 苏锦轻轻点头。 林致远想了想，“也好，那咱们是去革安的医院还是去外地？” 苏锦毫不犹豫，“革安的熟人太多，被人知道了多不好意思，还是去外地吧！” 第二天，苏锦偷偷找到了杨芝兰。 虽说苏锦和杨芝兰的母女感情不是那么深，但是遇到这种事儿也只能跟亲妈说了。 苏锦把这个事一说，杨芝兰当即决定，就去燕京的医院查一查，那里认识他们的人少，而且燕京的医院水平比革安强上几个档次。 初六，苏盛和杨芝兰返回燕京。杨芝兰借口想念女儿，想让女儿去燕京陪她住两天，于是林致远和苏锦随行，四人一起踏上了去往燕京的火车。 到燕京之后，杨芝兰开始四处找关系，很快。她就在协和医院找到了一个生育方面的教授，是国内目前最顶级的专家。 第二天，杨芝兰就带着林致远和苏锦去了协和医院。 经过一通检查，教授告诉他们明天过来看结果。 当天晚上，林致远和苏锦都失眠了。 苏锦是害怕两人真的有病，如果以后没有小孩可怎么办？ 林致远倒是对这个事无所谓，前世他也一直没有小孩，不也活得好好的，他只是不忍心看苏锦伤心难过。 难捱的一夜终于过去了，两个人的眼圈都黑了。 林致远带着心情忐忑的苏锦，再次去了医院，见到了那位教授。 教授调出了他们两个的检查结果，慢慢的翻看着。 林致远、苏锦、杨芝兰的呼吸都几乎停止，就像在等待宣判的罪犯。 好在教授很快给出了答案，“从检查结果上看，你们两个没有太大问题，应该是可以自然受孕的。” 这句话一出，苏锦竟然喜极而泣，趴在杨芝兰的肩膀上抽泣个不停。 教授又仔细询问了两个人的生活习惯，当他得知林致远又抽烟又喝酒，而且喜欢泡热水澡后皱起了眉，“抽烟喝酒对男性的身体机能都会造成一定的损害，尤其是泡热水澡，对精（河蟹）子的杀伤特别大，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泡热水澡了，烟酒也要减量，多运动，多吃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可以适当的补充一下维生素，女方也是，保持乐观的心态，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宝宝了。” 苏锦的小脑袋点的像捣蒜一般，她狠狠瞪了林致远一眼，“以后下班不许再泡大池子了，烟酒也都要减量，从现在开始，咱们两个要积极备孕。” 林致远心里哀叹一声，为数不多的爱好又要少几个了。 第666章 人事一 正月十六，各个单位的工作都逐步走向正轨。 李振山召开了革钢班子扩大会议，唯一的议题就是成立镀锌板厂筹备小组。 李振山任组长，主管生产的副总经理邱如海，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姚佩晨任副组长，改革办主任林致远任小组协调员，国贸公司总经理白曙光，建设公司总经理厉枝山都加入了筹备小组，组织部部长戴向志和人事处处长裘方池也是这个小组的成员，因为新工厂要招收大量的工人和干部。 李振山先点了白曙光的名，“这段时间你要和德意志那边勤联系，尽量催促他们快点生产，快点发货。” 随后他又指向厉枝山，“下个星期新厂房能不能动工？” 厉枝山没犹豫，“李总，车间没问题，但是办公楼和其他附属设施可能要等一等。” “行，先建车间，只要不耽误新设备的调试就行。” 最后李振山询问了戴向志和裘方池，“新工厂的建设要尽快，但是人员的选拔也要提速，你们那边有问题吗？” 戴向志站了起来，“李总，在征求了多方意见之后，镀锌板厂的行政架构准备借鉴线材厂，设四位厂领导，厂长一名，书记一名，生产副厂长一名，设备副厂长一名，厂管理部门设生产室，设备室，财务科，办公室以及党务办五个科级部门，除财务科只设一名科长外，其余各部门各设正副主任一名，其中生产室主抓生产，设备室主抓设备，财务科主管财务，办公室负责后勤、食堂、厂容、绿化、人事等工作，党务室负责党务、工会、人武等工作……” 戴向志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另外镀锌板厂还设有四个车间，需要正副主任各四名，这样算下来全厂副科级以上干部定员二十一人，其中正处两人，副处两人，正科九人，副科八人，组织部拟向全革钢公开招聘，选拔时间预计需要一个月。” 戴向志汇报完之后，裘方池站了起来，“李总，镀锌板厂工人岗位暂定三百六十人，我们也将向全革钢公开招聘，要求年轻，有文化，学历上以中专为主，预计时间也是一个月，招聘完成之后我们将请钢校、技校以及钢院的老师为这些工人培训。” 李振山很满意，看来下面这些人都没闲着，为了镀锌板厂，各个部门高速运转，就像一部齿轮咬合的机器，配合的很默契。 最后，李振山看向林致远，“致远，你有什么想说的？” 林致远想了想，“镀锌板厂是生产钢板的企业，在业务上与冷轧厂、热轧厂有相通的地方，选拔副厂长，我建议重点从这两个厂子挑人，这样可以尽可能的缩短磨合时间。” 本来大白楼里就在风传林致远将成为镀锌板厂的厂长，现在在会议上，李振山又公开这么问他，明眼人都看得出，看来林致远成为镀锌板厂的厂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李振山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致远这个建议是从实际角度出发的，要重点参考一下。” 戴向志和裘方池同时点头，“我们在选拔干部的时候，会重点参考林主任的意见的。” 会议刚一结束，戴向志和裘方池就把林致远请到了办公室，“林主任，关于镀锌板厂厂领导的人选，你心里有没有看好的人，如果有，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会重点考察。” 这二位都是能看清形势的人，知道林致远肯定是未来镀锌板厂的厂长，又是李振山身边的第一红人，这种人事问题，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感谢戴部长，裘处长，你看这样好不好，让我想一想，有人选的话，我马上向两位领导汇报。” “林主任太客气了，那我们就等信儿了。” 林致远回到改革办，把门关上，点了一支烟，静静的思考了几分钟，然后拿起桌面的电话，拨通了热轧厂均热车间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段小萱，她马上听出了林致远的声音，当即情绪高涨起来，“林主任，你怎么想起来往车间打电话了，有事吗？” “呵呵，这不是想你们了吗？小萱，李主任在不在？” “刚才还在这呢，你等一下，我出去喊。” 很快，李涛的声音就出现在听筒里。 “大林，你找我？” “涛哥，晚上有事儿没？我有点事想跟你谈，就咱俩，喝点酒。”跟李涛，林致远不用客气，两人共事了一年多，友谊很纯粹。 “行，晚上没啥事，去哪儿喝？” “对炉那片有个老君炉火锅店，你知道吗？” “知道。” 两人定好晚六点在饭店见面。 林致远挂了电话。 他心中的生产副厂长第一人选就是李涛。 李涛有几大优点，一是业务能力强，这点在热轧厂是公认的，二是性格忠厚，他当自己的副手，林致远会放心很多。 当然，李涛也有缺点，性格偏软，关键时候不够果决，但是当副手的话这些缺点就都不是毛病了。 晚五点，林致远没有洗澡，直接开车出了大白楼，来到对炉山。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五点十五，距离他和李涛定的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 林致远便先去了商业公司，找孙革新聊了会儿天。 现在的孙革新，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过年期间，整个革钢下属各单位一把手中，孙革新是最出风头的一个。 别的都不说，就单说这一个多月，革钢各厂矿的福利费都交给连锁超市了，总金额超过了六千万，商业公司从过去的吃不饱到现在的撑到吐，转变也就是一年多时间发生的。 现在得商业公司，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暴发户了。 孙革新一见林致远来了，急忙给他泡茶递烟。 两人随意的聊了几句。 “孙哥，今年你算是过了一个肥年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贺呢！” 孙革新神采飞扬，但是言语上还是很谦虚的，“致远，商业公司这点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是全程参与的，别看过年期间营业额爆了，但是利润都被李总拿走了，我就是剩下一个白忙活。倒是你，我得好好恭喜一下，听说镀锌板厂的事儿已经定了？” 孙革新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样子有些古怪。 林致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就是一个筹备小组的联络员吗？有什么可值得恭喜的？” “兄弟，跟我还不说实话吗？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镀锌板厂的第一任厂长非你莫属，等到你上任那天，咱们哥几个再好好喝一顿。” 第667章 人事二 林致远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孙革新侃侃而谈，“今年打算在市区内再开三家连锁超市，连锁便利店也要继续发展，致远，当初咱们定的二百家便利店的名额是不是有点太少了，现在光是申请表我就接到了五百多份，这几天我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扩大一下连锁便利店的名额。” 林致远急忙摇头，“孙哥，连锁便利店不能再扩大了，再扩大就损害原有那些小生意人的利益了。革安的市场购买力就这么大，二百家连锁便利店已经可以做到遍布全市区了，再增加的话，以前那些开食杂店的人怎么办？不能让人家没有活路走啊！” 林致远说的是实情，革钢连锁便利店商品多样，物流快捷，无论是购物环境还是服务水平，都不是那些小食杂店能比的，先期开业的那一百家，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距离连锁便利店比较近的小食杂店被挤的已经快干不下去了，如果继续扩大规模，势必会激起新的社会矛盾。 孙革新听林致远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禁苦着一张脸，“致远，今年再开三家连锁超市后，商业公司在革安可就没有门店了，难道说就此打住，不再发展了？” 孙革新刚到商业公司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连锁超市开起来，扭亏为盈，可是随着连锁超市越来越赚钱，便利店的项目也开展的如火如荼，孙革新也渐渐有了野心，他现在就等着站前商业区的革钢商业中心建成之后，商业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好，能够升格为二级公司，到时候他的行政级别也能再进一步，成为副厅。 如果商业公司就此止步不前，那就不好说了。 林致远微微一笑，“孙哥，你别总盯着革安市内呀，要把眼光放长远些，革安那几个郊县，还有临近的阳城，甚至是省城盛天，难道革安超市就不能开到那里去吗？” 孙革新怔了一下，随即双眼闪闪发亮，猛地站起，在办公室里转几圈来，“对呀！可以开到别的城市去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致远，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孙哥，经过这一年多的实践，革钢超市已经建立起了完整的行政架构，物流渠道，有经验的管理人员也越来越多，是时候可以去外地扩张发展了。” “我得好好想想！”孙革新高兴的都要蹦起来了，“我得向你学习啊！致远，我要做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然后再向李总汇报。” “好，那我就等着孙哥的好消息。”林致远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告辞出来。 商业公司旁边就是老君炉火锅店，林致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李涛正在那锁车。 已经四年了，李涛依然骑着他那辆二八永久。 “涛哥！”林致远喊了一声，李涛一回头，“大林，你也刚到？” 林致远点点头，两人走进火锅店。 因为只有两个人，林致远没要包间，而是让服务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安静的靠窗位置。 很快，铜火锅就端了上来，炭火通红，火锅里咕嘟咕嘟冒着大泡，酸菜、螃蟹、大虾，蛎蝗在火锅里翻滚。 林致远又要了两盘鲜羊肉，两人喝着白酒，吃着火锅。 鲜嫩的羊肉蘸上浓香的调料，吃上一口，回味无穷。 半杯酒下肚，林致远道出了来意，“涛哥，镀锌板厂马上就要成立了，现在缺一个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你有想法没有？” 李涛明显的呆了一下，随即脸上涌现出狂喜的表情。 李涛在均热车间主任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四年了，是有资格提拔为副厂长的，但是李涛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当个车间主任还可以，副厂长，则需要更广的人脉和更深的背景。 所以李涛从来都没奢望过，他以为自己会在车间主任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但是没想到，今天林致远突然抛出这么大一个肉包子，他又怎么能不心动？ “大林，你说我行吗？”李涛满怀期翼的望着林致远。 “涛哥，你的工作能力、经验，包括态度都没问题，我觉得能够胜任，镀锌板厂是新厂子，人事关系上肯定要比热轧厂简单的多，只要你干好自己那一摊业务就行。” 李涛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听林致远这么一说，突然有信心了，“大林，要是光干工作肯定没问题，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试试。” 林致远举起杯，“好，涛哥，明天我就跟组织部推荐一下，但是成不成的我不敢打包票。” “大林，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杯酒我干了。”李涛举起杯，一饮而尽，随后他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大林，这个新厂子，是不是你去当厂长？” 关于林致远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李涛就是再闭塞，也听到过一两句，因此他才会这么问。 “不一定，在大公司的公示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有变化。”这种事，林致远怎么能说死呢？ “行，那我等你的消息。” 算账的时候，林致远和李涛撕吧了起来，两人都要买单。 “致远，你是帮我的忙，怎么能让你请客呢！这顿必须得算我的。” “得了，涛哥，我什么家底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我抢什么？”林致远豪气的拍出一张百元大钞，告诉服务员，“不用找了。” ****** 第二天，林致远就去找了戴向志，把李涛的事一说，戴向志表示组织部会重点考察一下李涛，如果没什么问题，这事儿基本就定了。 得到戴向志的肯定答复之后，林致远开车去了热轧厂。 李涛是热轧厂的人，而且和石茂才的关系很好，自己挖人。必须得跟石茂才打个招呼，不然他肯定会挑理。 在厂长办公室，林致远见到了石茂才，两人的关系也用不着虚情假意的客套，林致远直接道出来意。 石茂才的眼睛瞪得溜圆，“好你个大林，现在发达了，就回来挖我的人，你也太不讲究了。” 林致远一看他跟自己开玩笑，就知道这事儿稳了。 “厂长，我这不是求援来了吗，毕竟跟涛哥共事过一段时间，知根知底儿的，有他在，我能省不少事儿。” “行倒是行，虽然我不舍得让涛子走，但是不能耽误他的前程啊！不过你总得付出点代价吧？”石茂才笑着看着他。 “没问题，晚上喝酒，地方厂长挑。” 第668章 滨城 林致远从石茂才的办公室出来，又去财务科看了苏锦。 办公楼里的人一听说林致远来了，都跑出来看他，大家也都听说林致远要当厂长的事儿了，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林致远连连摆手，“这都是没影的事，大家可别乱说。” 众人却不相信他说的话，只是说林致远太谦虚了。 林致远和这些老同事聊了会儿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告辞下楼，开上车准备回大白楼。 车出了热轧厂，驶出去大约三四百米的样子，路边站着一个人，一个劲儿的向林致远挥手。 林致远一看，这不是以前热轧厂的团委书记李大群吗？听说三年前李大群正式担任热轧厂党委工作部部长，正科级干部。 他拦住自己的车干嘛？林致远心中就是一动。 陆巡车慢慢靠边，林致远降下车窗，“李部长，找我有事？赶紧上车，外面冷。” 李大群开门上车，望着林致远悻悻的笑着。 林致远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找自己的目的了。 果然，在林致远的询问下，李大群开了口，“林主任，我听说镀锌板厂准备在全革钢公开招聘干部，我想去试试。” “李部长，这当然没问题，我估计就这两天吧，革钢日报就会发布这则公开招聘的消息，凡是符合要求的都可以去应聘。” 李大群的头低下了一些，看样子有些话不好意思开口。 林致远把车窗摇下，递给他一根烟，“李部长，咱俩认识好几年了，有什么话直接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以前在热轧厂时，林致远和李大群的关系虽然不如均热车间那帮哥们儿近，但也算相处的不错。 得到林致远的鼓励后，李大群鼓起了勇气，“致远，我在党委工作部工作了三年多，党务这一块的业务基本都没问题，我是想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能调到新厂子，级别上升半格……” 虽然李大群说的很隐晦，但是林致远也听明白了，热轧厂是老厂子，论资排辈的现象还比较严重。而镀锌板厂是全新的，李大群是想调到新厂子当副书记。 林致远也没拐弯抹角，“李部长，镀锌板厂只设四个厂领导的位置，厂长、书记以及两个副厂长，根本就没设副书记这个岗位，如果你想调到新厂子的党务办，那应该是不成问题，但是想升半格，就没有希望了。” 李大群听明白了，有点沮丧，“林主任，我回去好好想一想。” 李大群下车了。 林致远意识到，等到革钢日报上正式刊登镀锌板厂公开招聘的消息之后，恐怕来找自己说情的人会越来越多。 自己现在还不是厂长呢！如果太多的插手人事，会被人认为自己过于心急，影响会很不好。 林致远当机立断，决定出去躲躲风头。 ****** 一天后，林致远和白曙光启程赶往滨城。 从德意志那边传回消息，汽车用钢板涉及到的设备预计会在四月装船从汉堡港口出发，终点就是滨城港。 白曙光此行就是提前联系一下滨城港，希望对方在设备到达后给予配合，能够第一时间卸货，不要耽误时间。 这件事归国贸公司管，林致远纯粹是为了躲电话才同行的，不过他是镀锌板厂筹备组的联络员，跟着走一趟也在情在理。 林致远没有开车，而是坐的白曙光的奥迪。 现在的白曙光已经升任大公司总经理助理，行政级别变成了副厅，同时兼任国贸公司经理。 这两年白曙光越发的忙了，后建成的线材厂、冷轧厂由于设备新，产品质量过硬，成为目前国内钢材市场上的抢手货，负责销售的国贸公司业务量自然也就多了。 两人在车里聊了一路，白曙光颇有感慨，“致远，以前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领导教育我们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那时候的情况也容不得我们更新设备，技术升级，整个国家都在封锁状态，长期接触不到国外的先进技术，只能靠自己。” “那些年革钢真是不容易呀！一台设备坏了修，修了补，居然能用几十年。就好比热轧厂之前的那台功勋轧机，服役三十多年，简直成了世界钢铁史上的奇迹，但是我们自己人心里清楚，那就是革钢的耻辱，为什么一台机器能够服役那么长时间，因为我们没有能力造新的。” 林致远对此深有同感，“白总，你说的没错，一家企业必须不断的学习，不断的吸引培养人才，才能拥有自己的科研团队，才能拥有自身造血功能，你总与外界打交道，眼光格局都比一般人强，只有不断的改革开放，革钢才会越来越好。” 白曙光很真诚的盯着林致远的眼睛，“以前，我出去推销革钢的产品，受到的都是白眼和嘲讽，客户都嫌弃革钢的产品质量不好，他们宁愿花高价买进口的钢材，直到线材厂和冷轧厂成立，革钢才拥有自己的拳头产品，现在我再出去，那些客户对我是热情招待，都想从我这里走个后门，尽快从革钢订到货。” 白曙光很感慨，“南方经理为革钢留下一个线材厂，振山经理又先后建设了冷轧厂和镀锌板厂，他们都是对革钢有功的人，我坚信将来革钢会生产出越来越多的拳头产品，到时候我的腰板也会越来越直。” 两人聊了一路。 滨城距离革安三百多公里，开车需要四个多小时。 在中午时分，白曙光的车进入滨城市区，直接开到了革钢大厦楼下。 由于滨城这边有港口，革钢进出口的物资都要在这里上船下船，地位比较特殊，所以专门在滨城建设了一栋大厦，里面有餐厅和宾馆，平时也对外开放。 当天晚上，林致远和白曙光吃了一顿海鲜，喝了点酒，然后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早上，两人在国贸公司驻滨城办事处负责人翁安国的带领下，去了滨城港。 滨城港是东北地区最大的深海港口，战略意义重大，同时也是东北地区最大的原油出口储备码头，每天进出的货轮特别多。 车子一进码头，林致远就感受到了这里的繁忙，到处都是大型运输车辆。 翁安国向两人介绍着港口的一些基本情况，说话间车子停在了码头调度室楼前。 “白总，林主任，码头的调度室就在这里，整个滨城港的装卸货业务都归调度室管，我们得提前打好招呼，等到设备到的时候，尽量让他们给咱们往前排，就不会耽误时间了。”翁安国领着两人进了楼。 林致远发现，翁安国一踏入办公楼，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起来，就连走路，都不自觉的放缓了步伐。 第669章 瞿主任 翁安国也察觉到了林致远在看的，回头冲他一笑，笑容中有很多无奈，他解释道：“林主任，港口的人都比较牛，毕竟咱们得求着人家不是吗？” 白曙光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并没有说什么，林致远也只是微微一皱眉。 铁路、港口，这些负责货运的单位手里有权力，对客户来说，他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即便是革钢这样的超级大国企来到这里，也得低头哈腰说小话，不然人家拖着你，就是不给你发货卸货，损失的可是你自己。 翁安国小心翼翼的将他们两个领到了调度室，调度室很大，里面有二十多个人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很是嘈杂。 “你们那船货下周安排卸货，回去告诉你们领导，这已经是照顾你们了。” “你着急，着急有什么用，来这儿的人哪个不着急？着急也得等着。” “白总，林主任，我领你们去见瞿主任，整个码头的货运都归瞿主任管，他说一句话，咱们的设备就能准时卸货。”翁安国一边解释，一边带着林致远和白曙光穿过调度室，来到里间的办公室门前。 翁安国抬起手，轻轻的敲着门。 林致远明显听到屋里有人在讲电话，但是就是没有人应声。 翁安国尴尬的笑了一下，“瞿主任可能比较忙，我们稍等一下。” 白曙光有些不满意了。他觉得这种事，翁安国应该提前跟码头方联系好，现在受到冷遇，自己倒没什么，关键是让林致远看笑话。 不过当着林致远的面，有些话他没法说。白曙光狠狠的瞪了翁安国一眼，翁安国的汗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他知道领导对自己有意见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位瞿主任官儿不大，但是架子可不小，而且特别黑。 平时要是求他办点事儿，不上炮肯定是不好使的。可是革钢是国企，单位又怎么会额外拨给他这笔钱呢！所以平时没少受到刁难，自己只能忍气吞声。 翁安国一直等到屋里的电话声消失，这才再次抬手敲门，“瞿主任你好，我是革钢的小翁啊！我们单位的白总和林主任来拜访你了。” 又过了大约十几秒钟，屋里才传出一个声音，“进来！” 声音软绵绵的，明显中气不足。 翁安国轻轻的推开了门，然后闪在一边，让白曙光和林致远先走。 等白曙光和林致远进去后，翁安国又抢先一步来到办公桌前，点头哈腰笑道：“瞿主任，又来麻烦你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革钢国贸公司的白总，这位是总公司改革办的林主任。”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头发稀疏，五十来岁的男人，男人的脸白白的，有些不自然，整个人都呈现着一股病态。 偏偏这人又傲气的很，听完翁安国的介绍，他竟然站都没站起来，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是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白曙光和林致远就杵在办公桌前，场面十分尴尬。 翁安国一看不好，急忙从兜里掏出玉溪烟，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支，“瞿主任，您抽烟。” 姓瞿的看到翁安国手里的烟盒，脸色有些不悦，“我不抽你那个烟，我只抽华子，抽别的烟咳嗽。” 说这话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软华子，旁若无人的点了一根，口鼻间喷出一条长长的烟雾，之后便开始训斥起瓮安国来，“这次来又要干什么？小翁，不是我说你，你们革钢的事怎么那么多？港口又不是不专门为你们一家服务的，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凭什么你们家的货就得先卸先装，我是抽你的烟了，还是喝你的酒了？”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嫌革钢没有给他送礼。 翁安国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从兜里掏出那张汉堡港口发船日期的传真单，轻轻的放在瞿主任的眼前，“瞿主任，我们革钢从德意志订购了一套进口的设备，预计会在五月末抵达滨城港，到时候还请瞿主任多多关照。” 姓瞿的看都没看这张传真单，冷笑一声就扔了回去，“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呀？我刚才说什么没听到吗？五月末到港，到时候排队去，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什么时候卸船。” 白曙光的脸已经勃然变色。 说完这些话，瞿主任也不管白曙光脸上的怒气，拍了一下桌子，“还领导呢，连这点事都不明白，怎么混的？” 白曙光想要说话，却被林致远拉住了，林致远上前一步，笑眯眯的说道：“瞿主任，不好意思，我们昨天才到的滨城，具体情况也不了解，如果我们的人之前做的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我在这里替他们道歉，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晚上，我做东，请瞿主任出来坐一会儿，地方任凭瞿主任挑，争取让瞿主任满意。” 林致远这么一说，瞿主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愧是领导，就是有水平，你们要早这么办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站在林致远身后的白曙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出于对林致远的信任，白曙光什么都没说。 林致远依旧笑呵呵的，“瞿主任，我们也不是滨城本地人，对这里不熟悉，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说个地方，我让人去订个包间，还有酒，瞿主任喜欢什么，我都一并准备好。” 瞿主任的脸上有了笑模样，“既然你们对滨城不熟悉，那就尝尝品海楼吧，滨城有名的老馆子，那里的鲁菜和海鲜都是一绝，至于酒，我个人喜欢五粮液。” “好，没问题，那咱们就说定了，晚上六点，我们在品海楼恭迎瞿主任的大驾。” 林致远笑着退出了办公室，直到走出调度楼，白曙光这才问道：“致远，你想干什么？” 以他对林致远的了解，这种卑躬屈膝的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果然，林致远阴恻恻的一笑，“白总，这个瞿主任太牛逼了，这个祸害不解决，将来咱们革钢在这里还得吃瘪，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问题。” 上车之后，林致远拿出大哥大，拨通了宋勤的号码，“宋哥，有个事儿想要求你。” “咱们哥们儿还说什么求不求的，什么事，你说。” “我现在在滨城呢，遇到一个讨厌的人……” 第670章 随便点 宋勤听林致远说完，笑得直不起腰来，“我真想看看你当时的样子，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正好前两天刚有一个滨城港务局的副局长求我办事，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联系你。” 林致远收起大哥大，气定神闲的对翁安国说道：“小翁，等会儿你打电话到品海楼订个包间。” 翁安国下意识的看了看白曙光，白曙光知道林致远想要干什么，“照林主任说的做。” 在半路上，林致远接到一个电话。 “喂，请问是宋总的朋友吗？我姓穆。” 林致远知道这位就是滨城港务局的副局长，看来宋勤的效率很高啊！ “穆局长是吧？我姓林，林致远。” “我知道，革钢的林主任，宋总都跟我说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我保证让你满意。” “那就多谢穆局长了，是这样的，我刚刚去了你们码头的调度室，遇到了这样的事……” 穆局长静静听林致远说完，当即表示，“林主任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严肃处理，你消消气，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咱们当面聊。” “那就多谢穆局长了，我在火车站附近的革钢大厦。” 半个小时后，穆局长匆匆的赶到革钢大厦，和林致远见了面，两人聊了一会儿，穆局长频频点头，“都听林主任的，只要你满意就好。” 这位穆局长是滨城港务局的副局长，分管的就是码头货运这一块，滨城港务局局长即将退休，穆局长就动了心思，托关系求到了宋勤那里，想要扶正。 现在宋勤给他打电话托他办这件事，他怎么敢敷衍？收拾一个调度室的小主任，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 虽说这位革钢的林主任提的要求比较奇怪，但是。穆局长还是奔儿都没打的同意了。 牺牲掉一个无足轻重的调度主任，换来宋公子朋友的欢心，这笔账，他算得清楚。 晚六点，品海楼。 品海楼坐落在滨城着名的风景区老虎滩上，是滨城有名的老馆子，以经营海鲜和鲁菜为主。 一辆红色的夏利稳稳停在楼前的停车位上，瞿主任满面春风的下了车，这次赴宴他还带了两个朋友。今晚，他准备狠狠宰革钢一顿。 早就等在门口的翁安国快步上前，“瞿主任，快里边儿请，白总和林主任早就恭候多时了。” 瞿主任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对他那两个朋友说道：“待会儿点菜不用客气，喜欢吃什么随便点，革钢可是大企业，有的是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大，甚至嚣张的都没有避讳翁安国。 走在前面的翁安国，脚步停顿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在心里冷笑。 我看你还能装逼到什么时候，一会儿就有你的好看。 翁安国领着他们三个上了楼，进了包间。 林致远和白曙光已经在包间里喝茶了，见到瞿主任进来，林致远主动站起来和他握了手。 瞿主任似乎在炫耀他的能量有多大，对他那两个朋友介绍道：“你们两个今天有福气了，能够见到革钢的领导，革钢的级别可是很高的，想不到今天居然能陪我这个小主任吃饭。” 随后他笑眯眯的看向林致远和白曙光，“白总，林主任，我带朋友来，你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人多了热闹，对了，瞿主任点菜吧！喜欢什么随便点，千万不要客气。” “好，那我就真不客气了。”瞿主任大咧咧的做了下来，拿起菜单就开始点单。 “服务员，你家都有什么海鲜推荐一下。” “先生，我家今天新到的空运来的澳洲龙虾，还有帝王蟹，都非常新鲜。” “好，那就一样来一份，对了，你家的招牌菜也来几样，西施虾蟹豆腐，石锅包鱼，海胆和海参每人来一例……” 瞿主任每点一样菜，翁安国的心都要颤一下，他在滨城驻在有些年头的，知道品海楼的菜价有多贵，瞿主任点的这些全是价格不菲的硬菜，这一桌下来至少也得四五千。 点吧，你点的越狠，一会儿哭的就越伤心。 翁安国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在码头，他没少受瞿主任的气，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次了。 瓮安国迫切的想要看到瞿主任出糗的样子。 瞿主任足足点了十道菜，又要了两瓶五粮液，这才意犹未尽的把菜单交回到服务员手里。 “林主任，让你破费了。” “没事，都是朋友，只要瞿主任满意就好。” 很快，各色海鲜流水般的端上桌，五粮液也打开了。 林致远突然对瞿主任说道：“瞿主任，我在滨城有个朋友，我把他叫来你介意吗？” “不介意，既然是林主任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刚才林主任不是说了吗？人多热闹，赶紧把他叫来一起喝酒。” 瞿主任正在大口大口吃着龙虾肉，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这副样子用东北话来说，就是太没出息了。 桌上一共六个人，泾渭分明，瞿主任这边三位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筷子专门朝贵的菜招呼，而林致远这边三人，几乎没怎么动。 林致远拿出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穆局，你走到哪了？” “林主任，马上到了。” 电话打完后的十分钟，包间的门开了，穆局长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吃的正欢的瞿主任，一抬头看到顶头上司进来了，当时吓的就不知所措了，站了起来，“穆局长，你，你怎么来了？” 穆局长看都没看他，进来之后先与林致远、白曙光握了手，“林主任，白总，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没有管好手底下的人。” 此言一出，瞿主任当时就傻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顿饭就是人家给自己下的套，自己还傻乎乎的往里钻呢！ “穆局长，你听我解释……”瞿主任死的心都有了。穆局长是他的顶头领导，他一句话，自己就得免职。 这个主任可是他辛辛苦苦干了半辈子才混到的，要是就这么丢了，他恐怕都不想活了。 哪知道他话说到一半，穆局长就伸出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林主任和白总到滨城来，我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的，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第671章 扬眉吐气 穆局长这句话一出口，瞿主任彻底心如死灰，他知道了，穆局长就是来就是专门为革钢的这位林主任站台的。 这个小白脸子，真阴啊！你早说你认识穆局长，我何必做这个恶人。 可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只能尽力补救了。 瞿主任陪着笑脸，“穆局长，这顿饭本来说好了是我请革钢的几位贵客的。” 直到此时，穆局长才拿正眼看了一眼他，“是吗？” 这个疑问让瞿主任升了最后一丝希望，他急忙点头，“是，是的，革钢是咱们港口的大客户，人家远道是客，我招待一顿是应该的。局长，您快上座，您还想吃点什么？我去点菜。” 穆局长热情的先请林致远和白曙光坐下，之后自己才坐到二人身边，手在桌面上转了一圈，“都是些剩菜了，让服务员撤下去吧！这样的菜原封不动，再上一套。” “好，好，我这就去找服务员，”瞿主任一使眼色，把他那两个朋友叫出了包间，“你们两个赶紧去我家，找我老婆要钱，让她给我准备一万五，马上送过来。” 他知道今天这顿饭没有一万下不来，此时他的心都在滴血，那可是一万多块啊！他一个月的工资才四百多…… “嫂子万一不给呢？” 瞿主任没好气地答道：“她要是不给，就让她过来给我收尸吧！” 这两位本来是跟着混吃混喝的，一看这副情景就知道瞿主任在劫难逃，二人灰溜溜的去要钱了。 包间里，完全换了一种气氛。 穆局长陪着林致远、白曙光、翁安国有吃有喝，谈笑风生，瞿主任则代替了服务员，手里拿着酒瓶，准备随时倒酒。 两杯白酒下肚，穆局长的脸有了些许红色，他拍着胸脯向林致远保证，“林主任你放心，从今以后，你们革钢所有的货物在港口享有最高优先级，谁要是敢给你们使绊子，你一个电话过来，我马上让他下岗。” 这话明显就是给瞿主任听的，瞿主任站在一边，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这份屈辱他只能默默的咽下去，就像他曾经在别人面前摆架子一样。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宾主尽欢，只有瞿主任一个人不高兴。 四十多分钟后，瞿主任的老婆带着钱风风火火的杀了过来，她不放心把那么多钱交给丈夫的狐朋狗友，所以一定要亲自过来看一眼。 她到了饭店之后，瞿主任接到电话，知道老婆来了，告了个罪，出了包间。 “带了多少钱了？赶紧把账算了。”夫妻两个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瞿主任的老婆一看到账单，脸瞬间就黑了，张嘴大骂，“瞿老三，你是不是当了两天官，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一顿饭花了一万一……” 没等老婆骂下去，瞿主任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拽到走廊没人的地方，苦苦哀求，就差跪下了，“我知道我错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今天这个账要是不算，我就得下岗了，哪头重哪头轻，你掂量掂量，只要这个工作还在，我就能把这个钱挣回来。” 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瞿主任的老婆没办法，只好把账算了，还好他们消费的金额比较高，饭店给打了个折，又给抹个零，最后下来是九千五。 瞿主任长出一口气，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把老婆送走，又重新回到包房。 此时酒宴已经接近尾声，林致远和穆局长都装模作样的要抢着买单，服务员告诉他们账已经算完了，这时候瞿主任才委委屈屈的走过来，“穆局长，林主任，这一顿一定得算我的，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没有下回了。” 穆局长看着林致远，“林主任，这事你定。” 瞿主任都要哭了，连连冲林致远拱手，“林主任，我保证，以后你们革钢的货物我第一时间安排装卸，绝对不会耽误你们的事。” 林致远依然是笑呵呵的，“那就多谢瞿主任了，你看这事闹的，还让瞿主任破费了，这顿饭得不少钱吧？” “没有多少钱，只要林主任能满意就好。” 眼下的形势和在港口的调度室内完全掉了一个个。 林致远三人告辞离去，穆局长和瞿主任一直把他们送到饭店外，眼看着他们的车离开之后，穆局长这才回过头，貌似轻描淡写的看了瞿主任一眼，瞿主任浑身一哆嗦，“穆局长，我真不知道这伙人是你的关系，我要是知道了，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 “这事儿就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吧，既然人家不追究，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你记住了，以后别再装逼了，有的是你惹不起的人。这位林主任……”穆局长的一根手指向天上指了指，“通着天呢！人家想要收拾你，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今天算你机灵，这次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 瞿主任连连摆手，“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以后我一定微笑服务，把客户当亲人。” ****** 回去的路上，奥迪车里欢声笑语。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翁安国，小伙子脸都涨红了，“林主任，你可真有本事，那个瞿主任平时见到我们比秃尾巴狗还横，可是你看今天他倒酒的样子，像不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我这心里可太解气了，林主任，谢谢你。” “媚上者必然骄下，这个人如果不改他的毛病，早晚有一天会出事，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讨论了。小翁，港口这边就交给你了，一旦生产线到了，要马上通知我们。” “放心吧，白总，林主任，保证不会耽误事儿。”翁安国今天扬眉吐气，心情很好，啪的一下，打了一个敬礼。 ****** 三月，天气转暖，位于革安灵山地区的镀锌板厂厂房开始正式施工。 这项工程是李振山重点关注的工程，建设公司经理厉枝山几乎每天都要到工地转一圈，监督进度。 林致远同样如此，到工地几乎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 巨大的机器轰鸣声响彻整个工地，一根根粗大的钢梁被钉入地面。 自从七岭子牧场的新牛舍采用了钢结构之后，这种方便快捷的厂房车间建设方式便取代了以往的老方法，在全革钢推行开来。 眼看着厂房一天天长高，林致远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 现在镀锌板厂的干部职工已经基本确定，在编干部四十人，一线工人三百六十人，另外还有生活协力公司派来的一百名劳务派遣人员，这些人是负责工厂的后勤保障工作的，食堂，澡堂，厂容，绿化，保洁……这些工作都交给了生活协力公司。 第672章 草药 革钢技工学校的阶梯大教室内，四百名干部职工正襟危坐，认真倾听着台上老师的讲课。 他们都是未来镀锌板厂的职工，在工厂正式投产之前，他们都要来这里学习相关的生产知识。 林致远经常来这里，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亲自上台讲课了，为职工授课的是技校的专业老师以及设备处的工程师。 在这些职工学生中，他看到了李涛的身影，如今李涛已经确定成为镀锌板厂的生产副厂长，另一位设备副厂长是从冷轧厂中选拔出来的，叫朱佩凡，今年三十五岁也是大学生，年富力强，正是好时候。 除了两名业务干部外，镀锌板厂的书记人选也出来了，大白楼党委工作部的副部长石毅提了半格，与林致远搭班子。 至于之前找林致远办工作的李大群，则放弃了这个机会。镀锌板厂的厂级领导位置太少，李大群权衡再三，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热轧厂，毕竟热轧厂是传统老厂，厂领导的配备是九人，如果李大群熬到年头，还是有希望能升任副书记的。 就在镀锌板厂热火朝天的建设时，盛天三豪街的拆迁工作也开始了，电子大世界工程预计工期为两年，也就是说一九九六年，这里将矗立起一座现代化的电子大市场。 与此同时，燕京、沪市、深市，金叶房地产的项目先后开工。 位于站前商业区的革钢商业大厦也正在加班加点的建设，孙革新和侯顺贤的心都很急，在经历了九四年春节连锁超市的火爆之后，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商业大厦能够在今年春节之前开业，接着年前消费这波东风，再狠狠的赚上一笔。 正月过完之后，孙革新拿着一份报告书，找到了李振山。 李振山接过来一看，惊诧看了一眼孙革新，“你想把革钢连锁超市开到外地去？” 孙革新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答道：“李总，过完年我和小侯以及商业公司几名同志在革安的三个郊县以及附近的阳城做了充分的市场调查，我们打算在三个郊县各开一个超市，在阳城开三个超市，我有把握到年底时，这六家超市能为商业公司创造出五百万的经济效益出来。” 李振山低头不语，孙革新看出了李振山的想法，“李总，这个主意是林主任帮我们出的。” 李振山轻轻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是他，你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出现在李振山的办公室。 李振山第一句话就是，“开超市能赚钱这一点我相信，但问题是我们是钢铁公司，现在搞的副业比主业还赚钱，这要传出去岂不是一个笑话。” “李总，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你管他什么主业副业的，只要能赚钱就是好样的。”林致远又加了一句，“我心目中的革钢是一个多种业务并存的现代化大型企业，而不是仅仅局限于钢铁这一个产业上。” 李振山终于被林致远说动心了，“事先声明啊，我可不会再给商业公司投钱了。” 现在的孙革新财大气粗，堪称革钢第一土豪，“李总，不用总公司投钱，我们商业公司自己解决。” 李振山眯起了眼睛，“怎么，商业公司现在很有钱吗？” 孙革新嘿嘿一笑，“李总，不是商业公司有钱，商业公司的钱都是大公司的，只不过我们先拿它投资而已。” 李振山一挥手，“去去去，我不管了，但是到年底时，如果利润上交不达标，我双倍处罚你。” 孙革新大喜，这事儿成了。 孙革新信心满满，他想把革钢连锁超市开遍东海省，甚至开到全国去。 ****** 晚上回到家，林致远闻到厨房里有一股浓郁的草药味，直冲鼻端。 林致远有点紧张，冲进厨房，“你怎么了？为什么熬中药？” 煤气盘上，坐着一个小药锅，咕嘟咕嘟正冒着泡。 苏锦回过身，“我妈在燕京找了一个老中医，给我们两个开了一剂中药方子，说是可以调理身体的，我那碗已经喝完了，正好你回来了，一会儿你把这碗喝了。” 林致远顿时龇牙咧嘴，发起愁来，“草药太苦了吧，光是闻味儿就受不了。” 一向温婉的苏锦突然发起火来，“你还想不想要孩子了？这点苦都吃不了吗？林致远，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生孩子？” 林致远看着成了小暴兽的苏锦，有些心疼。 瞧瞧，就这一件事儿，把一个温柔如水的姑娘都逼成什么样了。 “喝，我马上就喝。”林致远上前抱住苏锦，苏锦一开始把他推开了，但是林致远锲而不舍，第二次没有反抗，趴在林致远的怀里抽泣个不停，“致远，对不起，我对你发脾气了，可是我实在控制不住，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们两个都没有毛病，可为什么就生不出孩子呢？” “你才二十五岁，着什么急？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在林致远的观念中，女人三十岁生孩子也不晚。 可是在一九九四年，这个普遍早婚的年代，如果一个女人二十五六岁还没有孩子，就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怎么不急，别人都有孩子了，就我没有，劳资科的小李才结婚一个月就怀孕了，我们结婚都快一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妈和干妈经常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我现在都不泡热水澡了，现在又有中药加持，我估计我们很快就会有宝宝的。” “嗯！”苏锦重重的点了点头，“喝完中药，我再给你热一杯牛奶，然后我再给你烫烫脚，再然后就早点休息吧！” 苏锦觉察到苏锦的脸一红，故意逗她，“这也太早了吧！你不再看会儿电视了。” “不看了，还是要孩子重要。” 苏锦忙忙碌碌一大圈，终于成功的把林致远伺候到了床上。 其实两人还是很和谐的，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怀不上。 许久，苏锦的小脑袋从被子下面伸了出来，张大嘴努力的呼吸了几口空气。 林致远翻了个身，准备睡觉，哪知道苏锦像八爪鱼一样从背后又缠了过来，“致远，再来一次好不好？医生说了，可以提高受孕几率。” 黑暗中，林致远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在心里叹了口气，苏锦也变了，以前的苏锦根本就不会主动和他要求这种事情，可是现在…… 第673章 全国劳模 天气一天天变暖，人们的衣服也一点点变薄。 镀锌板厂的工作有序推进，厂房办公楼越来越高。 时间进入四月后，燕京传来两个好消息。 一是林致远当选为一九九四年冶金部劳模。 这对已经是东海省劳模的林致远来说，带来的惊喜已经不是那么大了。 不过第二个好消息却真的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冶金部党委班子，在看完林致远的劳模材料后，认为他在安置下岗工人再就业中做出了突出的贡献，所以部里决定，将上报林致远参加全国劳模的评选，时间紧迫，要求林致远马上进京。 消息一传回来，革钢上下欢欣鼓舞。革钢历来是全国劳模的高产地，但是近几年随着革钢经济低迷，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一个全国劳模了。 现在革钢迫切的需要一个典型来提振士气，鼓舞精神。 林致远应时而生。 革钢的领导班子非常重视这件事，李振山亲自下令，由革钢工会主席姜志成亲自主抓，一定要确保林致远顺顺利利的当选全国劳模。 姜志成紧急召开了会议，最后决定，由工会副（河蟹）主席宋方凯带队，再配上一名大白楼的材料高手，和林致远一起马上进京。 第二天晚上，三人踏上了去往燕京的火车。 林致远和宋方凯也算是老相识了，去年到省里参加劳模表彰大会就认识了。 宋方凯矮矮胖胖，戴了一副黑边眼镜，性格诙谐，是那种典型的老好人，最适合干工会工作。 至于那名材料高手，林致远就更熟悉了，总经理办公室的李彬，是大家公认的笔杆子，革钢的很多材料都是由他撰写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三人出了火车站。燕京办事处派了一辆轿车，将三人拉回到办事处，吃过早餐，略作休息后，上班时间一到，三人乘车赶往冶金部。 宋方凯带着林致远直接上楼去工会找到了冶金部工会主席杜明光。 杜明光接待了他们，“老宋，不瞒你们说，在报送小林同志为全国劳模代表这件事上，部领导班子的意见分歧很大。你做了这么多年工会工作，应该也清楚，冶金系统上报的劳模人选过去几乎全部都是生产一线的，像小林同志这样的干部并不多见，不过夏部长和我都坚持认为小林同志虽然不在生产一线，但是他做出来的成绩更大更明显，夏部长立排众议，他认为冶金系统就需要像林致远同志这样有改革精神，有创新意识的新时代领导干部，而且小林同志的履历中有一大亮点，他在革钢乳业改革小组以及革钢商业改革小组工作期间，安置了大量的下岗职工，为他们找到了新工作，这和全总现在的工作重点相契合。” 宋方凯急忙答道：“杜主席，林致远同志干的工作都是落在实处的，没有半点虚假，这点我们都可以保证。去年。林致远同志光荣的获得东海盛劳动模范称号，省委书记和省长都对他作出的成绩大加赞赏，齐省长甚至还亲自到革钢调研，充分肯定了林致远同志的工作。” 杜明光点点头，“你们报送的材料中提到过。” “杜主席，这还是去年四月份之前发生的事，这大半年来，我们革钢在安置下岗职工这项工作中，又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七岭子牧场规模不断扩大，又新招了四百名下岗职工，商业公司的改革也非常成功，在革安全市开了十二家连锁超市，又成立了二百个连锁便利店，新解决了六百个左右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这些成绩都是在林致远同志的倡议之下取得的。今年，林致远同志又在镀锌板厂筹备小组中担任要职，负责主要工作，这个工厂一旦建立，将为革钢创造大量的经济效益。” 杜明光连连点头，微笑的看着林致远，“小林同志，我从你的履历里看到，你今年只有二十九岁，这么年轻就做出这样的成绩，非常不容易啊！” 林致远站了起来，很谦虚的答道：“杜主席，成绩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大家一起努力取得的。” “很好，年轻人能够这么沉稳，不急不躁，我相信以后你还会取得更大的业绩的。”杜明光想了想，“部里的劳模表彰会在四月中旬召开，都是自家人，小林同志以前的材料就完全够用了，但是四月末，全总的劳模表彰大会就要召开了，这件事我们必须得重视起来，咱们就利用这段时间，让小林同志的材料再丰富一些。” 宋方凯急忙表示：“杜主席你放心，我们革钢非常重视这件事。这次到燕京，李总和姜主席特意给我们派了一名材料高手，这段时间我们就打算静下心来，把小林的材料好好打磨一下。” “很好！”杜明光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部里办公室的黄主任，黄主任可是我们部里公认的一支笔，就让他与你们革钢的同志一起，完成这项工作。” 宋方凯和林致远先后和黄主任握了手。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就没林致远什么事儿了，都是黄主任和李彬一起，每天琢磨怎么修改丰富林致远的材料。 这两位都属于各自单位的笔杆子，文字水平很高，把事情交给他们就不用林致远操心了。 在燕京的这段时间，林致远除了去金叶地产转转，与冯刚、樊白衣这些熟人见见面，喝喝酒之外，就是被老顾和老胡拉着，参加一些所谓的燕京商界名人聚会。 当然了，这些聚会也见不到几个名人，大部分都是一些有两个钱的小老板，在这个特定的时期成了人们心中所谓的成功商人。 林致远根本叫不出他们的名字，由此可见，这些人最后都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了。 商海无情，浮浮沉沉，谁又能笑到最后？ 一九九四年的燕京，商业的浪潮刚刚兴起，人们谈论最多的是港台歌星，以及那些从粤东港岛进来的新鲜商品，街头巷尾也多出了一些咖啡厅，酒吧和歌厅。 此时的老百姓还处于懵懂状态，老房子，小胡同随处可见，大街小巷充满了一股《我爱我家》的浓烈氛围。 林致远更喜欢现在的燕京，因为这座城市在这个时代还有一些人情味。 第674章 你是上帝？ “顾叔，胡叔，什么事这么急？” 四合院里，老顾和老胡架着林致远就往外走，林致远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致远，今天我们两个带你去开开眼界，保准你没见过这个东西。”这两个老家伙一脸坏笑，一看就不是好事。 如今的老顾和老胡，虽然还不到五十，但是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 新北方地产的业务在刁健的主持下，蒸蒸日上，他们每年都能从中获得一笔丰厚的股东分红，足够两人花天酒地了。 所以这两位和苏盛整日里无所事事，就是研究哪有好吃的好玩的。 整个一个八旗子弟的纨绔做派。 林致远被他们两个架着上了车，车子一溜烟开走了，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处展览馆门前。 林致远被他们两个裹挟着进到展览馆里面，坐下之后，这才知道，原来这里马上要召开一场时装发布会。四周的人估计都是时尚圈的，一个个都穿的很正式。 林致远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两个老家伙急吼吼的是为了看大长腿。 你还别说，这两个老家伙还真是对林致远不错，有好东西没忘记他，而且为了避免尴尬，他们特意没告诉苏盛。 “致远，怎么样？别看你见多识广，没见过这东西吧？”老顾洋洋得意道。 林致远点点头。 确实，前世只在电视里见过维密的走秀，这么近距离的看还真是第一次，不过模特他倒是尝试过，感觉真的很一般，太瘦，硌得慌。 老顾和老胡也不知道从哪弄的票，居然是最靠近T台的第一排，林致远目测了一下，如果待会儿模特出来的时候，这个距离甚至能看清大长腿上的汗毛。 很快，展览馆里的灯光就暗了下来，只有T台上方有一排灯光，主持人上来巴拉巴拉说了一通话，老顾和老胡站起来挥舞着胳膊，义愤填膺的把主持人骂走了。 “老子花钱买票是来看你在这叭叭的吗？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让模特出来。” 主持人一看这两位就不好惹，只好匆匆讲完，悻悻地下台了。 很快，音乐声响起，穿着各式时装的模特，从里面一个个走了出来。 老顾和老胡瞪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死死盯着T台上的一双双大长腿。 “我说，老胡，这些模特个是够高了，但是一个个怎么这么瘦，这要是玩起来也硌得慌啊！咱们是不是被骗了？” “我感觉也是，这长得也不咋地呀！还没有那些电影学院的女学生长得好看呢！” 两人欣赏点评了半天，都有些意兴索然。 不过他们两个说的也没错，模特，尤其是这种正规的时装模特，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一个比一个瘦。 这样的女人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看着绝对赏心悦目，但是当她站在你面前，尤其是还穿着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时，那种压迫感，那种气势，不是一般男人能受得了的。 所以有些东西真的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焉！ 一个多小时的时装发布会结束了，大失所望的老顾和老胡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什么玩意儿，早知道就不来了。” “可不，这些庞然大物哪有一点女人味儿，看到她们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妈蛋，本来以为今天晚上能找两个大长腿玩一宿，看来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老顾，要不你给那两个电影学院的学生打个电话，让她们两个出来，晚上陪咱们喝点酒。” “我看行，上次那个小丫头非让我给他介绍导演，那小腰扭的，差点把我老命给扭没了，现在想想回味无穷啊！” 这两个人当着林致远的面也不避讳，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可是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展览馆大门时，身后却有人喊了一声，“顾叔叔，胡叔叔，还真是巧啊！没想到你们两个也对服装感兴趣。” 老顾、老胡和林致远同时回头，当看清身后的人时，老顾老胡的两张老脸顿时变成了苦瓜。 一头干练短发的谭明春就站在他们身后，眼中浮现出玩味的笑意。 燕京第一女魔头出现了！ 林致远一见到她，立刻想到当年在琼岛发生的事，如果不是自己机灵，拖了两个星期，一直等到琼岛地价短暂调整，红叶房地产就要被这个女魔头硬生生的抢走一块地了。 想不到两年之后，竟然在燕京又看到她了。 三人愣神的功夫，谭明春款款走了过来。 老顾和老胡这才回过神儿，悻悻的笑着，“这不是小春嘛，你就别取笑我们了，我们哪懂什么服装艺术，这不是一天闲着没事干吗？跑这来凑凑热闹。” 谭明春那双侵略性十足的眼睛，又盯上了林致远，“这不是林总吗？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上次琼岛一别，我就一直惦记着你，听说你和苏家的小丫头结婚了，很可惜我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林致远咧嘴苦笑，“春姐，你好，好久不见！” 他心里想的是最好永远都看不到你。 谭明春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林总现在想的是不是见不到我才好呢？” “春姐你多想了……”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就被谭明春打断了，“不过说起来，我长这么大，很少有人能骗过我呢！林总，你就是其中一个。” 老顾和老胡对视一眼，都觉得大事不妙。 如果换做别人，他们两个早就跑了，但是林致远又不能不管，他们两个强笑着，“小春你真能开玩笑，这世界上哪有能骗过你的人？” 谭明春伸出手指，指向林致远，“他不就是了。上次他硬生生拖了两个星期，一直拖到琼岛地产价格下调，当时我觉得大事不妙，就急忙清盘，撤出了琼岛，林致远，当初我还挺庆幸的，觉得自己命好，没能买你那块地，没想到两个月后，琼岛地产又开始疯涨，害得我损失了一大笔钱，你说吧，这事怎么办？” “春姐，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地价什么时候上涨，什么时候下调？而且那个时候我也离开了琼岛，不信你问顾叔和胡叔……” “对对对，我们两个可以给致远做证明。”这两个老家伙还挺讲义气。 “那我不管，反正你害我少赚钱了，你必须得弥补我。”谭明春还是一向的不讲理，“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吃点饭，慢慢聊，你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 林致远盯着谭明春那张线条硬朗的脸，恨不得一拳轰上去。 你特么的以为你是上帝呀？ 第675章 上头一 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炸酱面馆，林致远，老顾，老胡，谭明春四人围坐在八仙桌的四边。 桌上摆了四样菜，乾隆白菜，羊油麻豆腐，烩茄子，爆肚。 一瓶二锅头分了四杯，谭明春笑呵呵的举起杯，“来吧，相请不如偶遇，我敬两位叔叔和林总，实在不好意思，最近手头有点拮据，只能请你们上这种小店来吃。” 老顾和老胡面面相觑，他们不敢得罪谭家人，只能端起酒杯，陪笑道：“小春你太客气了，哪能让你请呢，我们哥俩做东。” 哪知道谭明春脸一板，“二位叔叔这是看不起我吗？我虽然没有二位叔叔身家丰厚，但是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更何况林总马上就要补偿我了，是吧，林总？” 谭明春冲着林致远就是一扬眉。刚刚他她敬酒的时候，林致远没有举杯。 老顾和老胡都很紧张，两人一左一右扯着林致远一下，那意思是让林致远暂时忍耐一下，谭家人实在是惹不起。 林致远抬起了头，“春姐，不知道你想让我补偿你什么？” “你害我少挣了很多钱，当然要补偿我钱了。”谭明春依然是乐呵呵的，但是她越这样，老顾和老胡就越害怕。这个魔女喜怒无常，谁知道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哦！”林致远点了点头，夹了一大筷子爆肚，送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嚼着，随后又夹了一筷子麻油羊豆腐。 林致远扎巴扎巴嘴，又喝了一口白酒。 老顾和老胡都要吓死了。 他们两个都看得出来，林致远已经带了情绪了，他根本无视了谭明春的话。 不知道谭明春会不会发火？ 他们两个如坐针毡。 这口酒喝完，林致远终于又重新开口了，“那不知道春姐想要多少钱呢？”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不知道为什么，谭明春今天的脾气好像很好，即便林致远这样对她，她也没生气。 因为她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个人，曾经在琼岛创造过一个传说。 去年，燕京也有不少二代在琼岛炒地炒楼的，现在赔的裤子都穿不上，可是林致远却能全身而退，仅凭这份眼光和决断，这个人就非常了不起。 谭明春已经动了将林致远招致麾下的念头，所以她的脾气才会这么好。 “越多越好？”林致远咧了一下嘴角，他从包里掏出一千块钱，推到了谭明春跟前，“这些够不够？” 老顾和老胡脸色大变，齐声呵斥，“致远，你喝多了。” 老顾回头陪笑，“小春，他肯定是喝多了，酒后失言，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谭明春去抓起钱，数了数，“还真不少呢，一千块。” 她看着林致远，目光逐渐变得冰冷，“你是不是觉得你长得帅，我就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听你的话，甚至心甘情愿的倒贴？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谭明春是什么人？” 越说到后面，谭明春语气中杀气越盛。 她的双手支着桌面，似乎随时都要站起来，扑过去。 林致远无谓的和她对视，“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现在我得罪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像对付其他人那样，把你那些手段用在我的身上，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我抓起来，判几年，或者是弄点我的黑材料，让我丢掉工作，更甚者让我家破人亡，这些不都是你曾经做过的吗？燕京第一魔女，我说的不对吗？” 燕京第一魔女这个绰号都是别人私下里谈论的，谁敢当着谭明春的面提这几个字眼？林致远还是第一个。 谭明春气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好，姓林的，你够胆，你给我等着。” 谭明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被老顾和老顾胡拦住了，“小春，他真是喝多了，你原谅他这回。” “致远，还不赶紧给小春道歉。” 林致远却朝谭明春一笑，“春姐，你是要会人去吗？你放心，我不走，我就在这等着你。我倒要看看，你除了耍阴招，下绊子之外，还会点别的不？” 谭明春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她抄起酒瓶就向林致远砸去，“我要杀了你。”这几个字像子弹一样从她口中射出。 林致远头一歪，酒瓶擦身而过，落在不远处，摔了个稀碎。 谭明春已经气疯了，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现在她杀了林致远的心都有。 林致远冲她微微一笑，“继续！” “你，你……”谭明春气的嘴唇都哆嗦上了，拿出大哥大开始拨号，“老贾，我被人欺负了，赶紧带人过来，把老冯，老范都喊上……” 那边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燕京城还有人敢欺负你？ 不过他听到谭明春气急败坏的声音，也信了几分，打听好地址之后，这三位火速的往这边赶。 老顾和老胡一看不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开始打电话搬救兵。 这两位想的很明白，和谭家硬刚肯定是不行的，要想解决这件事，只能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哥来为双方说和。 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李志昆，也是位家世显赫的二代，此人的经历堪称传奇，年轻时当过兵，后来进了部委工作，改革开放后他毅然辞去工作，出了国，两年前回到燕京经商，现在生意做得非常大，在燕京的几个圈子里都混的风生水起，很有威望。 想要解决今天这件事，在不惊动老辈儿的情况下，看来只能请这位李大哥出山了。 老顾和老胡只好拨通了李志昆的号码，把事情一说，李志昆欣然应允，“行，既然两位老弟信得过我，那我就试着做个和事佬。” 李志昆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是因为最近他也看好燕京的房地产市场，而在这群二代之中，老顾、老胡和苏盛是做的最成功的，他们的新北方房地产在燕京拿了好几块地，现在干的红红火火。 李志昆就存了结交之心。 很快，各路人马风云际会，从燕京城的各个角落向这家不起眼的炸酱面馆汇聚。 谭明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老顾和老胡急的在饭店里转圈，只有林致远依然稳稳的，坐在八仙桌前，一口酒一口菜，吃的不亦乐乎。 就连老顾和老胡都有点佩服他了，这小子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676章 上头二 还是这家炸酱面馆，受到惊吓的老板和服务员躲在了厨房不肯出来，其他客人也都跑了。 作为本地人，他们都看出来了，吃饭的这伙人他们惹不起，既然惹不起，那就躲起来吧！ 整个饭店大厅里就只剩下剑拔弩张的两伙人。 林致远和谭明春隔着八仙桌相对而坐，谭明春的眼中依然向外喷着怒火，她恶狠狠的瞪着林致远。 主位，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肥头大耳，慈眉善目，远处一看就像弥勒佛一样。 他就是李志昆，如果不是他及时赶来，谭明春手下的人恐怕早就动手了。 大概是人胖不怕冷的原因，这才四月份，李志昆就穿了一件眼下京城最实行的文化衫，衣服上印着四个字，和气生财，他四平八稳的坐在长凳上，手里的折扇时而打开，时而合上，林致远眼尖，看到折扇的正反面各写了一句话，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李志昆笑嘻嘻地望向谭明春，“大侄女儿，多大点事儿，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怎么不至于，李叔，你不知道这小子多气人……”谭明春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志昆的社会阅历极为丰富，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位谭家的大小姐仗势欺人，苏家的孙女婿年轻气盛，不肯低头，这才有了这场冲突。 李志昆哈哈一笑，“你说你们两个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小林，从你岳父那论你得管我叫一声叔叔，我就托大说你几句，咱是男人，心胸得宽广……” 李志昆先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顿林致远，然后又扭过头，“大侄女儿，不是我这个当叔叔的多嘴，你们这些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们的爷爷九死一生打下江山，难道说就是为了让你们这群孙子欺负人的吗？” 不只是谭明春，就连她身后的老贾、老范和老冯脸色都是一变，这位李叔怎么还骂人呢？ 这也就是他，要是换个别人说这种话，老贾他们三个早就冲上去了。 不过面对李志昆他们还真不敢，李家在燕京的地位毫不弱于谭家，李志昆本人又交友广阔，上至高官巨贾，下至九流三教，朋友遍天下。 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尽量还是别得罪。 他们三个只能把气咽回到肚子里。 “大侄女，还有你们三个，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咱就不能踏踏实实弯下腰，挣点干净钱吗？”李志昆用手一划拉，谭明春以及她身后的老贾、老冯和老范都在他的打击范围内，他虽然长得像弥勒佛一样，但是说的话可是挺尖锐，“现在燕京城遍地都是钱，就看你会不会捡，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这些人真应该出国走一走，看一看，开阔一下眼界，别就认准了燕京城的一亩三分地。” “李叔，我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跟您这种出过国，见过世面的人没法比。”谭明春被李志昆说了几句，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我也没能耐去挣什么大钱，就想靠着祖辈的余荫挣两个零花。” 谭明春用手一指林致远，“我承认这小子挣钱确实有一套，今天我找他其实本来是想跟他好好商量怎么挣钱的，但是这小子不识抬举……” “大侄女，有你这么跟人商量事儿的吗？你不知道你说话有多冲吗？平时你身边的人都哄着你，让着你，小林子年轻，受不了气，不就这么点儿事儿吗？”李志昆一挥手，“行了，今天你们都在气头上，别的话我就不说了，明天，明天晚上都到我家来，我亲自下厨炒两个菜，咱们边喝酒边唠，一定要把这事唠开。” 双方都不敢得罪他，默认了这个方案，谭明春带着人走了。 老顾和老胡走过来，千恩万谢，“李大哥，这也就是你呀，换个别人，谭家这个丫头都不能善罢甘休。” “没事儿，没事儿，我这人就爱管闲事，今天就这样吧！老顾，老胡，哪天有空你们到我家里来喝茶，我还想跟你们两个好好讨教一番呢！” “李大哥，你要吓死我们呀，就您这身家还管我们讨教，说出去谁信呢！” 几人客气了一番，各自上车离开饭店。 林致远羞辱谭明春那一千块钱就压在桌子上，就当给饭店补偿了吧！ 老顾和老胡送林致远回后海的四合院，结果发现李志昆的那辆奥迪一百始终开在他们前面，林致远正觉得奇怪呢！老胡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李大哥也住在后海，离致远那个院子不远。” 前方的奥迪一百突然降速停在了路边，车窗摇下，李志昆那张大胖脸露了出来，“你们几个是怕我不安全，要护送我回家吗？怎么我去哪你们跟到哪？” 老顾笑着回答，“李大哥，我们是送致远回家，他也住在后海。” 李志昆眉毛一挑，“这么巧吗？那干脆让小林子上我的车，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去吧！” 于是，林致远中途换车，坐进了李志昆的车里。 很快，奥迪车驶进了后海的胡同。 “李叔，前面那个院子就是我的，你要是有时间进来坐坐？”林致远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李志昆马上就答应了，“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干，就去你家认认门。” 林致远带着李志昆进了四合院，李志昆晃着折扇，迈着八字步，里里外外把林致远这个四合院逛了一个遍。 “小林子，你这个院子拾掇的可真不错，花了不少钱吧？这院子是你祖上传下来的？”不经意间，李志昆就开始探查林致远的老底。 林致远对李志昆的印象很好，因此也没打算瞒他，“李叔，我老家是东北的，这个院子是两年前我买下的。” “那得不少钱吧？” “还可以，当时买的时候便宜，几十万吧，具体价格我忘了。” 李志昆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对苏家这个孙女婿并不熟悉，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刚刚谭明春说的一句话，他记住了。 谭明春说林致远赚钱有一套，看来是真的。这套院子即使是两年前买，估计最少也得四五十万。 看着小子脸嫩的很，可能还不到三十呢，几十万说掏就掏了，应该是有点商业脑瓜的。 李志昆的好奇心上来了。 第677章 带头大哥 参观完院子，林致远要给李志昆泡茶。 李志昆一摆手，“别忙活了，你这院里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去我那吧！我家有保姆，还有好茶，对了，晚上就在我那吃，刚才没吃到炸酱面，我给你做，尝尝我的手艺。” 林致远就这么跟着李志昆去了他家。 李志昆这个四合院也是后买的，面积比林致远那个小了些，两进院子，五百多平，只住了李志昆以及他的司机、保姆三个人。 一进屋，李志昆就打发他的司机去买菜，然后他把林致远领到了堂屋，神神秘秘的拿出了一个竹筒，“小林子，今天你有口福了，这是前两天别人刚送给我的大红袍，据说是武夷山上下来的，等闲可喝不到。” 他这么一说，林致远就明白了，这茶叶可能是产自武夷山九龙窠峭壁上的母树大红袍，树龄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这棵树上的茶叶有钱也买不到。 “李叔，我不懂茶叶，也喝不出个好坏来，这么好的茶叶给我喝就是浪费，还是换一样普通的吧！” 林致远越这么说，李志昆就越要给他尝尝。 当热水注入茶壶，一股浓郁的茶香味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 就连不懂茶的林致远也被这股茶香吸引了，“好香，果然不是凡品。” 李志昆哈哈大笑，给林致远倒了一杯，“来吧，小林子，尝尝看怎么样？” 林致远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汤入口滑顺细腻，醇厚绵绸，回味持久深长，确实是好茶。 李志昆笑的眯缝眼儿几乎都看不见了。 两人喝着茶水，随意的聊着天，李志昆彻底弄明白了林致远和谭明春之间的恩怨，原来两人的梁子在琼岛时就结下了。 “这些人哪，无法无天惯了，干什么都得说上句，确实是有些太不像话了，不过小林子，我也得说你两句，我看你是个挺沉稳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冲动呢！要知道谭家可是不好惹的，要真把谭明春惹急了，牵动到后面的大人，你还真不好收场。” “李叔，今天确实是有点情绪，她一口一个要我补偿她，我又不欠她的，热血一上头，就和她吵起来了。” 李志昆点点头，“我看谭明春对你确实有了爱才之意，今天她这还算是克制的，要是换了别人，绝对就没法收场了，你也不用担心，等明天晚上她过来，我摆一桌酒，有什么事把话说开就好了。” “多谢李叔了，给你添麻烦了。” 李志昆看样子谈性颇浓，他看林致远很顺眼，于是便主动给他讲起了自己的传奇人生。 “小林子，实不相瞒，我这前半辈子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小时候学习不好，家里人就送我入伍参军，在部队干到营级，然后回燕京，进了部委工作，没几年就当上了处长，娶的老婆也是门当户对，很漂亮，生了一个儿子也很可爱……” 李志昆喝了一口茶水，“八一年，我老婆，不，前妻，出国留学去了，对了，她是大学生，比我有文化，她这一出国，我的人生就彻底变了个样。” 李志昆苦涩一笑，“她在国外见识到了不同的世界，说什么也不肯回国了，八二年，和我离了婚，把孩子也带走了。当时我大病了一场，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我就想，国外有这么好吗？居然能让一个人抛家舍业，连家庭都不要了。我一气之下辞了职，也出国了……” 李志昆的目光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仿佛那墙壁不存在似的，他的眼神可以穿越到无限远处。 “从八二年到九二年，我在国外整整十年，什么活都干过，刷盘子，修车，修水管，擦鞋……我在国内的时候过的也是人上人的生活，但是到了国外就成了社会最底层。”李志昆突然扭过头，探过身子，直直的看着林致远，“小林子，你知道吗？即使我在花旗国干这些让人瞧不起的活，挣的钱仍然是我在国内当处长的几倍，甚至是几十倍，这就是国家的差距啊！” 林致远点点头，他理解李志昆。八十年代，即便是一个处长，工资也不过几十块钱，可是在国外打工，每个月怎么也得有几百美元，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后来我在花旗国站稳了脚跟，靠着家里的资源开始做外贸生意，把国内的丝绸、工艺品运到花旗国卖，赚了不少钱。九二年我回国了，想在国内做点生意，如果有可能，我想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帮帮这个国家。” 李志昆最后一句话让林致远肃然起敬，这是一个有家国情怀的男人。 “李叔，那你现在主要做哪方面的生意？” “还是外贸，我在花旗国那边有自己的外贸公司，在国内组织货源运过去，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了，公司有专人管理，不需要我（河蟹）操什么心了。” 两人聊的正热乎，司机买菜回来了。 李志昆站了起来，“致远，晚上我给你做炸酱面，你可别嫌简陋啊！我跟你说，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炸酱面，我在花旗国的时候做梦都想吃这一口。” 林致远跟着李志昆进了厨房，李志昆开始一通忙活，和面，擀面，切面，炸酱，切菜码…… 从他熟练的动作看得出来，这位一定是一个经常做饭的主儿。 面条终于做得了，李志昆也出了一脑袋的汗，堂屋的八仙桌上整整摆了满满一桌，除了两碗面条和肉酱之外，其余的都是菜码，五颜六色，琳琅满目，青豆、黄瓜、白菜、豆芽、香椿、芹菜、水萝卜、菠菜、黄豆...... 就这一桌子，不用吃，光看就能让人流口水。 “来吧，小林子，别客气了，用你们东北话说，开造！” 两个大海碗，里面盛满了刚出锅的过水面条，各式菜码往碗里一堆，再拌上香喷喷的肉酱，吃上一口，给个皇帝也不换啊！ 两人索性也不坐了，一人抱着一个大海碗，蹲在屋檐下，一口面条一口蒜，吃的这叫一个过瘾。 “小林子，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我敢保证，这是迄今为止，我吃过最好吃的炸酱面。” 一大海碗面条下肚，林致远吃得肚儿滚圆。吃饱喝足，林致远告辞回家。 等他出门后，李志昆打了个电话，“你不是在琼岛炒过房吗？听说过一个叫林致远的吗？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李志昆已经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感兴趣了。李志昆能在燕京城做到人人信服，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的。 他故意给林致远讲起他以前的故事，是为了迅速拉近双方的距离，打消林致远的戒心。 两人聊了一下午，他从林致远的言谈中发现，这个小林子的见识远超同时代国内的年轻人，甚至在很多方面自己都不如他。 怪不得谭家那个魔女一定要招揽他。 他欣赏这个年轻人，所以一定要查查他的底。 第678章 讲和 林致远有很多秘密，比如说他在毛熊那边银行贷款，靠着卢布崩盘，赚取到了巨额财富，现在这笔财富在港岛的汇丰银行，分别购买了国债、债券以及股票。 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像周天、周海、谢志文几人只知道他在毛熊银行贷了款，但并不知道他赚了多少钱。 但也有些秘密只要稍微有心就能够查得出来。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林致远在琼岛做的事，当时的红叶房地产是琼岛地产界的带头大哥，林致远更是琼岛地产界的传奇人物，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他的事迹。 李志昆打了几个电话，就基本把林致远做的事以及他的身家摸了个大概。 李志昆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刚刚和他蹲在屋檐下吃面条的年轻人竟然在短短的两年内赚到了四五十亿。虽说红叶房地产不是他自己的，但他在其中占有很大比例股份肯定是没问题的。 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没有这么多钱。 当李志昆完整听完林致远的故事之后，他终于理解谭明春为什么生气了。 当年谭明春在琼岛搞风搞雨，却被一场调控吓的紧急撤离，确实少赚了不少钱，谭明春因此迁怒于林致远。 李志昆相信林致远绝对没有能力去影响国家层面的金融房产政策，但是他很有可能凭借他的经验，预判到那场调控，以此吓住了谭明春，进而避免了自己受到盘剥的危险。 李志昆纵横商海这么多年，早已经不相信偶然了。他坚信每一个偶然的背后，都有必然存在。 “这个小林子，还真有两把刷子，现在国内这样的经商奇才实在难得。”李志昆那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保住林致远。 ******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照例去了部里。 此时，他的讲演稿已经定型，现在他的任务就是把这篇稿子背的滚瓜烂熟，等到中旬的冶金部劳模表彰大会上，他会作为劳模代表上台发言。 至于全总那边，部里也报上去了，已经获得了批准。现在可以肯定，林致远已经是全国劳模了，只不过能不能在全国的劳模表彰会上发言还没有定。 部里对林致远这次发言非常重视，特意从广播学院请了一位老师，专门指导林致远演讲。 下午两点多，林致远接到了杨芝兰的电话，他从部里出来，打了一辆车，回到后海的四合院。 苏盛、杨芝兰、老顾和老胡都已经到了。 苏盛和杨芝兰直到今天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两人都非常担心。他们当然清楚谭家的能量，更知道谭明春平时的所作所为有多嚣张。 一见面，杨芝兰就忍不住埋怨起林致远来，当然了，她的抱怨里关心林致远的成分更大一些。 老顾和老胡在旁边不停的劝，“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好在李志昆答应帮忙说和，想来谭明春也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李家。” 杨芝兰仍然是忧心忡忡，回头和苏盛商量，“要不跟老爷子说一声吧！让老爷子找一下谭家的长辈……” 这个提议马上被林致远给否定了，“妈，这事不能告诉爷爷，爷爷身体不好，不能刺激他。” “那怎么办啊！”杨芝兰竟然哭了起来，“谭明春在燕京城胡作非为惯了，万一她对你下黑手怎么办？” “妈，没事的，放心吧！今天晚上就又能见到她了，我会解决的。” 院子里愁云惨淡，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五点半，林致远拒绝了其他人陪他一起前往的要求，独自一人提着烟酒出了门，步行了五六分钟到了李志昆的院子。 刚一走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菜香，厨房里李志昆正在兴致勃勃的炒菜。 林致远把礼物交给司机，站在厨房门边。 李志昆看到他来了，抬头一笑，“昨天光让你吃面条了，有点怠慢，今天我多做几个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一看李叔颠勺这个架势，就是精通厨艺的人，味道肯定差不了。” “小林子，你也会做菜吗？” “做的还正经不错呢！” 一听林致远这么说，李志昆来了兴致，“那你露两手？” “行啊！”林致远也没客气，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即脱了外套，卷起衬衫，走进厨房。 李志昆的厨房很大，光是冰箱里就有两个，食材很齐全，由此可见，这家伙是个会享受生活的吃货。 林致远小露了两手，做了两道菜，黑椒小牛肉和麻婆豆腐。 菜一出锅，浓香四溢，李志昆提鼻一闻，露出了惊喜神色，“小林子，没看出来，有两下子啊！看你这架势，平时也是经常做饭的。” “还行，平时做的不多，不过逢年过节一般都是我主厨。” “真不错，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肯下厨房的不多了，尤其你还是个东北人，听说东北人都大男子主义，一辈子不进厨房。”李志昆对林致远的印象更好了，在他看来，会做菜的男人坏不到哪去。 院门响动，谭明春提着几样礼物走进了四合院，她那三个跟班，老贾、老范和老冯就跟在她身后。 当谭明春看到堂屋里就只有林致远和李志昆两人后，果断的让这三位先走了。 她一个人走进堂屋，“李叔，我来了。” 谭明春连正眼都没看林致远。 “大侄女来了，那咱们就开饭。” 很快，八个菜端上了八仙桌。李志昆开了一瓶茅台，分别给林致远和谭明春倒上。 “来，今天能跟你们两个小辈儿一起喝酒，我很高兴，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先走一个。” 三人喝了一盅。 “来来来，大侄女，尝尝这个小牛肉，还有这个麻婆豆腐。”李志昆亲手给谭明春夹了两筷子菜。 谭明春一尝，微微点头，“味道真的不错，我感觉比饭店做的还好吃。” “哈哈，大侄女，你不知道，这两个菜是小林子特意给你做的。” 谭明春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一些。 昨天晚上，她和她那几个狐朋狗友商量了很长时间，不过始终没有达成共识。 有人想要对林致远下黑手，但马上有人提出反对，原因也很简单。 林致远身后站着苏、顾、胡三家，现在这三家的利益已经深度捆绑，动了林致远，就相当于向这三家宣战。而且这些二代还听说，东海宋家的小儿子现在和林致远走得很近。 所以，即便是谭家，面对这四家，也得掂量掂量分量。更何况真要下黑手，必须得瞒着家里长辈，一旦败露就是大事。 谭明春虽然恨林致远，但是冷静过后，她也知道，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后果非常严重。 今天她来，就是想看看林致远的态度，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没想到林致远居然用这种方式表达歉意，谭明春虽然强势，但终究是个女人，这两道菜让她的心软了下来。 第679章 赚钱项目 谭明春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马上被李志昆觉察到，李志昆起身，亲手为谭明春盛了一碗汤，“大侄女快尝尝，这是我做的莼菜羹，我一个朋友今天上午从江浙回来，特意给我带的新鲜莼菜，你们两个有口福了。” “谢谢李叔！”谭明春接过汤碗，低低的谢了一声。 随后李志昆又为林致远盛了一碗。 “大侄女，最近在忙些什么？”李志昆摆起了一副聊家常的架势。 “别提了，李叔，最近听了一个损友的话，炒了一阵子股票，结果赔的稀里哗啦。” 谭明春说的轻松。但是在林致远耳中却有不同意味。像谭明春这种人炒股票肯定不会像老百姓那样胡乱瞎炒，他们肯定有内幕消息的。 只不过是时机不对而已，现在大盘低迷，即便是有内幕消息，受大环境影响，短期之内也无法盈利。 而谭明春这种人一向是挣快钱挣惯了，他们本身又不懂证券，短时间的账面亏损他们就受不了了。 “大侄女玩的很新潮啊，连股票都玩上了。”李志昆转头又和林致远聊了起来，“小林子，我听说你炒股很有一套，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昨天晚上李志昆通过调查，已经把林致远的底摸的差不多了，知道他曾经炒股票赚过一笔大钱，而且时间很早。 他这个和事佬当的很辛苦，要同时照顾到两人的情绪，不过他的节奏和尺度掌握的很好，让两人都不觉得尴尬，这绝对就是高情商的表现了。 林致远知道李志昆这是在给二人创造缓和的机会，他略一思索，“如果是普通老百姓，钱不多的话，可以适当的分阶段补仓，如果仓位较重，那就要自己主动创造波动的机会了，高抛低吸，降低成本，等到大盘有起色了，到那时就可以回本甚至盈利。” 林致远的这番话在前世随便一个普通股民都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现在是一九九四年，距离神州证券市场成立不过两年多时间，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波段操作的原理，就更别提像谭明春这样的外行了。 很显然，谭明春在努力消化林致远的话，毕竟这和她的切身利益有关。 李志昆目中泛起了异彩，他没想到林致远真的很懂证券，“致远，你说的我不太懂，能不能讲细点。”这句话其实他是帮谭明春说的。 林致远用手指蘸了几滴白酒，在八仙桌面上画了一道波段线，“李叔，股票都是有波段的，有峰顶就有谷底，现在大盘不好，我们就可以人为的创造出波段，至于方法有很多种，比如发布一些企业利好或者利空的消息，在峰顶时抛出部分股票，在谷底时再重新吸纳回来，这样就能够降低持仓成本……” 谭明春终于听明白了，同时她也对林致远的能力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这真的是个人才呀，林致远好像什么都会，不仅局限在房地产这一项业务上，就连证券他也讲的头头是道。 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那赚钱还是难事吗？ 谭明春有点后悔昨天说话太冲了。 “吃菜吃菜！”第一阶段聊完，李志昆又开始殷勤的给二人夹菜，随后他貌似无心的和林致远聊起了天。 “小林子，我手头有点钱，想在国内搞个项目，你来帮我分析分析，做哪个行业比较好？” 这个问题，林致远想都不用想，“李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国内最挣钱的三个行业就是计算机，房地产和汽车。” 李志昆眼睛开始发亮，谭明春也开始竖起了耳朵。 “计算机我知道，在花旗国，很多地方都已经普及计算机了，不过这一行门槛比较高吧？我一个大老粗也不懂那些高科技啊！”李志昆摇着头，“汽车恐怕也不行，咱们国家毕竟不同于西方那些国家，个人可以造汽车吗？”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 “小林子，我个人也是比较看好国内的房地产的，你重点给我说说这方面吧！” “李叔，房地产分两大类，一类是商业地产，一类是民用，两者各有利弊，商业地产立项难，投资大，但是收益丰厚，长期稳定，民用的回钱快，但是房子卖出去以后就和你没啥关系了，属于一锤子买卖……” 林致远又向二位科普起了地产的相关知识。 李志昆若有所思，心想自己终于是找对人了，“小林子，你说，现在燕京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吗？” “李叔，现在燕京遍地都是机会。” “那你说一个最看好的项目。”李志昆满怀期待的看着林致远，谭明春的眼神也发生了改变，赚钱的机会谁想错过呀！ 林致远想了想，“我个人比较看好朝阳区建外大街国贸那附近的地块，我觉得那里将来会成为燕京的CBD。” 谭明春脱口问道：“CBD是什么？” 这还是她今晚第一次和林致远说话，这句话出口后，谭明春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林致远很平静，耐心的解释道：“CBD就是中央商业区的简写，是一个城市、一个区域乃至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中枢。 一般而言，CBD位于城市中心，高度集中了城市的经济、科技和文化力量，作为城市的核心，应具备金融、贸易、服务、展览、咨询等多种功能，并配以完善的市政交通与通讯条件……” 李志昆和谭明春都听傻了。谭明春就不用说了，就连有过国外生活经历的李志昆，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讲解。 “燕京是神州的首都，而国贸那里将成为燕京的商务中心，未来的发展潜力巨大，如果现在趁着低价低的时候，在那里建一栋大型的综合性写字楼，以后光靠吃租也吃喝不愁了。” “不过在那里拿地的难度非常大。”林致远最后补充了一句。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黑。虽然林致远和谭明春主动交流的次数非常少，但是二人心里都清楚，昨天的梁子算是揭过了。 谭明春现在迫切的想要和林致远改善关系，经过今晚的这番长谈，她意识到，和林致远过不去，就是和钱过不去。 第680章 苏锦怀孕 林致远回到自己的四合院时，已经过了晚九点。 苏盛，杨芝兰，老顾和老胡都没走，四人正忧心忡忡的坐在屋里等他回来。 林致远一进屋，四人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他今晚谈的怎么样？ “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 杨芝兰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那就好。” 这场风波就这么消弥于无形了。 ****** 林致远到燕京的一周后，苏锦在林宁静的陪同下，走进了铁东医院妇产科的门诊。 苏锦每个月的月事都很规律，一般都在月初的五六号左右，但是这都过去三四天了，还一直没动静。 苏锦是又喜又怕，喜的是这次自己可能是真的怀孕了，怕的是空欢喜一场。 林致远不在革安，母亲杨芝兰也不在，她只能向大姑姐林宁静求助。 林宁静一听，马上请了假，带着苏锦就去了医院做检查。 验过尿后，两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结果。 苏锦非常紧张，小手紧紧攥着林宁静，“姐，你说会不会是真的？” “小锦，放轻松些，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你和致远都年轻，身体也好，肯定会有自己的宝宝的。” 好在检查的结果出来的很快，二十分钟后，苏锦握着化验单喜极而泣。 她终于怀孕了。 林宁静抱着她，不断的安慰，“小锦，这不是好事儿吗？你哭什么呀？” “姐，我这是高兴。”苏锦终于如愿以偿，哭得像泪人一样。 林宁静当时就想打电话向林致远和家人报喜，被苏锦拦下了，苏锦还是有些害怕，怕这个消息是假的。 最终苏锦又抽了血，这才得到最终确定，她真的怀孕了。 苏锦这才拿出大哥大，第一个打给林致远，“致远，我怀孕了，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宝宝了，你要当爸爸了。” 林致远听到这个消息，呆了足足三秒钟。 前世今生加起来，他第一次要当爸爸，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小锦，这是真的吗？我马上回革安陪你。” “是真的，姐陪我来医院做的检查，不信我让姐跟你说。”苏锦把大哥大递给了林宁静。 “致远，是真的，做了尿检和血检，确定了，小锦真的怀孕了，咱爸妈听到一定得乐坏了。” “那我坐今天晚上的火车回革安。” 林致远这个提议马上被两个女人给否定了，“得了吧，劳模表彰大会不是马上就要开了吗，你还是在燕京呆着吧！家里有妈还有姐，他们都能照顾我，再说了，这才刚刚怀孕一个多月，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苏锦跟林致远通完电话之后，马上又分别给爷爷，宁秀芬以及母亲杨芝兰打了电话，报告这一喜讯。 林苏两家立刻沸腾了，苏千成坐着车就往铁东医院赶，林大军和宁秀芬也是匆匆赶到医院，燕京那边，苏盛和杨芝兰紧急购买了当晚的火车票，直奔革安照顾女儿去了。 苏锦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杨芝兰让女儿以后就别上班了，在家休息养胎。 苏锦哭笑不得，“妈，我们同事怀孕七八个月，还大着肚子上班呢，我现在才一个多月，哪能就请假呢！让人知道了影响多不好。” 对苏锦的话，苏千成深表赞同，“对，我苏千成的孙女没那么娇气。” 不过下一秒，老头就给徐大友打了个电话，让徐大友转告石茂才，在苏锦怀孕这段期间，不要给她增加工作量了。 老头这绝对是说一套做一套。 回去的路上，苏锦又拨通了干妈的电话，告诉了她这一喜讯。 把老李太太乐的，当即表示就要过去看苏锦。 革安这边其乐融融，燕京那边的冶金部劳模表彰大会也正式召开了。 在大会上，戴着大红花的林致远代表革钢做了发言讲话。 他的讲话内容和东海省劳模表彰大会的内容差不多，只不过做了一些修改和增加，讲话很精彩，数次赢得台下的热烈掌声。 在主席台的第一排，夏鹏池身边坐着的就是全总主席梁园洲。 在林振远讲话时，梁园洲很认真的倾听，并不时点点头。 最吸引梁园洲的就是林致远报告中的安置下岗职工这一块的工作。 现在下岗潮已经从东北席卷全国，华北、南方下岗现象都非常严重了。 这次全国劳模表彰大会，重点树立的就是那些自强不息、自主创业的下岗职工典型，现在冶金部出了一个在安置下岗职工再就业方面突出的劳模，自然就会引起梁园洲的关注了。 梁园洲听完林致远的报告，稍微扭了一下头，面向夏鹏池，“夏部长，这位林致远同志的报告很精彩，小伙子人也精神，我觉得在全国劳模表彰大会上发言完全没问题。” 得到全总梁主席的肯定，林致远在全国劳模表彰大会上发言的是板上钉钉了。 夏鹏池满脸微笑，看来前一阵子对林致远的突击培训功夫没有白费。这个报告做的声情并茂，感人至深，而且林致远声音洪亮，小伙长得也帅，往那一站就已经赢了八成。 冶金部的劳模表彰大会胜利闭幕，会后，夏鹏池和梁园洲亲自接见了林致远。 梁园洲亲自询问林致远报告中的一些细节问题，当他得知七岭子牧场和商业公司还在不断扩大规模，吸纳下岗职工后非常高兴，“小林同志，你报告中的那一句说的非常好，只有发展才能彻底解决下岗现象，这句话值得我们这些做工会工作的人好好学习啊！” “老夏，冶金部在安置下岗职工再就业这方面走在了前头，我要感谢你啊！” 夏鹏池急忙谦虚了几句，不过林致远和革钢替他长了脸，他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这两年全国各地的冶金企业效益普遍不好，下岗现象很突出，夏鹏池本来已经焦头烂额了，没想到最终反而是负担最重的革钢杀出了一条血路，这让夏鹏池看到一丝曙光。 送走梁园洲后，夏鹏池对林致远说：“小林，今天表现的不错，但是不能骄傲，要继续努力，距离全国劳模表彰大会还有十天，这段时间你别的不要干了，专心熟悉讲话稿，争取烂熟于心，我期待你在全国劳模表彰大会上的精彩表现。” 第681章 CBD项目 其实林致远早就能把讲话稿背下来了，别说还有十天，就算是全国劳模表彰大会在明天召开，他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十天时间，足够他好好休息的了。 可让林致远没想到的是，冶金部的劳模表彰大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李志昆和谭明春分别给他打了电话，内容只有一个，就是上次吃饭时林致远提到的CBD附近的商业地产项目。 原来那晚过后，无论是李志昆还是谭明春，两人都开始对国贸中心展开了调查。 这不调查不要紧，一调查吓了两人一大跳。 神州国际贸易中心坐落在燕京最繁华的朝阳区建外大街，东三环附近。1985年9月1日，神州国际贸易中心开工建设。 1990年8月30日，国贸一期工程竣工，包含国贸写字楼1座、神州大饭店、国贸公寓以及国贸西楼。 这两位又通过其他关系得知整个国贸中心的建设计划后，两人顿时意识到林致远那晚说的话的真正含义了。 国贸中心的成立就是奔着建设燕京商业中心区去的。 而且他们得知，国贸公司有意开始建设二期工程之后，立刻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在燕京这种规模的城市商业中心拥有一栋属于他们自己的大厦，那这棵大厦和摇钱树有什么区别？ 但是动心和把梦想变成现实，中间要差很多步。 李志昆是一个成功的外贸商人，但是在建设、管理这样一个高规格大厦方面完全是个门外汉，谭明春就更不用说了，她就是完完全全靠掠夺吸血活着的，别说是这样一栋大厦，就算给她一个小商场，她也不会管理。 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林致远。 林致远接到他们的电话后，做出一个决定，他邀请二人晚上到他的四合院做客。 既然你们都对这个项目感兴趣，那不如就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重生到现在，拥有非凡赚钱能力成了林致远安身保命的法宝，先有老顾和老胡，后有宋勤，这些人都是因为林致远能赚钱才跟他保持了密切的合作关系，进而深度捆绑。 现在轮到李志昆和谭明春了。 晚上林致远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开了一瓶茅台。 晚六点，李志昆和谭明春前后脚进了家门。 谭明春还是第一次到林致远这个四合院，她前前后后的逛了一圈，没话找话的找林致远聊了几句，“我就搞不懂，这种四合院有什么好的，冬天冷，夏天热，你们怎么都愿意住这儿呢？” 自从那晚在李志昆家吃完饭后，谭明春也一直在找机会缓和她和林致远的关系。 李志昆晃了晃他的折扇，“大侄女儿，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文化，懂不懂？住在这种院子里，才是燕京人。” 林致远的回答则朴实多了，“燕京城的老四合院会越来越少，房子也会越来越值钱，再过十几年，这套院子就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了。我这是从投资角度出发才买的这个院子。” 谭明春眼睛一亮，林致远的这个回答，让她很满意。 这小子看问题非常准，他说未来能升值，那就一定能升值。 林致远把菜端上桌，茅台酒一开，三人有吃有喝，聊了起来。 李志昆先开了口，“小林子，那天晚上你提到国贸附近会可能成为燕京城的CBD后，我托人打听了一圈儿，你还别说，你看事儿真准，我听说国贸集团现在已经在筹备二期工程了，二期工程如果建成，那一片肯定会成为商业中心。” 谭明春似笑非笑的盯着李志昆，“看来李叔下手很快呀！我也托人打听了，得到的信儿和李叔说的差不多。” “那两位这次找我都是为了这个项目？” 李志昆和谭明春同时点头。 “小林子，我确实是动心了，但是以前我没干过这个，不懂里面的门道，我就想能不能拉着你，咱们一起干。” 谭明春眯起了眼睛，看样子已经有点生气了，“李叔，你这就不地道了，明明是我先认识林致远的，你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林致远伸出手，制止两人继续说下去，“你们知不知道在那里建一栋大厦需要多少钱？” “不能少吧？” “我估摸着咱们也得几个亿吧？” 这两位是真的不懂行。 林致远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李志昆倒吸一口凉气，“两个亿？” 但他马上又重新表态，“小林子，我可以去银行贷款。” 林致远摇了摇头，“是至少二十个亿。” 这下二人全都不吱声了。就算他们两个再神通广大，估计也没有哪家银行肯贷给他们二十亿。 “需要这么多钱吗？”谭明春表示怀疑，“买地的话我可以找找关系，应该能便宜不少。” 林致远笑着摇头。 “你们两个刚才也说了，国贸集团准备在那里开发二期工程，国贸集团可是国家的亲儿子，你的关系再硬，拿地的价格还能低于国贸集团，如果真的低了，你就不怕出事？” 这下李志昆和谭明春都不吭声了，他们两个都在算着小九九。 林致远说的没错，国贸集团是国家重点扶持的大公司，说是亲儿子一点儿也不为过，他们在燕京拿地的价格一定是极低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低过他们，毕竟人家是国企。 “李叔，谭小姐，这么大一个项目，根本不是一个人或者一家公司能做得了的，就算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恐怕也办不到。” 李志昆听明白了，“小林子，你就说吧，如果想做这个项目，都需要我们干什么？” “首先，联合一些有实力的公司或个人参与进来，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拿下这个项目。” 林致远又给他们讲解了建设这样一栋大厦所需要的各种流程，拿地，审批，贷款，建设，管理，招商…… 千头万绪，听的二人头都大了。 李志昆当场拍板，“小林的，不如你来牵头做这件事，我信你。” 谭明春想了想，“也算我一份。” 她算是看出来了，让她去巧取豪夺可以，但是说到做正事，还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更专业。 第682章 高光时刻 在全国劳模表彰大会之前，林致远一直在为CBD的项目奔走。 他分别给苏盛、老顾、老胡、谢志文、周天、周海、向波和龙三打了电话，没办法，在东三环建一栋大厦需要的资金太多，仅凭一两家根本无法完成，只有集合所有力量才有可能达成目标。 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后，苏盛、老顾和老胡不加思索，立即同意参与这个项目。 这三位想的都很现实，林致远看好的项目肯定能赚钱，另外还能借这个机会与李家、谭家打好关系，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毛熊那边的老几位听林致远分析完也都有些心动，于是他们和林致远约好在燕京见面。 这两年红叶机械已经过了红利期，效益逐年下降，毛熊那几位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几位股东坐下来研究一下，红叶机械还有没有开下去的必要。 四月下旬，谢志文等人汇聚京城，就在林致远的四合院里，红叶机械的股东开了一次内部会议。 会议有两个议题，一是红叶机械还要不要开下去？二、要不要投资燕京CBD的项目？ 会议开了小半天，几位股东取得一致意见，由于红叶机械的利润逐年下降，已经没有维持运转下去的必要了，他们决定在今年年底之前关停红叶机械。 第二个议题研究的也很痛快，既然是林致远认定的项目这些人都一致看好，他们决定用神州城大市场的名义投资这个项目。 这几年，这老几位凭借红叶机械和神州城大市场，赚的盆满钵满，像龙三这种占股最小的股东身家都已经接近一个亿了，就别提谢志文这种大股东，手里至少有四五个亿，燕京CBD项目正适合他们。 林致远马上联系了李志昆，谭明春以及苏盛、老顾、老胡，岳一男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后，也紧急从沪市赶到燕京。 就在林致远的四合院里，各路人马开了一整天的会，最终确定，由李志昆，谭明春，新北方地产，金叶地产以及神州城大市场共同投资燕京CBD项目。 其中李志昆，谭明春负责拿地、审批以及贷款，金业地产负责建设、管理、招商，五家先期投资五千万元，等到土地拿下来再视情况追加投资。 会议结束后，谭明春有点懵。自己这就算涉足房地产界了？从今以后就要赚光明正大的钱了？ 会议开完，林致远单独和岳一男聊了很长时间。 现在金叶地产四处开花，在燕京、沪市，深市都有楼盘正在建设中，在盛天还有一个电子大市场，如今又要在燕京开这么大的项目，公司里的各方面人才明显是不够用了。 “一男，你要抓紧时间招人了，如果CBD这个项目一旦立项成功，会需要大量的专业技术人才，要提前做准备。” “林总，你放心，明天我就让公司招人，保证不会耽误事。”岳一男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 四月三十号，大会堂。 带着大红色绶带的林致远与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劳动模范汇聚一堂，参加全国劳模表彰大会。 在大会上，林致远做了精彩的发言，尤其是他报告中的那句话“只有发展才能彻底解决下岗问题。”更是得到各级领导的高度认可。 林致远站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闪光灯闪成一团，此时此刻就是他的高光时刻。 第二天各大主流报纸都刊登了这则新闻。林致远的照片出现在很多报纸上。 晚上七点，新闻联播。 林致远做报告的镜头，在电视上持续了一秒钟。 虽说时间很短，但这一秒钟足够让人看清他的脸了。 林致远上新闻联播了，这个消息瞬间就传遍了革钢、革安，亲朋好友奔走相告。 对革安这座小城来说，有人能上新闻联播，那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很多熟悉林致远的人特意去看了新闻联播的重播。 苏千成看着电视，兴奋的用手杖不断捶打地面，他高兴的把王姨和郭叔喊了过来，“小王，小郭，你们快来看，致远上新闻联播了。” 王姨和郭叔匆匆赶了过来，只可惜林致远的画面已经换掉了。 苏千成得意的炫耀道：“怎么样？我老头子看人的眼光不错吧，当初小锦的父母还不同意致远和小锦搞对象，是我坚持他们两个才结婚的，要是错过这么好的女婿，他们两个还不得后悔死！” 苏千成放声大笑。 林家。 林大军早就算好了重播的时间，早早打开电视等候。 宁秀芬，李钢，林宁静，还有小安五口人坐在电视机前，当林致远的画面出现时，小安伸着细细的手指，奶声奶气的叫道：“舅舅，舅舅在电视里。” 林宁静发出了尖叫，宁秀芬的眼圈却红了。 她这是喜极而泣，因为电视里出现的是她的宝贝儿子，是她的骄傲。 杨芝兰陪着苏锦坐在沙发上，当电视上出现林致远的镜头时，苏锦忘情的跳到了沙发上，“妈，快看，致远！” 杨芝兰瞄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年轻人真的做到了。 如果当初我硬要他们两个分开…… 杨芝兰打了个寒战。 那后果不敢想象，这么好的女婿说不定就便宜别人了。 李振山、王重山、宋勤、耿振彪、顾燕青、王常松、张大鲁、徐大友，白曙光、石茂才、宋革新，楚鹏、段兴科也都看到了林致远出现在电视里，这些人的心情不一。有真心高兴，也有五味杂陈，甚至还有嫉妒仇恨的。 姚叶、吕燕甚至身在南方的顾小白也都得到了这一消息。 一时间，林致远的大哥大都要被打爆了，全部都是道贺的电话。 五月二日。林致远返程回革安。 当绿皮火车停在月台，旅客纷纷扭头向外观看，月台上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火红的横幅上写着一行大字，“热烈欢迎全国劳模林致远同志回家！” 乘客们议论纷纷。 “林致远是谁呀？跟我们一趟车吗？” “就是昨天新闻联播里那个年轻人啊！你没看吗？” 林致远在革钢工会副主席宋方凯的陪同下走下火车，月台上站了一大群人，革钢的领导班子几乎都到了，革安市的工会主席戴向阳也到了，林大军，林宁静，苏锦，还有姐姐、姐夫也都来了。 李振山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林致远的手，“致远，你为咱们革钢争光添彩了。” 苏锦抱着一大束鲜花，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 咔嚓咔嚓又是一通闪光灯。 这一画面被定格，这张照片将出现在明天的《革钢日报》以及《革安日报》上。 第683章 公示期 东山宾馆，迎宾楼。 李振山专门为林致远召开了一个盛大的接风宴会。 林致远的家人全被邀请出席。 李振山举着酒杯致辞，“林致远同志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什么是新时代的劳动模范，新时代的劳模，绝不仅仅是能吃苦肯干活就行的，还需要拥有多种过硬的技能，能够带领企业在市场中披巾斩棘，抢占先机，革钢需要林致远同志，也需要更多这样的劳模，希望我们的企业能够涌现出更多像林致远同志这样的劳动模范……” 这一晚，林致远大醉而归。 人生能有几回醉，今晚正当其时。 ******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致远只觉得耳朵痒痒的，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一扭头，发现苏锦正在用她的长发轻拂自己的耳朵。 “致远，你醒了？”苏锦一见林致远睁眼了，高兴的叫出声来。 林致远一把将苏锦抱在怀里，“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已经十点了，昨天晚上你喝多了，回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现在。” 林致远这次走的时间比较长，将近一个月时间没见到苏锦了。 这么一个白白软软的美人就躺在自己的身边，林致远早就按耐不住了，一只手直接伸进了苏锦的睡衣里。 苏锦的眼神马上变得迷离起来，红唇微张，喘息也急促了很多。 可是不到一分钟时间，苏锦就清醒过来，她使劲的推开了林致远，“致远，不行，我怀孕了。” 这一句话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林致远一下子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扑棱一下坐了起来，“小锦，化验单给我看看，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苏锦下了地，美滋滋的取出化验单给林致远看。 林致远再三确认，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忘情的抱起苏锦，“小锦，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嗯！苏锦双手环住林致远的脖颈，高兴的叫了起来。 外面传来杨芝兰的声音，“你们两个小心点儿，现在小锦刚刚怀孕两个多月，不能剧烈运动。” 林致远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又想起来了，自从苏锦怀孕后，丈母娘就住进了自己家。 两分钟后，两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苏锦的脸还红红的。 “妈，致远看到了化验单，太高兴了，把我抱起来转了一圈。”苏锦此地无银的解释了一句。 杨芝兰脸上却流露出过来人的暧昧笑容，“致远醒了，赶紧吃饭吧，我熬的粥，炒的菜，我这就给你盛去。” 林致远洗漱完毕后，坐到了餐桌边，杨芝兰殷勤的给他盛了一碗大米粥，桌上两个小菜，黄瓜炒鸡蛋，牛肉炖土豆。 林致远吃了一口，大米粥熬的时候有点久了，口感偏烂，黄瓜炒鸡蛋有点咸，牛肉炖土豆火候不到，牛肉咬不动。 林致远默默的低头吃了起来，杨芝兰满怀期待的坐在他对面，“致远，我的手艺怎么样？” “好吃！”林致远也不敢说别的呀！ 吃过饭后，杨芝兰主动去刷碗，这对她来说可是挺难得的。要知道杨芝兰和苏盛结婚后很少干家务，这也就是亲生女儿怀孕了，杨芝兰才心甘情愿的煮饭。 趁着母亲不在，苏锦这才敢偷偷跟林致远说：“我妈根本就不会做菜，难吃死了，偏偏她还觉得自己做的菜挺好吃，这几天我都瘦了，你回来就好了，以后就能吃到你做的菜了。” “嗯，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李振山给林致远放了三天假，林致远哪儿也没去，谢绝了一切邀请，专心在家陪苏锦。 这三天，林致远顿顿做饭，杨芝兰吃了林致远做的菜后，终于认清了差距，再也不做饭了。 第三天，林致远陪苏锦去铁东医院做孕检。各项指标显示，苏锦的情况一切正常。 五月六日，林致远重新上班。 就在他在燕京开会期间，德意志那边已经在四月下旬发货了，照比原先预定的日期提前了一周左右，预计会在五月下旬抵达滨城港。 镀锌板厂的人员培训仍然在进行中，经过两个多月的培训，无论是工人还是干部，他们对新生产线的了解都有了进一步加深。 林致远又开车去了工地现场。 现在镀锌板厂的厂房车间已经建成了，办公楼、食堂，澡堂等附属设施也已经接近尾声，预计到五月末就可以全部完工。 听说林致远到了工地，厉枝山特意赶了过来和他见了一面。 “林主任，还满意不？我跟你说，为了你的厂子，我手下的人已经加班加点干了一个多月了。”厉枝山这是在卖人情。他早就看出来了，林致远绝非池中之物，这个镀锌板厂厂长只是他的一个起点，有能力，有水平，有文化，还有背景，这样的人，谁知道他的顶点会在哪里？ “林主任，晚上有时间没有？我请你们厂领导班子吃顿饭，也算咱们两家单位搞个联谊。”厉枝山热情的发出了邀请。 哪知道被林致远回绝了，“厉经理，吃饭还是算了，总公司的任命还没正式下来呢！等确定之后我请你，再一个，我媳妇儿怀孕了，我得回家给她做饭吃。” 第二个理由让厉枝山愕然了半天，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林主任真是好丈夫，值得我们学习。” 在九十年代的东北，男人很少有下厨房的，林致远如此直言不讳，难怪厉枝山会发笑。 不过林致远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照顾好家人才是真的。 革安的时光照比燕京要缓慢许多，宁静，舒缓，林致远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后变着花样的给苏锦做菜。 一晃儿，就到了五月下旬，滨城那边传来消息，装载着汽车用钢板生产线的轮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林致远和白曙光紧急赶往滨城，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位瞿主任，不过这次瞿主任在林致远面前乖的就像一只小猫，一点绊子也没敢使。 轮船靠岸后，他第一时间安排了人卸货，两天后，载着汽车用钢板生产线的大卡车驶回革安。 两名德裔工程师早就在之前就抵达革钢了，生产线的设备一到，在他们的主持下，开始安装调试生产线。 大白楼，李振山召开了一次班子会议，会议上决定了镀锌板厂的四位厂领导名单。 不出意外的，林致远成为镀锌板厂的厂长，当天下午，大白楼的公示板上就贴出了这个决定。 按照惯例，正处级干部的任免有半个月的公示期，在这半个月内，如果有人认为这名干部不胜任，就可以提出反对意见。 但是迄今为止，这种事情还从没发生过。 第684章 举报信一 六月二日，早八点，革钢纪委的工作人员陶波照例从传达室取回了几封举报信。 革钢纪委收到的举报信并不多，平均每周能有那么两三封。 陶波将举报信交给了自己的处长蔡宁。她是没有权限观看这些举报信的。 蔡宁慢条斯理的喝了口刚泡好的茶，然后拿出一张裁纸刀，开始一封封的拆信。 举报信分两种，一种是匿名的，一种是实名举报的。纪委接到的举报信，大部分都是匿名的，纪委对待匿名举报信的态度，远不如实名举报信重视。 因为根据纪委的工作经验，匿名举报信大部分都是查无实据，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一般都会将举报信打回到举报对象的单位纪委，让他们调查核实。 如果遇到实名举报信，他们的态度就会严谨很多，第一时间会联系举报人调查取证。 蔡宁将所有的举报信拆开之后，一封一封的看了起来。 他看信的顺序和其他人不同，先看最后一页有没有署名，如果有署名和单位，那就是实名举报，要另外处理。 一共三封信，全部都是匿名举报。 蔡宁又从头开始看起，他要确定举报对象的级别。处级干部和科级干部对应的处室不同，处级干部是由大公司纪委直接负责的，科级干部则打回举报对象所在单位纪委处理。 当蔡宁慢慢悠悠看到第二封举报信的时候，猛然间站了起来，脸上出现了异常凝重的神色。 这封信的字迹扭扭曲曲，就像小学生一样幼稚，蔡宁每年要看无数封举报信，对这种事很有经验，像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举报人怕暴露身份，用左手写的。 蔡宁没有迟疑，抓起举报信，大步流星走出门外，敲开了副书记马如斗的房间。 “马书记，刚刚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您看一看。” 马如斗一看蔡宁这个神色，就知道事情非比寻常，他接过举报信，只看了一个开头，两条眉毛立刻便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封举报信的举报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林致远。 如果是一般的厂处级干部，马如斗和蔡宁都不会这么吃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但问题是林致远正处于公示期的敏感时段，这个时候接到匿名举报信，对方的动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要林致远当不成镀锌板厂的厂长。 八分钱的一张邮票能恶心你半年。 这件事更严重的一方面是林致远刚刚获得全国劳动模范的荣誉称号，如果纪委介入调查，那岂不是打了从上到下所有人的脸。 一个全国劳动模范，被纪委调查，传出去都是一个巨大的政治笑话。 马如斗不敢怠慢，他飞快的将这封匿名信浏览了一遍，随即气的骂了出来，“扯淡，这纯粹是扯淡，老蔡，你看这举报信的第一条，说林致远生活奢靡腐化，两年前，林致远回革钢上班之后，马上就向纪委申报了自己的个人财产，人家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得着吗？再说了，我总能看到林致远，他一天就一身劳动服，和咱们也没什么区别呀，没看出他哪奢靡腐化了。” 蔡宁小声的提醒了一句，“马书记，林致远可是有私家车的，他的爱人也有一辆。” “可问题人家是用自己的钱买的，咱们纪委总不能管人家的合法收入怎么支配吧？” 马如斗继续往下看，“第二条说，林致远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家财产。这条倒是可以查查，林致远回来上班后也不过两年时间，查一下这两年他都在什么部门任职过，有没有这种现象。” 当马如斗看到第三条举报内容后，气的当时拍起了桌子，“无耻，卑鄙。” 第三条内容，举报林致远生活作风存在严重问题，与多名女性有染，甚至还列举了几个女性的名字和单位，比如段小萱，热轧厂职工，田闽，总经理办公室机要打字员，游红，改革办资料员。 举报男女关系这种事是最恶心的，因为即便是调查，涉及到男女私情，只要当事人不说，往往都是查无实据。 也正因为下半身的事说不清，道不明，即便是纪委最后给出一个查无实据的结果，当事人的名誉却会受到很大损失，这些都是无形的，就是为了恶心你。 蔡宁说了一句话，“马书记，这个人对林主任很了解，而且写出了好几个女性职工的名字和单位，应该是内部人干的。” “肯定是内部人啊！现在是小林的公示期间，只有内部人才会选择在这个敏感的时段举报。”马如斗叹了口气。“小林这两年升的太快了，无形中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这是有人看他不顺眼了。” 马如斗拿起这封举报信，带着蔡宁，敲开了纪委书记汪开济的房门。 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得跟汪开济做个汇报。 同样的一幕在汪开济的办公室里上演。 汪开济也是骂了一通举报人，“这不是扯淡吗？三项举报内容，有两项根本就不用查，第二项倒是可以调查，林振远回到革钢上班之后，先是在七岭子牧场担任闲职，随后马上就调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当副主任，副主任是没有权力接触到钱的，之后他又先后担任了几个改革小组的组长，副组长以及联络员，这些小组都是临时机构，除了涉及到一些差旅费之外，也没有其他大额的金钱支出，而且以林致远的身家，他犯得着去占那几百几十的小便宜吗？” 汪开济发完火后，又盯着第三条举报内容中那几个女职工的名字，“我敢肯定这个举报人百分之九十就是大白楼的。你看像田闽和游红，平时是没有多大机会和外界接触的，这个人能准确的叫出她们的名字和职务，不是大白楼的人还会有谁？” 汪开济一字一顿道：“这个人挺可恨。” 他站起身，“老马，老蔡，走，咱们去找李总，这件事必须得跟李总汇报，林致远刚刚获得全国劳动模范的称号，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影响会非常坏。” 汪开济拿起电话听筒，拨通了李振山办公室的号码，“段主任，李总有时间吗？我有点工作想向他汇报。” 得到肯定答复后，汪开济拿着举报信，带着马如斗和蔡宁下了楼。 第685章 举报信二 汪开济一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段兴科马上站了起来，“汪书记，您来了，刚才李总说了，您到了就直接进去。” 汪开济点了一下头，面沉似水的推开了房门，马如斗和蔡宁跟在他身后，段兴科也跟着进去了。 一进屋，段兴科就拿出三个茶杯，准备泡茶。 汪开济一摆手，“段主任，别忙活了，我们就在楼上，又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茶就别泡了，浪费。” “好！”段兴科放下暖壶，微笑的退了出去。 汪开济眼看着房门紧紧关上后，这才把举报信拿了出来。 纪委办案是要讲究纪律的，这件事只能跟李振山一个人说，即便段兴科是他的秘书，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在场。 “李总，你看看这封信。”汪开济把举报信递了过去。 李振山用一分钟看完了举报信，随即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满脸怒色，“混蛋，无耻之尤。” 他的反应和马如斗、汪开济一模一样，对这封举报信提到的内容半个字也不信。 “汪书记，你怎么看这个事儿？”李振山看向汪开济。 “李总，对这种匿名举报信，纪委是可以不予理睬的，但是林致远同志的情况比较特殊，出于对自己同志的关心和爱护，以及负责任的态度，我觉得查比不查要好，查清楚可以还林致远同志一个清白。”汪开济这绝对是肺腑之言。 天知道这个举报人写了多少份这样的信，万一他不止向革钢举报，向省里、部里也邮寄了这样一封信怎么办？ 如果革钢不查，到时候就被动了。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件事如果不查，表面上看是组织对林致远的信任，但其实隐患太多，风言风语就受不了，真要是到了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一天，对林致远的影响更坏，还不如现在就开始彻查，还林致远一个清白。 这间屋子里的四个人，李振山，汪开济，马如斗，蔡宁，对林致远都非常信任。 先说钱这方面，林致远在回到革钢时第一时间申报了自己的个人财产，这样一个亿万富翁去犯经济方面的错误，说出去谁会信？ 再说生活作风问题，这几位都是见过苏锦的，他们不相信林致远会放着美若天仙的苏锦，甘愿冒险去和田闽，游红这样姿色一般的女人有私情。 而且林致远在大白楼工作的这段时间，表现有目共睹，他对这方面非常注意，几乎从不和女员工私下接触。 李振山对林致远非常有信心，“老汪，老马，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我有两个要求，一是得快，必须要在林致远公示期结束之前给出调查结果，二是要注意保密，毕竟涉及到几个女职工，咱们不能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 “明白，李总，我们马上展开工作。” 里间，几人正在沟通调查细节。 外面，段兴科的耳朵几乎都要贴在门板上了，他紧张无比的偷听着里面的对话。 举报信其实就是他写的，至于目的，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自己也明白，就算林致远当不上镀锌板厂的厂长，这个位置永远也轮不到他。 但是他就是不想看到林致远这么得意，损人不利己说的就是他。 只可惜，李振山办公室的门太厚，隔音效果非常不错，里面的对话，他听的断断续续，并不完整。 段兴科不知道，就在他偷听的时候，门缝处出现了一双眼睛，段兴科的所作所为全都被看到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听到李振山说了一句，“就这样吧，你们尽快行动。” 段兴科急忙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做出一副工作的样子。 很快，办公室的门开了，汪开济一马当先走了出来，马如斗和蔡宁紧紧跟着。 段兴科站了起来，微笑道，“汪书记，谈完工作了？” 汪开济点了点头，直接出了办公室。 段兴科一直把他们送到走廊，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他也不确定这封匿名举报信能不能把林致远拉下来？纪委下一步要干什么？ 当天下午，纪委就开展了工作。 马如斗和蔡宁兵分两路，一路调查林致远的经济情况，一路调查举报信中所提到的生活作风问题。 工作看似复杂，其实真正调查起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马如斗秘密的把楚鹏和七岭子牧场的财会科长，以及孙革新和商业公司的财会科长叫了过来，向他们询问林致远在担任乳业改革小组组长以及商业改革小组副组长期间，有没有在这两家单位存在报账、支取现金等行为？ 楚鹏和孙革新全都拍着胸脯，再三保证，绝无此事。 “马书记，这是牧场去年和今年的账目，请你检查，林主任一分钱都没在牧场报过，一张发票都没有送来。”楚鹏把七岭子牧场两年的账本都带来了。 孙革新那边也同样如此，“林主任从来没有报过账，甚至有时候我们吃一顿工作餐，还是林主任自掏腰包请的我们。” 孙革新已经猜出是有人写举报信了，不然纪委不会下来调查，他非常义愤填膺，“马书记，像致远这样的好同志，还有人在背后举报，这上哪讲理去？你们一定得还他一个清白呀！” 马如斗的表情很严肃，“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按事实说话，该怎样就怎样，绝不冤枉自己的同志，但也不会放过坏人。” 调查完两家基层单位，马如斗马上又把大白楼财务处处长倪秀莲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同样的内容，同样的问题。 这次有了新的发现，倪秀莲拿出了去年和今年的账本，发现林致远有几笔报销，都是去外地出差时的车票，但是很奇怪的是只有车票，却没有住宿和餐饮的发票。 马如斗觉得很奇怪，“倪处长，林主任这几次出差为什么没有住宿和餐饮的发票？” “马书记，当时林主任来报销的时候，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他说他在外地出差时住的都是革钢的办事处，走的都是革钢内网，没付住宿费，至于吃饭的钱，林主任说没有几个钱就不报了，他自掏的腰包。” 事情查到这里，就没有必要再往下查了，因为林致远重新回到革钢上班也不过两年时间。 马如斗很欣慰，这一天半时间没有白费，没有发现林致远任何的经济方面的问题，而且从种种迹象表示，林致远是一个严于律己的好干部。 第686章 举报信三 另一路进行的也非常顺利，蔡宁带队，秘密的约谈了举报信中提到的三名革钢女职工，热轧厂的段小萱，总经理办公室的田闽、改革办的游红。 由于三名当事人都是女性，蔡宁特意带了两名纪委的女工作人员，同时顾及到影响，他没有直接到对方单位去，而是打了个电话，把当事人约到了外面。 三名当事人面对蔡宁的问题表现不一。 性格比较柔顺的段小萱一听到蔡宁问她有没有和林致远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时，段小萱当时就委屈的哭了，“你们胡说什么呢？哪有这样往人头上泼脏水的，这要是被我对象知道了，还不得跟我闹离婚啊！” 那两名纪委的女工作人员急忙上前好言宽慰，蔡宁也和颜悦色的劝道：“小段同志，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这件事也不是针对你，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没有，当然没有了，我和林主任还有小锦以前都是一个厂子的，我和小锦的关系很好的，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段小萱的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淌。 蔡宁一看也问不出什么了，就让段小萱签了字。 紧接着蔡宁又分别约谈了田闽和游红。 田闽和游红年纪都比较小，都还没到二十五岁。她们两个在听到蔡宁的问题后，竟然笑了。 田闽的胆子更大一些，她当着蔡宁的面，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蔡处长，我倒是想和林主任有点不正当的关系，关键是林主任这个人太正经了，我也没有机会啊！” 田闽的这句话直接把蔡宁和那两个女工作人员逗笑了，本来挺严肃的场面一下子就被破坏了。 他们都在大白楼工作，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知道田闽就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以为意。 “田闽同志，这么说，你和林致远同志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了。” “那当然了，不然还能有什么？苏锦姐那么漂亮，林主任也看不上我呀！”田闽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大家又笑了。 在约谈游红时，游红很认真的回答了蔡宁的问题。 “蔡处长，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林主任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林主任特别在意这种事情，平时我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他的办公室门永远都是开着的，我觉得这样谨慎的人是不会在这方面栽跟头的。” 游红想了想，“而且林主任和苏锦姐的感情特别好，我们改革办私下聚餐的时候，他们两个真是模范夫妻，我们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到这里，所有的问题都查清楚。纪委在林致远这个案子上效率太高了，从立案到结案只用了两天时间。 当汪开济拿着调查结果找李振山汇报时，李振山这才满意乐，“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有那些烂事，行了，现在问题都查清楚了，你们可以通知林致远了，叮嘱他以后千万要注意一点。” 随即，李振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老汪，能不能查出这封匿名举报信是谁写的？” 汪开济苦笑，“李总，匿名举报信，想要查起来太难了，而且对方很有经验，估计是用左手写的信。这种事我们遇到的太多了，八分钱一张邮票，能让被举报者恶心一整年，而且这个人时机选择的非常准确，正好赶在林致远公示期间，如果处理不当，会耽误林致远的前途的。” “这种人太可恨了，别被我知道，知道了我一定严肃处理。”李振山对此也是没有办法，人海茫茫，他又上哪里去找这个写匿名信的人呢！ 一门之隔，段兴科听到了不完整的对话，气的他狠狠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没想到纪委的行动这么快，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案子办完了，林致远毫发无伤，看来想在革安这个层面把他告倒是不可能了。 段兴科坐在桌后，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汪开济亲自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林主任，有时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纪委书记召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林致远从镀锌板厂的车间匆匆出来，开车直奔大白楼。 在纪委的办公室，林致远见到了汪开济。 “汪书记，您找我有事儿？”林致远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安。 “林主任，你知不知道就这两天，因为你的事把我们纪委的工作人员累坏了。” 汪开济的话让林致远心里咯噔一下，但是看着汪开济脸上轻松的表情，又不像是有事，林致远泛起了嘀咕，“汪书记，我胆小，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你还胆小？”汪开济乐呵呵的说道，“就在前两天，有人写举报信，把你给告了……” 汪开济大致的讲了一遍这两天发生的事，林致远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自己两年前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提前进行了财产申报，要不然今天可就说不清了。 写举报信的人也真是可恶，你告我也就罢了，还要牵连几个女孩，这不是毁人吗？ 汪开济安慰了他几句，“你放心，这两天我们纪委经过细致的访查，已经查明举报信上的内容全部都是诬告，今天找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个情况，不用担心了。” “汪书记，那封举报信能不能让我看看？” 汪开济脸一黑，“那是绝对不行的，我们纪委是有纪律的，虽说那封举报信是诬告，但是我们也不能把他给你看。再说了，你也看不出来什么，那封信明显是用左手写的，字写的扭扭歪歪的。” 工作谈完，汪开济又和他聊了几句镀锌板厂的事。 “汪书记，新设备的安装调试大概需要一个月时间，我们初步订在六月六日正式开机调试。” “好，这可是革钢的大好事，致远，好好干吧，不要害怕，我们纪委可不只是光会抓人，也会保护你这样的年轻干部。”汪开济勉励了他几句，“对了，李总也要找你，从我这走以后，直接去他那吧！” “好的，汪书记，那我就走了。” 林致远下了楼，来到总经理办公室，他见到了段兴科，“段主任，李总在不在？” 段兴科一见到林致远，满脸春风，“在，在，你直接进去就行了，对了，致远，这个周末，我安排一场，没有外人，就咱们办公室的，再加上你们改革办的，给你践行。” 第687章 践行宴一 在老国企有个传统，如果有人高升或者调走，本部门一般都会安排一场践行宴，同事们聚在一起，热闹一下。 如今林致远调转的公示出来了，作为他曾经的领导，段兴科安排一场也很正常。 林致远想了想，“那就多谢段主任了，你看这样好不好，跟党委工作部那边说一声，石毅不是也要去镀锌板厂了吗？不如咱们三个处室联合起来聚一下。” 段兴科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脑袋，把石毅给忘了，我这就打电话，你先进去见李总吧！” 段兴科如此热情，让林致远有些小感动。 他敲开了李振山的办公室。 “从纪委那下来了？”这是李振山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林致远一点头。 李振山面色凝重，“你别不把这事儿当回事儿，我告诉你，有一回就有两回，对那帮眼红的人来说，写封举报信又不费什么事，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你身边，不然他不会对你的情况这么了解。” “那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拦着不让人家举报？反正我问心无愧就行了。”林致远倒是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有的是钱，不会在经济上犯错误，另外他也很谨慎，从不和身边的人乱搞。 这两点一排除，就算再有人写举报信也告不倒他。 “反正你小心点就是了，关键是啊……”李振山叹了口气，“你实在是太年轻了，今年还不到三十就成了执掌一方的厂长，很难不让人眼红，我本来是想压一压你的，但问题是你做的实在是太出色了，不提拔你吧，怕打击到你的工作热情，提拔你吧，又招人嫉妒。” “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犯错误的。” “当厂长和当处长可不一样，当处长，直接归你领导的就四个人，但是当厂长，你却要管理四百个人……” “对了，公示期过后，你就是一厂之长了，我给你派辆车，再配一个司机，你总开自己的私家车，下面的人看到难免会多想，这些小事都得注意……” 此时的李振山就像一位谆谆善诱的兄长，给林振远传授了不少为官之道和人生经验。 两人聊了很久。 ****** 当天晚上六点，东山宾馆迎宾楼，段兴科订了一个能坐二十人的大包间。 办公室、改革办以及党委工作部，一共十八人出席了今天晚上的践行宴。 主角自然是林致远和石毅。 两人再三推辞，还是被请到了主位就坐，段兴科和党委工作部部长丁远泽分别坐在两人身边，其他人则随意就坐。 酒宴还没开始，东山宾馆的经理送来了一壶好茶，并陪着聊了会儿天。 坐在他这个位置，那必须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今天一下子来了四个正处级，其中段兴科还是李振山的大秘，林致远之前也是李振山的秘书，现在又是即将开工的镀锌板厂的厂长，是他必须结交的人物。 直到酒菜上来，经理才告辞离开。 大家开始吃喝。 相对于下面的厂矿，大白楼的酒桌文化还是相对温柔的，毕竟都是机关干部，素质相对高一些，而且女同志又多，林致远应付起他们来，可以说毫无压力。 “咱们共同敬林厂长和石书记一杯好不好？”段兴科提议道。 大家欣然应允，共同举杯。 紧接着丁远泽又提了一杯，之后就是自由发挥的时间。 林致远和石毅碰了一个，石毅表现的姿态很低，“林主任，不对，该叫厂长了，你放心，以后我会全力配合你工作的。” 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工厂里书记的地位很高，甚至超过了厂长。 但是在进入改革开放阶段之后，书记当家作主的弊病就显示出来了。因为书记一般都是政工干部，不懂业务，而工厂又不像机关，是以生产为主的，这就导致很多地方的工厂出现外行领导内行的情况。 后来上面也觉察到了这种情况，出台了一个厂长经理负责制的制度，厂长的地位这才反超了书记。 石毅是个典型的白面书生，林致远和他在食堂吃饭时见过几面，交情不深，但是听说他脾气很好，笔杆子很硬，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石书记，咱们两个以后搭班子，谈不上谁配合谁，镀锌板厂是新厂子，要靠咱们团结在一起才能干出成绩，希望咱们俩共同努力，让镀锌板厂成为革钢的标杆。” 两人喝了一杯，林致远又和他商量了一下，等过两天公示期结束后，把两位副厂长以及厂子里的那些科级干部找上，大家聚一次，熟悉熟悉，联络一下感情。 践行宴进入到中段，大家开始随意搭配，互相敬酒。 人们也渐渐的有了酒意。 李彬端着啤酒走了过来，“林主任，我敬你一杯，祝你前程似锦，没事的时候多回来看看。”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李哥，这杯酒应该是我敬你才对，感谢你帮我写的材料。” 林致远参加劳模表彰大会的材料就是李彬写的，林致远非常感谢他，在回到革安后，林致远也没亏待他，送了他一份厚礼。 和李斌喝完酒之后，机要打字员田闽也凑了过来，“林主任，我喝的是饮料，就当是酒了，我祝林主任鹏程万里，将来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群老同事。” “好，谢谢小田。”林致远在喝酒的时候观察了一下田闽，发现她并没有受到举报信的影响，情绪上看不出一点异常，该吃吃，该喝喝。 田闽敬完酒之后并没有走，她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段兴科上洗手间空出来的位置上。 “林主任，纪委的人找我谈话了，我知道有人写举报信告你的黑状，真是太气人了，他们还污蔑我和你有那种事儿……”田闽也真是够没心没肺的了，居然在这种场合把举报信的事说出来，林致远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幸亏这时候包间里乱糟糟的，大家都在敬酒聊天，没人注意到他们俩。 “小田，这种话不能说出来，人言可畏呀！”林致远压低了声音，田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年龄小，还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田闽邀功似的把嘴凑到林致远耳边，“林主任，我告诉你一件事儿，我怀疑段主任就是写那封举报信的人。” 林致远的双眼陡然间瞪大了。 第688章 践行宴二 “小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林致远再次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人关注他和田闽。 田闽的嘴一撇，“还需要什么证据？事儿不是明摆着吗，你原来是他的下属，这才两年功夫，你就和他平起平坐了，而且马上就要当厂长了，他看着能不来气吗？我跟你说，林主任，你别看段兴科平时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其实小心眼的很，他恨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了，举报信上污蔑咱俩有事儿，一定是咱们身边的人干的。” 林致远松了一口气，原来这都是田闽瞎猜的，没有真凭实据。 “小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呀！段主任是你的顶头上司，要是让他知道，你以后还怎么在办公室工作？”其实林致远在知道举报信的时候，心中也怀疑过几个人，一个是计划处处长袁志学，因为他女儿袁芬的缘故，袁志学曾经看他非常不顺眼。 第二个是大白楼生产处副处长何岩，何岩今年四十一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而且他是从下面厂矿抽调上来的，对生产很懂行，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如果不是由林致远出任镀锌板厂的厂长，何岩也是有一定机会的。 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着真正的竞争关系，所以林致远也把他列为了怀疑对象。 最后一个才是段兴科。林致远之所以把段兴科放在第三位，是因为他觉得段兴科是那种真正的文职人员，即便没有自己，他也不可能当上镀锌板厂的厂长。 不过现在田闽这么一说，林致远的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林主任，我这不就是跟你说说吗？我又不傻，这句话我还能对外人说吗？平时你对我们那么好，我是不忍心看你被人泼脏水。” 林致远在办公室的人缘非常好，每次他出差回来，都会给同事带礼物，平时小零食也是不断。所以田闽才会对林致远直言不讳。 林致远也知道田闽是个天真浪漫，没有太多心眼的女孩，叮嘱了她几句，“职场复杂的很，记住保护自己。” 林致远一抬头，突然发现游红正在盯着自己。 林致远心中一动，他知道游红也是举报信中提到的人，难道说她知道内情？ 游红也注意到林致远在看她，她刚站起来，准备借敬酒的机会和林致远说两句悄悄话，段兴科这时候回来了。 他看到田闽坐在林致远身边，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急忙快步走了过来，乐呵呵的问道：“小田，这是舍不得林主任走吗？” 林致远怕田闽说错话，急忙抢先答道：“可不是嘛，小田说了，我走了就没人给她买零食吃了。” 田闽虽然没什么心眼，但是并不傻，她故意撅起了嘴，“可不是吗？林主任总给我们买好吃的，我可舍不得他走了。” 段兴科哈哈大笑，“你放心，林主任又不是离开革钢了，他还是经常会回大白楼开会的，以后你还是能见到他的。” “是啊，以后只要我回大白楼，就给小田带好吃的。” 小田起身离座，段兴科重新坐下。刚刚他看到林致远和田闽在说悄悄话，确实是有些发慌。 写了举报信的，他怎么能够不心虚？ 不过他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别人不可能发现是他写的举报信。 为了那封举报信，他特意用左手写的字，就算有人怀疑他，也查不出证据。 林致远看到游红走出了包间，他磨蹭了十来秒钟，也借口上厕所走了出去。 在洗手间的门口，他果然看到了游红。 游红一见他，眼圈一红，就要哭，“林主任，真舍不得你走。” 林致远急忙劝了几句，“我又不是离开革钢了，以后我还会经常回来的。” 游红看看左右无人，声音压的很低，“林主任，你受委屈了。” “我倒没什么，关键是你一个小姑娘被人无端的泼了一盆脏水，才是真的委屈，小游，你不要多想，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林主任，我想跟你说点事儿……”游红的脸上出现犹豫的表情。 林致远急忙制止了她，“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明天，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卫生间里进进出出的，游红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等你的电话，林主任。” 林致远去厕所放了一次水，然后回到包间，和这些人继续喝酒。 因为心里有了警觉，林致远再看段兴科，突然间发现这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都很虚伪，就连他的笑都透着几分阴森。 林致远一下子想到当初段兴科几句话就把廖智坑了的事。 这位段主任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他当初在廖智手下隐忍了那么多年，直到最后才一剑封喉，毁了廖智向上走的希望。 这绝对是个狠角色呀！ 如果他真是写举报信的那个人，这件事还真的非同小可。 ******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依然去了镀锌板厂，安装调试工作已经进入尾声，目前来看一切顺利，不会耽误六月六日的开工日期。 从车间出来，林致远又去办公楼转了一圈，书记石毅正在现场监督内部装修。 两人聊了一会儿。 “书记，装修工作预计什么时候能结束？” “厂长，五月末肯定能完事儿，到时候我领人把楼里楼外的卫生收拾一遍，再配上办公桌椅就齐活了，保证不会耽误六月六日的开工仪式。” “书记，办公桌椅最好提前定好，这边装修一结束，马上让他们送过来，争取早日办公。” “行，那我下午就带费东和方雪去家具市场把办公家具定了。” 费东是镀锌板厂的办公室主任，他之前是线材厂的办公室副主任，镀锌板厂在全革钢公开招聘干部，费东报了名，因为他是大学生，年纪又轻，很有优势，在一众报名者中脱颖而出，得到了现在的职位。 方雪是镀锌板厂财务科科长，是大白楼财务处直接委派下来的，财务科不比其他科室，非常重要，方雪的任命是李振山直接批的。 “书记，这个周六，你去选一家饭店，把副科级以上干部都叫上，咱们就算开工前的一次聚餐了。这些人来自各个厂子都不太熟悉，借这个机会大家认识一下。” “好的，厂长。” 交代完工作，林致远回到自己车里，拿出大哥大，拨通了改革办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有人接起，游红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689章 设局一 “主任，我一直在等你电话。”游红的生意怯生生的，和以往有些不同。 “小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刘福他们几个都出去了，办公室就我一个人。主任，我想说的就是举报信的事儿，前两天，汪书记，马书记还有蔡处长去李总那里汇报工作，我当时正好从门口路过，段主任的房门开了一条缝，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顺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结果我看到段主任趴在李总的门上正在偷听，当时我觉得很奇怪，这不应该是段主任干出来的事儿啊！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可是第二天，马书记就找我谈话，问我和你有没有那种关系，我这才知道有人偷偷写了举报信，举报的对象就是你。” “谈完话之后我回到办公室，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的事，段主任为什么要偷听李总和纪委的人谈话，我觉得很可疑，但是我又没有真凭实据，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主任，你小心点儿。你是好人，别被那些小人害了。” 林致远听游红说完，沉默了几秒，“小游，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不要多想，以后好好工作，趁着年轻多学点业务，最好把外语锻炼一下，咱们大白楼就缺少外语好的人。” 林致远这是在点拨游红。改革办是一个总揽革钢全局的部门，是能够为总经理出谋划策的重要部门，同时又是一个必须要经常与外界联系的部门，如果练好外语，会有经常出国的机会。 改革办这四个年轻人，林致远其实最看好游红，她虽然是内勤，不用跑外，但是这个女孩心思缜密，做事沉稳，是很有栽培价值的。假以时日，她是可以独立承担起一摊业务的。 “谢谢主任，我一定继续努力。” 放下大哥大，林致远闭目养神。 虽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段兴科就是写举报信的人，但是昨天田闽、今天游红都不约而同的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他。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是很灵验的。 林致远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此事。 他坐在车里，仔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将他那三个怀疑对象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 第一个，计划处处长袁志学。 林致远思来想去后，将这个人的名字从怀疑名单中划去。 原因是今年袁志学已经五十六岁了，革钢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除非极特殊情况，一般是不会提拔调动五十五岁以上干部的，而且袁志学没有基层工作经验，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李振山都不可能让他去当镀锌板厂的厂长。 还有就是，过去的那点私仇，林致远也觉得袁志学作为一处之长，心胸应该没有那么狭窄，毕竟现在他的女儿生活很幸福，之前的那点误会不应该一直记在心头。 第二个怀疑对象，生产处副处长何岩。 林致远不敢确定，因为他和这个人不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不过何岩在大白楼的风评不错，他是大专生，是从下面厂矿调到总部来的，身上有一种很容易引起人们好感的质朴气息，而且这个人非常好学，在工作期间又考取了本科学历。 如果说怀疑度分成十级的话，林致远把何岩定在第二层，非常低的程度。 无论是袁志学还是何岩，就算他们两个真的是写举报信的人，对林致远也没什么影响。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因为他们两个距离李振山太远，根本影响不到李振山的决策，所以不足为虑。 那么真正让林致远忌惮的就只有一个人了，段兴科。 如果说在前天，段兴科在林致远心中的怀疑度只能排在第三层，但是昨天田闽的话让他升了一层，今天游红的话又让他升了两层。 之所以林致远没有完全怀疑段兴科，是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和段兴科根本不具备竞争性。 无论自己能不能当上镀锌板厂的厂长，段兴科是半点可能也没有，没有基层厂矿的工作经验是他最大的短板。 可是他为什么要害自己呢？他的动机是什么？ 林致远真是想不明白了。难道说这世界上真有看不得别人好的人？ 林致远点了一根软华子，把车窗打开，烟雾被风一吹，瞬间了无痕迹。 吸完一支烟，林致远下定决心，不管段兴科是不是写举报信的人，自己都要想办法把他从现在这个位置上调走，因为他的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他是李振山身边的人，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总经理身旁，他的话是可以潜移默化影响到李振山的，廖智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这个人绝不能留。 可是要把革钢的第一大秘调走，这个难度可想而知。即便他和李振山的关系再亲近，也绝不能直说，否则一定会引起李振山的怀疑，那样的话，自己这两年的运筹计划，好不容易取得李振山的信任也就付之东流了。 林致远拿起大哥大，拨通了白曙光的号码，“白总，在公司吗？” 听筒里传出白曙光洪亮的声音，“在，致远，有事吗？” “这不眼瞅着中午了吗？我想上白总那混顿饭吃。” “哈哈，求之不得，你过来吧，咱们出去吃，想吃什么，我请客。” “别出去了，还是食堂吧，顺便有点事儿跟白总谈。”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光吃一顿饭那么简单，行，你过来吧，我让食堂炒两个菜。” 林致远开上陆巡直奔国贸公司。 半个小时后，国贸公司的小食堂，林致远和白曙光一人一碗白饭，餐桌上摆了一盘肉段烧茄子，一盘鸡蛋炒蒜苔。 两人边吃边聊。 “说吧，你小子到底找我什么事？你要不说，这顿饭我都吃不好。”白曙光狐疑的看着林致远，他太了解这小子了，眼睛一眨就八百个主意，今天主动过来蹭饭，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白总，你拿这眼神看我干什么？好像我能干什么坏事似的，你放心，是好事。”林致远夹了一块肉段，放在嘴里，大口的吃了起来，直到把嘴里这口饭咽下去，他这才说话，“白总，你们的副经理时明光今年有三十五了吗？” 一听到时明光这三个字，白曙光立刻把筷子放下了，满怀戒心的反问道：“你打听这事干什么？” 第690章 设局二 “闲唠嗑呗！”林致远嬉皮笑脸的答道。白曙光和孙革新是他刚起步时遇到的领导，对他一向照顾有加，在白曙光面前，自己不用端着。 白曙光很无奈，“致远，你也是厂长了，怎么还这么不严肃？” “白总，这不是跟你吗？换个别人我也能做到不苟言笑。” “你打听他干吗？不说出你的真实目的，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白总，李总给了我一个任务，在我正式卸任改革办主任之前，必须得给他物色好一个接任者，要不然他不放我走，让我两头跑，你也知道，一家新工厂的工作有多忙，我根本就兼顾不了。” 一听林致远说完，白曙光的脸色立刻变了，“好你个林致远，跑到我这来挖人了，这事没商量。” 林致远不慌不忙，“白总，你总不会耽误人家的前程吧？” “你……”白曙光被他说的一时语塞。 时明光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在东桑国读的研究生，是革钢少有的有过海外留学经历的人，所以时明光一到革钢就被白曙光抢到国贸去了。 经过几年锻炼，时明光成长的很快，现在已经做到了国贸公司副经理的位置。 在上次去德意志订购设备时，时明光参与了整个招标过程，当时他的表现给林致远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林志远觉得时明光是革钢少有的具有国际视野的干部。 因此李振山让他找出接任者时，林致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时明光。 白曙光是真心不想放时明光走，但是他心里又明白，去改革办当主任是高升，而且改革办可以更近距离的接触到大公司领导，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好事，自己不能太自私，阻碍人家进步。 白曙光闷闷不乐的吃完了这顿饭，带着林致远回到办公室，他一个电话把时明光叫了过来。 时明光一进屋，看到林致远，有些惊喜，“林主任，你怎么来了？” 林致远乐呵呵的，“时经理，我这趟是专门为你来的。” 时明光不明所以，疑惑的看了看白曙光，白曙光没好气的瞪了林致远一眼，“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说完马上走，我不想看到你。” 林致远拉着时明光坐了下来，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时明光的双眼立刻闪闪发亮。 大公司改革办主任这个位置有多重要，时明光心里一清二楚，换个说法，改革办主任就是总经理的参谋，是能够为总经理出谋划策的人。 当上改革办主任，只要不犯错，将来外放出去，就是一方诸侯，眼前的林致远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时明光心中狂喜，可是当着白曙光的面，他又不能表露出来，“林主任，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行，时经理，你考虑一下，不过有句话我得事先跟你说清楚，改革办这个部门，李总还是比较重视的，如果你决定去了，还是要提前做好功课，对未来的工作思路做一个梳理，制定出一份比较详细的工作计划，时经理，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咱们两个要多沟通。”林致远报出了自己的大哥大号码。他也清楚，当着白曙光的面，时明光不可能马上答应他，只能两人私下里聊。 林致远站起身准备告辞，白曙光坐那没动，他心里有气。 林致远哈哈一笑，“白总，你忙吧，让时经理送送我就好。” 白曙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真的没动地方。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林致远的不满，不过两个人的关系好，林致远知道他并不是真生气。 时明光一路将林致远送出楼，千恩万谢了一番，“多谢林主任，还能想到我，回去以后我一定认真考虑。” 林致远盯着他的眼睛，“时经理，我也不瞒你，下一站我要去革钢日报社，改革办主任这个位置还是挺重要的，我不能只推荐你一个人，必须要有两到三个人选供李总选择，但我是第一个找的你，这是一个机会，希望你不要错过。” “我明白。”时明光顿时有了危机感，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其实在这一刻，他已经做出了决断。 林致远开着车，出了国贸公司的大院，直接去了革钢日报社。 上楼之后，林致远并没有去找革钢日报社的总编戴上清，而是直接进了副总编廖智的办公室。 进屋的时候，廖智正背对着他浇花呢！ 自从上次竞争报社总编失败之后，廖智就变得佛系起来了，也不争不抢了，每天到点儿来到点儿走，除了本职工作之外就养养花，练练字，陶冶一下情操。 林致远喊了一声，“廖总编！” 廖智一回头，看清是林致远后，急忙放下手里的喷壶，热情的请林致远坐下，“致远，你怎么来了？哎呀，不对，该叫你林厂长了，该死该死！” “廖总编，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林致远拿出软华子递给廖智一根，两人对坐着，随意的聊起天来。 “致远，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春风！”林致远一笑，他伸手从兜里拿出一张革钢日报，手指着第二版的《业界动态》栏目，“廖哥，我是冲着白主任来的。” 白主任全名叫白玉泉，是革钢日报社数据分析室的主任。 自从李振山担任总经理之后，他非常重视其他钢铁企业的动态，因此在革钢日报社内单独成立了一个数据分析室，又专门在报纸上开辟了一个《业界动态》的栏目，主要任务就是搜集整理国内国际其他大型钢铁企业的生产销售数据，并进行分析，每周都要形成一篇评论，刊登在报纸上。 这个栏目是革钢高层领导以及各厂厂长必须要阅读的。 白玉泉负责的就是这个栏目，他是革安钢铁学院的硕士研究生，虽然今年只有三十二岁，但是工作作风极其缜密，而且文笔也相当的好，经常在报纸上发表自己的文章，在革钢的宣传界很有名气，李振山对这个人很欣赏，白玉泉写的评论，李振山几乎期期不落。 林致远为李振山挑选的改革办主任第二人选就是他。 第691章 设局三 廖智听林致远说完，不停点头，“小白不错，工作特别细致认真，记忆力还好，那么多的数据张嘴就来，简直就是一台活电脑，致远，你的眼光不错。” 一支烟抽完，林致远开始打量起廖智的办公室陈设，廖智的窗台上摆满了鲜花，各式各样，姹紫嫣红，整个办公室里生机盎然。 林致远赞了一句，“廖主编真是会生活的人，看着一屋子的花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廖智苦笑道：“致远，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哥哥我这辈子的前途就到头了，只能养养花，喝喝茶了。” “廖主编今年还不到四十吧？这话说的太消极，机会肯定还是有的。” 廖智直摇头。他心里清楚上次为什么会竞争失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他在李振山的心里不够分量，你换作林致远试试，保证最后赢的人是他。 林致远在他这里坐了大约五分钟，起身告辞，临出门时，林致远突然回头，说了句话，“廖总编，你还是应该多回大白楼看看李总的。” 廖智一愣，他不明白林致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林致远又加了一句，“《业界动态》那个栏目，李总每期都看。” 说完，林致远直接走了，留下廖智一个人在那苦苦琢磨起这句话的背后含义。 他想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这才豁然开朗。 既然李振山这么重视《业界动态》这个栏目，自己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将这个栏目抓在手里？眼下岂不是最好的时机，白玉泉一旦上调到大白楼，数据分析室这一摊的工作就需要有人抓起来，自己作为副总编，主动提出分管这一块，也能说得过去，如果自己能在这一方面干出成绩，岂不是就能重归李振山的视线之内？ 一想到这儿，廖智那颗心又重新变得热了起来。 同时，廖智又意识到，让这一切变成现实的前提是白玉泉能成功升任改革办主任，否则一切都免谈。 如果白玉泉真的当上改革办主任，那他就成了李振山身边的人，自己现在帮他一把，将来他上位之后还能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 林致远从廖智的办公室出来后，直接敲开了革钢日报社总编戴上清的房门。 戴上清之前是革钢宣传部理论处处长，他能出任革钢日报社总编，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当时革钢日报社总编李凤梧升任革钢宣传部部长，三名副总编都想扶正，竞争异常激烈，李振山索性谁也没用，直接把戴上清调了过去。 当时结果一出来，惊呆了一众吃瓜群众。 林致远一进门，就受到戴上清的热烈欢迎。 “这不是林厂长吗？快坐！”戴上清亲手为林致远泡了一杯茶，“这是哪阵风把林厂长吹到我这里了？” 林致远和戴上清不熟，因此并没有说太多废话，寒暄过后便道出来意。 戴上清一听说这是李振山要求的，表现的非常积极，当场打电话就把白玉泉叫了过来。 别看白玉泉干的是文人的活，但是长得却是非常魁梧，足有一米八高，国字脸，鼻直口方，正气凛然，是那种影视剧中典型的主角脸。 “白主任，有这么一件事，大白楼改革办现在需要一位主任……” 林致远讲完，他发现白玉泉明显激动了很多，看来他对改革办主任这个位置也是有想法的。 “白主任，我看过《业界动态》这个栏目，对白主任的水平深感钦佩，我个人觉得从理论水平和工作态度来看，白主任完全能够胜任这一职位，我这也是替李总选材……”林致远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他告诉白玉泉，这个位置还有一位竞争者，是国贸公司的副经理时明光，“白主任，时经理也很优秀，白主任要多做努力才是，我希望你们能展开良性竞争，为革钢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林致远说完话，起身告辞，白玉泉也将他送到楼下，看得出来他已经动心了。 林致远又勉励了他几句，“白主任，你的理论水平无疑是很高的，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我估计李总到时候会跟你们有一番谈话。” 白玉泉很感激林致远，“多谢林厂长了，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不辜负林厂长的信任。” 陆巡车开出了革钢日报的院子。 林致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局已经布完，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依旧到了镀锌板厂，在车间里呆了一上午，眼看着李涛和镀锌板厂主管设备的副厂长朱佩凡全程跟着那两名德意志工程师在调试设备。 李涛不用说了，林致远对他非常了解。那位从冷轧厂调过来的朱佩凡，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林致远对这个人的印象也很好，和李涛差不多，都是话不多，但是业务水平很精湛的技术型人才。 有朱佩凡和李涛在，相信镀锌板厂的生产工作不会出太大问题。 十点钟，林致远开车离开了镀锌板厂，回了大白楼。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李振山的办公室。 谁知道李振山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呀？”林致远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不是给你配车配司机了吗？你还总自己开车干什么？”李振山没好气地叱责道，“举报信中提到过你生活奢靡，自己开车，而且开的还是那么好的车，不就是奢靡的一种表现吗？你能不能在这种小节上注意点？还是说你嫌弃我给你配的车不好？” 李振山给林致远配的是一辆桑塔纳，和陆巡肯定是没法比的。 原来李振山刚才恰巧在窗边看到了林致远的那辆陆巡停在楼下，所以才会出言提醒林致远。 “李总，等厂子正式生产了，我保证不再自己开车了，现在不是筹备阶段吗？我整天东一趟西一趟的，四处乱跑，还是自己开车自在些。”林致远急忙解释。 李振山哼了一声，“你总有借口，说吧，这回来又有什么事？” “就是改革办主任的事儿啊！李总，我帮你物色了两个优秀的人选，供你挑选。” 一听这个，李振山来了精神，“都有谁？说来听听。” “第一个是国贸公司的副经理时明光，第二个是革钢日报社数据分析室的主任白玉泉。李总，这两个人都非常优秀，时明光曾经在东桑国留学过，是革钢少有拥有国际视野的干部，这几年在国贸公司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白玉泉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您每天都看他的栏目，他负责的《业界动态》，数据详实准确，发表的评论也非常有自己的看法……” 林致远对这二人不吝溢美之词。 第692章 设局四 林致远如此卖力的为这两位吆喝，倒不是他有多善良，而是为他自己着想。 改革办主任的继任者越早确定，他就越早得到解脱，不然两头跑实在是受不了了。 李振山在听完林致远的介绍后，明显来了极大的兴趣，“白玉泉我知道，《业界动态》这个栏目就是由他负责的，这个栏目做得很好，能够让我们清晰的知道国际国内钢材市场的走向，白玉泉功不可没。那个时明光是不是第二次你们去德意志时国贸公司的代表？” “对，在德意志进行的招标工作全是由他负责的，外语也好，人很干练，是个难得的人才。” “行，那就后天吧，你通知他们两个到我这里来一趟，我和他们谈一谈，看看谁更适合改革办这个岗位。” 李振山既然答应了，林致远便离开办公室，不过他没有走远，而是就坐在段兴科的对面，掏出了大哥大，通知了时明光和白玉泉，让他们两个做好后天谈话的准备。 “时经理，后天李总要见见你，做好相应的准备吧！” “白主任，后天李总要见见你，做好相应的准备。” 打完电话，林致远收起大哥大，一抬头，迎面便看到了段兴科的笑脸。 “致远，你这是在帮李总物色改革办主任的人选？” “是啊！镀锌板厂那边一大堆事儿，两头跑实在是兼顾不了，我辛苦点倒没什么，就怕耽误了工作，还是尽早找出一个合适的人接替我为好，不然会让人认为我是舍不得改革办主任这个位置，赖着不走。” “怎么会呢？致远你的为人谁不清楚，谁赖着不走你都不会。”刚刚段兴科还有点疑惑，现在则彻底放下心来。 ****** 后天上午九点，林致远带着时明光和白玉泉面见了李振山，两人分别和李振山谈了半个小时。 谈话结束后，两人分别离开。 林致远走了进去，“李总，怎么样？看好谁了？” “两个人都不错，各自有各自的优点，但是都不如你。”李占山笑眯眯的看着林致远，林致远的汗都下来了，他就怕李振山谁也没看好，还让他继续兼任。 好在李振山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他也清楚林致远分身乏术，镀锌板厂刚刚成立，事情千头万绪，还留着林致远在身边不现实。 不过他并没有明确表示会选择谁，只是说还要再考虑考虑。 林致远对李振山非常了解，李振山大事绝不糊涂，但是小事上就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改革办主任这个角色对李振山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参谋岗位，不但要出谋划策，还要冲锋陷阵，谨慎点也是对的。 谈话后的第二天，廖智来到李振山的办公室。 李振山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毕竟廖智曾经为他当过一年多的秘书。 “小廖，你怎么来了？” “李总，我去宣传部李部长那汇报工作，看到您在，我就过来看看你。”廖智毕恭毕敬答道。 “来，抽烟，兴科，给小廖泡杯茶。” 段兴科走了进来，给廖智泡了一杯茶。 廖智道了一声谢，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没能当上报社总编，段兴科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李振山随意的和廖智聊了几句，突然想到了白玉泉，“小廖，白玉泉这个人你熟悉吗？” 廖智就是为此而来的。 他想要在报社作出成绩，前提是白玉泉得离开数据分析室。 李振山这么一问，廖智立刻对白玉泉大夸特夸起来。 “李总，小白这个人非常聪明，干工作有一股钻研劲，不愧是研究生，素质就是高，他负责的《业界动态》这个栏目已经成为革钢日报的王牌栏目……” 李振山不断点头，深以为然。 廖智大约坐了十五分钟，起身告辞。 他走后，李振山犯了难。 其实昨天在和时明光、白玉泉两人谈过话后，他心中更倾向时明光一些。 这倒不是白玉泉不好，而是时明光是国贸公司的副经理，除了眼光格局之外，管理水平也是很不错的。 改革办主任要求的可不仅仅是理论水平，协调、调度、管理等各个方面的经验也非常重要，林致远在这些方面就做得非常不错，李振山不希望他的继任者在这一块上出现短板。 但是刚刚和廖智聊完之后，他对白玉泉的印象又加深了一些。 这两个人舍弃谁他都有些舍不得。 晚上快下班时，李振山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晚上要是没有别的事儿的话，把小锦带过来，她干妈想她了，顺便我和你聊聊工作上的事。” 晚上下班后，林致远开车带着苏锦去了李家。 一进屋，老李太太就热情的拉住了苏锦的手，把她让到沙发上，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小锦，你反应大不大？平时恶心不？” “干妈，我还好，可能是才三个多月的原因，几乎没什么反应，该吃吃，该喝喝，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娘俩在这边聊的挺热乎，十来分钟后，李振山回来了，四人走进餐厅，吃了一顿家常菜，吃过饭后，李振山把林致远叫到书房。 “致远，现在我遇到一个难题，你帮我分析一下，时明光和白玉泉这两个人我都觉得不错，我都想留下，可是改革办主任只有一个，偏偏他们两个都是副处级，如果我提拔其中一个当了正主任，另外一个当副主任，没提拔的那个肯定会有想法……”李振山起了爱才之心，小孩子才做选择，两个他都想要。 “这两个人都是你推荐的，你想个办法。” “大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都想不明白的事儿……”林致远心中大喜，但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少废话，这件事你得负责到底。”李振山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林致远紧皱双眉，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许久，他询问了一句，“大哥，段主任跟了你已经有三年多了吧？” 李振山马上就察觉出了他的真实意图，“你什么意思？想把兴科调走？” “大哥，段主任担任正处级干部已经满两年了，按理说是有资格再提拔一步的，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提半格，这样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就倒出来了，你就可以又安排一个人了。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段主任是你的秘书，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提拔他也能让外人觉得，跟着你没有白干，是有好处的。” 第693章 设局五 这就是林致远设的局。 他利用时明光和白玉泉两个人，让李振山不忍舍弃其中任何一个，借这个机会，把段兴科从李振山身边调走，解除这个隐患。 即便段兴科再高升一步，做到副厅级，只要他不在李振山身边，便不足为虑。 听完林致远的解释，李振山也思索了好久，“兴科确实跟了我很长时间了，把他放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年龄还小，还不到四十，如果一下子做到二级公司党委书记的职位，会有人认为我任人唯亲，不行，他资历不够。” 林致远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李振山这个否定让他几日来的谋划全部落空。 但让林致远没想到的是，李振山接下来说的话又让他喜出望外，“给他找一个主体厂矿，先当几年党委书记，有机会再提拔他吧！”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结果吗？ 段兴科不但离开了革钢的权力中枢大白楼，而且级别上还没有变，依然是正处。 林致远已经有点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了，但是他还得装作惋惜的问道：“大哥，这样的话段主任会不会有想法啊？” “不会，兴科跟了我这几年，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他不是那种一心想当官的人。” 林致远心中感叹，由此可见，段兴科的心机有多深，就连李振山都被他骗过去了。 林致远并没有多说什么，以他对李振山的了解，如果再多说，有可能就会引起他的怀疑了。 李振山是那种决定之前千思万虑，但是一旦决定就马上执行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让段兴科下厂矿，那么他就要为自己的秘书挑选一个好一点的单位，不然真的会被人说自己薄情寡恩，就连身边人都没安排明白。 李振山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来。 首先他把附企公司、发电厂，氧气厂这些效益一般的厂矿排除在外。效益与工资奖金挂钩，李振山还是希望段兴科下去之后能够多赚一些。 在革钢挣的最多的几个厂矿无非是线材厂，冷轧厂，热轧厂，大型厂，再不就是附属的几家医院。 线材厂和冷轧厂，因为是刚成立不久的新厂子，人员配备都很年轻，现在调换人员不太合适。 那么就只剩下热轧厂、大型厂和铁东医院、双山医院。 李振山马上打了个电话，了解了一下这几家单位的领导班子成员年龄，当他得知热轧厂的书记段坤今年已经五十九岁，马上就要退休了，双山医院的书记今年也五十八岁了，李振山心里有了主意。 “兴科，你到我屋里来一趟。” 段兴科走了进来，他习惯性的走向暖壶，想要给李振山的茶杯添水。 李振山一摆手，“别忙活了，兴科，坐。” 看着李振山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段兴科突然心里有些发慌，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好规规矩矩的坐在李振山面前。 “兴科，你为我服务也有三年了吧？” 李振山只提了一个问题，就让段兴科意识到大事不妙，他的嘴唇抽搐了一下，“李总，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您提出来，我马上改。” 李振山摆了摆手，“你不要多想，我对你很满意，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决定把你放出去锻炼一下。你的能力和水平都是有的，我不能太自私，总把你困在我身边。” 段兴科是既兴奋又恐惧，兴奋的是自己有可能再向前一步，在级别上提半格，恐惧的是不知道李振山会把他调到哪里去？ 他从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在机关，从来没有下到厂矿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新的工作？ 这三年来，头顶着革钢第一大秘的帽子，谁见了自己不得恭恭敬敬的招呼一声？为个人办点事情，也非常顺利。一旦离开李振山，头顶那层光环也就消失了。 从心里来讲，段兴科是不想离开现在这个岗位的，但是看李振山这个态度，他一旦下了决心，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李总，我听你的，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段兴科的态度让李振山感到很满意，“兴科，现在有两个位置，一个是热轧厂的书记，还有一个是双山医院的书记，你考虑一下，尽快告诉我。” 段兴科回到外间，左思右想，最终还是选择了热轧厂。 之所以这么选择，段兴科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热轧厂是革钢传统老厂，效益好，福利高，更关键的一点是在热轧厂如果干出了成绩，还有可能去二级公司当党委书记，级别上可以再进一步。 双山医院在革钢下属的几家医院中不算出类拔萃的，工资福利只能算是中等，更重要的是，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下午，段兴科找到李振山，说了自己的想法，当然他的说法比较冠冕堂皇，“李总，我还是更愿意到艰苦的厂矿去工作，这样能更好的锻炼自己，我选择热轧厂。” 李振山很高兴，“兴科，你能这么想我觉得很欣慰，不愧是我身边的人，去热轧厂以后好好工作，团结同志，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和水平，一定会在新的岗位上干出成绩的。” 李振山雷厉风行，这件事敲定之后，马上开始了一系列的人员调整。 很快，段大秘要到热轧厂当书记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革钢。 林致远自然是最早一批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他马上给段兴科打了电话，“段主任，恭喜了，我就是热轧厂出来的，对这家厂子很了解，几位厂领导人都很不错，我相信段主任到了新岗位之后一定能再创佳绩。” 段兴科有苦说不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是选拔改革办主任吗？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把他给顶走了。 他怀疑这是林致远搞的鬼，可是又没有真凭实据。 难道说他知道写举报信的人是我了？ 但这个念头一浮出脑海，马上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不可能！这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林致远是绝不可能知情的。 思来想去，段兴科只能认为这是一个巧合，自认倒霉了。 第694章 调试 李振山把人事调转的日期定在了六月中旬，因为在六月六日，革钢有一件大事，万众期待的镀锌板厂开工典礼要在这天举行。 镀锌板厂是东海省、冶金部重点关注的工程，毕竟几家单位都掏出了真金白银，所以这个开工典礼一定要盛大一点，届时会有重磅领导参加。 段兴科在五月下旬就开始向各个职能部门正式发出邀请函，这项工作也一直是由他负责的，其中几位重要领导，比如计委主任龙继海，东海省省长齐乐至，主管工业的副省长马光辉，冶金部部长夏鹏池，这几位领导在之前都曾明确的表示过，等到镀锌板厂正式开工，他们要来现场。 所以李振山的电话打过去，这几位都欣然应允，答应会按时出席开工典礼。 至于革安的王重山和高远，同样需要李振山亲自打电话邀请，还有一位重量级嘉宾，就是春城长汽集团的总经理辛浩。 将来镀锌板厂正式投产之后，长汽集团有可能成为最大的客户，所以辛浩至关重要。 其实辛浩早就在关注革钢的镀锌板厂工程，如果国产的镀锌板质量能够达到国际水平，长汽集团一定会选用价格更为低廉的国产货。 所以李振山的电话一打过去，辛浩马上就答应了，甚至他表示，会提前一天到达革安。 在拟定完嘉宾名单后，林致远强烈要求把沪汽集团加进去。 李振山知道林致远打的小算盘，现在国内能用到镀锌板的两大汽车集团，一个是长汽，另一个就是沪汽。 目前国内能够生产高档轿车的，也就这两个集团。 林致远这是未雨绸缪，还没生产呢！就已经开始考虑销售工作了。 这也是李振山最欣赏林致远的一点，工作永远坐做在前面，不用领导操心。 不过李振山并不认识沪汽集团的董事长呼元茂，贸然打电话过去有些不妥，不过在林致远的坚持下，还是由段兴科给沪汽集团的办公室打了一个邀请电话，邀请沪汽集团派代表来参加镀锌板厂的开工典礼。 沪汽集团接到革钢的电话后也很重视，马上向主管领导进行了汇报。 沪汽集团董事长呼元茂接到手下的汇报之后，大感意外。他是真的没想到现在国内的钢铁企业竟然能够生产汽车用钢板了。 呼元茂真想亲自到革钢去看一看，只可惜他的行程已经定好了，不能更改，六月份他要出国考察。 呼元茂特意委派了一位副总和采购部部长参加镀锌板厂的开工典礼。 ****** 六月三日，晚八时。 天已经全黑了，但是镀锌板厂的车间内却灯火通明。 林致远，石毅以及两位副厂长李涛、朱佩凡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正紧张的站在生产线前。 今天晚上他们要提前启动生产线，看看这套设备的效果到底如何？不然万一等到开工典礼那天出了乱子可就惹了大笑话了。 林致远的表情很严肃，他先看向朱佩凡，“朱厂长，生产线准备就绪了吗？” “厂长，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动。”朱佩凡很有信心。在安装调试阶段，朱佩凡几乎就没离开过车间，对这套德制生产线，可以说了如指掌。 林致远点点头，又看向李涛，“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放心吧，所有的岗位都已经就绪，只等着你下令了。” 林致远点点头，拿出大哥大，拨给了李振山，“李总，我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你过来了。” “马上到，车子已经进厂了。” 林致远带着三位领导班子成员快步出了车间。 只见几辆小车依次停在了车间门口，车门纷纷打开，李振山，钱如海，姚佩晨三位大公司领导走下车来。 李振山一下车就指着林致远，“我把钱总姚总都带来了，你可别掉链子。” “放心吧，不会掉链子的，几位领导里面请。” 林致远身后的办公室主任费东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帽一一递给领导。 一行人步入车间。 林致远高举起右手，猛的向下一挥，“启动！” 德意志工程师按下了启动按钮。 轰隆隆…… 生产线开始运转。 一条长长的闪着银光的镀锌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随着传送带缓缓前行。 谁也不敢眨眼睛，大家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这条镀锌板前行。 “真是好东西啊，看这光泽，跟银子一样！”姚佩晨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一声。 钱如海也很感慨，“这进口的生产线就是好，比我们以前那种傻大黑粗的产品强太多了。” 李振山虽然没说话，但是从他的目光能够得知，他也非常满意。 长长的镀锌板走到了传送带的尽头，有两条机械臂将镀锌板飞快的打成了卷，很快，一卷规规整整的镀锌板钢卷便完工了。 李振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从林致远喊那声启动开始，到现在不过半个小时，一卷镀锌板钢卷便被生产出来了。 这条生产线虽然贵，但是贵的有道理。 “不错，这下我就彻底放心了，等到六月六日正式开工那天，希望还能保持这种状态。”李振山转身就往车间外走，林致远急忙快步跟上，“李总，食堂准备了夜宵，在这吃一口吧！” 李振山停下了脚步，似乎在考虑，姚佩晨笑了一声，“我还真就没吃过镀锌板厂的饭呢！致远，你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呀？” 林致远呵呵一乐，“食堂还没正式开始营业呢，我就让几个炊事员准备了点儿过水面条，又买了点儿熟食和小菜儿，几位领导，对付一口？” 李振山点了点头，同意了，“行，今天看在生产顺利的份上，给你个面子。你们在现场的人也都辛苦了，一起去吃饭吧！” 于是，呼呼啦啦一大群人，跟在李振山和林致远身后，走向食堂。 几大盆过水面条早就摆好了，肉酱，鸡蛋酱全都是用盆装，餐桌上摆着现成的熟食和小菜，炊事员盛了几碗给领导。 李振山接过面条，拌了点肉酱，慢慢的吃了起来。 加班的干部工人也都拿着各自的餐具盛了面条，整个食堂里响起一片唏哩呼噜的吃面声。 林致远吃了一碗面条，肚子里有了底。今天第一步算是胜利的迈了出去，六月六日那天才是真正的考验。 第695章 第一次聚餐 六月四日，晚，东山宾馆迎宾楼。 书记石毅在这里订了四桌。 镀锌板厂干部的第一次聚餐开始了。出席这次晚宴的一共四十一人。其中包括四名厂领导，还有十七名副科级以上干部，十九名普通干部，唯一的一名工人是给林致远开车的司机谢伟。 十七名副科级以上干部包括生产室，设备室，财务科，办公室以及党务办五个部门的正副手，以及开卷、镀层、收卷、维修四个车间的正副主任。 林致远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目光一扫，四张桌子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他。 这就是一把厂长的威压，这种感觉在改革办是感受不到的。 林致远看到了不少熟人，他在热轧厂时的好兄弟王大山如今是开卷车间的副主任，而小伊子也成了维修车间的副主任。他们两个都是通过革钢人事处的公开招聘进入镀锌板厂的。由于在原单位表现良好，两人都是业务骨干，到镀锌板厂后都升了官。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镀锌板厂从筹建到昨天的顺利试运行，一共耗费了半年多时间。”林致远洪亮的声音在宴会厅内回答，“一家新工厂的成立涉及到方方面面，千头万绪，镀锌板厂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无到有，走上正轨，既有上级领导的关心，也有在座各位的努力。” 大家静静的听着，其中有几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看着又高又帅，又有风度的林致远讲话，眼眸中不禁流露出崇拜的神情。 “昨天，我们的生产线顺利试运行，轧出了革钢乃至神州历史上第一张镀锌板，这是神州钢铁史上值得被纪念的日子，这里面有在座各位的汗水和努力。” 书记石毅带头鼓起掌来，很快，掌声便连成一片，越来越响。 林致远单手向下压了压，掌声立刻停止，“我早就跟书记提过，想要在正式开工之前和大家吃顿饭，算是认识一下吧！只可惜，前段时间工作实在是太忙，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不过今天更有纪念意义，也算是庆祝试运行成功。” 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就连司机谢伟也将手中的茶杯举了起来。 “这杯酒既是庆祝试运行顺利成功，也是咱们第一次正式认识，我干了，女同志可以随意，不能喝酒的意思一下就行了。”林致远仰脖干了一杯酒。 其余众人，除了几个年轻女孩了，剩下的也都干了。 林厂长第一次敬大家酒，谁敢不喝完？ 林致远将酒杯放在桌上，继续朗声说道：“大家都是来自革钢各个厂矿，绝大部分都是通过公开招聘进入镀锌板厂的，虽然经过前段时间的培训，大家应该都认识了，但有可能互相之间还不是那么的了解，我和石书记，李厂长，朱厂长给大家介绍一下。” 石毅，李涛，朱佩凡站了起来。 林致远第一个指向办公室主任费东，“这是厂办公室的费东费主任，是咱们镀锌板厂的大管家，之前是线材厂的办公室副主任，大学生，大家将来跟他打交道的机会肯定最多。” 费东急忙站了起来，举起手左右转了转，算是和大家打了招呼。 下一个林致远指向了财务科科长方雪，“这个美女叫方雪，之前在大白楼财务处工作，是咱们镀锌板厂的财神爷，你们将来报销都得找她，可不能轻易得罪啊！” 林致远说的风趣，立刻有人笑出声来。 方雪脸色微红，但还是大方的和大家打了招呼。 紧接着，石毅介绍了党务办的正副主任。 李涛介绍了生产室，以及开卷、镀层、收卷三个车间的正副主任。 朱佩凡介绍了维修车间以及设备室的正副手。 他们介绍的都是各自分管的部门。 介绍完毕，林致远再一次举起了杯，“在座众位有不少我的熟人，你们之前都来自老厂矿，可能对过去单位的工作作风习惯了，但我要说的是，镀锌板厂是一个全新的厂子，这里的管理制度也是全新的，工作强度要远远超过你们的原单位。” “我打个比方，以前我在热轧厂工作过，热轧厂有一个科室叫人武部，这个科室有三个人，专门负责企业的民兵工作，可是在镀锌板厂只有一个人管这件事情，小曾在吗？” 林致远话音刚落，一个又黑又壮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林厂长，我在。” 他叫曾玉博，以前当过兵，在部队干过连长，转业后进入革钢，通过公开招聘进入了镀锌板厂。 “小曾，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和你的管理范围。” “是，厂长！”曾玉博不愧是当过兵的人，嗓门很大，“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叫曾玉博，现在厂办公室工作，我负责厂子的保卫和人武工作。” 林致远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坐下了，“你们听到了没有？他一个人，干两摊活，就他现在负责的工作，在老厂矿需要两个科室才能完成，工作强度可想而知。” 在下面坐着的王大山和小伊子都有些吃惊。 一个人管理整个厂子的保卫工作，就算把他累死也完不成啊！ 林致远注意到他们两个惊诧的眼神，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工作当然不可能让一个人来干，附企的生活协力公司给我们派了一百个劳务派遣员工，这一百人负责整个厂子的厂容、绿化、保洁、食堂、澡堂，以及保卫工作，小曾只是起到一个管理监督的作用。” “镀锌板厂实行的是全新的管理制度，把这些与生产无关的业务剥离出去，交给专人负责，我们这些人就只负责好好生产，不要因为那些小事琐事，影响到工厂的运转。” “我刚才说的那些就是给你们提个醒，不要以为镀锌板厂是享福的地方，这里的工作强度要远远超过你们的原单位几倍，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但是我也可以向你们保证，镀锌板厂绝对是锻炼人的地方，你们能在这里学到其他地方学不到的本事。”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眼眸中有了些许笑意，“当然了，还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工作做得好，给我生产出合格的产品，镀锌板厂的工资奖金绝对是革钢前三名，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自掏腰包给你们补上。” 最后这句话才是大家爱听的。 “好！”王大山带头热烈的鼓起掌来，他从热轧厂出来投奔林致远，不就是想多挣点儿吗？ 第696章 上班 林致远看到王大山鼓掌，冲他轻轻点了点头，再回过头时，脸上的表情全都变了。 前一秒还乐呵呵的，下一秒就板起了脸，看着非常吓人。 在座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王大山和小伊子突然觉得林致远特别陌生，几年功夫，林致远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是那个在车间里和他们说笑打闹的大林了。 他身上突然多了一丝徐大友才会有的威严。 “丑话我得说在前面，我负责大家的工资福利，你们负责给我干好活，生产出好的产品，遵守工厂的规章制度，如果有违反，我绝不轻饶，过去老厂矿里那些破事，我绝不允许在镀锌板厂发生。” 宴会厅里的温度好像一下子就下降了好几度。 说完这句话，林致远的表情又变了，他展颜一笑，“好了好了，说的够多了，再说下去你们就该烦我了，吃饭，喝酒，今天大家必须吃好喝好，攒足精力，六月六号开工典礼那天谁也不许给我掉链子。” 李涛就坐在林致远身边，他看着林致远游刃有余的把控全场气氛，心中感慨万千，同时也是真的服气。 大林果然天生是做一把手的，别的不说，就刚才变脸那几下，自己打死也学不会。 石毅恰到好处的站了起来，“厂长，咱们四个下去挨桌敬一下酒吧！” 他这句话正当其时，很好的缓解了略显紧张的气氛，林致远对石毅的表现非常满意，哈哈一笑，“对，书记说的对，咱们四个挨桌敬一下酒。” 林致远，石毅，李涛，朱佩凡四人端着酒杯，挨个桌敬酒。 费东左手白酒瓶，右手啤酒瓶，紧紧跟在四位厂领导身后，这就是办公室主任应该干的活。 林致远在敬酒时注意到，他的司机谢伟滴酒未沾，吃了两碗饭后就主动下桌了。 今天这场酒宴既是大家第一次见面熟悉，同时也是林致远观察考验这些人的机会。 到目前为止，林致远对其中几个人的表现还算满意。 书记石毅很会把握时机，将来会是自己在工作上的好帮手。 费东很有眼力价儿，几件事总结下来，算是个合格的办公室主任。 那个给自己开车的司机谢伟，平时不言不语的，刚刚在酒桌上滴酒未沾，而且吃完饭马上就下去了，是个知道进退的主儿。 这一顿饭一直吃了三个小时，从晚上六点吃到了九点。 散场后，众人簇拥着林致远出了东山宾馆，谢伟早就把桑塔纳停在宾馆大门口。这是镀锌板厂为林致远配的专车。 费东抢先一步拉开了车门，等着林致远进去。 林致远一摆手，“我家离这就几步路，让小谢送送离家远的女同志，我就不用了。” 谢伟急忙开车门下来了，“厂长，那我明天几点来接你？” “七点吧！” “好，七点我一定准时到。” ****** 六月五日，早七点。 林致远提着公文包从家里走出来，暗红色的桑塔纳早就停在了门口的路边，谢伟正拿着一个掸子清理轿车表面的灰尘。 他一见林致远出来了，急忙打开后车门，“厂长早！” 林致远乐呵呵的答了一句，“早，小谢，你到了多久了？” “厂长，我也是刚到。” 小谢收起掸子，急忙上了车。 很快，红色桑塔纳缓缓起步，向革钢方向开去。 林致远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和谢伟聊起天来，“小谢，你是革安人吗？今年多大了？” “厂长，我是革安人，今年二十二岁。” “哦，家在哪住？家里还有什么人？” “厂长，我家在书市附近，家里有父母，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姐姐都结婚了。” “我听说你以前当过兵，什么兵种？” “厂长，我以前在轻海那边当汽车兵。” “我听说你在部队的时候立过功，能不能给我讲讲？”林致远之所以确认让谢伟当自己的司机，就是他那条荣获个人二等功的奖励打动了他。 要知道在部队获得个人二等功是非常困难的，只有在完成急难险重和其他特殊任务中，为保护国家、人民和军队的利益，做出突出成绩，功绩显着，有重要贡献的，才能够记二等功。 一提起这个，谢伟有些不好意思了，“厂长，有一次我所在部队的地区发生重大风雪灾害，我们汽车连奉命出发，解救被困群众，可是当时风雪太大，整个连队都迷了路，被困在荒郊野外，车也开不动了，通讯也中断了，我主动请命，回部队求援。我在大雪里走了两天一夜，终于赶回了部队，解救了整个连队，另外我在回去的路上还记清了三个被困牧民家庭的地址，捎带脚把他们也救了。” 谢伟说的很轻松，但是林致远的脑海中一下子就出现了大雪漫天的画面，一个战士顶风冒雪，在雪地里蹒跚独行。 要知道在那种天气下，人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走了整整两天一夜，只能说他的体质远超常人。 林致远对谢伟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像林致远这个级别是不能配秘书的，司机就是他最亲近的身边人。 不可避免的，司机会知道他的很多事，包括一些秘密。 所以挑选一个好司机至关重要，甚至比与他搭班子的其他领导还要重要。 林致远对谢伟的第一印象比较不错，但是也仅限于此，他对谢伟的考察还将持续很长时间。 车子开进了镀锌板厂的大门。 林致远在车内左右观望了一下，他发现有两名身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一左一右，笔挺的站在大门口，而镀锌板厂分管保卫工作的曾玉博也站在门边。 林致远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七点二十八分，距离正式上班还有半个小时，曾玉博和保安都已经到岗了，这点让林致远很满意。 桑塔纳停在办公楼前，林致远提着包走进办公楼。 办公楼前同样站着一位年轻的保安，见到林致远，立刻打了个敬礼，“林厂长早！” 随后他一路小跑，拉开了楼门，林致远冲他点头微笑一下，算是回应。 林致远的办公室在二楼，因为是刚刚装修完毕，屋里还飘散着一股木材的味道。 林致远掏出钥匙打开门，他发现他的办公室已经被人整理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他放下公文包，反手把门反锁，换上了崭新的革钢工作服。 刚做完这一切，就传来敲门声，一个如银铃般的女声传了进来，“林厂长，我是厂办的通讯员包倩，我来给你送报纸。” 第697章 领导来了 林致远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个亭亭玉立，长相俊俏的小姑娘，右手拿着一摞报纸，左手拿着一个暖瓶，一见林致远出来了，立刻甜甜一笑，“厂长早！” 林致远点点头，让开通道。 包倩走了进去，先把报纸放在林致远的办公桌上，随后又拿出林致远的茶杯，俏生生的问道：“厂长，你喝什么茶？” 林致远迟疑了一秒钟，“绿茶吧！” “好的。”包倩轻盈的一转身，蹲下身子，打开柜子，露出了里面琳琅满目的茶叶，她选了一盒绿茶…… 从林致远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到包倩那份让人惊心动魄的圆润，即便是肥大的工作服也挡不住这股青春的气息。 林致远急忙挪开目光，拿起了革钢日报，翻到第二版，包倩端着茶杯走了过来，“厂长，还有事吗？” “你们费主任在吗？” “不在，费主任带着其他同事下车间布置会场去了，厂长，你要是有事，我给他打招呼，让他回来。” “没事儿，你去忙吧！” “好的，厂长，那我走了。”包倩倒退着走出门口，然后转身出去。 林致远低头继续看报纸，他强迫自己把第二版的《业界动态》栏目看完。 五分钟后，林致远点了点头。 看来白玉泉还是能沉得住气的，即便是马上要调到大白楼给李振山当秘书了，可是这几期的《业界动态》水平丝毫没有变化，说明这个人这心态很稳，不浮躁，自己没有推荐错。 看完报纸，林致远带上安全帽，走出办公楼，直接去了车间。 车间里几乎换了模样。彩旗招展，红毯铺地，石毅、费东正带着人布置典礼现场，忙得一头是汗。 林致远转了一圈，很是满意，之前他给石毅、费东布置的任务是既要少花钱又要多办事儿，典礼现场既要隆重热闹，又不能太浪费。 看来二人都是费了心思的，车间四周围绕了一圈彩旗，环绕主席台则放了十面红色大鼓，看着挺喜庆的。 石毅看到林致远来了，放下手里的活迎了过来，“厂长，你看怎么样？哪里不妥我再让他们改进一下。” “挺好，这些彩旗和大鼓是从哪弄的？” “从大公司工会借的，一分钱没花，等到明天的典礼现场，我挑十个棒小伙子一起打鼓，那场面估计能挺振奋人心。” 林致远一下子来了兴趣，“现在演练一下呗，省得到时候出错。” 石毅一挥手，十个戴着安全帽的年轻工人拿着鼓槌，在大鼓前站好。 嘭，嘭，嘭…… 沉闷低缓的鼓声敲起，林致远顿时精神一振。 石毅的这个办法真的挺不错，十面大鼓同时敲响，很难振奋人心，鼓舞精神。 林致远听了一会儿，可能是之前没有练习的原因，敲得不齐。 “书记，还得让他们多练习几遍，争取明天典礼的时候敲的齐一些。” “行，等会场布置完了，下午的时候，我让他们多练习几遍。” 林致远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再挑出什么毛病，他招了招手，把费东叫了过来，“那个叫包倩的通讯员是你安排给我的吗？” 一听林致远这么问，费东立刻紧张了，“厂长，怎么了？她是不是做错事了？” “没有，你别紧张，她做的挺好，但是我觉得最好还是给我换个人，换个男的或者年龄大的，你懂吗？” 费东一拍脑袋，懂了。 厂长这是嫌弃包倩年轻漂亮了，他这是在避嫌。 自己太大意了，考虑不周，拍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腿上了。厂长也很年轻，自然很注意这方面的影响。 “行，我知道了，厂长，回去以后我就重新给你安排一个人。” 中午吃过饭，费东把包倩单独叫到自己办公室，委婉的把林致远想要换人的意思一说。 包倩顿时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费主任，是不是我哪做的不好，惹厂长生气了，我以后一定改，你别换我呗！” 费东一听，包倩根本没明自己的意思，小姑娘太年轻，你说的委婉一些她听不懂。他只好实话实说，“包倩，你做的没什么错误，只不过厂长希望能配一个男通讯员。” “为什么要配男通讯员？”包倩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非常疑惑，“那帮臭小子，毛手毛脚的，肯定没有我干的好，不行，我得找厂长说去。” 费东眼前一黑，这丫头有点一根筋，我话说都说到这个程度，还是没听懂，“你给我回来，我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以后厂长那屋你就别去了，我另外安排人，就这样！” 费东甩手走了，留下包倩一个人在办公室掉眼泪。 包倩越想越不开心，越想越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这丫头别看长得秀秀气气，文文静静的，但是骨子里有东北大妞那种虎劲儿，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真的去找林致远了。 林致远正准备中午小憩一会儿，没想到包倩的到访打乱了他的午睡计划。 小姑娘哭的泪眼婆娑，就认准了一个死理，“厂长，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对，你直接批评我，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别换人。” 林致远面对这种一条道走到黑的虎妞，也是没了辙，“包倩，你做的挺好，我都很满意，但是换人是从工作角度出发，我是男的，希望能有一个男通讯员为我服务，就这么简单。” 包倩磨了半天，但是看林致远决心以下，只好不甘心的走了。 林致远重新躺下，刚闭上眼睛，大哥大响了，段兴科的声音传了过来，“致远，李总让你马上过来一趟，燕京那几位领导的飞机是下午三点半落地，李总让你跟我们一起去迎接。” 林致远只好重新爬起来，换下工作服，走到一楼的司机休息室，把谢伟喊了出来。 两人出了镀锌板厂，直奔大白楼而去。 下午三点半，从燕京的飞机稳稳落地。革钢的全体班子成员再加上林致远，齐刷刷的站在盛天桃仙机场的跑道上。 龙继海和夏鹏池的级别很高，可以享受这种汽车直接开进跑道迎接的待遇。 很快，计委主任龙继海，冶金部部长夏鹏池等人的身影出现在舷梯上。 李振山一马当先，迎了上去，“欢迎龙主任，欢迎夏部长，莅临革钢。” 双方握手寒暄，以林致远这个级别，自然是站在队列的最后，不过好在龙主任和夏部长都认识他，两人分别跟他说了几句话。 “小林，我们可是兑现了承诺，来参加镀锌板厂的开工典礼，这个工厂可是咱们国家第一个汽车用钢板工厂，你有没有信心干好！” “报告领导，我有信心，因为我的背后是三十万革钢人。”林致远的回答非常精彩。 第698章 沪汽来人 下午三点半，阳光依然很足，跑道上热浪滚滚，宾主双方只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迅速钻进车里，离开机场，返回革安。 林致远却没有走，他主动留下来陪着副总经理邱如海，在机场等待沪汽集团的来宾。 革钢这边收到沪汽集团的回复，六月五日，沪汽副总经理朱运来和采购部部长高新火将乘飞机抵达盛天。 按照对等原则，革钢这边派出了邱如海迎接朱运来。 相比较迎接那些领导，林致远对沪汽集团这两位来宾更感兴趣，因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镀锌板厂在国内的客户就只有这两家。 在几年之内，镀锌板厂的盈利全要依赖长汽和沪汽集团，对待掏钱的客户，林致远当然要重视起来了。 从沪市飞来的飞机五点落地，企业来人可就享受不了汽车直接开进跑道迎接的待遇了。 林致远站在邱如海身后，双眼注视着出站口，在他身后，一个革钢的工作人员举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欢迎沪汽集团朱总”的字样。 林致远小声问道：“邱总，你认识沪汽集团的人吗？” 邱如海摇摇头，“没打过交道。” 随即他又反问道：“小林，你说沪钢会采购我们的镀锌板吗？” “一定会！”林致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邱如海眼含笑意，“你就这么有自信？” “我对我自己的产品有信心，另外……”林致远眨了眨眼睛，“至少在一年之内，咱们国家只有我们一家镀锌板厂，他们没得选。只要我把价格压缩到进口产品的三分之二，他们一定会购买我们的镀锌板。” 说话间，已经有人从出站口走了出来。 林致远睁大眼睛，盯着人群。 很快，他看到有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在东北很少能看到穿的这么正式的人，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三位应该就是沪汽集团的来客。 果然，这三个人看到了革钢这边的纸牌，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是革钢的同志吗？我们是沪汽集团的。” 林致远急忙热情的介绍道：“你们就是朱总和高部长吧？这是我们革钢的邱总，专程来接你们的。” 朱运来个子不高，五十来岁，眼睛不大，但是开合之间，透着沪市人独有的精明。 采购部部长高新火戴着一副眼镜，生的白白净净，有一种很浓的书卷气。 双方握手寒暄之后，上了革钢为他们准备的车。 车子行驶在平坦宽阔的沈大高速公路上，朱运来一上车便闭目养神，倒是采购部部长高新火拉着林致远问了不少问题，都是与革钢的镀锌板有关的专业性问题。 林致远有问必答，回答的很详细，不过从高新火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对革钢生产的镀锌板还是有所疑虑的。 这种反应都是正常的，林致远不以为意，“高部长，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实地看一看，我在这里可以给你做一个承诺，参加完开工典礼之后，你可以带走一些样品回去检测，看看国产的镀锌板和国外的究竟有多大区别。” 高新火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既然这位年轻的林厂长这么有自信，那么革钢产的镀锌板应该质量还能过得去。 桑塔纳轿车于一九九一年正式投产，距今已有三年时间，这三年里，沪汽集团一直采用的是德意志进口的镀锌板，成本居高不下，沪汽集团的管理层早就想用国产钢板替代进口了，只可惜当时国内没有一家钢铁企业能生产出质量达标的镀锌板。 想不到老牌钢铁企业革钢居然开了这个头，这让高新火非常期待。 车子开回到革安时已经将近七点，几位大佬都已经下榻在东山宾馆，除了计委主任龙继海，冶金部部长夏鹏池外，东海省省长齐乐至，副省长马光辉，长汽集团董事长辛浩都已经到了。 由于这一次开工典礼来的各级领导太多，东山宾馆已经不对外营业了。 欢迎晚宴即将开始。 林致远一边将朱运来、高新火安排进了房间，一边派人去通知李振山。 虽说朱运来只是长汽集团的副总，级别不够，但是人家远来是客，又是未来的潜在客户，李振山过来迎接一下也是应该的。 李振山的速度很快，朱运来、高新火刚进房间，李振山就到了。 “朱总，高部长，欢迎欢迎。” “李总，您怎么还亲自来了，这让我们太过意不去了。” “二位，宴会厅请吧！先吃饭。”李振山亲自带着朱运来进了包间，至于高新火则由林致远安排。 包间里做的都是副省部级以上的干部，高新火的级别不够。 其实朱运来也不够，只不过他代表的是沪汽集团的呼元茂，勉强能进包间。 李振山回头叮嘱了林致远一句，“把客人安排好后，过来敬杯酒，几位领导刚才还问到你了。” 林致远先将高新火安排进一个房间，又叮嘱接待处和东山宾馆的人好好招待，这才反身进了领导那屋。 屋里已经坐满了，龙继海，夏鹏池，齐乐至，马光辉，辛浩，朱运来，李振山、王重山、高远作为主人正陪着几位领导说话。 林致远一进来，齐乐至第一个看到了他，用手一指，乐呵呵说道：“说曹操，曹操到，小林，你可真是能折腾啊，这才多长时间，又鼓捣出一个工厂来，我问你，去年我来调研时你承诺过我的事做得怎么样了？不会半途而废吧？” “齐省长，怎么会呢？牧场和商业公司都有专门的领导管理，人家的工作比我可干的强很多，现在无论是牧场还是超市，规模照比您上次来的时候又扩大了不少，您要是不信，就在革安多住几天，再去那几个地方转转，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齐乐至扭头向龙继海和夏鹏池介绍道：“去年我来革钢调研过一次，革钢的七岭子牧场和连锁超市在吸纳下岗职工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解决了不少就业岗位，龙主任，夏部长，你们两个要是有时间，在参加完开工典礼之后，可以在革安转一转。” 齐乐至的目光最后落在李振山和王重山身上，“振山总经理和重山书记能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做出这样的业绩，很难得啊！” 第699章 开工典礼 李振山和王重山急忙站起来，谦虚了几句。 龙继海和夏鹏驰都对齐乐至所说的内容很感兴趣，他们表示在参加完镀锌板厂的开工典礼之后，会去齐乐至说的那几个地方调研一下。 林致远在这桌略坐了一下，长汽集团的董事长辛浩很是感慨，“振山，你手下有大将啊，这距离我上次来革钢也不过半年多一点吧，你们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立了一家新工厂，在工作效率这一块，长汽不如革钢。” 李振山谦虚了几句。 辛浩又扭头看向林致远，“小林，你们的速度是够快了，但就是不知道产品质量如何？” 林致远微笑着，貌似无意的瞄了朱运来一眼，“辛总，下午在回来的路上，我是这么向沪汽集团的领导保证的，我说革钢的镀锌板质量如何如何好，估计您现在也不会信，等到明天开工典礼结束之后，您可以到现场看一看，也可以拿回去几块样品做检测，看看咱们的国产货和进口钢材究竟有多大区别，反正我是很有信心。” “好，我就喜欢最后这句话，那我就期待明天你们的表现了。” ****** 六月六日，林致远起了个大早，坐车去了镀锌板厂。 开工典礼预定的时间是九点，他到工厂时刚刚七点。 林致远到的时候发现石毅、李涛、朱佩凡以及几名中层干部已经到场了。 一行人最后检查了一下现场布置，确认无误后，就耐心的等待各级领导莅临。 八点半，一排车队驶进镀锌板厂大院。 林致远带着所有中层干部在门口列队欢迎。 车门一开，一位位领导走下车来。 在车队的后面还有一辆中巴车，车上下来一群老头老太太，苏千成走在最前面。 这群人是革钢顾问委员会的，都是老前辈。这次新厂开工，李振山特意把这些老人家都请了来。 苏千成一露面，几位领导都围了过来，毕竟苏千成的资历在这摆着呢！ “老部长，你好啊！” “老部长，看着还是这么精神！” 苏千成乐呵呵道摇摇头，“不行了，老了。” 众人寒暄完毕，石毅向后一招手，十面大鼓同时敲响，惊天动地，振奋人心。 石毅精心挑选的十名棒小伙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 齐乐至首先露出了笑容，“不错呀！这大鼓敲的好，展现了咱们工人阶级的豪情壮志，不都说吗？咱们工人有力量！” 李振山向林致远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林致远引领着众人向车间走去，边走边介绍厂子的情况。 对镀锌板厂最感兴趣的就是辛浩和朱运来，两人一人拉住李刚，一人拉住朱佩凡，问起来个没完没了。 林致远领着他们在车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安排他们到主席台就座。 九点，开工典礼正式开始。 林致远先上台做了一番讲话，回顾了一下镀锌板厂从筹备到成立，短短半年多时间的历程，发言很短，也就五分多钟，之后李振山上台做了总结发言，发言的时间同样不长，非常符合革钢的工作作风。 讲过话之后，林致远拿起麦克，气沉丹田，喊了一声，“我宣布，革钢镀锌板厂正式开工。” 早就守候在操控台前的工作人员按下了按钮，轰隆隆，生产线启动，闪着银光的镀锌板，从传送带上流过。 李振山、林致远，以及所有镀锌板厂的职工都松了一口气，生产线运行平稳，这次开工典礼可以说是大功告成了。 辛浩和朱运来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看清楚每一处细节，高新火更是举起了照相机，嘁哩喀喳一通拍照。 众位领导的耐心都很好，一直等到镀锌板钢卷收卷完毕，这才离开车间。 辛浩，朱运来和高新火却没有走，他们围住了李涛，要求李涛兑现林致远的承诺，给他们一些样品，他们好回去做检测。 李涛也没含糊，林致远之前交代过他，说这几位都是未来镀锌板厂的大客户，要求他做到有求必应。 李涛当即在刚生产出来的钢卷上剪了几块，交给他们。 这老几位如获至宝般将这些样品收好。 中午，各位领导就在镀锌板厂的食堂吃了一顿自助餐，然后满意而归。 临上车前，龙继海指着林致远，“小林厂长，镀锌板厂是国家计委关注的重点工程，开工只是迈出了第一步，我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争取把镀锌板厂办成革钢的名牌，全国的名牌。” “龙主任，请放心，各位领导，请放心，镀锌板厂绝不敢有半点懈怠，我们一定励精图治，打造出属于神州的精品钢材。” 领导们上车走了，林致远看到苏千成在上车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老头的眼眸中全是笑意。 因为今天林致远是主角，一直忙着回答各位领导的问题，所以直到现在他也没能跟苏千成说上一句话，不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苏千成一个眼神，林致远就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爷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满意。 领导们走后，林致远召开了一次会议，这也是镀锌板厂正式成立后的第一次大会，四名厂领导和十七名中层领导全部参加。 会议室内，林致远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最中间。 “开工典礼进行的很顺利，在这里我要感谢所有人，没有你们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付出，就不可能有开工典礼的顺利完成。” 林致远站了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 掌声响起。 林致远抬起头，接着说话，“从今天开始，镀锌板厂就算正式运转了，大家要各负其职。书记抓党务，李厂长抓生产，朱厂长抓设备，镀锌板厂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但是后续我们也不能懈怠，要一直保持这么好的工作状态。” “当然了，后面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问题不用怕，咱们解决就是了。”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这两天我准备出趟差，先去一趟常春，再去一趟沪市，争取把长汽和沪汽集团的合同拿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厂子里的事情由书记负责。” 林致远扭头看了看石毅，李涛和朱佩凡，“书记，李厂长，朱厂长，你们还有什么事没有？” 三人一起摇头。 林致远一挥手，“散会！” 一句废话都没有。 第700章 长汽合同 102国道上，两辆奥迪100一前一后，向前疾驰。 前面的车是辛浩的，后面的车里坐的是林致远。 开工典礼后，龙继海，夏鹏池等人没有马上离开革安，而是先后参观了七岭子牧场、革钢连锁超市以及正在建设的革钢商业大厦。 而辛浩却着急回常春，在革安又住了一夜之后，第二天早上就驱车返回常春。 林致远和他打了招呼，带了一位国贸公司的阮处长，与辛浩同行。 这辆奥迪100也是林致远特意从国贸公司借出来的。 林致远很注意细节，去长汽出差，当然不能坐沪汽集团的桑塔纳了。 这个时代从革安到常春，没有高速可以走，只能走102国道，速度上不来，路况也一般，四百多公里的距离，全程跑下来需要八个多小时。 中午时分，车子经过顺城，谢伟发现前面的奥迪速度降了下来，并且打开了右转向灯，慢慢靠边。 谢伟急忙也放慢车速，停在了后面。 “厂长，前面的车停了。”谢伟回头说了一句。 林致远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估计辛浩是准备在这里吃午饭。 “阮处长，饿了吧？咱们下车吃点东西。” 国贸公司的阮处长笑了一下，“倒是没怎么饿，坐了一上午车，腰酸腿疼，下去活动一下也好。” 两人下了车，林致远快步走到前面，辛浩也刚刚从车上下来，“小林，坐了一上午车，累了吧？咱们活动一下，顺便吃顿午饭，到常春还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呢！不过说好了，这一顿饭得我请你们，在革安我是客人，你们是主人，现在倒过来了，一切听我安排。” 林致远乐呵呵的回答道：“辛总，现在还没出东海地界呢，所以我们还是主人，您还是客人。” 辛浩大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头走进了路边的一间小饭店。 两辆车一共六个人，林致远要了六个菜，大家风卷残云的吃完了。 别看辛浩是副部级干部，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一碗饭吃的一点儿也不剩。 林致远让谢伟去算了账，他散了一圈烟，大家抽完烟后继续上路。 进入常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辛浩直接把他们带到长汽的招待所，安排他们住下。 “小林，阮处长，既然到了常春，就听我的安排，明天我叫人带你们在周围游玩一番，不要心急。” 最后四个字，辛浩说的意味深长。 林致远听明白了，辛浩这是在等检验结果。如果革钢送检的钢材质量达标，那么辛浩还会再找自己，反之，自己在常春旅游一圈，就乖乖回去吧！ 阮处长心里没底，等到辛浩的车离开之后，他拉着林致远一再询问。 林致远却是信心十足，“阮处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把合同准备好，三天，长汽的人肯定会来联系咱们。” 阮处长将信将疑，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听林致远的。 第二天上午，长汽集团果然派了一名工作人员，带着林致远等人游览了常春周边的着名风景区，像什么伪满皇宫，净月潭，常影制片厂等。 阮处长满腹心事，风景再好，他也无心欣赏，生怕完不成任务，回去被领导批评。林致远倒是玩儿的很开心，吃得香，睡得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好在他们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第二天下午四点，林致远三人从景点回来，刚走进招待所的大门，迎面就看到了辛浩的秘书，似乎一直在等他们。 “林厂长，阮处长，今天晚上我们辛总请你们吃饭。” 林致远扭头冲阮处长眨了眨眼，那意思是你看我说的对吧，都没用三天，只用了两天，长汽的人就主动来找咱们了。 两人借口上楼换衣服，一进房间，阮处长十分崇拜的对林致远说，“林厂长，你真是神了，你怎么就知道长汽的人会联系咱们呢？” 林致远淡定一笑，“因为长汽比我们还着急，他们每年要从国外进口大量的镀锌钢板，现在国际上镀锌钢板的价格是六百多美元一吨，从德意志长途跋涉运到常春，运费高昂，合人民币六千元一吨，辛总早就想寻求国产钢材替代进口品，革钢的镀锌板定价才四千元，是进口品的三分之二，另外革安距离常春只有四百多公里，走铁路的话可以把运费降到最低，只要长汽的人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会选用咱们革钢的产品。” “阮处，我敢跟你打赌，辛总拿到咱们的样品之后，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去检测了，不然不会这么快联系咱们。” 林致远猜的一点都没错，就在他们抵达常春的当天晚上，辛浩就把他从革钢带回来的镀锌板样品送到了实验室检测。 检测结果一出来，就马上送到辛浩面前。 革钢产的镀锌板与进口的相比，各项指标基本持平，而售价却是进口产品的三分之二，辛浩当时就拍板了，马上和革钢签合同，从现在开始，长汽集团全面采用革钢产的镀锌钢板。 当天晚上，林致远和阮处长赴宴，和辛浩当场签下了长期供货的口头协议。 林致远马上给李振山打个电话，向他汇报这一喜讯。 李振山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因为辛浩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只要革钢的产品和进口钢材质量相仿，长汽集团肯定会选用国产品，毕竟都是特大型国企，长汽集团的原料国产化工作必然要深化下去。 得到了李振山的同意，林致远又和长汽集团的原料部谈判了一天，最终确定了一个双方都认可的供货价。 双方马上签了合同，林致远的这次常春之行收获满满，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拿下了一份大订单。 初战告捷的林致远没有回革安，司机谢伟开车独自返回，他则和阮处长马不停蹄的又坐飞机飞到沪市，他第二个攻克的目标就是沪汽集团。 与长汽集团出的一马平川相比，林致远在沪汽集团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第701章 沪汽的问题一 沪汽和长汽最大的不同就是，四十多年来，长汽集团一直和革钢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因为革钢在东北地区一直是最大最全的钢铁企业，长汽生产车辆所需的汽车钢板几乎全部来自革钢，两家是天然的盟友。 而沪汽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很少从革钢采购钢材。进入八十年代后，沪市建立了沪钢集团，因为同属一个城市，沪汽和沪钢建立起了如同革钢和长汽一般的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 所以林致远这次到沪汽来，心态很平和，他的理想就是能够和沪汽集团签订两年的供货合同。 因为在一九九四年，国内能生产镀锌钢板的只有革钢，但是他相信，沪钢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奋起直追，从一家工厂的筹备到正式投产，满打满算，最多需要两年时间。 但是对林致远来说，只要给他这两年时间就足够了。 两年时间，他就可以从沪汽集团赚取到大量的利润，从而继续扩大生产规模，提高产品质量，生产出更高规格的镀锌钢板。 他要让沪钢永远在他身后追赶。 飞机稳稳落地，林致远和阮处长拖着行李箱，走下飞机。 出站口的外面，沪汽集团采购部部长高新火举着一块儿写有“欢迎革钢同志”字样的纸牌，正站在一个显眼处。 身高臂长的林致远挥舞着右手，冲高新火的方向喊了一声，“高部长，我们在这里。” 高新火快步迎上，满脸笑容，“林厂长，想不到你的速度这么快，我们回沪市也就一周时间，你就追来了。” “高部长，时不我待呀！现在做什么不都讲究一个速度嘛！” 高新火没见过阮处长，林致远为他们做了介绍。 “走走走，先上车，我带你们回招待所，你们一定累了，回去以后先休息一下，晚上我请你们吃正宗的本帮菜。” 就这么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却让林致远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林致远他们大老远赶到沪市，沪钢集团的一把手呼元茂不出面接待也就罢了，毕竟人家的级别在那摆着，但是刚从革安回来的朱运来也不出面，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林致远开始观察高新火，果然，高新火的目光躲躲闪闪，一看就是有问题。 林致远没有追问什么，虽说高新火是集团采购部部长，但是与革钢签合同这种大事，还真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能做得了主的。 看来自己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沪钢集团一定出面，给了沪汽一定的压力。 林致远和阮处长坐上高新火带来的车，直奔沪汽集团的招待所。 这种大国企的内部招待所，表面看平平无奇，但是里面的装修非常不错，舒适程度不次于四星级酒店。 高新火本来想给他们开两个房间，但是被林致远制止了，“高部长，我在沪市这边有熟人，来之前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住在他那里，房间就不用多开了，免得浪费。” “林厂长在沪市有亲属吗？那晚上吃饭一起叫过来，人多热闹。” “不是亲属，是朋友。”林致远解释了一句，“吃饭还是算了，他不是这个圈子的。” 正说话间，沪汽的招待所门前开过来一辆虎头奔，车门一开，下来一个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林致远，惊喜的喊了一声，“林总！我来接你了。” 林致远冲他笑着点点头，“小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来人叫金勇，以前红叶房地产的员工。后来红叶房地产解散，金勇跟岳一男到了沪市，加入到金叶地产。 岳一男不在沪市时，这边的业务就由金勇负责，林致远在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 金勇很长时间没见过林致远了，这一见面非常亲热，林总长林总短叫个不停。 林致远辞别了阮处长和高新火，坐上了金勇的虎头奔。 这辆车是林致远让岳一男买的，主要是为了提升金叶地产的形象，做房地产的，出门连辆好车都没有，会让人信不过你。 金勇开车直接把林致远送到了位于复兴路的小洋楼。 “林总，接到你的电话后，我让人把这栋楼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毛巾香皂什么的都配齐了。” “辛苦你了，小金。” “林总，这辆车我留给你，你出去办事也方便一些。”小金留下了车钥匙，“林总，有事就打我电话，我随叫随到。” 金勇走后，林致远打开热水，冲了一个澡。六月中旬，沪市的天气就已经很闷热了，从东北过来的他很不适应，从下飞机到现在已经出了一身汗。 林致远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打开冰箱，取了一瓶雪菲力汽水，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着，脑中不由自主的开始思索沪汽集团的情况。 从高新火的言谈中，他猜测出沪汽集团内部对革钢的镀锌板存在较大的分歧。 现实摆在这里，革钢的镀锌板照比进口的价格上低一大截，质量又差不多，只要不是傻子，谁都会心动。 但是现在的情况又显而易见，今天晚上的欢迎晚宴，只有高新火一个人，这种反常现象说明沪汽集团的高层受到了某方面的压力，仍在举旗不定。 一瓶汽水下了肚，林致远拿起大哥大，打给李振山。 “大哥，我已经到沪市了，现在遇到这样一个情况……”林致远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李振山听完就火了，“沪钢也太小肚鸡肠了吧？他们不是没有镀锌板这个产品吗？他们没有，还不许我们和沪汽集团合作吗？” “大哥，先别发火，刚刚我说的只是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今天晚上沪钢不是给我们接风吗？我再探探高新火的口风，如果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咱们再想下一步的对策。” “也只能这样了，致远，你放心，如果确定是沪钢在搞鬼，就算官司打到部里，我也要为革钢讨一个公道。”一向温文尔雅的李振山难得的暴躁了一次。 第702章 沪汽的问题二 放下电话，林致远小憩了一会儿。 躺在江南竹制凉席上，老式电风扇吹来阵阵凉风，在沪市慵懒的午后，林致远沉沉睡去。 再一睁眼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不知不觉中又出了一身汗，林致远再次冲了个凉，又开了一瓶雪菲力汽水，一口下肚，冰凉畅快，人顿时精神了。 下午五点，高新火打来电话，要来接林致远吃饭。 林致远告诉了他地址，穿好衣服，站到门口，耐心等候。 五点半左右，高新火来了，还带着阮处长。 高新火下车后，羡慕地看着林致远身后的小洋楼，“林厂长，你这个朋友肯定是有钱人，在沪市能住得起这样小洋楼的人都是有钱人。” 林致远也没解释，上了车。 “林厂长，待会儿带你们去老正兴吃正宗的沪市本帮菜，老正兴可是老馆子，呼总和朱总特意交代了，一定要接待好两位革钢的贵宾。” 车子行驶在沪市的马路上，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透过车窗望去，可以看到熟悉的自行车长龙。 阮处长啧啧赞道：“沪市就是大城市，马路上的汽车真多呀！”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老正兴门口。老正兴的名号来源于1862年始创的锡帮菜馆“正兴馆”。作为沪市老字号，老正兴菜馆的油爆虾、草头圈子、冰糖甲鱼、清炒蟹黄油、酱方、正兴脆膳、虾子大乌参、八宝全鸭等招牌菜式享誉沪市，是众多老饕心中本帮菜的第一名。 高新火为了款待林致远和阮处长，点了一桌子老正兴的招牌菜，又自带了两瓶茅台，还特意请了沪汽集团接待处的一位张姓副处长作陪。 这位张处长能喝善饮爱聊天，就在酒桌上向林致远普及起了本帮菜的由来。 “林厂长，阮处长，本帮菜的成型过程中，大量吸收了锡帮菜的味型特点以及对河鲜的料理方式。老正兴旧时为锡帮菜馆，拥有太湖船菜擅治河鲜的底子，青鱼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青鱼的许多部位都能分别制菜，红烧肚档、红烧划水、下巴划水等名肴，由于青鱼拥有淡水鱼标志性的泥腥味，需要加入大量的葱、姜、糖、黄酒、酱油来掩盖鱼的腥味，这也就逐渐形成了本帮菜浓油赤酱的特点。” 林致远根本就不想听什么本帮菜是怎么形成的？他只是想知道沪汽集团对革钢的镀锌板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张处长真是博闻强记，令人佩服，今天我算是长了知识了。” “林厂长，喝酒喝酒。” 林致远强压着不耐烦，喝了两口白酒，他放下筷子，看向高新火，“高部长，关于我们革钢镀锌板的检验报告出来了吧？结果如何？” 高新火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支支吾吾答道：“林厂长，检验部门不归我管，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你别急，既然来沪市，就好好玩两天……” 林致远叹了口气，“高部长，不急不行啊，我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完不成的话回去李总会批评我的，高部长，我在来沪汽之前，专门去了长汽，已经拿到了长汽方面出具的检测报告，并且和长汽签署了长期的供货合同。” 林致远使了个眼色，阮处长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复印件，递到了高新火的手中。 林致远正色道：“高部长，麻烦你将这份材料交到呼总或者是朱总手里。” “好，好。”高新火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还请高部长抓紧。”林致远又追加了一句。 “一定，一定。”高部长敷衍的点着头。 林致远一看他这种深情，就知道没什么希望。他一个采购部部长，自然是没可能影响到沪汽高层的决定的。 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只能等。 老正兴的本帮菜味道确实不错，但是吃在林致远嘴里却味同嚼蜡。 这一顿所谓的接风宴草草结束，这到让那位专门来陪酒的张处长很有些失望。 听说今晚要陪两位东北来的客人，张处长做好了万全准备，可没想到这两个东北人都没怎么喝酒，着实把张处长闪了一下。 高新火的车先后将林致远和阮处长送回到各自的住处。 林致远算准了时间，拨通了阮处长房间的电话，两人就今天晚上的事商量了一下。 “林厂长，我怎么感觉那位高部长明显是在敷衍我们呢！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咱们的事不会太顺利。” “我知道，看看明天高新火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吧？我再另外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直接找到朱总或者呼总。” 两人聊了几句，林致远挂断电话，再次出门。 他打了辆车，直奔苍井兰位于浦江边的公寓。 这次到沪市来，他也提前和苍井兰打了招呼。 上楼之后，林致远刚刚抬起手，还没等他敲门，门就突然开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了出来，抓住林致远的衣领，把他拽进房里。 两人抱在了一起。苍井兰抱怨道：“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你整整一天了。” “这不是刚喝完酒吗？你是一直在窗边等我吗？” “不然呢？”苍井兰上去就开始脱林致远的衣服。 “等等，我有正事和你说。” “等会儿再说，先办正事。”苍井兰喘息答道。 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激烈的战斗声。 许久，林厂长累得够呛，苍老师终于满足了。 林致远这才说出正事儿，“苍老师，这次我带来了一份我们工厂产品的质检报告，以及我们和长汽集团签署的长期供货合同，我们革钢的镀锌板将用在德意志品牌四圈汽车上，麻烦你联系一下东桑国的汽车厂商，看看有没有需要我们革钢镀锌板的厂家。” 吃饱喝足的苍老师进入工作状态，她拿起检测报告细细的看了起来，“林桑，贵公司生产的镀锌板在质量上已经和德意志的产品不相上下了，在价格上却比德意志的产品低很多，我觉得很有竞争性，明天，明天我就发传真，把这份检测报告发给东桑国的各大汽车生产商，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感兴趣的。” 第703章 沪汽的问题三 20世纪60年代中期到20世纪70年代，东桑国汽车工业高速发展，1967年，东桑国超过德意志，成为世界第二大汽车生产国，国内汽车销量也首次超过百万辆。整个60年代，日系车企完成了本土的彻底垄断，同时有条不紊地进行国外布局，70年代接连爆发的石油危机，彻底帮助了东桑国汽车打开了国外市场。 20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重创了欧美车商，但却让推崇小排量的东桑国车企从中受益，东桑国汽车被推上了世界汽车舞台。石油危机之后，花旗国一部分家庭难以承受高昂的油费，就选择了东桑国汽车代替大排量的花旗国汽车，并且在欧洲注重节能减排之后，东桑国汽车又进入了欧洲市场，自此东桑国汽车工业一跃成为世界汽车工业的巨头。1990年，东桑国汽车产量达到1350万辆，达到历史峰值，东桑国成为花旗国和欧洲之后第三个汽车工业发展中心。 东桑国汽车品牌百花齐放，像丰田、本田、日产、铃木、马自达、雷克萨斯、英菲尼迪、讴歌、大发、日野、五十铃以及斯巴鲁等都已经行销全世界。 丰田、本田、日产，作为东桑国三大汽车品牌，拥有完善的产业链，林致远也没在这三家汽车生产商身上打主意，他瞄准的是一些二线小品牌。 林致远有信心，凭借革钢镀锌板质优价廉的优势，打进东桑国的汽车用钢板市场去。 出口日韩，这本来就在林致远计划之内，只不过排在第二位而已。 在林致远的计划中，第一步是拿下长汽和沪汽国内两大汽车生产商，之后再扬帆出海，但是没想到，在沪汽这边受到了冷遇，这不得不让林致远临时修改计划，把出口提前提到日程上来。 林致远还想和苍井兰探讨一下选择品牌的细节，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要有侧重的，可是苍井兰根本就不想在现在谈这个问题。 她一翻身，把林致远压在身下，“林桑，这些专业的问题，明天你到我公司去谈，我会派人专门与你对接，现在我们还是做些快乐的事吧？” “还来？”短短的两个字，透出了些许惊恐。 “嗯！”苍井兰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婉转低徊，甜香软糯的回音。 好在最近这个阶段，苏锦怀孕，林致远也一直独守空床，所以还勉强能和苍老师战个旗鼓相当。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享用了一份苍老师亲手烹制的爱心早餐，然后倒头睡了一个回笼觉。 九点时，高新火的电话进来了。 不出林致远所料，在电话里高新火半个字也没提检测结果以及领导会面的事，只是邀请林致远去沪市周边旅游。 林致远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高部长，旅游的事就算了吧，我今天个人还有一些事情，就不打扰高部长了。” 电话挂断，高新火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在他们回沪市的第三天，革钢镀锌板的质检报告就出来了。 革钢产的镀锌板与德意志的产品相比，质量相差不大，完全可以替代进口产品。 当时沪汽集团的董事长呼元茂就动了心，想联系革钢洽谈供货事宜。 可是这个消息一传出，沪钢集团马上找上门来，诸般手段都使尽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沪汽集团不得采购革钢的钢材。 沪钢为此甚至请出了沪市领导来找呼元茂游说。 沪市这边也出于地方保护主义的原因，要求沪汽集团尽量采购本地产的钢材。 一开始呼元茂还据理力争，他找到沪钢集团和沪市的领导，说目前国内只有革钢能够生产质量达标的镀锌板，从节约成本角度上考虑，选用革钢镀锌板会大幅降低沪汽集团的成本支出。 如果沪钢也有同样质量标准的镀锌板，那么沪汽集团肯定毫不犹豫的采购沪钢的产品。 然而，沪钢集团的总经理耿永峰为此事专门请呼元茂喝了一顿酒，在酒桌上，耿永峰大打感情牌，“老呼，给我点时间，最多两年，沪钢也会生产出自己的镀锌板。” “老耿，你知道两年时间沪汽会多花多少钱？那可都是外汇呀！”呼元茂瞪圆了眼睛，“老耿，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们沪钢有了镀锌板，我马上第一时间选用你们的，这还不行吗？” 耿永峰抱拳拱手连连作揖，“老呼，两年时间，足够你们和革钢产生深厚的友谊了，到那时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老呼，看在咱们两个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帮我一把。” 两人都是沪市本土企业家中的头面人物，平时感情很深。耿永峰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呼元茂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还要继续支付两年高额的原料费用，这就是国企，如果换做私人老板，打死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不过呼元茂也藏了一个心眼，他并没有马上回绝革钢，而是把革钢来人安置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让人带他们去旅游，就是不想把革钢这条路堵死。 呼元茂采取的是拖字诀。 高新火被林致远拒绝之后，给主管领导朱运来打了个电话，“朱总，革钢的林厂长说他今天有事，把我给拒绝了。” 朱运来沉默了半晌，“在革安时，那位林厂长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是一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出我们这边的情况。” “朱总，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拖呗，呼总那边还在想办法，这个沪钢也真是的，自己生产不出产品，还不许我们买别人的。”朱运来发了几句牢骚，叮嘱高新火继续安抚好革钢来人。 高新火还能说什么？ ****** 林致远被高新火这个电话弄精神了，再也睡不着了，起床之后，洗漱一番，出门打了一辆车，直奔苍井兰的公司。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仓井商务咨询公司已经是沪市乃至全国最大最专业的商业咨询公司，业务涵盖了东桑国在华商务的所有方面。 很多东桑国的大会社在制定对华商略之前，都会与苍井商务咨询公司展开合作。 在东桑国商人的心目中，苍井商务咨询公司已经成了最了解神州市场的东桑国公司。 第704章 沪汽的问题四 林致远一踏入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立刻就被这里紧张繁忙的工作气氛吓到了。 几年前，苍井商务咨询公司还只是一家小公司，员工十几人，房间两三间。 可是现在，完全鸟枪换炮了，大厅里至少有七八十人在办公，电话声此起彼伏，忙得不可开交，这场景就感觉像是进了华尔街的证券交易大厅。 林致远一进来，前台小姐马上站起来迎接，“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和你们苍井经理约好了，我姓林。” 林致远这么一说，前台小姐立刻多看了他几眼，“林先生，经理已经交代过了，请您跟我来。” 穿着短裙高跟鞋的前台在前面引路，林致远跟在她身后，进了苍井兰的办公室。 此时苍井兰的身边围了足有五六个人，他们好像正在探讨一件商业策划案。 苍井兰一见林致远进来了，立刻站了起来，“林桑，你来了。” 望着眼前皮肤红润，状态爆棚的苍井兰，林致远有些恍惚，这还是昨晚那个索求无度，最后又不住求饶的魔女吗？ 都是人，为什么自己一夜之后萎靡不振，苍井兰却好像吃了补药一般。 苍井兰向她身边的人介绍道：“这位林桑是我初到神州时结识的朋友，他在革钢工作，这次是就他们公司的产品来咱们公司咨询的。” 屋里这几位有男有女，有华人也有东桑人，他们开始和林致远握手寒暄。 苍井兰对前台小姐说道：“我这边有事走不开，你把林桑带到伊藤那里去，具体的情况我已经跟伊藤说完了。” 最后苍井兰又对林致远浅浅一笑，“林桑，伊藤是我们公司对汽车行业最了解的人，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咨询他。” 林致远知道苍井兰是在掩饰自己和她的关系，闻言一点头，跟着前台退出了苍井兰的办公室。 前台小姐将林致远带到接待室，帮他泡了一杯咖啡，“林先生请稍等，我马上去请伊藤部长进来。” 很快，一个个子不高的青年走进接待室，一进屋，就冲着林致远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林桑你好，我是伊藤，经理已经把您的企业的事跟我说了，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 这位伊藤部长的中文发音略显怪异，但是还可以沟通。 林致远请他坐下，随即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产品检测报告，以及与长汽集团签署的合同。 伊藤认认真真的看着，林致远趁这个机会，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伊藤部长，我是打算把我们革钢的镀锌板卖到东桑国去，检测报告你也看到了，我们的质量和德意志的产品不相上下，但是价格却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二，我个人觉得很有竞争力。” 伊藤看完了报告和合同，“林桑，我很赞同您的观点，贵公司生产的汽车用钢板，采用的全部是德意志的设备，在质量上和德制产品区别已经很小了，而且你们的产品价格更为低廉，我相信东桑国很多的汽车生产商都会对你们的产品感兴趣的。” “伊藤部长，那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东桑国的汽车生产商？” “林桑，这就是我的工作。这些资料可不可以留在我这里，我会挑选一些东桑国的汽车生产商，把这些资料发传真给他们，有结果之后，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林桑。” 林致远大喜，还是和外国人做生意简单明了，主要是和国内的企业打交道，无论是国企还是私企，就这点事，至少也得喝两顿酒。 可是看看人家，几句话就完事儿了。 林致远留下了自己的大哥大号码，和佐藤告辞后，出了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给阮处长打了个电话。 一问才知道，阮处长跟着高新火去沪市周边旅游了。 可能是身边有沪汽的人，阮处长说话不太方便，林致远没有透露自己来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的事，简单的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闲着没事，林致远便打了辆车，去了金叶地产的总部。 金叶地产的总部设在浦东，在这里，林致远见到了几个熟人，都是之前红叶房地产的老部下。 算起来，林致远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这冷不丁一见面，还真觉得特别亲切。 公司里的人并不多，林致远一问才知道，现在金叶地产在沪市有两个项目同时在建，公司里的很多人现在都在工地。 晚上，林致远做东，他让金勇订了一家高档餐厅，请这些琼岛的老部下吃顿大餐。 席间，大家围着林致远，一通彩虹屁狂暴输出。 “林总，当初您高瞻远瞩，眼光毒辣，在琼岛房地产那么火爆的情况下，坚持要退出，当时我们都不理解您，现在回头一看，您真是太英明了。” “可不是嘛，如果当初不是林总那么决断的退出，现在我们谁也跑不出来。” “林总简直就是神啊！” 饶是林致远的脸皮再厚，也被这帮人吹捧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来来来，喝酒！” 大家举杯共饮。 “林总，这两年您去干什么了？” “我呀，回去上班了……” 林致远和这些人边喝边聊，一直聊到晚上十点多。 大哥大响了，林致远接听电话，苍井兰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在哪呢？” 林致远起身出了包房，“和几个熟人吃饭呢？” “喝酒了吗？” “喝了。” “那我去接你，把地址告诉我。” 林致远想了想，把餐厅的地址告诉了苍井兰。 半小时后，酒宴散场，林致远算了账，被众人簇拥着走出餐厅。 餐厅门外，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静静地停着。林致远辞别众人，上了车。 苍井兰扭头冲他一笑，随即，黑色皇冠消失在夜色中。 在苍井兰的公寓，林致远洗了一个热水澡，冲去满身的酒气，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苍井兰把西瓜切成小块，用牙签一块块喂进林致远的嘴里，“林桑，你喝了酒，西瓜最能解酒了。” 甜美多汁的西瓜冰冰凉凉，吃在嘴里别提多舒服了，身边还躺着一个柔媚无比，百依百顺的苍井兰，林致远只觉得自己堕入了无边的温柔乡中。 第705章 沪汽的问题五 天亮时，林致远从梦中醒来。 温柔乡就如同泡沫一般破灭了，林致远知道，自己到沪市可不是享福的，而是来战斗的。 沪市作为神州商业气氛最浓的城市，这里注定就是战场。 林致远洗漱过后，光着膀子走出卧室，厨房里传出煎鸡蛋的香味。 苍井兰正专心致志的为林致远做早餐。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眸一笑，满室生辉。 “林桑，你醒了，早餐马上就好。” 林致远坐在桌边，很快，牛奶、面包、煎蛋，还有蔬菜沙拉端上了餐桌。 “林桑，今天你有什么打算？”苍井空将一片涂满果酱的面包递给林致远。 “今天我打算去沪汽集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呼元茂或者朱运来。”林致远准备做最后一次尝试。 苍井兰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林桑，我在沪市已经生活了好几年了，真切的感受到你们神州人做事情羁绊太多，你们用在不必要的事情上的精力，甚至要超过了正事。” 苍井兰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目前神州企业的弊病，林致远苦笑一下，无力的辩解了一句，“苍老师，这是神州的国情，几千年来皆是如此，很难改变。” 吃过早饭后，苍井兰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林桑，这是我在东桑国为你买的，你快试试。” 这是一套深灰色的西裤和一件雪白的衬衫，林致远撇了一眼，全部都是大品牌。 林致远换上新衣服后，两人出了门。 苍井兰开车去公司上班，林致远则打了个车，回到武康路的小洋房，开着金勇给他留下的那辆虎头奔，直奔沪汽集团而去。 林致远之所以要开虎头奔去，是考虑到沪汽集团是大公司，肯定门卫森严，开一辆好车也许会方便一些。 沪汽集团坐落于静安区，林致远将车开到沪汽集团大门口，这里果然有门卫站岗。 门卫见一辆奔驰停在门口，不敢怠慢，小跑着过来。 林致远降下车窗，微笑的对门卫说：“我找你们朱总，我的车能停在里面吗？” 林致远人帅车靓，气势十足，一看就是成功人士。门卫迟疑了一下，恭恭敬敬问道：“先生，请问您找哪个朱总？” “朱运来朱总。” 门卫见林致远能准确说出领导的名字，不敢阻拦，“先生，您的车开进去后请停在大楼左侧的停车场，想要见朱总的话还得到前台询问一下。” “谢谢！” 林致远一脚油门，虎头奔进了沪汽集团的院子，停好车后，他直接上台阶，进了办公大楼。 一进大楼，林致远就看到大厅正中央的前台，有几名身材高挑，面容较好，堪比空姐的年轻女孩笔挺的站在前台后方。 林致远一亮相，这几个女孩顿觉眼前一亮。 林致远径直走了过去，这几个女孩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脊，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沪汽集团，请问有何贵干？” “我想见一下朱运来朱总，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 看着林致远英俊的面庞，接待他的女孩脸红了，“先生，请问你有预约吗？” 林致远摇头，“没有预约，但是我认识朱总，麻烦你们联系他一下，就说是革钢的林致远想拜访他。” 前台小姐有些为难，如果换做别人，没有预约的话，她肯定不会帮着联系领导的，但是看着眼前的林致远高大帅气，文质彬彬，前台小姐甚至觉得如果不帮这个帅哥一把都是犯罪，她鬼使神差的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朱运来秘书的电话。 “刘秘书，你好，这边有一位革钢的林致远先生想要拜访朱总。” 刘秘书闻言大吃一惊。 林致远怎么跑到沪汽总部来了？高新火是怎么搞的？ 刘秘书曾经陪着朱运来到革安去过，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一听林致远主动上门了，就知道革钢方面已经等不起了。 这事非同小可，必须要马上向朱总汇报。 “我去请示朱总，你们请林厂长到接待室休息一下，一定要好好招待。”刘秘书千叮咛万嘱咐。 放下电话后，前台小姐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又有所不同了，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帅哥竟然已经是厂长了。 “林厂长，请到接待室休息一下，我已经通知了朱总的秘书，估计他很快就会下来接您的。” 林致远微微一笑，估计这个时候楼上正在商量对策呢！ ****** 刘秘书接完电话，步履匆匆的敲开了朱运来的办公室门，“朱总，革钢的林厂长在楼下呢！您看怎么办？” 朱运来愕然了一下，随即一拍桌子，“高新火是怎么搞的？不是让他陪着革钢的客人去旅游了吗？怎么林致远居然主动找上门了？” 他抓起听筒，拨通了高新火的大哥大号码，电话一接通，朱运来就毫不客气的质问道：“老高，你是怎么搞的，我不是让你陪着革钢的客人去旅游了吗？怎么林致远现在跑到总部楼下要见我？” 高新火一听，汗都下来了，“朱总，林厂长昨天说他有一些私事要处理，没有跟我走，我也不知道他会去总部找您……” 朱运来想发火，可是他也知道，现在发火也没用，林致远还在楼下等着呢，见还是不见，总得拿个主意。 见，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呼总那边还没有最终定下来用不用革钢的汽车用钢板？自己见到林致远也没法给他明确的答复。 不见，又实在过意不去，毕竟上次到革安，革钢方面热情的接待了自己，林致远更是亲自到机场去迎接。如果今天自己避而不见，那人可就丢大了。 思来想去，左右为难。 最终，朱运来还是长叹了一声，“小刘，你下去，请林厂长上来吧！就这么躲着不见，实在是太失礼了。” 刘秘书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可是当他走到门口时，又被朱运来喊住了。 朱运来改变主意了，“算了，还是我亲自下去吧！革钢的这位林厂长可不是一般人。小刘，你准备一顶安全帽，我带林厂长去车间参观一下吧！” 第706章 沪汽的问题六 一楼的接待室，前台小姐笑靥如花的给林致远泡了一杯茶，“林厂长，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当厂长了，你一定非常有本事。” 林致远冲她一笑，没搭茬。这种事他见的多了，很多女孩贪图他的美色，都要找各种借口接近他，对此，他早已经不堪其扰。 几分钟后，朱运来推开了接待室的门，人未至，声先到，“林厂长，我们又见面了。” 林致远站了起来，主动伸出手，“朱总，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 “林厂长，说哪里话，我本来是想让高新火陪着你们在沪市周边转一转的，没想到林厂长居然自己找过来了，是我安排不周。” “是我辜负了朱总的美意，我对沪市这里很熟悉，几个景点我也都去过了，所以就没有跟高部长走。” 两人寒暄几句。 朱运来主动提出邀请，“林厂长，这还是第一次到沪汽来吧，走，我带你参观一下车间。”说完，他也不等林致远同意，从刘秘书手里接过安全帽，硬塞到林致远手中。 林致远知道朱运来这么做是在拖延时间，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带上安全帽跟着朱运来，走出办公楼，进了车间。 沪汽的车间整洁明亮，一个个叫不出名字的汽车配件从传送带上缓缓流过，工人熟练的整装汽车…… “林厂长，怎么样？这条生产线是我们从德意志引进的，非常先进……”朱运来略带得意的向林致远介绍着。 林致远微微一笑，这套生产线对神州来说确实是先进的，但是在国际上却属于已经濒临淘汰的水平。 同样一款车，在德意志只卖四万元，在神州却要卖二十万，而且还卖的特别好。 沪汽集团就靠着这一款车，在当时的国内可以做到打遍天下无敌手，这是特殊的历史时期造成的。 朱运来满含自豪的带着林致远走了几个车间。林致远当然能理解他的骄傲，这个时候沪汽集团工人的工资水平几乎是全国最高的，从这间工厂走出的工人，每个人都是挺胸抬头，趾高气昂的，就像当年的革钢。 参观了几个车间之后，朱运来提出请他吃午饭，“林厂长，你远来是客，我请你品尝一下沪市的特色。” “朱总，要是有可能的话，我想尝尝沪汽的食堂。”林致远却提出了一个让朱运来意想不到的要求。 朱运来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既然林厂长对我们的食堂感兴趣，那咱们就去吃食堂。” 食堂也是分很多种的，朱运来自然不可能带林致远去吃那种乱糟糟的大食堂，而是把他领到了专供集团领导就餐的小食堂。 这种大企业的小食堂一点儿也不比外面的饭店差，里面的大师傅个个身怀绝技。 朱运来把林致远领到了一个小包间，让秘书去要了几个单炒，“林厂长，喝酒吗？” 林致远急忙摇头，“吃点饭就可以了，酒就不喝了。” 朱运来松了口气，“林厂长，不瞒你说，上次到你们革钢，可把我给喝怕了，你们东北人太能喝了。” 林致远终于笑了，“东北人总想用敬酒来表示热情，也不管别人能不能接受。” “我是充分感受到了你们的热情，不信你问小刘，我吐了好几次。” 小食堂上菜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四菜一汤便上齐了，朱运来招呼林致远，“林厂长，实在对不住了，别嫌简陋，我们集团有规定，有客人来，标准一律是四菜一汤。” “这就挺好，踏踏实实吃顿饭比喝酒强。”林致远抄起了筷子。 刘秘书又去取了几瓶饮料，三人吃起饭来。 林致远吃的很慢，边吃边向朱运来请教沪汽集团产量、利润这些问题。 这些都是朱运来引以为傲的东西，滔滔不绝地向林致远介绍着。林致远默默的用心记住了这些数据。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包房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并有人说话，“呼总，今天吃点什么主食？” “给我弄一碗粗粮粥，再来一个素菜就可以了，这两天酒喝得有点多，胃有点难受，喝点粥养养胃。”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朱运来顿时脸色一变，他直到现在才猜出林致远为什么要到食堂吃饭的原因。 这小子，比狐狸还狡猾，他是在这等呼元茂呢！ 林致远飞快的站起身，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门口，伸手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走廊里有五六个人簇拥着一个人，正好走到他们门口。 林致远一出来，这几个人全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林致远微笑着说道：“呼总你好，我是革钢的林致远。” 呼元茂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瘪老头，如果不是看到他本人，林致远真不敢相信刚才那么洪亮的声音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呼元茂明显愣住了，停顿了大约几秒钟后，才想起林致远是谁？ “林厂长，你好！”呼元茂主动伸出右手，似笑非笑的盯着林致远的眼睛，“看来林厂长是有备而来呀，居然能潜入到我们的食堂。” 这时朱运来也已经出来了，他听到呼元茂的话后满脸通红，开口解释道：“呼总，林厂长来咱们集团拜访，这都中午了，我就请林厂长在食堂吃点工作餐，没想到碰到您了。” “林厂长有心了，要不……再陪我吃点？”呼元茂执掌沪汽集团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林致远这点小心思根本不可能瞒过他。 不过人既然来了，就没有必要再躲了，那就光明正大的坐下来聊聊吧！ 呼元茂进了包间，看了看桌子上的四个菜，开玩笑的说道：“老朱，就点四个菜啊，有点怠慢革钢的贵客了。” “四个菜足矣，吃不了。”林致远拉开一张椅子，请呼元茂坐下。 “先吃饭！”呼元茂说了三个字。 很快，他的杂粮粥和青菜就上来了，呼元茂抄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林致远也没说话，默默的把刚才剩的那碗饭吃光了。 呼元茂吃饭的速度很慢，一碗杂粮粥他足足吃了五六分钟，眼前那盘青菜也只动了一小半。 呼元茂放下筷子，突然问了一句话，“革钢现在有多少职工？” 第707章 沪汽的问题七 “呼总，前几年革钢一共有职工四十万人，这几年由于实行了三零五零计划，一部分员工提前退休，以及部分企业由于效益不好，有一批员工下岗，目前革钢还有三十万左右职工。” 一听到三十万这个数字，陪着呼元茂吃饭的那几个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家企业有三十万人，这在他们认为是不可想象的。 呼元茂依然面色平静的坐在那里，感叹了一句，“老国企不容易啊！李总接下这个摊子也不容易。” 呼元茂左右转了转头，“你们是不是认为革钢有三十万职工，这对企业来说负担太重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充分说明了这家企业的生产效率很低下？” 这些话他是当着林致远面说的，好像丝毫没有顾及林致远的面子。 他那几名下属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你们又哪里知道，当年革钢复工有多难，当初革钢是在一片废墟上建立起来的，这家企业对革安那座城市来说，几乎代表了一切，三十万职工不仅仅是在工厂里工作的工人，还有学校的老师，医院的医生，商店的售货员，革钢的产业几乎覆盖了革安的方方面面。” 呼元茂对革钢很了解，“五十年代，我们生产汽车所用的钢材都来自革钢，那时候国内也没有其他的大型钢铁企业，可以这么说，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革钢撑起了我们国家的钢铁脊梁，如今它老了，负担重了，设备老化，很多它的后辈已经超过了它，但是革钢并没有自我放弃，它还在奋力追赶，自我革新，国内第一家汽车用钢板工厂的建立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革钢了不起，革钢人同样了不起。” 这一席话说的林致远热血沸腾，他站了起来，“呼总，感谢您对革钢的正确评价，我相信革钢一定会重新发展起来的。” 呼元茂点点头，“林厂长，对这一点我从来不怀疑，今天看到你我就更加相信了。评价一家企业，看他的员工精神面貌就能看得出来，林厂长，你能想尽办法在食堂找到我，仅凭这一点我就知道，革钢是有人才的。” 呼元茂一挥手，“吃完了吧？吃完了到我办公室坐一坐。” 林致远跟着呼元茂进了办公楼，呼元茂的办公室也在二楼。 秘书为林致远泡了一杯茶后，便走了出去，把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林致远和呼元茂两个人。 呼元茂没说废话，他歉意的看着林致远，“林厂长，这几天让你看笑话了，但是我也没办法，虽然我是沪汽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但是方方面面的关系我也得考虑，兄弟单位，上级政府，乃至多年的老朋友，哪方面都得顾及，但是从心里讲，我是愿意用革钢的镀锌板来取代进口产品的。” 林致远静静的听着。 “呼总，可能这就是咱们神州企业家的悲哀吧！做一个决策，不能从企业自身发展的角度出发，要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维持所谓的关系上面。” “你能理解就好。” “我不理解，呼总，你刚才说的那种干扰因素再多也比不上降低成本这四个字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呼总，刚刚在食堂没见到你的时候，我替你算了一笔账。” “哦，说来听听。”呼元茂对林致远的话很感兴趣。 “呼总，我粗略的计算了一下，现在沪汽集团每个月能生产八千七百辆轿车，每辆轿车能用到七百公斤钢板，两年时间，沪汽集团总共需要14.6万吨镀锌钢板，如果沪汽集团在这两年时间里采用革钢的国产钢板，可以节省三千八百八十万美元，呼总，这可都是外汇呀！这笔钱省下来，那可都是沪汽集团实打实的利润。”这些数据都源自朱运来刚刚说的，林致远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 呼元茂继续沉默，林致远说的，他当然都清楚。 “林厂长，你是有心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获取到这么多数据，而且能计算出准确的结果……”呼元茂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软华子，递给林致远一根，“林厂长，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解决掉那些麻烦。” “呼总，我相信。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厂长请说。”现在呼元茂对林致远的话非常重视。这位年轻的厂长是个有心人。 “我知道呼总为难什么，也知道那家企业在忌惮什么。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两家企业签署一份为期两年的供货合同，两年之后，沪汽集团可以自行选择供货商，或者我们再灵活一点，可以一年一签合同，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打消那家企业的疑心？” 呼元茂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可以试一试，但是我感觉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林致远在呼元茂的办公室里大约坐了半个小时，反正该说的都说了，结果如何，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林致远从办公楼出来，开着虎头奔回到小洋楼。 下午，他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突然想到了正行五金的倪春山。 这位倪总住的离自己并不远，既然到沪市了，不如去拜访一下老前辈。 林致远便买了几样礼物，步行去了位于复兴西路的倪家。 倪春山一见到林致远来了，很高兴，“林科长，难为你还能记得我，今天晚上一定要留在我家吃饭。” 倪春山这么热情，林致远也不好拒绝，当天晚上就在倪家吃的晚饭。 当倪春山得知林致远现在已经是厂长时，连连恭喜，“林厂长，我早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看看，怎么样，被我说着了吧？” 在和倪春山的交谈中，林致远得知倪春山现在已经把公司业务都交给女儿和女婿了，自己每天只是遛遛弯，养养花，不由得连夸倪春山有福气。 晚饭吃到一半，林致远的大哥大响了，一个声调怪异的男声传了出来，“林桑，你好，我是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的伊藤，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把贵公司的产品资料传真回国内，铃木汽车对革钢的镀锌板产品非常感兴趣，他们想派人实地到革钢去考察，不知道……” 不等伊藤说完，林致远已经忘形的站了起来，“没问题，伊藤先生，你现在就可以回复他们，革钢随时欢迎铃木汽车来实地考察，我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随便他们怎么检测。” 这通电话打完，林致远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同了，他也无心再吃什么晚饭了，简单几口吃完后便和倪春山告别，走出倪家，林致远拿出大哥大，马上给阮处长打了个电话，“阮处长，我们明天买票回革安。” 第708章 另辟蹊径 阮处长今天在高新火与沪汽集团接待处的人陪同下，在沪市附近的朱家角古镇游玩，晚上他们就在朱家角古镇一家饭店吃饭，突然接到林致远这个电话，阮处长很吃惊，“林厂长，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阮处长，我刚刚接到电话，东桑国的铃木汽车对我们的镀锌板很感兴趣，他们已经决定派人去革安实地考察，如果这个合作能够达成，我们的镀锌板就可以出口创汇了，不再需要国内的订单了。” 阮处长大喜，“林厂长，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居然联系到了东桑国的汽车生产商，这可真是好消息，好，我今天晚上连夜回沪市，明天咱们就走。” 阮处长打完电话，发现高新火一脸凝重的盯着他。 “阮处长，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没事儿。”阮处长冲高薪火一笑，没说实话，不过他心里都明白，刚才那通电话内容，高新火肯定是听到了。 “高处长，吃完饭之后，咱们尽快回去吧！单位出了点事儿，我和林厂长得尽快赶回革安去。” 按理说高新火听到这句话本应该高兴才对，他终于不用左右为难陪着沪钢的客人了。 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听到了东桑国、汽车生产商这几个字眼。 难道说就在这几天时间里，林致远竟然找到了国外的汽车生产商销售他们的镀锌板？这可是大事，必须得马上向朱总汇报。 他们几个草草吃完饭，坐车赶回沪市。 当阮处长回到沪钢招待所时，林致远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从倪家出来后，林致远直接开车去了机场，买了两张回盛天的票，飞机起飞的时间是明天上午。 阮处长一见到林致远，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眉飞色舞的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致远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系到东桑国的汽车生产商的？ “沪市这边有一家专门为中日企业进行商务咨询的公司，我找到他们，把咱们的情况一说，那边很快就把我们镀锌板的检验报告等相关资料传真回了东桑国内，咱们的产品质优价廉，东桑国的汽车生产商感兴趣也是很正常的。铃木汽车是东桑国二线汽车生产商，实力还是不错的，他们表示希望能够尽快到革钢实地考察，所以咱们两个要赶紧回去，向李总做个汇报，提前准备好接待东桑国的客户。” 听林致远这么一说完，阮处长激动的直搓手，“林厂长，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如果真的能和铃木汽车达成合作，咱们以后就可以赚外币了，李总和白总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 高新火将阮处长送回到招待所后，马上赶到了朱运来家。 “朱总，刚刚听到这样一件事……”高新火将他听到的电话内容跟朱运来一说，朱运来倒是长出了一口气，“这不是挺好吗？革钢的人一走，呼总也不用这么为难了，我也不用再东躲西（河蟹）藏了，你也不用每天陪着他们东游西逛了。” 高新火作为采购部部长，却有不同观点，“朱总，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总觉得有些可惜，如果咱们采用革钢的镀锌板，每年将为沪汽节省大量的外汇。” “老高，神州的事情就是这样，从来不是单纯从经济利益出发，这件事你没有办法，我也无能为力，呼总怎么样？不也是只能拖吗？” “朱总，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向呼总汇报一下。” “那是肯定的，不过现在时间有点晚了，明天上班之后，你跟我一起找呼总汇报。” ****** 第二天一大早，金勇开车将林致远和阮处长送到了沪市虹桥机场。 时间一到，两人拖着行李箱直接上了飞机。 与此同时，朱运来带着高新火，在八点半时敲开了呼元茂的办公室门。 呼元茂听高薪火说完，两道眉毛顿时拧成了两个结，“怎么会这样？革钢的动作也太快了吧，我这边还在想办法呢！” 朱运来和高薪火都不敢吭声，他们两个都感受到了呼元茂那浓浓的不悦。 呼元茂皱着眉坐了大约两分钟，终于一拍桌子，“我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绝对不能。” 朱运来和高新火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呼元茂说的他们，是指革钢还是沪钢？ 呼元茂猛然站起，边向外走边吩咐秘书派车，他要去沪市政府。 很快，呼元茂的车就开进了沪市市政府的大院。在路上，秘书已经联系好了沪市主管工业的副市长陆扬飞。 沪汽集团此时在沪市的地位非常特殊，所以秘书一联系，陆扬飞立刻就同意了和呼元茂见面。 呼元茂一到，直接上楼，见到了陆扬飞，坐下之后，呼元茂也没废话，“陆市长，沪钢那件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从保护本地工业的原则出发，我可以拒绝革钢的镀锌板。” 陆扬飞脸上露出了笑容，“呼总不愧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我替沪钢的人感谢呼总。” 呼元茂一摆手，“陆市长，先别感谢，我是有条件的。” 陆扬飞脸上的笑容明显停滞了一下，“呼总，你说，我一定会向沪钢原原本本的转达呼总的意见。” “陆市长，我回去以后算了一笔账，如果我们继续采用外国的镀锌板，两年时间，沪钢集团将会多掏三千八百八十万美元，这个钱不是我呼元茂自己的，甚至不是沪钢的，而是国家的，作为一名在汽车产业战线上奋斗了一辈子的老职工，我感觉到心疼，同时从沪汽本身的经济效益考虑，从沪汽集团每名职工的工资福利角度考虑，我不想多掏这笔钱，如果沪钢能够给我们这个数额的补助，那我二话不说，无条件服从政府的指挥。” 陆扬飞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呼总，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沪钢怎么掏得起这笔钱？” “沪钢不掏，难道要让我沪汽独自承担这笔损失吗？”呼元茂意味深长的看着陆扬飞，“陆市长，沪钢是沪市的本土企业，沪汽同样也是，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第709章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呼元茂说话很不客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因为这个时候他实在顾不上其他了。 他的态度如果好一点，那损失的可是真金白银。 前两天，革钢的那位林厂长说的好，神州的企业家，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维持那些所谓的关系上，而不是企业的经营发展本身，当时听完，呼元茂感觉到了悲哀。 他是沪市乃至全国都闻名的企业家，对林致远所说的更是感同身受。 这事放在几天前，呼元茂还打算慢慢想办法，可是现在革钢已经找到了东桑国的汽车生产商，谁知道革钢的镀锌板产量有多大？ 万一革钢和东桑国的汽车生产商先签了合同，到时候对沪汽无货可供，那可就糟糕了。 迫在眉睫，逼的呼元茂只能出此下策。 陆扬飞见呼元茂态度如此强硬，也是没有办法了，“呼总，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两家企业之间的私事，我们只是尽到一个协调的义务，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把沪钢的耿总请过来，有什么问题你们两个当面沟通。” “谢谢陆市长，其实事情本应该如此，这就是我们两家企业之间的私事。”这是呼元茂今天来的目的，如果沪市市政府不再给沪汽施加压力，那么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陆扬飞亲自拨打了沪钢集团耿永峰的电话。 耿永峰一听说呼元茂居然让沪钢给他补助三千八百八十万美元，当时就急眼了，“这个老呼在搞什么？前两天我们两个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只要给我两年时间，我也能建立起一个镀锌板厂，他怎么连两年时间都等不及。” 陆扬飞很无奈，“耿总，你还是快点过来吧！这些话最好你当面和呼总谈。” 耿永峰很无奈，只得驱车赶往市政府。 两人再次见面，言语中就带了一些火星。关于选购革钢产镀锌板这件事，两人之前已经沟通过不止一次了，现在旧事重提，都有些压不住脾气。 “老呼，之前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怎么还带变卦的？” “老耿，我没变过，之前我确实答应过你，但是那时候我没有提我的条件，让沪汽继续采购国外的汽车用钢板，两年时间沪汽集团将多支付三千八百八十万美元，这么大一笔数额让沪汽集团独立承担，你觉得公平吗？”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 “所以说你就想让沪钢拿这笔钱？老呼，咱们两个认识多少年了？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老耿，你都好意思让沪汽多花三千八百万美元，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就不能等我两年吗？” “可以呀，但是前提是你得弥补沪汽因此受到的损失。” “老呼，你掉钱眼里了，眼睛里就只有钱。” “老耿，你不要偷换概念，我是沪汽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我必须得为我的企业、我的员工负责，老耿，再往大说一点，采购革钢的镀锌板可以为国家节省那么多的外汇，这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吗？老耿，我还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沪钢有了自己的镀锌板厂，我马上采购你们的产品，一分钟都不耽误。”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闹了个不欢而散。 不过此时呼元茂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耿永峰的心情了，他让秘书紧急订了飞机票，并联系到了革钢。呼元茂已经决定由他亲自带队，去革钢实地考察，尽可能在东桑人之前和革钢签下合同。 ****** 司机谢伟开着桑塔纳，将林致远和阮处长从机场接回到革安。 一回来，林致远和阮处长顾不得休息，紧急去向李振山和白曙光汇报了此行的收获。 在之前的电话里，李振山和白曙光已经知晓了东桑国汽车生产商将来革钢实地考察的消息。 李振山极为重视此事，如果真的和铃木汽车签订了采购合同，那么这将成为革钢历史上第一次产品出口创汇，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 几人就在李振山的办公室商量起如何接待东桑国来宾的具体事宜。 李振山和白曙光的意见相同，他们的意思都是要用最高规格接待铃木汽车的考察团，但是林致远偏偏提出了反对意见。 “李总，白总，这件事其实说白了很简单，我们是卖方，他们是买方，他们觉得我们的产品符合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买。如果我们把接待标准提的太高，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在求他，反而不利于下面的谈判。” “致远，如果照你说的那么做，会不会让东桑人觉得我们不重视他们？”白曙光提出了疑问。 “白总，如果我们的产品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就算我们把他们供起来，他们也不会买，反之，如果我们的产品质量过硬，就算我们不接待他们，他们一样也会买，别忘了我们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目前国内只有我们一家能够生产镀锌板，他们别无选择。” 林致远抓起茶几上的茶杯，咕嘟嘟喝了一大口，“李总，白总，铃木汽车之所以这么急的要来革钢考察，肯定是有原因的，在沪市时，我曾经托人打听了一下，我听说铃木汽车打算在国内建厂，目前已经进入到谈判环节，他们一旦在国内建厂，原料采购就是一个大问题，生产设备他们可以从东桑国作进去，难到所有的生产原料也要从东桑国运输吗？那样成本太高了，而我们的镀锌板具有不可替代性。” 这条消息非常及时，李振山和白曙光当即同意了林致远的接待方案。 李振山当即下令，接待铃木汽车考察团的任务由接待处，国贸公司和镀锌板厂三家共同完成。 三家马上行动起来了。谁知道就在当天下午，办公室接到了沪汽集团打来的电话，沪汽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呼元茂亲自率队，也将带领一支考察团到革钢来实地考察。 得到这个消息的林致远错愕了一下，随即开心的笑了，“有些人还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啊！” 林致远立刻想明白了，自己突然离开沪市，让沪汽集团和呼元茂产生了危机感。 不过这样也好，客户越多，镀锌板厂的效益就会越好。 第710章 欢迎考察团一 六月十七日，白曙光受李振山的委托，带着林致远和新任革钢接待处处长庄夏去盛天桃仙机场接回了沪汽集团考察团。 沪汽考察团一共七个人，董事长呼元茂，副总经理朱运来，采购部部长高新火都在其中。 这些人中，只有林致远对沪汽考察团比较熟悉，就由他为双方做了介绍。 白曙光紧紧握住呼元茂的手，“欢迎呼总来革安做客，我受李总委托，来接呼总。” 大家略做寒暄，便上了车。 车子行驶在宽阔平整的沈大高速公路上，呼元茂很有些感慨，“还是东北的基建搞得好啊，这条路是神州第一条高速公路吧？” “是，呼总。”因为林致远和呼元茂比较熟悉，白曙光便让他坐在这辆车里。 “如果全国的公路都修成这样，我们的车一定会更好卖。”呼元茂感慨了一句，随即马上扭头看了林致远一眼，“林厂长，你一定是在心里笑话我吧？这个老呼，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呼总，我怎么敢？”林致远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被呼元茂挥手制止了，“我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不过就算是真的笑话我，我也不在意。” “林厂长，你的那句话打动了我。” “哪句？” “你说神州的企业家都很不容易……”呼元茂的目光望向窗外，道路两旁的行道树不断飞快的后退，“林厂长你知道吗？当年我们和德意志合作，德意志人瞧不起我，他们在明知道我们没有生产线的情况下，提供了一批汽车配件，让我们组装出一辆汽车来，这也算是一道考题吧！当时我调集了整个厂子手艺最好的几个师傅，用一个星期时间，人工组装了一辆汽车，通过了考试，这才有了现在的沪汽集团。我知道，德意志是在背地里嘲笑我们的落后。” 呼元茂收回目光，异常平静，“他们笑话我们也是正常，谁让人家比我们先进呢？但是当时我在想，早晚有一天，沪汽一定会站起来，咱们国家的汽车工业也会迎头赶上欧美，超越日韩，只要给我们一点时间。” “呼总，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林致远的语气异常坚定。 “真的？你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哄我老头子开心？”呼元茂问的非常认真。 “呼总，我是真的这么认为，不只是汽车产业，还有我正在从事的钢铁行业，我相信早晚有一天，这些过去我们落后的行业终究会站到世界的顶峰。” 看着林致远那张过度认真的脸，呼元茂动容了。 在他刚工作的那个年代，很多人的起跑线是一样的，大部分人都没上过大学，但是到后来差距就逐渐拉开，有的人干了一辈子依然庸庸碌碌，是个普通工人，而有的人逐渐走上领导岗位，极少一部分人甚至会当上高层领导。 这些高层领导性格各异，有人豪爽大气，有人沉默寡言，有人风趣幽默，有人不苟言笑。呼元茂曾经总结出一条规律，那就是不管你什么性格，大多数能够当上高层领导的人，他们的信仰要比普通人坚定得多。 今天他从林致远身上看到了这一点。 “林厂长，今年你多大？” “二十九。” 呼元茂真有些吃惊了，他原以为林致远怎么也得三十多，只不过长得年轻罢了，没想到他居然连三十都没有。 呼元茂在国企干了一辈子，当然知道像革钢这种老国企论资排位现象非常严重，林致远能在不到三十的年纪出任正处级的厂长，必有过人之处。 两人聊了一路，从汽车到钢铁，从国内到国际，从经济到民生。 当轿车驶出高速公路出口时，呼元茂起了爱才之意，“林厂长，有没有兴趣到沪市来工作？如果你想来沪汽，可以来做我的助理，行政级别比你现在要高半格。” “谢谢呼总的美意，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都在革安，我还是想留在这里工作。”林致远婉拒了。 呼元茂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他还是觉得很惋惜。 当天，革钢把呼元茂一行人安排在东山宾馆。 晚上，李振山亲自出面，为呼元茂接风。 两人虽然之前素未谋面，但都是大型国企的一把手，而且是奔着合作来的，因此相谈甚欢。 呼元茂向李振山承诺，等参观完镀锌板厂之后，确认没有问题，马上签约。 李振山很高兴。国内两大汽车集团终于都要和革钢签约了。 相对于长汽集团，沪汽集团的产量更高，对镀锌钢板的需求也更大。 可以预见，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镀锌板厂将成为革钢的印钞机。 有了钱，他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第二天，呼元茂在白曙光的陪同下到镀锌板厂考察。 镀锌板厂在林致远的授意下，安排了一个非常小型又简单的欢迎仪式。 本来书记石毅是想把欢迎仪式弄的热烈正规一些，但是林致远坚决反对，“书记，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现在记住一点，镀锌板厂不是那种老式工厂，我们的所有精力都要集中在生产上，欢迎仪式这种东西，影响不到签合同，沪汽绝不会因为我们的欢迎仪式搞得多精彩而和我们签约，他们看重的是我们钢板的质量。” 既然林致远提出了明确的意见，石毅只能作罢，他和费东只在厂会议室内简单布置了一下，桌上摆了两瓶鲜花，制作了一条横幅，写上“欢迎沪汽集团各位领导来我厂莅临考察”的字样，挂在工厂大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当呼元茂等人下车后，石毅的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白曙光也发现了镀锌板厂的安排如此寒酸简陋，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呼元茂居然对镀锌板厂的这种做法大家赞赏，“这就对了，工厂就要干工厂的活，那些迎来送往的陋习就应该坚决取缔，林厂长，你做的对。” 林致远伸出胳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呼总，咱们进车间吧！镀锌板厂的这条生产线全部是德意志引进的，和沪汽集团很相配。” 桑塔纳的全套生产线也是从德意志引进的，林致远这么说一点毛病都没有。 呼元茂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安全帽，大步走进车间。 第711章 欢迎考察团二 镀锌板厂的车间整洁明亮、井然有序，并没有让呼元茂太过惊奇，因为沪汽集团实行的是德式管理，车间也是如此。 呼元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传送带上那一条条闪着银光的钢板上，林致远就站在他的身边，做好了随时解答的准备。 只可惜，呼元茂什么都没问，人家也是工业领域着名的专家，一看这条生产线就什么都知道了，而且之前朱运来从革钢带走的那些镀锌板的样品已经得到充分检测，质量完全达标。 这次呼元茂来革钢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尽快签下合同。 参观完车间之后，呼元茂又去仓库看了看，高大宽敞的仓库里，一卷卷泛着银光的镀锌板整齐的码放着。 自从六月六日正式开工以来，镀锌板厂四班三运转，一直在马不停蹄的生产。 “林厂长，这些产品都是为谁准备的？” “呼总，这些是给长汽集团制作的，等凑够一车就可以发货了。”林致远实话实说。 呼元茂点点头，“从革安到长春走铁路就可以，但是到沪市就得走海运了，路途有点远啊！” “路途是有点远，但是海运的运输成本更低廉，从滨城港上船直接到沪市也非常方便。” 呼元茂转过头，“港口那边没问题吧？” “放心吧，呼总，出了问题您找我。革钢长期在滨城港进出货物，那边的关系都很熟。” 呼元茂点点头，“那下一步咱们就来研究一下价格吧！” 在场的白曙光长出一口气，沪汽集团的合同拿下了。 接下来，沪汽集团和国贸公司就产品的规格和价格展开了谈判，谈判进行的也很顺利。 沪汽集团生产的轿车在档次上要比长汽集团差一些，所选用的镀锌钢板规格上也有所不同，价格也更便宜。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两家集团就达成了供货合同。 呼元茂充分展示了他作为一家大型国企一把手的魄力，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达成了目的。 又是林致远把呼元茂一行人送到机场，临上飞机前，呼元茂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林厂长，请尽快生产，尽快发货，我们沪汽可是望眼欲穿的等着你们的钢板呢！” “放心呼总，长汽集团的那批货已经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马上生产你们的钢板。” 呼元茂突然冲林致远神秘的一笑，“只要我在沪汽一天，董事长助理的位置就永远为你留着。” 林致远一愣，呼元茂大笑着转身走进了安检口。 ****** 呼元茂走后的第三天，东桑国的铃木考察团也到达了革安，他们在苍井商业咨询公司伊藤的陪同下，到镀锌板厂实地考察。 相对于呼元茂的爽快，铃木考察团这边就谨慎多了，对镀锌板厂的设备，产品，人员资质等所有问题都问了个遍，而且还特意将革钢生产的镀锌板样品空运回东桑国进行检测。 林致远对铃木考察团正常接待，不卑不亢。 外国客商看中的是你产品的质量，如果你产品不达标，就算你把他们当祖宗供起来，人家一样不会买。 林致远和伊藤聊了聊，从他口中得知，铃木汽车确实有意在华建厂，而且现在已经进入实际操作环节，一旦新工厂建成，铃木汽车势必要在华寻找可以替代东桑国汽车用钢板的产品，而目前在神州，只有革钢可以生产高质量的镀锌板，所以铃木汽车高层对此事高度重视，特意支付了一大笔咨询费给苍老师，要苍井商务咨询公司一定要帮他们把此事办成。 苍老师又挣了钱又帮了爱人，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经过连续三天的实地考察，铃木汽车对镀锌板厂的硬件条件以及人员素质都比较满意。甚至镀锌板厂的现代化，让这几个对神州不太熟悉的东桑人都感觉比较惊讶，现在就等着东桑国那边的产品检测报告了。 六月二十八日，林致远、白曙光、伊藤，以及铃木汽车考察团的团长铃木一郎齐聚国贸公司，他们守在一台传真机前，等待东桑国那边传回的质量检测报告。 铃木一郎有些紧张，因为对他来说，革钢的镀锌板目前是他唯一的选择，如果革钢的产品不达标，那么铃木在神州建厂之后，只能从东桑国往神州运输镀锌板了，距离长，运费高，而且还有关税，这对一向对生产成本严苛到变态的东桑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接受的。 不过林致远和白曙光则一脸淡然，镀锌板厂的产品已经连续经过长汽和沪汽的检验，都没有问题。 他们对自家产品有信心。 上午九点半，传真机响了。 铃木一郎询问似的看向林致远，林致远点了点头，铃木一郎伸手拿起听筒，乌里巴拉说了一串日语。 林致远知道，这是在发送传真之前确认一下。 很快，铃木一郎又放下听筒，紧接着传真机发出了轻微的声音，纸张慢慢滚出。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铃木一郎更是紧张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质检报告很长，足足传送了两分钟。 纸张的滚动一结束，铃木一郎第一个伸手，小心翼翼的撕下了质检报告，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铃木一郎脸上出现了喜色，他对伊藤叽里咕噜又说了一串日语，伊藤一点头，面向林致远，“林桑，质检报告上显示，贵厂的镀锌板，质量完全合乎东桑国的标准，铃木先生非常满意。” 林致远淡定的点了点头，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伊藤要接着往下说，“铃木先生希望能够尽快跟革钢签订供货合同。” “没问题。” 东桑人的效率也很快，他们早就知道革钢生产的镀锌板价格是多少，照比他们的产品便宜了很多。 铃木一郎当时就做了个决定，不但将来铃木在华的工厂要采用革钢的镀锌板，就算在东桑国的铃木汽车，也要选用革钢镀锌板，可以大大降低成本。 两天之后，铃木一郎和白曙光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镀锌板厂正式生产，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拥有了三个大客户。 李振山高兴极了，现在开足马力生产的镀锌板厂，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印钞机，源源不断的为革钢创造了效应，而且不但如此，革钢的产品第一次可以出口赚外汇了，这些功绩都是在他任内取得的。 再给他一段时间，等手里的钱积攒到一定程度，他就可以对革钢进行全面的设备改造升级。 第712章 治理食堂一 林致远从睡梦中醒来，怀里是苏锦软软的身子，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苏锦的肚子上。 现在苏锦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能够看出是一个孕妇了。 林致远感受着苏锦每一次呼吸带来的轻微起伏，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在这一层细腻柔软的肌肤下面，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而这个新生命，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 大概是感受到了爱人的抚摸，苏锦醒了，她哼了一声，两只手环过林致远的脖颈，把小脑袋扎进林致远的胸膛。 自从怀孕之后，苏锦比以往更黏人了，每天睡觉都要林致远抱着她。 过了大约一分钟时间，苏锦睁开了眼睛，轻声问道：“致远，我今天去医院做孕检，你能陪我吗？” “行，没问题。”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解决完销售的问题，现在镀锌板厂一切平稳运行，办公楼那边有石毅和费东盯着，车间里有李涛和朱佩凡，已经不需要他操太多心了。 林致远起床后，给司机谢伟打了个电话，让他今天不用来接自己了。 他是厂长，没人能管得了他，他不去单位，连假都不需要请。 国企的一把手大都如此。 因为要验血，苏锦不能吃早饭，林致远和杨芝兰简单的吃了一口早餐，开着车带着苏锦去了铁东医院。 抽血化验，忙忙碌碌两个小时，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林致远开车，又把她们娘俩送到了林家。 早就接到儿子电话的宁秀芬，知道苏锦没吃早饭，特意做好了牛肉包子和鸡蛋羹，苏锦一到就端了出来。 宁秀芬欣喜地看着苏锦微微隆起的肚子，老太太就盼着早一天和自己的大孙子见面。 趁着苏锦吃早饭的功夫，宁秀芬把杨芝兰拽到了屋里，神神秘秘的问道：“亲家母，小锦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做检查的时候，大夫说没说？” 杨芝兰也最关心这个问题，“亲家母，现在还看不出来呢！大夫说了至少要怀孕四个月以上才能看出来，下个月吧，下个月让致远找找关系。” 宁秀芬重重的一点头。她现在想孙子都要想疯了。 ****** 林致远开车到了镀锌板厂，上楼换了工作服后，照例到车间里走了一圈。 车间里生产秩序井然，什么事儿都没有，林致远转了一圈后，走到外面的吸烟点。 革钢后成立的三个厂子，线材厂，冷轧厂，镀锌板厂，都学习了热轧厂均热车间的做法，车间里不许抽烟，想抽烟的话到外面的吸烟点。 林致远刚掏出烟，就看到王大山和小伊子并肩走了过来。 林致远招手把这两位叫了过来，一人递了一支烟。 “大山，小伊子，这眼瞅着工作就快一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规矩比均热车间多，不过没有那么多的破事儿，干起活来也舒心。” 林致远又望向小伊子，“你们维修车间那边事情多吗？” 小伊子摇头，“厂长，咱们厂子都是新设备，几乎没有什么毛病，我们维修车间只是做些日常的维修养护，工作很轻松的。” 林致远点点头，“那其他方面呢，有什么问题没有？” 这两位都是他的老相识，不像其他工人，看见自己都不怎么敢说话。 “厂长，镀锌板厂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食堂的菜有点贵，以前在热轧厂，我每个月吃饭三四十块钱就够了，可是在新厂子一个月至少也得五十块。” 林致远双眉一扬。对普通工人来说，在食堂吃这顿饭可是大事，价格贵他们不满意，吃的不好也不满意，不满意就容易有怨言。 林致远知道，任何一个厂子的食堂都不是那么干净的，食堂管理员借机克扣一点伙食费那是常有的事，其他厂子的厂长对此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分就行，这种事儿实在是没法抓，因为没有真凭实据。 可是林致远在开工之前，曾经跟这些人保证过，以前老厂子的那些破事，在镀锌板厂不许发生。 既然承诺了，他就得做到。 中午，林致远出了办公楼向食堂走去，他的身后跟着费东新给他安排的通讯员于成，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于成手里拿着两套餐具，紧紧跟着林致远。 进入食堂之后，于成按照惯例向小食堂走去。 镀锌板厂的食堂也有大小之分，只有副科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到小食堂吃饭，不过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是就餐环境不同。 于成走了两步，突然感觉有些异样，他一回头，看到林致远并没有跟上来，而是慢悠悠的走到各个窗口，探着脖子看着橱窗里各个菜肴的标价。 像什么土豆丝儿一块二，烧茄子一块八，肉段两块六…… 这是菜价，米饭四毛钱三两，馒头一毛五一个…… 林致远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平时在食堂吃饭，都是通讯员给他打好饭，他和几个厂领导的饭卡都放在通讯员手里，对他来说，贵贱也没有个概念。 生活协力公司派驻到镀锌板厂负责食堂工作的管理员边建树看到林致远在各个窗口巡视了一圈，急忙走了过来，毕恭毕敬问道：“林厂长，来视察工作啊？” 林致远点了点头，“咱们厂子开工都快一个月了，我也没来食堂看看，今天有空，就过来转转。” 林致远指向橱窗里的菜价，“咱们厂子的菜价跟别的厂子比怎么样？是贵还是便宜？” 边建树是做过多年食堂管理员的，人老成精，林致远这么一问，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一定是有工人向厂长反映镀锌板厂的菜价比别的厂子贵了，不然厂长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菜价来了？ “厂长，咱们厂子的菜价要比那些大厂子贵百分之十至百分之二十。”边建树知道，瞒着也没用，菜价这种放在明面的东西，林致远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林致远见他倒也诚实，便没深究下去，而是好奇的问为什么？ “厂长，是因为咱们镀锌板厂的人少，算上劳务派遣的人，一共才五百人，这五百人还是分成四顿饭，像中午这顿是人最多的，大约有二百人，这人少呢，有人少的好处，吃饭不用抢，不用挤，但是因为人少，食堂采购的量就小，价格就压不下来。” 边建树说的挺有道理，林致远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以前热轧厂千人大厂，中午吃饭时至少有五百人同时就餐，排队打饭的长龙就有好几条，采购的量大，去批发青菜肉类时，价格就能压下来。 林致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进了小食堂。 第713章 治理食堂二 小食堂内，有十多个中层干部正在就餐，他们看到林致远进来了，纷纷起立问好。 “大家继续吃，不用管我。”林致远坐在他常坐的地方，通讯员边建树把饭菜摆在他面前，两张金黄色的玉米面杂粮饼，一碗绿豆粥，一荤一素两个菜。 林致远低头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办公室主任费东进来了。 林致远冲他一招手，费东一路小跑的过来，“厂长！” “下午一点半，你和你们办公室管食堂的人，到我那去一趟。” “好！” 林致远很快就吃完了午饭，于成过来收走餐具，拿去清洗，林致远出了食堂，在外面的吸烟点抽了一根烟，然后回到办公室小睡了一会儿。 一点半，敲门声传来。 “进来！” 门开了，费东带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就是线材厂办公室负责食堂这一块工作的黄旭鑫。 “来，坐。” 费东一拽黄旭鑫，两人同时坐在林致远的办公桌前。 “厂长，有什么事儿吗？”费东先开了口。中午林致远让他把管食堂的人叫过来，他就猜林致远可能是对食堂工作不太满意了。 他跟黄旭鑫一说，黄旭鑫更是心里七上（河蟹）八下，甚是不安。 “今天上午，我遇到两个中层干部，他们都反映咱们食堂的饭菜价格比其他厂子贵，中午吃饭时，我问了食堂管理员，他给我的解释是咱们厂的人少，所以每次批发的菜量偏小，价格压不下来，我一想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这次把你们两个叫过来，就是想问问，那个食堂管理员说的是不是事实？”边建树说的理由，林致远当然不可能全信。他把费东和黄旭鑫叫来，就是想核实这件事。他一个厂长，还能让一个管食堂的糊弄了？ 费东给黄旭鑫使了个眼色，黄旭鑫急忙答道：“厂长，他说的情况基本属实，我曾经跟他们去采购过蔬菜，如果买的量多，批发商确实是可以把价格降一降的，我以前在大型厂食堂工作，大型厂有一千二百名职工，每次买菜都是论车买，价格自然给的低。” 林致远点点头，“那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没有其他因素？” 林致远虽然问的隐晦，但是费东和黄旭鑫都听懂了。 黄旭鑫斟酌了一下言语，“厂长，不排除食堂管理员有吃零现象的发生，但是这个我们无法控制，除非买菜的时候，每次我都跟着去，但是批发青菜都是要在早上四五点钟，我除了负责食堂这一块工作之外，还管着咱们全厂的后勤，偶尔一两次跟着去还行，天天去的话……” 黄旭鑫不敢往下说了，费东只好补充了两句，“厂长，咱们厂子一个人要干好几摊活，老黄的分管范围是食堂、后勤以及办公文具，日杂用品的采买，要是让他天天起大早，势必会影响白天的工作。” 黄旭鑫偷眼观察林致远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生气，这才壮着胆子解释道：“厂长，虽然我不能每次亲自去买菜，但是钱都控制在我的手里，他们每次买完菜我都会查账，所以我才敢说，吃零这种现象可能会有，但是大的问题不会有的。” 林致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咱们镀锌板厂人员少，每个人的工作量都很大，不可能面面俱到，这个我能理解，但是食堂关系到每名职工的切身利益，甚至关系到咱们厂的生产进度，人要是吃不饱，就干不好活，工人们甚至会有怨言，这个问题必须得解决。老黄，既然你做了多年的食堂工作，这方面的经验肯定是很丰富的，你能不能想一个好办法，把食堂的菜价降下来，让职工满意。” 黄旭鑫不假思索，“厂长，我们可以联系几家固定的供应商，比如蔬菜，肉类，鱼类乃至调料了，让他们定期送货，统一结算，不过，不过……” 黄旭鑫脸色微红，“不过，事先声明，这个工作我可以帮着联系，但是具体谈的时候还是让主任出面吧！我怕到时候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林致远和费东全懂了，黄旭鑫这是在避嫌。 按照黄旭鑫这种说法，初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是又会有新的问题发生，选择固定的供应商，他们为了保住长期的供应关系，一定会给负责食堂工作的人送礼，羊毛出在羊身上，当供应商和管理员形成新的利益群体时，菜价岂不是由他们说了算了，由此产生的危害甚至比现在这种形式还要大。 费东秒懂之后，急忙双手连摆，“不行，不行，我每天那么忙，哪还有精力去联系什么供货商，老黄，主意是你出的，你就得负责到底，而且这一块也是你的工作范围……” 黄旭鑫非常为难。他之所以把食堂交给生活协力的人去管理，就是为了避嫌。如果真的让他去联系批发商，那背后骂他的人肯定多的不得了，以前在原单位工作时，就没少因为这个受气。 两人互相推来推去，在别的厂子炙手可热的肥差在新厂子竟然变成了烫手的皮球。 林致远突然笑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别为难了，这事儿好办，我来联系供货商。” 此言既出，费东和黄旭鑫全都安静了。 林致远抓起电话，拨通了孙革新的号码，“孙哥，最近忙什么呢？” “致远，下个月革钢连锁超市的阳城店就要开业了，我现在是阳城革安两头跑，你那边怎么样？听说你一口气儿拿下了三个大厂商的合同，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哪天我回革安了，咱们哥几个坐下来喝点。” “孙哥，有这么一件事儿，商业公司不是有一个蔬菜配送中心吗？让他们给我的食堂每天配送食材行不行啊？” “这有什么不行的，生意上门还能往外推吗？你等着，我这就让配送中心的负责人给你打电话。” “孙哥，咱们得提前说好了，你给我们厂子的价格必须得是最低的。” “你就放心吧，都是革钢的，我还能坑你吗？致远，你又给了我一个好思路啊，如果我能把全革钢的食堂配送业务拿下，商业公司的业绩还得再上一层楼，哈哈哈，多谢了兄弟！” 电话挂断，林致远轻松的看着费东和黄旭鑫，“解决了，等会儿蔬菜配送中心的人来了，你们两个去跟他谈。” 第714章 整治食堂三 超市的行动速度很快，林致远刚打完电话，不到一个小时，配送中心的负责人邢震就上门了。 “林主任，终于又看到你了。”邢震一见到林致远就亲热的不得了。当初超市成立时，邢震这几个中层干部就是被林致远提拔上来的。 那时候邢震刚从附企公司下岗没多久，商业公司招人，邢震报了名，并顺利的通过了选拔。 配送中心的活又苦又累，每天还要起大早送货，别人不愿意干，邢震却一声不吭，毫无怨言，干的比别人多，还比别人好。 当时他的表现被林致远看在眼里，和孙革新提了一嘴，孙革新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确定邢震确实不错，直接就让他当了新成立的配送中心主任。 林致远再见到故人，也倍感亲切，直接扔过去一根软华子，让通讯员于成泡了一杯茶，“老邢，最近怎么样？干的还舒心不？” 邢震憨厚的一笑，“挺好，挺舒心，配送中心活虽然累，但是不用动脑子，只管送货就可以了，特别适合我这样的傻人。” 林致远很感慨，“老邢，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说自己傻，可是你却当上了配送中心的主任，那些所谓的聪明人不都归你管吗？可见人呐，还是少点小聪明为好。” 两人聊了几句之前超市成立时的旧事，邢震动了感情，眼圈红了，“林主任，我们超市这几百个下岗职工一直念叨你的好，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打工呢？刚下岗那会儿，我觉得天都塌了，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咱也没个手艺，出去打工都没人要。哪像现在，有一份固定工作，挣的不少，还当个小领导，每天晚上回到家，媳妇儿给我炒两个菜，我还能喝两盅，这小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林致远被他说的也高兴了。 他把费东和黄旭鑫叫了进来，给双方做了介绍，“就这几天吧！你们定个日子，从那天开始，食堂所需要的主副食，都由配送中心配送，费用定期结算，反正都是革钢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致远定的事儿，费东和黄旭鑫自然一口应承下来，这样也好，他们两个都想避嫌，现在商业公司介入，公对公，费用直接走革钢内往，连现金都不用花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黄旭鑫估算了一下，现在食堂的存货大概还能吃三天，他当场就和邢震定下，三天之后，配送中心正式给食堂送货。 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邢震高高兴兴的走了。 黄旭鑫出了办公楼，直接去食堂找到了管理员边建树，把这事儿一说，万万没想到，边建树居然当场炸了。 “老黄，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信不过我们协力中心吗？食堂的采买一向不都由我们负责的吗？干嘛要让商业中心进来插一腿，他们算老几？” 黄旭鑫心中冷笑，边建树啊边建树，你也太急了点儿，那边厂长已经决定整顿食堂了，你就这么急吼吼的跳出来，这不是等着挨刀吗？白瞎我刚才还替你说了几句好话了。 “老边，你急什么？这事又不是我定的，是厂长定的。” 边建树急的脸红脖子粗，食堂工作中最有油水的就是采买，现在镀锌板厂居然要把这个工作收回让别人干，那不就是断了他的财路吗？ “厂长，厂长也得讲理吧，我们干的好好的，凭什么让别人干？” “你跟我吵吵没用，老边，我这是来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 啪的一声，边建树将围在脖子上的毛巾狠狠的抽在了桌子上，“你们要敢把采买的活收走，我们食堂的人就不干了。” 他们两个声音很大，食堂的二十多名员工全都躲在橱窗后头，偷看他们吵架。 边建树发了狠，放出豪言壮语，吓得这些员工脸儿都白了。 生活协力中心是革钢在两年前实行三零五零计划时成立的，隶属于附企公司管理。 当时各个厂矿精简下不少职工，附企公司最多，当时的总经理郭波在李振山的授意下成立了两家分公司，一家是劳务派遣公司，一家就是生活协力公司。 劳务派遣公司主要吸纳身强力壮的男性职工，派到各个厂矿做一些技术含量低的工作。 生活协力公司的主要构成则是老弱病残，他们被派到各个厂矿的食堂、澡堂，门卫，保洁，绿化这些部门，干一些与后勤有关的工作。 镀锌板厂食堂的这些职工全部都来自生活协力公司，他们这些人是最怕下岗的，因为他们从事的工作没有啥技术性，是个人就能干，被人顶替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边建树昏了头，居然喊出“不干了”这种疯话，他疯了不要紧，可别连累我们呀，我们还想干呢！ 这帮食堂员工也真讲义气，边建树那句话一喊出来，这帮人撒丫子开撩，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等边建树再回过头时，发现食堂里只有他和黄旭鑫两个人了。 边建树顿觉底气不足，就像被扎了眼儿的气球，当时就瘪茄子了。 黄旭鑫看到他这个样子，没再说什么，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第二天中午，林致远又来食堂吃饭。 边建树仍不死心，毕竟采买关系到他的钱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边建树把这句话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见林致远吃完饭了，急忙跟了过来，苦苦哀求，求林致远不要把采买交给商业公司。 林致远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昨天你还跟我强调各种理由，今天原形毕露了吧！ 林致远也懒得跟他废话，回到办公室后直接一个电话打给生活协力公司的经理宋阳波，把这件事一说，宋阳波连连向林致远道歉，并表示明天就换一个人过去顶替边建树。 “林厂长，实在不好意思了，没想到边建树会是这种人，我在这里表个态，生活协力公司是为革钢各厂矿服务的，我们绝不干涉各厂矿做的决定，我马上让边建树滚回来，明天，明天我一定派一个让林厂长满意的人去。” 其实宋阳波也是正处级，和林致远级别一样，他之所以在林致远面前如此伏低做小，是因为心里清楚，他的这个正处级含金量和林致远没法比。 林致远是李振山以前的秘书，现在革钢的第一红人，镀锌板厂是整个革钢现代化程度最高的工厂，开工典礼可是连部长和计委主任都请来了，林致远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只能结交，不可得罪！ 第715章 增收 林致远这个电话立竿见影，当天边建树便灰溜溜的滚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靳秀梅。 靳秀梅上任当天，就来到林致远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她向林致远表示，今后一切工作都听镀锌板厂的，林厂长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林致远从不相信别人说什么，他只看重你做了什么。 他让费东和黄旭鑫观察了靳秀梅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食堂伙食的菜价降低了，花样反而增加了。 靳秀梅作为食堂管理员，并没有像边建树那样当甩手掌柜的，除了采买什么活都不干，而是和食堂的其他员工一起劳动。她是国家二级面点师，做的一手好面活，她做的馒头花卷糖三角得到了镀锌板厂工人的一致好评。 一星期后，林致远把靳秀梅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靳秀梅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一听说厂长召唤，当时就有点吓得六神无主，心惊胆战的来到厂长办公室，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林致远的笑脸。 “靳大姐，这一个星期干得不错，很多工人都表示很满意。” 林致远这么一说，靳秀梅才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在临来镀锌板厂之前，她听别人说，厂长林致远是个年轻人，六亲不认，翻脸无情。 当时靳秀梅就打了退堂鼓，不想来，可是宋阳波威胁她，说如果她不来镀锌板厂上班，就把她开除。 为了养家糊口，靳秀梅只好硬着头皮来上任，但没想到林致远本人和传说中的完全是两个人，根本没有谣言中的盛气凌人，而是非常和蔼可亲，每次去食堂吃饭，靳秀梅都看到他对工人的态度非常好，就连看到自己，他也是一口一个靳大姐的叫着。 今天这件事更是彻底消除了靳秀梅心中的疑虑，她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红着脸，表示自己做的还很不够，以后还会继续努力。 “林厂长，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食堂干活去了。” “别急，我还想再跟你了解点情况。”林致远把靳秀梅请到沙发上，摆开了一副长谈的架势，这让靳秀梅又有些不安了。 难道说这位林厂长看上我了？不过这个念头刚刚浮起，马上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开什么玩笑，自己都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阿姨了，人家林厂长可是年轻的小伙，长得又帅，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靳大姐，你的收入现在是多少？” 靳秀梅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林致远会问她这种问题，“林厂长，我每个月能挣二百六十元。” “那你们食堂的其他人呢？” “掌勺的炊事员能挣二百四，其他打杂的就只有二百。” 林致远点了点头。这个收入和他之前了解的差不多，生活协力的职工都是以前的大集体工人，工资收入照比全民的差一大块。 镀锌板厂的正式工人，每个月至少也能挣三四百，要是干部的话能挣到五六百，像林致远这样的，正处级每月的收入是八百元。 “你们的收入有点少啊！” 靳秀梅也不知道这位林厂长究竟要干什么，她只能无奈的一笑，“谁让我们是大集体的呢！命不好。” “靳大姐，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林致远这么一说，靳秀梅反而慌了，她急忙站起来，脸色涨红，“林厂长，你只管吩咐就是了，不用商量，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靳大姐，我想了一个办法，可以提高你们的收入。这几天我听工人说，他们很喜欢食堂的包子花卷，我建议你们每天多做一些，卖给工人，另外你们也可以从配送中心那里多要一些菜，把这些菜洗干净，切好做成净菜，同样可以卖给工人。镀锌板厂年轻人多，他们图省事儿，肯定喜欢买这种净菜。这样一来，方便了工人，你们的收入也能提高。” 靳秀梅的眼睛一亮，但是她又不敢最终确认，怯生生的问道：“林厂长，这样可以吗？万一领导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我是厂长，我同意了，别人还能说什么？不过我要事先跟你说好。售卖面食和净菜的利润，不能全给你们食堂，你们可以留一半，剩下的一半我要发给澡堂、门卫、保洁这些人，不然光你们食堂的人拿到奖金，其他人该看你们眼红了，你看这样行吗？” “行，行，能多挣钱，大家一定会很高兴，谢谢林厂长能为我们着想。”靳秀梅高兴的一个劲儿朝林致远鞠躬。 “靳大姐，其实你还可以开阔一下思路，比如在过中秋节的时候做些月饼，端午节做些粽子，只要你们做的健康卫生美味，我会集中采购，发给工人当福利。” “谢谢厂长！”靳秀梅已经不知道如何表示感谢了，只能一个劲儿的鞠躬。 其实给食堂职工增收的这些方法在前世革钢的食堂中已经很普遍了，但是在1994年，还真人这么做。 林致远是看到靳秀梅确实是个老实人，这才把这些想法告诉她。 靳秀梅回到食堂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食堂里顿时欢声雷动。 卖面食，卖净菜，这点活对他们这些食堂员工来说，根本就不叫事，能够提高收入才是真的。 一时间整个食堂充满了对林致远的颂扬声。 “林厂长真是大好人啊，还肯为我们着想。” “林厂长是大学生，脑瓜活，有的是办法，要不怎么就他能想到这个主意呢？” “明天林厂长再来食堂吃饭，我一定得给他鞠个躬。” 至于在镀锌板厂工作的其他生活协力公司的人员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因为林致远说了，会把利润的百分之五十分给他们。 这些人马上跑到食堂找到靳秀梅，表示他们会在闲暇之余到厨房帮忙，不能吃闲饭不是？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其他厂领导耳中。 石毅忧心忡忡的找到林致远，“厂长，我知道你是好心，想让那些人多挣点，但是这么做会不会违反政策呀？据我所知，其他厂的食堂可从来没干过这个活？” 林致远递给石毅一根烟，“书记，之所以我没有事先跟你打招呼，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万一，万一真出了问题，由我一个人承担，跟你们都没有关系。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人家付出了劳动，多赚一点有什么错？而且还能方便咱们厂的工人。” 石毅一咬牙，“厂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俩搭班子，哪能出了事让你一个人承担，也算我一个。” 林致远大笑。 石毅不错，是个能扛事儿的主儿。 第716章 饯行酒 周一，镀锌板厂生产调度会。 现在厂子运转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一些问题也都浮出了水面。 在开工之前，林致远就曾经说过，有问题不怕，出了问题咱们就解决。 生产调度会是革钢的老传统，各厂矿基本上每周开一次，总结一下上周的工作，查找出现的问题，再制定一下这周的工作计划。 林致远环视全场，参加生产调度会的人员有两名副厂长，生产室和设备室主任，以及四个车间的主任。 “大家都说说吧，咱们厂子正式开工也将近一个月了，都出现什么问题急需解决的？” 林致远第一个看向李涛，李涛没犹豫，“厂长，咱们车间能不能配一批对讲机？要不然噪音太大，互相喊话，有时候听不清，因为这个，闹过好几次误会了，耽误生产不说，还有可能会酿成安全事故。” “行，李厂长这个意见提的非常好，等散会之后，我让费东去办这件事。” 生产调度开了大约一个小时，众人陆续提了几个问题，林致远能当场解决的都当场解决了，其余的也会慢慢想办法。 散会之后，林致远把费东叫了过来，“你去打听一下，现在对讲机什么价位？我打算买一批对讲机给车间使用。” “好的，厂长，明天我就去问一下。” 下午，林致远接到了时明光的电话。 “林厂长，我是时明光啊，忙不忙？” “哎呀，时主任，该死该死，新厂成立事儿太多，我又出了趟差，早就应该过去给你道贺了。” “林厂长，可千万不敢这么说，你当厂长，我该去给你道贺的。”对林致远，时明光是打心眼里感激的，如果不是他推荐，自己又怎么可能成为改革办主任？ 对林致远同样感谢的还有现在的总经理办公室主任白玉泉。 他们两个上任之后，早就想请林致远吃顿饭，只不过那时候镀锌板厂也刚刚成立，林致远又出差了，所以吃饭的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林厂长，晚上有时间吗？我和白主任想请您吃顿饭，没有外人，就是改革办和办公室的同事，都是你的老部下，对了，刚刚白主任给段主任也打了电话，段主任也同意出席了。” 林致远想了想，这个饭局必须得参加，将来时明光和白玉泉就是离李振山最近的人，处好关系很有必要。 “好，我一定参加，但是话说在前面，这顿得我请。” “那可不行，必须得我请，我和老白请您和段主任，不对，该叫段书记了。” ****** 晚上，林致远坐车去了东山宾馆。 下车后，林致远直接让谢伟回家了，“小谢，你不用等我了，这里离我家近，吃完饭我走回家就可以了。” “厂长，那我明天还是早上七点去接你。” 谢伟开车走了，林致远走进迎宾楼。 大堂经理一看到他进来了，立刻满脸笑容的迎了过去，“林主任，二楼请，白主任和时主任也是刚到。” 林致远是这里的常客，当年陪着李振山经常出入东山宾馆，这里上至经理，下至服务员，几乎都认识他。 林致远在他的引领下进了包房，屋里十多个人，一见他来了，全都起立迎接，尤其是那几个小女孩，一口一个林主任叫的可亲了。 “林主任，当了厂长，感觉如何呀？” “林主任，你都好久没回来看我们了。” 大家把林致远围在中间，聊的正欢呢，段兴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白玉泉急忙迎了上去，“段书记，就等你了，赶紧入座。” 段兴科满脸笑容，握住了白玉泉的手，“恭喜你了，白主任，还有时主任，林厂长，最该恭喜的人就是你，我可是听说了，林厂长上任不到一个月，接连拿下了三份大订单，真是可喜可贺。” “段书记，你就别开我玩笑了。”大家寒暄一番，分别落坐。 革钢有一个传统，本单位有人高升或者调动，一般都会安排一顿践行宴，同理，本单位迎来新领导或者新员工，也会安排一顿接风宴。 正好，今天这一顿酒席解决了两件事儿。 在众人的坚持下，林致远和段兴科双双坐到了主位，林致远的身边坐着时明光，段兴科的身边坐着白玉泉。 大家请林致远和段兴科讲两句，两人都拒绝了，最后，只好由白玉泉代表大家，致了敬酒词。 白玉泉端着酒杯，感慨良多，“不瞒大家说，当林主任找到我的时候，我有点发懵，我本来在报社工作的好好的，林主任突然告诉我，让我准备一下，李总要见我，林主任还说如果我表现的好，就能当上改革办的主任，当时我心想，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白玉泉不愧是之前在报社工作的，这番致酒词说的与众不同，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段兴科也在笑，只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在流血。 在坐的四个处级干部，白玉泉当上了李振山的大秘，时明光当上了改革办主任，林致远就更不用说了，成了手握重权的一厂厂长。 只有自己成了天天闲的蛋疼的书记，每天什么事儿都没有，最大的消遣就是浇浇办公室里那几盆花，这种生活和他以往的天差地别。 以前他当李振山秘书的时候，东山宾馆几乎成了他的家，可是现在，一个来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到这里。 以前，下面厂矿的厂矿长见到自己，谁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段大秘，烟酒礼物就从来没断过。 可自从去了热轧厂，厂长石茂才对他不闻不问，除了中午在小食堂吃饭能见一面外，两人几乎没有别的接触。 段兴科心里也明白，厂长和书记很少有能相处的特别和谐的，绝大部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道理他懂，可是这种巨大的落差他接受不了。 这段时间，段兴科几乎要抑郁了，好几次做梦，他都梦到自己重新回到李振山身边，继续过着前呼后拥，被人追捧的生活。 可是午夜梦回，冰冷的现实一次次将他打到谷底。 段兴科知道，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717章 胜读十年书 眼前的觥筹交错，灯红酒绿再一次让段兴科恍惚了，以前办公室那些下属依然喊他段主任，这个称呼段兴科最爱听。 只可惜美梦维持的时间太短，林致远的一声段书记，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段书记，来，我敬你一杯。”林致远举起了杯，段兴科只好和他碰了一下。 一杯酒喝完，林致远主动向段兴科那边靠了靠，低声道：“段哥，在热轧厂工作的还顺心吗？” 这个问题问的让段兴科怎么回答？难道他还能说自己不顺心？ “挺好，每天都很悠闲，致远，你也知道，以前在李总身边工作有多忙，现在当书记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段兴科不愧是当过大秘的人，这番话表面听起来无懈可击，可是细听却能体会到埋藏在深处的怨言。 林致远当然能够听出来，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不然他费尽心机把段兴科挤走，岂不是就没了意义？ “段哥，你没下过基层，不知道，厂矿里的书记都是这样的。”林致远假惺惺的安慰起他。 “致远，我知道，可是我今年还不到四十啊！每天这么闲着有点不习惯。” 林致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懂了，段哥还是想有番作为的，这样，你也知道，我是从热轧厂出来的人，石厂长跟我很熟，过两天我弄个酒局，把你和石厂长都请来，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说开。” 段兴科的眼睛立刻闪闪发光。他当然知道林致远是从热轧厂出来的，也知道他和石茂才的关系非常好，如果他在中间穿针引线，或许石茂才对他的戒心就没那么大了。 “致远，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啊！这杯酒我敬你。” “段哥，这么说不就太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啊！” 这两人勾肩搭背，关系好像好的不得了。 圆桌的对面，有两道目光射的过来，一个是游红，一个是田闽。 田闽没心没肺，她看到林致远和段兴科这么亲热，心中还有些着急，担心林致远上当受骗。 游红的心眼可就多多了。自从她上次提醒了林致远之后，没过几天，段兴科就从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调走了。 这让游红大吃一惊。她不知道林致远用了什么手段，但是能把段大秘从李总身边弄走，这在游红看来，简直就是神鬼一般的能耐了。 游红再看林致远，除了过去的崇拜尊敬之外，又多了一层敬畏。 林主任除了和李总关系好之外，心机谋略手段俱是第一流的，看来以后我得经常向林主任汇报工作了，哪怕他已经调走了。 所以，有了心理准备的游红看到林致远和段兴科这么亲热的喝酒，她也同样很担心，只不过担心的对象变成了段兴科。 段主任恐怕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调到热轧厂的？真是可怜啊！ 段兴科许久没有参加这么热闹的场合了，又得到林致远的承诺，帮他拉近与石茂才的关系，心里一高兴，便多喝了几杯。 两杯白酒，几瓶啤酒下肚，段兴科起身上厕所。 他一走，时明光和白玉泉一起凑了过来，两人都端着酒杯。 “林主任，我们两个敬你一杯，提携之恩，永不敢忘。”两人同时看着林致远，目光中全是真诚。 要不是林致远推荐他们，他们两个这一辈子恐怕也无法进入大白楼，所以他们对林致远的感激之情绝对是真挚的。 “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推荐你们也是我的工作，用不着这样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没有您，就没有我们两个的今天。” 三人一起喝了一杯。 林致远看出时明光有些苦恼，“时主任，你怎么了？是工作中有些不顺心吗？” 时明光低声道：“林主任，我在改革办主任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快一个月了，但是始终没有摸到门道，李总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多想想，如果致远在，他会怎么做？” 林致远有些冒汗了，李振山这不是把他往火上架吗？他是总经理可以不在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这种话说多了，难保时明光心里不会有别的想法。 “林主任，让我苦恼的是，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这份工作，你教教我。” 林致远正色道：“时主任，我猜你自从上任之后，一直就在猜测李总的想法吧？你在想怎么做才能迎合上意，让领导满意，对不对？” 时明光惊奇的看了一眼林致远，一个劲儿的点头，“林主任，难道我这么做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改革办不是办公室，你也不是李总的秘书。办公室是为领导服务的，揣测领导的意图很重要，但是改革办是领导的参谋处，你就是李总的参谋长，你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提出正确的，有建设性的意见供领导参考。时主任，你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咱们在德意志的时候，你主持招标，那时候的你独当一面，敢做敢为，我把你推荐给李总，就是看中了你这个优点，怎么当上改革办主任以后，你反而把你最大的优势别弄丢了呢？你要做到有自己独立的想法，而不是一心想附和领导。”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彻底让时明光明白过来，他抓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林主任，我懂了，我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没事，这才刚开始，以后要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可以给我打电话，咱们商量着来。” 白玉泉从头到尾听完他们两个的对话，对林致远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看林主任的工作，干的这叫一个明白。 他也凑了过去，“林主任，你也点拨我两句呗！” 林致远稍微一犹豫，“好吧，都是自家兄弟，你们两个都是我推荐的，我就不装假了。白主任，有段主任这个例子在前面，你这份工作做的再好，也不过是段主任这个水平。” 白玉泉不停点头。 “那么你就要另辟蹊径了，除了做好之前那些工作之外，还要展示你的优势，白主任，你想一想，你的优势是什么？” 白玉泉脱口而出，“数据！” “对，数据，你是干数据起家的，如果你能把数据代入到办公室的日常工作中，你说，李总会怎么看待你？” 白玉泉二话不说，同样倒满了酒，一言而尽，“林主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第718章 试试手艺 这顿酒后，林致远真的信守承诺，给石茂才打了电话。石茂才一听说林致远要请他和段兴科喝酒，立刻就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在电话里，石茂才对着林致远大吐苦水，“大林，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真不知道李总是怎么想的，给我派来一个祖宗……” 林致远笑了，笑得很开心。他很理解石茂才的心情，段兴科是李振山的秘书，现在跑到热轧厂当书记，这可是一个能通天的人物，任何一个厂长遇到这种人都会头疼的，这真是惹又惹不起，赶又赶不走，只能把他当牌位供起来，敬而远之。 “厂长，你做的太明显了，人家段书记都有想法了。” “大林，那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还敢指使他干什么活吗？” “那也不能把人家放在办公室里就不闻不问啊！厂长，晚上我做东，请你和段书记出来坐一坐，至少咱们面子上得过得去吧？”从一开始，林致远也没想真心拉近石茂才和段兴科的关系，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行，大林，我给你面子，不过晚上这顿必须得算我的。” 当天晚上，林致远，石茂才，段兴科就在八卦三角地的天府酒家吃饭。 这个饭店是热轧厂的三产，厂里有个接待什么的，一般都安排在这里。 林致远没少到这来吃饭，他最喜欢这里的蒜泥腰片，每次一个人能干掉一大盘。 热轧厂厂办主任王峰提前到的，当林致远他们进屋时，菜已经点好了。 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盘蒜泥腰片，顿时眼前一亮。 石茂才捕捉到他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捶了他一下，“就知道你小子喜欢吃这个，早就给你点好了。” “还是厂长了解我的口味。”林致远乐呵呵的。 他们两个嘻嘻哈哈的，都被段兴科看在眼里，说实话，不羡慕那是假的。不过羡慕也没用，人家的感情是建立在微末时。 段兴科在热轧厂也待了将近一个月，听说了不少关于林致远的旧事。 他知道，林致远在均热车间当过技术员，那时候石茂才是车间主任。 人只有在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才能交下真朋友，当你处在一定高度后，就很难结交到知心朋友了。 王峰开了一瓶剑南春，先后给三人满上。 石茂才一挥手，“老规矩，先半开。” 石茂才是真真正正从基层成长起来的干部，工作作风霸道，就连喝酒都说一不二。 林致远当然很熟悉他的打法，但是一直在机关工作的段兴科就不太适应了。 眼前这一杯倒满了足有四两，就算是半开也得一口气喝下二两酒。 在给李振山当秘书的时候，谁敢硬灌他？ 可是现在，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段兴科看到石茂才和林致远都喝下去了，只好把心一横，牙一咬，像喝药一样喝下一半酒。 他的痛苦表情都被石茂才看在眼里，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石茂才已经心生不悦。 这顿酒更加坚定了石茂才对段兴科敬而远之的想法，不是一路人，就别硬往一块凑了。 以后你干（河蟹）你的，我干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挺好。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多小时。 段兴科心里清楚，看来想要和石茂才拉近关系是不可能了。在热轧厂的领导班子里，他注定会成为边缘人物。 吃过饭后，林致远谢绝了石茂才送他回家的邀请，独自一人，穿过书市向台町走去。 走到一半时，林致远看到路边门店上方挂着一块闪亮的牌匾，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妃都美容院。 在美容院的门口，有一个女人正背对着自己，弯腰从晾衣架上收毛巾。 借着霓虹灯牌的光芒，林致远看到那个女人后面那一抹惊人的圆润，就好像括号一样，从细细的腰部猛的扩张开，到腿部又重新收拢。 那个女人收完毛巾，正好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 女人惊叫出声，“致远，怎么是你？” 林致远这才看出来，收毛巾的女人是武小青。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林致远有些头疼，他实在不想和这个女人再发生什么瓜葛了。 林致远牵强的笑了一下，“是你呀，这家美容院是你开的吗？” 武小青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吗？苏锦是我这里的会员，以前几乎她每周都来做保养的。” 随即她的神色黯然下来，声音也低沉了很多，“自从怀孕之后就没来过了，苏锦最近怎么样？” “挺好，每天都按时上下班……”林致远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再次看向美容院，没话找话的称赞了两句，“这家店看起来很高档啊，生意一定不错，是你一个人在经营吗？” 一提到这个，武小青想起来了，从店里喊了两句，“小田，你看看谁来了？” 店里面跑出一个大小伙子，正是武小田。 武小田一看到林致远，亲热的不得了，“林哥，你怎么来了？赶紧里面请，我给你开一瓶汽水。” 林致远本不想进去，但无奈武小田太热情了，他一想，有武小田在场，武小青也不敢对他做什么，于是便信步走入美容院。 武小田给林致远开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汽水，陪着他说了两句话，“林哥，我姐这家店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我就从董哥那辞职了，到这儿来帮我姐。” “挺好，好好干，这个行业肯定有发展。”林致远喝了两口汽水，就准备起身告辞。可谁曾想他刚一站起来，武小青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致远，进来吧，我给你做一下皮肤保养，你也试一试我的手艺，顺便再帮你松松肩颈，你肯定是喝酒了，一股酒味儿，正好放松一下。” “不用……”林致远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哪知道武小田热情的不得了，硬是把他推到了里屋。 “林哥，现在没有客人，你就躺下来尝试一下我姐的手艺，正好我们最近打算开一个男士美容分院，你就当帮我们的忙了。” 姐弟两人一起动手，把林致远按在了床上。 头顶飘来武小青的声音，“闭眼，我给你先清洁一下脸部皮肤。” 林致远闭上了眼睛，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的脸上抚来抚去，很清凉，很舒服。 林致远刚才喝了大约四两酒，确实有了些酒意，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719章 刘扒皮一 也不知睡了多久，林致远被外屋的吵闹声惊醒了。 “刘所长，你来了。”武小田的声音明显透着一丝不自然，就连在里屋的林致远都感觉到了，而且他敏感的察觉出，坐在他头顶的武小青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无奈和恐惧，以至于她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 “小田，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关门，里面有客人吗？”一个难听的公鸭嗓响起。 “是，里面有客人正在做皮肤护理，刘所长，你坐，我去给你拿汽水。” “哎呀，喝完酒喝一口冰镇汽水，这感觉真舒服啊！小田，等屋里的客人做完之后，让你姐姐给我按一下，这几天工作太忙了，浑身的骨头节都疼。对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走吧！别耽误你休息。” 林致远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武小青，虽然他一句话没说，但是武小青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这是工商所的刘所长，想占我的便宜，但是我没答应，他就总过来找麻烦……” 林致远明白了，果然是红颜是非多，像武小青这样的美人肯定招蜂引蝶，即便她洁身自好，也架不住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主动上门。 外屋，武小田的声音再次响起，“刘所长，晚上我就睡在这儿，不用回家。” “在这儿也休息不好啊，来，我给你拿一百块钱，你出去找个小旅馆，晚上不用回来了。” “刘所长，真不用，我不要你的钱。”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刘所长骂骂咧咧道：“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让你滚就马上给我滚。” 武小青再也忍不住了，霍然起身，推开门就走了出去，粉脸生威，“刘所长，你打人干什么？” 刘所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他斜着眼看着美艳不可方物的武小青，呵呵的乐了起来，“小青，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要是不打你弟弟这一巴掌，估计你还在里边儿躲着呢！” “刘所长，有什么事儿你就说话，凭什么打人？”武小青也不敢得罪他，毕竟自己的美容院在人家的辖区内，她心疼地抚摸着武小田脸上的掌痕。 “是我不对，喝了点酒，有点冲动。”刘所长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就要塞到武小田手里，“小田，哥哥做的不对，动手打了你，这点钱你拿着，就当哥哥赔罪了。” “我不要你的钱。”武小田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把这二百块钱扔了回去。 刘所长勃然变色，“刚才的耳光是不是白挨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把老子惹急了，还特么抽你！” 武小田双眼喷火，就想冲过去教训刘所长，可是被武小青死死抱住，“小田，别冲动。” 刘所长看到武小田这副要吃人的样子，一开始也吓了一跳，可是当他看到武小青准备息事宁人时，整个人又开始得瑟上了，“小兔崽子，打你是为你好，多跟你姐学学，就你这脾气，出来做生意还不得赔死，拿上钱赶紧滚蛋，我和你姐有话说。” 说着话，刘所长就色眯眯的往武小青身边蹭，“小青，晚上我喝了不少酒，你给我按按吧！” 他的一只大手抓住了武小青洁白如玉的手腕。 “刘所长，你松开，我这是美容院，不是按摩的地方。” “别他妈跟我装了，今天老子把话撂这，你要是不把老子伺候舒服了，信不信我让你这个小店明天就关门？”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刘所长的眼睛都变得通红，他一把抱住武小青，双手就在她的身上乱摸起来。 “刘所长，你疯了，你放开我！”武小青惊声大叫起来，不停的反抗。 武小田再也忍不住，他一个箭步蹿过来，抓住刘所长的后衣领，死命往后一拉。 刘所长穿了一件黑色的娇衫，武小田用的力气太大，竟然把这件娇衫撕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卧槽，小子，你还敢动手？”刘所长回过神来，不由分说的打了吴小天一记耳光，因为愤怒，他的脸已经变得扭曲了，刘所长声嘶力竭的吼道：“你们姐俩好样的，给我等着，还敢撕坏我的衣服，知不知道我这件衣服多少钱？明天你这个店就别开了，老子要罚的你们倾家荡产。” 他一指武小青，“臭娘们，跟我装紧是不是，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弄你。” 坐在里屋的林致远，本来不想管这个事，但是无奈这个刘所长太不是人了。 就算他和武小青没有之前那层关系，即便是一个陌生人遇到这种事，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林致远推开房门，大步的走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单位工作？职务是什么？” 追身三连击一下子把刘所长给问懵了，他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高大威猛，气势十足的年轻人，不知怎的，他的气焰一下子减弱了很多，“你，你又是干啥的？” “我就是路过的，看不惯，出来管管，不行吗？” 一听林致远这么说，刘所长又来了精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警告你，年轻人，别给自己招灾……” 刘所长骂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了，林致远是从里屋走出来的，而刚才武小青也在里屋。 “好啊，原来你们是一对奸夫淫妇，怪不得不肯伺候我呢！”刘所长狞笑的看着武小青，“臭娘们，看中小白脸儿了呗，我告诉你，小白脸中看不中吃……” 他话还没说完，林致远忍无可忍，抬起来就是一脚，把他蹬了个仰面朝天，“赶紧给我滚，信不信老子抽你。” 刘所长见事不妙，屋里头有两个年轻小伙，要是动手的话，自己肯定打不过人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刘所长屁滚尿流的逃出了美容院，一边跑还一边回头骂，“你们等着，明天老子就封你的店。” 刘所长跑的倒是挺快。这一路上他已经把未来几天的事都想好了。 明天先把妃都美容院封了，武小青这个臭娘们肯定得来求自己，到时候他不但要睡这个他垂涎多时的美人，还得让他们赔偿自己的衣服钱，对了，还得让打他的小子磕头认错。 刘所长想的挺美。 第720章 刘扒皮二 美容院里，愁云惨淡。 武小青一边轻声啜泣，一边埋怨弟弟，“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你要是不动手，我明天买两条烟，这事就过去了，现在好了，把他惹急了，明天肯定得来封咱们的店，你知道封一天店咱们得损失多少钱吗？” 武小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姐，他对你都那样了，我要是再不动手，还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屋里有人，能出什么事儿，不就是被他占两下便宜吗？咱们出来做生意不就得忍气吞声吗？” 他们姐俩在这说话，林致远听着心里不是个味儿。 做小买卖的都被这帮酷吏欺负到什么程度了，武小青以前可不是这个性格，现在居然变得这么能忍了。 自己刚才也踢了姓刘的一脚，武小青虽然没埋怨自己，但看到他们姐弟这么可怜，林致远也不能抽身事外了。 “行了，别哭了，你把这个人的姓名和工作单位告诉我，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林致远一开口，武小青的眼泪瞬间停止了，变脸速度之快，绝对超乎林致远的想象。 “他叫刘鹏，是书市工商所的所长。” “我知道了，明天八点上班后，你给小锦打个电话，求小锦帮你办这事儿，小锦肯定会找我，这样我帮你就名正言顺了。”林致远实在是太谨慎了，他就怕苏锦听到这个消息后，再误会自己和武小青。 苏锦原本心眼就不大，怀孕之后更是疑神疑鬼，自己还是要谨慎一些，免得她醋海兴波。 武小青瞟了他一眼，酸溜溜的说了一句，“没看出来，你就这么怕小锦？” 林致远没理她，转身出门，声音从门外传出，“照我说的做，不然我就不管了。” 武小青气的一跺脚。 ****** 走出美容院，林致远马上拿出大哥大，一个电话打给八大金刚的老二蒲伟。 蒲伟之前是八卦工商所的所长，后来高升了，成了铁东工商分局的副局长。 电话接通后，林致远把刚才的事一说，蒲伟当即就骂上了，“刘鹏这个兔崽子太无法无天了，你说你吃点喝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打女人的主意，特么的，老子不能放过他，致远，你就说吧，你想怎么收拾他？” 林致远云淡风轻的说了四个字，“开除公职。” 蒲伟倒吸了一口凉气，“致远，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太狠了，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 “他欺负老百姓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给老百姓一条生路呢！”林致远的语气很淡，但是其中蕴含的杀气却非常浓。 蒲苇吞咽了一下口水，“致远，我这个级别没办法直接开除刘鹏，除非市局一把局长点头。” “行，那我明白了，多谢二哥。” 林致远要挂电话，蒲伟那边有点着急了，他怕林致远因为此事对他产生点什么想法，急忙道：“致远，你先别急着挂电话，听我说，刘鹏是市局副局长薛新明的小舅子，薛新明和正局长丁建昌一向不合……” “二哥，我懂了。” 林致远挂断电话后，想也没想，直接就拨通了曲杰的号码。 除恶务尽，林致远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开除刘鹏，既然这件事需要找市工商局的一把局长丁建昌，那么寻求曲杰的帮助无疑是最高效最快捷的。 电话拨通后，林致远把刚才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并在最后强调，“曲哥，这个美容院的老板是小锦的闺蜜，以前是一个厂子的，她们的关系非常不错，媳妇儿发话了，不能不管啊！” 一个小小的工商所所长，股级干部，根本没放在曲大秘的眼里。 “致远，小事一桩，明天我亲自给丁建昌打个电话，你就放心吧！” 林致远回到家，只字没有跟苏锦提今晚发生的事。 林致远可不想自找麻烦。 ****** 第二天上午八点过后，武小青按照林致远的吩咐，给苏锦打了电话，在电话里武小青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苏锦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生物，如果这件事由林致远主动开口，那么苏锦一定不会让林致远去帮武小青，但如果武小青向苏锦求助，苏锦就会指使林致远，“你去帮帮武小青吧，她也挺可怜的。” 林致远在得到苏锦的许可之后，便可以正大光明的行动了。 他又给曲杰打了个电话，催促了一下。 曲杰当即给工商局局长丁建昌致电，把事情一说，丁建昌当即表示，既然是曲大秘的事，他必须得给办好。 “曲主任，你让那个受了委屈的美容院老板直接到局里找我，我一定为她主持公道。”丁建昌拍着胸脯保证。 放下电话，丁建昌笑得很开心。刘鹏是书市管理所的所长，在他看来就是绿豆一样的小人物，收拾他不要太轻松，还有一条特别重要的原因，刘鹏是副局长薛新民的小舅子，薛新民一向跟他不对付，正好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薛新民。 ****** 武小青接到了林致远的电话，让他马上去工商局找丁局长投诉昨晚的事。 武小青马上让武小田把美容店关上门，姐弟俩打了一辆车直奔市工商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刘鹏就带着人来封店了。 刘鹏气势汹汹的杀到妃都美容院，一看大门紧闭，刘鹏还以为武小青害怕逃跑了呢！ 他站在美容院的大门口，狞笑着让手下给美容院贴上了封条，并在书市这条街来回溜达了好几遍，厉声警告其他门店的老板，“看到没有？这就是不服从管理的下场，在书市，我的话就是圣旨，谁要是敢不听我的，我就让你的生意做不成。” 此时此刻，刘鹏俨然是书市之王，霸气冲天，其他小老板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 市工商局，丁建昌亲自接待了武小青姐弟，在他听完武小青的哭诉之后，当即拍了桌子，“太不像话了，这哪是我们工商局的干部？必须得严肃处理。你们放心，我们工商局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害群之马的，你们两个坐我的车，我现场办公，给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丁建昌马上把局纪委书记找来，一行人立即驱车赶到书市，准备当场处理刘鹏。 当他们来到书市时，正碰到刘鹏耀武扬威的在街道上得瑟。 透过车窗，丁建昌看到了不可一世的刘鹏，当即吩咐司机停车。 刘鹏推门下车，武小青姐弟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第721章 刘扒皮三 “我告诉你们，书市这一亩三分地姓刘，你们谁要是敢炸刺儿，我就让他关门。”那一天，刘鹏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他威风凛凛，大吼大叫，嘴丫子直冒白沫，全没注意在他身后站着几个人。 直到他的下属一个劲儿的拽他，提醒他局长来了，刘鹏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只此一眼，刘鹏全身的冷汗直冒。 七月，夏天，气温三十度以上，刘鹏却如坠冰窟。 他身后站着工商局的一把局长丁建昌，还有局纪委书记，最让刘鹏胆战心寒的是在丁建昌的身后，武小青，武小田姐弟俩对他怒目而视。 “丁局长，你怎么来了？”刘鹏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丁建昌怒哼一声，“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看到你刘大所长这么大的官威？你继续。” 刘鹏知道大事不妙，急忙结结巴巴的解释，“丁局长，你听我说……” 丁建昌哪有功夫听他在这瞎白活？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我问你，妃都美容院是不是你封的？” “是，是我封的。” “封店的理由是什么？” “他们不服从管理，我接到了顾客的投诉……”刘鹏也算机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编造出这样的理由，也是难为他了。 “投诉在哪里？拿过来给我看。”丁建昌目光如电。 “在，在所里。” “好，咱们就回所里。”丁建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刘鹏半点辩驳的机会。 很多吃瓜群众和周围做生意的小老板一看来了大官，知道有热闹可看，都跟着丁建昌的脚步，向工商所走去。 这些人议论纷纷。 “看这个人应该是个挺大的官儿，这回刘扒皮该倒霉了吧？” “谁知道呢？刘扒皮的姐夫是工商局的副局长，官官相护，就是做样子给咱们老百姓看的。” “要是能把刘扒皮这身皮扒了就好了，这个兔崽子，吃拿卡要，可把咱们坑苦了。” 刘鹏知道一定是武小青去局里告状了，他还不死心，快步跟上丁建昌，小声道：“丁局长，我知道我错了，看在我姐夫的份上你就放过我这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丁建昌霍然止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刘鹏，“刘所长，这么说没有投诉了？” “没有。”刘鹏看看左右，声音压的更低了，“丁局长，我姐夫是薛新明……” “哦？”丁建昌双眉一条，“原来是老薛的亲属啊！” 这句话他说的很大声，旁边围观群众都听到了。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当官的一听刘扒皮他姐夫是副局长，不也害怕了吗？” “今天这事儿又得不了了之了。” “我看不像，这个人好像官儿更大。” 刘鹏也不知道丁建昌是什么意思，只好站在一边，非常勉强的陪笑。 “刘鹏，这么说你的所作所为都是薛局长指使的了？”丁建昌看向刘鹏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杀气。 今天最好是一箭双雕，把刘鹏开除了，捎带脚再给薛新明一个处分那就完美了。 刘鹏再傻也听出了丁建春话语中的诱导之意，他急忙摇头，“不是，丁局长，你误会了，我姐夫可没让我这么干。” 丁建昌不想跟他废话了，扭回头对纪委书记说道：“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局长，我听得清清楚楚。” “那就好！”丁建昌一指刘鹏，“刘鹏，有人投诉你滥用权力，欺压百姓，今天我就是处理你来的，我现在代表局领导班子向你宣布，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接受组织上的调查，现在咱们回所里，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投诉有没有证据，走！” 丁建昌一声大喝，刘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他是彻底完了，丁建昌就是来收拾自己的，他姐夫也保护不了他了。 旁边的围观群众听到这个消息，纷纷鼓起掌来。 “我没听错吧？刘扒皮完蛋了？” “只是停职，最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我估计他这次是够呛了，人家明摆着就是来收拾他的。” 丁建昌大步走到妃都美容院门口，一把撕下刚刚贴上去，胶水还没干的封条，大声的向围观群众宣布，“大家好，我是市工商局局长丁建昌，我们接到了妃都美容院对刘鹏的投诉，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这起案件，为广大的商贩创造一个宽松的营商环境，如果查实刘鹏在工作中确实存在滥用公权，吃拿卡要等现象，我们局绝不姑息，一定严惩不怠。” “好！” “这个混蛋终于遭报应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丁建昌用毫不掩饰嫌弃的眼神，看着地上的刘鹏，“从今天开始停止你所长的职务，回局里接受检查。” 丁建昌宣布完决定不再停留，直接上车走了。 武小田十分扬眉吐气，他掏出钥匙，打开美容院的大门。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鹏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妃都美容院的招牌，转身走了。 武小青一进美容院，立刻就给林致远打了电话，“致远，都解决了，工商局的丁局长亲自来到书市，当众宣布停止刘鹏的职务，谢谢你。” 武小田在旁边加了一句，“林哥，刘鹏能不能翻身啊？他要是还回来干所长，还不得报复我们啊！” “应该不会了，你们就放心的做生意吧！”林致远宽慰了他们几句，刚放下电话，曲杰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致远，刚刚工商局的丁建昌给我来电话了，你的那个事儿已经解决了，刘鹏肯定会被开除，你就放心吧！” “曲哥，你看这样好不好，晚上我坐东，请丁局长出来坐一坐，表示一下感谢。” “行，我问问他，估计问题不大。致远，你不知道，现在你可是革安的红人，这帮领导都想认识一下你呢！” 曲杰当即给丁建昌打了电话，丁建昌一听是林致远请客，立马答应下来，“曲主任，真是太客气了，一点小事儿而已，哪用得着林厂长做东，正好我也想认识一下林厂长，不过话说在前面，这一顿必须得我请。” 第722章 吉普订单 对丁建昌这个级别的干部来说，谁请客真的无所谓，吃什么也无所谓，关键的是和谁吃？ 他和林致远虽然从未谋面，但这并不耽误他知道林致远的大名。 在林致远成为全国劳模的那段时间，革安的电视和报纸上经常能看到他。 这些倒在其次，更更重要的是林致远是苏家的孙女婿，李振山以前的秘书，现在是革钢最有前途的正处级厂长，这样的人谁不想结交？ 丁建春马上让局办公室主任订了一个上档次的饭店。 当天晚上，林致远，曲杰和丁建昌把酒言欢。 在酒桌上，丁建昌拍着胸脯向林致远保证，在刘鹏这个问题上，工商局纪委一定严查到底，开除是最轻的，如果发现他还有其他严重违法违纪行为，工商局绝不偏袒，肯定会报警处理，让这个混蛋尝尝坐监狱的滋味。 林致远也是没想到，只是随手帮了武小青一下，他的朋友圈又多了一个实权派局长。 ****** 时间进入到七月末，镀锌板厂再次迎来了一批考察团。 燕京吉普汽车公司在得知国内也能生产高质量的镀锌板后，立刻致电给革钢，想要派考察团到实地来观摩检测。 对这种送上门的客人，李振山自然是不会往外推的。 他当即通知了镀锌板厂、接待处和国贸公司，要他们做好接待工作。 林致远在接到电话之后也很高兴。 燕京吉普是燕京汽车制造厂与花旗国合资成立的工厂，同时也是神州第一家成立的汽车合资工厂，目前主打车型是切诺基。 切诺基是目前市面上老百姓唯一能买到的越野车型，同时也让见惯了几十年不改款212吉普车的神州人开了眼界，因此切诺基一上市，就受到厂矿、军队等单位的青睐，十分畅销。 如果能拿下这笔订单，对镀锌板厂来说，无异于是锦上添花，好上加好。 七月二十九日，燕京吉普考察团抵达革安，革钢方面热情接待了考察团。 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测和谈判之后，燕京吉普汽车公司很顺利的和革钢签订了采购合同。 林致远和李振山预想中的事如期发生了，由于革钢镀锌板在国内属于技术领先产品，在短期内还没有竞争者，正式开工一个多月，就已经收到了四家大汽车企业的订单，目前订单已经排到了年底。 不客气的讲，这套生产线一开动，赚钱的速度比印钞机还要快。 这就是技术领先的优势，人无我有，你只能到我这里来买。 镀锌板厂也一跃成为革钢收入最高的厂矿，工资水平甚至超过了后成立的线材厂和冷轧厂。 在革安的相亲市场，镀锌板厂的工人成了抢手货，每个镀锌板厂的小伙家里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了。 一天上午，林致远到吸烟点抽烟，正好听到两个年轻工人在那唠嗑。 “小王，我听说你最近好事将近啊！新找的女朋友特别漂亮！” “呵呵，还行吧！” “干什么的？” “幼儿园老师，呵呵，一听说我是镀锌板厂的，哭着喊着要跟我处对象。” “那不错呀，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今年够呛了，看看明年五一吧！张哥，现在结婚也太费钱了，家电家具不说，女方还要求我给她买一个小摩托，我这算了算，结一次婚没有一万五根本下不来。” “你就知足吧，好歹咱们革钢还分房子，你看看市政企业那些工人，连房子都没有，哪家姑娘能嫁给你一个无房户。” 他们两个唠得正欢，一回头看到林致远来了，立刻齐声向林致远打招呼。 “厂长好！” 林致远和蔼的问道：“小王，要结婚了？到时候告诉我一声。” 作为厂长，职工的婚丧嫁娶，他是应该出席的。 三人随意的聊了几句，小王抱怨现在结婚成本太高了，“还是八十年代好，那时候结婚，找个木匠打点家具就行了，哪像现在，电视冰箱洗衣机，一样都不能少，我结个婚把我父母的老底都掏空了。” “厂长，你说以后这种情况能不能好点？” 林致远笑了，“只会越来越严重，将来年轻人结婚，除了要房子外，还得要汽车。” 这两个工人齐齐的倒吸一口冷气，“还要小汽车？那谁结得起婚啊？” “要真那样的话，还不得满大街都是光棍啊！” 林致远说的话，这两个工人根本就不敢相信。 ****** 八月中旬，燕京吉普汽车公司正式向革安发出邀请函。 燕京吉普汽车公司成立十周年，准备搞一个比较大的庆典。 一九八四年，燕京汽车集团与花旗国合资成立了燕京吉普汽车公司，一眨眼十年时间过去了，如今的燕京吉普汽车公司，凭借一款切诺基成了国内最赚钱的汽车公司之一。 李振山在接到邀请之后，一个电话把林致远叫了过来，“燕京吉普现在是咱们的客户，既然给咱们发了邀请函，总得去一趟意思意思，前一阵子他们公司来人都是你陪着，也算是比较熟悉了，不如你替我去吧！另外人家十周年庆典，咱们也不能空手去，革钢那批老的212吉普车都要报废了，这次去咱们买十辆切诺基，就当贺礼了。” 李振山看似是商量，但其实就是命令。 林致远二话没说，回家跟苏锦说了一声，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就进京了。 林致远早上出了火车站，岳一男和刁建开车来接他，直接把他送到后海的四合院。 林致远吃了早饭，冲了个澡，补了一觉，等他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苏盛、老顾、老胡以及谭明春、李志昆全来了。 CBD项目到现在正式立项已经三个多月了，到现在连地都没批下来呢！ 即便是李谭两家联手，想要在东三环寸土寸金的地方拿下那么大一块地也不是容易的。 李志昆和谭明春都有些着急，两人都曾私下里给林致远打过电话。林致远安慰他们说，正因为地不好拿，竞争者才会少很多。 好饭不怕晚，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光是建设周期就至少需要两年，不过一旦建成，它的收益也将是极其可观的。 第723章 有特色 当天晚上李志昆在自己的四合院摆了一桌宴露天，既算是给林志远接风，又算是各位股东聚会。 谭明春多喝了两杯，说起话来就有些忘形了。 “林志远，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在革钢当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有意思吗？你要是真想当官，把这个项目做成之后，无论是我还是李大哥，保你当个县长怎么样？” 自从上次的事发生之后，谭明春跟林志远说话已经算是比较注意了，但是她本性如此，喝了点酒，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李志昆轻轻的低喝了一声，“明春，是不是喝多了？” “李大哥，这才喝了两瓶啤酒，你放心，林志远没那么脆弱。” 林志远笑了笑，“谭大小姐，你听说过有一句话叫人各有志吗？” 砰的一声，谭明春又起开一瓶啤酒，居然亲手为林志远倒了一杯，“话是这么说，但是我真是不理解你，现在这个社会多现实，要么认钱，要么认权，我和李大哥无意仕途，只能选择挣钱，人各有志，确实不假，不过既然你喜欢走仕途，我和李大哥都可以帮到你，你把我们这个项目做起来，我向你保证，我随便找点关系，就能让你步步高升，不比你现在苦熬苦等的强？林志远，我说的是真心话。” 林志远喝了一口啤酒，“谭大小姐，我问你一个问题，像你这样的人，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赚钱，别人拿不到的项目你可以拿到，当官，别人要苦熬几十年才能到的位置，你可能只要几年十几年就能到手。” “那是当然。”谭明春脸上闪过一丝骄傲之色。 “可是……”林志远微笑的举起酒杯，“你快乐吗？” “我，很……”谭明春很想说我很快乐，但是话到嘴边，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句话说完。 钱对她只是一个数字而已，而官位只是她敛财的手段。 林致远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微微一笑，“谭大小姐，有时候太容易到手的东西就没那么珍贵了，快乐是来源于得到的过程。” 林志远摊开双手，眼神真诚，“我现在是革钢一个厂的厂长正处级，在谭大小姐看来，这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但是为了得到现在的一切，我奋斗了六年，这六年里有辛苦，有困难，有敌人，在克服一个个困难，战胜一个个敌人的过程中，我会很快乐，很骄傲。” “谭大小姐，我再换另外一个角度跟你说这件事。每天中午我去工厂的食堂吃饭，那些工人见到我都会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厂长好，这种尊敬是源自他们心底的，因为我可以让他们多赚奖金，让他们的生活更好一些。谭大小姐对那些工人来说，每个月多挣一百块钱，他们获得的快乐甚至比你挣一百万还要多，而对我来说，看到他们用这个态度对待我，我也非常快乐。” 啪啪啪…… 李志昆第一个鼓起掌来，“明春，听听，致远这算是活明白了，快乐是源于得到的过程，这句话说的真好，必须得喝一杯。” 谭明春也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可是这个过程很漫长啊！” “谭大小姐，如果明天早上我告诉你，这个项目已经完成了，大厦建好，日进斗金，每年你都能得到一大笔丰厚的很好，可是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改变呢？” 谭明春终于不吭声了。 她似乎被林志远说服了。 李志昆把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向林致远的方向挪了挪，“致远，最近我和明春在批地的过程中遇到了一点阻碍，她有些着急。” “哪方面的阻碍？” “上面没有明说，但是我猜测可能是国贸集团把我们当成了他的对手，不想我们拿到那块地，我们现在需要一个说服上面的理由，但是你又知道我们两个不擅长这方面。” 林志远想了想，扭头对岳一男道：“这就是你的工作了，你要想办法，让咱们的项目有故事可说，能够打动上面的领导。” 岳一男露出为难之色，“林总，可是我之前都没做过这些呀！” “现在学也来得及。” “林总，那你给我一些提示。” “比如，去国外请设计师，设计一栋有特色的大厦，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大厦。” “再比如，除了商业之外，能不能想办法给这个大厦注入一些其他元素，比如往文化上靠，或者往体育上靠，总之找些高大上的理由，给这个项目批上一层让领导能够接受的外衣……” 在座的各位都认真的听着林志远的话。 李志昆一拍大腿，“致远，还得是你呀，你这几句话让我茅塞顿开，之前的几个月我和明盛一直在不停的找关系，现在听你说吧，我知道毛病出在哪里了。” 谭明春也是连连点头，“确实，林志远说的话，我之前真的没想到，如果我们早就注意到这里，说不定现在手续都办完了。” “来来来，喝酒！”老顾举起了酒杯。 “致远一到，迎刃而解。”老胡大笑起来。 *** 第二天，林志远赶到了革钢驻京办事处，由办事处出车，拉着林志远去了燕京吉普汽车公司。 车子到了吉普公司的门口，上次来革安的吉普公司考察团成员原料部部长尹盛早已等候多时了。 “林厂长，欢迎你到燕京来。” “尹部长，李总有事走不开，委托我过来道贺。” 两人热情的握手。 尹盛亲热的将林志远请了进去，“林厂长，上次到革安，承蒙你们热情招待，这次到燕京了，也该我尽一次地主之谊了。十周年庆典定在后天举行，这两天我们组织了一个旅游团，请各地来的贵宾在燕京好好玩一玩，逛逛各大景点，林厂长之前来过燕京吗？” “燕京倒是经常来……” 尹盛将林志远领到了二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虽说林志远的级别不高，但毕竟他是代表李振山来的，吉普汽车公司的总经理卢景卿还是有必要要见一下他的。 见到卢景卿，林志远当即表示，革钢想要订购十辆切诺基，卢景卿也很高兴，“多谢革钢对我们的支持，两家是兄弟单位，我们一定给你们一个最低价，下次李总再来燕京，一定要通知我。” “多谢卢总，我一定把话带回给李总。” 第724章 标致代表 林致远没有参加吉普汽车公司组织的旅游团，燕京这些景点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他利用这一天的宝贵时间，和岳一男，李志昆，谭明春开了一个会，最终确定他们开发的CBD项目向文化产业靠拢，拟建的大厦暂定名为京华文彩大厦，主要招收文化产业领域为主的公司入驻。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噱头，大厦建成后，该怎么招商还怎么招商，并不局限于文化产业领域。这么做无非就是想以此打动高层，拿下那块地。 李志昆和谭明春对林致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致远，今天我是真的服了，别看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但是跟你比，我才觉察出自己的差距，我就是小鱼塘里的小鱼小虾，坐井观天，你才是在高空翱翔的雄鹰，眼光格局超过我不止一个档次。我和大侄女跑这个项目跑了三个月，从来没想过建一栋大厦还能跟什么文化沾边，你要是早点过来指点我们，我估计现在地已经拿下了。” 谭明春虽然没像李志昆这样夸赞林致远，但是在听完林致远的想法和规划之后，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她对林致远也已经做到心悦诚服了，“林致远，你能不能在燕京多住两天？我和李叔去审批拿地，你跟着我们多出出主意，万一哪里再出现问题呢？有你在我们心里有底。” 林致远直摇头，“谭大小姐，革钢那边我还有一堆事儿呢！参加吉普公司的十周年庆典之后，我最多能在燕京住三天。” 谭明春有些不高兴了，“林致远，这个项目也有你的一份，你总当甩手掌柜的不好吧？” 林致远一摊双手，“谭大小姐，我可不是股东，股东名单里也没有我的名字。” 谭明春翻了个白眼儿，“股东名单里是没有你的名字，可是金叶地产不是你的公司吗？” 林致远连连摇头，“谭大小姐，你又错了，金叶地产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肯出手相帮是因为这些人都是我以前的员工……” 很显然，谭明春对林致远说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 金叶地产在短短两年之内，燕京、沪市，羊城、盛天，四处开花，手中有将近十个在建楼盘。说它是目前国内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也不为过。 这么一家发展迅猛的公司，仅凭岳一男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速度，就更别提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神秘大股东姚叶了。 只有林致远才是这家公司的真正灵魂。 但是林致远很坚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不过她的一双眼珠转个不停，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 第二天傍晚，林致远穿了一身正装，出席了燕京吉普汽车公司十周年庆典。 吉普公司显然对这场庆典极为重视，遍邀领导嘉宾。 燕京市有多位重量级领导出席，来自全国各地的嘉宾数不胜数，庆典地址定在了燕京有名的昆仑饭店，整场庆典全部由电视台录制，主持庆典的司仪也是从燕京电视台请来的知名主持人乌丹。 乌丹是燕京电视台的当家花旦，人美声靓，落落大方，在燕京很有名气。 林致远作为革钢派来的代表，被请到主席台第二排落座。 坐在第一排的全部都是燕京本地领导，都是在电视上经常露面的。 林致远惊喜的发现，出席吉普公司十周年庆典的嘉宾有很多是国内知名的汽车生产商，坐在第三排中央位置的是一个说着一口流利粤语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儒雅的黑框眼镜。 林致远看到了他身前的牌子，上面写着“羊城标致汽车公司”。 林致远当时心中一喜。 1985年3月15日，羊城标致正式成立，距离于1984年10月10日成立的沪市大众，仅仅5个月。 与沪市大众一开始生产轿车不同，由于国家当时定点生产轿车，按照国家的要求，羊城标致的起步是从轻卡开始的。 1986年10月10日，羊城标致成立之后投产的首款车型“羊城标致505SW8”旅行车正式面世，由于该车型在当时正好赶上公检法用车的需求，再加上车子本身性能不错，马上取得很好的销售成绩。据悉，当年900多辆车销售一空，而且要想买到或早点提到车，几乎都要攀关系、走后门，靠着广标特批的“条子”才能拿到。 1989年9月11日，羊城标致投产了505SX轿车，这款车的问世让羊城标致的辉煌达到了顶峰。 1991年，羊城标致在国内的市场占有率就达到了16％，市场前景一片看好。 林致远心想，如果能够成功拿下羊城标致的订单，那么他手里就攥着五大汽车生产商的合同，可以彻底做到高枕无忧了。 那个眼镜中年男也注意到林致远一再回头看他，出于礼貌，他对林致远微微一笑。 林致远很想和这位老兄交谈几句，只不过现在庆典正在进行，他们两个的位置离得有些远，只能等到典礼结束之后了。 庆典持续的时间有点长，并且带有非常明显的这个年代的特色。 主持人致完欢迎词之后，由美方代表上台讲话，接着是吉普公司的中方总经理卢景卿做总结性发言。 林致远耐着性子听完了两段发言，本以为典礼就要结束了，可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还有文艺演出。 吉普公司为了这次庆典，可是下了血本，请了不少当红的歌星，在台上又唱又跳，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 等到庆典结束时，已经是八点多了。 乌丹再次上台，“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再次感谢你们的出席，吉普公司准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西式酒会，下面请接各位移步，到酒店的西餐厅就餐。” 林致远马上站了起来，转身之后，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那位羊城标致公司的代表。 黑框眼镜男也注意到了林致远一直在看他，稍一迟疑之后，大步走了过来，“这位先生，你认识我？” 第725章 美人计一 林致远主动伸出了手，“先生，您好，我是革钢的林致远，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黑框眼镜男一听到革钢两个字，心领神会的笑了，一张嘴便是一口夹杂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林先生，雷好，我是羊城标致汽车公司的副总经理龙智邦。” 一般对方是羊城标致的副总，林致远更热情了。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林先生，不知道你在革钢担任什么职务？我听说革钢已经能够生产高质量的汽车用钢板了，吉普公司已经和你们签订了采购协议。” 这个时代，国内的汽车生产厂家就这么多，革钢先后和长汽、沪汽以及燕京吉普签订了供货合同，标致虽然远在羊城，但是也听到了消息。 标致自从量产轿车之后，所需用的汽车用钢板都是从高卢采购的，价格高，运距长，长汽和沪汽面临的困难，他们一样都没少。 自从听说革钢也可以生产高质量的汽车用钢板之后，羊城标致也动了心，准备近期与革钢联系一下，想到革钢去实地考察一番。 没想到今天在吉普公司的十周年庆典上，龙智邦居然见到了革钢来人。 “龙总，我是革钢镀锌板厂的厂长，长汽、沪汽和吉普公司的汽车用钢板都是由我们厂子供应的。” 龙智邦更高兴了，“原来是林厂长，失敬了，林厂长，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咱们先去宴会厅吧！” 此时的会场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家都去酒会现场了。 “龙总，请，我也有很多话想要请教龙总。”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林致远没注意到，就在他步入宴会厅之后，谭明春出现在门口。 谭明春的身边站着一个千娇百媚的旗袍美人，两人一起盯着林致远的背影。 这个美人黑发如瀑，面容精致，皮肤吹弹可破，一身裁剪得当的旗袍，更是将她身材的优势完美的体现出来。当她看到林致远高大挺拔的背影后，似乎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谭明春戏谑的瞥了她一眼，“小新，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个人是个帅哥，只要你把他拿下，电影女主角的事我管定了。” 这个被谭明春叫小新的女孩是个女演员，全名叫雷新。 谭明春答应她，只要雷新帮她搞定一个男人，她就通过关系让雷新当电影的女主角。 雷新是燕京人，知道谭明春有多心狠手辣，这事她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安全，雷新只能一咬牙答应了。 谭明春告诉她，目标是一个非常帅的年轻人，雷新对此将信将疑。 不过刚刚才见到林致远后，雷新的心终于好受了一些。至少谭明春没骗她，同样是身不由己，和一个帅哥发生点什么，至少比一个糟老头子强。 雷新牵强的笑着，“春姐，我一定尽力，但是如果人家没看上我，你也别怪我。” 谭明春咯咯的笑着，她一把搂过雷新的肩膀，“小新，你就别谦虚了，据我所知，你把圈里那几个公子哥都迷得五迷三道的，就凭你这盘靓条顺的，只要略施点小手段，林致远肯定会乖乖听你的话。” 说着话，谭明春啪的一声打了雷新后面一下。 雷新玉面绯红，一句话都不敢说。 “去吧，只要你把林致远给我拿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谭明春一脸坏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雷新是燕京电影圈里出了名的美人，她就不信，林致远能够抵挡得住雷新的魅力。 得到谭明春这句承诺，雷欣踩着高跟鞋，聘聘婷婷向宴会厅走去。 ******宴会厅里，胜友如云，吉普公司准备的是西式冷餐酒会，大家都是各自端着食物，走动着和熟人边吃边聊。 林致远和龙智邦相谈甚欢。 两人各端了一盘食物。 “龙总，你给我一个地址，我可以安排厂子给你们邮寄一批样品，你们拿去，尽管检测。我对我们的镀锌板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是自然，要不然那几大汽车生产商也不可能采用革钢的产品。林厂长，我建议你有时间最好还是来羊城一趟，见一下我们霍总，签合同这种大事肯定是要霍总点头的。” “没问题，晚上回去我就给李总打电话汇报此事，我相信李总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很高兴。” “哈哈，林厂长，真是想不到，我们竟然能够在燕京见面，不瞒你说，我们正准备近期和你们革钢联系呢！现在居然能够见到你，这可省了不少事。” 林致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龙总，为了节省时间，你看咱们这样好不好，待会儿我就给李总打电话，革钢派出一个代表团，带着样品亲自到羊城拜访霍总，如果我们的样品通过你们的检测，那么也欢迎你们到革钢实地考察，咱们尽快签下合同。” “林厂长真是雷厉风行，晚上回去我就给霍总打电话汇报此事，明天咱们两个再联系。” “龙总，那就说定了。” 两人正在交换电话号码时，林致远突然觉得宴会厅里的气氛变了，刚刚人声鼎沸的酒会现场突然变得安静了，好像所有人都在向一个方向看。 林致远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宴会厅大门。 一个穿着淡绿色旗袍的美貌女子正一步步走进来，她白嫩的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林致远见过很多美女，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旗袍美女绝对是个极品。 他甚至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 “这女的谁呀？这么漂亮，好像明星。” “不认识，可能是吉普公司找来的吧？” 林致远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位个美女应该是吉普公司的车模。不过他似乎忘了，在一九九四年，连车展都没有，哪来的车模？ 更让林致远想不到的是，这个旗袍美女似乎正在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随着美女一步步靠近，林致远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而他身边的龙智邦，很明显的呼吸也不自然了。 这就是美女的力量。 雷新走到两人身前，冲龙智邦嫣然一笑，“这位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一杯酒？” “好，好的。”龙志邦万万没想到，这个美女居然会和自己说话，他手忙脚乱的从餐台上拿过一杯香槟，手脚乱颤的递给了雷新。 雷新又是一笑，满室生辉，就连灯光似乎都被她的笑容压下去了。 “谢谢！”道过谢后，雷新转身，手中的香槟一点没浪费，全都撞在了林致远的身上。 第726章 美人计二 林致远身上这件衬衫是高档货，精梳棉面料，吸水性极强，只一眨眼的功夫，一杯金黄色的香槟酒便吸收了个一干二净，林致远的胸前，肉眼可见的润湿了一大片。 “对，对不起，先生……”雷新不愧是演员，脸上的惊惶失措非常逼真，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轻抚到林致远的胸前，似乎想擦去酒渍。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雷新的手。 “没关系。”林致远冷眼看着雷新。 高端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一九九四年，还很少有人能想到用这招吊凯子，只可惜林致远是重生之人，前世在无数影视剧作品中看到过这一幕，故意撞人，把酒水洒在身上这一招已经烂大街了。 此时林致远脑中飞速旋转，他正在猜测雷新的真实身份，这个漂亮的女人是谁派来的？ 雷新见林致远躲过了她的手，微微有些一怔。 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有自信，男人见了她无不色授魂与，大脑一般都会出现短暂的停顿，就像刚才递她酒的那个眼镜男，可是这个林致远好像不吃她这一套，居然还在躲她，这让雷新产生了一丝挫败感，同时也激发了她增强好胜的决心。 雷新迅速稳定下来，以她的经验判断，这个男人的戒心很足，对待这样的男人，切不可太主动，以免引起他的怀疑，“先生，我赔你一件衬衫吧，这里的一楼就有男装卖，不如我陪你去下面选一件衬衫？” 林致远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酒渍，还好，只是香槟，不是红酒，不然这件衬衫就废了。 “不用了，我回去洗一下就可以了。”林致远摆手拒绝了她，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招？ “那怎么好意思呢？”雷新的眼睫毛很长，忽扇忽扇的，再配上她纯真的眼神，真的很少有男人能拒绝这样一个清纯的绝色美女，只可惜她遇到了已经提高了警惕的林致远，听到林致远拒绝自己，雷新有些气馁，但好在她的反应很快，“先生，是我的疏忽给您带来了不便，我理应赔偿，你看这样好不好，干洗的钱我出了。” 说着话，雷新打开小包，取出了一张百元大钞，就要递给林致远。 林致远本不想要她的钱，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接受，这个女人恐怕会没完没了。 “那就多谢了。”林致远从雷新的手中抽出了那张钞票。 雷新一愣，她万万没想到林致远真会要她的钱。 别说雷新了，就连在旁边卖单的龙智邦都有些发蒙。 这位革钢的林厂长还真是不解风情啊！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不就是不小心把酒撒在你的身上了吗？这钱你居然也好意思要？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林致远两根手指夹着这张钞票，微微的抖动了一下，“好了，这位女士，钱我收了，没有别的事儿了吧？” 雷新的反应也真是快，短短的几秒钟之后，她又从小包里拿出一张带有香水味道的名片，硬塞到林致远手里，“先生，我知道您的衬衫一定是高档货，如果洗不干净，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负责到底。” 雷新脸上保持着恬淡的笑容，转身走出了宴会厅。 一出大门，雷新的表情就变了，变得沮丧无比。 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无视她的男人存在。 因为愤怒和不甘，雷新那张精致的小脸甚至都有了些扭曲。 她没有停留，飞步进了电梯，一路急行，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走出昆仑酒店的大门，雷新钻进了停在门口的一辆车里。 谭明春就坐在驾驶位上，她见到雷新一个人出来，有些愕然，“怎么就你自己？林致远呢？” 雷新咬牙切齿道：“这小子油盐不进，居然连正眼都不看我，实在是太可恨了。” 谭明春有些火了，“你平时那些能耐哪去了？不是号称裙下臣子无数吗？见过你的男人全都五迷三道的，一个个哭着喊着要给你钱，给你买车，怎么连这么一个人都搞不定？” “春姐，谁知道你从哪找来的怪物？我怀疑他是不是太监？要不就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胡说，他都结婚了，怎么可能对女人不感兴趣。”谭明春也有些没招了，“你就没和他留个电话什么的？万一是酒会里的人多，这小子装深沉呢？” “我把名片给他了，但估计他也不会给我打电话。”雷新可怜巴巴的看着谭明春，“春姐，那电影女主角的事儿……” “想都别想，你要是不帮我搞定林致远，你一辈子都当不上女主角。”谭明春咬牙切齿道。 “春姐，那你再帮我创造一次机会，最好是两个人独处。”雷新抓住谭明春一条胳膊，不停的哀求着。 谭明春陷入深思，“这小子粘上毛比猴都精，他会不会是对你产生了怀疑？要真是那样的话，可就不好办了。” ****** 楼上，宴会厅。 雷新走后，龙智邦艳羡无比凑了过来，“林厂长，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啊，就连我都看出来了，刚才那位小姐对你有意思，但是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讨论女人，尤其是美女，似乎是男人之间永恒的话题。 林致远想都没想，直接把手里的名片塞给了龙智邦，“没办法，家里那个管的严，我胆子又小。” 林致远这个回答很合龙智邦的心意，他悄无声息的将那张名片收了起来，“林厂长，晚上你等我电话，霍总那边有消息之后，我会立刻通知你。” “一言为定，那我就恭候龙总的好消息了。” 身上的衬衫湿漉漉的，有些不舒服，林致远不等酒会结束，就先退场了。 一出酒店大门，他马上拨通了李振山的电话，把事情一说，李振山当即告诉他，这件事由他全权处理，国贸公司那边会全力配合他。 下午五点，林致远接到了龙智邦的电话，“林厂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霍总想先看看革钢的样品。” “没问题，我马上准备，不知道龙总打算什么时候回羊城？我跟你一起回去。” 第727章 美人计三 “林厂长，我打算……”龙智邦本来想说明天回去，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起了衣兜里那张林致远给他的名片，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美女面容浮现在他的脑海上，鬼使神差般的他改变了主意，“后天回去。”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龙总沦陷了。 “好，龙总，那后天我跟你一起回羊城，你机票订了吗？” 林致远本打算晚上请龙智邦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但是龙智邦婉拒了，“多谢林厂长美意，不过今天也够累的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龙智邦从兜里掏出那张名片，名片是淡粉色的，散发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味，上面写着很简单的几行字，雷新，演员，最下面一排是电话号码。 怪不得这么漂亮，原来是演员。 龙智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他是羊城标致集团的副总，是这个时代收入最高那一小撮人，钱包的厚度给了他打这个电话的勇气。 他现在在燕京出差，一个人在外地，男人嘛！在这个时候总是幻想能有一场完美的艳遇，白天的惊鸿一瞥，雷新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如果能和这么一个绝色美人春风一度，那么这次燕京之行，就没有遗憾了。 嘟嘟嘟…… 一长串漫长的盲音过后，听筒里传出一个甜美的女声。 “谁呀？” 龙智邦精神一振，“雷小姐你好，今天白天我们在昆仑饭店宴会厅见过，你还有印象吗？” 此时雷新正跟谭明春在一起，两人开车往饭店去呢，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电话，雷新误以为打电话的人是林致远。 她和林致远也是第一次见面，两人之间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听声音好像有很大区别，但是打电话声音难免会失真。 雷新欣喜万分，“是林先生吗？” 这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顷刻间便将龙智邦的心火浇灭了。 他喃喃道：“雷小姐，我不姓林，我姓龙。”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钟，然后传出一声刺耳欲聋的尖叫声，“你不是林致远给我打什么电话？你从哪知道我的号码的？” 龙智邦默默的把大哥大从耳边拿开，挂断了电话。 今天这个糗可出大了。龙智邦仅仅从雷新的一句话就能听出一些端倪。 这位漂亮的雷小姐，一定是冲着林致远去的，自己这个电话打的真是多余。 懊恼万分的龙总，连晚饭都没吃，一个人在酒店生了一夜的闷气。 ****** 打完这个电话，雷新委屈的当即哭出声来。 从小美到大的她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视过？ 林致远这个混蛋，居然把我的名片转手给了别人，这也太欺负人了。 呜呜呜…… 雷新哭的肝肠寸断。 谭明春默默的把车停在了路边，随手递过一张手帕，“算了，别哭了，这事怨我，有件事我没提前告诉你，林致远的老婆也是个大美人，一点都不比你差。” “比我还美吗？”雷新又不服气了，“他老婆是干什么的？” “在革钢工作，不过这不是重点，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更重要的是……”谭明春降下车窗，点了一根烟，“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像林致远这样的人不会轻易上当的，他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他们混官场的人都这样，我弟弟就是。” 美人计彻底失败了，这让谭明春意识到，林致远心智坚定，这些小伎俩对他根本就没有用。 谭明春这么一说，雷新的心里舒服了一些。她是知道谭家那个钢铁直男的，如果林致远也像谭明秋一样，那今天这个丑出的不冤。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谭明春，“春姐，那电影的事儿？” 谭明春没好气儿的瞪了她一眼，“明天我就帮你打招呼，这总行了吧？” 雷新高兴的揽住谭明春一只胳膊，“就知道春姐对我好，春姐，晚上我好好伺候伺候你，保证让你舒服。” 谭明春抽了一口烟，极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 第三天，林致远跟着龙智邦踏上了飞往羊城的飞机。 对于他私下联系雷新的事，龙智邦半个字也没敢跟林致远说。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稳稳降落在羊城白云机场。 “林厂长，跟我走吧，我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多谢龙总美意，不过我在羊城有几个朋友，就不麻烦龙总了，明天革钢的其他人会飞来羊城，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拜访龙总。” 既然林致远这么说了，龙智邦就不再勉强，两人在机场分手，龙智邦上了标志集团来接他的车，林致远一直目送龙智邦离开之后，这才拖着行李箱向外走去，在机场外的停车场，吕燕倚在一辆白色的蓝鸟轿车旁边，正翘着脚像机场大门方向眺望，当她看到林致远出现后，立刻忘形的奔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林致远。 林致远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太阳这么毒，你也不怕晒黑了？” “不怕，只要你肯来见我，我什么都不怕。”此时的吕燕，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抱着林致远就不撒手。 八月份的羊城气温将近三十五度，他们足足抱了两三分钟，吕燕察觉到林致远已经满头大汗了，这才松开手，两人回到车里。 吕燕开车，两人回到位于音乐学院附近的家中。 吕燕知道林致远怕热，临出门的时候特意没有关闭空调。 一进屋，林致远就觉察到了一股凉意，“舒服！”直到此时，林致远才感觉到自己能正常呼吸了，南方什么都好，就是夏天这恐怖的高温让他实在无法接受，不知道当初在琼岛那两年自己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致远，你先去冲个凉，饭菜马上就好。”吕燕就像个贤惠的妻子，一进屋就戴上了围裙，跑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林致远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出来时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吕燕开了一瓶冰镇啤酒，两人边吃边聊，吃到后来，吕燕已经跑到林致远的腿上去了。 一番激情之后，林致远抱着浑身无力的吕燕，美美的睡了一大觉。 夜幕低垂，气温降下来了，吕燕拉着林致远出门散步，两人走到音乐学院的门前，吕燕望着音乐学院的大门，低低的叹了口气，她的这个动作虽然很轻微，但还是被林致远发现了，“你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没，没事！”吕燕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林致远还是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第728章 留校一 “到底怎么了？”林致远还是了解吕燕的，这个姑娘虽然是学文艺的，但是身上并没有文艺圈那些不好的习惯，不追逐名利，对生活的要求很低，在琼岛时，这个姑娘就能抵御世俗的诱惑。 能让她情绪不高的事真就不太多。 在爱人的一再逼问下，吕燕终于说出了实情。 今年，吕燕的研究生就毕业了，她最希望的就是能留在羊城音乐学院任教。吕燕喜欢大学里的氛围，与社会上的蝇营狗苟相比，大学还是相对单纯一些。 只可惜吕燕在留校的过程中遇到了困难，竞争留校岗位的人太多，吕燕觉得自己希望不大。 “致远，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留在大学，当个中学的音乐老师也挺不错的。”吕燕怕爱人为自己担心，急忙解释道。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林致远笑了，“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林致远拿出大哥大，打给宋勤，把事情一说，宋勤有些为难，“致远，粤东那边我真没什么熟人，如果是东海绝对没问题，盛天音乐学院行不行？” “那我问问。”林致远放下电话，根本就没有问吕燕。 他知道吕燕是典型的南方姑娘，不可能适应东北的冰天雪地。 林致远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打给谭明春试试。 谭大小姐神通广大，说不定真能帮自己办成此事。只不过自己不想和她有太多纠葛，如果不是为了吕燕，这个电话他是绝对不会打的。 “致远，还是算了吧！”吕燕听到了林致远打电话的内容，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不想爱人太为难。 其实有些话她没敢告诉林致远，就在前几天，她去找了音乐学院主管人事的陈副校长，送了他五千块钱。 吕燕虽然单纯，但是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没有钱什么事都办不成。 但让吕燕没想到的是，陈副校长居然不要她的钱，而是色眯眯的盯着她，那目光就像刀子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吕燕曼妙的身材。 吕燕被他吓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当然知道陈副校长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小吕，你送我钱是什么意思？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呀，我不缺钱，只缺温暖，哈哈！”陈副校长走到吕燕身前，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吕，我知道你是声乐方面的高材生，只有留在学校才能发挥你的特长，像你这样的美人要是真到社会上了，会被啃的连渣子都不剩的，一想到那种结果，我的心就疼了，不信你摸摸。” 陈副校长抓起吕燕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就往自己的胸前放，吓得吕燕转身就跑。 陈副校长的目光陡然阴沉下来，他望着吕燕逃跑的背影，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我让你装，没有我的同意，我看你怎么留校？” 陈副校长是此中老手，别看吕燕当时拒绝了他，但是他一点也不着急，像这种女孩他见的多了，刚开始的时候，一个个都像贞洁烈妇一样，但是现实逼在眼前，最后这些人不也都顺从他了吗？ 吕燕根本不敢把这些告诉林致远，她太清楚这个男人了。当初在琼岛，他整治乔飞的手段令她叹为观止，后来听说琼岛地产崩盘，乔飞跳楼身亡乐。 林致远觉察到了吕燕目光中的恐惧，他立刻意识到这个事情绝没有吕燕说的那么简单。 林致远将吕燕抱在怀里，轻声道：“是不是有些事情你不敢告诉我？” 吕燕被爱人说中了心事，这些天憋在心里的委屈，终于有渠道发泄出来，不由得啜泣起来。 “致远，我不是想瞒着你，我是怕你生气。” “我现在在帮你办留校的事，如果你对我有所隐瞒，可能会对整件事情造成一定的困难，你懂吗？” 在林致远的鼓励下，吕燕终于把陈副校长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怕林致远生气，紧紧抱住他，“致远，他没占到我便宜，真的，我一觉察出他有那方面的意图，我就跑了。” “我知道了。”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姓陈的副校长是吧？敢打我女人的主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致远拨通了谭明春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第一句话就是，“春姐，有事求你帮忙。” 本来因为美人计失败的谭明春正在郁闷，没想到意外的接到了林致远的电话，而且是求助电话，这让谭明春心花怒放。 “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事儿就说。” “春姐，我现在在羊城，和标致集团谈合作的事，结果遇到这么一件事，我有个朋友今年在粤东音乐学院研究生毕业，她想留校，可是我在粤东这边实在是不认识什么人，不知道春姐……”林致远故意一开头说自己在羊城与标致集团谈合作，就是想给谭明春一个错觉，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帮别人办事。 “不就是留校吗？小事一桩，你等着，我给你问问。”谭明春为了让林致远欠他的人情，也是拼了，这边挂断电话，反手就打给了一个粤东省领导千金，“靓女，我有一件事求你帮忙……” 谭明春的面子足够大，这位领导千金在粤东省的能量也足够足，奔儿都没打就同意了，“不就是想留在音乐学院当老师吗？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春姐，你把那个人的姓名告诉我，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谭明春转手又打给林致远，询问要留校人的姓名。 林致远故意没有马上告诉她，他怕谭明春因此对吕燕产生怀疑，对这位春姐，他不得不防着点，“春姐你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这样做，就是让谭明春误会自己和吕燕并不熟，要不怎么连姓名都不知道呢？ 林致远故意等了两分钟，这才重新拨通谭明春的号码，“春姐，打听清楚了，想留校的人叫吕燕，另外还有一件事，音乐学院有一个姓陈的副校长因为留校的事骚扰过她，这个情况，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春姐的，这个姓陈的副校长主管人事，他说了，如果他不点头，谁也没有办法留校。” 为了一件小事，林致远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谭明春当时就怒了，“特么的一个老色批，看老娘怎么收拾他？行了，这事不用你管了，明天会有人联系你的。” 谭大小姐信心满满，对她来说，帮一个人办工作简直就是最小的事情了。 但是却能因此让林致远欠她一个人情，实在是太划算了。 第729章 留校二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个女人，听声音年龄不太大。 “请问是林致远林先生吗？我是春姐的朋友。”这个女人说的一口字正腔圆的京腔，这让这几天听惯了粤语的林致远感到很亲切。 林致远精神一振，他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谭明春找来帮助吕燕留校的人。 两人交谈了几句，这个女人告诉林致远，她叫方娅，“林先生，待会儿我去粤东音乐学院，叫你那位姓吕的朋友在校门口等我就行了，带上相应的材料，我争取今天一天把她的事办完。” 这种自信满满的口气也只能出现在他们这群二代身上了。 林致远道过谢，让吕燕去音乐学院门口等那位方小姐。 吕燕有些害怕，想让林致远陪她去，但是她也知道这种事林致远出面不妥，可能会对爱人造成不好的影响。 “放心吧！听那位方小姐说话的语气，对这件事应该是很有把握的。” 两人同时出门，吕燕步行去了音乐学院，林致远则打了一辆车赶去机场，今天，以白曙光为首的革钢代表团将飞抵羊城。 吕燕住的地方离音乐学院很近，步行了十来分钟，她就走到了学校大门口，又等了几分钟，一辆火红色的敞篷奔驰跑车停在她身边，一个戴着大墨镜，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女人扭头看向吕燕，“是吕小姐吗？我是方娅。” 吕燕勉强笑了一下，“方小姐，你好，我是吕燕。” 方娅一甩头，“上车！我带你去见校长。” 吕燕胆战心惊的上了奔驰跑车，方娅一脚油门，奔驰车直接开进音乐学院的校门。 此时正值暑假期间，学校里没什么学生，不然这辆拉风的敞篷跑车，一定会引起围观。 方娅对音乐学院不太熟悉，吕燕一路指挥她向教学楼的方向开去，没想到方娅一摇头，“我不去办公室，我已经和蔡校长约好了，去他家拜访。” 一听说要去蔡校长家里，吕燕心里升起了希望，看来这位方小姐果然是神通广大，不然怎么可能直接去校长家？ “方小姐，我是不是应该买一点礼物啊？就这么空手去实在不太好！” “没事，我都替你准备好了，待会儿你跟着我就行了。”方娅注意到了吕燕紧张的神色，冲她一笑，“放心吧，不用紧张，招呼已经打完了，他不敢拒绝的。” 这句话说的信心十足，连带着吕燕也自信了不少，觉得今天一定会很顺利。 车子开到家属楼楼下，方娅在后备箱拿了一盒雪茄，直接拎着就上了楼。 蔡校长的家住在二楼，方娅敲了两下门，门马上开了。 吕燕看到，平时威严无比的蔡校长，在方娅面前笑的很是慈祥，甚至还有一些谄媚，和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蔡校长热情无比的将两人迎进屋里，茶几上摆放着时令鲜果以及几瓶饮料。 “方小姐，吃水果，喝饮料，你就是小吕吧？千万不要客气。”平易近人的蔡校长轻松打开两罐可乐，硬塞到二人手中。 “蔡校长，这是我爸爸托我带给您的雪茄，听说是哈瓦那的，我也不太懂，请蔡校长帮着鉴赏一下。” 蔡校长接过这盒雪茄，笑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方书记实在是太客气了，我知道，这种雪茄非常名贵的，送给我有些浪费了。” 两句客气话说完，方娅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道出来意，她一指吕燕，“蔡校长，吕燕是我姐们儿，她又是你们学校的研究生，按理说留校没什么难度吧？这件事就拜托蔡校长了。” 她回过头一瞥吕燕，“你的那些毕业证、学位证都带了吧？赶紧拿给蔡校长看看。” 吕燕急忙将手中的档案袋递了过去，蔡校长接过来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不错，小吕的专业课成绩很高，我们学校正缺少这样优秀的年轻教师。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下学期开学之前，小吕就能办完入职手续。” 不愧是一把校长，困扰了吕燕多时的一个难题，人家轻轻松松就给解决了。 吕燕急忙站起身，一个劲儿的向蔡校长表示感谢。 方娅却坐着没动地方，蔡校长心中一沉，陪笑道：“方小姐，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你放心，我一定会重点栽培小吕的。” 方娅摇头，“蔡校长，不是这个事儿，前一阵子，我这个姐妹去找陈校长办留校的事，可是陈校长居然敢骚扰她，当众提出潜规则，我这个姐们儿人老实，当时吓坏了，跑了出来，回家之后哭了好几宿，我作为她的好姐妹，当然要替她打抱不平，蔡校长，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蔡校长倒吸一口凉气，但同时又有些欣喜。 陈校长作为音乐学院的常务副校长，在学校里根深蒂固，很多人都是他的门生故旧，在日常工作中也经常不配合自己。 如果能借方家的手除去陈校长，那可真是太完美了。 不过这种想法不能流露出来，蔡校长故作为难道：“方小姐，这种事情比较难处理，因为没有证据，如果有真凭实据，我二话不说，马上停他的职。” “要真凭实据？那还不简单。”方娅一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阴森，看的吕燕心里直发毛。 方娅随手就把大哥大递到吕燕面前，“姐们儿，你现在就给姓陈的打电话，就说你想见他，再聊一聊留校的事。” “这样好吗？”吕燕心里直突突，她根本不想再见陈校长。 方娅正色道：“将来你留校之后肯定还要和姓陈的打交道，他再骚扰你怎么办？不如趁这次一劳永逸，斩草除根。” 方娅这句话说的比较狠，就连站在一边的蔡校长心里都是一哆嗦。 吕燕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当即拿起大哥大，拨通了陈校长的号码。 “陈校长，我是吕燕呀！” 听筒里传出陈校长贱贱的声音，“是小吕啊，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通了？哈哈，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找我的，我跟你说，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不可能留校……” 吕燕强忍着恶心，“陈校长，我想当面和你谈一谈。” “行啊，我就在办公室呢，你过来吧！” 吕燕放下电话，看着方娅，方娅似笑非笑的看着蔡校长，“蔡校长，走吧，一起去看看热闹。” 第730章 留校三 吕燕站在副校长办公室门前，扭头看了看方娅和蔡校长。 方娅笑着向她摆摆手，轻声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和蔡校长呢！蔡校长会为你做主的。” 蔡校长尴尬的看了方娅一眼，也只好跟着点了点头。 吕燕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伸手敲了敲门。 梆梆…… “进来！”陈校长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吕燕推门而入。 坐在办公桌后的陈校长一见吕燕进来了，立刻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惊叹道：“小吕，几天没见，你的气色好像更好了，看看这皮肤，白里透红的。” 看着这个满头白发，几乎都能当自己父亲的人这么夸奖自己，吕燕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她强忍着不适，“陈校长，我这次来还是想跟你谈谈留校的事……” “没问题，谈呗！”陈校长玩味的看着吕燕，就好像看着一头已经掉进陷阱的小鹿。 “陈校长，我可以给你钱，五千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一万。” “小吕，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缺钱，我就是喜欢你。”陈校长一边说话，一边向吕燕身边靠近，他那张皱纹丛生，眼袋浮肿的老脸在吕燕的眼前越来越大，“你一个学生挣点钱也不容易，如果你能答应我，我不但不要钱，还能给你钱。” “不要，陈校长，你不要这样。”吕燕实在受不了了，她已经演不下去了。 吕燕鼓足全身的力气，一把将陈校长推开，并且惊声尖叫起来，“救命啊，快来人啊！” 陈校长先是一怔，随后醒悟过来，他扑过去，一只手死死捂住吕燕的嘴，“你别叫，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商量。”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人在外面一脚踢开，满脸煞气的方娅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痛心疾首的蔡校长。 蔡校长指着陈校长，“老陈，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陈校长一愣，随即目露凶光，对着吕燕就破口大骂，“臭婊子，你敢阴我？” 方娅一点没客气，上去一脚蹬在陈校长胸前，直接把他踢倒在地，“老色批，你还是人吗？都多大岁数了还干这事儿。” 吕燕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方娅竟然这么暴力，居然一脚就能把一个男人踢倒。 陈校长躺在地上，不停的呻吟，“哎呀，疼死我了，我要去医院。” 这老家伙一看事情不好，就妄想用这招来逃避罪责。 方娅哪会给他机会？她这次来就是教训这个老色批的。 方娅冷笑几声，拿出大哥大，“别说去医院了，就算是西天我都送你去，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把警察找来。” 方娅当即拨通了一个号码，“我报警，这里有人骚扰女性，你们马上过来。” 一看到方娅报警了，陈校长当时就慌了，也不装了，从地上爬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吕燕身前，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小吕，我猪油蒙了心，你就原谅我这次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吕燕心软，她祈求的看向方娅。 方娅双眉一挑，“别看我，这个老混蛋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人，这次绝不能放过他。” 没到五分钟，楼下就传来警笛声，方娅从窗户探出头，对外面喊了一声，“二楼，你们上来吧！” 这一切都被蔡校长看在眼里，他知道，来的警察肯定早就守在学校门口了，不然不可能到的这么快，看来这位方小姐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很快，几名警察推门而入。 方娅上前，条理清晰的陈述了刚才发生的事。 警察二话不说，就把陈校长架起来往下走，蔡校长和吕燕作为证人，也一起跟着去了派出所。 陈校长涕泪长流，被押进了警车，整个过程都被假期值班的老师们看在眼里。陈校长彻彻底底的社死了。 中午时分，一身轻松的方娅从派出所走出来。 和她计划的一样，陈校长已经被拘留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等这个老混蛋从拘留所出来时，等待他的将是开除。 方娅潇洒的一转身，先是冲蔡校长一笑，“蔡校长，今天的事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有事儿可以联系我。” 蔡校长在心里早已经笑冒泡了，短短一上午时间，就除去了他的一个政敌，而且还收获了方家的友谊，但是他脸上还要装出苦笑，“方小姐太客气了，小吕的事情你放心，明天我就让人事部门给她办手续。” 蔡校长走了，方娅看向吕燕，“姐们儿，这回你安心了吧？不用一天时间，事都给你办了，我这就走了。” 吕燕对这位方小姐真是感激得无以复加，困扰自己这么长时间的难题，人家过来，半天时间就轻轻松松的化于无形了。 “方小姐，太感谢你了，要不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方娅一挥手，“小事一桩，用不着放在心上，你也不用谢我，要谢的话就谢春姐吧！” 方娅从包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转，走了两步后，突然回头，神秘的向吕燕一笑，“我倒是真想看看那位林致远，能让春姐这么不遗余力出手的人可不多了。” 方娅上了那辆火红的奔驰跑车，冲吕燕招了招手，随即跑车一溜烟的开出了音乐学院。 吕燕一直等到看不见跑车的背影，这才拿出大哥大打给林致远。 “致远，我留校的事定下来了，蔡校长亲口答应我的，另外陈校长也被警察抓走了……” 听筒里传出林致远温和的笑声，“那就好！我现在在外面有事情，晚上回家我们再细说。” “嗯，我回家等你。”吕燕乖巧的答道。 她满心欢喜的出了学校，在路上买了几样林致远爱吃的菜，准备晚上给爱人做一顿大餐。 ****** 此时，林致远正在羊城一家豪华的餐厅内。 上午，革钢代表团飞抵羊城，龙智邦代表标致集团宴请革钢代表团。 龙智邦端起酒杯，“尊敬的白总，以及革钢的各位同仁们，欢迎你们到羊城来，希望未来的几天，你们能在羊城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另外也希望我们两家集团能够达成合作。” 第731章 第五份合同 革钢代表团是上午到的，龙智邦代表标致集团的总经理霍先启到机场迎接。 接到代表团后，龙智邦先将他们安排到宾馆入住，短暂休息之后，龙智邦将革钢代表团带到了羊城酒家吃午饭，羊城酒家是羊城市的一家高级酒店，始建于1935年，素有“食在羊城第一家”的美誉。 羊城酒家名厨众多，拥有多位号称世界厨王、南国厨王的大师傅，酒家的羊城文昌鸡，巴黎鸭、蟹黄大生翅、百花煎酿鸭掌、玻璃虾仁都是酒家的压轴菜。 下飞机的第一顿饭就安排这么高级的饭店，足见标致集团对革钢的重视。林致远一看标致集团这个接待规格，就知道这次的合作一定会非常顺利。 这就是技术领先的巨大优势，目前国内只有革钢能够生产高质量的镀锌板，基本处于垄断地位，汽车生产商别无选择。 因为是中午，革钢代表团的众位成员都没怎么喝酒，每人一支凉啤酒，就当解暑了。 龙智邦代表标致集团敬了酒，他再三向白曙光道歉，解释了霍先启不能出席的原因。 其实他不说，众人也都明白，在革钢镀锌板检测结果出来之前，霍先启是不可能和革钢代表团接触的。 虽说革钢的镀锌板已经先后得到长汽、沪汽和燕京吉普公司的认可，但是标致集团作为一家正规的大型汽车生产商，肯定有自己的检测标准。 大家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吃完了午饭，白曙光主动提出去标致集团看一看，同时把他们带来的镀锌板样品送去检验。 龙智邦便带着革钢代表团的众人去了标致集团，下午，代表团参观了标致集团的汽车生产线。 林致远抽了个时间跑出来给谭明春打了个电话，表示了一下感谢，谭明春半开玩笑的说道：“能从你嘴里说出谢谢两个字还真是不容易呀！看来这件事我做的还是比较值的。” “瞧春姐说的，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春姐，我欠你一个人情。” 谭明春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听他这么说，当时便眉开眼笑。 留不住林致远的人，但能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也不错。 ****** 第二天，标致集团派出专人陪同革钢代表团在羊城附近旅游。 白曙光心里清楚，在革钢镀锌板的质检报告出来之前，旅游这种方式是最能消解彼此尴尬的。 林致远借机请了两天假，理由是要到深市去看朋友。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儿，白曙光很痛快的批准了。 林致远乘车直奔深市。 那座城市有一个女人一直在等他。 自从姚叶在深市定居之后，生活便趋向稳定，偶尔去金叶地产的深市分公司看一看，公司的日常业务并不需要她操心，有专人打理，她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每天多出来大把的闲暇时间，姚叶基本都用在健身上，瑜伽，健美操，慢跑，再不就是伺弄一下屋里的花花草草，跟着电视里的美食节目学做菜，生活毫无压力。 接到林致远要来深市的电话后，姚叶专门跑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不少新鲜的海鲜，尤其是采购了大量的生蚝，准备晚上给爱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 林致远如期而至，两人缠绵了一番。 林致远刚刚喂饱吕燕，现在又要应付姚叶，这可苦了他了。 他这几个女人都是干旱日久，迫切需要他的浇灌，因此一看到他，便索取个没完没了。 林致远也别无他法，他造的孽，咬着牙也要完成。 在姚叶的陪同下，林致远去了金叶地产在深市的工地转了一圈。 与燕京、沪市相比，金叶地产深市分公司，就显得没有那么有野心，采取了稳扎稳打的策略，目前只在深市开了一个楼盘。 林致远告诉姚叶，今后深市分公司的开发重点要放在南山、福田这两个区，因为他知道，未来深市房价最贵的两个区域就是南山、福田，尤其是沿海的深圳湾一带，更是重点中的重点。 一九九四年，深市的城市发展已经初见雏形，但是和前世后期相比，目前也只是刚刚起步而已，尤其是房价较低，现在入手，正当其时。 姚叶一向把林致远的话奉为金科玉律，连连点头表示她记住了，深市分公司下一个开发的区域就选在深圳湾。 在深市度过两天之后，林致远接到白曙光的电话，不出所料的，革钢的镀锌板顺利的通过了标致集团的检测，标致集团的老总霍先启准备与革钢代表团见面了。 林致远急忙赶回羊城，参加了这次会面。 标致集团的老总霍先启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早年有过高卢留学背景，是目前国内少有的有留学经历的企业家。 白曙光郑重的向霍先启提出了邀请，请霍总到革钢实地考察。 这就是签合同之前最后一个步骤了。 霍先启欣然应允，“多谢白总美意，早就听说革钢是神州钢铁工业的老大哥，一直想去看看，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白曙光当即和霍先启约好了时间，革钢代表团住了一天之后返回革安。 七天之后，标致集团的代表团抵达革安，李振山亲自出面接待。 霍先启参观完镀锌板厂之后，毫不犹豫的和革钢签订了供货协议。 至此镀锌板厂已经手握五大汽车生产商的订单，生产线已经满负荷甚至超负荷运转了。 林致远找到李振山，“李总，目前镀锌板厂的这条生产线已经不够用了，如果再有新的订单，我们就没有能力接下了。” “你是想再引进一条生产线？”李振山当然清楚镀锌板厂现在的情况，其实他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一想到一条生产线所需的费用，他就有些肉疼。 林致远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李总，一条不够，不如直接引进两条生产线。” 李振山气的拍案而起，“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知不知道一条生产线要花多少钱？我看你是签了几个合同之后，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林致远哈哈一笑，不慌不忙，“大哥，别着急呀！你听我慢慢说。” 第732章 上市 李振山狐疑的看着林致远，“今天你要不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哥，我们在引进第一条生产线时，是购买了整套生产线，包括所有的零部件，但是现在，从设备安装到正式生产，已经过去将近四个月了，这一段时间我一直让主管设备的副厂长朱佩凡以及设备室主任研究这条生产线，目前我有把握可以实现这条生产线百分之三十的国产化，如果请大公司设备处的专家一同会诊，说不定能实现百分之五十的国产化，甚至更高，这样一算下来，采购一条生产线会节省很多钱。” 李振山有些意动，“说的有点道理，但是一口气采购两条生产线，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 “大哥，自从咱们的镀锌板厂开工之后，据我所知，国内的几大钢厂现在都在筹备上马镀锌板项目，沪钢，汉钢，燕钢都已经动起来了，据我估计，如果我们下手晚一点，镀锌板厂生产线的设备肯定要涨价，到那时候再买可就不划算了。” “可是现在大公司没有那么多钱，镀锌板厂虽然在盈利，但是毕竟生产的时间太短，其他用钱的地方又太多，站前的商业大厦已经封顶，前两天孙革新还来找我要装修钱呢！一个大厦的装修钱居然比建设费用还要贵……”李振山发了两句牢骚。 “大哥，没有钱的话，咱们可以继续发行内部股票，现在革钢的职工认识上来了，都知道股票可以分红，是个好东西，我估计咱们第二次发行股票，职工的认购热情依然还会很高。” 林致远看到李振山还在犹豫，又加了一句，“大哥，也正好利用这次发行内部股票的机会，推动革钢上市，对一家企业来说，上市之后可以筹集到大量资金，你不是一直想要对革钢进行整体设备升级换代吗？只要咱们成功上市，手里可就有钱了。” 这句话戳中了李振山的心，他到革钢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对老旧的革钢进行整体产业升级，最终重新焕发青春和活力。 像七岭子牧场扩大规模，商业公司开发超市，革钢的商业地产正规化，这些在李振山看来都是小打小闹。 只有把革钢各厂矿那些服役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设备升级到九十年代水平，才是李振山心目中的大事，正事。 只是要实现全革钢的产业升级所需的费用那真是一个天文数字，不是几百万几千万就能解决的，资金的单位要以亿计算。 其实李振山并不关心革钢能不能上市，但是林致远说的一旦成功上市就会获得大量资金，这句话真正的打动了他。 李振山沉吟半晌，“致远，上市是不是很困难，很复杂？” “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 李振山一瞪眼睛，“说重点。” “大哥，对这方面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但我知道一家企业上市，要经历非常复杂的步骤，历经两三年时间都是有可能的。” “两三年？那黄瓜菜都凉了。” “但是，大哥，我们革钢有天然优势，我们是特大型国企，是冶金部部属企业，是东海省重点企业，据我所知，现在国内上市的钢铁企业寥寥无几，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提出申请，部里和省里一定会大力支持我们，有了他们的支持，我相信咱们的上市时间一定会大大缩减。” 对林致远说的这点，李振山还是比较有信心，以革钢这个体量级的企业，如果提出上市申请，无论是部里还是省里，肯定会大力扶持的。 因为现在神州的证券市场正式成立两年多，政府正在大力号召有条件的企业积极上市。 衡量一个地区经济发达程度很重要的一个指标，就是该地区的上市企业有多少。 李振山思考良久，最终拍板同意了。 “致远，现在我们有三件事要办，第一，组织专家对镀锌板厂现有的生产线进行深入研究，争取扩大国产化的比例，这项工作暂时交给设备处处长李万年，你们镀锌板厂全力协作，这件事你就不要耗费太多精力了，让你们主管设备的副厂长主抓吧！” 林致远一点头，“大哥，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第二件事，增发内部股票，我让总会（河蟹）计师韩妙玲和财务处负责此事。”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就是革钢上市，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办。” 林致远有些为难，“大哥，我现在是镀锌板厂的厂长，上市这件事让我跑的话就越权了。” “非常时期，顾不得许多了，你要是觉得不妥的话，把时明光带上，你们两个一起去办这件事，先打听清楚上市都需要什么资料，要办哪些手续，打听明白后，咱们再研究下一步工作。” 李振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林致远只能同意。 好在时明光是改革办主任，什么都能管一点，有他陪着自己，也勉强说得过去。 两人都是行动派，既然计划定好了，那么直接开干。 第三天，设备处处长李万年，副处长沈飞越便带了几名工程师赶到镀锌板厂，林致远为此开了一个会，他指示副厂长朱佩凡，设备室主任严佐全力配合大公司设备处，抽调全厂精兵强将专门成立了一个技术攻关小组，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把这套德制的生产线研究明白。 这种做法在革钢屡见不鲜，已经形成传统了。当年林致远在热轧厂时，就曾经参加过新轧机的技术攻关小组。 林致远把厂子里的事情安排好后，和时明光两人来到燕京。 为了节省时间，林致远走了捷径，他托老顾找到了一位在证监会负责上市事务的处长，专门挑了一家高档餐厅，把他约出来吃了顿饭。 这位兰处长带了一张写满了字的A4纸，一见到林致远，便将这张纸递到他面前，“林厂长，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你想要知道的都在这张纸上。” 林致远定睛一看，只觉得头皮发麻。 第733章 初期准备一 这张A4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1、开创股份公司；2、上市前辅导：公司需要聘请证券公司进行上市前的辅导，辅导期超过1年；对拟定的上市方案进行讨论剖析；3、股票发行筹备；4、审报和决定；5、营销和发行；6、股票上市及后续。 兰处长看到林致远发懵的样子，不由得呵呵一笑，“林厂长，我和老顾是多年的老朋友，拐弯抹角的话就不说了，企业上市的流程极其复杂，光凭你们企业自己的人员是无法完成的，只能聘请专业的证券公司帮助你们完善资料。” “多谢兰处长，我对这方面还真是一窍不通，不知道兰处长有没有好的证券公司推荐？”林致远虽然对这些细节不懂，但是他也清楚，证券公司帮助企业上市是可以获得丰厚的佣金的，这笔钱给谁都是给，不如交给和兰处长熟悉的证券公司，还能增进一下友情，至少在将来企业上市时，能够获得一些额外的帮助。 兰处长见林致远如此上道，笑的更灿烂了，“林厂长，我在证监会工作，确实认识几位证券公司的老总，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推荐给你几个。” “太感谢兰处长了，这杯酒我们敬您。”林致远和时明光一起敬了兰处长一杯。 坐在一边的老顾拍着兰处长的肩膀，“老兰，致远可是老苏的女婿，这件事你必须帮到底。” “放心吧！都是朋友，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喝了酒的兰处长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喝完酒后，老顾又张罗着去唱歌。林致远作为东道主也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去了。 老顾和兰处长两人真是老当益壮，每个人搂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将一首《纤夫的爱》演绎的荡气回肠。 只盼日头它落西山沟哇让你亲个够噢……噢…… 两位老英雄一直折腾到十一点，林致远付了小费，目送着他们各自搂着小妹妹离开，这两个老不正经的，也不知道去哪亲个够了。 第一次进京办事的时明光对两位老英雄的表现赞叹不已，“林厂长，这燕京城就是和咱们革安不一样，领导的身体真好啊！”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晚上连吃饭再唱歌，足足花了几千块钱。 燕京人不但身体好，物价也高。 好在这笔钱没有白花。第二天，林致远就接到了兰处长的电话，隔着听筒，林致远好像都能闻到兰处长宿醉后的满嘴酒味儿，“林厂长，我说一个电话号码，你记一下。” 兰处长报了一个大哥大号码，“这是国信证券总经理郭瑞达的号码，你的事我已经跟他说了，你直接和他联系吧！” “多谢兰处长，过两天有时间了，我再请兰处长出来喝酒。” “好，好！”兰处长打了一个酒嗝，“哎呀，不行了，年纪大了，喝点酒，第二天真是受不了，林厂长，我不跟你说了，我得休息一下，你现在就和郭经理联系吧！” 林致远转手拨通了郭瑞达的大哥大号码，电话很快接通，“哪位呀？” “你好，我是革钢的林致远，这个号码是兰处长给我的。”林致远自报家门后，那边的声音陡然热情了起来，“你好，林厂长，兰处长刚刚打过招呼，他说你们革钢准备上市，有些问题需要咨询。” 两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上市这么复杂的事肯定没法在电话里说清楚，林致远管郭瑞达要了国信证券的地址，拉上时明光，两人一起到了国信证券。 郭瑞达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两个，详细的向他们介绍了一家企业上市所需要的种种材料。 光是介绍这些材料就花费了几分钟，林致远和时明光听的头都大了。 他们两个都意识到，革钢想要上市，必须得雇佣一家证券公司，不然自己根本搞不定。 林致远当即提出，想聘用国信证券作为革钢上市的辅导和发行机构。 郭瑞达笑眯眯的一口答应下来，他之所以这么热情的接待革钢来人，为的就是挣钱。 一家企业上市，不但流程复杂，所需费用也是天文数字，这也是证券公司最大的一笔收入。 “郭总，不知道革钢上市一共大约需要多少费用？我好回去向领导汇报。”林致远开口问道。 “林厂长，企业上市大致需要以下几种费用，第一，财务顾问的辅导费用，大约需要五十至一百万元，不过你放心，如果你选择我们国信证券，我一定按最低标准收取，第二，保荐费用，一般情况是二百万至四百万之间，第三，承销费用，一般是承销额的百分之六至百分之八，这也是最大的一笔支出，第四，会计师费用，一般是两百万至五百万之间，第五，律师费，一般是一百五十万至四百万之间，第六，评估费，一般是十万至四十万之间，第七是路演及信息披露费用，这笔钱不好说，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确定。这些都是上市之前需要花的钱，上市之后还有两笔费用，一个是股票登记费，按所登记的股份面值收取，5亿股（含）以下为1%，超过5亿股的部分，费率为0.1%，金额超过300万以上部分免收。另一个是上市初费……” 林致远和时明光听的头大如斗。 林致远一开始还在默默计算这些费用总计需要多少，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很多费用都是不明确的。 他耐着性子听郭瑞达说了，“郭总，你能不能现在告诉我，革钢上市大约需要多少钱？不然我没法和领导汇报。” “林厂长，大致费用在两千万至三千万之间，毕竟你们革钢可是老牌国企，我估计股票发行量肯定不在少数。” 林致远很明显听到失明光吸气的声音，两三千万，这大大超出了两人的心理预期，也不知道李振山听到这个数字，反应会是怎样？ 林致远又问了一个问题，“郭总，革钢上市，大约能募集到多少资金？” “以革钢这个体量的企业，我估摸着至少也得是这个数……”郭瑞达伸出一根手指。 第734章 初期准备二 时明光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十个亿？” 郭瑞达大笑摇头，“你们的胆子太小了，至少也是一百个亿。老弟，这可是金融市场，在这里，钱不是钱，只是一串零。” 这下两人全都惊着了，时明光甚至有当场跳起来的冲动，怪不得这么多企业都想着要上市呢！一下子能募集超过百亿资金，简直就是天降横财呀！ 真要有了这一百个亿，革钢设备升级的梦想就要成为现实了。 林致远也是吃惊不小，他是真的没想到上市能够募集到这么多钱。 “郭总，你确定吗？真的能有一百亿？” 郭瑞达笑得很开心，“林厂长，这就是资本市场，对一家企业来说，赚一百亿可能需要很长很长时间，但是在资本市场，一百亿还真不算是什么大数目，毕竟全国的钱都在这个池子里，一百亿还只是一个相对保守的数字，等我们对革钢做完整体评估之后，这个数字有可能还会增加。” 当天晚上，林致远就给李振山打了电话，向他汇报了这一消息。 李振山和林致远的反应差不多，一开始听到上市费用需要两三千万时很有些心疼，但是一听到如果能够上市，可以募集到超过百亿资金后，李振山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实施革钢的上市战略。 “致远，你和证券公司的人约好，请他们尽快到革钢来，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一听到可以募集到这么多钱，李振山的眼睛都发蓝了，他恨不得明天革钢就上市。 ****** 李振山就算再着急，事情也得一步一步来。 国信证券这边开始组织人手，最快也得三天后才能启程赶往革安。 趁这几天有空闲，林致远给谭明春打了电话，请她吃饭。 毕竟吕燕的事，谭明春帮了大忙，林致远这人恩怨分明，请一顿饭还是有必要的。 电话打过去，谭明春一口就答应下来，“林厂长，那你可得请我吃顿好的。” “没问题，想吃什么？春姐你随便挑。” 林致远以为谭明春一定会选一家超贵的涉外酒店或者是某家宫廷菜传人开的私房菜馆，他已经做好了出血的准备，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谭明春竟然选的是内蒙驻京办事处餐厅，就在崇文门内大街上。 林致远知道这种省级的驻京办餐厅基本上都是宝藏馆子，因为这些餐厅的大师傅都是当地享有盛名的名厨，而且好吃不贵。 林致远也不知道谭明春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既然人家选定了地方，自己只能欣然赴约。 到了餐厅，林致远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谭明春带着一个个子高高，看起来非常精干的小伙子进来了。 “林厂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谭明秋。”谭明春又补充了一句，“亲弟弟！” “你好！”林致远伸出手去和谭明秋握了一下，他立刻感觉到谭明秋的手劲非常大，而且他的腰板笔直，全身正气凛然，虽然穿着便装，但透着一股军人铁血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林志立一见到谭明秋就对他印象很好。 谭明秋很有礼貌，“林哥你好，早就听我姐提过你，他说你很有本事。” 林致远看了一眼谭明春，能从她嘴里说出这种话，即便可能只是客气话，还真是难得。 谭明春白了他一眼，“看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林致远一笑，和谭明春认识久了，对她的了解也更多了。这个女人虽然是自己最不齿的那种类型，但好歹还有一副热心肠。 林致远请二人入座，“春姐，你点菜吧，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太熟悉。” 谭明春也太客气，拿过菜单就点了起来，“泉水手把羊肉来一份，烧卖来一份，羊肉串，酸奶……” 趁着谭明春点菜的功夫，谭明秋向林致远解释了一句，“林哥，我和我姐都在内蒙当过兵，我姐估计是馋羊肉了，这家的手把羊肉是整个燕京城最好吃的，都是从内蒙空运来的。” 谭明春点了不少菜，都是一些草原美食，一共也花不了多少钱。最后谭明春点了一瓶高度的草原王白酒。 菜很快就上齐了，林致远拿了一块手把羊肉，吃了一口，鲜嫩无比，毫无羊肉的膻味，确实是羊肉中的极品。 烧卖同样是肥美可口，酸奶嫩滑，三人吃的都赞不绝口。 林致远举杯敬了谭家姐弟，一口白酒下肚，林致远只觉得一条火线从口腔蔓延到食道，这六十七度的白酒真够劲儿。 谭明春赞叹一声，“一吃这些东西，就想起了我以前在内蒙当兵的日子。” 林致远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也不敢接话。 谭明春喝了一碗酸奶之后，用手一指谭明秋，“林致远，我弟弟是军人，刚刚调到盛天军区去，那里可是你的地盘，今后就拜托你多照顾照顾他。” 林致远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凭你谭家的权势地位，你弟弟还用我照顾？ 谭家姐弟都很能喝酒，不到半个小时，一瓶草原王就见了底。 林致远又要了一瓶，这次三人速度放缓，慢慢的吃喝起来。 谭明春告诉林致远，上次他出的主意已经奏效，高层对京华文采大厦的文化定位很欣赏，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月那块地就能批下来了。 现在谭明春担心的是大厦的建设周期过长，资金回流会非常缓慢。 “春姐，这个倒不用担心，并不是说只有大厦建设好了才可以招商，招商和建设是可以同步进行的，大厦打地基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进行预售，到那时就可以见到收益了。” 别看谭明春在琼岛炒了两个月的地，但是对房地产还基本一无所知，听了林致远的话，她很高兴，困扰她多时的难题得到了答案。“你怎么不早说呢？害我白担心了半天。” “我以为你知道呢！”林致远很无奈。 又喝了半杯酒，谭明春起身去厕所。 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谭明秋开了口，“林哥，我姐一向霸道惯了，你多担待点。” 谭明秋的态度让林致远很意外，这姐弟俩真的是一个妈生的？怎么性格差异这么大？ “林哥，我姐这样强势是有原因的，她从小缺乏安全感，看到喜欢的东西和人，就要牢牢把握住。”谭明秋聊起了谭明春的过往。 第735章 初期准备三 谭明春这样的人还会缺乏安全感？ 林致远很好奇，他耐心的听谭明秋说起他姐姐的故事。 “我姐姐小时候，正赶上我爷爷和父亲遇难，当时他们都被关进了牛棚，姐姐当时过得很苦，那时候走在路上都被人骂狗崽子，那段悲惨的童年经历在我姐姐心里留下了极深的阴影，导致她性格中的偏激……” 谭明秋很坦诚，“林哥，我姐姐确实聊到过你，她说你是个人才，但是苦于不能为她所用，她就是这种性格，总要掌控全局。当时我劝了她几句，我说谁也不是你的奴隶，人家又不欠你的，凭什么就要听你的话？你想要别人对你好，那么你首先得先对别人好，这才是健康的合作关系。” 谭明秋冲林致远一笑，“好在我姐还是比能听进我的话的，林哥，她会慢慢改变的。” 林致远没再说什么，举起酒杯，和谭明秋干了一杯。 谭明秋明事理，又有谭家的背景在，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餐饭吃完，林致远和谭明春的关系算是彻底消除了隔阂，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对谭明春这种人，只能保持正常的合作关系，仅此而已。 不过认识了谭明秋倒算是一个意外收获，这个小伙一身正气，没有任何世家子弟的骄娇二气，绝对是一个值得长期交往的朋友。 ****** 三天之后，林致远、时明光带着国信证券的代表团赶赴革安。 国信证券非常重视革钢这单业务，毕竟革钢是全国闻名的超大型国企，体量太大，拿下这单业务，意味着两三千万的佣金入袋。 为此国信证券的老总郭瑞达亲自带队，选拔了公司里的精兵强将，一起赶赴革安。 到达革安后，国信证券立刻展开初期的调查行动，革钢这边也积极配合，李振山高度重视此事，特意成立了一个上市协调小组，他亲自（河蟹）任组长，几名副总和总会（河蟹）计师都出任副组长，大白楼几个处室的处长全部进入小组。李振山还特意钦点林致远担任小组协调员。 这个任命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在之前镀锌板厂成立筹备小组中，林致远就曾经担任过协调员，不过那时候他是改革办主任，负责协调沟通工作顺理成章，但是现在他是镀锌板厂的厂长，居然还在这么重要的工作小组中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无疑会引起大家的猜测。 不过猜测也没有用，只能说明一点，林致远圣眷正浓。 整个大白楼就像一部精密运转的机器，全力配合国信证券的工作小组。 初期的调查工作主要围绕财务展开，前几年度革钢的整体盈利情况，乃至细分到各个二级公司、厂矿…… 除了利润外，还包括固定资产评估，员工数量，原料消耗情况等等很多方面。 一周之后，初评结果出炉。 郭瑞达先找到了林致远。 林致远一看郭瑞达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太顺利。 “林厂长，经过我们一周的初步调查，发现革钢的整体盈利情况堪忧啊！整个革钢盈利的单位不超过十家，这其中包括镀锌板厂，线材厂，冷轧厂，大型厂，热轧厂，以及商业公司和七岭子牧场，很多单位都处于亏损状态，尤其我们还发现革钢集团下属居然还有学校这种非营利性机构，下辖的几家医院也都没有利润。” 郭瑞达说的是实情，革钢的历史要比革安市还要悠久，这个企业已经贯穿了这个城市的方方面面。 学校、医院乃至最初的牧场和商业公司，都不是以盈利为目的设立的，而是为了解决职工教育医疗，甚至是家属就业而成立的。 在建国后的很长时间，革钢都处于企业办社会的状态中。 再加上企业设备老化，人员臃肿，以及近几年国内钢材市场行情低迷，导致革钢长期亏损，除了少数几家厂子之外，绝大部分都是赔钱的。 “林厂长，上市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业绩，你拿不出一份亮眼的财务报表，是没办法打动证监会和股民的，以革钢目前的盈利情况，我个人觉得不具备上市条件。”郭瑞达说得很中肯。 林致远慢条斯理的掏出软华子，递给郭瑞达一根，“郭总，你说的没错，现在的革钢就像一艘表面风光的大船，但其实水下的部分已经千疮百孔，危机重重，李总上任这几年，殚精竭虑，先后将七岭子牧场、商业公司扭亏为盈，又创办了冷轧厂和镀锌板厂，但终究是时间太短，还无法扭转整个革钢的经济情况，不过我有信心，只要再给李总几年时间，革钢一定能够实现整体的再次腾飞。这次上市，也是李总和整个领导班子深思熟虑的结果，如果上市成功，我们就可以利用筹措到的资金对革钢进行设备升级……”林致远侃侃而谈，郭瑞达面带微笑，静静的听着。 林致远足足说了三分钟，然后冲郭瑞达一笑，“既然郭总来跟我说这个，我相信你一定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林厂长很聪明，确实，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以目前革钢的整体经济情况确实达不到上市的水平，不过如果把其中几个盈利的厂矿抽离出来，聚拢一批优质资源，组建一支新的股份制公司，那么上市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部分上市？” “对，先部分上市，剩下的以后再说，就像林厂长说的，先筹措一笔资金进行设备升级，等到整个革钢的经济情况得到改善之后，再利用现有的上市公司进行整体上市，这个计划相当于分两步走。” 林致远鼓起了掌，“郭总不愧是专业人士，我个人完全赞同郭总的观点。” “那么就请林厂长向李总汇报一下这个计划。” 林致远一摆手，“不如我陪郭总一起去见李总，这个计划里面有很多专业名词，我觉得还是郭总亲自说比较合适。” 郭瑞达抽了一口烟，“林厂长，你觉得李总会同意吗？” “肯定会。”林致远异常坚定的回答。 因为在前世，革钢上市就是分两步走的，第一步抽离优质资源，先组建了一家股份制公司上市，几年之后，又利用这家股份制公司实现整体上市。 第736章 热门人选一 李振山听郭瑞达说完之后，马上拍板同意了。 对他来说，部分上市和整体上市有什么区别？只要能筹措到他需要的资金就可以了。 得到李振山的同意之后，国信证券和革钢上市工作小组立刻就细节展开了探讨。 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从革钢的一百多家下属单位中挑选出具有长期盈利能力的优质资源，这项工作就相对容易一些了。 目前钢材市场不景气，革钢的很多老厂矿都面临着或多或少的困境，具备盈利能力的厂矿屈指可数。 第一，矿山公司，矿山公司是真的有矿，具有垄断地位，而且成本可以几乎忽略不计的矿山公司的盈利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热轧厂，经过前期技术改造，设备升级的热轧厂目前也具备盈利能力。 第三，大型厂，大型厂是生产铁路用重轨的厂家，有铁路这个超级大客户在，大型厂的盈利就不用愁。 第四就是经过前期改革，焕发活力的七岭子牧场和商业公司。 经过两年时间的发展，七岭子牧场现在已经达到日产二十万份鲜奶的产量，并且开发了酸奶，乳酸菌饮料，汽水，啤酒等多种新产品，成为革钢非钢产业的龙头之一。 商业公司凭借革钢连锁超市实现了扭亏为盈，并且连锁超市规模不断扩大，目前已经扩展到了革钢的几个郊县和紧邻的阳城，孙革新雄心勃勃，还计划将革钢连锁超市开到省城盛天去，春节之前，站前地区的革钢商业大厦将正式开业，届时，商业公司的盈利能力一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第五就是近几年才新成立的革钢三套马车，线材厂，冷轧厂，镀锌板厂。 这三家工厂，成立时间最早的是线材厂于一九八九年开工，冷轧厂是一九九二年，镀锌板厂是一九九四年。 这三家工厂成立时间晚，采用现代化管理模式，人员少，负担轻，每家工厂的人员都在四百人左右，而且生产的产品都是市面上紧缺的热门产品。 李振山为此咨询了郭瑞达，郭瑞达从他证券从业者的角度给出了专业意见。 首先他排除了七岭子牧场和商业公司，因为这两家是非钢产业，和其他钢铁企业一起上市会造成主次不分，业务过于繁杂。 其次，他排除了矿山公司，热轧厂和大型厂，这三家都是最典型的老企业，虽然具备一定的盈利能力，但人员臃肿，负担过重，这样的企业提交的财务报表也不会太亮眼。 最后就只剩下革钢三套马车，线材厂，冷轧厂和镀锌板厂。 这三家企业最长的成立时间才五年，产品有市场竞争力，人员结构合理，盈利能力强，如果把这三家企业整合在一起，成立一家股份制公司，是最适合上市的。 郭瑞达这个观点有理有据，李振山经过考虑之后，同意了这个方案。 目标确定之后，各部门立刻紧张的行动起来，上市前期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前期准备工作的第一项，就是要成立股份制公司。 革钢的高层都把目光对准了这家即将成立的股份制公司总经理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家公司集合了革钢目前最有竞争力的三套马车，整合之后，公司人员将达到一千三百人左右，年生产总值超过五十亿，利润预计能达到十五亿，这样一家公司，行政级别上至少也得是二级公司，董事长肯定是李振山兼任，总经理的人选就成了各方关注的焦点。 各种猜测开始流传。目前来看，有四个人是这个位置的有力竞争者。 第一就是现在革钢大楼生产处处长苗康。 苗康今年四十二岁，年富力强，在生产处处长位置上已经干了四年，经验丰富，业务能力强，他最大优势是对整个革钢的生产非常了解，而且对各厂矿的厂矿长非常熟悉。缺点是他没做过基层厂矿的一把手，缺乏基层管理经验。 第二个人选是现在线材厂的厂长吕良贤。吕良贤今年四十三岁，五年前，三十八岁的他出任当时革钢现代化程度最高的线材厂厂长，曾经轰动一时，火爆程度不亚于现在的林致远，是张南方的一员爱将。 不过大家公认，吕良贤出任股份公司总经理的可能性最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是前任总经理张南方的人。 第三人选是现任冷轧厂厂长蒋大庆，现年三十八岁，名牌大学毕业生，两年前被李振山委以重任，担任当时革钢最先进的冷轧厂厂长。 冷轧厂是李振山一手打造的标杆性工厂，冷轧厂的领导班子也是公认的少壮派，民间传言，冷轧厂是革岗青年干部的集训地，从这里走出了多位年轻领导，镀锌板厂的设备副厂长朱佩凡就曾经是冷轧厂的。 蒋大庆也是大家公认的李振山的爱将。 所有人都认为，如果没有林致远在，蒋大庆将是铁板钉钉的股份公司总经理。 第四位自然就是林致远了。林致远和蒋大庆的条件基本差不多，名牌大学毕业，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而且担任过一把手，都被领导青睐。 但是和蒋大庆相比，林致远的软硬件条件更优秀。 林致远是东海省、冶金部以及全国劳模，而且他的履历也比蒋大庆丰富，在基层厂矿担任过技术员，车间副主任，设备科科长，在机关也担任过办公室副主任，改革办主任，无论是理论水平还是实践经验都无懈可击。 如果一定要找出林致远的缺陷，那么只有一点，他太年轻了，现在只有二十九岁。 如果林致远真的出任股份公司总经理，他将再一次打破革钢人事记录，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担任二级公司的一把手。 坊间传言越传越凶，甚至有好事者打赌猜谁究竟会成为股份公司的总经理？ 处在漩涡中心的林致远，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过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除了每天上班，管理镀锌板厂的日常业务外，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设备攻关小组以及镀锌板厂第二次内部股票发行上。 每天下班之后早早回家，陪着怀孕已经半年多的苏锦散步，看电视。 林致远不着急，倒是把杨芝兰急了个够呛。自从苏锦怀孕之后，杨芝兰就一直住在革安照顾女儿。 关于股份公司的传言自然也被她听说了，她等了几天，也不见女婿有什么动静，杨芝兰坐不住了，主动找到林致远，“致远，不如去找一下老爷子，只要他说句话，这个总经理肯定是你的。” 第737章 热门人选二 林致远的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妈，这件事千万不能跟爷爷说，爷爷讲了一辈子的原则，不能让他为难。” 杨芝兰不死心，“致远，如果你不好意思，让小锦去说，老爷子最疼小锦，只要小锦开口，老爷子一般不会拒绝。” 林致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妈，那就更不行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小锦开口。” 杨芝兰想不明白，不过她见女婿这么郑重其事，也不敢自作主张了，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跟老爷子一个样儿？年纪轻轻的不知道变通，这对你来说是多好的机会，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九月中旬，林致远把食堂管理员靳秀梅找了过来，“靳大姐，这个月二十号就是中秋节了，我打算给职工分点节日福利，你们食堂做一批月饼吧！” 靳秀梅一听高兴的不得了，这意味着他们生活协力中心的人又能挣一笔外快了，“好的，厂长，就是不知道厂长有什么要求没有？” 林致远想了想，“给工人发月饼，实在点儿比较好，不用像外面那些月饼弄得花里胡哨的，像什么水果馅，蛋黄馅，咱们东北人吃不惯，要我说就弄两种馅料，五仁和豆沙，所有食材你们亲自制作，务必要干净，卫生，美味，两种馅料各十块，包装也不用太精美，盒子上就印着镀锌板厂食堂就可以，需要多少钱你去找费主任批。” “厂长你放心，我一定亲自去挑选食材，保证做的让大家都满意。”靳秀梅欢天喜地的走了。 当天中午，厂子要给大家发月饼的消息，就传遍了每个车间。 在食堂吃饭时，林致远和李涛碰面了。 李涛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林致远也不抬头，唏哩呼噜的吃完一碗面条。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返回办公楼。 这次李涛终于开口了，“厂长，我听说你要给工人发二十块月饼？” “是，另外我还打算每人发笔奖金，每人二百元吧！你觉得怎么样？” 李涛吓了一小跳，“这么多？工人肯定会高兴，但是上面会不会对咱们有意见？毕竟别的厂子过中秋节也就发五十一百的。” 林致远递给李涛一根烟，“咱们厂的效益好，自然可以多发了，这点你不用有顾虑，厂子成立时，李总答应过我，奖金咱们自己说了算。” 李涛抽了一根烟，终于忍不住了，连称呼都变了，“大林，你可真坐得住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研究这些小事儿？” 林致远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涛哥，职工的收入福利可不是小事儿啊！” “大林，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李涛的声音压低了，“我可是听说了，最近几天，吕良贤和蒋大庆天天往大白楼跑，找李总汇报工作去，只有你天天在厂子守着，大林，咱们做人可不能太老实啊！该争取就得争取。” “涛哥，长这么大还没人说我老实呢！”林致远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李涛瞪圆了眼睛，不解的问道：“那你怎么不去上面跑一跑？” “有些事不是光跑就能有好结果的，我现在心态很平和，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去争。”林致远拍了拍李涛的肩膀。 李涛没明白林致远的意思。以他对林致远的了解，大林的这种表现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在李涛心里，林致远是那种光明磊落，事业心很强的人，换一种说法就是他会明着去竞争他想要的东西，眼下股份公司总经理这么好的机会，大林居然无动于衷，看不透啊！ 看不透林致远的又岂止是李涛一个人，白曙光、孙革新，徐大友，石茂才都给他打了电话，可是林致远的回复永远只是一句话，“不着急，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到最后就连李振山现在的秘书白玉泉，都偷偷给林致远打了电话，“致远，你到底怎么回事？这几天你怎么不来找李总汇报工作了？苗处长，吕厂长，蒋厂长，可是换着班的来。” 林致远大笑，“这几天李总一定非常累，我就不过去添麻烦了，让李总清静两天吧！” “致远，机会难得呀……”白玉泉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非常够意思了，怎奈林致远依然故我。 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 李振山又怎么可能清静得了？ 自从要成立股份公司的消息传出去后，就不断有人来找他，要么以汇报工作之名在他面前多露几面，要么就是托关系给他打电话，还有晚上来家里送礼的。 李振山粗略的统计了一下，看中股份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的人，到目前已经不下十个了。 其中还真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像这样的人，李振山毫不客气的，当场就断了他的念想，但是也有一些人，李振山的话就不能说的太重了，委婉劝退。 坊间传言的四大热门人选，确实也是李振山重点考虑的人。 到目前为止，生产处处长苗康，线材厂厂长吕良贤，冷轧厂厂长蒋大庆都先后来找他汇报过工作，只有林致远，这几天销声匿迹，居然一面儿也没露。 李振山知道这个干弟弟是不想让自己为难，所以才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止步不前。 到底选谁呢？ 李振山点了一只烟，烟雾袅袅上升，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这些人背后都有各自的背景。 生产处处长苗康是革钢主抓生产的副总经理邱如海的嫡系。 线材厂厂长吕良贤是前任总经理张南方的爱将。 就连他一手提拔的蒋大庆身后都站着姚佩晨。 林致远就更不用说了，苏千成的孙女婿。 选择其中一个，势必会得罪另外三家。 作为一家国企的一把手，除了要考虑生产发展之外，这些背后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得不权衡。 这就是国内企业家的通病，耗费在旁枝末节的精力要远远超过事情本身。 李振山正在沉思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郭婷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 今年七月，李振山和郭婷的孩子考上了大学，郭婷就办理了工作调转，把工作关系落在了革钢铁东医院，从今年开始他们夫妻就不用两地分居了。 “少抽点烟，把这杯牛奶喝了，有助于睡眠。”郭婷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随即她看到了丈夫两鬓那刺眼的白色，不由的心里一阵难过。 丈夫到革钢这几年，眼看着见老。这就是权势的代价吧！ 第738章 热门人选三 台町，邱如海家。 苗康恭恭敬敬的把手中的礼物放在了门厅，“老处长，这是我托人从南方带回来的云雾茶，您尝尝。” 邱如海穿了一身家居服，抱着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皱着眉，看着苗康，“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到我家来的。” 苗康尴尬的一笑，“老处长，我是打车来的，进院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下，没人。” 邱如海一转身，“进书房吧！” 当年，邱如海任大白楼生产处处长时，苗康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十多年过去了，邱如海现在已经是革钢位高权重的副总经理乐，苗康也当上了生产处处长，只不过两人的称呼都没有变，苗康依然管邱如海叫老处长，就像林致远一直称呼徐大友为厂长一样。 邱如海把苗康带到书房，“想喝茶自己泡。” 苗康很熟络的拿起暖壶，泡了一壶红茶，倒了半杯，递到邱如海跟前。 邱如海把白猫放在地上，这只白猫似乎通人性一般，知道主人有要紧的事要谈，蹑足潜踪，悄无声息的出了书房。 邱如海拿起茶杯，放到嘴边，浅浅的喝了一口，但是并没有把茶水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苗康也不敢打扰他，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邱如海突然说了一句话，“论能力，你不如蒋大庆和林致远，尤其是林致远，这盘棋你几乎毫无胜算。” 苗康沮丧的低下头，“老处长，我知道了。” 邱如海抬头瞪了他一眼，“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话还没说完呢！” 苗康脸上现出一丝喜色，“老处长，您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致远和蒋大庆都是俊杰，而且他们两个都和李振山的关系好，我估计李振山这个时候也在苦恼，究竟是选择林致远还是蒋大庆，而你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苗康细细品味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八个字，顿时眼前一亮，“老处长，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会有变故？” 邱如海笑了，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哪次革钢进行重大的人事调整之前，不是暗流涌动？等着吧，一定有人看他们两个人不顺眼，尤其是林致远，终究是太年轻了，升的太快会让人眼红的。” 苗康想了想，“可是老处长，就算他们两个被人告倒了，还有吕良贤呢，他年纪可比我大。” “他？”邱如海哑然失笑，“他是最不可能的，别忘了他是张南方的人，如果说张南方高升了，他的机会也许会最大，但是现在……” 邱如海摇摇头，“小苗，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急不躁，耐心等候，仕途绝不是百米冲刺，而更像是一场马拉松，能够最后抵达终点的人，肯定不是一开始跑的最快的人，而是最能坚持的那个。” ******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距邱如海家不到一百米的姚佩晨家。 蒋大庆提着两本颜色发黄的线装书，敲开了姚佩晨的家门。 “姚总，您看看，这是我刚从书市买回来的，据说是清代的，您给鉴别一下真伪。” 姚佩晨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不多的爱好就是钓钓鱼，收藏古代书画。 一听说是清代的古书，姚佩晨立刻把蒋大庆让进书房，取出手套和放大镜，细细的观察起来。 蒋大庆就站在一边，满含笑意，看着姚佩晨忙活。 足足五六分钟过后，姚佩晨放下放大镜，摘下手套，不停的点头，“不错，应该是清代嘉庆年间的，不过是民间流传甚广的，应该不值太多钱。” 蒋大庆一竖大拇指，“姚总判断的真准，我花了一百块钱买下了这两本书。” “一百块钱？”一听到这个数字，姚佩晨有些惊奇，随即哑言失笑，“那你可算是捡了个漏了，我说的不值钱，至少也得是四位数，你只花了一百块钱，卖你书这个人赔了。” “姚总，你留着慢慢鉴赏，我对这东西一窍不通，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 姚佩晨请蒋大庆坐下，“大庆，这几天去李总那了吗？” 蒋大庆一点头，“去了两次，向李总汇报工作，最近这段时间冷轧厂的事情比较多。” 两人对此心照不宣。 姚佩晨似乎在自言自语，“多请示多汇报总是没错的，大庆，我就喜欢你这个聪明劲，当初我把你推荐给李总，也是因为你这个人心里有主意。你们那一批进入革钢的大学生，一共有二十五人，其中有十一个现在是副科级，六个是正科级，三个是副处级，还有四个已经离开革钢了，做到正处级，而且是厂长位置的人，只有你一个。” “姚总的知遇之恩，大庆一辈子都不敢忘。我还记得入厂那天，是姚总亲自见的我们，还带我们去食堂吃了饭，给我们讲了话。” 姚佩晨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似乎在缅怀自己的青春岁月，“你们那批大学生学机械的比较多，大多数人都留在了设备口，我当时一直在观察你们的表现，那个年代，大学生还是很稀缺的，都说你们是天之骄子，你们二十五个人，绝大多数都眼高于顶，瞧不起普通工人师傅，只有少数几个能够弯下腰，放下架子，虚心的向老工人求救，你是其中表现最出色的一个，入厂之后不到两个月，你居然拜一个老工人为师，而且上了当年的《革钢日报》，这在当时可是一件稀罕事，大学生拜一个没什么文化的老工人当师傅，呵呵，从那时我就看出你将来一定有出息。” “还是姚总栽培的好，没有姚总就没有我蒋大庆的今天，九二年，是姚总向李总力荐，我才能当上冷轧厂的厂长。” “今时不同往日。”姚佩晨眼中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时候你没有劲敌，而现在，有一个丝毫不弱于你，甚至比你更强的对手出现了。” “姚总，你说的是林致远？” 姚佩晨闭上了眼，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蒋大庆已经得到了答案。 “林致远这个年轻人确实了不起，惊才绝艳，既有年轻人的干劲闯劲，却又不失成熟稳重，他出任镀锌板厂厂长才三个多月，就接连拿下了几个大合同，实话实说，现在镀锌板厂的产值已经超过了冷轧厂，如果我是李总，大概率也会选择林致远。”蒋大庆一脸坦然。 第739章 热门人选四 姚佩晨缓缓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蒋大庆一眼，“你说的是心里话？” “绝对是。”蒋大庆从兜里掏出烟，在得到姚佩晨允许之后，他点着了火，深深的吸了一口，“姚总，我参加工作十六年了，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我知道，与强者同行才能更加强大，嫉贤妒能这四个字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能这样想当然很好，但是林致远不是你的下属，他的强大会导致你的失败，我现在问你，如果股份公司的总经理定下来是林致远了，你是什么想法？”很显然，姚佩晨并不相信蒋大庆说的话。在自己面前，蒋大庆表现的像一个圣人，但是姚佩晨知道，圣人只存在于历史中，在工厂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明争暗斗。 蒋大庆终究还是不会和自己说实话的。不过这样也好，一个没有心机的领导，就像手捧珍宝的儿童行走在闹市之中，毫无自保之力。只有把自己的想法深深隐藏起来，在关键时刻露出獠牙，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 蒋大庆认真思索了一下，“我可能会难受几天，但是绝不会影响工作。”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你今年才三十八岁，就已经是正处级厂长了，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三五年你就会达到副厅级，在五十岁之前会当上大公司的副总，至于那个位置……”姚佩晨摇了摇头，“就需要有更强硬的上级背景关系了，这方面是你的短板，你不如林致远。林致远终究是苏家的孙女婿，越往上走，效果越明显，即便是苏总不为他说话，上层的领导也会心照不宣的考虑到那层关系。” 蒋大庆的脸突然间有些胀红，他捏紧了拳头，“如果是从这方面考虑，我不服。” “不服也没办法，不服也得服，好在你们现在竞争的是二级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林致远的背景现在还用不上。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林致远有一个更大的短板……” 蒋大庆的双眼陡然间变得闪亮起来，他脱口而出，“是什么？” “年龄，今年林致远只有二十九岁，二十九岁的二级公司老总，在革钢的历史上是没有的，李总在权衡人选时，这一点是他必须要考虑的，尤其是林致远曾经做过他的秘书，论关系，林致远要比你与李总的关系更近，但这是一柄双刃剑，其中的道理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为了避嫌，他很有可能会放弃林致远，毕竟林致远年轻，还可以再等几年。” 蒋大庆重重的点了点头，方才心中产生的怨气不翼而飞。 “姚总，你是我最好的老师。”蒋大庆郑重其事的说出这句话。 ****** 吕良贤虔诚无比的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在几声嘟嘟的忙音之后，听筒里有了动静。 “是小吕吗？” 吕良贤疾声答道：“是我，张总，我是小吕，张总，你最近还好吗？” 听筒里传出张南方的笑声，“我能有什么不好的？一个退二线的老头，每天散散步，遛遛狗，一点压力都没有，吃得香，睡得甜，倒是你最近怎么样？” “张总，我也一切都好，线材厂也一切稳定。” 线材厂是张南方任内最大一次手笔，是他引以为傲的功绩，所以吕良贤一上来就提到线材厂，“张总，线材厂的全厂干部职工都想念您啊，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看看？” “我就不回去了，回去招人烦，小吕，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在张南方调到燕京之后，吕良贤一直没和他断了联系，两人相处的很好。 所以吕良贤才会打电话向老领导求助。 “张总，是有一件事……”吕良贤将马上要成立股份公司的事说了出来。 张南方一听他说完，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小吕，不是我不帮你的忙，而是我和李振山没什么交情，如果我帮你说话，效果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吕良贤很沮丧，“张总，那我知道了，我就不打扰您了，您保重身体，等有时间到燕京我再去看您。” “等等！” 吕良贤正要挂电话，却被张南方喊住了，“小吕，我再多跟你说几句。” “张总您说。” “听了你刚才讲的，我心里大概有了一个轮廓，现在最热门的竞争人选是不是蒋大庆和林致远？”一说出林致远这三个字，张南方心中升起了一股波澜，当年那个被他赶出谈判小组的年轻人现在居然已经是厂长了，自己不服老行吗？ “是，张总，他们两个一个是冷轧厂的厂长，一个是镀锌板厂的厂长，都是李振山上任之后提拔的，和李振山走的都比较近，而且他们两个都很年轻，蒋大庆今年三十八岁，林致远更是只有二十九岁，和他们相比，我哪方面都不具备优势，在年龄上就更不用提了。”吕良贤此时已经接受了现实，既然求不得，不如理智放手，免得多增烦恼。 “小吕，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这个退咱们不能全退，必须要退出策略，退出方法，我建议你现在不要再惦记总经理这个位置了，而是要全力拿下副总经理，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是常务副总。” 吕良贤也是人老成精，张南方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让他豁然开朗。 对呀！既然竞争不过蒋大庆和林致远，我干嘛不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抓点实惠？ 即将成立的股份公司有三个厂子，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线材厂的厂长，无论是蒋大庆亦或是林致远当上总经理，自己都将是他们两个拉拢的对象。 这就像是魏蜀吴三国，两国联合，力量肯定大于一国，自己到时候在中间左右逢源，先把副总经理的位置坐牢，等有机会再去别的二级公司，说不定也能当上一把手。 “多谢张总，我明白了。” 张南方也很有成就感，他虽然退居二线了，不能亲自上阵，但是指导自己曾经的手下下场搏杀，就如同他亲自参战一般。 第740章 安东旅游 就在其他几路人马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时，林致远正蹲在镀锌板厂的食堂后厨，津津有味的看着食堂的工作人员制作月饼。 大师傅们将精心挑选的花生，瓜子，核桃仁碾碎成粉末，加入白糖，制成馅丸。 另外一批人和面…… 整个食堂劳动热情空前高涨，除了食堂的人外，生活协力中心的其他人员也赶过来帮忙，很快，一个个印有镀锌板厂字样的月饼便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烤盘中。 这些人都知道，这些月饼会给他们带来一笔额外的收入，因此大家的参与性都很高，有好几个已经下了夜班的门卫、保洁都留在厂子里不走，说什么都要过来帮忙。 这套印有镀锌板厂字样的模具是林致远让食堂管理员靳秀梅特意订做的，林致远说了，“今后每年中秋节，咱们食堂都要做一批月饼，要形成传统。” 书记石毅特意跑到食堂来看了一眼，当他看到林致远手持一套月饼模具，用力的向下一摔，一个白白净净的月饼便出现在眼前。 林致远像个孩子一样大呼小叫，“这个月饼是我亲手做的，待会儿烤完了我要第一个吃。” 石毅摇了摇头，他实在不能理解林致远。 成立股份公司的事他当然也知道了，其他人都在往大白楼跑，只有林致远不动如山，居然跑到食堂做月饼来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石毅真有些看不懂林致远了，你要说他成熟吧，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居然不去找领导汇报工作，你要说他幼稚吧，镀锌板厂成立四个月，他展现出的智慧和手段都远超常人。 或许是林致远胸有成竹了吧？ 石毅只能这么想了。 ****** 九月二十三日，中秋节。 林致远在自己家做了一顿丰盛的家宴，把父母，姐夫和姐姐以及苏千成都找了过来，另外他还给李振山打了电话，“大哥，带着嫂子和干妈到我家来过节。” 李振山笑了，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林致远了，两个人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我还以为你小子不会找我了呢？” 林致远很认真的回答，“公事上我不想让你为难，私下里你还是我大哥。” “你能这么想就好。”李振山很欣慰，自己这个干弟弟还真是懂事，一点儿也没让自己为难。 对股份公司总经理的人选，李振山经过权衡之后，还是更倾向于蒋大庆。 林致远其实比蒋大庆更适合股份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在他回到革钢这两年多时间里，林致远展示出了他全方位的素质和才能，沟通能力，管理能力，大局观，都比蒋大庆要高出一筹，但是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如果李振山提拔他为股份公司经理，可以想象，到时候流言蜚语一定漫天飞，像上半年的举报信事件一定层出不穷。 所以，即便处于保护林致远的目的，李正山也不打算那么做。 反正他今年才二十九岁，就算再等上个三四年也来得及。 中秋节这天晚上，林致远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一大桌子美食佳肴，林苏李三家赏月饮酒，其乐融融。 ****** 镀锌板厂食堂制作的月饼成了抢手货，大家都对月饼赞不绝口，林致远自己掏钱买了几十盒，让办公室主任费东按照他拟好的名单一一送出去。 与林致远关系近的人，像徐大友、石茂才、白曙光、孙革新、楚鹏……都收到了这份礼物，所有收到月饼的人都有了默契，对股份公司选拔总经理一事闭口不谈。 中秋节过完，革钢组织部开始行动，对即将成立的股份公司总经理人选开始征求各方面意见，组织部的通知文件也下发到各厂矿单位，因为成立股份公司，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总经理，公司下属的各处室也要尽快充实起来，组织部给股份公司批了五十个编制，在全革钢范围内公开招聘。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吸引了不少年轻人踊跃报名。 革钢这种老牌国企，各厂矿论资排辈的现象很严重，有才能的年轻人想要快一点崭露头角，那么进入到一家新单位就是捷径。 林致远接到了不少电话，除了问他总经理一事外，基本都是咨询报名的事。 林致远都给予了肯定答复，尤其是改革办的游红，也打来电话想要去股份公司，“林主任，我听了你的话，这段时间一直在自学日语和英语，为此我还报名参加了钢院的外语培训班，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我觉得收获很大。” 游红到底是个女孩子，不好意思直接提报名的事儿，还是林致远主动替她说了出来，“游红，我建议你报名参加股份公司的招聘，股份公司是做实事儿的地方，改革办是谋划全局的部门，你已经在改革办锻炼一年多了，是时候换个地方进行实际操作了。” 得到林致远的肯定，游红很高兴，“林主任，那我就听你的，明天我就去报名。” 九月末的最后一星期，整个革钢因为这件事都快沸腾了，表面上是各厂矿单位的年轻大学生踊跃报名参加股份公司的选拔，但是水面之下，却是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各路人马全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拥有一定话语权的革钢领导班子成员基本都接到了求情的电话，甚至听说，部里、省里某些领导还打来电话为某人说情。 种种传言，漫嚣其上，但是革钢的领导班子的成员全都三缄其口，从他们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转眼间九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就过去了，迎来了十一长假。苏盛从燕京赶到革安看女儿。 宋勤从盛天打来电话，邀请林致远去安东游玩，逛江景，品海鲜。 林致远正想远离风暴中心呢！接到宋勤的电话，他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他带着林苏两大家子人，十二口人三辆车，浩浩荡荡向安东出发。 由于苏锦怀孕，车开的不快，这个年代从革安到安东也没有高速公路可走，二百四十公里的距离整整走了五个多小时。 他们是从早上出发的，抵达安东市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宋勤早早的在三零四国道边上等着，接到林致远后，直接把他们带到了安东大酒店。 安东大酒店就坐落在鸭绿江边，在房间里就可以欣赏江景，是此时安东最高档的酒店。 第741章 情深意绵 林苏两家人，只有苏千成、林大军和李钢之前来过安东。 苏千成自不必说了，他离休之前，曾经不止一次来过这个城市。 林大军和李钢则是当选劳模之后，革钢组织过几次劳模疗养团，他们到这里疗养过。 安东位于东海省东南部，与曹县隔江相望，南临黄海，西接革安，是着名的旅游城市，丹东的海鲜来自黄海，鲜美肥大，盛产大黄蚬子，虾爬子，面条鱼，梭子蟹，叶子鱼，是众多美食家的最爱，尤其是中秋国庆这段期间，正是海鲜最肥美的时候，此时的安东海鲜，吸引了不少游客。 宋勤将这些人安顿好之后，特意去房间拜访了苏千成，宋勤对苏千成执礼甚恭，一口一个苏爷爷的喊着，“苏爷爷，早就从我父亲那里知道您，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了。” 苏千成得知宋勤是宋天歌的儿子后，随口夸了他两句，“小宋，你和你父亲真像啊！你们两个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宋家父子个子都不高，头发都比较稀疏，宋勤还不到四十呢，就已经谢顶了。 不过宋天歌久居高位，身上气势很足，宋勤就比他老子差太多了，满身的铜臭气，一看就是个小商人。 真不知道苏千成说这句话是夸奖宋勤还是损他。 好在宋勤一向对苏千成这种老革命敬而远之，寒暄几句之后便退出房间。 宋勤紧接着又去拜访了林大军，宁秀芬夫妇，不得不说，宋勤在这方面做得很到位，对林致远的父母都非常有礼貌。 林大军，宁秀芬老两口，一听说眼前这个小白胖子居然是省委书记的儿子，两位老人家都慌的不得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成了书记公子的朋友了呢？看样子他们两个还非常熟悉，那位宋公子对自家儿子很亲热，拍拍打打的一点都不见外。 最后林致远把宋勤领到了自己的房间，见到了大着肚子的苏锦。 宋勤呵呵一乐，“苏家妹子，今天见到你本人，我才知道致远这小子有福气呀！居然能娶到仙女儿。” 苏锦脸上一红，如今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肚子鼓得像个皮球，脸上也有些轻微的浮肿，别说仙女儿了，平时她连镜子都不怎么照了。 “宋大哥真会开玩笑，我现在可丑了。” “不丑不丑，我敢保证，弟妹一定是最好看的孕妇。” 他们在这聊闲天，苏盛和杨芝兰在旁边看着，这两口子也没想到林致远居然会和宋天歌的儿子关系这么好。 宋勤考虑到林苏两家人中有三位老人，还有一个孕妇，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都累得不轻，中午简单的在酒店吃了一顿便饭，之后就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一下。 吃过午饭，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苏盛把林致远拽到了自己的房间，“致远，你听说了没有，宋天歌在明年大会之后会调到燕京……” 随后他低声说了几个字，“已经确定，宋天歌肯定是要高升的，这层关系你可得维持好，对你将来很有用。” “爸，我帮宋勤在盛天开发了一个电子大世界，主营与计算机有关的相关产业，预计明年春季能建成，秋天能正式开业。” 苏盛一听女婿和宋勤建立起了稳定的利益合作关系，当时就放下心来，“致远，你这步棋就算走对了，多和宋家保持良好关系肯定是有好处的。” 杨芝兰一听也凑了过来，“致远比你靠谱多了，你看看这几年，致远一步一步走的多扎实。” 杨芝兰本以为苏盛会不服，没想到苏盛却连连点头，“这点我承认，致远在这方面更像老爷子，不说别的，就说谭明春吧！燕京城里有几个人不怕她，致远三两下就和她化干戈为玉帛，现在不也合作的挺好。” 这两口子夸起自家女婿了，还真是舍得下口，左一句右一句，到最后林致远都听着有点脸红了。 晚上，宋勤在安东的朋友送来了几大箱刚出水的海鲜，最是新鲜不过。 安东大酒店的大师傅施展出压箱底的绝招，整治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海鲜大餐，大家美餐一顿。 吃过饭后，林致远陪着苏锦在江边散步。 一条鸭绿江，隔绝出两个世界。 江的这边，灯火通明，游人如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江的那边，黑压压一片，寂静无声。 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于苏锦怀了孕，两人走的都很慢。林致远小心翼翼的护着她。 苏锦挽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致远，我怀的是女孩，你真的不介意吗？” 七月末的时候，林致远托关系为苏锦做了B超，看出她肚子里怀的孩子是个女孩。 消息传出后，林大军和宁秀芬都有些郁郁寡欢，但是林致远却非常高兴，相比儿子来说，他更希望有一个乖巧漂亮的女儿。 其实东北是最不重男轻女的地区，因为独生子女政策实行的很彻底，这里的女孩受重视程度远要远超全国其他地区。 不过在九十年代，在老一辈人的心里，还是更希望能得到一个大孙子。 在林致远的劝说下，林大军和宁秀芬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在苏锦心里，始终保持着对林家的一份愧疚。这种情绪已经在她心里积压了两个多月了。 苏锦的一双美眸紧紧盯着林致远。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林致远肯定是喜欢儿子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太爱自己了，不想让自己难过。 林致远大笑着揉了揉苏锦的头发，“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乱想，告诉你，我就喜欢女儿，不是都说吗？女儿是爸妈的贴身小棉袄，你想一想，等将来女儿长到两三岁，我给她买一身雪白的公主裙，带着她到街里去逛街，她牵着我的手，奶声奶气的管我叫爸爸，那种感觉多美，不比臭小子强多了？” 苏锦观察了老半天，终于确认林致远没有说谎，悬了好几个月的心终于放下了，“致远，能嫁给你，真是我的福气。” “能娶到你，是我的荣幸，想当初你可是苏家的大小姐，我只是热轧厂的一个穷小子，何德何能，能让你看上我……” “致远，我的运气真好，第一次谈恋爱就遇到了你……”两人停在江边，苏锦把头靠在林致远的肩膀上。 天上，一轮白的那么蓝的月，把满天的光辉都静静洒在这条大江上…… 不远处有一个露天卡拉OK，有个人正在唱歌…… 夜色正阑珊微微荧光闪闪一遍又一遍轻轻把你呼唤阵阵风声好像对我在叮咛真情怎能忘记你可记得对你许下的诺言爱你情深意绵…… 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的听着，他们想到了从他们初识后发生的一切…… 第742章 安东牛人 第二天，阳光很好，风和日丽。 一大家子去了断桥游览。 再次见到这座被炸毁的桥梁，苏千成有些激动。 “当年，我们唱着歌从这座桥梁上走过，那时候我比致远还年轻……”苏千成的眼眸中流露出追忆往事的神采。 谁也不敢打扰他。 苏千成的手放在桥梁的钢架上，仿佛这座桥梁有生命一般，他正在聆听它的心跳声。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时间，苏千成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激情飞扬的年代。 ****** 下午，宋勤的朋友过来，接上他们赶往东港。 宋勤的朋友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艘渔船，林致远带着家人上了船，扬帆起航，在海上转了一大圈。 晚上吃过饭后，宋勤把林致远约到了一处名为阿里郎的卡拉OK，非常正式的把他的朋友介绍给了林致远。 “卫东，这就是我总跟你提起过的革钢的林致远，别看致远还不到三十，现在已经是镀锌板厂的厂长，致远，这是韩卫东，安东有事尽管找他。” 韩卫东是个身材中等的红脸汉子，宋勤一介绍完，他就热情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林厂长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厂长，一定是有真才实学的，我听宋公子说过，你是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毕业的，比我们这群人可强多了。” 就这一句话，林致远就听出来了，这位韩卫东是典型的社会人，专挑你喜欢的说。 估计在私下里，宋勤肯定跟他说过自己是苏千成的孙女婿，但是韩卫东在见面后只字不提，只说林致远是大学生。 这个人的交际能力不是一般的强，短短几句话就让你觉得如沐春风，非常舒服。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能和宋勤这个东海第一公子攀上交情，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韩哥真是太客气了，我也听宋哥说起过你，他说韩哥在安东产业无数，呼风唤雨。” 韩卫东仰头大笑，“我那都是小打小闹，干了几个小厂子，开了几个小商店，挣点零花钱而已，可跟你和宋公子没法比，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 韩卫东热情的请他们两个坐下，“林厂长，不瞒你说，我和你们革钢还有业务往来呢！” “哦？”这个林致远还真是没想到。 韩卫东一指北方，“那边现在生活物资匮乏的要命，就连缝衣服的绣花针都没有，我就开了一个针厂，专门卖给他们，做缝衣针所需原料用的就是你们革钢产的线材，我和吕厂长见过几面，相处的非常不错，吕厂长也到安东来过几次，都是我接待的。林厂长和吕厂长熟悉吗？” 林致远一点头，“吕厂长是我的前辈，人家当厂长时我还什么都不是呢！” 韩卫东说的兴起，“那有时间我去革安，把林厂长和吕厂长一起约出来，咱们痛痛快快的喝顿酒。” 很显然，韩卫东不知道林致远和吕良贤是竞争对手的关系，说的正高兴呢，被宋勤一个眼神把后面的话给瞪了回去。 韩卫东人精一样的人物，立刻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闭嘴不谈这事儿了。 他站起身来，冲着外面就是一通吆喝，“人呢？我们这都坐半天了，怎么还不上人呢？” 韩卫东话音刚落，包房外就走进一个三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满脸堆笑，不停的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在呢，在呢，韩总，我一直在外面等着呢，我看几位贵客正在说话，怕打扰你们就没敢进来。” 韩卫东霸气的一挥手，“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找来，我们要……” 他回头看了看，本想说三个，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伸手做了一个六的手势，“来六个。” 这个女人眉开眼笑，“韩总真是豪爽，您稍等，我马上叫姑娘过来。” 林致远一听他要叫陪酒的，眉头就是一皱。这次来安东，他可是陪着苏锦来的，那些陪酒的女人身上都有很浓的劣质香水味，万一被苏锦闻出来可就不妥了。 不过他看到宋勤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又打消了提前走的念头。 宋勤也注意到林致远表情的微变化，凑到他跟前，低声道：“致远，这家阿里郎很有特色，全部都是高丽姑娘，对男人百依百顺，可会伺候人了。” 林致远点了点头，心想待会儿自己提前开溜，找个浴池洗个澡，把味道洗没再回酒店就是了。 没超过一分钟，香风袭人，刚才那个女人去而复返，她的身后还跟着六个年轻姑娘。 包房里的灯光很暗，也看不清这六个姑娘都长什么样子，不过看身材还是不错的，燕瘦环肥，各有特色，本来很空旷的包房，一下子就站满了人。 韩卫东看了一眼妈妈桑，“这就是你们这里质量最好的姑娘？” “绝对是最好的，你韩总来了，我敢拿不好的糊弄您吗？” 韩卫东站起来就像阅兵一样，在这六个女孩身前走了一圈，大概是觉得挺满意，他回过头，问宋勤和林致远，“两位老板，你们觉得呢？要是觉得可以，就把她们留下，陪着唱唱歌，喝喝酒。” 宋勤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指，点了两个个子最高的，转向林致远，“你们两个，坐到我兄弟那去。” 这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坐到了林致远身边。 宋勤又挑了两个娇小玲珑的陪自己，剩下那两个就归了韩卫东。 有了这六个年轻女孩的加入，包房里的气氛明显活跃了很多。 玩骰子，做游戏，喝酒，吃水果，点烟…… 高丽女孩的确像宋勤说的，很有眼力价儿，杯子永远都是满的，只要你喝一口酒，她马上帮你续上，你刚拿出烟，这边打火机已经凑了过来，这边一张嘴，马上就有牙签扎着一块水果喂到你嘴边。 这六个女孩很会调节气氛，又唱又跳，还会哄人，她们进来短短的十分钟里，宋勤就喝光了两瓶啤酒。 宋勤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好不快活。 韩卫东那边更过分。 只有林致远身边这两个高个姑娘，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和委屈，因为她们两个刚坐下，林致远就让她们和自己保持距离。 林致远是这三人中最帅最年轻的，这两个高个姑娘最初还很高兴，觉得今天晚上捡到了便宜，但没想到碰到了一块木头，看来今天晚上挣大钱的机会没有了。 第743章 全部中招 你的心情现在好吗你的脸上还有微笑吗…… 祝你平安噢祝你平安让那欢乐围绕在你身边祝你平安噢祝你平安你永远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 你还别说，这六个姑娘还真是多才多艺，唱劲歌时，那小身子抖得像马达一样，火辣劲爆，唱像《祝你平安》这样舒缓的歌曲时，居然也能挺走心。 宋勤很开心，喝了两瓶啤酒后，脱掉上衣跟着这群女孩又蹦又跳。 韩卫东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能把东海第一公子伺候舒服了，今后的好处还会少吗？ 他斜着眼撇了坐在沙发上，正被两个女孩看手相的林致远时，轻蔑之意，一闪而过。 他心想，都到这种地方来了，还装什么装？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林致远看了看表，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了，也该走了。 林致远站起身，准备悄无声息的尿遁，哪知道他刚出卡拉OK的大门，身后就传来宋勤的声音，“就知道你小子要跑，我一直盯着你呢！” 林致远一回头，发现宋勤正一边往外走，一边手忙脚乱的穿上衣。 “宋哥，我是陪媳妇儿来的，回去太晚不好。” “我知道，我是来送你的。”宋勤的眼眸中一片清亮，哪有刚才半点在包房里放浪形骸的样子？ 两人就在阿里郎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宋勤递给林致远一根软华子，“致远，我以为你会来找我，但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你开口。” 林致远开始装糊涂，“宋哥，你说啥呢？” “还跟我俩装是吧？你们革钢不是要成立一家股份公司吗？现在正在选总经理，有人已经在省里找关系了，想知道是谁不？” 林致远摇头，“不想！” 宋勤本来已经做好了卖关子的准备，没想到林致远来了这么一句，把他噎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行，你小子够狠。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要是有想法，我豁出去被老爷子骂也得帮你说句话。我跟你说，我家老爷子快离开东海了，现在还能帮上你点忙……” “真不用，宋哥，心意我领了，这件事的决定权还是在革钢，无论是省里还是部里，他们都只有建议权。” 宋勤点点头，“你看的比较透彻，确实是这样，不过建议权也很重要啊！李振山不可能不考虑省里和部里的意见。兄弟，咱俩这关系，你可千万别跟我见外。” 林致远有点小感动，他拍了拍宋勤的肩膀，“谢谢了，宋哥，如果有需要，我会跟你开口的。” 在宋勤不解的目光中，林致远站了起来，没有回头，直接走了。 宋勤摇了摇头，“真搞不懂这小子。” 他也站起来，准备回包房，谁知道一回头，看到了韩卫东就站在他身后，把宋勤吓了一大跳，“你干嘛？一点动静都没有，装鬼吓人呢？” 韩卫东嘿嘿一乐，竖起了大拇指，“宋公子，您真是讲义气，我要是那位林厂长，还不得感动哭了。不过这个人好像有点不识抬举啊？” 宋勤的脸瞬间阴了下来，“你懂个屁，林致远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想法，老韩，别看你在安东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可要论做生意，林致远甩你十条街。” 韩卫东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但是说这话的人是宋勤，他又不敢发作，只能继续陪着笑脸，“那是，宋公子的朋友，肯定比我强多了。” 宋勤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重，借着抻懒腰的功夫拍了拍他，“你还别不服气，我跟你说，林致远这个人是我见过最有头脑的，今年他才二十九岁，就已经在革钢做到了正处级厂长了，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如果在政府，他已经是一县之长了。这是官场上，咱们再来说说钱，老韩，你做生意也有些年头了，资产大约也得千八百万了吧？” “宋公子，你可别吓我，哪有那么多，我一个卖针的，能有多少利润？” “少他妈跟我装，谁不知道谁呀？在安东，你的产业至少也得十多处吧！但你知道林致远有多少钱吗？” 宋勤这么一说，韩卫东还真来了兴趣，“那我哪知道？不过宋公子竟然这么说了，估计少不了。” 宋勤伸出大拇指，“至少这个数。” 韩卫东吃了一惊，“一个亿？” 宋勤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怎么说你是井底之蛙呢？再猜！” 韩卫东的声音都在发抖，“十个亿？” “至少十个亿，四年前，林致远到琼岛创办了红叶房地产，两年前，红叶房地产在琼岛全身而退，有人给这家公司算过一笔账，两年时间，红叶房地产至少赚了五十亿，林致远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占股多少，但是十个亿的利润肯定是有的。” 韩卫东惊的嘴已经合不上了，“天哪，四年前他才多大？” “所以说，以你的智商就不要去揣摩林致远的心思了。”宋勤教训完韩卫东，一挥手，大步流星走进包房，张开双臂，满脸都是猥琐的笑容，“姑娘们，我又回来了，赶紧唱首歌欢迎我……” 很快，包房里又响起炸裂的音乐。 ****** 第二天，韩卫东再见到林致远时，无论是说话的口气还是表情都恭敬了很多。 韩卫东在安东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牛人，虽然他只是一个商人，但是在政商两界都混的游刃有余，没人比他更清楚，在这个时代，金钱的魔力。 每个比他有钱的人都值得他尊重，更何况林致远比他多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林致远带着家人在安东住了三天，吃了海鲜，游了断桥，爬了凤凰山，去了东港，第四天，大家满意而归。 回到革安后，林致远继续老老实实上班。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十一假期过后的第一个星期，整个革钢被几封举报信搅得天翻地覆，这些举报信有的寄到了省里，有的寄到了部里，现在，东海省纪委和冶金部纪委都给革钢纪委打了电话，要求革钢纪委查清被举报对象的问题，避免带病提拔干部。 林致远理所当然的也成了被举报对象，和他并列的还有蒋大庆、吕良贤以及苗康。 四大热门人选，无一例外，全部中招。 第744章 残酷斗争一 政治斗争是残酷的，但是谁也没想到，在革钢内部的政治斗争竟也如此激烈。 四大热门人选，被举报次数最少的是吕良贤，只有一封匿名举报信。 但是举报的内容却触目惊心，举报信中提到吕良贤在担任线材厂厂长期间，贪污腐化，数额巨大，与女下属长期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外出出差时住超过标准的酒店…… 林致远排在了倒数第二，这一次他只接到了两封举报信，或许是他前期的低调换来了这个结果。 举报林致远的信件中，并没有提什么贪污腐化与经济有关的问题，大概是前一阵子那封举报信给了举报者警醒，知道林致远不差钱，所以没有在这方面做文章，两封举报信的内容差不多，矛头直指苏千成，说林致远是苏千成的孙女婿，正是靠着这层裙带关系，林致远才能一路飞升，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了正处级厂长。 生产处处长苗康有三封举报信，举报的内容其实都大同小异了，像什么过年过节接收礼物，生活作风有问题，工作中存在重大失误等等。 排名第一的就是冷轧厂厂长蒋大庆，一共收到四封举报信，其中革钢纪委收到两封，东海省纪委收到一封，冶金部纪委收到一封。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收到举报信的数量也反映了这个人当选的热门程度。 蒋大庆和苗康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两个人的硬件条件都很好，前期表现的又很高调，时不时就去找李振山，以及其他领导班子成员汇报工作，收到的举报信自然就多。 林致远前半个月的韬光养晦总算得到了一点效果。 至于吕良贤就有点冤枉了，明显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毕竟从一开始吕良贤竞争的目标只是常务副总的位置，没想到也收到了一封举报信，而且举报的内容最严重。 举报信满天飞，惊动了东海省纪委和冶金部纪委，两个部门同时给李振山和革钢纪委书记汪开济打了电话，对革钢这种乱象提出了严重批评，并责令革钢纪委尽快彻查此事，消除影响。 与此同时，东海省省长齐乐至和冶金部部长夏鹏池也得知此事，他们两个专门给李振山打了电话，要李振山从速查清此事，不要因此耽误革钢上市的大事。 毕竟革钢这种体量的大型国企上市，无论对东海省还是冶金部来说，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事，也是两个部门领导最关心的。 现在因为一个股份公司总经理的位置闹成这个样子，是任何领导都不想看到的。 夏鹏池的口气很严厉，“振山，这是怎么搞的？现在高层领导都知道革钢的举报信事件了，还专门询问过我，弄得我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怎么？咱们冶金系统的干部就这么争名夺利吗？这件事你必须处理好。” 齐乐至则在电话里语重心长的叮嘱李振山，“李总，这件事切不可掉以轻心，举报信事件表面上看是因为争夺一个位置引起来的，但也从侧面反映了革钢目前的人事制度已经有些滞后了，在这方面你要多动动脑筋，下下功夫。” 齐乐至的这个意见引起了李振山的思考。 就在李振山忙得焦头烂额时，已经被暂时停职的林致远则正悠哉悠哉的陪着苏千成和林大军钓鱼呢！ 仟山附近的一个野塘，林致远陪着两个老头钓了半天鱼，然后又请二人去吃了一顿农家院，泡了温泉。 三人坐在温热的水中，苏千成问了一句，“致远，你被停职了，心里难受吗？” “爷爷，不难受。” 苏千成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真的不难受，因为我预想到会有今天，上次举报信的事就已经给我提了一个醒，那时我还只是当长，现在要当二级公司的总经理了，举报我的人还不得更多了？” “所以前段时间，你拉着我们去安东散心，就是想远离是非圈吧？” “是的，爷爷，但是终究也没躲过去，不过还好我只收到了两封举报信，听说蒋厂长收到了四封。” 苏千成叹了口气，“现在的人啊！名利心怎么就这么重，哪像我们那个时候。对了，致远，举报信的事你不用担心，全都是胡编乱造，在你的问题上，我从来没有打过招呼，咱们清者自清。” “爷爷，我知道，所以我才不难受。”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估计我很快就能回去上班了，以前怎么干，以后就还怎么干。” “那你想不想当股份公司的经理？” 林致远半点没犹豫，“当然想了。爷爷，你说这一次为什么会弄得这么乱，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举报信？” 苏千成饶有兴趣的看着林致远，“既然你敢这么问，就说明你有答案了，说说吧，我老头子也跟你好好学习一下。” “咱们革钢的人事选拔机制出问题了。咱们就从最小的一个官说起，班长，一个班组选拔班长，通常要得到两方面的认可，一个是领导，一个是群众，缺一不可，为什么呢？如果领导不认可你，你当不了这个小官，可是如果群众不认可你，你就不能服众，这帮工人随便给你使点绊子，你这个班长还怎么当？当班长必须得让下面的工人服气。“ 苏千成不停点头，“说的不错，继续。” “班长再往上是车间主任，车间主任的选拔，主要就要看厂领导的喜好了，群众的意见就没那么重要了，当然了，如果你能力业务实在不行，群众对你意见很大，这个主任你也当不好。” “车间主任之上，就是厂级领导乐，到这个级别，群众的意见已经完全无关紧要了，只看上级领导对你的看法，爷爷，我说的对吧？” 当过厂长，也当过总经理的苏千成对此深有感触，“致远，你是不是想说，咱们革钢，官当的越大，就越脱离群众？” “有这个意思，我更想表达的是，一个岗位设立的初衷是什么？就好比现在股份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我猜想现在从省里、部里再到李总，大家都在犯愁上火，其实很简单啊！谁能够为股份公司创造更好的效益，谁就当这个总经理呀！这有什么难的？” “致远，可是在没坐上这个位置之前又怎么证明他能够为公司创造更好的效益呢？” “学习西方竞选机制，让所有的竞选者提出一份他的施政纲领或者是工作计划，再挑选一批评委，大家作出评判，得分高的人自动胜出，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如果你的心里装着一份非常明确的工作计划，能够打动大部分评委，就说明在初期，你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你的计划比别人更能赚钱，你就来当这个官儿……” 苏千成突然大笑起来，“刚才你说你预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我还不太信，但是现在听你说完，我是真的相信了，你小子，就是在等这一天。” 第745章 残酷斗争二 林致远曾经对李涛说过，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去争…… 那当然不是他的心里话，没有人比林致远更渴望得到这个职位。 因为没人比他清楚，股份公司到底有多重要？ 在革钢下属的这些二级公司中，股份公司这些领导干部未来发展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坐火箭。 前世，革钢的股份公司先后几任总经理全都身居高位，其中有两人当上了革钢董事长，这是锻炼人的地方，更是官场上的登云梯。 所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这个职位，只不过这些心里话，他没有对李涛说，也没有对李振山说。 因为林致远预料到，针对股份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一定会展开一场极其残酷，极其激烈的斗争。 林致远一开始韬光养晦，是不想吸引过多的注意力，即便如此，他也收到了两封举报信，如果他像蒋大庆和苗康那样高调行事，天天跑去找李振山汇报工作，可以想像，现在针对他的举报信不知道有多少了。 林致远想的就是利用这次事件，倒逼李振山和革钢进行一场干部选拔制度的改革。 让一切都在阳光下进行，公开竞选，能者居上。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林致远有自信能击败一切人。脑中藏着未来三十年钢铁行业的走势，什么蒋大庆，什么苗康，都不是他的对手。 先胖不算胖，后胖压踏炕。让那些人先跑个五十米也无所谓。 年轻怎么了？谁说年轻就不能身居高位？我就是要当股份公司的总经理。 看着林致远那双隐藏着狡黠的眼睛，苏千成很欣慰，也彻底放下心来，“致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成熟。” 泡完温泉之后，林致远把这两个老头一一送回家。 苏千成回家之后，让王姨煮了点小米粥，又炸了一个鸡蛋酱。 中午在农家院吃的有点油腻，晚上就少吃点。 吃过晚饭后，杨芝兰陪着苏锦过来串门。 苏千成最心疼孙女，赶紧把她们两个让进屋，“你这都七个多月了，不用每天过来，而且现在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苏锦嘻嘻的笑着，“没事，我妈开车过来的，爷爷，我听致远说，白天他带你和我公公去钓鱼了……” 他们说了几句闲话，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喂，老领导吗？我是小汪啊，纪委的汪开济，您还记得我吗？”往日里被人称为黑包公的汪开济现在是如此的毕恭毕敬。 “是汪书记啊！是不是要去找我问话？”自从知道举报信的事后，苏千成就做好了准备。 “瞧老领导说的，我怎么敢找您问话？今天白天我打过电话了，不过你家的阿姨说你出去钓鱼了，不知道老领导明天有没有时间，我准备登门拜访。” “有时间，你明天过来吧，我一天都在家。” ****** 第二天，汪开济带着两名纪委工作人员敲开了苏家家门。 汪开济很不好意思，“老领导，实在对不起了，纪委接到了两封关于林致远同志的举报信，信中提到了您和他的关系，举报内容反映您在林致远同志升迁的过程中，为他提供了帮助，我们今天找您，就是想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 苏千成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心底无私天地宽，我一个离休老头怕什么，既然你们问了，我就如实回答，我以我的党性保证，我从来没有为致远说过话，从来没有因为他和任何一个领导打过招呼。” “好的，老领导，那我知道了。”汪开济今天过来，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罢了。 坐在他这个位置，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苏千成真的为林致远铺路，别说是他，就连李振山、夏鹏池这些人也得给面子，那样倒还省事儿了，直接把林致远提拔到股份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根本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乱局。 现在举报信满天飞，恰恰说明了苏千成没有说话。 苏千成很配合的在刚才的询问记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汪开济告辞离开。 ****** 十月份的天黑的很早，苏千成吃了王姨做的小碴子粥，一份煎蛋，肉炒菜花，吃完晚饭后，苏千成穿上外套，拿起手杖，走出家门散步。 郭叔在他后面两三米的距离跟着。 苏千成在台町的小路里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身体微微发热后，转身往回走，他没有选择回家的路，而是走到了李家门前。 李振山也是刚刚吃完晚饭，见苏千成来了，急忙把他请进书房，“老部长，是不是有事儿找我？” 正值多事之秋，苏千成在这个时候登门，李振山难免会多想。 他最怕的就是现在看到苏千成，万一苏千成真的为林致远说话，自己该怎么办？ 好在苏千成不是为这事儿来的，“振山，今天汪开济到我家了……” 苏千成简单的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李振山故作生气，“这个老汪，怎么搞的，这不是信不过老部长吗？回头我就批评他。” 苏千成摆摆手，“他也是职责所在，你批评他干什么，我虽然离休了，但还是党员，组织纪律还是要遵守的。” “老部长高风亮节，令人钦佩。” “行了，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振山，我这次来是说正事儿的。”苏千成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振山，革钢最近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下，因为牵扯到致远，所以我比较关注。昨天致远带我去钓鱼，跟我说了一番话，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李振山心中一凛，但是表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致远说什么了？” “致远说，现在革钢的人事制度是有问题的……”苏千成从班长说起，把林致远昨天的话复述了一遍。 李振山听的不停点头，“致远说的很有道理啊，这番话说的很精辟，明天我要专门开个会，把这些话跟领导班子成员说一遍。” 自从和齐乐至通过电话后，李振山便开始思索革钢组织人事制度这方面的问题，林致远的话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老部长，致远还说什么了？” 他现在是真的感兴趣了。 “致远说，莫不如咱们学习一下西方国家的民主竞选，让那些有意竞争总经理位置的人出来说出自己的工作计划，然后组织一批评委，大家为这些竞选者打分，谁的计划对股份公司有益处，谁的得分高，这个人就是未来股份公司的总经理。” “振山，我觉得这个方法很好，既能解决实际问题，又能免除你现在的烦恼，何乐而不为？” 苏千成的这句话就像给正在黑暗中跋涉的李振山点亮了一盏灯，“老部长，这个办法可行。” 第746章 公开选拔一 汪开济与苏千成谈完话的一天后，林致远就回厂上班了。 他也是四大热门人选中最早恢复工作的。 毕竟针对林致远的举报内容太简单，纪委查起来也方便。 调查清楚了，就得让人家回去上班。 其他几个候选者就没他那么幸运了。 吕贤良虽然只接到了一封举报信，但是他的情况反而最严重。 别人收到的举报信，大部分都是胡编乱造，只有吕贤良那封举报信证据很充分，写举报信的人非常了解线材厂，对吕贤良的打击可谓极其精准。毕竟他已经当了五年的厂长，时间越长问题就越多。 此时的吕贤良已经被纪委扣下，正关押在矿山宾馆房间里交代问题呢！ 吕贤良肠子都悔青了，大骂写举报信的那个人，我都已经对竞选总经理职位不报什么希望，我的目标只是常务副总罢了，你们怎么还举报我？ 现在革钢纪委正在加班加点查他的问题，如果这些问题一旦坐实，等待他的可就不是什么总经理的宝座了，而是监狱的铁窗。 ****** 蒋大庆和苗康也同样正在接受纪委的调查，好在针对他们两个的举报信虽然多，但是内容大多不属实，问题也不严重，只不过想要查清需要一点时间。 蒋大庆坐在纪委的办公室里，刷刷点点写着交代材料。 纪委副书记马如斗端着保温杯，乐呵呵的走了进来，“蒋厂长，委屈你了。” 蒋大庆急忙站起来，“马书记，不委屈，配合纪委工作是我应尽的义务。” 马如斗连连点头，“还是蒋厂长的觉悟高啊！你慢慢写，有什么事就让工作人员喊我。” 马如斗出去了，蒋大庆的脸转眼间就变了，前一秒还是阳光灿烂，后一秒就变成了乌云密布。 他重重的捏了一下拳头。 伤人者终被人伤。 林致远，苗康，吕良贤的举报信就有他的一份功劳。 蒋大庆心机深沉，要不然也不会在九二年被姚佩晨和李振山同时看中，把新建成的冷轧厂交给他。 对其他三个热门人选，蒋大庆做过深入研究。 由于线材厂已经成立五年了，想要挖点吕良贤的黑材料并不难，针对吕良贤的举报信其实是最好写的。 其次就是苗康，毕竟苗康在生产处处长这个位置也干了好几年了，工作这个事，干的多错的就多，想搜集他的黑材料也并不难。 难的是林致远，因为前一阵子林致远在出任镀锌板厂厂长时，就已经有人写过他的举报信了，而且纪委都已经查清了，举报内容全部都是虚假的。 所以蒋大庆在写林致远的举报信时绞尽脑汁，总算找出了苏千成这个点。 蒋大庆也知道，凭举报信扳不倒这几个人，但是能让他们手忙脚乱一阵也好。 可没想到的是，他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他，他给别人写举报信的时候，别人也在给他写举报信。 现在自己也被纪委约谈，苗康就在隔壁，同样也在写交代材料。 倒是那个对他最有威胁的林致远，反而是最早脱身的那一个。 蒋大庆心里这个气啊！可是再气，现在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耗时间。 ****** 和苏千成谈完话后，第二天上班，李振山马上给夏鹏池和齐乐至打个电话，他把公开选拔股份公司经理的想法一说，立刻得到了夏鹏池和齐乐至的一致赞赏。 “振山，你这个想法很好，部里全力支持你，我的意见是就以革钢这次公开选拔股份公司经理为试点，看看效果究竟怎么样，如果确实不错，将来可以在整个冶金系统推广学习。” 齐乐至听李振山说完，大笑起来，“李总，其实我就是这个意思，公开选拔，公正公平，这样一来，无论谁当选谁落选都没有怨言，群众都看在眼里嘛，不过有一点，评委一定要选好人，要选那些德高望重没有私心的人当评委。” 李振山趁机道：“齐省长，要是你有时间，不如过来给我们当评委，亲自监督一下这次公开选拔干部。” 齐乐至沉吟一下，“我最近可能没有时间，要带队去粤东考察学习，这样吧，我让马省长跑一趟革钢。” 省里和部里都点头同意了，革钢立刻紧锣密鼓的安排这次公开选拔干部大会。 经过慎重考虑，李振山决定安排七名评委，冶金部派了一名副部长，东海省则是派出主管工业的副省长马光辉，革安市也派了一名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参加，革钢这边出四名评委，李振山肯定是人选之一，另外他想邀请苏千成也来当评委，但是被苏千成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林致远也会参加，这次公开选拔干部，为了避嫌他就不去了。 李振山只好又选了一位革钢顾问委员会的老领导裘连华，最后两位评委，一位是总经理助理白曙光，另一位是革钢总工程师谢成望。 之所以让白曙光和谢成望当评委，李振山是希望未来的股份公司总经理除了抓生产外，也要着重抓销售和技术，股份公司的一把手，不是厂长，而是一个综合素质高的多面手。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准备，股份公司总经理选拔大会正式在革钢大会堂召开。 李振山要求，革钢下属各单位的一把手及领导班子成员都要参加，他要让这些干部看一看，未来革钢的干部选拔模式，就是这个样的。 十一月十日，林致远早早起来，苏锦挺着大肚子为他热了牛奶，煎了鸡蛋，林致远吃饱喝足好，穿上革钢的工作服，穿过二一九露，步行去了位于台町的革钢大会堂。 当他走进大会堂的院子时，见到了不少老熟人，这些人正三五一群，边抽烟边聊天，讨论的内容自然是今天干部选拔谁会获胜？ 林致远一到，就如明星一般立刻被众人围了起来。 与他熟悉的徐大友，石茂才，孙革新，楚鹏等人全都凑到跟前。 “致远，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大林，别紧张，要说到演讲，我相信整个革钢你是最厉害的。”徐大友可是见识过林致远这方面本事的，握起拳头为他打气加油。 林致远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尽力而为。” 第747章 公开选拔二 院外响了几声汽车喇叭声，众人扭头一看，进来了一辆大客，大白楼的人到了。 车门一开，大白楼的各位处长鱼贯下车，苗康就走在他们中间。 苗康是生产处处长，因为工作关系，和各厂矿的厂矿长非常熟悉。 他一露面，立刻又吸引了不少人。 “苗处长，看来这次是胜券在握了。” 苗康急忙摆手，“我就是一个陪跑的，有蒋厂长和林厂长在呢……”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了距离他五六米远的林致远。 两人视线相交，互相对对方礼貌一笑，然后同时启动，向对方走去。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我恭祝苗处长旗开得胜。” “林厂长太客气了，你年轻，有文化，我年纪大了，别的想法没有了，这次来只是凑个趣。” 两人眼中都是满满的笑意，但是谁又知道这笑意下面隐藏着什么？ 林致远和苗康握过手后，大白楼其他处室的处长纷纷过来和林致远打招呼寒暄，免不得又是一通打气加油。 院子里乱糟糟的，这时又开进来两辆小车，冷轧厂的人到了。 蒋大庆第一个下了车。 “蒋厂长来了！”人们有潮水般向蒋大庆涌去。 蒋大庆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今天面对这么多处级干部，他也不得不从他那铁板一般的脸上挤出几丝笑容，强忍着不耐烦与这些人应酬一番。 很快，蒋大庆就发现，林致远和苗康向他走来。三人呈三角形站在一处。 今天参加公开选拔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吕贤良因为问题比较严重，已经移送司法机关了。 苗康先开了口，“蒋厂长，果然是有大将风度，最后一个出场。” 这句带有玩笑性质的话在蒋大庆耳中却变了味道，他草草的回答了一句，“冷轧厂的生产任务比较重，这次又要求全体领导班子都要出席，我们是把生产任务布置完之后才赶过来的。” 蒋大庆看了一眼林致远，“林厂长到的很早啊！” 林致远一笑，“我家离这比较近，直接过来的，蒋厂长，待会儿就看你的精彩表现了。” 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说话，围观群众站成了一个圈。 院子里的人全都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听着这三人貌似平淡的对话，心里却直返凉气。 谁能想到，就在一个多星期之前，举报信满天飞，若说不是这三个人做的，鬼都不信。 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却隐藏着无尽杀机。 官儿，果然不是好当的。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根本就受不了这种摧残。 ****** 革钢大会堂内座无虚席，全革钢五六百名副处级干部基本上全来了，他们也想亲眼见证这足以载入革钢史册的一刻。 在这之前，干部上任全部是由上级任命的，而现在居然要通过公开选拔这种形式，这让所有在座的人都产生了一种严重的危机感。 看来以后想升官越来越困难了。 主席台上端坐着七位评委。 革钢总经理李振山，东海省副省长马光辉，冶金部副部长郝治，革钢顾问委员会副主任，前革刚副总经理裘连华，革钢总经理助理白曙光，革钢总工程师谢成望，革安市副市长谷斌。 这七个人将决定即将上台演讲那三位候选者的命运。 公开选拔大会正式开始，李振山致了开幕词。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革钢的干部职工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公开选拔即将成立的股份公司总经理，这次大会注定将载入革钢历史，翻开革钢人事制度改革光辉的一页……” 李振山在台上慷慨激昂的发言，后台，林致远、蒋大庆和苗康三人各怀心思。 为了体现公平公正，三人上场演讲的顺序将抽签决定。 蒋大庆做梦都想排在第一个，因为在他看来，做股份公司总经理，工作重点无非是那几条而已，像什么狠抓质量关，强调劳动纪律，注重安全生产，开源节流，扩大销售渠道…… 这些都是企业管理最基本的点，任何一个企业抓的都是这些，没有什么有新意的，企业之间有差距，无非就是一把手力度不同而已。 上台演讲强调的无非也都是这几条，如果先讲还能让观众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后面再上台，观众就会产生厌烦感，甚至会有抄袭重复的嫌疑。 蒋大庆果然是好算计。 苗康此时脸色煞白，双腿甚至有些微微发抖，这和淡定自若的林致远和蒋大庆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就是当没当过一把手的差距了。 当一把手要经常在人前讲话，心理素质早就锻炼出来了，而苗康一直在机关工作，在这方面确实缺乏锻炼。 所以他想最后一个讲，这样能让他的恐惧减轻一些。 林致远则是无所谓，排在第几都行。 革钢人事处处长丁建春亲自将三张纸条掐在手里，笑眯眯的看着三人，“三位领导，你们谁先抽签？” 三人假意推让了一番，最后决定由年纪最大的苗康先抽，其次是蒋大庆，林致远落在了最后。 纸条打开，苗康看了一眼，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他居然抽到了第一个，苗康吓得嘴唇甚至都哆嗦上了。 蒋大庆打开纸条，脸色也非常不好看，他抽到了第三个。 不用问，林致远就是中间的那个了。 苗康祈求的看了看蒋大庆和林致远，“蒋厂长，林厂长，你们谁能和我换一下，我不想第一个出场。” 丁建春当时就皱起了眉。 如果允许换来换去，那还要抽签这个环节干什么？你们三个自己商量好不好？ 不过他和苗康都是大白楼的处长，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种得罪人的话，他最终没有说出来。 蒋大庆大喜，抢先答道：“苗处长，我和你换。” 两人就在林致远眼皮子底下交换了纸条。 林致远什么都没有说。 蒋大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工作服，掏出发言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站在舞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蒋大庆心潮澎湃。 今天将是见证他成功的起点，他会拼尽全力，击败他的对手，如愿以偿的当上革钢历史上第一家股份公司的总经理，正式踏入高级领导的行列。 第748章 公开选拔三 “各位尊敬的评委，各位亲爱的同事，今天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站在这里，将我对未来股份公司的展望，向大家做一下汇报，在我心中，未来的股份公司是一家制度严格，安全高效，设备先进的现代化公司……下面我将就七个方面谈谈我个人的感想。” 蒋大庆的声音在大会堂内回荡。 就在他演讲的时候，冶金部副部长郝治把头转向李振山那边，低声道：“革钢作为一家老国企，还是有底蕴的，这位蒋厂长很有才华，考虑问题非常全面。” 李振山对蒋大庆的发言也很满意，微微一笑，“蒋大庆是冷轧厂厂长，能力还是有的。” 台下的观众对蒋大庆的发言反响也很好，徐大友和石茂才都听得津津有味，他们两个是最典型的老派革钢厂领导，工作作风简单粗暴，管理基本靠骂，现在听到蒋大庆将管理解释的深入浅出，都情不自禁的听入迷了。 石茂才捅了捅坐在身边的徐大友，“厂长，你还别说，这个蒋大庆还真有两把刷子。” 徐大友点点头，“待会儿开完会，问问能不能要到他的发言稿？回去以后我得好好学学。” 石茂才有些担心，“蒋大庆这么厉害，大林有点悬啊！” 蒋大庆足足讲了十多分钟，最后在掌声中鞠了一躬，走下台去。 虽然他还是板着他那张脸，但是内心也有些得意，从现场的反应来看，他的发言是成功的。 蒋大庆回到后台，林致远主动向他表示了祝贺，“蒋厂长，讲的很精彩。” 蒋大庆谦虚了两句，“哪里哪里，我可是知道林厂长的本事的，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马上就能听到林厂长的高见了。” 林致远昂首挺胸，走到舞台上。 他的亮相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熟悉他的马光辉冲他投来勉励的目光。 白曙光也向他一笑。 至于裘连华就更不用说了，裘连华曾经是苏千成的副手，经常到苏家做客，林致远每次见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裘爷爷。 林致远站在话筒后面，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台上台下坐着的有很多他的熟人，这些人看向他的眼神不同，有担心，有鼓励，也有不屑和仇恨。 舞台上方灯光打在他的头顶，林致远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他必须要好好表现。 “各位革钢的同事们，大家上午好。”林致远的开场白非常简单，“在说出我的工作计划之前，我想先向大家科普一下股份公司的相关知识。” “大家都知道，我们革钢是全民所有制企业，我们生产销售，赚到的钱要给职工开工资，要支付企业正常运转所需的费用，还要留出一部分企业日后发展需要的经费，剩下的我们要上交国家。” “但是股份公司和全民所有制不同，股份公司是要为股东负责的，就好比我们革钢的股份公司成立之后，最大的股东就是革钢集团，另外还有一些小股东，就是那些买了我们股票的人，这其中就包括在座的各位。股份公司赚了钱，除了支付工资，生产费用之外，所获得的利润是要分配给股东的，股东是股份公司的主人……” 林致远这一番深入浅出的解释，让台下坐着的各位恍然大悟，原来股份公司是这么一个玩意儿。 1994年，很多老百姓连股票都不知道为何物？就更别提股份公司了。像徐大友、石茂才这样的大老粗厂长不在少数，他们听完林致远的发言，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股份公司。 “原来股份公司是这么回事啊，幸亏大林解释了，不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刚才蒋大庆一个字没提这事，看来还是大林厉害。” 台下议论纷纷，林致远停顿了一会儿，等着大会堂里重新安静下来，才继续往下说。 “刚才我说到股份公司要为股东负责，那么落在实处，要怎样才算负责？其实很简单，就是赚钱，股东每年都能分到大量的红利，他们自然就会满意。可是赚钱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想在座的各位领导心里都清楚。” 台下已经传来笑声，林致远这话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这几年国内的钢材市场行情不好，革钢设备老旧，产品没有竞争力，除了少数几个厂子能盈利，大多数的工厂能做到收支平衡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有很多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钱，确实不是那么好赚的。 台上的七位评委，李振山、白曙光、马光辉、郝治、谷斌几人都已经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板。 看来林致远终于要说到正题了。 相比蒋大庆说的那么多跟管理有关的话题，台上这几位更关心的是如何赚钱？ 因为只有足够的利润，才能维持企业正常运转，才能维持社会稳定发展。 这才是重中之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几位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林致远往下说。 “下面我给大家念几组数据，这些数据来自革钢日报的《业界动态》栏目，在这里我也要向报社的同事表示感谢，正是他们日复一日的默默付出，才能让我们看到这么详实准确的数据。” 一听到革钢日报，业界动态这几个字，台下坐着的白玉泉、廖智以及革钢日报社总编戴上清都觉得脸上有光。 林致远朗声念道：“目前国内市场螺纹钢每吨1700元，工字钢每吨1750元……” 林致远念了大约两分钟，把国内市场的钢材价格说完，紧接着他又念了一组国外的钢材价格数据。 “同志们，你们听出这其中的差异了吗？国外的钢材价格远远超过国内，有些产品甚至是国内的一倍。所以……”林致远缓缓抬头，平静的看向台下，“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国内钢企的出路就是出口，只有出口才能赚取更多的利润。” “可能有的同志又要问了，咱们产品的质量照比进口钢材要差一大块，出口的话，外国人能要吗？这就不得不提到提升产品质量的问题。以革钢目前的设备和工艺，确实生产不出太多符合国际标准的钢材，但并不是没有，像近几年建设的线材厂，冷轧厂和镀锌板厂，设备都是新引进的，还是具有一定竞争力的，我给大家举个例子，就在上个月，镀锌板厂生产的镀锌板已经成功出口到东桑国，这是革钢历史上第一笔出口订单，同时它也将作为革钢出口创汇的一个起点，我相信后续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各钢钢材出口到世界各地……” 第749章 成功当选 林致远伸出两根手指，“未来的股份公司有两项最重要的工作，对内，狠抓质量，提升产品标准，对外，开拓销售渠道，日韩，欧美这都是我们将来的市场。” 大家不知不觉都听得入了迷，郝治把头凑向李振山，“振山，这个小伙子很有想法，现在能把眼光投到国际市场的人，还真不多，你们革钢确实是人才济济呀！” 此时李振山心中的想法已经动摇了，当初他想让蒋大庆当股份公司的总经理，除了认为林致远年纪太小，想保护他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认为蒋大庆也不赖，两人并没有相差多少。 但是现在听完蒋大庆的发言，再和林致远的对比，就能感觉出差距了。 蒋大庆一直强调的都是传统的管理方法，比如改善制度，严抓质量，这些东西在座的这些厂长也都懂，只不过没有蒋大庆贯彻的彻底罢了。 但是林致远的发言却是他们闻所未闻的，等于林致远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们看到了外面的风景。 “下面我来说说实现这两个目标的具体举措。第一就是要在股份公司内部全面贯彻ISO9000标准，在这里我要解释一下什么是ISO9000。” “ISO9000品质体系认证机构是经过国家认可的权威机构，对企业的品质体系的审核要求非常严格。企业可按照经过严格审核的国际标准化的品质体系进行品质管理，确保了产品质量的合格率，为企业增加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实行ISO9000国际标准化的品质管理，可以稳定地提高产品品质。” “1992年，我国等同采用ISO9000系列标准，形成GB/T19000系列标准。欧共体提出欧共体内部各国企业按照ISO9000系列标准完善质量体系，花旗国把此作为进入全球质量运动会的规则。” “可以这么说，ISO9000就是产品出口的敲门砖，只有全面贯彻ISO9000认证体系，革钢的产品才能走出国门。” 尽管林致远解释的很详细，但是在座的各位仍然听得一头雾水。 台上的几位当然听得明白，以他们身处的位置，都或多或少接触过ISO9000，但是他们没想到在革钢在一个年轻人口中，听到了如此详细的解释。 马光辉也坐不住了，“李总，林致远胸有丘壑，放眼世界，这样的人才全省都找不出几个来。” 李振山微微点了点头，此时他心中的天平又倾斜了一些。 “我知道大家对ISO9000仍然不太了解，不过不要紧，等将来股份公司成立后，我们会请专业老师来为大家讲课，同时也会聘请专业的公司来指导我们工作。” “下面我来谈谈第二点，如何扩大销售渠道，股份公司成立后，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部门就是要建立销售部，我们要和国贸公司展开积极的业务合作，取得他们的帮助，聘请一大批懂外语，熟悉业务的骨干加入，并且在有必要的情况下，聘请一些国外的专业咨询机构帮助我们实现销售目标……” “对于国内的钢企来说，未来十年是走出国门，出口创汇最好的时机，我们革钢一定要紧紧抓住。因为现在发达国家对环保的要求越来越严格，而高污染的钢铁行业在这些国家将受到严格限制，抓住这个契机，我们就一定能够得到快速发展……” “只要抓住这两点，我相信股份公司一定会脱颖而出，成为革钢一块金字招牌，多多赚钱，既回报各位股东，又能为大公司的发展添砖加瓦。” 林致远的发言结束了，现场沉寂了足足有五六秒钟，大家还沉浸在他的发言内容中。 白曙光第一个鼓起掌来，啪啪，这两下掌声似乎惊醒了众人，很快，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热烈。 徐大友、石茂才、孙革新、楚鹏几个和林致远熟悉的人，甚至站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叫好。 “大林，讲的好！” “林主任，说的太棒了！” 林致远鞠了一个躬，走回后台。 蒋大庆脸色煞白，他在后台也听到了林致远的发言。他自己也认识到了和林致远的差距有多大。 他的眼光只集中在革钢这一亩三分地上，但是林致远看到的却是整个世界。 蒋大庆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心服口服。 再见到林致远，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林厂长，今天是领教你的真本事了，我不如你。” “蒋厂长太客气了，你的发言对我也有很大的触动。” 他们两个在这说话，还没上台的苗康已然彻底淡定下来，听完了他们两个的发言，苗康意识到，自己这点水平照比蒋大庆和林致远都差的太多，这回也不用纠结了，彻底死心了。 果然，苗康的发言平淡如水，连个浪花（河蟹）都没激起来，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根据公开选拔的规则，七位评委要在现场作出决定。 其实大家早已经知道结果了，毫无悬念，林致远必定是最后的赢家。 果然，评委的结果很快揭晓。 七位评委，有六位把票投给了林致远，一位投给了蒋大庆。 6：1，林致远可谓完胜。 唯一投给蒋大庆的那一票，还是李振山投的，他怕蒋大庆输的太难看，面子上过不去。 大会结束，当天下午，林致远就接到了无数的祝贺电话，除了革钢这些老熟人外，市里的曲杰，张大鲁，八大金刚，王常松，以及后结识的客运管理处处长孟祥礼，建委主任赵宇，工商局局长丁建昌…… 这些人精心里透明白，林致远出任股份公司总经理的事板上钉钉了。 天呐！二十九岁的二级公司经理，副厅级，这要是放到地方，就是一个副市长了。 林致远前途无量，这样的人还不赶紧好好结交，更待何时？ 林致远这一下午别的没干，光接电话了，直接把大哥大干没电了。 直到晚上快下班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苏锦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搞的，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都打不进去，你究竟在跟谁聊天？” 林致远苦笑，都说一孕傻三年，自己这个媳妇儿还真是后知后觉，我还能跟谁聊天？ 经过林致远的一番解释，苏锦这才明白过来，“致远，爷爷让咱俩晚上回家吃饭，他还给爸妈都打电话了，他说要给你好好庆祝一下，大家热闹热闹。” 第750章 高级干部 苏千成是真的高兴了。 今天他虽然没有去大会堂，但是中午时，裘连华亲自跑到他家，眉飞色舞的讲述了上午公开选拔大会的盛况。 “苏总，你家的小林子真不错，那一张嘴全是我听不懂的名词儿，像什么ISO9000认证体系，虽然听不明白，但是也觉得很厉害。你没看到，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听傻了，哈哈，还是你老哥有眼光，早早的就把孙女嫁给他了，这小子将来的成就说不定能超过你呢！”裘连华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成了一个新成语的发明人。 “老裘，你也太客气了，不过是小孩子做出点成绩罢了，你也用不着这么夸他。”苏千成心里早就乐开花了，但是表面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裘连华一走，苏千成马上抄起电话打给林致远，没想到根本打不进去，林致远的电话一直是处于占线状态中。 苏千成立刻意识到现在正是林致远接受朋友祝贺的时候，他索性不给林致远打了，转而给孙女苏锦挂了个电话，“小锦，晚上你和致远回家吃饭，把你妈也叫上，对了，致远的事你知道了吗？” “爷爷，我知道了，刚刚厂长到我们财务科来告诉我了。” “哈哈，小锦，你看看爷爷帮你选的对象怎么样，爷爷的眼光还是厉害吧？” “那当然了，爷爷永远都是最厉害的。”苏锦小小的拍了一个马屁。 苏千成给孙女打完，马上又拨通了林家的电话，“大军，致远的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苏总，刚知道，女婿刚才打电话通知我的。”林大军此时的声音还在发抖。 就在十分钟前，李涛往家里打了个电话，“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致远当上股份公司的总经理了。” 在这之前，林致远和其他人并没有跟老两口说公开选拔的事，主要怕他们担心。 所以林大军对此并不知情，他甚至连股份公司是什么都不知道。 “股份公司是什么？新成立的公司吗？” “是，是新成立的公司，爸，股份公司可是二级公司，现在你儿子可是副厅级的领导了。”李涛的声音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兴奋。 林大军仿佛被雷电击中，整个人都不会动的，把宁秀芬吓了个够呛，“宁静他爸，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宁秀芬扑过去就开始掐老伴的人中，林大军一把将宁秀芬的手扒拉开，“你干嘛？我这是高兴，涛子说，咱们致远又升官了。” 宁秀芬瞪圆了眼睛，“上半年不是刚当上厂长了吗？怎么又升官了？升什么官了？” “说是什么股份公司的总经理。” “股份公司是个啥玩意儿？” “就是二级公司，和矿山公司、建设公司同级的。” “哎呀妈呀，致远都当这老大官了。”宁秀芬当即乐的嘴都合不上了，“从小我就看致远有出息，怎么样？那可是我生的。” 林大军不屑一顾，“没有我你能生出来吗？” 宁秀芬双颊绯红，狠狠的打了老伴一下，“你个老不正经的，说什么呢？” 老两口子难得的浪漫了一回。 ****** 林家这些亲属，听到这个好消息，一个个高兴的就像过年一样。 中午，已经升任氧气厂财务科副科长的林宁静拿着饭缸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饭吃到一半，厂长庄正信风风火火从外面走了进来，直接站在林宁静跟前，满脸带笑，“小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厂长当上股份公司的总经理了。” 林宁静错愕了一下，随后骄傲的仰起头，“谢谢厂长，我知道我弟弟一定行的。” 庄正信竖起大拇指，“林厂长，不对，现在该叫林总了，真是厉害，他的发言太精彩了，现在我还在琢磨里面的意思呢！” 周围正在吃饭的同事纷纷过来道贺，林宁静捂着嘴，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杨芝兰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一口气在屋里转了六十个圈。 女婿距离她理想中的目标又前进了一步，看这样子，说不定女婿能在四十五岁的时候当上革钢的总经理，到时候她又能体验一下当干部家属的感觉了。 然而，最该高兴的人却反而很淡然。苏锦吃石茂才说完之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到最后就连财务科长牛玉环都看不下去了，趁着屋里没人，小声的问苏锦，“小锦，大林当上股份公司的总经理，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 苏锦很奇怪的反问道：“他当上总经理也好，还是曾经的技术员也好，不都是我对象吗？这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牛玉环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硬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在心里感叹苏锦的脑回路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 晚上，就在苏家，苏千成张罗了一大桌子好菜，有几个菜是王姨做的，剩下的都是苏千成让郭叔开车去东山宾馆订的。 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苏千成把林致远的干妈老李太太以及李振山的媳妇儿郭婷也找了过来，唯独没有喊李振山。 苏千成知道李振山这个时候要避嫌，最好不要私下接触林致远。 李振山当然也能体会到老领导的苦心。 苏千成率先端起了杯，“来，咱们大家共同喝一杯，替致远祝贺一下。” 老头子发话了，所有人都高举酒杯。 林致远站了起来，“谢谢爷爷。” “先别谢我。”苏千成喝了一小口酒，然后很认真的问林致远，“致远，当上二级公司经理，对您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厂长和二级公司经理的区别？” 林致远摇头，“爷爷你教教我。” “答案其实也很简单，归根结底，厂长还是管工人的人，但是二级公司的经理就是管干部的人，管官的官，你明白吗？” 林致远一点头。 苏千成这话说的很形象，但其实就是官和吏的区别。 二级公司经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高级干部了。 在为官之道上，苏千成能教他的太多了，有这样一个现成的老师，是他的幸运。 第751章 收缴权力 公开选拔大会的第二天，林致远踏进大白楼的门口。 一路之上，所有见到他的人都热情招呼。 “林总来了！” “林总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 他在大白楼工作了将近两年，这些人都很熟悉了，面对这些善意的玩笑，林致远一一回应。 上到二楼，他先去了改革办，见见以前的老下属。 时明光一见到他，立刻抱拳作揖，“参见林总。” “老时，你不厚道，居然也开我的玩笑。” 刘福他们几个凑了过来，排着队向林致远道贺。游红也跟了过来，她看向林致远的目光里明显有故事。 游红已经报名了股份公司的公开招聘，凭借她的学历入选不成问题，一想到又能成为林致远的下属，游红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只不过现在时明光还在身边，她无法公开表达罢了。 林致远在改革办停留了十分钟，然后起身去了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 白玉泉一见到他，咧嘴一笑，“林总来了。” “好啊！你也逗我。” 白玉泉笑嘻嘻道：“林总，多谢你昨天在发言里提到业界动态，昨天李总还为此表扬我了，说是今后要把数据收集整理工作，当成重点工作来抓。” 林致远看了一眼里屋的房门，“李总现在有时间吗？” “就等你呢！”白玉泉起身，敲了敲里间的办公室门，“李总，林总到了。” 林致远走了进去，李振山一看到他，没好气的说道：“哎呀，林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林致远苦笑道：“李总，不带这样式儿的，怎么连你也奚落我。” “我哪敢呢，吃饭都不带我……”没想到李振山居然也会挑理。 站在林致远身后的白玉泉，无比羡慕，看看人家这关系！ 白玉泉给林致远泡了一杯茶，便退了出去。 李振山不苟言笑的望着林致远，“说吧，想要提什么条件？” 林致远见白玉泉出去了，变换了称呼，“大哥，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求援来了吗？咱们都是为了工作。” “那就一件一件说吧！” 林致远的当选虽说没能和李振山的预期达成一致，但是这个结果李振山也能接受，毕竟除了年龄之外，林致远的各方面条件都要优于蒋大庆。 现在林致远通过公开选拔成功当选股份公司总经理，也堵住了其他人的嘴。 李振山再也没什么顾忌了，刚才那样不过是跟林致远开开玩笑罢了。 “李总，股份公司的名称和办公地点您看是不是尽快定下来？”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新公司就叫革钢新材股份有限公司吧！办公地点……”李振山掏出一根烟，林致远急忙给他点上。 “公司在中华路对炉岗那里有一栋办公楼，过去一直闲置着，两个礼拜之前，我已经让厉枝山去做内部装修了。” 林致远眉开眼笑，那栋办公楼他知道，就在他父母家附近，五层高，很大的一栋楼，面积足够用了。 “第二件事就是我想把镀锌板厂的书记石毅调到新材公司当专职副书记，同时由他管理新材公司机关的日常事务。”经过这半年来的磨合，林致远觉得石毅还行，想和他继续搭班子。 新材公司的副手也是正处级，石毅调过去不存在级别上的问题，李振山没犹豫，点头同意了。 “第三件事就是我要着力打造两个部门，一个是质量部，一个是销售部。先说质量部，这个部门主要负责贯彻ISO9000质量体系的认证执行工作，非常重要，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必须得选好了。” 李振山一挥手，“你就说吧，你看中谁了？磨磨唧唧的，怎么升官了，性格还变了？” 林致远呵呵一笑，“我想把蒋厂长调到新材公司担任常务副总，同时主抓质量部的贯标工作。” 李振山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致远，你想什么呢？昨天蒋大庆刚输给你，今天你要把他调去给你当副手，你就不怕他有情绪，就算他没有情绪，你能放心用他？” “这就要看李总的力度了，我相信你张嘴，他不会反对的，而且我有信心说服他。” 李振山本想骂他几句，不过转念一想，蒋大庆那种不苟言笑的性格，还真适合做这个工作，而且蒋大庆也是他一手提拔的，只要自己张嘴，蒋大庆是不会拒绝的。 “行吧！我会找他聊聊的，说下一件事儿。” “下一件事就是销售部部长，我打算亲自主抓销售部，但是我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助手，革钢懂销售的高手都在国贸公司，李总，你看……” “你个兔崽子，指使起领导来了，这要是什么事我都替你办了，我还要你干嘛？你不是和白曙光关系好吗？自己找他聊，他要是放人，我没意见。” “行，那我就先跟白总谈谈，要是不行的话，还得李总你出面。” “下一件事。” 林致远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李振山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他预感到有大事发生。 “李总，新材公司是由三个厂子组成的，这三个厂子几乎汇聚了革钢年轻一辈中的精英……”林致远说的是实情。 线材厂，冷轧厂，镀锌板厂在成立时都是在全革钢选拔人才，这三个厂子的干部全部都是少壮派，说他们是革钢未来的希望一点也不为过。 “我怕的是这三个厂子互相看不起对方，形成内斗，所以我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要把这三个厂子捏合在一起，让他们就像一个厂子一样。”林致远望着李振山，声音平静，“我要这三家工厂的人事权，财权，销售权，未来这三家厂子只需要好好生产，抓质量就可以了。” 李振山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如果真的这样，这三家厂子不就成了三个大车间了吗？他们的厂领导能干？致远，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是在革他们的命。” “李总，我知道，但是为了新材公司的健康发展，这一步必须得迈出去，而且现在是最好时机。别忘了，如果蒋大庆同意调到新材公司，这三家工厂都没有厂长了，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林致远这么一提醒，李振山豁然开朗。 线材厂的厂长吕良贤现在在看守所呢！别说当厂长了，开除他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镀锌板厂就不用说了，林致远就是厂长，现在只差一家冷轧厂，如果蒋大庆调到新材公司担任常务副总，那么冷轧厂的厂长也会出现暂时的空缺。 这个时候收缴各种权力，确实是正当其时。 第752章 招募下属一 李振山都有点羡慕林致远了。 如果按照林致远的想法，把人事权，财权，销售权都收拢到新材公司，那么新公司大权独揽，林致远这个总经理当的不要太舒服。 革钢作为一家老牌国企，下属这些厂矿单位有不少老资格的厂矿长，由于惯性使然，这些厂矿长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说一不二，有很多事情李振山甚至都要和他们商量，做不到令行禁止，而新成立的新材公司就没有这么多掣肘，可以随着林致远的心意去构建，也难怪李振山会羡慕他。 “说完了没有？” “未来新材公司的主攻方向是出口贸易，所以在有必要时，我要聘请一些国外的商务公司做中介，有可能会支付一大笔中介费用，我需要李总给我这个权力。” “一百万以下的费用你做主，一百万以上你要提申请。” “还有没有要求了。” “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好，你说完了，下面就该我提条件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非常简单，三年之后，我要新材公司产值翻番，利润翻番，能不能做到？” “能！”林致远的回答就一个字。 “行了，去忙吧！年底之前我要新材公司的架构建起来。”李振山一挥手，林致远知趣的退了出去。 李振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十分钟，拿起听筒，拨通了蒋大庆的号码。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半小时后，蒋大庆出现在李振山的办公室。 李振山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蒋大庆，“怎么样？有没有情绪？” 蒋大庆还是那张黑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李总，没有情绪，输的心服口服。” “好，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男人，我没看错你。大庆，这次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李振山将林致远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怕蒋大庆想不通，还特意多解释了几句，“致远说了，在新材公司推行ISO9000标准非常重要，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你这个性格确实是适合干这种工作。” 蒋大庆低着头，似乎在思考，“李总，能不去吗？” 对他来说，新材公司的副总也是正处级，调过去之后除了名字好听外，捞不到一点实惠。 在冷轧厂他是一把手，调到新材公司，他只是一个副手，要被人管，他当然不愿意了。 “大庆，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儿，新材公司成立之后，下辖的三个工厂，人事权、财权和销售权都要统一收缴到股份公司。”李振山不动声色的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蒋大庆一听傻眼了。这三大权利全被收走，工厂不就成了大车间了吗？厂长就成了车间主任，只负责生产，那还有什么意思了？ “李总，这个想法是林致远提出来的吧？” “别管是谁提出来的，只要符合新材公司的利益，就是好想法，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去新材公司当常务副总？” 蒋大庆叹了口气，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总，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蒋大庆走了，李振山想了想，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蒋大庆已经同意了，但是我看他是被逼无奈，心里肯定有情绪，想要他给你干活，你还得自己想点办法。” “多谢李总，我明白了。”林致远挂断电话后，马上拨通了蒋大庆的号码。 “蒋哥，晚上有时间吗？咱们哥俩出来喝点。”以前林致远一向称呼蒋大庆为蒋厂长，现在连称呼都变了。 蒋大庆想了想，就算他再不愿意，这个面子也得给林致远，毕竟将来两人要在一家公司工作，而且还是正副手，关系闹得太僵对谁都不好。 “好啊，我也正想和林总多请教请教呢！” 两人当即定好了时间和地点。 林致远把吃饭的地方就定在了体委的宝环饭店，这里环境不错，适合两个人谈心。 林致远给张大鲁打了个电话，让他给自己留一个小包房。 晚上五点半，林致远坐车先到了饭店。 由于只有两个人，林致远只点了四个宝环饭店的拿手菜，又准备了一瓶茅台。 五点四十五，蒋大庆来了。 两人也没客套，进包厢就开始喝。 “蒋哥，明天我就委托燕京的朋友帮我找一家专业的贯标机构，请他们派几个老师来为咱们的公司做指导，我思来想去，这项工作只有你最合适。” 蒋大庆难得的笑了，“是因为我这个人不怕得罪人吗？” 林致远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蒋哥，这是你的优点，也正是因为这点，领导才更看重你。” 蒋大庆不得不承认，林致远说的很对。 他二十多岁进革钢，到现在已经工作了十六年。 在他刚参加工作时，很多人都认为，他这种不近人情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在国企混，但是大浪淘沙，十六年过去了，当时和他一批进厂的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反而最高。 好人缘的人有的是，但是领导需要的首先是你得能干实事。蒋大庆就是凭这一点，获得了多任领导的青睐，一步步走到了冷轧厂厂长的位置。 蒋大庆也知道，如今木已成舟，自己不愿意也得接受现实了。 他的性格中有非常执拗的一面，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林总，在这方面我也是个新手，但是如果你信任我，把这项工作交给我，我一定尽我最大努力完成。” “蒋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林致远举起了杯，好像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话，“蒋哥，新材公司只是革钢上市的第一步，将来革钢一定会实现整体上市，而新材公司作为排头兵，最初的管理者一定会受重用，我相信蒋哥有这个眼光。” 对蒋大兴这种聪明人来说，林致远的这番话，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味道。 别看现在你只是个副总，但是只要你在新材公司锻炼几年，等到将来革钢整体上市的时候，新材公司的几位领导一定会再上一步。 蒋大庆听懂了，他主动举起杯，“林总，希望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小孩子才做斗气的那种事，成年人当然会选择对他利益最大化的那条路。 第753章 招募下属二 搞定了蒋大庆之后，林致远又马不停蹄找了白曙光。 白曙光现在是总经理助理兼国贸公司经理，在大白楼和国贸公司都有他的办公室。 林致远连电话都没打，先是杀到大白楼，没找到白曙光，马上又去了国贸公司，依然没找到。 好在林致远在国贸公司有内应。 当年单恋他的袁芬向林致远透露，白曙光今天在东山宾馆接待客人。 虽然时隔多年，但是林致远一句话，袁芬就会为了他当叛徒。青春的单相思是无价的，尤其对袁芬这种恋爱脑来说。 林致远谢过袁芬，坐车赶往东山宾馆，终于成功的把白曙光堵在了房间里。 白曙光很无奈，“致远，我已经在尽量躲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啊？” 林致远嬉皮笑脸，“白总，你放心，新材公司的销售部只是暂时的，等到革钢整体上市，这个销售部还会重新并入回国贸公司，我免费帮你培养一大批精兵强将，你不得好好感谢我呀！” “我感谢你个锤子！将来的事儿我看不到，我只看到现在了。你先是把时明光给我挖走了，现在你要挖的可不止一个人吧？” “瞧白总您说的，什么叫挖，暂借！” 白曙光再恨林致远的无赖，也知道现在是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现在的新材公司就像一张白纸，销售部又是公司里最重要的部门之一，仅凭一两个好手是撑不起部门业务的，他需要的是一个团队。 “我把三处处长彭季给你，再从一二三，三个处室各抽调一名骨干，一共四个人，你看怎么样？” 林致远立刻双手合十，连连作揖，“白总，就你这水平，将来一定还能再上一步。” “赶紧给我滚蛋，我现在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好，我这就告退，白总，哪天一起喝酒。”林致远笑着倒退出房间。 当天晚上，林致远就宴请了彭季等四人。 彭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大波浪卷，长相妩媚，一个眼神过去就能让男人缴械，但是就这样一个女人中的女人，喝起酒来却像李逵一样。 彭季翘着兰花指，用最优雅的姿态，举着最烈的酒，“早就听说林总是革钢第一帅哥，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承蒙林总看得起我们几个，把我们要过来，没别的说的，我们一定加倍努力工作，回报林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彭季这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林致远心里一个劲儿的往上反凉气。 酒桌上就怕这样的女人，一旦遇到了，就是你噩梦的开始。林致远一看彭季这专业的端杯姿势，就知道她的酒量深不见底，今天要完。 但是今天是双方第一次见面，就算喝躺下也得舍命相陪。 趁着还清醒，林致远说了两句话，“彭大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新材公司的销售部部长了，我说两件事，第一，销售部仅有你们四个肯定不行，我要求你在最短时间内，在公开应聘者中，至少再选出六个人补充进销售部。” 彭季一点头，“林总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我会亲自带他们的。” “第二件事，就是大家的收入，我知道你们都是国贸公司的销售骨干，平时奖金都很高，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只要你们做出成绩来，收入照比国贸公司只高不低。” 林致远这番话说完，彭季四人眉开眼笑，“林总，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们真就无话可说了，这样，今天酒上见真情，明天工作见真章。” 彭季一仰脖，一杯四两的白酒直接入口。 这个女人，能喝敢说，噼里咔嚓，就连血液里都流淌着销售的基因。 把销售部交给她，林致远真的放心了。 当天晚上，林致远大醉，是谢伟把他背回到车里，送回家的。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迷迷糊糊的醒来，迎面看到的是苏锦那张担心的脸，“昨天晚上你跟谁喝的，吐了两次。” 林致远失神的看着棚顶，直到现在他的头还疼呢！ “一位女中豪杰。”林致远发誓，以后再也不和这帮干销售的喝酒了。那哪是人啊！一个个全是人形酒桶。 把销售部全权交给彭季后，林致远和蒋大庆登上了开往燕京的火车，与他们同行的是新材公司办公室主任余家良。 余家良今年三十二岁，之前是大白楼党委工作部副部长。新材公司成立，他是第一批进入的中层干部。 毕竟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要服务领导，必须第一时间安排人选。 这次林总和蒋总一起进京，在新材公司缺兵少（河蟹）将的特殊时期，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只能亲自随行了。 两天前，林致远委托老顾和老胡帮他在燕京找几家专业的认证公司。 这两个老家伙干正事不行，但是优点是交游广阔，方方面面的人都认识几个。 很快，他们就帮林致远联系了几家认证公司。 由于蒋大庆在这方面也是新手，林致远只能亲自跑一趟燕京，他们要从这几家认证公司中筛选出一家实力最强的作为未来的合作伙伴。 三人拖着行李箱，走出燕京火车站，革钢驻燕京办事处的主任向阳，一眼就看到了高高大大的林致远，挥舞着手臂叫出声来，“林主任，这边！” 这一切都被蒋大庆看在眼里，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向阳是革钢驻燕京办事处的主任，能让他亲自迎接的除了李振山，也就只有那几个班子成员了。 自己之前也来燕京出差过，像他这种正处级的厂级干部，根本享受不到这种接车服务，只能自己打车去办事处。 林致远毕竟是之前给李振山当过秘书的人，来往燕京的机会多，和向阳处下了深厚的私人感情。 蒋大庆想到了姚佩晨之前跟他说的话，自己在高层的关系照比林致远要差很多，现在看来，差的可不只是一个苏千成，就凭林致远给李振山当过一年多的秘书的经历，就把他拉出十里地了。 向阳来到林致远身边，神色间很是恭谨，“刚才叫错了，我现在重叫，林总好！” 看来革安发生的事也传到他耳朵里了。 第754章 心服口服 能当上驻京办主任的角色，哪个不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人精？ 向阳亲自跑到火车站来迎接林致远，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除了林致远是苏千成的孙女婿，李振山的前秘书外这双重身份外，二十九岁的二级公司经理，放眼革钢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优质潜力股，向阳怎么能够不主动巴结？ 就更别提林致远展示出的工作能力之外的硬实力，后海那套三进的四合院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向阳曾经去那个院子接过林致远，知道这位林总除了前途无量外，人家还是个不差钱的大富豪。 所以一接到大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向阳就亲自巴巴的赶了过来，就为了第一时间拍拍林致远的马屁。 “向主任，这位是新材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蒋总，这边是新材公司办公室余主任。”林致远把蒋大庆和余家良介绍给向阳。 “蒋总好！余主任好！”向阳热情的和这两位握了手，把他们领到车上。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向阳回过头，“林总，这次您是住在自己家还是回办事处？” 以前每次来燕京，林致远基本上都回后海的四合院，所以向阳才会这么问。 “住自己家，麻烦向主任先去一趟后海，蒋总和余主任还没去过我那里呢，正好认认门。” 蒋大庆听到他们的对话，理所当然的认为林致远在燕京的家，应该就是苏千成的房子。 但是当驻京办的车停在后海的胡同外，林致远领着他们走进四合院，蒋大庆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四合院紧邻后海，风景绝佳，位置一流，院子里装修的古色古香，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蒋大庆暗自心惊，林致远随便展示出来的实力，就让他自愧不如。 林致远带着他们参观了四合院，“蒋总，要不你们就在我这住吧？房间有的是。” 蒋大庆哪里肯住在这里，这可是林致远的私宅，他连连摆手。 林主任也没坚持，不过他和蒋大庆约好，“蒋总，余主任，坐了一夜的火车肯定都非常疲劳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补个觉，等晚上让向主任开车把你们送过来，我亲自下厨，咱们喝点酒。” 不等蒋大庆回答，向阳先开了口，“好啊！这种宅子可有几百年历史了，在这里吃顿饭，一定非常有感觉，那就谢谢林总了。” 蒋大庆也只能默认了。 林致远把他们送走后，冲了个澡，补了一觉，再起床时已经是下午。 林致远用凉水洗了把脸，精神了一下，准备出门买点菜，好招待蒋大庆等人。 哪知道他刚出院门，就看到李志昆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就守在自己的门边。 “李叔，你怎么在这坐着呢？” 李志昆微笑回头，“我家保姆说你回来了，我估摸着你肯定是早上刚下火车，回来补觉的，我闲着也没事，就在这等着你呗。” 李志昆站了起来，收好马扎，热情的拉住林致远，“走，到我那喝点茶去，晚上就在我家吃饭，我跟你说，你可有口福了，上午刚有人给我送来半只口外肥羊，这天最适合涮锅子。” “李叔，晚上我同事要来我家吃饭，今天我就不去你那了。”林致远急忙开口拒绝。 李志昆却热情依旧，“得了，你刚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怎么招待客人？还是去我那吧，把你同事都叫来，人多热闹。” 李志昆翘起脚，揽住林致远的肩膀，美滋滋的说道：“致远，你知道吗？东三环那块地有眉目了，估摸着最晚在春节前就能定下来，这可是大好事，咱俩无论如何都得喝两盅。” 能看得出来，李志昆心情真的很好，林致远只好把院门锁上，跟着李志昆去了他家里。 李志昆又拿出了压箱底的好茶，两人边喝茶边聊天。 “致远，这次到燕京又是为了工作？” “是，李叔，我们单位想找一家认证公司，学习一下ISO9000标准体系，顾叔和胡叔帮我联系了几家公司，我准备明天挨家跑一跑，看看情况。” “嗯，这个标准很重要，很多国外的大公司都在贯彻执行，革钢作为一家特大型企业，早学习，早受益。”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回到京华文采大厦上。 现在李志昆的心情是既期待又有些恐慌，期待的是地皮这事儿有眉目了，恐慌的是地皮一旦下来就要进行实操阶段了，到时候需要巨量资金，自己这点家产恐怕都得投进去，万一要是赔钱，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就毁于一旦了。 “致远，你说，这个项目肯定能赚钱吗？” “李叔，这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事，但是东三环是燕京城的CBD，在那里建一栋大厦，我觉得稳赚不赔。” 再次得到林致远的保证，李志昆的信心得到了增强。 ****** 晚上六点，革钢驻京办的车抵达后海。 蒋大庆，余家良，向阳三人下了车，在胡同口看到了林致远。 “晚上不在我家吃了，我有个长辈就住在这附近，上午有人给他送了半只羊，非要留我在家吃涮锅子，大家一起去吧！” 林致远领着他们三个去了李志昆家。 李志昆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餐桌上，铜火锅里炉火正旺，沿着铜火锅的一圈，摆满了各色食材，五颜六色，光看样式就已经让人流口水了。 李志昆站在餐厅门口，笑呵呵的迎接大家。 “欢迎欢迎，你们是致远的同事，就是我的朋友，到我这千万别客气，就像回家一样。” 向阳看了看李志昆，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四合院，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几分。 能住在后海这样独栋四合院的人，不用问，肯定是非富即贵。 李志昆招呼大家落座，开了一瓶茅台，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都动筷，尝尝这羊肉怎么样？” 林致远夹了一筷子羊肉，在沸水中涮了几下，入口一尝，确实是羊肉中的极品，当天宰杀的小羊鲜美无比，没有半点的膻气。 其他三人也都吃的赞不绝口。 就在这时，李志昆的大哥大响了，李志昆也没有避讳旁人，就在餐厅里接听电话。 对方大概是求他办什么事，电话打了几分钟。 向阳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当他听到听筒里传出“李大哥”这三个字时，向阳露出了骇然的深情。 他是驻京办主任，对燕京城的各路达人都有耳闻，现在他已经隐隐猜出，坐在他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可能就是名震四九城的李志昆。 第755章 走上正轨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干掉了两瓶茅台，五个人都喝的红光满面，很是尽兴。 林致远把他们送到胡同口，和蒋大庆定下明天一起去各家认证公司考察，最后把他们送上了驻京办的车。 车子驶离后海，直到开上大马路，向阳这才长出了一口大气，“我的乖乖呀，林总这人脉简直通天了。” 蒋大庆和余家良都有些好奇，不明白向阳为什么这么说？ 向阳神神秘秘的看着他们俩，“你们知道刚才请咱们吃饭的那位李叔是什么人吗？” 这两位一起摇头。他们又不是燕京人，怎么能知道这种事情。 “我跟你们讲，这位李叔就是李志昆，在四九城就是这个。”向阳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就这么跟你说吧，在燕京，这位李叔还真就没有几件他办不到的事，你们知道他家长辈是谁吗？” 向阳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蒋大庆和余家良同时露出骇然的神色。这个名字以前经常在电视和广播里听说过。 想不到林致远，居然能和这样的人关系这么好。 直到此刻，蒋大庆终于断了任何念想，真正做到心服口服了。 到燕京一趟，他才算了解了林致远的全貌，输给这样的人，他一点都不冤枉。 同时蒋大庆也意识到，跟在林致远身后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有这样一棵大树为自己挡风遮雨，将来好处必然多多。 或许两三年后林致远还会高升，到时候新材公司的总经理说不定就轮到他了。 一想到这，蒋大庆的心又热了起来。 ****** 第二天，林致远带着蒋大庆和余家良接连走访了几家认证公司，最终选择了一家实力最强，同时收费也最高的鸿禧认证公司。 在一九九四年主动接受体系认证的国企，还真是少之又少，再加上革钢又是全国闻名的特大型国企，鸿禧认证很痛快的就接下了这单业务，并且因为革钢的名气，鸿禧认证主动在收费上打了折扣，这单业务不为赚多少钱，只为扬名。 鸿禧认证公司的算盘打的也很精，他们想凭借革钢的名气。打开国内的体系认证市场。 在燕京住了两天后，鸿禧认证的两位专业老师跟着林致远等人回到革安。 一回到革安，林致远立刻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工作。 他把ISO9000体系认证的工作全部交给了蒋大庆，由蒋大庆带领新招聘的质量部员工分期分批对新材公司机关及下属的三家工厂职工进行培训。 同时新材公司上市的工作也要抓紧了，林致远把这项工作交给新上任的财务总监程秋云负责。 程秋云之前是大公司财务处的副处长，之前公司上市一直她都有参与，她加入新材公司也是李振山特批的，为的就是工作不间断，尽快早日上市。 新材公司办公楼装修正在火热进行中，这项工作由副书记石毅以及办公室主任余家良负责，预计在今年年底之前，新材公司就能搬进新的办公楼里。 林致远又在大公司组织部和人事处的协助下，对新材公司机关的几位副手、中层干部以及线材厂，冷轧厂，镀锌板厂三家工厂的厂长进行了公开选拔。 经过十天的准备和激烈角逐，最终新材公司机关干部以及三家工厂的厂长也确定了人选。 新材公司主管生产的副总经理由之前炼铁厂的生产副厂长袁强担任，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由大公司设备处副处长梁红卫担任，副书记是林致远推荐的石毅。 至此，新材公司的领导班子全部确定。董事长、书记李振山，总经理林致远，常务副总经理蒋大庆，生产副总经理袁强，设备副总经理梁红卫，专职副书记石毅，财务总监程秋云。 几名中层干部也已经到岗开始工作。办公室主任是于家良，销售部长彭季，党委工作部部长崔丽，人事部部长艾茗，质量部部长暂时空缺，由蒋大庆代管。 林致远之前的老部下游红也顺利的进入到新材公司销售部，担任副部长，协助彭季工作。 线材厂厂长由以前的副厂长张芬接任，冷轧厂厂长同样由以前的副厂长蒙尧接任，镀锌板厂的厂长却是由以前大型厂的副厂长鲁俊才接任，毕竟无论是李涛还是朱配凡，刚当上副处级干部，还没到一年，资历不够。 人员配备齐整了，工作就好开展了。 在十二月上旬，第二次镀锌板厂的内部股票发行圆满完成。 这一次革钢发行了价值六个亿的内部股票，仅仅三周时间，所有股票全部售罄。 钱到手之后，改革办主任时明光，带着新材公司设备副总经理梁红卫，镀锌板厂设备副厂长朱佩凡，以及国贸公司的相关工作人员，赶赴德意志，订购镀锌板生产线所需要的零部件。 在大公司设备处和镀锌板厂的共同努力下，镀锌板生产线的国产率已经能够达到百分之六十，也为这次采购节约了大量的外汇。 整整两个月时间，林致远几乎忙的脚打后脑勺。 终于在十二月下旬，新材公司的所有工作走上正轨，林致远终于能松口气了。 管理一家公司和管理一个工厂的强度当然不一样，即便是林致远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也是把他忙得够呛。 好在新材公司是新组建的公司，又是大公司重点关注的项目，新招聘上来的几个副手和中层干部都不敢偷懒和松解，各项工作得以顺利开展。 这段时间林致远天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忙的连饭都吃不上，这一切都被杨芝兰看在眼里。 杨芝兰很感慨，“致远，以前我就觉得当官是最舒服的事，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听着下属汇报，做做指示就可以了，可是今天看到你忙成这个样儿，我才知道原来官儿不是这么好当的……” 林致远笑了，“妈，革安有一句土话，叫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你只看到领导光鲜亮丽，人前显贵的一面了，没看到他们愁的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一个单位领导尤其是一把手，他是最终责任人，所有人办不了的事他得去办，所有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得去解决，要不然他的位置就坐不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苏锦挺着大肚子，坐在林致远身边，心疼的抚摸着爱人的脸颊，才两个月功夫，林致远就瘦了七八斤，她是真的心疼了。 第756章 正式成立 十二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位于中华路上对炉岗的革钢新材股份有限公司办公楼终于装修完成了，林致远没搞任何庆典，带着领导班子和机关工作人员悄无声息的搬了进去。 可即便林致远没有声张，但是他那些朋友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静。 新材公司的大楼刚装修好，矿山公司的徐大友就送来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放在一进大门的地方，镜子上还刻着字，恭祝新材公司大展宏图，落款是革钢矿山公司。 热轧厂的石茂才送了一幅铜版画，内容是伟人诗词《沁园春.雪》，这幅画现在就挂在林致远的办公室里。 商业公司的孙革新送了两盆巨大的铁树盆栽，如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立在新材公司的大门口。 七岭子牧场的楚鹏送了一个巨大的岫玉玉雕大鹏展翅，也摆放在新材公司大厅的显眼处。 建设公司的厉枝山，送了一个地球仪，纯木雕的，放在新材公司的会议室里。 像这种礼物，林致远收了不少。这些都是送给单位的，他也没有理由推辞。 在古时候，这也属于开府建衙，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兄弟单位互相赠送一些礼物，也是正常的人情往来。 这天上午，林致远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孙革新突然造访，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 “林总，我道贺来迟，还请恕罪。” 听到走廊里孙革新的声音，林致远开心的笑了。 孙革新年纪越大越像老顽童，越来越不正经了，不过这也从另外一方面体现出他心情不错。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通讯员薛兆宽的声音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林总，商业公司的孙经理来了。” 林致远亲自起身把门打开，门外，站着满脸笑意的孙高新。 “我在屋里就听到你的声音了，孙经理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林致远把孙革新让进屋里，薛兆宽进来为孙革新泡了一杯茶，随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薛兆宽是林致远亲自挑选的通讯员，其实就是秘书，只不过林致远级别不够，只能叫通讯员。 薛兆宽今年二十五岁，三年前大学毕业进了革钢，十月份通过公开招聘进入新材公司。 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是徐大友的外甥，徐大友为此特意给林致远打了电话，“林总，我有个外甥到你们新材公司了，他是学中文的，笔杆子还过的去，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他留在你身边试着用一段时间，如果不合适的话你再换人。” 江湖就是人情世故，徐大友是林致远的老领导，亲自打这个电话，林致远无论如何是不能拒绝的，于是就安排薛兆宽做了自己的通讯员。 通过几天的观察，林致远发现这小伙子还算机灵懂事儿，写材料也很有一套，至于人品方面，这几天也看不出来，还要通过长期的考察。 孙高新并没有坐下，而是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溜达了一圈，看看墙上的字画，又看看办公桌上的摆件，“林总这办公室真是气派。” “行了，就别逗我了。”林致远递过一根软华子。 孙革新抽了一口烟，扭头看向林致远，心中感慨万千。 八八年，他第一次见到林致远时，他还只是热轧厂一个普通的技术员，借调到国贸公司，六年时间过去了，他竟然反超了自己，成了二级公司的总经理，而自己依然在处级岗位徘徊不前。 那时候他就看出林致远绝非池中之物，但实在没想到他的进步竟然如此神速。 “致远，你还记得八八年冬天的时候，我们两个在铁东医院门口的包子铺吃饭……” 林致远笑着也抽了口烟，“怎么能忘呢？那时候我被谈判小组扫地出门，是您安慰我，请我吃了那顿包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只有两根烟发出的烟雾悄然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烟抽完了，孙革新兴奋的站了起来，“走吧，跟我出去一趟。” “干嘛？还吃包子吗？” “吃什么包子？革钢商业大厦建好了，现在内部装修也基本完事儿了，我今天来就是带你进去转转，没有你，就没有这栋大厦，小侯还在那等你呢！” 林致远一拍脑袋，这两个月忙的昏天黑地，把商业大厦竣工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穿上外套，匆匆的跟着孙革新出了门。 薛兆宽就站在门口，用目光向林致远请示，对他这个刚当上通讯员没几天的人来说，这种情况有些棘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领导一起走？ “小薛，你就不用去了，给谢伟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准备好，我要出去一趟。” “好！”薛兆宽手忙脚乱的回去打电话了。 林致远下到一楼时，谢伟已经把车发动着了，林致远上了车，跟在孙革新的车后，向站前驶去。 当车子拐到五一路上时，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前方那栋高十层，白色瓷砖和蓝色玻璃幕墙交相辉映的革钢商业大厦。 虽说这栋楼不是站前最高的建筑物，但是依然十分醒目。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商业大厦楼下。 林致远跟着孙革新走了进去。 现在大厦还没有正式营业，里面正在热火朝天的准备中。 侯顺贤听到林致远来了的消息，急匆匆从楼上下来。 半年前，侯顺贤去了东桑国，专门学习综合商场的管理经验，在上个月刚刚回来。 他已经被任命为商业大厦的总经理。 林致远也开起了玩笑，“侯总，带着我在你的领地参观一下吧！” 侯顺贤被林致远一调侃，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林主任，你就别逗我了，这栋大厦就是根据你的主意建设的，一二楼是超市，三四五层是商场，再往上是电影院，淘气堡，游泳馆，美食城……” 侯顺贤带着林致远和孙革新一层一层的逛了起来。 大厦内部的装修工作已经完成，现在正在进行人员培训以及商铺铺货等工作，预计会在一九九五年的一月二十三日开业，那天正好是北方的小年儿，孙革新和侯顺贤打算利用春节前的高峰，再掀起一波购物狂潮。 第757章 大厦竣工 刚刚装修完毕的革钢商业大厦，地面铺的是洁白的大理石，灯光明亮，一排排刚刚打造好的货柜整齐的就像等待阅兵的将士们。 林致远在孙革新和侯顺贤的引领下逛完了一二层的超市空间，不得不承认，革钢商业大厦的购物环境在革安首屈一指，一旦开业，必将力压青年商店和百货公司。 逛完超市，三人又上了楼，三四五层是商场，刚刚走出电梯，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电钻声，入驻商场的品牌商正在装修店铺。 六楼是美食城，招商工作已经结束，现在有三十多家餐饮企业入驻，大部分都是快餐。 七楼是淘气堡，八楼是游泳馆和保龄球馆，九楼是电影院，十楼是商业公司的新总部办公室。 三人一直逛到十楼，然后走上天台，十二月的狂风呼啸，天台上的风尤其大，吹的三人身上的衣服乱摆。 站在这个高度，俯瞰站前地区，颇有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装逼是有代价的，三人只在天台上停留了不到三分钟，便冻得受不了了，争先恐后的跑下楼。 在孙革新的办公室喝了几杯热茶，身上这才重新暖和起来。 “孙哥，现在商业公司规模照比之前扩大了一倍还多，你现在完全有理由申请商业公司升级为二级公司。” 林致远这番话说完，孙革新和侯顺贤对视了一眼。 他们三个是商业公司涅盘重生的缔造者，是在战火中铸就的友情，相互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 “致远，不瞒你说，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一切都要等到今年春节，商业公司营销再创新高之后，我才好向李总开口。”孙革新其实早有打算，按照现在商业公司的产值利润以及人员规模，升级为二级公司绰绰有余。之所以他迟迟没有打申请，就是在等商业大厦正式落成。 “对了，你们都别忘了，当初齐省长可是答应过商业大厦开业时，他会过来剪彩的……”林致远提醒了他们俩一下。商业大厦开业是大事，革钢和革安的领导肯定会来参加剪彩仪式，但是如果省长来，那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孙革新一拍脑门，“这阵子忙的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幸亏致远你提醒，明天，明天我就去找李总，让他出面请省长，我可没这个面子。” 侯顺贤也很振奋，如果商业公司升格为二级公司，他这个副经理的级别自然而然就升到了正处。 两年，仅仅两年时间。自己就从一个坐办公室的科员变成一个正处级干部，而这一切都是林致远带给他的。 ****** 临近一九九四年年底时，革安下了一场大雪，大雪纷纷扬扬，整座城市瞬间变成了琉璃世界。 苏锦已经怀孕九个月了，她的预产期是下个月的十六号。 林致远给石茂才打了电话，给苏锦请了假，这段时间苏锦就别去上班了，雪天路滑，万一开车出点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吃过早餐，林致远拿了公文包出了门，司机谢伟早就把车停在了林致远家门前。 自从升任新材公司总经理后，林致远把谢伟带到了新公司，他的座驾也从桑塔纳换成了奥迪100。 林致远上车后，叮嘱谢伟开慢一点。 车子缓缓驶出小道，拐到了二一九路上。 由于车速太慢，开到对炉新材公司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大马路上，已经能够见到扫雪的人了。 这是那个年代东北城市的特色，以雪为令，雪停即扫。 每一场大雪都是战斗的号角在吹响。无数的干部、工人、学生扛着自带的铁锹，步行走到指定的雪段，人工扫雪。 那个时候机械化程度不高，人们用自己的双手来对抗大自然的天威。这些淳朴的老百姓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扫雪仿佛已经融进东北城市居民的血脉之中。 等到前世后期，城市环卫的机械化普及程度越来越高，就再也看不到这种满大街都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了。 当林致远的车停在新材公司门口时，他看到办公室主任余家良已经带着一群机关工作人员在楼下扫雪了。 林致远下车之后，二话不说，从一个娇小的女职工手里接过铁锹，弯下腰，开始铲雪。 那个女职工吓坏了，就跟在林致远屁股后面，“林总，你还是把铁锹给我吧，我能干！” 林致远回头一笑，“你干点轻松的活吧！” 那名女职工想了想，选了一把笤帚，把铲出来的积雪扫成了一小堆。 穿了一身大红色羽绒服的游红，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了，她和林致远一起并肩劳动。 “游红，到销售部的感觉怎么样？” “林主任，感觉特别充实，每天都能学到新的东西，对了，彭部长说了，等过完元旦就要带我们出差了。”即便是林致远现在是新材公司的总经理，但游红还是依然管他叫林主任。 “好好干！” “我会的。” 大概是林致远亲自扫雪的原因，很快从办公楼里又陆陆续续下来几个人，五十多个人一起干活，很快新材公司的大门口便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林致远出了一身汗，上楼之后换上工作服，开始依次拨打三个工厂厂长的电话，内容只有一个，雪天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记不能发生事故。 上午九点，林致远接到了一个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哥吗？我是谭明秋，还记得我吗？” 林致远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腰板挺拔、一脸正气的年轻人。 “是明秋啊！当然记得了。”林致远对谭明秋的印象很好，这个谭家的嫡系子弟，身上没有半点二代的骄娇之气，为人谦逊守礼，和他姐姐简直就像不是一个妈生的似的。。 “林哥，我现在已经到盛天军区两个月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无论如何也得去盛天给你接风啊！” “呵呵！是我不想麻烦林哥，对了林哥，这两天我休假，所以带着我女朋友到革安来旅游了，林哥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林致远站了起来，“已经到革安了吗？现在你们人在哪里？好，你就在火车站等着，我马上过去接你。” 第758章 谭明秋到访 林致远的奥迪100开进了火车站广场。 此时火车站广场也有一大群人在扫雪。谢伟把车停好，林致远推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售票处门口小卖部前依偎着的那对小情侣。 虽然身着便装，但是谭明秋的腰板拔得直直的，即使在人群中依然很醒目。 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弯眉细目，温婉可人，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两人倒是很般配。 谭明秋也注意到了林致远，他举起手臂努力的晃了晃，“林哥！” 随即，他拉着女朋友向林致远这边走来。 “林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樊田。” “林哥好！”樊田的声音很甜很清脆，和她的人很相配。 “天太冷，赶紧上车，我给你们送到宾馆去。” 谭明秋刚要说话，就被林致远制止了，“明秋，既然到革安来了，就听我的安排，不许跟我客气。” 谭明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拉着女朋友，上了林致远的车。 车子直接开到东山宾馆，林致远让谢伟开了一个高级套房，先把谭明秋安顿进去，“明秋，你怎么赶在下大雪的时候来革安？” “林哥，我听说雪后的仟山非常漂亮，特意选了这么一个日子来的。”谭明秋从行李中拿出一架海鸥相机，“这次争取多拍一些漂亮的照片。” “明秋，要到年底了，我的工作比较忙，不能陪你，你想去哪里玩儿？我让我的司机给你当导游！” 谭明秋站了起来，连连摆手，“林哥，真的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哪还用人陪？来的时候我研究过革安地图了，放心，肯定不会迷路的。” 林致远看了一眼坐在谭明秋身边的樊田，心想人家小情侣出来游玩，安排一个电灯泡在身边确实不妥。 林致远想了想，让谢伟回自己家把他那辆陆巡开过来。陆巡车车胎宽，动力足，在雪地里行驶要比一般轿车更安全些。 他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明秋，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辆车留给你，去哪里也方便一些。” 这次谭明秋没拒绝，“那就多谢林哥了，有辆车确实方便很多。” “行，那我就先走了，明秋，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林致远本想请谭明秋吃顿午饭，但是谭明秋迫切的想去仟山，而且现在距离午饭时间还早，林致远就自动自觉的告辞了，临走前，他和谭明秋约好，晚上一起吃晚饭。 回到新材公司后，林致远让谢伟去买一些菜送到家里，他打算晚上亲自做几个菜款待谭明秋。 倒不是他舍不得去饭店吃饭，而是谭明秋来了，请他到家里吃饭更显隆重。 下午一点，林致远的大哥大响了。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有些刺耳，“喂，你是谁？” 这句话问的林致远有些莫名其妙，“你给我打电话问我是谁？” “少特么废话，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姓谭的？”电话那头的人极其嚣张，一张嘴就像个流氓。 林致远当时就站了起来，他意识到，一定是谭明秋出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吗？” “姓谭的这小子，把我们饭店砸了，还把我们的人打了，你要是认识他的话，带一万块钱赶紧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钱不是问题，他人呢？叫他接一下电话，我需要听到他的声音。” “妈蛋，这么多事，你等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减弱，过了几秒钟，听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抽泣声，“喂，是林大哥吗？我是樊田。” “小樊，出什么事儿了？不要哭，慢慢跟我说！”林致远尽量放缓口气。 “林大哥，我和明秋到仟山了，我们俩想先吃口饭再去爬山，没想到进了一家黑店……” 话说到这里，电话就被人抢了过去，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特么会说人话不？不会说就闭嘴，什么叫黑店？老子这是有营业执照的，价格都是明码实价……” 林致远忍住怒气，“兄弟，他们是外地人，有什么话跟我说，你的要求我全都能满足。” 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了，谭明秋和樊田一定是进了风景区周边那些小饭店。 这些小饭店坑蒙拐骗，本地人根本就不去，饭店老板见谭明秋和樊田是外地人，肯定是宰客了，谭明秋脾气暴，和对方起了争执，动手伤了人，砸了饭店。 “听你说话还像个明白事儿的，我跟你说，今天这事儿最少也得一万块钱，不然没完，惹急了，老子把他送到派出所去，判刑坐牢。你说你一个外地人跟老子装什么逼呀！”电话那头的人又开始骂上了。 林致远只能尽量安抚，“哥们儿，钱不是问题，但是我要你保证他们两个的人身安全，我现在就出发给你送钱去，你告诉我一个确切地址。” “仟山正门往东走一百米左右，山门饭店，我告诉你，你可快点儿啊！那小子不服不愤的，现在已经被我们绑起来了，你要是来晚了，我可不保证他会不会再挨一顿打。” “千万别动手，如果我到了，发现你们再打他，就不是一万块钱了，那就得扣钱了。” “行，你快点来吧！” 挂断电话，林致远穿上外套，匆匆的往下走，一边走，一边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内保分局局长王常松，“王哥，事情紧急，我说你听。” 王常松一听林致远这个口气，立刻意识到出了大事，“好，你说。” “我有两个重要的朋友，在千山正门东走一百米的山门饭店被人扣下了，第一，你马上给风景区派出所的人打电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快点出去，先把人保下来再说，第二，你马上亲自带人过去一趟，要快！” “好，明白，我现在马上带人出发。”王常松又多加了一句，“致远，我只能尽力而为，毕竟风景区那边的人我不熟，我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给我面子。” 林致远叹了口气，自从耿振彪调走，风明达入狱之后，他在革安公安局就只剩下王常松这么一个熟悉的人了，而王常松又是内保分局的局长，主管的是革钢的业务，与其他分局局长不太熟悉，办一些事就很不方便了，就好比眼前这桩。 如果是耿振彪当局长期间，林致远一个电话，耿振彪一定会当头等大事处理。 “致远，不然你给顾局长打个电话……”王常松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用，我另外想办法。”林致远根本不想和顾燕青有什么联系。 第759章 黑店交锋一 林致远上了谢伟的车，只说了一句话，“去仟山，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车速稍微快一点。” 谢伟马上发动了车。 车子驶离新材公司后，林致远又拿出大哥大，打给了七岭子牧场的楚鹏。 电话一接通，楚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哪位？” “楚场长，是我，林致远！” 楚鹏一听是林致远的声音，立刻变得热情无比，“林总，有什么吩咐？” 林致远也顾不得和他客套了，“楚场长，我有一件急事需要你帮忙。”林致远的声音非常急切，“我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客人，现在被困在仟山正门东走一百米的山门饭店，他们两个是外地人，到革安旅游，结果进了黑店，你也知道，风景区附近的饭店都是怎么回事。” 楚鹏一听林致远这种口气，立刻意识到这事小不了，能让林致远如此紧张的客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林总，你就说吧，想让我怎么办？” “让牧场的保卫科科长带一些人过去，先把我的那两位客人保护起来，避免他们再次受伤，我已经通知公安那边的朋友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过去，牧场离正门近，你们赶过去也就十多分钟的事。” “明白了，林总放心，我现在就让人过去，一定保护好你的客人。” “那两位客人都很年轻，一男一女，男的姓谭。”林致远最后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注意安全，避免更大的冲突发生。” 楚鹏放下电话，推开门就在走廊里喊了起来，“赵大鹏，赶紧给我出来，马上集合家里的男职工，带些家伙，赶到仟山正门去。” 七岭子牧场距离仟山非常近，楚鹏可是知道风景区附近那些小黑店有多无法无天，他们仗着是地头蛇，肆无忌惮的宰外地游客，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赵大鹏急匆匆从保卫科里跑了出来，“场长，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你赶紧召集人手，越多越好，带上一些家伙，别带刀，拿点木棒和镐把子就行了，对了，车，马上准备一辆大卡车。” 赵鹏带着保卫科那几个人急忙去召集人手，十分钟后，楚鹏的那辆切诺基吉普冲出牧场大门，向仟山正门驶去，它的后面紧紧跟着一辆解放大卡车，车里装了三十多个牧场的男职工，人手一支木棒。 吉普车里，楚鹏简单向赵大鹏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大鹏立刻犯了难，“场长，在风景区里开饭店的可都是这附近不好惹的刺头，万一咱们和他们起了冲突，这些人还不得隔三差五到牧场来捣乱啊！” 楚鹏一咬牙，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林致远求他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也得办得圆满。 “尽量不和他们起冲突，把人保护好就行，林总说了，警察一会儿就到。” 一听说警察会出面，赵大鹏心里有了底，“行，场长，我听你的。” 牧场距离仟山正门不到十分钟路程，今天下雪，路有点滑，车速提不上来，不过有十五分钟怎么也开到了。 ****** 仟山正门东走一百米，山门饭店，聚集了十多个五大三粗，面目可憎的汉子。 这帮人乱哄哄的围在几张桌子前，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打麻将。 饭店里一片狼藉，显见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冲突。 这家饭店的老板就是仟山脚下谢村的地头蛇谢老大和谢老二。此刻，这对鼻青脸肿的兄弟正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打麻将，一边打麻将，他们两个还偶尔回头骂上两句，“妈蛋，敬酒不吃吃罚酒，管你要一百块不给，现在没有一万块你们两个走不了。” 墙角，谭明秋的手脚都被捆了起来，樊田就坐在他身边，正心疼的望着男友嘴角的血迹，暗自垂泪。 他们两个在上午时开着林致远那辆陆巡，来到仟山脚下，由于路不熟，再加上下雪，耽误了点儿时间。 谭明秋和樊田一商量，决定先吃点东西，然后再爬山。 仟山正门外的一大圈都是小饭店，只可惜现在是冬天，几乎没有游客，没有几家饭店开门的。 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家山门饭店，进去后点了一盘素三丝儿，一盘溜肉段，两碗米饭。 点菜的时候谭明秋看得很清楚，素三丝的价格是六块钱，溜肉段是十二块钱，米饭五毛钱一碗。 可是吃完算账，谢老大拿出的价目表却不是点菜时的那份了，素三丝儿变成了三十，溜肉段变成了六十，米饭变成了五块钱一碗。 两人这顿饭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块。 这就是阴阳菜单，专门欺骗外地游客的，一般外地游客人生地不熟的，往往也就忍气吞声了。 但是谭明秋是军人，一看到这张菜单，当时就拍案而起，和谢老大吵了起来，两人没吵了几句，谢老二拎着菜刀从后厨冲了出来，指着谭明秋的鼻子大骂，“小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在仟山这片，谁敢惹我们老谢家？今天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要是敢赖账，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卸掉你一只手？” 谭明秋受家庭影响，从小就习武，十八岁参军，哪里会被他这几句话吓到，当时他就抄起凳子，和谢老大、谢老二打了起来。 谢老大谢老二都是地痞流氓，哪里打得过受过专业训练的谭明秋，几下功夫，谢老二手里的菜刀就被谭明秋的凳子砸飞了，兄弟两人也被打倒在地。 这对兄弟躺在地上，扯着脖子开始喊人，附近饭店的人都是他们一个村儿的，听到动静都赶过来帮忙。 谭明秋再能打，也架不住对方人太多，一个人对上十几个，而且对方手里还都有家伙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被捆了起来。 谢老大谢老二翻了两人的衣兜，最后只找出二百多块钱。 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逼着樊田想办法筹钱，樊田实在没办法，只好给林致远打了电话。 谢老大谢老二一听说对方肯交钱赎人，这才停止了对谭明秋的殴打，同时他们两个也怕对方耍花招，于是把那十多个帮凶留在饭店里。 “兄弟们先在我这坐一会儿，等对方送钱来，等钱到手了，人人有份，每人二百。” 这群帮凶一听说有钱可拿，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留在了山门饭店里，他们不知道，一场大祸即将临头。 就在他们在饭店里吆五喝六，玩得正高兴时，一辆切诺基和一辆解放卡车，停在了饭店门前。 第760章 黑店交锋二 车还没停稳，楚鹏就推开车门跳了出来。 他先看到了停在饭店门口那辆熟悉的陆巡，随后抬头看了看饭店的牌匾，当确认是山门饭店后，楚鹏冲赵大鹏一点头，“就是这家，赶紧救人。” 赵大鹏向后一挥手，“兄弟们，跟我进去，记住，尽量不要和对方动手，把人救下来就行了。” 解放大卡车上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跳人，很快，外面的动静就被饭店里的人发现了。 “卧槽，不好了，对方来了好多人，个个都拿着家伙……”正对着窗户的帮凶第一个发现了外面的情况，嗷的一嗓子，把整个饭店都惊动了。 等谢老大，谢老二反应过来，带着一众帮凶抄起家伙，准备迎敌时，牧场的人已经在赵大鹏的带领下冲进饭店了。 赵大鹏牢牢记着楚鹏的吩咐，一进屋就开始搜寻谭明秋的踪影。 好在谭明秋和樊田就在饭店大厅的角落里，一目了然。 赵大鹏二话不说，带着保卫科的几名骨干直接围住了谭明秋，“小伙，你是不是姓谭？” 这一声询问对谭明秋和樊田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樊田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是，我们是。” 赵大鹏松了一口气，一挥手，吩咐手下的人，“先把他的绳子解开。” 说完话，赵大鹏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谢老大和谢老二，“老大，老二，你们这是干什么？这可是非法拘禁，是犯罪。” 七岭子牧场就在仟山脚下，早些年，谢老大谢老二这些地痞流氓没少去牧场偷东摸西，赵大鹏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因此双方都认识。 谢老大，谢老二一见赵大鹏带了这么多人进来，就知道今天的事要糟糕。 不用问，肯定是刚才打的那个电话引出的毛病，这对小情侣的朋友找人了。 谢老二恶狠狠的冲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赵科长，没有你这么扣帽子的，这小子吃饭不给钱，还打人，还把我们的店给砸了，你看看这屋里……” 没等他说完，谭明秋就暴喝一声，“你放屁，你们开黑店宰客，还拿刀威胁我们，我是正当防卫……” “哎呀，小子，还嘴硬，刚才是不是打你打轻了？”谢老二挥舞着菜刀又要往前冲，赵大鹏一横手里的镐把子，把谢老二拦住，“老二，你乖乖的在那站着，今天这人我保定了。” 赵大鹏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底气不足，他知道谢家这两个兄弟都是横行乡里的恶霸，尤其是这个谢老二，更是蹲过巴篱子，在仟山这一片臭名远扬。 今天要不是楚鹏非逼着他来，他真不想蹚这趟浑水。 不过他人已经站在这儿，只能说些狠话撑场面。 谢老二狞笑着盯着赵大鹏，“赵科长，别以为我们哥们儿给你点面子是怕你，你要非想管这个闲事，那就来吧！” 谢老二举起菜刀就冲了过来，赵大鹏也是当过兵的人，虽然心里害怕，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了，他挥舞着手中的镐把子，逼的谢老二不能近身。 他是科长，为了前途咬牙硬撑着，但是他带来的人可就不这么想了。这些人除了保卫科那几个外，大部分都是牧场老实巴交的职工，哪里是这些地痞无赖的对手。 尤其是穷凶极恶的谢老二，连菜刀都抡起来了，谁不害怕？这些人眼露惧色，心生怯意，一个个直往大门边出溜，都想着万一打起来，第一个跑出去。 谢老大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变化，他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大骂一声，“不想死的都特么给我滚，现在不走就别走了。” 谢老大这一嗓子直接把这群老实巴交的工人胆气彻底吓没了，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离大门边最近的人妈呀一声跑了出去，这一举动就好像大坝决堤，剩下的人争先恐后向门外跑去。 转眼间屋里就剩下五六个保卫科的人。 这个变故直接让十几个地痞流氓哈哈大笑起来，站在外面观战的楚鹏急的直跺脚，小声的斥责刚刚跑出来的那二十几个职工，“完蛋玩意，不就几个地痞流氓吗？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楚鹏说的漂亮，但是他心里也害怕，以至于连骂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谢老二这回更嚣张，“卧槽尼玛，刚才不是挺牛逼的吗？还要保这个，保那个的，我看你连自己都保不住。” 赵大鹏尴尬的站在原处，他也害怕了，手里的镐把子无力的垂向地面。 谢老二上前一步，手中的菜刀慢慢举起来，“来呀，赵科长，咱们接着干。” 赵大鹏眼中流露出恐惧的光，他摇了摇头，声音干涩嘶哑，“老二，你可要想清楚，千万不能冲动，不要走上犯罪的道路。” “去你妈的，老子早就走上犯罪的道路了，还用你提醒。”谢老二手中的菜刀，平平的拍击着赵大鹏的脸，一下，两下…… 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侮辱性极强。 赵大鹏的脸胀的都要渗出血了，保卫科那几个人见科长受到这么大的侮辱也不敢动，一个个垂头丧气，全都蔫了。 那十几个地痞无赖嚣张的笑声是如此刺耳，像一把把无情的剪刀，轻易的剪碎他们脆弱的神经。 就在此时，赵鹏身后突然站起来一人，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镐把子，当头一棒，正打在毫无防备的谢老二头顶。 砰的一声，声音之大，让现场的人心脏一紧。 一缕蜿蜒的血流从谢老二的头顶流下，谢老二不可置信的看一下满身满脸伤痕的谭明秋。 这小子不是刚才已经被打的不能动弹了，怎么还能站起来？ 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不等他深思，谭明秋的第二次攻击又到了。 这一次镐把子笔直的捅到了他的脸上，噗的一声闷响，粗大的镐把子正好捅到谢老二的嘴上，这一下又快又急，力道又大，谢老二的门牙直接被干掉了好几个，疼的他捂着嘴，后仰着摔倒在地，嘴里发出闷闷的野兽般的嚎叫。 变故再生，屋里的人都被吓傻了。 谭明秋双手持棍，轻蔑的看着七岭子牧场剩下的那几个人，“你们特么的还是不是男人？这么多人就被这几个地痞流氓吓成这样，我都替你们脸红。” 谢老大终于缓过神来，他看着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弟弟，眼中凶光大盛，举起镰刀嗷嗷叫的冲了过来，“老子特么的弄死你。” 第761章 黑店交锋三 普通人打架都喜欢大喊大叫，以壮声势，但是那些职业高手却是不露齿的猎犬，只有在发动致命一击时，才会露出他们锋利的獠牙。 谢老大和谭明秋正好代表了这两类人。 谢老大举着镰刀，声壮如牛，谭明秋不动如山，右手青筋爆起，牢牢握着镐把子，眼中闪烁着理智的光芒，牢牢盯着谢老大。 当谢老大冲到他的攻击范围之内时，谭明秋终于动了。 右手的镐把子自下而上撩起，直奔谢老大的下巴而去。 谭明秋本就身高臂长，手中的镐把子又比镰刀长了将近三十公分，一寸长一寸强，谢老大的镰刀还未近身时，镐把子已经狠狠的击打在他的下巴上，一声脆响，谢老大的下巴当场粉碎性骨折。 谭明秋一击得手，并未停留，镐把子继续向上，直直的撞上镰刀。 啪的一声，雪亮的镰刀砍在镐把子上，深深的钉了进去。 谭明秋解决了致命危险，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随之逝去。 刚刚他被打的很惨，这几下完全是凭借着坚强如铁的意志强撑着。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手，这群乌合之众就要被这群地痞流氓吓走，到时候自己的处境将更加危险，所以他只能拼死一搏。 多年的军事训练早就把他锻炼成了一名极其优秀的军人，让他绝地反击成功，一举击倒了谢老大，谢老二两个带头的。 但是刚刚那几下也消耗了他仅存的力气，谭明秋的手再也握不住镐把子，镐把子连同那把深深嵌入的镰刀，一起掉落在地。 谭明秋的身子晃了几晃，颓然倒地，就在此时，一个地痞流氓抄起一把折叠椅，挂着风砸向谭明秋的脑袋。 “明秋！”一声娇呼在身后响起，一直在注视爱人的樊田，看到谭明秋遇到了危险，奋不顾身的飞身扑了过来。 她抱住谭明秋摇摇欲坠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爱人。 砰的一声，折叠椅砸在樊田的后背上。 樊田的目光瞬间凝滞，在零点零几秒的瞬间，她看了一眼怀中的谭明秋，随即晕了过去。 “小田！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谭明秋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他抱住樊田，杀人的目光像对面那十几个地皮无赖一一射去。 被他看到的人，情不自禁的心中一寒。 这哪是人类的目光，分明是一头马上要吃人的野兽。 好在即便在这种时刻，谭明秋也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他充分展示了作为一名优秀指挥员的优良素质，他冲着七岭子保卫科那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人大吼道：“你们几个还愣在那干嘛？你们以为不动手，这帮人就会放过你们吗？” 赵大鹏如梦初醒，他弯腰捡起那把嵌着镰刀的镐把子，牙一咬，心一横，“兄弟们，跟我上吧！今天就是今天了。” 他举起镐把子，第一个冲了上去。身后那几名保卫科的职工也被谭明秋的血勇和樊田的奋不顾身打动了。 其中一人咬牙切齿道：“妈的，老子总不能连个连娘们儿都不如吧！兄弟们，上吧！” 这几名保卫科的职工，各举武器也冲了上去，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一直在饭店外关注战况的楚鹏一见形势发生了逆转，转回头，声嘶力竭的对那二十多个牧场直供大吼道：“都给我往里冲，今天谁要是往后退，我就开了他，表现好的我加奖金。” 楚鹏为了林致远也是拼了。 那二十多个牧场职工见谢老大谢老二全被干翻在地，胆子也大了，再加上楚鹏用开除来威胁他们，为了保住工作，这些人举起手中的武器，嗷嗷叫着冲进了饭店。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谢老大谢老二这两个领头的被干倒了，剩下那十来个地痞流氓也胆战心惊起来，牧场这边的人又多，不到五分钟，这些人就被控制了起来，战斗结束。 楚鹏冲进饭店内，第一时间找到了谭明秋，“小伙，你姓谭吧，我是林总的朋友。” 谭明秋正抱着失去知觉的樊田，他见楚鹏来了，急切的说道：“大哥，我女朋友受伤了，我现在要带她去医院，可是我受伤了，路又不熟，你们谁会开车？” “坐我的车，现在就走。”楚鹏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樊田，知道耽误不得，“赵大鹏，赶紧把他们两个送到我车里，小心点，他们两个都受伤了。” 赵大鹏急忙叫了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把谭明秋和樊田抬到楚鹏的车里，楚鹏想了想，把自己的大哥大交给谭明秋，“小伙，你先去医院，这边的事我来处理，有了结果我会和你联系的。” 谭明秋深深的看了一眼楚鹏，“大哥，谢谢了，等回头我再让林哥联系你。” “快走吧！”楚鹏掏出一大把钱递给司机，“先去最近的七岭子卫生所，如果那里的医生处理不了马上转到大医院去，别怕花钱。” 司机点头，刚要发动车，就见远处跑来两个警察。 战斗结束了，他们来了。 赵大鹏一看，这两个人都认识，都是风景区派出所的民警，急忙迎了上去，“王警官，小李，你们总算来了。” 这两个民警一老一小，老的姓王，小的姓李。 其实风景区派出所就在仟山正门附近，离山门饭店不超过五百米。 他们接到王常松的电话后，并没有重视起来。毕竟王常松是内保分局的，平时和他们没有太多联系。 又赶上今天下大雪，路不好走，所长一上午也没出现，到现在也没来上班。 接电话的民警就一直拖到所长来了之后才汇报此事，所长和王常松不熟悉，也没太当回事，因为风景区这种事儿屡见不鲜，他便派了两个在家民警去现场看看。 这就已经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时间，这两个民警不情愿的出了门，刚走到离饭店不远的地方，看到里面正在打架，乌乌泱泱的全是人，目测至少得有四五十。 这两人傻眼了，原以为只是一起宰客的小纠纷，没想到变成了大规模的械斗。 这两人又赶紧跑回所里，向所长汇报。 这一来一去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所长一听辖区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再也坐不住了，“老王，小李，你们马上回去，尽量控制局面，我带人随后就到。” 第762章 黑店交锋四 两名民警跑到山门饭店门口，进去一看，双方的人都认识。 一方是七岭子牧场的场长和保卫科长，另一方是这里的地头蛇谢老大谢老二，切诺基里还有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双方都有人受了伤。 架是打不起来了，现在着急的是先把伤者送到医院去，至于是是非非等事后再评判吧！ 两名民警想把那十来个地痞流氓带回所里，这帮人不干了，一通吵吵，“又不是我们一方打架，凭什么光抓我们不抓他们？” 这两个民警犯了难，正好所长带着人也赶了过来。 风景区的所长姓翟，精瘦精瘦的，一双大眼睛长在这么一张没肉的脸上有点吓人。 楚鹏对他们出警这么慢有点怨气，因此说话的时候就有些不客气，“翟所长，派出所离这个饭店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吧？你们来的还真是及时啊！” 这位翟所长也听出楚鹏对他们不满意了，瘦脸一沉，大手一挥，“那就全都先带回到所里。” 说完这句话，翟所长转过身，不再去看楚鹏，背着手走到了谢老大谢老二身前。 这二位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他们受的伤可比谭明秋和樊田重，一个下巴粉碎性骨折，另一个被敲掉了半嘴牙。 翟所长看了两眼，心里也有点发虚。 双方加起来有五十多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性质这么恶劣的械斗，四个人受伤，而且看样子都不轻。 这事要是传回到分局里，自己一个处分是跑不了的，还有这之前，内保分局的局长王常松已经打过电话，只不过自己没重视罢了。 “你们几个，把他们俩抬到我的车上，连同外头那对受伤的小情侣一起送到医院去。”翟所长心想现在只能先把受伤的送到医院，剩下的事就要从现场这些人身上做文章了，怎么运作才能把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 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外面开过来两辆车，前面的那辆是蓝白相间的桑塔纳警车，警灯闪烁，警笛拉的震天响。 警车后面，紧跟着一辆黑色的奥迪100。 两辆车在雪地里跑得飞快，转眼间就来到了山门饭店。 路太滑，车速又快，两辆车在停车时差点没刹住车，滑行了五六米，才堪堪停下来。 两辆车的车门同时打开，警车上下来的是王常松，奥迪上下来的自然是林致远了。 王常松下车后直奔翟所长，林致远一亮相，楚鹏急忙跑了过去，满脸愧色，“林总，对不住了，你的朋友我没保护好，受了伤。” “人在哪呢？”林致远一听就急了。先不说谭明秋的身份，就算一个普通朋友到革安来看他，遇到这种事儿也不能善罢甘休啊！ “在我的车上。”楚鹏急忙把林致远引到了切诺基车前。 林致远拉开车门，一看到满身是血的谭明秋当时就急了，“怎么伤的这么重？这帮人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风景区就这么乱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王常松和翟所长都听到了。 翟所长心里一沉，现在革安能开得上奥迪100的都不是一般人，不知道后来的这位爷又是什么来路？ 王常松的脸瞬间就涨红了，林致远好不容易托他办件事，没想到还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王常松的语气就很不客气了，“所长，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受这么重的伤？我可是半个多小时前就往你们所打过电话的。” 他和翟所长根本就不认识，不过翟所长从他的警车和警衔也猜得出来，来的人应该就是内保分局的局长王常松。 翟所长也是个倔脾气，一听王常松语气不善，脸当时就黑了，“你是王局长吧？我们风景区派出所好像不归内保分局管，至于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义务向你汇报。” 王常松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他冷笑着不停点头，“好，既然这样，我就只能找你们领导了。” 翟所长一甩手，“爱咋咋地！” 他竟然转身走了。 他们两个争吵的声音也很大，林致远和谭明秋也听到了。 “明秋，这事都怪我，我要是派人跟着你也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林致远十分内疚。 谭明秋冲他挤出一丝笑容，“林哥，你说什么呢？这事不怪你。”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樊田，此时樊田已经苏醒过来，看样子伤的并不是太重，只不过脸色白的吓人。 谭明秋一咬牙，以他的性格哪里会吃这种亏？ “林哥，他们把小田打成这样，这口气我忍不了，我要打个电话，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明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你不追究，这事也不能完。” 谭明秋拿出楚鹏的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沉声道：“首长，我是谭明秋，我在休假期间，陪我女朋友来革安旅游，没想到在这里被人殴打拘禁……” 听筒里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骂声，“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殴打拘禁现役军人，没有王法了吗？谭连长，你现在安全吗？” “首长，我现在是安全的。” “好，我马上通知革安的军分区，让他们出面和革安地区联系，这件事一定得一查到底。” 谭明秋打电话的同时，王常松和林致远也在打电话。 王常松打给旧堡分局局长何峰，风景区这里归旧堡分局管。林致远则直接拨通了顾燕青的号码。他现在很自责，如果早点和顾燕青联系，说不定谭明秋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顾局长，你好，我是林致远。” 顾燕青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很有些意外，因为自从他接任局长之后，林致远从来没有和他联系过。 “哎呀，是林主任啊！不对，我听说林主任已经是股份公司的总经理了，我该叫你林总了，我还想着哪天摆一桌酒，庆祝林总高升，就怕林总不赏光啊！” “顾局，是有这么一件事，我有一个好朋友到革安旅游，就在刚刚，在仟山正门的一家饭店里，遭到了殴打和拘禁，我朋友和他女朋友都受了伤。”林致远又补充了一句，“我这个朋友是现役军人。” 顾燕青大喜。 林致远肯打电话求自己就好办，只要自己帮他把这件事办漂亮了，以后不就能套上交情了吗？ “林总，你放心，仟山是吧，我现在马上打电话，让分局和派出所立刻立案调查，一定还你朋友一个公道。”顾燕青在电话里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我这就出发，到实地看看。” 第763章 乱上加乱一 电话打完，林致远让自己的司机谢伟开着奥迪100，亲自护送谭明秋和范天去铁东医院就医。 为此他还给铁东医院的郑院长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照看一下。 临走时，谭明秋千叮咛万嘱咐，“林哥，这个事千万不能告诉我姐。” 林致远也同意了，虽然他不知道谭明秋为什么要瞒着他姐姐，但这事如果让魔女知道了，估计革安又得出一场大乱子，谭明春不定怎么折腾呢！ 他则留在了这里没走。 刚刚他也看到了，那个派出所所长对王常松的态度有些不友善，他要留在这里，谨防事情生变，而且顾燕青也说他要亲自过来，自己这个时候走的话不太好。 那位翟所长也发了狠，除了四个受伤的人外，在场的五十多人全部被他带回到所里，一一做笔录。 风景区派出所不大，一下子进来五十多人，把办公场所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排着队的做笔录，屋里放不下这么多人，排在后面的人只好在走廊里等着。 楚鹏有些紧张。 毕竟带着手下员工出来打仗是严重违反革钢劳动纪律的，自己虽然是替林致远办事，但是万一深究起来，自己说不定得挨处分。 林致远看出了他的不安，安慰道：“场长你放心，你是帮我的忙，要是李总问起来，我会主动去解释的，绝不牵连你。” 前面排队的人很多，轮到楚鹏做笔录的时间还早，楚鹏就把刚刚发生的事详细的跟林致远说了一遍。 林致远气的当时脸就红了，“这帮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看来风景区是得好好治理一下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避讳旁人，几名民警都听到了，大家都抬头看他，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厌烦。 其中一个民警还大声地斥责了一句，“这是公安机关，不是菜市场，禁止交头接耳。” 他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电话便发出刺耳的铃声。 这个民警伸手拿起听筒，“喂！风景区派出所，有什么事儿吗？” 听筒里传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我是何峰，翟为民呢，让他滚过来接电话。” 接电话的民警当时就傻了眼，何峰是旧堡分局局长，这个时候打电话，而且还是这种口气，不用说，肯定是和眼前这个案子有关。 “好的，何局长你稍等，我这就去翟所长。”民警急匆匆的跑到里间把翟所长叫了出来。 “所，所长，何局的电话，快去接吧！听声音何局很生气。” “什么事儿？”翟为民边问边往外走。回到所里后，翟为民的心里也很是不安。 他把王常松得罪了，虽说自己不归他管，但人家好歹也是个分局局长，这要是到上级那里告他一状，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现在何峰打电话过来，十有八九是王常松告了状。 接电话的民警向外看了一眼，王常松此时就站在走廊里，陪着林致远。 “我不知道，何局没说，但是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个案子。”接电话的民警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此时已经不容翟为民多想什么了，他快步走到桌前，伸手拿过听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何局，我是翟为民。” “翟为民，你们那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刚才内保分局的王常松给我打电话告状，然后顾局长也给我打乐电话，我现在正坐车往你那赶呢，顾局也出发了，我告诉你，翟为民，别以为你资格老，就可以谁的账都不买，一天天像个倔驴似的，山门饭店这个案子要是处理不好，你就等着处分吧？在我到之前，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翟为民再倔，面对顶头上司，他也不敢犯浑劲儿了，“何局，其实案子挺简单，一对外地游客来仟山旅游，被山门饭店坑了，本来就二十来块钱的饭菜硬要收人家一百，游客不干，和他们吵了起来，结果开饭店的谢老大谢老二就纠结了一群地痞流氓，把人家小伙子打伤了，还捆了起来……” 通过几个人的笔录，现在翟为民已经把案情了解的差不多了。 “我到现场之后已经把双方受伤的人都送去了医院，另外所有涉事人员全部带回所里，正在做笔录呢！” 何峰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这么处理没问题啊，那为什么王常松和顾局这么生气，给我打电话的口气非常严厉呢！” 翟为民这个时候不说实话不行了，“何局，今天下大雪，路不好走，我到所里的时候有点晚，出警慢了。王常松就是因为这个不满意了。” 何峰倒吸一口凉气，“慢了多少？” “大约半个小时吧，我的人到现场时，架已经打完了，人也受伤了。”翟为民知道，这事根本瞒不住，现场有五十多人，还有楚鹏，赵大鹏这样的革钢领导，还不如早点跟何峰交代，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何峰一听完，根本压不住火，破口大骂，“翟卫民，我把你放到风景区，不是让你游山玩水去的，你特么的居然出警慢了半个小时……” 翟为民握着听筒，站的像标枪一样，听着何峰的骂声，一动不动。 何峰的声音太大，整个办公室里做笔录的人都能听得到。民警脸上都流露出尴尬的表情。 何峰足足骂了三分钟，“翟为民，你现在赶紧想出补救办法，我告诉你，现场有一个叫林致远的，是革钢新材公司的总经理，被打的那两个游客就是他的朋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满意，这是刚才顾局亲口跟我说的。” 何峰终于挂断了电话。 翟为民也终于抬起了头，他迟疑了一下，向门口走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低头了。 他知道何峰口中说的那位林总是谁，肯定是做奥迪100的那个年轻人。 他准备去找人家赔礼道歉了。 可是就在他刚走到门口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还是刚才那个民警接了电话，“喂，哪位？” “我是顾燕青，你们所长呢？” 民警一听是市局一把局长亲自打电话，吓的都结巴了，“顾，顾局你稍等，所，所长就在我身边。” 翟为民还没走出这间办公室，又被叫了回来。 “顾局你好，我是风景区派出所的所长翟为民。” “翟卫民，我问你，刚刚被打的游客中有一名是现役军人，这个情况你知道吗？刚刚军分区给我打电话，质问这件事情，我根本就没法回答人家。” 翟为民的脑袋嗡的一下，彻底懵了。 这事已经够乱的了，怎么还出了一个现役军人？ 第764章 乱上加乱二 顾燕青在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后，第一时间给旧堡分局的局长何峰打了电话，让他妥善处理游客被打案件，同时他也亲自坐车向仟山赶去。 他如此巴结林致远的原因有两个，一是顾燕青本身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二是自从女儿顾小白和罗永行离婚之后，顾燕青就彻底得罪了罗正，失去了市里的强援。 虽说他坐上了局长的位置，罗正一时半会儿也拿他没办法，但是这个局长，他也当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革安这边，因为女儿的关系，罗正看他很不顺眼，省厅那里，耿振彪经过一年多的蛰伏，在车军的提携下，已经成了分管督查工作的副厅长。 一内一外，两大强敌，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你说顾燕青的日子能好过吗？ 就在前一段时间，顾燕青听到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明年大会之后，东海以及革安的政坛都会发生大的变动。 首先就是省委书记宋天歌将上调到燕京担任要职，坊间传言，省长齐乐至将接替宋天歌的位置，常务副省长马光辉出任省长，公安厅厅长车军出任副省长。 这个消息对顾燕青来说绝对是个重大打击，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车军和耿振彪的私交很好，车军高升，耿振彪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对自己的威胁就更大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省里传来坏消息，革安这边更不容乐观。 还是小道消息，王重山已经定下来去向，明年大会之后会到省里担任副省长，现任市长高远接任市委书记一职，他的前亲家罗正将出任市长。 这两大强敌要真的都升官发财了，顾燕青的局长生涯估计就到头了。 以前罗正当副书记时动不了顾燕青，这要是当市长可就不一样了，随便找个由头，挑点错误，都够顾燕青喝一壶的。 耿振彪就更不用说了，他分管督查工作，到时候会拿着放大镜找自己毛病的。 所以这段时间，顾燕青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想另寻一个出处，或者再找一个靠山。 万幸的是今天林致远给他打电话了。 顾燕青知道，林致远不只是苏千成的孙女婿，李振山的前秘书这么简单，他和宋天歌的儿子宋勤走的非常近，关系特别好，耿振彪能够升任副厅长，就是林致远帮他办的。 自己如果能投到林致远门下，无论是耿振彪还是高远就不会再动自己了。 所以顾燕青才会这么伤心，亲自坐车赶往仟山，亲自处理这起小的不能再小的治安案件。 可是就当他的车行驶在半路时，他的大哥大响了，打电话的人是革安市委常委，军分区司令平勇思。 “顾局长，我是平勇思。” 顾燕青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平勇思作为军分区司令，基本上只是一个挂名常委，革安地方上的事情他也从不过问，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呢？ “平司令你好，有什么指示？” 平勇思是军人，不说废话，上来就开门见山，“顾局长，有这么一件事，我刚刚接到盛天军区的电话，盛天军区有一名现役军人，在革安仟山正门被一群地痞流氓殴打拘禁，军区领导大为震怒，专门给我来了电话，我希望顾局长能充分重视此案，保护军人的人身安全。” 顾燕青的汗都下来了。 平勇思一说完，他就知道，平勇思说的这个现役军人肯定是林致远的朋友。 这个案子又怎么和现役军人挂上钩了？ “平司令，不瞒你说，我现在正在往千山正门赶，就是去处理这个案子，你稍安勿躁，我这边一有结果马上向您汇报。” “顾局长，客气了，我现在也在半路上，咱们在正门碰头吧！” 顾燕青挂了电话，吩咐司机，“开快一点。” 顾燕青心急如焚，一旦牵扯到现役军人，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 风景区派出所的走廊里。 翟为民也不像刚才那样倔哄哄了，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林致远和王常松跟前，“王局，刚才不好意思了，我这人脾气不好，遇事爱冲动，在这跟您道个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常松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摆了摆手，“算了，翟所长，别的话就不用说了，把这个案子妥善处理好比什么都强。” 翟为民点了点头，又把脸冲向林致远，强挤出一丝笑容，“您就是革钢的林总吧，刚才顾局长打过电话。” 林致远对这个所长没什么好印象，轻轻的嗯了一声。 场面像今天的天气，很冷。 翟所长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太得罪人了，尴尬的搓了搓手，“林总，您放心，我在这里向您做个保证，一定不放过这群地痞流氓，还您朋友一个公道。” 林致远现在官儿当大了，身上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尊严，他皱着眉问道：“翟所长，我有个问题，仟山风景区是革安的脸面，每年有很多游客到这里旅游观光，为什么就在风景区的正门会有黑店存在，还会有这么多地痞流氓？这种现象极大的损害了革安的城市形象，难道就治理不了吗？” 林致远这番话说的已经很不客气了，翟为民的脸立刻涨红了，他喃喃答道：“林总，这些小饭店不归我们派出所管……” “翟所长，我相信这种宰客现象绝对不是第一起，以前肯定发生过很多，难道之前那些案子也没有引起你的警醒吗？”林致远冷冷的看着他。 翟为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之前确实发生过不少类似的案子，不过受害者都是外地游客，那些饭店老板都是本地的地头蛇，即便是报案，派出所也采取和稀泥的形式，最后往往是外地游客拿到一点赔偿，忍气吞声的走了。 可今天这帮地头蛇遇到了谭明秋这个军人，事情闹大了，再也遮盖不了了。 林致远看到翟为民张口结舌为难的样子，便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趣，“翟所长，你还是回去工作吧！尽量把笔录做的全一点，你不是说顾局一会儿要来吗？他来了肯定是要检查这些的。” 翟为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办公室，他知道这个林总是不会原谅他了。 第765章 乱上加乱三 风景区派出所门口，又多了三辆车，一辆黑色的奥迪，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还有一辆挂军牌的军绿色切诺基。 顾燕青，旧堡分局局长何峰以及革安军分区司令平勇思都先后赶到了。 顾燕青在听闻了整个案件之后大发雷霆，当场就停了翟卫民的职。 也不怪顾燕青发这么大的火，他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这么巴结林致远的机会，却被这个派出所所长搞砸了。现在顾燕青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倔乎乎的所长。 “何峰，你留在这里，亲自处理这个案件。这起案件性质太恶劣了，宰客，殴打、拘禁现役军人，一定要严肃处理。”顾燕青的目光变得无比冰冷，透过窗户，他看到了走廊里蹲成一排的地痞流氓，这些哪是人啊？这分明是想要致他于死地的帮凶，“至于这些人，一个也别放过，查查他们之前都犯过什么事。” 谭明秋到仟山旅游，穿的是便装，又不是执行任务，其实和军人身份关系不大，不过这个时候，顾局大发雷霆，也没人点破而已。 何峰还是第一次见顾燕青的脸色这么难看，急忙打了个敬礼，“顾局你放心，我留在这里，亲自督办此案。” 顾燕青转过身，面对林致远和平勇思，“林总，平司令，你们放心，这个案子我会一直跟进的，保证还你们一个公道。” 公安局局长的保证应该还是做数的，林致远点了点头，可是一转眼却看到楚鹏在旁边朝他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林致远明白了，楚鹏这是不放心。 “顾局长，七岭子牧场的职工在路过此地时目睹了这起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他们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制止了这会儿地痞流氓的犯罪行为……”林致远说到一半，顾燕青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立刻吩咐何峰，“七岭子牧场的人做完笔录了没有，做完了就赶紧让人家回去工作，牧场要供应全市鲜奶，生产任务繁重，不能耽误人家时间。” 顾燕青这句话说完，楚鹏长出了一口气。 他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公安局局长发话，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 同时他看向林致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看看人家林总的人脉，公安局长都言听计从。 平勇思对顾燕青这么处理也比较满意，因此在现场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旁边静静等待林致远和顾燕青说完话后，走到了林致远身前，“这位同志，你是谭连长的朋友吗？他现在人在哪里？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平司令，我是明秋的朋友，他被我的司机送到铁东医院去了，我看这边也没什么事，我正要去探望他，平司令如果有时间……”林致远询问的看向平勇思。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盛天军区那边不放心，还等着我这边的消息呢！” “好，平司令请稍等，我把这边安排一下，咱们马上就过去。”林致远把楚鹏叫到一边，从手包里拿出一万块钱，“场长，辛苦兄弟们了，这些钱拿去给大家喝酒，我实在没时间，就不能陪你们了。” 楚鹏哪里肯要，推脱了两次，但是林致远很坚决，“这是替我个人办事，而且还这么危险，这钱必须收下。” 两人像拉锯一样，最后楚鹏只能无奈收下这笔钱。 林致远安顿好一切，和平勇思转身就要往外走，顾燕青急忙追了出来，“两位，我跟你们一起去探望一下谭连长。” 这种可以和林致远拉近关系的机会，顾燕青怎么能够错过？ 林致远那辆奥迪100已经去送谭明秋和樊田了，他直接上了停在饭店门口的那辆陆巡。让林致远没想到的是，顾燕青居然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讪讪的笑着，“林总，不介意我跟你一个车吧，咱俩正好还能说说话。” 林致远是有心和顾燕青拉开距离的，但是他已经上车了，总不好把人家撵下去吧！ 四辆车先后打着了火。平勇思的那辆切诺基，顾燕青的奥迪，王常松的那辆桑塔纳以及林致远的这辆陆巡。 陆巡缓缓起步，林致远看了一眼顾燕青，“顾局，你的大哥大借我用一下，我的那台让司机带走了。” “好，好！”顾燕青急忙掏出自己的大哥大，还很贴心的帮着林致远按下了号码，“林总，你开车不方便拨号，你说，我来帮你按。” 林致远报出了自己的大哥大号码，顾燕青一一按下按键，他把大哥大举到了林致远耳边，“林总，雪天路滑，你专心开车，我帮你举着。” 这服务态度，真是让林致远无话可说。 很快听筒里就传出了司机谢伟的声音。 “小谢，医院那边怎么样？检查结果出来了吗？严不严重？” “林总，您的两个朋友都还好，只是皮外伤，郑院长接到您的电话，亲自联系医生做的检查，伤口已经处理完了，现在他们正在治疗室输液呢！” 林致远长出了一口气，不严重就好，不然他还真没法向谭明春交代。 坐在一边的顾燕青也跟着松了口气。只要林致远的这个朋友没有大事，那么一切就好办了，军分区那边也能交代过去了。 “郑院长有没有说需不需要住院？” “那倒不需要。” “好，你就在那守着，我正往医院赶呢！” 电话挂断，林致远专心致志的开车。 顾燕青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林致远说起了闲话，林致远也只能打起精神和他应付了几句。 雪天车速提不起来，这反而给顾燕青创造了更多的时间。 “林总，常松同志确实不错，人很稳重，内保分局的工作这两年也相当出色，我正在考虑，过完年后是不是要给常松同志再压压担子。”顾燕青知道王常松和林致远关系好，他只能用这个作为突破口，希望林致远能接纳他。 哪知道林致远却不怎么领情，“顾局，据我所知，常松今年才三十八岁，他已经是分局局长了，如果再升的话，那可就是市局的副局了，其他同志会不会有意见呢？” 顾燕青心想，你才二十九都已经是副厅了，人家三十八，升个副处很过分吗？ 开车跟在林致远后面的王常松根本就想不到，前面车里的两个人居然正在谈论自己的前途。 第766章 年会一 冬天，天黑的早，当这四辆车驶进铁东医院的大院时，已经过了五点钟，天色已经擦黑了。 林致远急匆匆下了车，大踏步走进门诊的输液室。 他的身后跟着顾燕青、王常松以及平勇思。 这个时候输液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谢伟。 “林总，您的朋友都在里面。” 林致远一点头，直接走到了谭明秋和樊田身前。 谭明秋身上的外伤已经被医生处理过了，左一道纱布，又一条胶布的，看着挺吓人。 樊田没什么大碍，她只是后背挨了一折叠凳，上个点儿药就没事儿了，只不过受到些惊吓而已，脸上没有一丝血丝。 谭明秋看到林致远来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林致远急忙上前一步把他按住了，“打着针呢，别动！明秋，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住院？” 谭明秋咧嘴一笑，“林哥，没事，这点伤算什么，别忘了，我可是军人。” 樊田站了起来，“林哥，谢谢你，刚才医生说了，我们两个都没什么大事儿，擦点外用药就可以了，不需要住院。” “那就好！”直到亲眼看到他们两个，林致远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谭明秋注意到了林致远身后的顾燕青和平勇思。 他们两个，一个身着警服，一个穿着军装，很是扎眼。 顾燕青上前一步，“谭连长，实在对不住了，我是革安公安局局长顾燕青，是我的下属工作出现重大失误，才导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圆满交代，那些打你的凶手已经全部归案，我们一定严肃处理，保证一个都不放过。风景区派出所的所长已经被我停职了，那些犯了错误的民警我绝对会处分，请你放心。” 谭明秋眼中露出了仇恨的光芒，“这帮混蛋，无法无天，打伤了小田。” 顾燕青又是安慰又是保证，谭明秋的火气这才消退了一点。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平勇思一直在观察谭明秋。 别看谭明秋只是个连长，但是能让盛天军区首长亲自打电话过问的人又岂是一般人？ 林致远退到了一边，从谢伟那里拿过大哥大，感谢了一番郑院长。 五点半，谭明秋的输液结束了。 林致远准备送他们两个回东山宾馆休息，顾燕青却主动提出来想请大家吃顿饭。 林致远一看也确实到了晚饭时间，“顾局太客气了，我来请大家，咱们就去东山宾馆吧！在那里吃完，明秋也可以早点休息。” 于是几辆车直接开到东山宾馆，林致远打电话要了一个包间，大家简简单单吃了一餐饭。 顾燕青是很想和林致远再多聊一会儿，但是林致远借口妻子怀孕，想早点回家陪媳妇儿，直接把顾燕青拒绝了。 顾燕青只能一再感叹，林致远这个朋友是真难交啊！ ****** 谭明秋在革安住了三天，因为受了伤也没办法再出去游玩了，两人整整在宾馆里待了三天，林致远天天过去探望。谭明秋也觉得很遗憾，好不容易有了几天假期，想带着女朋友出来玩玩，没想到又遇上这种事。 “明秋，等到明年的四月份你再来革安，那时候仟山的梨花就开了，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林致远也只能这么安慰他。 这三天里，顾燕青没闲着。 他亲自督办，案子迅速了结，参与殴打拘禁谭明秋的那十几个地痞流氓直接报送检（河蟹）察院，等待他们的肯定是顶格处罚，尤其是首犯谢老大谢老二，至少也得是三年刑期，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两个还在医院躺着呢！ 谭明秋下手太狠，这两个人估计得在医院里躺上个两三个月，出院以后直接进监狱。 至于风景区派出所，顾燕青痛下杀手，从上到下来了一场大清洗，所长翟为民直接被一撸到底，成了一个普通民警，被调到了旧堡最偏远的一个乡，其他几个警察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 得知这个结果后，谭明秋还是比较满意的，在回盛天之前，他又一次叮嘱林致远，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他姐姐。 林致远答应下来，他也搞不懂这对姐弟之间有什么隔阂，不过那是人家的家事，和自己无关。 送走谭明秋后，就来到了一九九四年的年底。 由于今年是新材公司成立的首年，林致远决定开一场年会，好好庆祝一下。 三家工厂有生产任务，不可能把工人全都拉出来，林致远就让这三家工厂的食堂摆几桌丰盛的酒席，轮番招待这些倒班的工人。 至于机关的干部和三家工厂的领导班子成员，林致远另有打算，他让办公室主任余家良在革钢千疗订了几桌，同时又邀请了大公司的领导班子，以及国贸公司、建设公司、商业公司几家与新材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单位领导参加年会。 革钢千疗的全称是革钢仟山疗养院，同样在仟山脚下，里面可以吃饭，也可以泡温泉，还有宾馆和卡拉OK，算是设施比较齐全的疗养场所。 在这里开年会，吃完饭之后可以在房间里打麻将，也可以去歌厅唱歌跳舞，还可以泡个温泉游个泳，另外还有一个优势，千疗也是革钢的下属单位，不用付现金，走革钢内往就可以了。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六点。 千疗的宴会大厅里，一共摆了十三桌。 机关五桌，线材厂，冷轧厂，镀锌板厂各一桌，另外三桌留给了建设公司，国贸公司，商业公司三家兄弟单位，还有目前正在新材公司工作的国信证券和鸿禧认证公司的工作人员也被林致远邀请参加了年会。 至于大公司领导班子则在包间内就餐。 能进这个包间里吃饭的，除了领导班子成员之外，就只有林致远和邀请过来的建设公司经理厉枝山和商业公司经理孙革新了。 李振山望着满桌的硬菜，很是感慨，“都说新材公司有钱，今天一看真是名不虚传，这大螃蟹大虾的，大公司平时也吃不着啊！” 包间里传来一片笑声，大家当然知道，李振山这是在开林致远的玩笑。 不过李振山说的也是实情，新材公司汇聚了革钢最现代化的三家工厂，确实是革钢目前最赚钱的单位。 大家都笑呵呵的看着林致远，他们都期待着林总怎么回答李总的问题。 第767章 年会二 “李总，新材公司是革钢的新材，新材公司的成绩都是在大公司的领导下才取得的，新材公司的利润也是大公司的。” 林致远这句话说完，李振山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 这个干弟弟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林致远又多加了一句，“当然了，还有全体股东。” 李振山的脸色变了一变，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笑的也都意味深长起来。 笑声依然是那些笑声，但是好像一瞬间因为林致远的这句补充变了味道。 去年年底，为了购买德制镀锌板生产线，革钢发行了价值五亿元的内部股票。 如今一年时间到了，也该给这些股东分红了。 革钢从上到下，凡是购买过镀锌板厂股票的职工都在望眼欲穿等着分红。 林致远也给李振山打过报告，但是报告却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今天借着新材公司年会的机会，林致远想和李振山好好谈谈，但是看李振山这幅神态，估计这件事要有难度了，李振山肯定是有新的想法了，不想如期分红。 场面略有些尴尬，好在副总经理邱如海站了出来，“致远，今天你是主人，我们都是客人，你这个当主人的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啊！” “邱总放心，今天一定要让各位领导满意。”林致远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各位领导，新材公司能够顺利成立，离不开各位领导的支持，作为一个革钢人，客套的话咱们就不多说了，看我行动。” 林致远一仰脖，一杯白酒灌了进去。 “好！”白曙光第一个叫起好来。 孙革新马上站了起来，帮林致远把酒买上，“林总真是豪爽！” 李振山坐在那里，似笑非笑，“林总，咱们东北喝酒有个规矩，站起来不算。” “李总批评的是，我坐下来重新喝一杯。”林致远坐了下去，又是一仰脖，又一杯白酒进肚。 孙革新有些心疼了，小声道：“你傻啊，喝酒哪有你这么实惠的？这是酒，不是水。” 林致远笑着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局面，这帮领导耍起赖来，还真不是人。 所以他特意叮嘱了千疗的餐厅经理，提前把大杯全部换成了一两七钱的小杯。 而且在喝酒之前，他吃了一个面包，一个鸡蛋，就是为了不空腹喝酒。 所以别看他连干了两杯酒，加起来也才三两多。 这帮领导再不是人，看他连干两杯，估计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坐在他身边的厉枝山，急忙给他夹了一只虾，“林总，吃点菜，别光喝酒啊！” 随后厉枝山又小声的说了一句，“你可不能喝醉啊，我们大伙还都指望你呢！” 厉枝山也买了镀锌板厂的股票，也盼着分红，不只是他，在座这些人全都是镀锌板厂的股东。 可以这么说，除了李振山，其他人都盼着分红。 李振山却不想放过林致远，他知道林致远今天晚上想跟他谈什么，所以他想提前把林致远灌醉，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林总年轻，酒量好，今天算是让我们开了眼……”李振山的手已经握住了酒杯，就在他准备敬林致远时，孙革新提前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举起酒杯，“李总，各位领导，今天虽然是新材公司请客，但是我想借花献佛，借林总的酒敬各位领导一杯，和新材公司一样，商业公司也是在各位领导的大力支持下，才取得了一点微薄的成绩……” 李振山握杯的手又松开了。 主管商业的副总经理言文翰指着孙革新笑骂道：“好你个老孙，果然没辜负你这个姓，粘上毛你比猴都精，你想要感谢我们，干嘛不自己请客？” 其他领导也跟着纷纷起哄。 孙革新苦笑道：“各位领导，真不是我老孙抠门，你们也知道商业公司的性质，越到年底越忙，我是真想请客，但是也是真没时间，春节不是马上就到了吗？我这每天忙着备货采购，商业大厦马上又要开业乐，一天天的忙得晕头转向。不过言总批评的对，你们看这样好不好？等过了年，商业公司也能喘口气了，到时候我也照林总这个规格，请各位领导好好喝顿酒。” “今天这杯酒我先干了。”孙高新同样是酒到杯干。 李振山的手又握住了酒杯，就在这时，姚佩晨又说话了，“今天可是一九九四年的最后一天，林总准备了这么丰盛的美味佳肴，咱们别光喝酒啊，先吃点菜，你们又不赶火车，着什么急？” “是啊，是啊，先吃两口菜，酒待会儿再喝！”纪委书记汪开济也开口了。 于是大家纷纷抄起筷子，开始吃菜。 这种氛围，李振山就不好再提议喝酒了，他只能郁闷的再次松开手。 林致远亲手递给他一个大飞蟹，“李总，吃个螃蟹，这是今天早上我让食堂的人去买的，个顶个都是活的。” 李振山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发现你酒量见长啊！喝了两杯，啥事没有。” “已经开始迷糊了，我这人喝酒就是有点不自量力，下次一定改正错误。对了李总，各位领导，你们慢慢吃，慢慢喝，我得出去转一圈，外面坐着的可全是新材公司的职工和兄弟单位的贵客，我这个当经理的不露面不好。” “去吧！去吧！我们理解。”工会主席姜志成发话了。 林致远呵呵一乐，拿着自己的酒杯溜出了包房。 李振山一看他溜了，自己又灌不成他酒了，气的当时就闷哼一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桌人都在替林致远打掩护，自己还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林致远走到大厅，很快就把常务副总经理蒋大庆，副书记石毅，生产副总经理袁强，设备副总经理梁红卫，专职副书记石毅，财务总监程秋云几位领导班子成员集合在一起。 他们开始挨桌敬酒。 今天来参加年会的都是中层以上干部，而且这些人事先都得到了领导的叮嘱，不许灌林总酒，所以林致远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时间，把整个大厅里的人敬了个遍，却是滴酒未沾，全程都在喝温开水。 这一圈下来，就连刚才喝的那三两多酒也醒酒了，林致远更精神了。 反观屋里那桌领导，自从林致远走后，就开始找各种理由敬李振山。 建设公司经理厉枝山的理由和林致远，孙革新一样，“没有大公司，没有李总的正确领导，建设公司就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李总这杯酒我干了，您随意。” 第768章 年会三 厉枝山是老牌的二级公司经理，人家那么大岁数过来敬酒，李正山无论如何都得给点面子。 李振山喝了一口。 随后，邱如海，姚佩晨，言文翰，汪开济，姜志成……也都纷纷过来敬酒。 敬酒的理由也很统一。 李总来革钢这两年，革钢逐渐摆脱了困境，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三零五零计划大获成功，为革钢减轻了很大负担，七岭子牧场，商业公司先后扭亏为盈，下岗现象也得到了遏制，站前的商业大厦也建了起来，如今，新材公司也成立了，可以想象，革钢的日子一定会一天比一天好。 这帮人没有下限的吹捧李振山，谄辞如潮，而且这些领导班子成员，除了白曙光之外，随便拎出一个都比李振山年纪大，李振山怎么好意思不喝？ 就算每次他只喝一口，这一圈下来，李振山也喝了将近两杯，已经有了六七分酒意。 仿佛就像约好了一样，这些人圈敬李振山之后，林致远恰到好处的回来了。 两人的状况正好互换了角色，林致远精神百倍，李振山却有些醉意上头。 林致远抓起五粮液的瓶子给自己满上一杯，无比真诚的走到了李振山身边，弯下腰，“李总，这杯酒我敬你，在我心里，你是一个有水平的好领导，您的所作所为，我们在座的这些人，全革钢的职工全都看在眼里。” “您来革钢的这两年，职工的收入提高了，福利增加了，下岗减少了，利润翻番了……” 李振山醉眼朦胧，看着林致远的嘴，一张一合，说起来没完，这些拍马屁的话就像不要钱一样哗哗的流淌出来。 李振山心里哀叹，完了，又被这小子摆了一道。 ****** 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千疗的经理进入包房给各位领导敬酒。 同时，大厅里也摆出了一套卡拉OK设备，有喜欢唱歌的人可以当场展示才艺，很快，整个餐厅就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声。 在大家的热烈欢迎下，几位领导班子成员也纷纷上台献唱一曲。 这些领导中，工会主席姜志成的歌声堪称专业，他演唱了一首《咱们工人有力量》，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变成了大合唱。 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夜工作忙…… 姚佩晨和财务处处长倪秀莲合唱了一首《敖包相会》，同样赢得了满堂彩。 最后，在大家热情的掌声欢迎下，李振山无奈的接过话筒，唱了一首《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那时的山噢那时的水那时祖国一定很美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 这首歌是李振山上大学时最流行的歌。 那时的李振山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如今十五六年过去了，李振山已不再年轻，头顶也有了白发。 一句句歌词从心底流淌而出，唱着唱着，李振山反复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青春时代，眼眸中也多出了一份追思。 谁还没年轻过？谁还不是曾经追风的少年？ ****** 所有人都喝的很尽兴，玩的很尽兴，酒宴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李振山本想回家，但是大家都说他喝了酒，最好还是喝点茶缓一缓，于是他被众人簇拥着，或者是强架着进入了千疗最高档的一个套房。 李振山虽然喝了酒，但还没完全醉，他也清楚这些人的真正目的。 虽然他是革钢的一把手，但是也不能跟全体人为敌吧？ 套房内一共有四个人，李振山，林致远以及大公司财务处处长倪秀莲，镀锌板厂财务科科长方雪。 一杯泡的温度正好的红茶递到了李振山手里，一盘已经削皮切块的水果也摆在他面前。 “李总，先吃两块水果，再喝茶，解酒的效果会更好。”林致远的态度真诚无比。 李振山没好气的斜着眼看他，“现在让我解酒，当初为什么要灌我？” 林致远当时就叫起屈来，“李总，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就敬了你一杯酒，你还只喝了一口，怎么能是我灌你呢？” 李振山很想说，你倒没有在明面上灌我，但是那些人都是你的帮凶。 但是作为一把手的他，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来的。 李振山一指倪秀莲和方雪，“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儿吗？要是没事儿的话就早点回去吧！” 方雪吓得脸都白了，面对李振山，她真想转身就走，但好在林致远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迅速的安定下来。 “李总，年底了，倪处长和差方科长想跟您汇报一下镀锌板厂今年的利润情况。” 林致远又是一个眼神过去，方雪心一横，拿起材料就开始念，“镀锌板厂从六月份开工到年底，七个月的时间一共创造产值……” 李振山心里透明白，你们这是要逼宫啊！就因为你们买了镀锌板厂的股票，所以都急着要分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方雪念得很快，只用了一分多钟，就把镀锌板厂一九九四年的产值利润各种指标念完了。 不能李振山作反应，倪秀莲马上跟进，“李总，按照去年发行股票时和职工签订的协议，镀锌板厂该分红了，去年职工一共购买了五亿元的股票，占镀锌板厂45%的比例，所以我们应该发放……分红。” 倪秀莲说的也很快，说完之后，两人头也不回，转身就跑出了套房，屋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李振山。 李振山的脸黑的像锅底儿一样，瞪着林致远，“好你个兔崽子，学会逼宫了是吧？你不但自己逼，还联合其他人一起逼，你是不是想造反？” “大哥，吃块水果，你听我说……”林致远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递到李振山跟前。 “少来这套，我不吃。”李振山竟然像个赌气的孩子。 林致远轻声道：“大哥，股份公司和传统的全民所有制公司不一样，是要对股东负责的，既然你答应职工分红，现在你又不分，损害的只能是革钢的信用，是你自己的信用。” “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致远，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还打算用这笔钱，先还贷款，明年再改造两个厂子呢！我也不是不想给大家分红，等把那两个厂子改造好了，革钢的日子就会更好过，等有了钱我再补发给大家……”李振山吐起了苦水。 第769章 听人劝吃饱饭 “大哥，革钢有一百多家下属企业都等着改造呢，如果照你这么安排，再过五年也分不了红。”林致远语重心长的劝起了李振山，“钱，以后一定会慢慢多起来的，但是信用一旦丢失了，再想重新建立可就难了。” 李振山低头不语，林致远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哥，等到春节过完，商业公司那边一定会有一笔巨大收入，我猜测这笔钱改造一个工厂完全没问题，如果省省的话，两个也应该是可以的。” “有那么多吗？”李振山终于抬起头，林致远说到他心坎上了，他愁的就是钱。 “只多不少，大哥，现在商业公司已经有了八家连锁超市，二百个连锁便利店，站前的商业大厦再过几天就开业了，而且商业公司垄断了革钢所有下属单位的年货福利，光是这笔钱就得近千万，不仅于此，据我所知，已经有十多家工厂的食堂和商业公司的配送中心签署了送货协议，到时候商业公司的利润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李振山愁的是钱，林致远就用钱来说动事，终于，李振山动心了。 林致远乘胜追击，“大哥，去年购买镀锌板厂股票的人可是遍及革钢，下至基层工人，上至集团领导，你看看外面那些人的眼神就知道了，这可是牵涉到每个人切身利益的大事……” 林致远很想说，大哥，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就会失去民心。 但是这些话他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 他相信李振山也明白这个道理。 李振山颓然一声长叹，“那就只能这样了。” 林致远大喜，“大哥，我替革钢所有购买股票的职工，谢谢你了。” 李振山恶狠狠的瞪着他，“先别高兴，年前你跟我去一趟省里和燕京，跑一跑新材公司上市的事，这是新材公司的事，礼物你们出。” 林致远苦笑的连连点头，“好，我们出。” 这位大哥还真是不肯吃亏啊！ 李振山喝了一口浓茶，站起身来，手一挥，“回家睡觉，不想看你。” 林致远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出套房。 一路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林致远，林致远微微点头，这些人全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们知道，分红的事成了。 李振山走后，很快，大公司领导班子成员纷纷离开了千疗，林致远带领新材公司的班子成员一直送到大门口。 等他回来时，白曙光，孙革新，厉枝山，还有很多买过镀锌板厂股票的人都聚集在门口，等着林致远。 “怎么样，致远，李总同意了？” 林致远一点头，“过完元旦就落实。” 众人一阵欢呼。 一群人瞬间将林致远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问上了。 “致远，你估摸着我们能分到多少钱？” 林致远有问必答，“根据今年的盈利情况，分红比例大约在百分之十五左右，也就是说每购买一千元的股票可以分到一百五十元。” 有好几个人已经惊呆的瞪圆了眼睛，“能分到这老多钱呢？” 白曙光啧啧赞叹，“毋庸置疑，镀锌板厂的盈利能力肯定是革钢第一，这才生产了七个月，就有这么多利润，如果明年生产一整年，利润至少也得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 林致远扭头看了他一眼，“孙哥，你忘了，明年镀锌板厂还有两条生产线要上马，赚的钱要比今年多得多。” 大家更是高兴，镀锌板厂的效益越好，他们分的钱就越多。 厉枝山一把搂过林致远，“致远，走，上楼打麻将去，今天我非得好好赢你一回不可。” 林致远平时基本不玩麻将，不过在东北，单位年会一般都是喝完酒之后打麻将，今天他是主人，必须得让客人尽兴。 “走，上楼去。” 林致远、白曙光、孙革新、厉枝山四人上楼。 麻将也是分阶层的，大公司领导班子的人走后，在场的人就数他们四个级别最高，所以肯定是他们四个在一起玩。 “致远，你会打麻将吗？”孙革新狐疑的看着林致远，“从来没看你玩过。” 林致远一笑，“不会玩还不会输吗？我跟你们说，今天我的钱可带足了，你们谁有本事就赢走……” 四人上了楼，余家良为他们开了一个高级套房，各种水果、茶水、饮料、瓜子全部奉上。 这边麻将刚摆上，千疗的张院长就进来了，一进屋就双手抱拳，连连作揖。 屋里这四位，白曙光是总经理助理，正厅级，林致远和厉枝山都是二级公司经理，副厅级，孙革新是商业公司经理，正处，但是坊间传言，过完年，商业公司也要升格为二级公司。 这一屋子都是一把手，他必须得过来打个招呼，万一这几个单位今后都在他这儿开年会，他不就又能多挣几笔了吗？ “多谢林总照顾我们生意，我已经跟下面交代好，今天晚上，餐厅，游泳馆，歌厅，温泉全都不休息，二十四小时营业，几位领导打麻将，要是累了饿了，一个电话，我让餐厅给你们送夜宵，或者去下面泡泡温泉。” 白曙光笑了，“老张，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做生意了？你要是早这样，我们国贸公司的年会也在你这开。” 厉枝山也打趣道：“老张，我说你这院里是不是该拾掇拾掇了？这也太旧了。” 张院长苦笑道：“几位领导，我这啥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想好好改造改造，这不是没钱吗？几位领导多多支持！” 厉枝山用牙签插了一块哈密瓜，吃的津津有味儿，“行，老张，就冲你今天这个服务态度，过两天我让办公室主任联系你，建设公司的年会也在你这开。” 老张心愿达成，眉开眼笑，“多谢厉总，保证服务到位，我就不打扰几位领导了，你们慢慢玩，今天晚上我就住在院里，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张院长走了，这四个人开始激战麻坛。 本来另外三位都存着赢林致远钱的心，没想到一打上才知道林致远竟然是个麻将高手，算计极其精密，而且运气爆棚，几圈下来竟然一家赢三家输。 孙革新直呼见了鬼，“致远，平时也见不着你玩麻将啊，怎么打的这么好？” 林致远笑而不语，这一世他确实很少玩麻将，但是前世，他在实现财务自由之后，麻将可没少搓，技术就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第770章 四人打了八圈，林致远赢了三千多块钱。 另外那三位别提有多郁闷了，他们都自诩是麻将高手，没想到被一个菜鸟给赢了，这要传出去，面子往哪放？ 时间过了十一点，八圈结束，厉枝山把牌一推，“不打了，腰受不了了。” 孙革新一脸坏笑，“厉总，我看你不是腰受不了了，是钱包受不了了吧？” 白曙光也直摇头，“我们就不该跟这小子打麻将，必输无疑呀！” “为啥？”孙革新和厉枝山异口同声问道。 白曙光一指林致远，“这小子鸿运当头，二十九岁的副厅级，你们谁有他运气好，跟他打麻将，那不是找虐吗？” 那两位纷纷点头，觉得白曙光说的很有道理。跟林致远拼运气，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林致远淡淡的望向窗外，“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就三十岁了，老了！” 这一句话把那三位噎得哑口无言。 妈蛋！你才三十岁就说老了，让我们怎么办？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这麻将打的郁闷，赢我们的钱还要气我们。”孙革新站了起来，抻了一个懒腰，“刚才光喝酒了，也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有点饿了，你们要不要来点夜宵。” 这个提议得到所有人的同意，林致远打了电话，很快餐厅就送上来四碗面条，四个小菜。 这四人也真是饿了，狼吞虎咽的吃完面条，又一起下了楼，去泡温泉。 走廊里各个房间都传出稀里哗啦的麻将声。 单位搞年会就是这个样子，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估计这些人能战斗一宿。 四人进了温泉，服务员受了张院长的叮嘱，知道这几位都是领导，服务的很是到位，又是帮着挂衣服，又是帮着拿拖鞋。 林致远赢了钱，随手拽了一张百元钞票塞给他，把这个服务员兴奋的话都不会说了，一个劲的向林致远鞠躬。 四人脱了衣服，坐成一排，泡在温泉水中。 虽说千疗的设施有些陈旧了，但是这温泉水可是实打实从地底下抽出来的，在这里洗完澡不用打沐浴露，身上都是滑溜溜的。 四人酒足饭饱，抽着烟，泡着温泉，快活似神仙。 那个收了小费的服务员也会来事儿，泡了一壶茶送了进去。 这四人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大通，泡的身上的皮肤都发红了，全身大汗淋漓，晚上喝的那点酒全都随着汗液排了出去。 四人都连呼过瘾。 对中年男人来说，少年时的爱好因为身体原因，会越来越少，可能到最后就只剩下喝点酒，泡个澡，吹个小牛逼。 他们泡的一身通泰，心满意足的出了温泉，其他三个都要回家，林致远把他们送到大门口，眼看着三辆车一辆接一辆的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空气严寒，每吸进一口冰凉的空气，都让林致远精神一振。 仟山这边的空气要比市区好，抬头还能看见星星。 林致远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 一九九四年过去了！ ****** 元旦三天假期，林致远哪儿也没去，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陪着苏锦。 苏锦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肚子大的像个球，行动很不方便。 林致远已经提前和铁东医院打个招呼，早早的预定了一个病房。 这段时间，苏千成、林大军和宁秀芬天天往林致远这儿跑，就怕苏锦的预产期提前。 好在苏锦安如泰山，能吃能睡，什么事都没有。 三天假期一过，林致远继续上班。 一月四日当天，大公司传来喜讯，镀锌板厂开始分红，去年凡是购买过革钢股票的职工人人有份儿，今年的分红是购买股票价值的百分之十五，比存银行划算多了。 分红以厂矿为单位进行，预计一个星期完成。 消息一传出，整个革钢万众欢腾。 坐在办公室里的李振山也听到了走廊里传出的欢呼声。 他知道，这次他没有一意孤行，听了林致远的劝告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不然他真的是跟全体革钢职工为敌了。 分红首先在大白楼和新材公司内兑付。 林致远接到了倪秀莲亲自打来的电话，“林总，今天咱们大白楼兑付分红，需要您亲自来一趟。” 林致远有点无奈，“我这边有点忙，让司机和通讯员去不行吗？” 倪秀莲却不同意，“林总，这可事关到钱的事，别人不能代领的，需要您亲自签字。” 林致远只好坐车去了大白楼，上到三楼财务处的楼层，好家伙，领分红的人都排起队来了。 他们一看到林致远，热情的让林致远先领，林致远推辞了几下，这些人却硬是把林致远推到了前面。 按理说插队这种现象是人人憎恶的，但是他们却主动要求林致远插队，原因也很简单。 林致远是镀锌板厂的厂长，没有他，他们怎么可能分到这么多钱？ 林致远进了财务处，倪秀莲一看到他，立刻拿出了一大包钱，“就等你了，林总，你可是整个革钢拿分红最多的人。” 当初林致远带头买股票，整整买了一百万，所以这次他分到了十五万。 林致远签了字，领了钱，和众人道别之后直接下了楼。 一进车里，林致远就把这包钱扔给了通讯员薛兆宽，“先把我送回到公司，然后你辛苦一趟，把这钱送回到我家，交给你嫂子。” 薛兆宽一个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哪见过这么多钱？捧着这包沉甸甸的钞票，薛兆宽只觉得林总对他太好了，这么信任他，把这么一大笔钱交给他，自己以后一定要努力工作，回报林总的信任。 一月五日，中午，在新材公司的食堂，林致远安排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宴请销售部的彭季和游红。 销售部即将远征东桑国，今天下午的飞机从盛天起飞，林致远这是在为他们践行。 从新材公司成立的那天开始，林致远就通过苍井兰，把新材公司这三个工厂的产品样品送到了东桑国，现在那边有几家公司回话，对新材公司的产品比较感兴趣，希望新材公司派人与他们洽谈。 这是新材公司成立之后第一次组队去国外销售，按理说林致远这个一把手应该亲自跑一趟的，可是苏锦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林致远实在走不开，所以他只能把这个任务全权交给了彭季负责。 女中豪杰彭季接过林致远递过来的酒，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彭季放出豪言壮语，“林总，你就把奖金准备好，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771章 交代 林致远也当即作出承诺，“只要销售部做出成绩，我绝不食言，你们的奖金一分钱都少不了。” 吃过践行宴，林致远亲自开车，将这支六人小组送到盛天桃仙机场。 彭季带着林致远的殷切嘱托，踏上了飞机。 一月六日，中午，林致远正在食堂吃饭，大哥大响了。 “喂，你好，请问哪位？” “林致远，我是谭明春。”听筒里传出的声音让林致远大吃一惊，可还没等林致远说话，谭明春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林致远惊的差点站起来。 “我来革安了，现在就在你们公司外面。” “啊？春姐，怎么这么突然？你等着，我去外面接你。”林致远放下筷子，起身就往外走。 通讯员薛兆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也扔下手里的餐具，跟着林致远走了出来，“林总，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儿，我一个朋友在公司门口，我去接她。” 林致远匆匆走到新材公司的大门口。 谭明春和她的跟班老贾就站在台阶上，两个人穿了一身厚厚的羽绒服，远远的看去，有些滑稽可笑。 林致远迎着出去，谭明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眼眸中有了笑意，“林致远，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穿工作服的样子。” “春姐，你怎么来革安了？赶紧里面请，外面太冷了。”林致远把他们两个让进大门。 贾志国抱怨道：“林致远，东北比燕京冷多了，这两天每次出门我都冻得直哆嗦，穿多少都没有用。” 这两天…… 贾志国的话中透露出了一个重要信息，他们不是刚刚到东北。 林致远已经把谭明春此行的目的猜的差不多了，很有可能谭明春知道了谭明秋在革安挨打的事，替自己的弟弟出头来了。 不等林致远发问，谭明春先开了口，“林致远，这都到饭点了，我和老贾可都还没吃饭呢！” 新材公司的对面就是天外天大酒楼，“那还不好办，春姐，咱们就先在对面这家饭店对付一口，晚上我再请你们吃大餐。” 谭明春摇头，“这两天净吃饭店了，你们单位有食堂吗？在食堂对付一口得了。”说完她也不管林致远同不同意，径直走进了新材公司的大门。 贾志国在后面跟着嘟囔了一句，“破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林致远无奈，只好把他们两个领到了小食堂，弄了四菜一汤招待他俩。 谭明春一边吃饭一边和林致远说话，“林致远，我也不瞒你，明秋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们谭家人不能无缘无故挨打，所以这次我是专程替我弟弟那出气的，我是一月四号到的革安，事情已经办完了，今天我就要回燕京，临走前过来看你一眼。” 林致远一听，好家伙！人家把事都办完了才来找我。 “春姐，明秋的事我有责任，如果我当时陪着他……” 谭明春一摆手，“这事跟你没关系，这两天我已经把整个事情都弄清楚了，这次见你是专程来谢你的，要是没有你，明秋可能会有大麻烦，我们谭家人恩怨分明，这件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谭明春这么说倒让林致远不知道怎么接了，难得她也会讲理一次。 但是下一秒，魔女眼中就闪露着仇恨的目光，“那些欺负我弟弟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我已经托人和你们革安的领导打过招呼了，面也见了，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让他们过不好这个年。”谭明春说这些话的时候杀气腾腾。 这事虽然和林致远没关系，但是林致远听着头皮也有点发麻，谭明春这么一闹，估计革安有不少干部要倒霉，“春姐，其实这件事已经处理完了，那些打人的地痞流氓肯定会重判……” 谭明春又是一摆手，制止了林致远往下说，“仟山正门那些小饭店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吧，宰客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们这边的领导放任自流，不管不问，这就是毛病，惹不到我什么都好说，既然惹到我谭家人了，不收拾几个怎么能出得了我心头这口恶气。” 林致远彻底无语了，他知道谭明春就这个脾气，谁也劝不了。 “对了，我弟弟那个女朋友不错吧？”谭明春眼中目光闪烁。 林致远没想太多，“挺好的，挺温柔的一个小姑娘，和明秋的感情也很好。” “哦，她是干什么的来着？我忘了。” “老师！” “她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谭明春的第三个问题，惹起了林致远的警觉。 你弟妹的情况你会不知道？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春姐，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和那个小姑娘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不过那个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明秋有危险的时候，她是舍命替明秋挡了一下，要不然明秋伤会更重……”林致远把当时樊田替谭明秋挡折叠椅的事说了出来。 谭明春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大约过了几秒钟，她重新抬头，“林致远，春节之前东三环那块地差不多就能定下来，到时候你最好能来燕京一趟。” “行，年前我肯定会去燕京，到时候咱们见面再说。” 谭明春吃饭用了半个多小时时间，吃完饭后，她拒绝了林致远上楼去他的办公室喝茶的邀请，带着贾志国直接走了。 林致远目送车子远走，随后他掏出大哥大，拨通了谭明秋的传呼号码。 “喂，帮我呼一下3687……” 传呼打过去，许久也没有回话，大概是谭明秋再忙吧！ ****** 此时，革安市委，会议室内，一场小型会议正在召开。 与会的只有三个人，革安市委书记王重山，革安市市长高远，革安市委副书记罗正。 “事情大家都清楚了，不大，但是影响很恶劣，谭家人很不满意，为此特意派了人到革安来，前天和我见了面。”王重山主持会议，“昨天我了解了一下情况，公安那边做了补救，涉案的十几名地痞流氓全部落网，风景区那个派出所所长也被免职了，涉案的几名民警都受到了处分，今天把你们两个找过来，就是想研究一下，我们还得做点什么才能让那头满意？听说被打的这个谭明秋，是谭老最看重的孙子……” 王重山一脸愁容。 第772章 棒打鸳鸯一 王重山说完了，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静。 开会的三个人，各怀心思。 这件事其实就是一件很简单的治安事件，革安后续的处理也算及时，只不过涉案者的身份太敏感，谭家的长子长孙，这种身份当然不能拿到明面上来，但是在座的三人都清楚，越是在暗处的东西越得重视起来。 谭老还健在，他最看重的孙子在革安被一群地痞流氓欺负了，这口气谭家肯定是咽不下去的。 革安之前的处理方法有些过轻了，现在看来，必须要处理几个有分量的干部才能让谭家满意。 王重山再过两个月就要去省里任职了，他的官儿当的越大，就越得重视高层的关系，所以这件事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可以和谭家挂上钩。 高远的想法也很简单。在王重山走之前，这件事必须处理干净，不留任何后患，否则如果被谭家盯上，后患无穷。 罗正的目光闪烁。他也有自己的思量，王重山上调省里之后，高远升任市委书记，市长一职由他担任，莫不如借这机会调换几个干部，让自己的亲信上位。 高远先开了口，“王书记，这件事的起因还在于风景区的管理不到位，正门那圈小饭店确实有些太不像话了，宰客现象屡禁不止，不如借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一下，我的意见是把正门附近的所有小饭店全部取缔，改建成一个大广场，这样做还能提升仟山的形象。” 王重山点头，“市长的建议不错，我同意，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最好在年内就能完成。” “那我马上就去安排，这件事交给风景区和建委共同执行，拆迁过程中，公安局要全程配合，以免那些地痞流氓再次捣乱。” 王重山看了一眼罗正，“罗书记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这个时候该说话就得说话了。” 王重山的意思很简单，你马上就是要当市长的人了，必须得有自己的看法。 “书记，市长，好的建议谈不上，我就说一点个人粗浅的看法吧！谭家人来势汹汹，我觉得，不是光把那些小饭店推倒就可以了，咱们得动几个干部了，不然谭家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重山和高远都对罗正的意见表示赞同。 “这件事表面上最直接的错误方是风景区派出所，当然风景区和旅游局也有一定的责任，不如把这两个单位的负责人换了。”王重山拍板了。 要消弭谭家人的怒气，只能摘掉几个帽子了。 “书记，市长，在这起案件中，公安局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光是拿掉风景区和旅游局的领导，怕是显不出咱们革安的诚意吧？”罗正的獠牙露了出来，他的目标是顾燕青。 王重山和高远简单商量了一下，觉得罗正说的有道理。虽然他们都知道罗正要拿掉顾燕青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但是在非常时期谁又会在意这个？ 与谭家相比，牺牲掉几个卒子又算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通过了。 ****** 贾志国开车，载着谭明春，两人向达道湾高速入口驶去，到了高速入口处，两人才知道，因为大雪的原因，高速公路暂时封闭。 两人没有办法，只好转走国道，贾志国骂骂咧咧的开着车。 他们的目的地是盛天，走高速的话，平时只需要一个小时，走国道至少要多一倍时间，而且因为路上全是雪，车速提不起来，估计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开到盛天。 谭明春有些不耐烦了，“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魔女发怒，贾志国不敢吭声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春姐，待会儿见到明秋，你可千万别生气，明秋这孩子性子犟，属顺毛驴的，只能哄。” 谭明春恨恨的答道：“我还哄他，他有功吗？他和王家姑娘的亲事是我父母做主定下来的，现在他不声不响在盛天找了个对象，万一要是让王家知道，让我父母的面子往哪搁，让谭家的信誉扫地，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王家那个丫头也太彪悍了，别说明秋了，就连我都受不了。”贾志国在拼命的为谭明秋说好话。 谭明春怒哼一声，“那没办法，谁让他是谭家的长子长孙，他的婚姻自己不能做主，只能听家里安排。作为谭家的一份子，既然享受到家族的余荫，就应该为家族做贡献，如果我父亲得到王家的支持，仕途上就会再进一步，这种道理就连小孩子都明白。” 贾志国不敢说话了，小心翼翼的开着车。 当他们驶进盛天市区时，已经过了下午四点。 谭明春看了看时间，“耽误太多时间了，现在没有空和明秋见面了，先去见那个女孩吧！”她拨了一个号码，听筒里传出她跟班老范的声音。 “春姐，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明秋的那个小对象是盛天四十六中的老师，我和老冯现在就在四十六中门口守着呢！” “好，我们马上赶过去。” 谭明春挂断电话，吩咐贾志国，“去四十六中。” 贾志国愁眉苦脸，“春姐，盛天的路我不熟，找不到啊！” 谭明春怒道：“你不会打辆车，让出租在前面领着你吗？” 贾志国见谭明春这种脸色更不敢多说什么了，把车靠边后，拦了一辆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谭明春在四十六中门口见到了一直在这蹲守的老冯和老范。 两人坐在一辆切诺基里，轮流盯着四十六中的大门。 谭明春上了车，“看到那个女孩了吗？怎么样？” “春姐，按照你的吩咐，这两天我们一直在跟踪她，也看到了明秋，那个女孩长得挺漂亮的，看模样性格也很温柔，和明秋的感情很好……” 老冯偷眼观察了谭明春一下，苦着脸道：“春姐，这事你是不是提前和明秋商量一下，不然我们就这么自作主张的棒打鸳鸯，明秋还不得恨死我们了。” 谭明春点了一根烟，“待会儿见到那个女孩，我会和她先谈谈，我也不是非要拆散他们，她要是真喜欢明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前提是不能明媒正娶，明秋的夫人只能是王家那个，她只能做小。” 第773章 棒打鸳鸯二 五点，学校放学。 大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走出。 老冯和老范害怕错过樊田，两人下了车，跑到校门口等着。 大约在五点十五的时候，樊田出现了，她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连帽羽绒服，戴着大口罩，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背了一个包。 可即便这样，也被老范和老冯发现了。 两人将樊田拦住，“你是樊田吧，那边有人想见你……” 老范的话还没说完，樊田转身就往门卫室里跑，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把老范给弄懵了。 老范迟疑的看着老冯，“她跑什么？” 老冯恨恨的一跺脚，“你说呢？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张脸谁看了不害怕，人家把你当坏人了。” 一直坐在车里，观察校门动静的谭明春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她推门下车，直奔门卫室而去，路过老范和老冯身边时，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这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啥也不是。” 门卫室里，樊田透过窗户，紧张的盯着外面，看门的老大爷抄起一个炉钩子，“樊老师，你别怕，有我在，那两个坏人不敢把你怎么样……” 谭明春推门进屋，站在樊田面前，笑了一下，“你就是小樊吧？别紧张，我是谭明秋的姐姐，我叫谭明春。” 即便谭明春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樊田也是将信将疑，谭明春见这个女孩戒心这么足，无奈的只好把自己的身份证掏了出来，樊田见到眼前这个挺男人的女人真的叫谭明春，而且她的长相和自己的男朋友有点像，这才相信了谭明春的话。 “大姐，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找我。”樊田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是心里却七上（河蟹）八下，不知道男朋友的姐姐找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樊田虽然年纪小，但是并不傻，她已经隐隐约约预感到了不妙。 在谭明春的劝说下，樊田不情愿的和她来到了外面。 谭明春想让樊田上车聊，但是樊田说什么都不肯，两人只能站在冰天雪地里说话。 “小樊，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误会，我先跟你说声对不起。”谭明春打量着樊田那张清秀的小脸。 樊田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大美女，但是身上却有一股江南女子独有的温婉灵秀，说起话来也是温声软语，更难得的是皮肤白的似乎都能发光，怪不得弟弟会不顾家里已经帮他定好的婚约，执意要和这个女孩在一起。 “大姐，没事的，是我反应过激了。”樊田莞尔一笑，“大姐，平时你不是都住在燕京吗？怎么突然到盛天了？你和明秋见过面没有？” 她也在试探谭明春，希望从她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谭明春是男人性格，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小樊，我就不兜圈子了，明秋并没有告诉家里你和他的事，原因嘛……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家里帮他定了一门亲事，准备明年年内就结婚……” 谭明春说着话，双眼一直在注意着樊田的反应，果然，樊田的小脸变得没有一丝血色，两瓣红唇也开始轻微颤抖，“不，这不可能，明秋不会骗我的，他说他会跟我结婚的。” “小樊，你别怪明秋，有时候他也身不由己，我相信你们两个是互相喜欢的，但是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两个家庭，所以我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了。”谭明春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如果你能离开明秋，我愿意给你一些补偿，这张卡里有八万块钱……” 樊田惊恐的后退了两步，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我不要钱，我也不相信你说的话，即便是真要分手，也要让明秋亲口跟我说。”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樊田的眼中奔涌而出。 谭明春看着也有些心疼，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能退缩，只能强硬到底，“小樊，我就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今天我来见你，是带着我父母的意见来的，他们是不会同意你和明秋的婚事的……” 樊田似乎傻了一样，只知道摇头，“不，我不管，我只要明秋亲口对我说，我要见他。” “他是不会见你的。” 谭明春话音刚落，就见远处的马路上驶过来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车速很快。 转眼间，吉普车就开到了学校大门口，雪天路滑，吉普车刹不住车，在拐了一道弯之后，车子画了一条弧线，撞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 谭明春张大了嘴，她看到吉普车的车门被人从里面踹开，紧接着谭明秋从车里滚了下来。 大冬天的，谭明秋没穿大衣，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外衣，显见他来的有多匆忙。 谭明春暗道不好，看弟弟这火急火燎的架势，他一定是已经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她是知道弟弟性格的，今天怕是不好收场了。 ****** 因为今天下大雪的原因，谭明秋一直在领着手下的士兵清扫操场上的积雪，传呼机也被他落在了办公室。 直到下午四点的时候，雪才扫完。 谭明秋回到办公室，这时他才发现林致远给他打了招呼。 谭明秋马上回了一个电话，“林哥，呼我了？不好意思，我才看到。” “明秋，今天你姐姐来找我了……”林致远刚说了一句话，谭明秋的脸色大变，急切的问道：“她找你干什么？” “她是为你的事儿来的……”林致远简单的把中午和谭明春见面的过程说了一遍。 “林哥，她还问你什么了？”谭明秋显得很焦急，和平时的稳重判若两人。 “她问了好几个关于小樊的问题……” “林哥，我姐她人现在在哪？” “不太清楚，在我这吃了顿饭后就走了。” “林哥，我现在有急事，咱俩以后再聊。”谭明秋飞快的挂断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和樊田搞对象的事已经暴露了，姐姐这次来肯定是得到了家族的授意，来拆散他们的。 谭明秋上了车，直接打着火，一脚油门，吉普车就窜了出去。 第774章 女儿 谭明秋把车开得飞快，幸亏九十年代马路上的车不多，要不然，指不定出多少交通事故呢！ 好在有惊无险，他开到四十六中门口，远远的他就看到校门口有两个女人在说话，看身形，一个是樊田，另一个就是他姐姐。 谭明秋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一脚油门轰下去，以最快的速度向校门口冲去，等到了校门前，谭明秋才发现，再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把方向盘打死，用点刹的方式不断的踩着刹车，试图把车速降下来，可即便如此，车子依然撞到了路边的树上。 巨大的惯性让谭明秋从座位上弹起来，前额撞到了前挡风玻璃，当时血就流了出来。 谭明秋也不知道疼，一脚踹开车门，直接从车里滚了下来，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樊田身前，“小田，没事儿了，我来了。” 樊田看到爱人满脸是血的冲到自己面前，刚才的委屈全都不翼而飞，惊叫着，“明秋，你受伤了。” 谭明秋见樊田没有怪自己，咧嘴一笑，用手胡乱的抹了两下脸，这下更恐怖了。 “小伤，不碍事的，小田，你稍等我一下，我和姐姐说两句话。” 谭明秋转过身，面对谭明春，刚才的柔情蜜意，转眼间就变成了冰冷如铁，“你来干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为什么要来偷偷见小田？” 若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压制谭明春，那毫无疑问就是眼前的弟弟。 谭明春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迅速的稳定下来，“怎么？你谈女朋友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见见都不行吗？” “姐，你那点心眼儿就别在我身上使了，咱俩从小一块长大，谁不了解谁呀？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明秋，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你的婚事家里已经帮你订完了，现在你搞这么一出，让父母怎么跟王家交代？你把谭家置于何地？” 谭明秋朗声大笑，“姐，我真是不理解你的逻辑，你怎么就这么能把不是当理说呢？你们帮我定的亲事经过我同意了吗？我已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了，我不会和王家那个丫头结婚的，我不喜欢她，对她一点没有感情，我喜欢的是小田。” 樊田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怯生生的站在谭明秋身后，一只手还拉着他的一个衣角。 谭明秋转身握住了她的手，方才的锋芒毕露又变成了绕指柔，他柔声道：“小田，我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吓到你了吧？” “没，没事，明秋，只要不是你不要我就好。” 谭明秋再次回头，“姐，就在前几天，小田拼命的保护我，差点被人打成重伤，这样的好姑娘，我怎么能够辜负她呢？爷爷从小就教育我们有恩必报，难道我们谭家人就是这么报恩的？” 谭明春默然了半晌，“小樊保护你的事儿，我也知道了，她是个好姑娘，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她可以跟你在一起，但是你们的关系不能公开，你明媒正娶的人只能是王家丫头。” “姐，你也是女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告诉你，不管这是谁的主意，我都不会同意，我谭明秋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妻子，她就是樊田。” “明秋，你替家里想一想，不要因为你的愚蠢，给谭家造成损失。” 谭明秋此时已经回过身，拉着樊田的手准备离开了，听到谭明春这句话，他没有回头，“姐，如果谭家都已经堕落到需要用我的婚姻来巩固地位，那这个家族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我心意已决，你可以回去告诉爸妈，不管他们认不认我这个儿子，我和小田是肯定要结婚的。” 站在一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樊田，欢喜的都要爆炸了。 她没想到她的爱人为了他竟然可以和家庭决裂，当时就把樊田感动的哭出声来。 谭明秋拉着樊田回到吉普车里，打了一下火试了试，让他没想到的是，虽然吉普车受损严重，但是还能开。 就在谭明春眼皮子底下，谭明秋倒车，拐弯，然后消失在马路尽头。 谭明春孤独的站在校门口，眼望着弟弟离去的方向，良久不语。 老贾老范老冯三个人站得远远的，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触谭魔女的霉头。 ****** 一月八日，上午，正在家里看电视的苏锦突然觉得腹痛难忍，好在这个时候家里全是人，杨芝兰，苏盛，苏千成，林大军，宁秀芬都在家。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苏锦上了郭叔的车，在宁秀芬和杨芝兰的陪同下，赶往铁东医院。 苏盛开车，拉着苏千成、林大军在后面紧跟着。 杨芝兰一手搂着苏锦，一边给林致远打电话，“致远，小锦要生了，现在我们正往医院赶。” 林致远放下电话就冲下了楼。由于太过心急，下楼的时候，林致远差点摔倒。这一幕被很多人都看到了。 林致远很少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大家纷纷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林总这么急 新材公司距离铁东医院非常近，只用了五分钟，谢伟就把车开到医院急诊部前，林致远等了两分钟才看到郭叔的车开过来。 大家一起把苏锦送进了分娩室。 林致远给郑院长打了个电话，很快，郑院长就带着医院妇产科的梁主任匆匆赶了过来，随同一起赶来的，还有李振山的妻子郭婷。郭婷现在就在铁东医院工作，听到这个消息一起赶过来了。 苏锦的情况梁主任最清楚，之前都是她替苏锦做的检查。 在进分娩室前，梁主任安慰了他们几句，“大家放心，小锦的情况很好，她个子高，骨盆宽，是最适合生育的体型，不会有危险的。”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梁主任就从分娩室里出来了，笑容满面的告诉大家喜讯。 “放心吧，小锦已经生了，六斤九两的女婴，母女平安！” 杨芝兰听到这个消息，长出了一口气，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没摔倒，幸亏站在她身边的宁秀芬扶了她一把。 林致远却有些傻了。 前世今生，这是他第一次当爸爸，到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 直到林大军推了他一把，“致远，你也当爸了。” 林致远这才如梦初醒。 又等了一会儿，郭婷亲自把小女婴抱了出来。 林致远看着躺在襁褓里的小女婴，感觉一切是这么不真实。 刚出生的婴儿皮肤红红的，皱皱的，没有几根头发，样子很丑。 但是从林致远的心底却生出了一缕柔情。 这是我的女儿，我血脉的延续，她是这么弱小，需要我的保护。 女儿你放心，爸爸一定尽最大努力，让你过得幸福快乐！ 第775章 阿苏 苏锦生孩子的消息，林致远谁也没告诉。 可是以他此时的身份地位，这种事根本瞒不住。 当天中午林致远没有回食堂吃饭，他的通讯员薛兆宽和司机谢伟也没回新材公司。 新材公司的几个领导班子成员坐不住了。 他们知道副书记石毅和林致远的关系近，便委托石毅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 林致远在电话里没说什么，只说家里有点事，这两天要请假，他委托石毅转告大家，各司其职就好，过两天他就回去上班。 这几个领导班的成员一推测，断定是苏锦生了，不然今天上午林总不会那么心急火燎的冲出去。 这些人神通广大，又通过铁东医院的内线确定了自己的推测是准确的，苏锦的确在今天上午在铁东医院诞下一名健康的女婴。 当天晚上，这些人便各自携带妻子去了铁东医院。女人生孩子，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不好进去探望，把妻子带去，就有这个便利条件了。 结果就是，苏锦所居住的单人病房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最先得到消息的新材公司机关以及下属三个工厂的中层以上干部，基本全到齐了。 林苏两家人都有些不愿意，孩子太小，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万一带点病毒细菌再把孩子弄感染了怎么办？ 只是人家是来道贺的，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这些人当然不是空手来的，一个个厚厚的信封塞到了林苏两家人的手里，林致远不肯收，但是架不住这些人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你不要，他们就把钱塞到角落里，床底下，简直防不胜防。 直到晚上七点左右，李振山郭婷夫妻两个陪着老李太太出现在病房门前，这些人一见大老总来了，这才一起告辞。 病房里总算安静下来了。 老李太太乐的满脸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快让我看看干孙女。” 宁秀芬抱着刚出生的女婴送到老李太太跟前。 老李太太仔细端详着熟睡中的女人，啧啧赞道：“这个小丫蛋，将来一定是个美女，你看看这眉毛多细，眼睛多大，鼻子也挺，真会长啊，这是集合了他爸妈的优点。” 林致远站在一边早就乐的合不拢嘴了。 苏千成也是如此，他不顾众人的规劝，坚持留在医院里。 如今他也是四世同堂了，这种福气可没有几个老人能享受得到。 老李太太看了半天孩子，抬头问道：“孩子起名字了吗？” 杨芝兰灵机一动，“没起呢，正好李总来了，不如让李总给这孩子起个名字。” 李振山急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还是让老部长起吧！” 苏千成也婉拒了一下，“让致远自己起。” “爷爷，还是你起吧！” 大家一通起哄，苏千成终于点头答应了，他想了想，“前两天革安下了一场大雪，今天终于放晴了，不如就叫林雪晴吧！” “好名字！”众人一通马屁，拍的苏千成眉开眼笑。 杨芝兰不死心，又让李振山帮孩子起个小名，李振山本想拒绝，但无奈杨芝兰太过热情，李振山求助的看向郭婷，郭婷抿嘴一笑，“我是南方人，我家那边给孩子起小名，前面都喜欢带一个阿字，我看不如就叫阿苏，正好能把小锦的姓带进去。” “好，就叫阿苏。”杨芝兰一口答应下来。 杨芝兰是趋炎附势的人。革钢这几年有复苏的迹象，他便断定李振山的仕途绝不止于此，还会高升，让他帮着给孩子起个名字，让两家的情谊更牢固一点。 李振山只坐了十多分钟，便起身告辞，老李太太还有点舍不得走，李振山笑了，“妈，小锦肯定是累了，咱们先回去，让人家休息，你要是想看的话，明天咱们再来。” 李家三口人走了，林致远把苏千成和父母等人都劝走了。 病房里就只剩下林致远，苏锦，刚刚出生的阿苏，以及郑院长推荐的一个刚刚退休不久的妇产科护士长。 护士长姓刘，在照顾新生儿方面非常有经验。这个年代也没有月嫂，林致远便以每月一千元的高薪聘请护士长帮忙照看阿苏。 病房里总算清静了，林致远拿出了保温桶，里面装的是林宁静在家煮好的小米粥。 东北历来是苦寒之地，物资贫瘠，这边坐月子也没有南方那么讲究，产妇生完孩子补身体就是小米粥，煮鸡蛋，红糖。 林致远给苏锦盛了一碗小米粥，并帮她剥好了一个鸡蛋。 “吃吧，饿坏了吧！” “嗯！”虽然食物有点简陋，但是在林致远的精心伺候下，苏锦依然吃得很香甜。 “今天先对付一下，等明天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苏锦努力的点了点头，吃粥的时候她还不忘转过头去看熟睡中的阿苏。 “林雪晴，爷爷取的名字真好听。”苏锦幸福地依偎在林致远的怀中。 ****** 第二天早上，苏千成、林大军、宁秀芬，杨芝兰和苏盛等人早早就赶到医院。 他们带来的早餐依然是小米粥，煮鸡蛋。 苏锦的脸色有些难看，很明显她已经喝小米粥喝够了。 “致远，你赶紧回家休息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宁秀芬心疼儿子，想早点让儿子回家休息。 林致远没说什么，穿上外套出了医院，开着车，他去了附近的菜市场，买了几只猪脚，又买了两头姜，中午他打算给苏锦做一道南方坐月子的滋补名菜，猪脚姜。 猪脚姜，又称鸡蛋猪脚姜醋或姜醋，是一道粤东的地方传统名菜，最具特色的女人滋补食品，属于粤菜。在粤东，很多坐月子的女士都喜欢吃猪脚姜，因为它可以活血暖身，促进子宫收缩，而猪脚也含有不少的钙质。主要食材有猪脚、鸡蛋、姜。因为姜能驱寒去湿、行气活血，所以在冬冷春寒时进饮能补气活络、驱寒祛风、醒胃可口。 林致远当初在南方做厨师时，学会了这道菜。 买完了所需要的食材，林致远开车回家，忙活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这道猪脚酱做好了，又炒了一道青菜，煮了几只虾，焖了点米饭，林致远提着这一大堆香喷喷的美味佳肴，再次回到医院。 跟枯燥的小米粥相比，这顿爱心午餐简直是人间美味，吃的苏锦头不抬眼不睁。 “致远，真好吃。”苏锦抬起头，甜甜的向林致远笑着。 就连站在一边的苏盛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婿真是万中无一，又能当官又能挣钱，对女儿还好。 第776章 年终福利 第二天到医院探望的人更多了，第一天还只是新材公司的各位领导和中层干部，第二天就扩大到了整个革钢。 和林致远关系好的徐大友、石茂才、孙革新，楚鹏，厉枝山，乃至大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也都来了。 等到第三天，革安市那边也收到了消息，王重山，高远，罗正等市领导也都派了秘书过来，当然了，他们冲的是苏千成的面子。 至于像曲杰、张大鲁、八大金刚、建委主任赵宇，客运管理处处长孟祥礼，工商局局长丁建春等人也是一个不落。 来道贺的人中，却没看到顾燕青。林致远从曲杰口中得知，因为谭家的关系，市里准备处理一批干部，像仟山风景区主任，旅游局局长等，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顾燕青，据说顾燕青将会调到人大法制委员会担任主任，级别虽然没变，但却是彻底的闲置下来了。 曲杰还向林致远透露，这项提议是由罗正提出来的。 罗顾两家的恩怨，早就在革安广为流传，众人听了也是一笑置之。只是苦了顾局长，遭了无妄之灾，费尽心机得到的公安局局长宝座，只坐了一年多就被赶下台了。 因为从小练习舞蹈的原因，苏锦的身体素质很好，第二天就能下床，第三天就出院了。 这三天来，基本上革钢和革安有头有脸的人都露面了，礼金收了一大堆。 这和林致远的初衷背道而驰，林致远是不想收钱的，但是人在江湖，也只能随波逐流。 如果他真的把钱退回去，恐怕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林致远只能叮嘱苏锦，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住，将来人家有事自己再加倍还回去。 苏锦出院以后，杨芝兰和宁秀芬两人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换班照顾苏锦，再加上林致远聘请的那位姓刘的退休护士长，还有王姨，这么多人，苏锦的月子绝对是安全无忧的。 林致远重新回去上班，临近年底事情太多，尤其是年终奖以及春节福利，没有他这个一把手不行。 新材公司开了个会，参会的除了领导班子成员之外，还有三个厂的厂长和财务科长。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开会要讨论什么，所以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林致远没说太多废话，一开会就直奔主题。 “三个厂子的利润已经报了上来，马上就要到春节了，研究一下年终奖和年底福利。” 1994年对刚成立的新材公司来说绝对是丰收的一年，三个工厂包揽了革钢的利润前三名，不同以往的是，新材公司如今具有了独立的财权，在奖金分配上有很大自由度，所以大家都对今年的年终奖有很大期待。 在开会之前众人议论纷纷，大家普遍认为，年终奖的基数有可能是三百块钱，因为去年中秋，镀锌板厂发的中秋奖金是两百块钱，年终奖怎么也得比中秋奖金多吧？ “去年是新材公司成立的第一年，新年新气象，公司下辖的三个工厂又都取得了历史最好成绩，产值和利润均创新高，这些成绩都是广大干部职工努力工作得来的，所以作为管理层，咱们也不能对工人吝啬，我想了想，今年的年终奖基数定为五百元，大家有没有意见？” 林致远已说出五百元这三个字，下面所有人都有些意外，意外的惊喜。 五百元比预想的三百元整整多出了两百。 而且在座参会的人至少是中层干部，他们拿到的奖金将会远远不止这个数。 目前新材公司采取的是阶梯性奖金分配方式，普通工人的基数为1，干部的基数则为1.1，副科级是1.3，正科1.5，副处1.7，正处2，林致远这个副厅是2.4。 基数越高，他们这些干部的奖金就会水涨船高，拿的更多。 “林总，我没有意见。”蒋大庆第一个发言，几位副总也纷纷附和。 林致远大方，他们自然不会反对，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过去的一年大家辛苦了，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只要我们继续取得好成绩，以后的奖金只多不少。” 很多人看到这里也许会打抱不平，认为干部拿的多，工人拿的少。 但是在工厂里，尤其是车间，干部一定比工人操心受累，只有那些最优秀的工人才会成为干部。 “好，下面研究第二项，春节福利，我的意见是，今年每人发放价值三百元的年货，这个就人人都一样了。至于采购的渠道，就直接从商业公司订。”这一条也很快得到所有人的同意。 “还有最后一件事，过两天我要陪李总去趟盛天和燕京，跑一跑咱们公司上市的事。我不在家的这几天，生产经营上的事蒋总就多操点心，机关和日常事务就由石书记管。” 大家对这个自然更没有什么异议了。 会议开完，林致远却单独把线材厂厂长张芬，冷轧厂厂长蒙尧，镀锌板厂厂长鲁俊才留了下来。 “我会给你们三个工厂按照职工总数把奖金总额发下去，至于怎么具体分配我不管，但是我有两个原则，一是一碗水要端平，不要偏心，不能因为谁跟你关系走得近就给谁多发。” 这三个厂长连连点头。 “第二个原则就是不能吃大锅饭。谁表现的好谁就多发，谁偷奸耍滑就少发或不发，具体尺度你们自己掌握。” 林致远又和他们三个聊了一会儿，了解了一下目前的生产状况。 冷轧厂和线材厂都没什么说的，运行平稳，只有镀锌板厂，正计划上马两条新的生产线，目前建设公司正在加班加点兴建新厂房。 镀锌板厂是林致远的发家之地，所以他尤为关注，千叮咛，万嘱咐鲁俊才，一定要抢前抓早，新厂房的建设要在三月初前完成，不能耽误生产线的安装。 鲁俊才拍着胸脯做了保障，“林总你放心，我可以给你立军令状，如果到时候新生产线安装不了，我主动辞职，镀锌板厂是你的娘家，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林致远很欣慰。 现在彭季正带着销售部的人在东桑国推销新材公司的产品，昨天他刚和彭季通过电话，情况非常理想，因为有了铃木这个老客户，东桑国的很多汽车生产商都对革钢产的镀锌板产生了很大兴趣，很多汽车生产商都希望能到革安来实地考察一番。 镀锌板的受欢迎也影响到了线材和冷轧板，有一些东桑国的公司对物美价廉的革钢钢材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第777章 奔走 一月十一日，林致远和李振山同车前往盛天，拜访了齐乐至，陪同的人有秘书白玉泉和改革办主任时明光。 齐乐至见到他们几个过来很高兴，还特意留他们在省政府食堂吃了顿饭。 当齐乐至得知李振山和林致远是专程来跑革钢上市的事后，当场打电话把省金融局等几个相关单位的领导叫到办公室，现场办公。 “革钢是我们东海省乃至全国都有影响力的特大型国企，现在革钢走到了咱们省的前列，又带了一个好头，准备在证券市场上市，这项工作是我们省工业、金融领域的一件大事，所有涉及到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争取早日上市成功，你们几个要有服务意识，为国企服好务，如果出现问题，可别怪我不客气。”齐乐至说的挺吓人。 这几个部门的负责人齐齐点头，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全省也没有几家上市公司，革钢这种体量的企业要上市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他们绝对会认真对待。 而且齐乐至在三月份开完大会之后，就要升书记了，这种敏感时刻谁敢掉链子，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得到这些部门负责人的保证之后，李振山又提出了一月二十三日小年那天，革钢商业大厦开业典礼，希望齐省长能去参加。 这件事是之前齐乐至到革钢调研时亲口答应过的，革钢办公室在前几天也往省办公厅打过电话，征求过意见，可是省里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齐乐至主要是考虑这个时刻比较重要，他不好离开省城，所以他想委托一个主管商业的副省长去参加，不过这个事儿暂时还没定。 没想到今天李振山和林致远亲自登门拜访了，李振山又当着他的面提出邀请，这让齐乐至有些犹豫。 林致远看出来了，急忙多说了几句话，“齐省长你还不知道吧，革钢商业公司的超市现在已经开到了阳城，我们谨遵齐省长的教诲，在阳城当地也雇用了一批下岗职工，今年我们打算把革钢超市开到省城盛天来，到时候我们依然会雇佣下岗职工。” 目前东海的下岗现象依然非常严重，林致远这么说正好合了齐乐至的心意，“是吗？革钢超市都到外地发展了，这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还雇佣了下岗职工，不错不错。” “齐省长，我们革钢三十万干部职工可是翘首以盼，等着您给我们剪彩去呢！”林致远急忙又多说了一句，“从盛天到革安走高速的话也就一个多小时，开业典礼定在上午，齐省长要是来的话，不会耽误什么事儿的。” 齐乐至哈哈大笑，用手指点林致远，“你小子呀，我真是服了你了，好吧，谁让我曾经亲口答应过的，到那天我就亲自跑一趟革安，不过说好了，我上午去，下午就得回省城，不会在革安过夜，要过年了，事情太多。” 李振山大喜。齐乐至能够亲自参加革钢商业大厦的开业典礼，那分量肯定是和一个副省长不一样的。 两人当天晚上住在省城，第二天吃过早餐后，两人继续上路，赶往燕京。 在李振山的奥迪后面跟着一辆面包车，里面装的全部都是林致远采购的精品礼物。 这次进京要看的人可不少，部里、计委、证监会，革钢上市可是头等大事，大庙小庙都得进，大神小神都得拜。 林致远为了能够缩短上市流程，节约时间也是拼了，他让孙革新帮他采购了一批名优土特产，像什么正宗的蟹田大米，东北的野生菇菌木耳，名贵的滋补药品…… 选购礼品可是有大讲究的，尤其这些礼品是要送给高级领导的，不能太贵，也不能太便宜，不能太俗，还要讲究一个与众不同。 革钢超市的采购渠道目前遍布全国，有这方面的便利条件，省了林致远很多事。 当晚，林致远和李振山就赶到了燕京。 在林致远的劝说下，李振山住进了林致远位于后海的四合院。 本来李振山每次回燕京都是要回部里的家属院居住的，可是现在郭婷也搬到了革安，他们的孩子在上大学，李振山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这里和林致远同住，两个人还能热闹点。 革钢驻京办事处主任向阳得知李振山住进了林致远的四合院，立刻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除了他自己外，他还带了一支队伍，厨师，服务员，以及一车的新鲜食材和水果。 再苦不能苦领导，只要领导来到燕京，哪怕不住在办事处，他也得服务好领导。 当天晚上，林致远四合院的厨房里，溜炒烹炸，香味扑鼻。 办事处的大师傅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一桌美味佳肴。 林致远，李振山，白玉泉，时明光、向阳以及李振山的司机围坐一桌。 “玉泉，明天晚上你和向主任按照名单，把礼物挨家送去。” 过去送礼这个活是段兴科的，现在白玉泉当了李振山的秘书，自然而然就得接过这项工作。 白玉泉点了点头，“李总放心，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就向主任请教。” 李振山又把脸扭过去面向林致远和时明光，“从明天开始，咱们几个去拜会领导，证监会那边我不熟，致远，你要提前做好工作，明光，这是你第一次进京，要多向致远请教。” “好的，李总，来之前我已经打我电话了。” 工作安排完，李振山开始夸奖起林致远这个小院，“致远，以前我在燕京上班时，四合院被老百姓称为大杂院，又脏又乱，那时候人们都盼着能住楼房，没想到这种院子被你这么一收拾，旧貌换新颜，看着真不错。” 林致远笑了，“李总，古时候四合院只住一家人，到后期一个院子里面挤进去五六家，能不脏乱差吗？” “是啊，早些时候，住房紧张，大杂院也是无奈之举，这种现象以后一定会得到缓解的，咱们进城这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工地，将来燕京的住房是不会愁了，到时候人人都有房住。” 林致远笑而不语。 那时候燕京房子确实很多，但是老百姓已经买不起了。 第778章 股份比例 接下来的几天，林致远陪着李振山走访了多个部委的职能部门，领导见了一个又一个。 夏鹏池明确表示，革钢上市是冶金部的大事，部里将全力支持革钢上市工作。 他会和证监会的领导就此事沟通的。 同时，林致远也通过国信证券的老总郭瑞达联系到了上次见面的证监会的兰处长。 这次进京的送礼名单就有兰处长。拿人家的手软，在兰处长的积极协调下，李振山和证监会的张主席见了面，大家在一起吃了顿饭。 求人办事，自然不能吃得太寒酸，再加上宾主双方的身份地位在那放着呢，吃饭的地点选在了燕京着名的王府饭店内。 李振山和张主席见了面，两人热情握手。 “李总，你实在是太客气了，让你们破费了。”现在证监会主席这个位置可谓炙手可热，越来越多的企业意识到了上市的好处，众多企业排队上市。 张主席现在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想请他吃饭的人需要排队，不夸张的说，如果他想，从早饭吃到晚饭，吃一个月都有人安排。 这次和李振山见面，除了兰处长的功劳之外，革钢的牌子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毕竟一家全国特大型钢企上市，牵动了方方面面，东海省和冶金部的领导都打了招呼的。 “听说张主席是大忙人，还特意挤出时间和我们见一面，我代表革钢的干部职工表示感谢。” 双方落座，李振山让林致远和白玉泉去点菜，张主席特意让自己的秘书也跟了过去，叮嘱他道：“革钢这几年的效益不太好，你看着点儿，不要点太贵的，要过年了，尽量吃清淡点。” 就这一句话，让李振山对张主席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起来。 果然，在张主席秘书的坚持下，这一桌菜肴以青菜为主，一道海鲜都没点，酒水也没有点太贵的。 可即便如此，白玉泉估摸了一下菜价，这一桌也超过了万元。 白玉泉直咋舌。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燕京顶级饭店的物价，这一桌子菜，他感觉也没点什么高档食材，居然也破万了，这要是点几道名贵的海鲜，那就不知道多少钱了？ “致远，燕京的饭店都是这么贵吗？”白玉泉偷偷的跟林致远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林致远笑了，“当然不是了，不过第一次请张主席肯定要挑上档次的饭店，慢慢你就习惯了。” 大饭店的设施、服务就是不一样。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服务员各顶个也都高挑漂亮，穿着红色旗袍，往那一站，整个就餐的环境档次就上来了。 一个包间配备了两名服务员，就站在后面，只要你杯中的酒水饮料空了，她们会立刻帮你倒满。 白玉泉当秘书的时间太短，还真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就像个土包子第一次进城。 很快，菜上齐了，李振山举杯敬了张主席。 两位领导喝了一口。 “李总你放心，革钢上市的事儿各方面都很重视，东海省和冶金部都专门打过招呼，上面的领导也过问了，我们保证优先处理革钢上市。” 得到了张主席的保证，李振山终于放下心来。 ****** 在燕京这段期间，林致远抽空和京华文采大厦的各位股东见了一面，见面地点就在李志昆的四合院里。 东三环那块地，在李志昆和谭明春的共同努力下，已经拿到了手续，现在要进入建设阶段了。 除了在京的几位股东，岳一男、谢志文、周天周海兄弟、向波、龙三也都赶到了燕京。 大家坐在一起开了一个会，主要内容有三个，一是筹钱，二是开工，三是招商。 会开得很顺利，金叶地产和神州城大市场各出资一个亿，李志昆出资五千万，新北方地产出资三千万，谭明春出资一千五百万，他们还负责从银行贷出至少一个亿的资金出来。 这笔钱将作为京华文采大厦建设的启动资金。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个人的财力了。 金叶地产手里有红叶房地产在琼岛时攒下的丰厚家底，拿出一个亿来毫无难度。 神州城大市场的各位股东这几年在毛熊那边也是赚的沟满壕平，他们人数又多，几家凑一凑，一个亿也是比较轻松的。 李志昆则是几乎把所有家底都拿了出来，这是他这么多年做国际贸易攒下来的。 新北方地产的几位股东，苏盛、老顾和老胡的老底儿也是在琼岛炒楼时赚的，这两年新北方又跟着金叶地产也挣了点钱，再加上宋勤，几个人也能勉勉强强凑出三千万。宋勤这次没来燕京，林致远在现场给他打的电话，出于对林致远的信任，宋勤同意了这个出资比例。 谭明春的钱最少，可即便只有一千五百万，也是她和贾志国、老冯、老范几个人凑的。 这两年谭魔女没挣到什么钱，手头有些吃紧。 不过众位股东并没有按照实际出资比例分配股份，毕竟李志昆和谭明春的人脉背景在那放着呢！这些都是隐形资产。 没有他们两个，东三环这块地根本拿不下来，而且在后续的建设过程中，也需要这两位出力，不然光是跑各种手续，就要耗费掉大量时间和精力。 所以金叶地产、神州城大市场和新北方地产都同意，多给李志昆和谭明春一些股份。 最后，在林致远的主持下，确定了众位股东的持股比例，金叶地产占股百分之三十，金叶除了拿的钱最多之外，它还要负责后续的建设和招商工作，所以占股最多，神州城大市场占股百分之二十五，李志昆占股百分之二十，新北方地产占股百分之十五，谭明春和她那几个跟班成立了一家名为明山地产的公司，占股百分之十。 谢志文等人对此毫无怨言，他们都有自知之明。自己虽然拿的钱多，但完全是个甩手掌柜，京华文采大厦还是要靠金叶地产、李志昆以及谭明春的努力下才能建成，所以占股少一点也能接受。 让林致远感到意外的是，谭明春居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这和过去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在林致远的印象里，如果是前两年，谭明春哪怕是拿最少的钱，也要占最多的股份，看来谭魔女确实是变了。 现在京华文采大厦共有流动资金两亿九千五百万，再加上李志昆谭明春承诺的那一个亿银行贷款，加在一起是三亿九千五百万。 钱到手后，需要先期支付地皮钱八千五百万，剩下的钱建设一整栋大厦可能不够，但是应付前期施工绰绰有余。 大厦的建设队伍由金叶地产负责，同步招商工作也由金叶地产负责。 李志昆和谭明春除了要负责各种手续外，他们两个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利用他们的人脉多找一些公司入驻京华文采大厦。 先期入驻的商家越多，对他们的资金压力就越小。 第779章 黑眼圈 会议开完，李志昆安排了一顿美食招待大家，他有一个朋友，从滇南给他空运回来一袋新鲜的蘑菇，正好拿来做菌火锅。 趁着李志昆准备食材的功夫，谭明春给林致远使了个眼色，林致远会意，跟着她走到院里。 今天从会议一开始，林致远就觉得谭明春有些不对劲儿，基本没怎么说过话，脾气好像也好了很多，整个人看着有点憔悴，无精打采的。 谭明春一开口，就让林致远很吃惊，“林致远，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儿？” 谭魔女居然主动求人，这实在让林致远意想不到。 “林致远，我知道你和我弟弟关系很好，你说的话他会听的，你能不能跟他说让他放弃现在的女朋友，接受家族安排的那个……” 林致远直摇头，“春姐，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干预吧？” 林致远难得的看到谭明春愁容满面，不免有些开心。 “林致远，不瞒你说，因为我弟弟的事，家里已经开锅了，我母亲发了好大的火，要和我弟弟断绝母子关系，不许他再进家门，我弟弟那边也发了狠，说什么也不和那个姓樊的小姑娘分手，昨天我和他打电话，他告诉我今年春节他不回家过年了。” 谭明春见林致远不说话，只能继续哀求，“林致远，我了解我弟弟，他的性子特别犟，认准的路是不会回头的，而且他现在很恨我，每次和我通电话，说不上几句就要吵起来，我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求你帮我劝他几句。” 林致远沉默了半晌，“春姐，有一个问题我搞不懂，为什么你们家要干预子女的婚姻自由呢？” 谭明春凄然一笑，“像我们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貌似风光，但是很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只能听家里的。我母亲给我弟弟安排的女朋友是她好朋友的女儿，两家家长已经做了主，准备今年天就帮他们把婚事办了，但没想到我弟弟坚决不同意，自作主张在盛天找了个女朋友……” 谭明春说了很多，林致远最后无奈答应了，“春姐，我可以试着和明秋谈谈，但是他能不能听我的话，我可不敢保证。” “行啊，尽力而为吧，无论成不成，我都感谢你。” 燕京的事办完了，李振山返程回东海。林致远向李振山请了个假，说他要去盛天办点事情。 当天晚上林致远就登上了火车，与他随行的还有岳一男。 盛天三豪街的电子大世界主体建筑已经完工，过完年即将开始内部装修。 岳一男赶过去要处理后续一些事情。 林致远也要和宋勤见一面。现在宋天歌调任燕京已经进入倒计时，虽说宋天歌是高升，但县官不如现管，宋勤要在这两个月内把他在东海的一些产业做一些调整，该卖的卖，不能出手的也要在形式上做一个改变，以免被人抓到小辫子，所以他迫切的需要林致远给他做出一些建议。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两人下了火车，走出盛天火车站。 宋天歌的司机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他们两个了。 两人上了车，半个小时后，在上次见面的温泉山庄，林致远又看到了宋勤。 宋勤显然是刚刚醒过来，还穿着一身睡衣，两只黑眼圈很明显，打着大大的哈欠，“致远，一男，你们来了，坐了一夜的火车累了吧？我已经让厨房准备早餐了，你们两个吃完之后先补一觉，有什么事儿醒了咱们再说。” 林致远看着他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直摇头，“宋公子，你再这么花天酒地下去的话，有可能下半辈子不举啊！” 宋勤一撇嘴，“你这明显是嫉妒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龙精虎猛，昨天晚上那个小演员哭着喊着求我放过她，现在还没起床呢，不信你可以去卧室看看。” 岳一男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老大居然和宋勤关系好到这种程度，连床围之间的事都可以公开说出来。 宋勤说的话，林致远一个字都不信，“你是吃药了吧？” 宋勤的脸胀得通红，显然被林致远说中了心事。 幸好服务员把早饭端了上来，这才化解了尴尬。 坐了一夜火车，确实有些饿了，林致远吃了一大碗馄饨，汤汤水水的一下肚，身上顿时暖和了起来。 林致远和岳一男各自找了一个房间，蒙头大睡，直到中午，山庄的工作人员请他们出来吃饭，两人这才醒过来。 吃过午饭，三人坐在一起，先研究了一下电子大世界的相关事宜。 从电子大世界开工建设那一天开始，招商工作一直在同步进行。宋勤听了林致远的劝告，采取了一系列的优惠招商措施。 凡是入驻电子大世界的商家，第一年租金减半，第二年打八折，第三年打七折。到目前为止，整个大世界已经有将近一半的商家入驻。 这对一个新开业的市场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不过对宋勤来说还是不太满意。 像他这种二代，自然是希望越早回本越好，宋勤恨不得开业第一天就把所有的成本收回去。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 岳一男又提了几个点子，都是吸引商家入驻的好想法，得到了林致远和宋勤的一致认可。 这两年，岳一男走南闯北，成长的很快，在这方面，林致远已经自愧不如了。 三人大约谈了一个小时。宋勤就让自己的司机先把岳一男送到电子大世界去，他则要和林致远继续商量点别的事。 岳一男一走，宋勤立刻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张纸，递给林致远。 “致远，你帮我看看，这几家产业，哪个该卖？哪个该留？” 林致远看了一眼，纸上可怜巴巴的写了五六个公司的名字，后面的括号里标注的是这些公司的主营业务，有建筑方面的，有矿产方面的，也有道桥方面的，还有两家贸易公司，主营的也是钢铁、煤炭这样的大宗商品。 这些二代赚钱，基本上玩的也都是这些套路。 第780章 说客 宋勤一脸肉痛的看着这张纸，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他的命。 “要是你实在舍不得，就不卖呗！” 宋勤摇头叹气，“不卖不行，我爸给我下了死命令，这两个月必须把手头这些产业处理干净。” 宋天歌还是很严谨的，林致远对他的这个决定也深感佩服。 能居安思危的人是智者，宋天歌能在势头上升时期做出这样理智的决定，没有大智慧和大决心是办不到的。 但是很显然，宋勤不是这样的人。这张纸上的几家公司每年都能给他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就这么处理掉实在可惜。 林致远帮他整理了一下，这几家公司除了那个矿产公司名下有一座矿山之外，剩下的像建筑公司和道桥公司都是非常明显的皮包公司，名下除了一处办公场所之外，固定资产基本为零。 宋勤这几年玩儿的套路无非就是那几种，利用他东海第一公子的名号拿下工程，然后转包出去，赚取差价。 这几个公司最值钱的其实就是宋勤本人，宋勤如果退出了，这几家公司基本上就一钱不值。 林致远把自己的分析跟宋勤一说，宋勤垂头丧气。 道理其实他都懂，只不过心疼而已，他找林致远来。就是想让林致远帮他想个办法，怎么样能瞒天过海骗过他父亲。 “这几家公司干脆注销得了，反正也卖不出去，那几个办公场所如果留下来，再挺个几年，等房地产市场兴旺起来，倒是能卖个好价钱。”林致远分析的头头是道，“这家矿业公司如果卖了，倒是有点可惜，这是实打实的优质资产，而且未来矿业一定会越来越值钱。” 宋勤眼睛一亮，“致远，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我爸这个老顽固，非逼着我把所有公司都卖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林致远想了想，“要不然你就在省外注册两家公司，找两个人当法人代表，用a公司来控股b公司，然后用b公司收购这个矿业公司，这样宋书记查起来也会困难的多。” 宋勤茅塞顿开，乐的抓耳挠腮，“致远，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好办法，我找你就找对了。” 林致远说的方法在前世其实很普遍，那些大佬为了避税或者减责，绞尽脑汁想尽了各种办法。 但是在一九九五年还很少有人这样做，也难怪宋勤听了这个办法，对林致远推崇备至。 “借我一辆车，我出去办点事。”林致远站了起来。 “什么事儿？”宋勤有时候也很八卦。 “和朋友见个面。”林致远平静的看着宋勤，宋勤被他看的受不了了，举手投降，“我不问行了吧？” 几分钟后，林致远开着一辆奥迪出了宋勤的温泉山庄，向盛天市区驶去。 开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林致远来到盛天四十六中门口。 一道挺拔的身影就站在大门前。 林致远把车停下来，推开车门，喊了一声，“明秋！” 谭明秋回过头，看到林致远，笑了，“林哥！” “上车！” 林致远到盛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见谭明秋，在上火车之前，他给谭明秋打了个电话，两人定在这里见面。 谭明秋上了奥迪，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林致远，“林哥，你该不会是为我们家来当说客的吧？” 林致远很简单的答道：“明秋，我确实答应你姐姐来劝劝你，但是你听不听我的，那我可管不了了。” 谭明秋一点头，眼眸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林致远的话他听懂了，“那就好！，林哥，到我那坐坐吧！” 在谭明秋的指引下，林致远把车拐进了四十六中附近的一个小区。 谭明秋在这里租了一个单室。 不用他说林致远也看得出来，这个房子是谭明秋和樊田的爱巢。 房子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温馨，处处都能彰显出女主人的整洁和小心思，窗明几净，不说一尘不染也差不多，墙上挂了两幅字画，一幅是“暖”，另一幅是彩笔漫画，两个卡通的小人，一个穿着绿色军装，另一个扎着马尾辫，很明显，画中的人就是谭明秋和樊田，这都是樊田自己的作品。 林致远立刻对樊田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层，这个姑娘不光是温婉可人，而且还多才多艺，怪不得谭明秋会这么喜欢她。 谭明秋见林致远在打量屋里的陈设，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林哥，这个房子是从革安回来以后租的，小田的家不是盛天的，以前她住在集体宿舍，条件很差，这里离他们学校近……我平时不住在这里……” 谭明秋拼命想解释什么，但是林致远作为过来人，当然明白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在仟山的山门饭店，樊田为谭明秋挡了一下，这个举动彻底征服了谭明秋。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所以谭明秋才会为樊田租下这个小屋，两人现在肯定进入到同居阶段了。 林致远一笑，“明秋，咱们说正事儿吧，你姐姐托我转告你，她希望你回心转意，能够接受家里的安排……” 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谭明秋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林哥，别说了，我这辈子非小田不娶，就算家里不认我这个儿子，我也不会放弃小田的，小田救过我的命，我是不会恩将仇报的。” “好，你的态度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你姐姐的。”林致远的劝说到此结束。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谭明秋起身，“林哥，今天晚上就在这吃吧！菜我都买完了，等小田回来让她做，你也尝尝她的手艺。” 林致远连连摆手，“不行，我晚上要回革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林致远刚要告辞，就在这时，他的大哥大响了。 岳一男的声音传了出来，“林总，不好了，有人到电子大世界捣乱，把我们的工作人员打伤了。” 林致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是谁干的？现在人呢？” “不太清楚，是一群小流氓，大约有七八个人，进来以后故意找茬，和我们的工作人员发生了点口角，这帮人有备而来，武器都是藏在军大衣底下，他们打完人就跑了。” “一男，别慌，你先安排人把受伤的员工送到医院去，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林致远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第781章 敏感时刻 林致远拿起手包，对谭明秋歉意的一笑，“明秋，我那边还有点事，咱们以后再见面，等到明年四月份仟山梨花开的时候，欢迎你和小樊到革安旅游。” 林致远转身就要往外走，却不想谭明秋紧紧跟在他身后，“林哥，我跟你一起去。” 刚才的电话内容，谭明秋也听到了一些，他想跟过去保护林致远。 林致远拒绝了几次，但是谭明秋很坚持。 林致远没办法，便把车钥匙交给了他，“明秋，那你来开车吧，去三豪街。” 车子启动，林致远坐在副驾驶上，思考了大约两三分钟，随后茅塞顿开。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林致远想的比较复杂。 现在这个时候，对东海来说是一个异常敏感的时刻，宋天歌即将调任燕京，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跑到电子大世界去捣乱。 电子大世界从立项到正式建设已经一年多了，即便是这边口风再严，也不可能没人知道这是宋勤的产业，居然还有人上门打人，这就很诡异了。 但是林致远在思考了一段时间后，豁然开朗，随后哑然失笑。 即便宋天歌要离开东海，但他是高升，纵观整个东海官场，不可能有蠢货在这个时候动他的儿子，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种是真的碰到毫不知情的愣头青了，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并不是不存在，毕竟三豪街那块地是从虎口里夺过来的，影响了太多人的利益，总有那么几个消息闭塞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呆瓜自寻死路。 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那就是电子大世界影响到了原来三豪街某些大商家的切身利益，这些人不敢明面和宋勤对抗，就使了一些阴招，试探也好，出气也罢，总之就是恶心你一下，不让你舒舒服服的赚钱。 林致远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这次的事情没有查到真凶，糊弄过去，那么对方后续肯定还会小招数不断。 想通此理，林致远拿出大哥大，拨通了耿振彪的号码。 “耿厅长，你好，我是林致远。”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随后传出耿振彪惊喜的声音，“致远，不，林总，真的是你吗？我还想着等过完年回革安去看看你。” 耿振彪去盛天之后，两人并没有断联系，时常通个电话。 耿振标能够到省厅担任副厅长，全靠了林致远的运作，所以他对林致远感激异常。 短短一个称呼的变化，就能充分说明耿振彪对林致远态度上的转变。 以前，他是革安公安局的局长，林致远那时还只是一个科长，现在他是省厅副厅长，林致远也是副厅了。 再称呼致远就有些不合适了，更何况自己现在这个位置还是林致远帮他取得的。 前段时间苏锦生孩子，耿振彪有事不能回革安，他托王常松随了一万元的份子。 “耿厅长，我现在在盛天……”不等耿振彪回答，林致远继续往下说，语速很快，“我有个朋友在三豪街开发了一个项目，叫电子大世界，刚刚遇到点麻烦，有几个小流氓跑去捣乱，打伤了几名工作人员……” 林致远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一遍，虽然他只是说电子大世界是一个朋友的项目，但以耿振彪这种身份地位，肯定知道和宋勤有关。 果然，耿振彪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些，他意识到这是林致远在给他机会，能够帮东海第一公子办事，这可不是人人都能轮到的。 “林总，你放心，我这就带人过去，林总还有什么嘱托的吗？” “耿厅长，我有两个想法，第一，电子大世界的后续安保问题要重视起来，第二，究竟是谁指使了这起恶性案件？” “我明白，林总，我一定尽全力查清楚，另外，从明天开始，我会想办法增派警力，加强附近地区的安全巡逻，三豪街可是盛天乃至东海最重要的高科技集群产地，必须保证治安。” “那就多谢耿厅了，有结果后随时和我联系。” 林致远刚挂断大哥大，宋勤的电话马上打了进来，“致远，你听到消息了吗？有人跑到电子大世界捣乱，打伤了好几个人。”宋勤的声音很有些气急败坏。 “我知道，我正在往那边赶，你先别急，听我说，我已经找了省厅的耿振彪，他现在也正赶去三豪街，我跟他说了两点……”林致远简单的把他刚才嘱咐耿振彪的话说了一遍。 “致远，你说会不会是咱家老爷子要走了，有人在故意捣鬼？”宋勤不是傻子，他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这点。 “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宋书记去燕京是高升，这件事和官场斗争无关，很大概率是因为电子大世界影响到某些人的利益了。”林致远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宋勤气的咬牙切齿，“这帮混蛋，真以为我老子要走了，就可以随意欺负我了，这事没完，致远，你做的很对，你等着，我也往三豪街那边赶。” 电话挂断，林致远特意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谭明秋，谭明秋目不斜视，专心开车。 林致远在心底赞了一声，不愧是世家子弟，自己刚刚和宋勤通话没瞒着他，谭明秋能够做到充耳不闻，就这份定力，一般人都达不到。 当林致远赶到三豪街电子大世界时，警察已经在现场调查取证了。 林致远刚一露面，耿振彪就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下子就出现在他面前。 “林总，案子正在查，别着急。”耿振彪看了看左右，“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三豪街几个有名的大商家了。” 林致远一点头，耿振彪不愧是老刑侦，破案的方向很准确，按照他这个想法查下去，估计很快就能有结果。 “耿厅，待会儿宋公子要过来，到时候你们两个聊聊。” 耿振彪立刻激动了，脸都有些微微胀红，“林总，多谢了。” 他心里清楚，林致远这是在继续给他创造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了。 外面天寒地冻，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冻的受不了了。 两人钻进奥迪车里。 耿振彪这才注意到坐在驾驶位置上的谭明秋。 不过谭明秋太年轻，耿振彪以为他是林致远的司机。 没过多长时间，宋勤就到了。 林致远降下车窗，朝他招了招手，宋勤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这一幕看在耿振彪眼里，差点没把耿厅长的眼珠子瞪出来。 林总现在都是这个排面了吗？怎么东海第一公子在他跟前就像个跟班似的？ 第782章 耿振彪的酒局 宋勤上了车。 耿振彪立刻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宋公子好。 “宋哥，耿厅长你也认识，就让他来跟你说一下吧！”林致远没介绍谭明秋，宋勤也没在意。 耿振彪便把刚才他和林致远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宋勤目露凶光，“耿厅长，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宋公子，你放心，这段时间我别的不干，就盯这个案子。”耿振彪恨不得说出甘效犬马之劳这样的话出来，不过以他这个岁数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太不要脸了。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林致远就打算返回革安，但是耿振彪却不许他走，“林总，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盛天，怎么也得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耿振彪一开口，宋勤也跟着搭腔，两人死缠烂打，宋勤甚至答应，晚上吃完饭后，派个司机把林致远送回革安，最后把林致远烦的没法没法的，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我这就去安排，咱们晚上见。”耿振彪欢天喜地下了车，现在距离晚上吃饭至少还有两三个小时，宴请东海第一公子必须得隆重点。 耿振彪下车之后，第一时间给车军打了电话，这种好事他必须得把车军喊上。 车军听说宋勤也会出席，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即将升任副省长的车军倒是不需要巴结宋勤，但是他看重的是宋天歌。 官儿当到车军这个地位，除了东海省内的关系需要维系外，更重要的就是燕京高层的助力了。 车军原本就是宋天歌的嫡系，现在宋天歌高升，这条路绝不能断，不但不能断，还得小心维护。 “老耿，我的意见是既然要请就别小家子气，晚上安排的隆重一点，另外，地点也很重要，尽量挑一个安静些的餐厅。” “厅长，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你满意。” ****** 耿振彪下车之后，林致远这才把谭明秋介绍给了宋勤。 “宋哥，这是明秋，谭明秋，他姐姐你认识。” 宋勤一听到谭这个姓氏，立刻就什么都明白。 虽然宋天歌高升进入燕京，势头正旺，但是照比谭家，宋家仍然略显单薄，底蕴不足。 不算中流砥柱谭家老爷子，谭家第二代共有三子，一人从政，一人从军，一人在外交系统工作，而且各个优秀，这三人互相扶持，势头蒸蒸日上。 宋勤是深知谭家底蕴的，因此一见到谭明秋，就存了交好之心。 朋友圈也是有食物链的，像耿振彪一见到宋勤，就绞尽脑汁的想尽各种办法，结交这位东海第一公子，但是宋勤一见到谭明秋，想法就和耿振彪差不多了。 宋勤马上满脸笑容，热情的握住了谭明秋的手，“是明秋啊，我早就听说过你，什么时候到盛天的，也不说提前通知我一声，致远，这可是你的不是，要不然我说什么也得给明秋办个接风宴。” 谭明秋虽然耿直正气，但是他出身谭家，这种人情来往又如何不懂？ “宋哥，我现在就在盛天军区，也算半个盛天人了，用不着给我接风。” “那可不行，咱们哥们儿必须得好好喝一顿。”宋勤揽住了谭明秋的肩膀，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谭明秋很无奈，但是他也知道不能拒绝宋勤的好意。 虽然他和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但也不能因为此事为家里树敌。 当天晚上，林致远，谭明秋，宋勤三人一起赴宴。 也真是难为耿振彪，在盛天找了一家风景很好的疗养院，又请了一位擅长做海鲜的粤菜大厨，整治了一桌非常正宗的生猛海鲜。 车军也出席了。 宋勤再狂妄，也知道车军即将升任副省长，在他面前不敢托大。于是众人请车军做了主位，宋勤和耿振彪分别排在他左右，林致远和谭明秋则坐在宋勤身边。 大家一落座，耿振彪就告诉宋勤一个好消息，有线人举报，去电子大世界捣乱的那群小流氓经常在西塔那边活动，现在警察已经到那边排查抓人去了。 其实这种小事，宋勤根本就不关心。如果几个小流氓都要让宋公子操心一番，那还不得把人累死？ 宋勤真正关心的是这几个小流氓背后的人。 耿振彪拍着胸口保证，“宋公子你放心，现在已经有人认出那群人中的一个，只要顺藤摸瓜，其他几个一个都跑不了，到时候我亲自审问，就算他们的嘴是钢浇铁铸的，我也能给他们撬开。” 宋勤很欣慰。 虽说他看不上耿振彪一把年纪还献媚的嘴脸，但是有这么一个人替他办事，确实方便很多。 “那就多谢耿厅长了，我敬耿厅长一杯。” 耿振彪受宠若惊，“不敢，不敢，我敬宋公子。” 耿振彪站了起来，走到宋勤身后，半弯着腰，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宋勤的酒杯下沿。 这一幕被林致远看在眼里，林致远在心里暗暗摇了头。 在革安时，耿振彪还算有几分风骨，可是自从被顾燕青排挤走，大概是受了刺激，耿振彪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也不顾五十多岁的高龄，彻底的在结交权贵这条道路上走到底了。 坐在林致远身边的谭明秋基本没说过话，他能坐在这里，一半是给宋勤面子，另一半则是看重林致远的情意。 车军和耿振彪也不知道谭明秋是干什么的，不过看林致远和宋勤对他的态度，也知道这个小伙不简单。 两人为官多年，深知不该打听的就别打听。 一顿酒喝的四平八稳，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喝完酒后，林致远把谭明秋拽到一边，“明秋，我跟你说两件事，一是尽量不要和家里闹得太僵。” 谭明秋迟疑的点了点头，随后苦笑道：“我尽量，但是这个事的决定权不在我手里。” “第二就是，如果你和小樊结婚，一定要通知我。” 这话谭明秋爱听，当时就有了笑模样。 “明秋，我有朋友在盛天做房地产，我看小樊租的房子有点小，不如我跟他说一声，给小樊换一套大点的……”这才是林致远把谭明秋拉出来的真正用意，他想送给这对小两口一套房子。 哪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谭明秋一口拒绝了，“林哥，房子真用不着，我实话跟你说吧，过完年我就要提副营了，到时候就有家属随军的指标，等我和小田结了婚，就搬到军区的家属院里住，房子部队会分的。” 林致远便不再说什么，他也清楚这是谭明秋的行事作风，和谭明春正好截然相反。 当天晚上，林致远无论如何都要返回革安，宋勤苦留不住，只好安排司机把他送了回去。 第783章 商业大厦开业 林致远回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小心翼翼的拿出钥匙，轻轻转动，打开了门。 屋里一片漆黑，林致远放下行李箱，蹑手蹑脚进到自己房间。 自从苏锦生完孩子，两人就分居了。 现在苏锦和刘护士长住在一个房间，共同照顾阿苏。 林致远回房间换了睡衣，然后进洗手间洗了个热水澡，再出来时发现苏锦房间的灯亮了，同时有阿苏的啼哭声传出。 “女儿饿了吧，妈妈马上给你喂奶。”苏锦温柔的声音响起。 房门开了，护士长端了一盆尿布走了出来。 九十年代很少有家庭用尿不湿，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用旧的秋衣秋裤剪成的尿布。 护士长看到林致远站在门口，笑道：“林总回来了，想孩子了吧？赶紧进去看看吧！” 说实话，走了这一个星期，林致远确实是想女儿了，要不然他也不能今天晚上赶夜路回革安。 林致远进了屋，卧室里点了一盏昏暗的台灯，苏锦坐在床上，正抱着阿苏喂奶呢！ 她见林致远进来了，有些吃惊，低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明天才会回家呢！” “这不是想你和孩子了吗？”林致远低头看去，一个多星期不见，阿苏已经变了不少，刚出生时红色的皮肤现在已经逐渐变白了。 小人躺在妈妈的怀里，闭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吃奶，小小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就连脚趾头都在使劲。 怪不得书上总说用吃奶的劲儿，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苏锦嫣然一笑。现在距离她生孩子已经过去了十多天，怀孕时的浮肿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苏锦又重新变得漂亮起来，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在以前苏锦是偏瘦的，现在则正正好好，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全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少妇的风韵。 林致远又看了两眼阿苏正在努力的地方，“看来我女儿饿不着了。” 苏锦霞飞双颊，羞涩的看了一眼丈夫，“说什么疯话呢，别让刘姨听到。” 卧室里的灯光昏黄温暖，静静的照着一家三口。 ****** 第二天，林致远没休息，直接去新材公司上班。 要到年底，事情太多，容不得他偷懒。 在他不在革安的这个星期，发生了很多大事。 最爆炸性的新闻就是革安进行了一定范围的干部调整，市公安局局长顾燕青调任人大法制委员会，级别升了半格，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明升暗降，人大的一个主任怎么能有公安局局长权力大呢？ 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顾燕青得罪了谁？ 对革安官场轶事一知半解的人则坚定的认为，这绝对是罗正对顾燕青的报复。 与顾燕青一同作出调整的还有市旅游局局长和仟山风景区主任。 林致远听到这个消息就全明白了，他再一次感叹谭家的强大。 顾燕青也是真够倒霉的，按理说他的处理方式是没什么错的，但是依然没能让谭明春满意。 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调整了三名正局级干部。 千山风景区正门那一圈小饭店，在一周时间之内被拆了个干净。 要知道在东北，冬季是不施工的，市里居然在春节之前紧急拆除那些小饭店，一刻都等不及，再联系到三名局级干部被调整，市里面立刻流传出多种流言，想什么小饭店宰客，结果遇到了大领导，大领导被这些地痞流氓打了。 也有说仟山附近的地痞流氓调戏了某个部队领导的儿媳妇儿，部队领导一怒之下调动了一个排的兵力把饭店砸了。 这些传言当然也进入到林致远的耳中，林致远一笑置之。 林致远回来后，先是把大家心心念念的年终奖发了，这是他在临走之前班子会决定的。 年终奖一发，三个厂子欢欣鼓舞，工人们热情高涨。 整个革钢，新材公司的奖金是最高的，甚至超过了其他厂子的一倍，这当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满，有些人甚至还跑到李振山那里告状，说新材公司的效益好，无非是因为他们的设备新，人员的年龄小，没有负担，如果换做他们当厂长，也能挣这么多钱。 李振山微微一笑，“好啊，等今年有钱了，我也给你们厂子设备升级，到时候我看看你能不能也创造出像新材公司那样的效益，到时候我也批准你发这么多奖金，如果你完不成，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振山这话说的是有底气的，燕京之行结束后，李振山知道今年新材公司铁定上市，到时候就会有一大笔资金进来，别说改造一个厂子，就算改造个三个五个的也绰绰有余。 来找李振山抱怨的领导，一声都不敢吭了，灰溜溜的走了。 一月二十三日，北方小年。 位于站前地区的革钢商业大厦开业典礼。 革钢商业大厦从立项到建成耗时将近两年，它的开业成了革安地区的头等大事。 省长齐乐至亲临现场，革钢以及革安地区的重要领导悉数到场，电视台，电台，报纸都派出了记者进行报道。 站前地区人山人海，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都想一睹盛况。 林致远作为革钢商业大厦的功臣也被邀请参加典礼。 商业大厦对面的空地上，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小舞台，一众领导腆着小肚子站成一排，后面是十几个穿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 一月份的气温在零下十五度以下，把这些漂亮的礼仪小姐冻的一个个鼻头通红。 站在一众领导中间的林致远，也拿起了剪刀，剪断了红绸。 李振山、高远分别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由于外面天气太冷，开业典礼只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最后随着孙革新一声令下，商业大厦的大门全部打开，来看热闹的群众乌泱泱地涌了进来。 由于今天是革钢商业大厦第一天开业，超市商场都有折扣，又正好赶上春节临近，来购物的人们络绎不绝。 自从商业公司垄断了革钢的年货市场之后，革钢下属各厂矿给职工们发的年货都是商业公司的购物券。 这些人挥舞着购物卷，冲进超市商场，就是一通买买买，仿佛东西不要钱似的。 林致远就亲眼看到，有两个看样子马上要结婚的小情侣，用部分购物券加现金购买了一台松下的画王电视。 九十年代的购买力还真不是盖的。 看着眼前购销两旺的热闹画面，孙革新和侯顺贤都开心的笑了。 看来今年又将是一个丰收的节日，商业公司提格为二级公司的日子不远了。 第784章 春节酒局一 除夕前三天，盛天那边传回消息。 耿振彪将到电子大世界打人毁物的那群小混混全部抓获，并将指使这些人的幕后黑手成功揪出来，结果让宋勤和林致远哭笑不得。 不是宋天歌的政敌，也不是宋勤的仇人，幕后黑手竟然只是在三豪街卖盗版光盘的几个小老板，他们打砸电子大世界的原因说出来都让人发笑，因为电子大世界工地施工噪音太大，导致这一区域顾客减少，影响了他们的生意。 当然，这几个小头头是真不知道电子大世界的真正老板是谁，不然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 宋勤连骂了几声娘，就这么几个混蛋，害的他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耿厅长，别放过他们，能判多重就判多重。“这句话是宋勤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放心，宋公子，保证让你满意。“这种事对耿振彪来说驾轻就熟，到时候随便多加几笔，把损失往多了报，把伤情往重了说，一字之差，就能让这几个人多坐几年牢。 ****** 又是一年春节来到，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对林致远来说，春节之前最麻烦的事就是收礼和送礼。 下属给林致远送礼，林致远给上级领导送礼，就好像一个永不休止的环，不停转动。 今年是林致远当二级公司经理的第一个春节，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就照着他往燕京送礼的标准，又买了不少年货。 大公司领导班子人手一份，大白楼各处室长也是如此，不过在礼物档次上要降低一些，另外，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个领导，像徐大友，石茂才，孙革新，楚鹏，厉枝山这些领导也在他的名单之内。 这个任务他就交给办公室主任余家良了。 新材公司机关及下属三个工厂的年货，林致远按照每人三百元的标准，全部购买了商业公司的购物券，分发到职工手中。 忙忙活活一星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一月三十日，除夕。 林致远照例在环球大酒店订了一桌，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年夜饭。 今年是阿苏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节，自然收到了不少红包。小人眨着黑亮的眼睛，完全不知道这一个个红色的信封里装着的东西有什么用？ 吃过年夜饭后，已经是晚八点了，林致远先把家人送回去，然后坐上谢伟的车，线材厂，冷轧厂，镀锌板厂，三个工厂各走了一圈。 这是他当二级公司总经理的第一个春节，万家团圆的夜晚，还有不少工人正在值班，他这个当一把手的，必须要到现场去慰问一下。 工人见他亲自到车间慰问，表现的都很热情。 这也难怪，新材公司的奖金高，福利好，工人自然有干劲，见到领导也亲热。 等他走完这一大圈，回到家时，春晚都已经演完了一半，阿苏在苏锦的陪伴下早就睡着了。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放的很小，父母和姐夫姐姐正在看春晚。 宁秀芬和林宁静一见林致远回来了，急忙进厨房下饺子。 饺子早就包好了，就等着林致远回家来吃了。 很快，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煮好了，再配上四个小凉菜。 林致远走进卧室，把苏锦喊了出来，又开了一瓶茅台，和父亲、姐夫喝了几盅。 晚上在寰球大酒店吃年夜饭的时候，因为考虑到一会儿要下车间慰问，所以林致远没怎么喝，现在正好补上。 饺子酒，越喝越有。 林致远夹起一个饺子，轻轻一咬，满口留香。 现在林家条件好了，包饺子用的是整个的大虾仁，这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林大军喝着茅台，吃着虾饺，儿子媳妇，女儿女婿承（河蟹）欢膝下，他觉得人生无比满足。 “宁静，致远，我十八岁那年，背着一个行李卷，离开了家，先当兵，后进革钢当了工人，有一年过年，对了，就是你妈怀宁静的那年春节，那时候国家困难，过年每个人只能分三两肉，你妈怀着孩子嘴馋，就想吃点肉馅儿的饺子，可是……”林大军追忆往事，有些哽咽。 宁秀芬掐了他一把，嗔怪道：“大过年的，你说这些干嘛？现在咱们的日子不是好过了吗？肉随便吃，鱼随便吃，就连以前吃不到的大虾和螃蟹也都是吃不完，儿子女儿都有出息，现在孙女外孙子都有了，反正我是知足了。” “我也知足，这不是吃着大虾馅的饺子，想到以前了吗？” 林致远给林大军夹了一个饺子，“爸，快点吃，吃完咱俩下楼放鞭去。” 一听到放鞭，林大军就开心的像个孩子。 宁秀芬狠狠瞪了他们爷俩一眼，“要放鞭你俩远着点儿去，小安和阿苏还小，别再吓着孩子。” 父子相视一笑。 林宁静给弟弟夹了一口凉菜，“致远，姐跟你商量个事，过完年小安就六周岁了，该上小学了，可是我家的学区是和平小学，我想让小安上钢都小学，听说你有个同学在那当老师，你能不能帮姐打听打听。” 钢都小学是革安的王牌小学，教学质量要优于其他小学，不过想要进钢都小学念书，难度不小。 “行，没问题，过两天我就能和他们见面，到时候我帮你问问。”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沙菲菲现在就在钢都小学当老师，过两天他和周天周海兄弟喝酒，到时候问一嘴就是了。 ****** 从初三开始，林致远又陷入到一场接一场的密集酒局之中。 对国人来说，过年既是家庭团聚的时候，又是联络感情的良机。 同学聚会，同事聚会，朋友聚会…… 像林致远这样身处高位的人，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初三，林致远和周天周海兄弟，以及董小树聚了一下，沙菲菲也去了。 林致远便把外甥小安想去钢都小学念书的事说了出来，沙菲菲很有些为难，“致远，我就是一个普通老师，跨学区入校的事我可办不了，我们校长好像都没有这个权利，必须得教委主任亲自点头才可以。” “行，那我看看能不能找找关系联系到教委主任。”林致远也没把这当回事，以他目前在革安的能量和人脉，办不成的事儿还真不多。 董小树端着酒杯过来了，“致远哥，天哥，海哥，跟你们商量一件事儿，咱们红叶出租的车最早的那批已经快六年了，车况不行了，总坏，太耽误事儿了，该换批新车了。” 现在红叶机械的业务基本已经停止，董小树便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红叶出租上。 红叶出租最早的那批车是从毛熊那边弄过来的拉达，原本就是二手车，这么多年下来，车早就不行了，要不是林致远和革安客运管理处的处长孟祥礼关系不错，这批车早就该强制报废了。 这些年红叶出租始终保持在二百辆车左右，利润稳定，这五六年下来，平均每年都能贡献一千万左右的纯利润，这几个股东都不差钱，对于董小树这个提议，林致远和周天周海一致同意。 董小树抛出两种选择，一种是购买津门产的夏利轿车，一种是购买常春产的捷达轿车。 林致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现在镀锌板厂是长汽的供货商，他和长汽的很多领导关系都比较熟，买车肯定会有优惠。 在酒桌上林致远就把这事敲定了，过完年他会打招呼，到时候董小树直接去常春买车。 第785章 春节酒局二 初四，林致远张罗了一场局，地点就放在千疗。 来参加的人都是与他关系比较近的革钢领导，徐大友，石茂才，白曙光，孙革新，楚鹏，厉枝山，时明光，白玉泉，侯顺贤…… 林致远把姐夫李钢也带去了，李钢在炼钢厂副厂长这个位置上也坐了两年了，让他与这些领导熟悉熟悉，对他未来的路有好处。 这些人一见面，就开始围攻孙革新，原因无他，这个春节，商业公司赚的沟满壕平，小年那天开业的商业大厦正好赶上春节购物高峰期，每天客流量爆棚，不说别的，就光是革钢下属这一百多家厂矿发的购物券，就让商业公司狠狠的赚了一笔，旗下那八家连锁超市和二百家便利店也是捷报频传。 白曙光帮孙革新算了一笔账，仅过年这十多天，商业公司销售额至少破亿，利润应该能达到三千万以上。 厉枝山搂住了孙革新的肩膀，“老孙，你说你咋这么抠，赚了这么多钱，也不张罗请客，我跟你说，你要是肯出把血，今年建设公司下属各分公司的食堂采购就全交给你。” 孙革新眼前一亮，“厉总，你没逗我吧？你要是说话算话，十五之后，还在千疗，我搞一把大的，到时候把大公司领导班子都请来，在座的各位一个都少不了。” “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徐大友呵呵一笑，“光是一顿怎么能够，老孙，我可是听说了，过完年，大公司领导班子要研究一件大事，跟你有关哦……” 徐大友拉了一个长音，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商业公司取得如此傲人的成绩，大公司肯定要给予奖励的，坊间已经传言了很长时间，以商业公司目前的规模，早就够格升二级公司了，只不过一直在等商业大厦建成开业。 现在的商业公司，拥有一栋综合性的商业大厦，八家连锁超市，二百家便利店，以及一家现代化的物流公司，一家配送中心，全部员工超过一千五百人，这样的规模早就够格二级公司了。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尤其像林致远、白玉泉、时明光，更是李振山的心腹，他们几个心里都清楚，传言都是真的。 过完年，商业公司铁定升格为二级公司，到时候孙革新的级别也能升为副厅。 听说几位领导在这里聚会，千疗的张院长特意从家里赶过来。 这些人妥妥的是他的大金主，必须得好好巴结。继新材公司在千疗开了年会之后，国贸公司和建设公司都在千疗开了年会。 孙革新也答应他，等过完正月十五，商业公司的年会也会选择千疗。 过年期间，千疗没几个人，菜上的很快，大家边吃边聊。 这些人充分发挥了革钢的战斗精神，短短半个小时，两瓶五粮液就见了底。 有几个不能喝的，举白旗投降，楚鹏第一个换了啤酒，惹的大伙纷纷打趣他。 “楚场长，你这战斗力也不行啊！” “是啊，你这天天喝奶，怎么身体这么虚？” 楚鹏满脸通红，连连告饶，一瓶啤酒下肚后，他第一个起身去厕所，临出门时，他回头特意看了林致远一眼。 林致远会意，起身跟在楚鹏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厕所，掏出武器放水。 楚鹏看到身边没有外人，低声道：“林总，你说牧场有没有希望升格？” 原来他看到商业公司要升格为二级公司，心里也活动了。 也不怪楚鹏有这个心思，这两年七岭子牧场也是经营的红红火火，目前日产鲜奶二十万份，并拓展了乳酸菌饮料，酸奶等多种业务，目前牧场有员工六百多人，年产值超过六千万，在经济效益这一块，可以碾压很多老牌的厂矿。 林致远想了想，“楚哥，七岭子牧场这两年的进步确实很大，但是照比商业公司比还是差了一点。” 楚鹏吐起了苦水，“致远，不是我不想努力，而是现在七岭子牧场受自然条件限制，已经没有发展空间了，牧场就那么大地方，只能养这么多牛……” “楚哥，你还是要拓展思维呀！七岭子这边没有发展空间了，咱们可以去外面开分场，市里的汤泉牧场这几年效益一直不太好，不如你跟李总打个报告，出钱把它收购了，汤泉牧场的面积够大，到时候鲜奶产量至少能翻一番，另外，你还可以继续拓展一下业务，比如做些冷饮啤酒，七岭子和汤岗子地区的水质这么好，必须得充分利用上。” 楚鹏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到底是林总啊！高屋建瓴，随便给我出个主意就够我干几年的。” 林致远大笑，“楚哥，咱们是什么关系，就别乱吹捧了，我估计这几个项目，如果你都上马的话，不出两年，牧场的产值就能破亿，甚至能破两亿，职工总数有可能突破两千，到时候你想晋级二级公司，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 楚鹏万分感激，“林总，要是真有那一天，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两人回到包房，继续战斗。 这顿酒喝了两个多小时，干掉了三瓶白酒。 大家都有了酒意。 张院长又把大家请到了千疗里面的歌舞厅，打开卡拉OK，又找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小护士陪领导唱歌。 很快，歌厅里就传出了情歌对唱的悠扬曲声。 石茂才把林致远和徐大友拽到了歌厅的角落，喝了一杯啤酒后，石茂才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在新材公司的三个工厂成立之前，热轧厂一直是革钢的龙头厂矿，历任厂长都得到了重用。 石茂才接任徐大友之后，热轧厂被他经营的四平八稳，并且稳中求进，他当正厂长也有三年了，按理说是可以再进一步的。 但是就在这三年期间，热轧厂的光芒被后成立的线材厂、冷轧厂和镀锌板厂掩盖了，这三个工厂的厂长提拔的都很快，像林致远就不用说了，妖孽一般的存在，他曾经是徐大友和石茂才的手下，但是短短几年功夫，林致远就像坐火箭一样，现在在级别上和徐大友平起平坐了，还反超了石茂才。 现在新材公司那几个正处级的副总，个顶个都很年轻，全都是三十多岁，上升势头非常明显，蒋大庆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几位副总将来必有重用，在新材公司锻炼了几年，一旦放出去肯定是二级公司一把手的位置。 石茂才今年四十多，正是事业上升期，但是偏偏赶上了这么一个百柯争流的年代，如果再耽误几年，就要被后辈追上，那么他的仕途很可能就要止步于此。 石茂才能不急吗？ 第786章 春节酒局三 徐大友听完石茂才的话，一仰脖，咕嘟嘟喝了一杯啤酒，“茂才，虽然我离开热轧厂了，但是一直都在关注咱厂，这几年你干的不错，热轧厂虽然不如后成立的那几个厂子势头猛，但是重在稳定，生产没有落下，各项工作都能排在革钢的前五名。” 徐大友是老厂长，他给出的肯定还是很有价值的。 “厂长……”石茂才有点小感动。 徐大友挥手制止着他往下说，“茂才，你的心思我都懂，我也能理解你，现在后上来的年轻干部有学历，有水平，咱们确实是不如人家，着急也是正常的，我给你两个建议，第一，你去找李总谈，想办法过完年后调到机总公司去，机总公司的老郝明年退休，如果李总能答应，你先过去干个常务副总，等到明年接老郝的班。” 机总公司的全称是革钢机械总公司，专门为革钢各大厂矿生产加工机械产品的，也是二级公司。 徐大友这个主意挺精准，提前帮石茂才占好了位置，不过到时候这个位置的竞争一定很激烈，石茂才在大公司没有什么背景，未必就能如愿当上一把手。 “厂长，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是估计够呛，大公司领导班子那些人我都不怎么熟，到时候没人替我说话。” “那就只剩下一种办法了，到矿山公司来，先当个副总，熟悉一下业务，我已经五十多了，估计再干个两三年也该退二线了，到时候你接我的班。” 石茂才差点跳起来，“这怎么行，厂长，我怎么能那么干？” “这有什么不行的，人到了岁数就得退休，就得让位，就算没有你，也有别人来接我的班，与其这样，还不如交给你，我放心。” 两人在这辩论的热火朝天，林致远就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这两位一扭头，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个智多星呢！ 林致远虽然年轻，但无论是智谋还是消息的敏锐程度都比他们两个强，干嘛不问问他？ “大林，你倒是说两句啊！” “是啊，大林，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林致远慢条斯理的点燃了一支烟，“厂长，要我说一动不如一静，你就踏踏实实在热轧厂呆着，要是不出预料的话，今年热轧厂会有大动作。” 徐大友和石茂才同时怔了一下，随即领悟了什么，石茂才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大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大公司要对热轧厂设备改造了？” “厂长，耐心点儿，等着就是了。”林致远依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其实他什么消息都没有，不过是根据手里现有的信息整合之后得出的判断。 在新材公司年会的时候，他从李振山那里得知，李振山准备今年改造一两个工厂，只是苦于手里没钱。 现在商业公司在春节期间大肆吸金，三千多万的利润再添点差不多也够改造一家工厂了。 热轧厂作为革钢的排头兵，很有希望得到这次机会。到时候自己再推动一下，好事不就落在热轧厂头上了？ “茂才，你就听大林的，大林毕竟当过李总的秘书，消息比你我都灵通。” “行，就听大林的。” 林致远身子往沙发上一靠。 还真是累呀，自己都快成这帮人的军师了，楚鹏有事问自己，石茂才着急也来问自己拿主意，人啊，果然不能太有本事，太累。 林致远刚想放松一下，身边一阵香风袭来，疗养院的一个小护士坐到了他身边，娇滴滴的问道：“领导，你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林致远看着这个小护士，年纪也就二十多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欲望，看来这是一个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 再看看周围，这些四十岁左右的油腻中年人，和一群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聊的正欢。虽说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但是这个画面也是不正常的。 林致远苦笑一下，这世界终究是现实的。 这些花季少女难道说真的会喜欢这些大肚腩脱发的老男人吗？还不是看中了他们的钱和权？ 各取所需罢了。 ****** 初五，林致远参加了张大鲁举办的酒局。 人还是那几个，八大金刚再加上一个曲杰。 如今的曲杰红光满面，意气风发，这和他去年时判若两人。 去年这个时候曲杰还在纠结，是跟王重山去省里，还是留在革安当一个实权部门的一把手？ 如今随着王重山去向已定，曲杰不用纠结了。 由于王重山的履历中有在革钢工作过的经历，对工业企业有一定的了解，又是从革安这个重工城市走到省里去的干部，所以王重山被定为主管工业的副省长，接替马光辉。 东海是工业大省，主管工业的副省长，在省政府排名很靠前，工作几年甚至有可能当上常务副省长。 曲杰一听到这个消息，当机立断决定继续追随王重山去省里。 这次两人见了面，曲杰把林致远拉到了自己身边，目光闪烁不定，嘴里吞吞吐吐，一看就是有事。 “曲哥，咱们这关系你不用这么客气吧，有事就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好，致远，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也知道，过完年开完大会，我就要跟王书记去省里了。说实话，这些年一直在革安扑腾，省里面没有任何关系，我听说致远在省里有几个很过硬的朋友……” 林致远当即答应下来，“这算什么事儿，曲哥你放心，等你去省里后，我找个机会，约几个朋友一起出来坐坐。” “好，好，致远，我就知道你讲义气。”曲杰当即眉开眼笑。 “曲哥，在你临走前，帮我办件事儿，我外甥今年该上小学了，我姐的意思想让他去钢都，可是我家的学区是和平小学的。” 曲杰手一挥，“这算什么事，一个电话就能解决，致远，你放心，过完年，我马上联系教委的老张，不把咱外甥的事儿安排好，我是不会离开革安的。”曲杰说到这里，突然单眉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致远，你看这样好不好，过几天有机会，我把高市长的秘书戚经纬介绍给你，将来你办什么事也方便一些。” 林致远稍微一想便同意了，高远是下一任革安市委书记，能够认识他的秘书，将来市里有点什么事儿确实会方便很多。 曲杰突然有些伤感，“致远，我是革安人，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座城市，这冷不丁要离开了，还真有点难受。” 林致远一笑，端起酒杯，“曲哥，我期待着你衣锦还乡的那天。” 第787章 春节酒局四 盛天，大北监狱。 接待室内，一身警服的耿振彪和身穿囚服的风明达隔桌对坐，两身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耿振彪将两个大塑料袋往风明达那边一推，“过年了，我给你买了四条烟，怕你冷，给你买了两身保暖内衣，再有就是一些罐头和水果，别委屈了自己的嘴。” “谢谢领导关心。”风明达咧嘴一笑。 他入狱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时间里，他的生活起居有了规律，气色反而比在外面时还好了一些，人虽然瘦了点，但是看着很有精神。 耿振彪掏出软华子，递给风明达一根，风明达贪婪的抽了一口，随后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这个美妙的时刻。 “领导，到底还是华子呀！这小味儿就是正。” 耿振彪的表情很严肃，“你媳妇儿来看你了吗？” 风明达摇摇头，“没有，一直要闹着和我离婚。” 耿振彪叹了口气。风明达犯的罪太埋汰，也不怪他媳妇儿不想跟他过了。 “待会儿我回革安，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家里人吗？” 风明达继续摇头。 虽然他气色红润，但是耿振彪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这小子不服。 “领导，落到这步田地，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不服，凭什么我犯了点事就得进来吃这样的苦，有多少比我严重的还在外面逍遥法外……如果当初林主任帮我说句话，我也不至于这样……” 耿振彪一拍桌子，听不下去了，“风明达，你这是咎由自取，你自己办的那叫什么粑粑事，你还不服？” 风明达又是咧嘴一乐，“领导，别生气，我犯的罪我认，但凭什么那些比我官儿还大的领导……” “你给我闭嘴，管好你自己。”耿振彪又是一声怒吼。 风明达依然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耿振彪站了起来，强忍着怒气，“风明达，你很让我失望，这次我来看你，一是过年了，给你带点东西，二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被你牵连的那对林姓姐妹……” 耿振彪的话没说完，风明达就激动的站了起来，“她们怎么了？” “她们……”耿振彪的目光黯淡了一下，“死了！” 风明达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死了？怎么死的？”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们姐妹俩都离了婚，工作也丢了，家里嫌丢脸，和她们断绝了关系，两人在革安生活不下去了，她们就跑到盛天的歌厅来陪酒。”耿振彪吐了一口烟，“就在年前，他们姐妹跟一个客人出台，结果那个客人是个流窜犯，心理变态，专门抢劫杀害小姐。” 耿振彪停顿了很长时间，脑海中自动出现了那幅惨不忍睹的画面，“那对林姓姐妹被折磨的很惨，就连最有经验的法医看到当时的场景都看不下去。” 风明达的牙齿咬的咯吱吱响，“那个混蛋抓住了没有？领导，你告诉我，那个混蛋抓住了没有？” “抓住了，那个流窜犯抢了林姓姐妹的一些金饰品去销赃，结果正好被我们的干警看到，当场就按住了，经过审问，才知道这小子手底下有五六条人命。” 耿振彪说完这些，戴上帽子，在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风明达，“风明达，我最后再跟你说一句话，那对姐妹本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但是因为你，她们的人生发生了完全的逆转，她们其实是你害死的，现在你还觉得不服吗？” 耿振彪大步走出接待室，铁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发出咚的一声。 一声压抑到极点的痛苦嚎叫在屋内传出，风明达跪在地上，眼泪鼻涕流成了一大串，他的全身不可抑制的抖个不停。 直到听到林皖林徽姐妹被害的消息，风明达体内的人性苏醒了。 只可惜，这一切都晚了。 ****** 出了大北监狱，耿振彪上了自己的车，吩咐司机，“去革安。” 奥迪车驶上了沈大高速公路。公路两边是覆盖着薄雪的一望无际的东北平原，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仍显得苍凉荒芜。 快到达道湾高速出口时，耿振彪拿起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常松，我马上就下高速了，林总那边都定好了吗？” 听筒里传出王常松的声音，“耿局，我的车现在就在高速出口路边，管局长和几个兄弟都在我身边呢！大家都想早点见到你。饭店已经定好了，林总会准时到。” 耿振彪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 前段时间，厅里因为车军即将高升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权力博弈，人人都盯上了厅长的宝座。 耿振彪很明智，他知道自己根基不够，而且年纪也大，并没有加入到这场角力中。 不过因为在年前，他把去电子大世界捣乱的幕后黑手揪了出来，入了宋勤的眼，在宋勤的运作下，耿振标已经确定将在年后升任常务副厅长，都是副厅，但是前面加上常务两个字，掌握的权力就大不一样了，这个结果对耿振彪来说已经是非常完美了。 今天是大年初六，工作终于没有那么累了，他也借机回革安看看，目的有两个，一是想感谢一下林致远，二是和革安公安局的新任局长管悦城见一面。 自从顾燕青被调离公安局之后，市里面对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争夺的也比较激烈，高远和罗正都想安排自己的人，双方谁也不肯退让，最后王重山谁也没用，直接把省厅刑警总队副队长管悦城调到革安担任公安局局长。 耿振彪在省厅呆了一年多，自然是和管悦城认识的。这次回革安，他准备把自己原先公安局的那帮嫡系部下介绍给管悦城，方便他快速的开展工作。 自从顾燕青接手公安局之后，他这帮老部下被打压的很厉害，现在新局长上来了，改朝换代了，这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几次三番的联系到耿振彪，希望老局长能帮他们说句话。 这种与人为善的事耿振彪怎么会拒绝？当即就一口答应下来。 耿振彪的车一出高速公路出口，司机就看到在路边停了三四辆挂着警牌的车。 “耿厅，那几个人好像是等您的。” “靠边停车吧！” 耿振彪的车刚一停稳，管悦城便主动的帮他拉开了车门，“耿厅长，欢迎回革安。” 管悦城今年四十岁，也是一名老刑警，这次他孤身一人到革安上任，说实话，心里也是极为忐忑的。 革安的情况很复杂，顾燕青是非正常调离的，局里人心惶惶，情况很有些棘手，就在这个时候，耿振彪雪中送炭，给他打来了电话。管悦城能不感激吗？ 第788章 春节酒局五 耿振彪和管悦城的手握在了一起。 “管局长，辛苦了，刚上任就赶上了春节，不能和家人团聚了吧？” 这几句话就像暖流从管悦城的心间流过，“耿厅长，你就叫我小管好了，咱们既然干了这行，就别怕辛苦，我家人也能理解我。” 耿振彪很有些感慨，“春节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可是我们这些公安干警却还要战斗在第一线，防火防盗，任务很艰巨。” 耿振彪的目光望向管悦城身后那几名警察，这几个都是当年他在革安时的铁杆手下，是市局以及各个分局的中坚力量，得到这些人的支持，管悦城的局长之路就会走的顺畅的多。 “耿厅长，外面太冷了，咱们还是回局里说吧！” “好，回局里。” 几辆车排成车队，向市公安局驶去。 由于在春节期间，公安局并没有太多人，耿振彪下车后，在管悦城的陪同下直接走进楼里，这一路行来他感慨颇多。 官场之路，荆棘丛生，坎坷相伴，能走到最后很不容易。 也许有些人在某一时段跑得快，就像顾燕青，也许有些人会赶上顺风的好时候，活得很舒服，比如风明达，但他们最终都没能到达终点。 小会议室内，耿振彪眼望着王常松以及他那几个铁杆手下，沉声道：“在离开盛天之前，我去大北监狱见了风明达。” 一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管悦城虽然没见过风明达，但是也听过这个名字。当年风明达的案子传遍了整个东海警界，可谓臭名远扬。 “我不希望你们走风明达的老路，咱们当警察的，要清楚自己的责任使命，我对你们只有两点要求，第一，记住你从警时的誓言，不要丢掉良心，第二，服从领导，管局长在省厅刑警总队时，业务没得说，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你们以后要配合他的工作，协助管局长，把革安的工作搞起来。” 耿振彪并没有说太多，但是每一句话都很有分量。 管悦城是从心底感激他的。 他孤身一人到革安上任，没有班底，工作开展起来确实比较困难，局里上上下下都是之前顾燕青的人。 耿振彪把这几个铁杆手下介绍给他，这几个人在顾燕青时期受到排挤，过得都很不得志，现在有耿振彪这层关系，这些人都会为他所用。 “耿厅长，虽然我到革安的时间比较短，但是这些兄弟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不愧是耿局长的弟子，各顶个都是好手，还希望大家多多帮助我，咱们共同把革安的工作做出成绩来。革安公安局之前的工作有些滞后，市领导很不满意，接下来的时间我可能要整顿一下，希望大家共同努力，我在这里向大家承诺，只要认真干活，诸位大有可为。”管悦城这是在向耿振彪表态，我不会亏待你这些徒弟的。 果然，在场诸人听到管悦城的话，纷纷起立发言表忠心，表示将全力支持管局长。 一个多小时时间过去了，会议开的很成功。管悦城将耿振彪请到局长办公室，耿振彪进到这个熟悉的房间里，四下打量了一下。 房间里的陈设照比他当局长时已经已经变了样，原先那些办公家具都换了。 管悦城亲自给耿振彪倒了茶，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很多刚才不方便说的话，现在都可以讲了。 耿振彪也算是倾囊相授，仔仔细细的给管悦城分析了一下革安的各大政治势力现状。 “管局，革安从八十年代开始就流传着四大家族的说法，不过这四大家族不是固定的，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 管悦城露出了会心一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国内很多城市都开始有了这样的传言，四大家族，四大公子，四大美人…… 虽说是传言，但是准确率一般都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从另一方面也反映了这座城市的政治生态。 能被称为家族，必然是当地一股根深蒂固的政治势力。外地来的官员必须要了解这些，尽量不要和这些所谓的家族发生碰撞。 这倒是颇有些《红楼梦》里护身符的意味。 “过去，革安的四大家族是苏张王高，现在变成了苏李王高，但是马上又要变了，如果我估计的不错，将会变成苏李高罗……” 管悦城很认真的听着。这四大家族光是一听姓氏，就已经能够对上号了。 “除了四大家族之外，革安还有几个不容忽视的人物，像建委主任赵宇，他的背后是……”耿振彪说了很多，管悦城的大脑飞速旋转，他要把耿振彪的话都记住，这是他能否当好局长的关键。 “管局，从改革开放到现在也十多年了，革安的四大家族几经变迁，但是有一家始终排在榜首……” 管悦城知道耿振彪说的是苏家，在临来革安之前，曾经也有人叮嘱过他，给他分析过革安的现状。 他知道苏代表的就是苏千成，革钢的前任总经理，冶金部的前任部长。 这差不多是革安走出去干部中级别最高的。 “苏老德高望重，从不轻易插手地方事务，这个倒是不用太担心……”耿振彪看了一眼管悦城，“今天晚上我约革钢的林总吃饭，管局跟我一起去吧！” 管悦城的眸子中流露出了惊喜。 关于耿振彪仕途上起死回生，坊间有多种传言，最靠谱的一个就是耿振彪跟苏家的孙女婿走的比较近。 他能当上局长靠的也是这位姓林的革钢领导，后来耿振彪被顾燕青挤出了革安公安局，也是这位林总帮他运作到了省厅，不但没受什么影响，反而升了半格，当上了副厅。 这次干部调整，据说耿振彪升任常务副厅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这个结果大出所有人意外。 管悦城也从过去厅里的同事那里得知，这次耿振彪能从这么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真正原因是抱上了宋家的大腿。 而帮他搭线前桥的人又是那位林总。 听说这位林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厅级了，不但在革安混的风生水起，而且在省城盛天也与多位大佬交好。 耿振彪能带上自己与这位林总见面，说明他是真心想帮自己，自己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第789章 十万重奖一 晚六点，仟山脚下一处地址偏僻的农家院内，林致远、耿振彪、王常松、管悦城分乘两辆车赶到。 这个吃饭的地方是王常松联系的，平时很少对外营业，接待的都是内部人。 虽说是农家院，但是菜肴非常丰盛，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屋子里温暖如春，小火炕烧的滚热。 耿振彪从盛天带了两瓶有年份的茅台，一开瓶盖，满室都是酒香。 让管悦城吃惊的是，耿振彪竟然亲自为林致远倒了一杯酒。 在他心中，虽然林致远是那种有神秘背景的强人，但是毕竟太年轻，耿振彪用不着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卑躬屈膝吧？ 但耿振彪好像并不以为意，也没避讳管悦城，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做了，虽说林致远推脱了两次，但是耿振彪依然坚持把酒倒上。 耿振彪举起酒杯，“林总，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全在酒里了。” 林致远苦笑道：“耿厅，你实在是太客气了，大老远的特意从省城过来。” 耿振彪很认真，“必须要回来一趟的，林总是我的恩人。” 耿振彪一仰脖，一杯白酒就这么进了肚。 耿振彪喝完了一杯酒，耿振彪这才正式的把管悦城介绍给了林致远。 “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公安局管局长，管局长之前是省厅刑警总队的副队长，是东海省刑侦战线的名人，经验很丰富，将来公安这边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管局长。” 管悦城急忙站了起来。 刚才耿振彪倒酒这一幕给他的刺激有点大，他不由自主的对林致远恭敬了起来，“林总，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管局长，太客气了，我年纪小，应该我敬你。”两人碰了一下。 接下来的聊天就比较随意了，耿振彪比较详细地向林致远讲述了电子大世界案件的始末。 林致远很仔细的听完，随后哑然失笑，这件事果然是个误会，和他的猜想一样。 东海就不会有那么不长眼的人，在这种敏感时刻去招惹宋勤。 只有这种无知者无畏的外地小老板，才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听耿振彪说，宋勤是真的发了火，把那几个小老板和那群小混混收拾的挺惨，故意把电子大世界的损失报大了几倍，而且还给那群小流氓多加了几个罪名，比如电子大世界一个销售经理的大哥大在冲突时被砸坏了，在警方的鉴定中就变成了抢劫，这几个人不在监狱里蹲他个三年四年的，平息不了宋勤的怒火。 管悦城在一边听着，越听越惊心，越听心里越热。 耿振彪能当上常务副厅长，确实是走了东海第一公子的路子，这位林总看来真的和宋家公子关系好。 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管悦城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气。 耿振彪其实是故意说给管悦城听的，他要让管悦城明白林致远有多大能量，今后该怎么和林总相处？ 另外，还有一点原因就是王常松。 都说疾风知劲草，动荡见人心。因为林致远的关系，王常松成了耿振彪的嫡系。 在耿振彪离开革安后的一年多时间里，王常松也被排挤的够呛，郁郁不得志。 现在自己咸鱼翻身，死中得活，就得为手下这些兄弟搏个光明的未来，不然以后谁还给自己干活了？ 王常松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一瓶茅台见了底儿，耿振彪一个眼神过去，王常松会意，打开了第二瓶茅台，先后给几人倒上。 耿振彪举起酒杯，“管局长，这杯酒我敬你。” 管悦城手忙脚乱的拿起杯，“耿厅，你这可折煞我了，该我敬你才对。” 耿振彪一笑，看向王常松，“小王，你也来赞助一个。” 耿振彪貌似随意的对管乐成说道：“小王是个好同志，在内保分局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工作，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要是有机会的话，管局多考虑考虑，对了，小王和林总私交非常好。” 管悦城心中雪亮，王常松能出现在这个场合，就说明一切了，“耿厅的老部下，那肯定没得说，我早就听说过王局，内保分局在你的带领下，多项工作都走在公安局的前列，这样的好同志是应该加加担子了。” 一顿饭，两瓶酒，皆大欢喜，各取所需。 ****** 整个春节假期，林致远忙忙碌碌，不是在酒局，就是在去酒局的路上。 但是也有人过了一个平平淡淡的春节。 因为和家里关系闹得太僵，谭明秋没有回燕京过年，就留在了盛天。 除去在连队值班，谭明秋几乎都是在他和樊田的小家里度过的。 那个房子虽然小，但是胜在温馨。 小情侣还挺有心情的，除夕夜的那天晚上，樊田做了六个菜，两人又一起包的饺子，看的春晚。 谭明秋可以做到心如铁石，不理会家里的纷扰，但是燕京城的谭家可就乱了套了。 谭家的长子长孙过年不回家，谭家老太爷动了怒，把三个儿子加儿媳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个年也没过好。 谭明春作为具体办事人，也被谭老太爷狠狠的责骂了一顿。 更严重的是王家知道了谭明秋在盛天另找了女朋友，王家姑娘跑到谭家大闹了一场，两家也因此生了嫌隙，总之，闹得一地鸡毛，不欢而散。 ****** 初七，各企事业单位开始上班，生产生活秩序逐步恢复。 就得当天，新材公司发生了一件大事。 林致远要给销售部重奖，据说预计发放的奖金高达十万。 这个消息就像一块巨石投进湖面，激起了掀天巨浪。 十万元的奖金在革钢历史上从没有过，很多人的眼睛因此都红了。 组建时间不长的销售部，目前只有十个人，十万元奖金就意味着人均一万元。 很多怪话抱怨纷纷出炉。 “他们凭什么拿那么多钱？老子在车间辛辛苦苦，没白没黑的干，还不如几个擦脂抹粉的小娘们挣的多，还有没有天理了？” “真不知道林总是怎么想的？” “这还不简单，林总年轻，那几个小娘们功夫好呗，把领导伺候舒服了。” “妈蛋，我要是个女的多好，两腿一开，一万块钱就进来了。” “哥们儿，这辈子你是甭想了，下辈子吧！” 第790章 十万重奖二 这些传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两天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新材公司，并且还向外围扩散。 很多和林致远关系比较近的领导听到传言后，都给他打个电话，劝他谨慎决定。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就是白曙光。白曙光执掌国贸公司多年，他是知道销售的重要性的，他也是为数不多支持林致远这个决定的人，不过在奖金数额上，他同样认为有点多了。 “致远，我理解你的心情，新材公司刚刚成立，需要用销售来带动整个公司的生产，但是你这十万元的奖金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们国贸公司的销售听到这个说，都跑来跟我抱怨，他们现在都想调到新材公司去。致远，哥哥劝你一句，把奖金数额下调一半，我觉得比较妥当。” “白总，十万元的奖金不是空穴来风，是根据销售部做出的业绩得出的，年前，彭部长带着销售部的人远赴东桑国，在那里足足工作了三个多星期，帮新材公司取得了两千多万美元的订单，折合人民币一亿七千万。十万元的奖金不但不多，而且我还觉得有点少了。” 白曙光一听到这个数额，吓了一跳，“两千多万美元的订单，好家伙，致远，你这是取得了开门红啊！” “呵呵，白总现在你理解我了吧？” “致远，我不劝你了，但是下次新材公司再去国外销售，能不能带上国贸公司，咱们两家一起行动？” “当然没问题了，不过，白总，你要有心理准备，销售部之所以取得这样的成绩，是因为新材公司三个工厂的产品质量过硬，革钢其他厂矿因为设备老化，工艺低下，外国人未必买账，不过咱们可以试一试。” 刚和白曙光通完电话，徐大友、石茂才、孙革新等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了进来。 “致远，你这是刚过完年就放了一颗原子弹啊！十万元奖金，比我这个矿山公司经理挣的还多。” “呵呵，厂长，能者多劳，但是咱们也得让能者多挣，按劳取酬，天经地义。” “致远，顾忌一下影响吧！现在关于你发奖金这个事儿，有人说的很难听。” “厂长，多谢关心，不过随便他们说什么，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徐大友的电话刚打完，孙革新的电话就进来了。 “致远，你是不是太冲动了？十万元奖金，现在整个革钢的人眼睛都红了。” “孙哥，谁要是觉得自己能挣到这笔奖金，尽可以来我的销售部报到，我绝不拦着，相反我还会给鼓励，正好我的销售部现在缺人呢！” “致远，三思而行啊！” 这些朋友都是善意提醒，林致远在电话里感谢了他们的关心，但是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不为所动。 在新材公司内，很多人也对林致远这个决定不理解，甚至不支持。 常务副总蒋大庆专程为此事跑到林致远的办公室。 “林总，这件事我有点想不通。” 林致远请蒋大庆坐下，“蒋总，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认为很多人都会反对我，但是你不在这个名单内，在我心里你是一个非常开明的领导，当过厂长，知道销售的重要性，我觉得你应该是支持我的。” “林总，我当然知道销售的重要性，我也承认这次彭季立了大功，为咱们新材公司弄了一个开门红，我也同意给他们重奖，但是这十万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你让其他厂子、其他部门的人怎么想？” “十万块多吗？彭部长他们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拿下了两千多万美元的订单，折合人民币一七千万，要知道去年新材公司全年的产值才三个亿，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去年一半以上的销售额，这样的成绩如果不奖励，那么以后谁还给咱们干活？” “至于你刚才提到的其他厂子和部门，有人觉得不服气，这也可以理解，我可以把话放这，如果有人觉得自己也能当一个成功的销售，随时都可以调进销售部，你的业绩完成的好，我同样给你重奖，但是丑话我也要说在前面，如果你完不成，原来的工作也没了。” 蒋大庆陷入沉思。 林致远又多说了一句，“蒋总，今年对你我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一年，今年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大公司领导对咱们的印象。” 就这一句话，让蒋大庆改变了主意。 如果销售部再接再厉，再拿下几个类似的大订单，那么新材公司今年的产值绝对能翻番。 到时候林致远肯定是第一大功臣，手握如此功绩，再过个一两年，林致远很有可能高升，进入大公司领导班子行列，那么新材公司的总经理不就是自己的了吗？ 蒋大庆当机立断，“林总，听你这么一解释，我想通了，我同意你的想法。” 接下来，又有不少人找到了林致远，像新材公司的生产副总经理袁强，设备副总经理梁红卫，财务总监程秋云，以及线材厂厂长张芬，冷轧厂厂长蒙尧。 林致远采取了各种方法，有的和风细雨，好好劝说，有的直接拍了桌子。 两天时间下来，重奖的事就成了定局，在新材公司的领导班子会议上全票通过。 这件事在公司上下引起了巨大反响，也让这些干部认识到了林致远的另一面。 自从新材公司成立之后，人们眼中的林致远一直是那个高大帅气，年轻儒雅的领导，这次重奖事件，让人们看到了林致远霸气的一面。 我做的决定，你们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这是一个一把手必备的威信与决断。 人们这才意识到，这位年轻的总经理，不只有温文尔雅的笑容，还有冷酷如冰的铁腕以及说一不二的威严。 对销售部予以重奖的决定在新材公司领导班子通过后，立即报送大公司。 李振山看到这份文件后，欣慰的笑了。 虽然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内，但是林致远的动作之快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这两天关于新材公司重奖销售部的传言在全革钢传的沸沸扬扬，李振山自然也有耳闻，这两天他一个电话也没给林致远打，就是想看看林致远如何解决？ 这个干弟弟没让他失望，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的平息了异议，震慑住了新材公司的其他领导班子成员，顺利的通过了这个决定。 这才是一把手应该具备的素质和霸道。 李振山拿起电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第791章 并购想法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出现在李振山的办公室。 李振山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还行吧！”林致远满不在乎的答道。 “我发现你小子嘴真硬。” “这不都是跟大哥学的吗？” 李振山拿起桌上新材公司送来的文件，“我个人的意见是同意重奖销售部的，毕竟人家干出了实打实的成绩，我问你，你是打算大张旗鼓的奖励呢？还是偷偷摸摸的？” 林致远脖子一梗，“干嘛要偷偷摸摸的，这是好事，咱们就得正大光明的来，我想弄个颁奖仪式，召集几百人，当着大家伙的面，亲手给销售部发奖金，李总，到时候我请你参加，你敢不敢来？” “少跟我玩儿激将法，只要你敢弄这个仪式我就敢去，我现在还就跟你承诺了，到时候我可以出面颁奖。”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李振山拿起烟盒，甩给林致远一根软华子，“先别美，我还有笔账没跟你算呢！” 他翻出新材公司报送的另一份文件，皱着眉问道：“这次去东桑国推销革钢的钢材，你找了一家苍井商务咨询公司，中介费用居然是一百二十万，这个价格太离谱了吧？” “李总，一点不离谱，相反，我觉得这个价格很便宜。”林致远耐心的给李振山解释，“对东桑国市场，咱们一点都不了解，如果不找这种专业的中介公司，仅凭咱们自己去瞎打瞎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签下订单？我给你算笔账，如果咱们在东桑国设立一个办事处，首先你得租个办公场所吧！还得解决驻外人员的吃住交通问题，还得请翻译，那边的房价物价可不是一般的贵呀……”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不过看在这次销售部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李振山没再犹豫，拿起那份申请单，刷刷点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初新材公司成立时，他曾经跟林致远约法三章，超过一百万的费用需要报请大公司同意。 当然了，林致远一下子花了一百二十万中介费，李振山也感到肉痛，但是和那两千多万美元的订单相比，这真的就是小钱儿了。 这次新材公司的销售部在东桑国一炮打响，让李振山看到了希望。 如果这个势头能延续，到年底时，新材公司有可能实现当年产值翻番，利润翻番。 要是真到了那一天，自己这个总经理就会当得更舒服了。 林致远和李振山当即约好，颁奖仪式就定在二月十六日，元宵节的第二天，到时候除了新材公司的干部职工外，其他厂矿的一把手也要参加，李振山要让这些人看到，革钢的“按劳取酬，多劳多得”分配制度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只要你干出成绩，革钢就会给你重奖。 千金买马骨，李振山和林致远的账算的精着呢！ 这件事谈完，李振山又跟林致远聊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致远，今年春节商业公司表现的不错，给大公司上交了不少利润。这两年商业公司发展的很快，目前的规格已经完全能够达到二级公司的水平了，我有心把商业公司提半格，你觉得怎么样？” “李总，我觉得很有必要，可以让其他厂矿看看，只要你做出成绩，大公司是绝对不会让你白干的。” 其实这件事李振山早就有了决断，今天说出来不过是让林致远帮着参考一下，并不影响他的决定。 “还有一件事，你帮我参谋一下，商业公司上交了一大笔利润，我算了算了，应该是可以够改造一家工厂的了，但是革钢需要改造的工厂太多了，僧多粥少，只能一家一家的来，你说，先改造哪家最好？” 林致远笑了，“大哥，你外屋就坐着一个数据专家，我的建议是用数据说话，参考一下近三年各种钢材的价格，哪种钢材的利润最高，卖的最好，咱们就改造哪家工厂，这不比咱们两个在屋里头拍脑门儿做决定强吗？” 李振山当时就把白玉泉叫了进来，“玉泉，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之前在报社不是一直负责业界动态这个栏目吗？对各种钢材的数据比较熟悉，你联系一下报社，把这三年来各种钢材的数据统计出来，挑选一种利润最高的种类报给我。” “是，李总，保证完成任务。”白玉泉之前就是干这个的，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白玉泉出去没到一分钟，转身又回来了，“李总，七岭子牧场的楚场长来了。” “让他进来吧！” 林致远起身欲走，李振山把他叫住了，“你以前不也在牧场工作过吗？楚鹏这次来肯定是为了牧场扩张的事儿，你留下来听听。” 楚鹏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份报告，当他看到林致远也在时，有些惊喜。 本来他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就怕李振山不同意他的申请，如果林致远能在旁边帮他说说好话，这事没准就成了。 “李总，这是七岭子牧场申请并购汤泉牧场的报告……”楚鹏战战兢兢的把报告送了上去。 李振山一言不发，低头看了起来。 三分钟后，李振山抬起头，“你要兼并汤泉牧场？市里会同意吗？” 楚鹏挤出一丝笑容，“这不是还得请李总出面，和市里协调吗？” 李振山似乎在自言自语，“汤泉牧场那块地面积可不小，就怕市里狮子大开口呀！” 楚鹏求助的看向林致远。 正好李振山也把询问的目光对准了林致远，“致远，你说说，并购有没有前景？” 林致远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李总，据我所知，汤泉牧场这几年效益每况愈下，职工已经开不出工资了，牧场的职工总闹事，市里对此很头疼，如果咱们这时候提出并购请求，我估计市里会很高兴，认为革钢是在帮他们解决困难，要价不会太狠的。至于前景，那是肯定的，未来乳制品的销量肯定会逐年上升。” 李振山点了点头，“找机会我会和市里打个招呼的，楚场长，这件事情让改革办配合你们，先听听市里的报价吧！如果价格合适，倒是可以考虑。” 李振山过去是很看不起非钢产业的，但是这两年商业公司和牧场帮他赚了不少钱，他的想法也在一点点改变。 如果七岭子牧场真的能够并购汤泉牧场，收入增加了，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792章 生产线 林致远和楚鹏从李振山办公室出来时，看到孙革新坐在白玉泉那里，很显然他也是来见李振山的。 “孙总很积极呀！”能有打趣孙革新的机会，林致远当然不能错过。 孙革新苦着脸，“我现在都啥样了，你小子就别落井下石了。” 林致远奇道：“商业公司马上就要升级为二级公司，这是好事，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孙革新瞥了一眼李振山办公室的房门，压低了声音，“李总太黑了，他说商业公司升级为二级公司没问题，但是他要我把去年的利润全交上去，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林致远哈哈大笑。事情明摆着，还没过年时，李振山就开始惦记商业公司的钱了。 李振山心心念念的是用这笔钱改造一个工厂，孙革新是逃不掉的。 林致远和楚鹏走后，孙革新进入李振山办公室。 李振山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想要升级为二级公司，就把利润交出来。” 孙革新哀求道：“李总，你好歹给我留点，我今年还打算在盛天和滨城各开两家连锁超市呢！这个牛，我可是当着省长的面吹的。” 李振山想了想，“行，那就把这笔钱留出来，剩下的钱尽快上交，我有用。” 孙革新擦了一把汗。还好李振山至少没斩草除根，至少还得自己留了点开新店的本钱。 “等过完十五，我就召开班子会议，讨论商业公司升级为二级公司的事，你回去等着吧！” 李振山见孙革新站着没动地方，“你还有事儿？” “李总……”孙革新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过完十五，我想开个年会，商业公司的干部职工这个春节累坏了，我想聚个餐，犒劳犒劳大家，想请李总和各位领导一起去热闹热闹。” “行，到时候你把时间地点告诉玉泉，我会去的。”李振山没迟疑，一口答应下来。 别看李振山答应的这么痛快，但是革钢下属一百多家厂矿单位，并不是每一家有事，李振山都会亲自到场的。 只有那些产值高，利润好，能为革钢创造价值的单位搞活动才值得李振山参加。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奖励。 孙革新欢天喜地的走了。 ****** 自从接到李振山的命令之后，白玉泉高度重视，亲自跑了一趟报社，一连加了几天班，终于把连续三年国际国内各种钢材价格数据统计出来，并绘制成了图表。 二月十三日，白玉泉将这份准确详实的数据放在了李振山的桌面上。 李振山看完之后，让白玉泉把林致远和时明光都叫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看究竟先改造哪家工厂为好？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来了，四个人凑齐。 林致远很快看完了这份数据统计报告。 实话实说，白玉泉的工作态度是非常严谨的，这份报告做的非常准确，里面的数据值得信任。 除去镀锌板，冷轧板和线材这三个革钢有优势的钢材品种外，现在市场上利润率最高，需求量最大的是三种产品，钢管、热轧板和钢轨。 这其中钢管排在第一，热轧板排在第二，至于钢轨，它主要供应铁路，所以虽然利润大需求高，但是在市场上并不是竞争最激烈的产品，首先就可以把它刨除掉。 那么剩下的就是两家工厂，钢管厂和热轧厂。 “都说说吧！你们比较倾向哪家厂子？”李振山第一个看向白玉泉，“玉泉，这份报告是你做的，数据也是你统计的，就由你第一个发言好了。” 白玉泉是坚定的数据派，“李总，我的观点就是用数据说话，既然钢管在钢材市场上利润高，销量大，在几种钢材品类中排名第一，那么我的意见就是先改造钢管厂。” “明光，你也来说说，你是改革办主任，要有自己的观点。” 时明光也没犹豫，“李总，这几年国内的建筑市场非常火爆，建筑就要上配套，无论是煤气，自来水还是供暖，都需要钢管，所以钢管这几年的销量才逐渐抬头，我个人认为，未来几年钢管的销量还会继续扩大，所以我的建议和白主任一样，都是优先改造钢管厂。” “致远，你也说说。”李振山最后点了林致远的名。 这个顺序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代表了这三个人在李振山心里的分量，林致远当然是最重的那个。 “李总，白主任和时主任的观点都很正确，这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在市场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科技的进步，几天前，我在钢铁行业专业杂志上看到了一篇论文，是讲1780热连轧生产线的，看完这篇论文，给我很大启发。” “我先简单向大家介绍一下，热轧1780产线是一种现代化的工业生产线，主要用于生产高质量的钢材产品。随着全球经济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热轧1780产线的发展前景非常广阔。” “首先，热轧1780产线的生产效率非常高，可以大规模生产钢材产品，满足市场对钢材的需求。其次，热轧1780产线的产品质量非常高，可以满足各种复杂条件下的使用要求。此外，热轧1780产线还具有很强的灵活性，可以生产不同规格和形状的钢材产品，满足市场的多样化需求。” 林致远微微抬头，眼眸中有一道光闪过，“除了以上优点之外，1780热连轧生产线还有一个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一个优势，这个生产线将取代传统的初轧流程，极大的降低了生产成本，如果把这一块算上，改造热轧厂带来的效益将超过钢管厂。” “玉泉赶紧把这几期的杂志都找来，我要看一看。”李振山听完就坐不住了。 取代传统的初轧流程意味着可以取消掉二初轧厂，不说别的，仅就这一项，每年就能为革钢节省上亿元的成本。 李振山的账算的很明白，如果加上节约的成本，那么改造热轧厂确实比钢管厂划算。 第793章 颁奖大会 很快，白玉泉就把杂志找了出来，李振山一把抢过来，一页页的查找。 终于在其中一期上找到了林致远说的这篇论文，李振山认真的看了起来。 确实像林致远刚才介绍的那样，1780热连轧生产线完全可以替代目前革钢落后陈旧的生产线。 一旦采用1780热连轧生产线，二初轧这道工序就可以彻底取消了，不但能大大缩减生产时间，提高生产效率，而且还能最大限度的降低生产成本。 目前国际上很多现代化的大钢企都已经采用了1780热连轧生产线，目前这项技术最成熟的是东桑国的三菱。 李振山看完这篇论文，把杂志放在桌上，白玉泉和时明光两人先后也把论文看完了。 时明光由衷赞道：“林总的视野真没说的，和林总相比我很惭愧。” 白玉泉的脸有些红，“时主任说的对，我太专注于数据了，格局有些小。” 李振山点了支烟，“你们两个也不用妄自菲薄，致远有他的优点，你们两个也有你们的长处，不过他现在当上一把手了，考虑的问题更全面，这确实是真的。” “致远，你的意见就是引进1780热连轧生产线，先行改造热轧厂吗？” “是的，李总，先改造热轧厂对革钢见效更快，而且能够取消掉整个二初轧厂，在成本节约角度考虑也非常划算。” 这么大的好处显而易见，李振山不再犹豫，当即拍板，“我个人的意见也倾向于先改造热轧厂，等过完十五后，我会把这项提议交给领导班子讨论，明光，在这段期间你要多辛苦了，和白总配合一下，尽快和东桑国的三菱公司取得联系，询问一下这套生产线的价格。” “好的李总，等会儿我就去见白总。” 林正远走出李振山的办公室，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引进1780热连轧生产线是革钢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前世，在一九九九年，革钢完成了技术改造设备升级，热轧厂也因此改名为热轧带钢厂，二处轧厂取消。 新建成的1780热连轧生产线成了革钢另外一台印刷机，源源不断的为革钢创造了大量的经济效益。 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把这个时间提前了四年，放眼国内，1780热连连轧生产线和镀锌板生产线一样，都处于领先地位，几年之内无人能敌。 热轧厂的地位将再次提高，成为革钢的王牌厂矿之一。前几天还在担心自己前途的石茂才可以高枕无忧了，只要在他的任内将1780热连连轧生产线安装调试成功，必是大功一件，一个二级公司的经理肯定是跑不了的。 ****** 二月十五日，正月十六。 元宵节刚刚过完，对北方来说，这个年就彻底过完了。对假期仍然意犹未尽的人们也得收敛心神，好好上班了。 这一天，在革钢大会堂召开了新材公司重奖销售部的颁奖大会。 大公司一纸令下，所有下属厂矿的一把手都要参加。 这个命令也彻底平息了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传言。 自从年后林致远要重奖销售部十万元奖金的消息传出后，各种难听的话纷纷出炉。 有质疑林致远分配不公的，有说销售部其实并没有做多少工作，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还有怀疑林致远和女员工纠缠不清，有不正当关系的。 现在大公司公开宣扬新材公司的重奖行为，这就是明晃晃的在为林致致远站台，维护之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明白，林致远仍然圣眷正浓，你们搞的那些小动作没有任何作用。 大会堂里坐了二百多人，除了一百多名各厂矿一把手外，新材公司机关的五十多人以及大公司机关全体干部都出席了。 会议流程很简单。李振山先做了简短发言，主题就是打破大锅饭，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新材公司在这方面带了个好头，希望各厂矿以后都能向新材公司学习，对那些有突出贡献的人员予以重奖，这样才能激发职工的工作积极性。 李振山讲完话，林致远上台了。 林致远一挥手，有工作人员抬上了一台电视机和录像机。 台下的人不知道林致远要干什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总这又是要玩什么花样？” “不会是要给我们放录像吧？” 很快，电视屏幕上就出现了画面。 人们认真观看起来，很快他们就认出来了，电视里播放的是线材厂，冷轧厂和镀锌板厂车间的实景，各种钢材生产的实况。 这就相当于一部纪录片了，内容非常细致，将三个工厂的生产流程展现的很清楚。 片子时间过长，林致远并没有全部放完，而是采取了快进的方式让大家有所了解。 人们不知道林致远究竟有何用意？不过他们都清楚，智计百出的林致远给这么多一把手放一部纪录片，肯定是有他的目的的。 片子快进结束，林致远又一挥手，有工作人员抬上来整整一箱的资料。 林致远随意的拿起几摞，走到台下给大家观看。 “这是线材厂，冷轧厂，镀锌板厂所生产各种钢材的质检报告，也有这三家工厂与其他企业签订的供销合同，因为太多了，没办法给大家一一展示。” 林致远走回到舞台上，调整了一下话筒，“大家一定很奇怪，我给大家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目的？其实很简单，这些都是销售部在去东桑国之前做的准备工作。片子是请革安电视台帮忙录制的，这些资料是三家工厂成立以后所有的质检报告以及供销合同。” “彭部长为了准备这些，带着销售部的全体员工整整工作了一个多月，准备的非常充分，销售部的全体员工几乎没有在十点之前离开公司的，他们的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 “很多人印象中的销售工作就是吃吃饭，喝喝酒，联系联系感情，然后合同就签了，钱就挣到手了。” “大错特错！在座的都是一把手，你们采购某些原材料，难道对方的销售人员也是采取的这些手段，如果真的是，那我觉得就出大问题了。” 林致远的声音在大会堂内回荡，坐在下面的彭季和游红等人眼圈早已泛红，有一个年轻的姑娘，甚至哭出声来。 他们真的没想到，他们前段时间废寝忘食的工作，林总居然全知道。 这十名销售部的员工心底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个念头，士为知己者死！ 第794章 明星企业家 “也许有人要问我，准备这么多材料有什么必要？我要说的是非常有必要，咱们革钢在国内是知名企业，但是在国外谁认识你？咱们想要把产品卖给外国人，靠什么？只能靠咱们产品的质量和企业的信誉。” “但是我们之前没有走出过国门，人家也不清楚咱们的产品质量究竟是怎么样的，那怎么办？只能采取这种方法，尽可能的把我们的优势展示给他们。” “实践证明，彭部长的这些举措是有效果的，视频……对不起，我想说的是录像和照片是最直观的方式，那些质检报告和供销合同说明了咱们企业的实力，而且我们现在一直在贯彻ISO9000标准，这些都是打动外国人的敲门砖。” “正是有了销售部严谨充分的准备工作，所以我们才能在东桑国大获成功，一举获得两千万美元的订单。” “同志们！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很多人只看到了那十万元奖金，却看不到奖金背后付出的汗水和辛劳。” “甚至有很多人在背后说坏话，发牢骚，使阴招，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我的员工努力了，我就必须要奖励他们，如果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我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彭季早已泪流满面。 这个在国贸公司就被人称为拼命三娘的女人，有着一张妩媚的脸，但是在这外表之下，却是一颗不服输汉子的心。 所以她才能在强手如林的国贸公司坐稳三处处长的位置。 调到新材公司之后，彭季依然忘我工作，在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之后，脏水一盆盆的向她身上泼去，彭季也曾动摇过。 她甚至产生调离销售部的念头，但是就在她即将张嘴和林致远说的时候，林致远那十万元重奖的决定出炉了。 彭记当即收回了最初的想法，领导这么看重咱们，咱们可不能给领导掉链子。 今天林致远这番话彻底把她感动了。 彭季一边哭，一边鼓掌，销售部十名员工全都哭得像泪人一样，手掌拍得通红。 “很多人都觉得十万元的奖励有点多，要我说不但不多，反而有点少，少的都让我脸红。今天在这里，我还可以继续承诺，彭部长马上要带领销售部远赴高丽，只要她能够继续取得成绩，奖金还会增加。谁要是不服，你们也可以申请来销售部试试，只要你能做出成绩，我一样会给你奖金。” “同志们，革钢想要再度辉煌，重新起飞，工人师傅们兢兢业业的工作固然重要，但是时代不同了，计划经济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全世界的市场，销售工作非常重要，没有销售，我们的产品卖给谁？没有订单我们生产什么？” “销售卖出去的不仅仅是产品，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就是塑造咱们革钢的品牌，今天咱们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在东桑国取得了好的反响。我们要再接再厉，继续攻克高丽，花旗国，欧洲，让咱们革钢产品行销全世界，让咱们革钢品牌响彻全球。这，就是这十万元的意义。” 林致远的发言完了。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以李振山为首的大公司领导班子全体成员起立鼓掌。 林致远这番发言说的他们热血沸腾，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革钢作为一家老牌国企，的确要摒弃传统观念，不能只抓生产而忽视其他工作了。 林致远重奖销售部，给在座所有领导上了一课。 还有林致远那掷地有声的几句话，很多人在背后说坏话，发牢骚，使阴招，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我的员工努力了，我就必须要奖励他们，如果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我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这才是一把手的担当，如果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你就别当一把手了。 工作就应该这样干。 林致远讲话完毕，下一个流程就该销售部的员工上台领奖了。 只是销售部那十个人哭的脚都软了，一个个成了大花猫。 最后滑稽的一幕出现了，这十个人互相搀扶，仿佛刚从战场上走下来一样，从李振山和林致远手中接过了象征十万元的大支票。 对这笔钱的分配，林致远也跟彭季谈好了，不搞大锅饭，按劳分配。 部长彭季获得两万元奖金，副部长游红获得一万五千元，其他员工按照贡献大小，分别获得一万元至几千元不等。 当天晚上，林致远在东山宾馆大摆庆功宴，除了销售部那十名员工之外，大公司以及新材公司和下属三个工厂的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参加，新材公司机关各处室的成员也都参加了这次庆功宴。 彭季拍着自己胸脯向林致远作出保证，“林总你放心，就凭你看重我们销售人员这个态度，高丽市场我也一定给你拿下，拿不下，我提头来见。” 彭季用最妩媚的神态，说着最豪壮的言语，逗得现场的各位领导哈哈大笑。 林致远大有深意的对新材公司机关的工作人员说，“这次销售部得了重奖，希望大家不要有别的想法，努力工作，只要大家做出成绩，我一样会奖励大家。今年十月，新材公司将第一次贯标，如果贯标成功，质量部一样可以拿到大奖。” 在场的几名质量部员工面露喜色，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第二天，这场大会以及林致远讲话的内容就全幅刊登在革钢日报上，那些质疑的人们看到报纸集体失声了。 二月十六日，商业公司在千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年会。 孙革新遍洒请帖，除了大公司领导班子之外，大白楼的处室长以及革钢下属一百多家厂矿单位的一把手都受到了邀请。 商业公司刚刚升级为二级公司，孙革新现在也是革钢热的发烫的人物，所以绝大部分一把手都应邀出席了。 整整开了二十五桌，把千疗的餐厅几乎都占满了。 孙革新端着酒杯挨桌敬酒，所过之处，孙总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孙革新把年会搞的这么大，还真不是他有钱了骚包，而是有目的的。 孙革新这一圈走下来，至少有一半的一把手答应他，将来单位食堂所需要的主副食都从商业公司采买。 一场年会下来，孙革新酩酊大醉，但是收获也是极为丰盛的。 算上之前就从商业公司采购主副食的单位食堂，商业公司几乎把革钢的食堂采买垄断了。 ****** 二月份，春寒料峭，但是革钢却热的发烫。 这个月，革刚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商业公司正式升级为二级公司。 第二件事，大公司宣布，今年要对热轧厂进行设备升级，全面改造。 第三件就是新材公司重奖销售部的行为引起社会上的巨大反响，不但上了革钢日报，还上了革安电视台的新闻节目。 在革安电视台播出林致远的讲话之后，东海省的媒体也出动了，东海日报和东海电视台都对林致远进行了采访，据说这是省长齐乐至亲自下的命令，他要全省的企业家都学习一下这个讲话内容，好好思考一下未来的企业如何协调生产和销售的关系，传统观念该如何转变？ 林致远一下子又成了全省的知名企业家，还被东海省电视台专门请去录制了一期节目，一时之间，鲜花掌声围绕着他，他成了东海省企业家的明星人物。 第795章 第二次招揽 刚刚在盛天参加完一场企业家联谊会的林致远，此刻躺在宋勤山庄内的温泉里，双手双脚摊开，一动也不想动。 和那些不熟悉的企业家交际，林致远甚至觉得比跑五千米还累。 宋勤在他耳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嘟囔着，“致远，我就说你行吧！我看了电视，你的发言太精彩了，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帅！” 林致远勉强抬起头，“大哥，你能安静会儿吗？刚才我说了好多话，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下。” “好好好，你是青年企业家，你牛逼。”宋勤丝毫没有生气，依然嬉皮笑脸。 他虽然做实业办实事儿不行，但是看人的眼光却遗传了他老子的精准毒辣。 从他和林致远聊完琼岛房地产的情况之后，他就认定这小子是个人才。 你就说，准不准吧？ “致远，我再说最后一句话，很重要！”宋勤伸出一根手指，“我听说齐乐至想把你调到省里来，有可能是省计委副主任，你有想法吗？” 林致远听到宋勤的这句话，一下子从水里坐了起来，“这个消息准确吗？” 宋勤摇了摇头，“不知道，听别人闲聊天时知道的。” 林致远皱起了眉头。 这个消息的准确度应该还是很高的。 一年前，齐乐至到革钢调研时，就对林致远的印象非常好，那时林致远还是改革办的主任，齐乐至就对林致远发出了邀请，当时他想让林致远到省政府当一个处长，被林致远婉拒了。 没想到现在齐乐至再次动了招揽自己心思。 说实话，刚开始林致远确实动了一下心。 因为计委不是别的部门，它在众多政府职能部门中非常重要，国家计委素有小政务院之称，是主管国民经济规划和市场宏观管理的组成部门。 其主要职责涵盖了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像研究制定战略目标和重大方针政策，组织编制全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包括国防建设）的长期规划、中期计划和年度计划，以及基础产业、支柱产业等专项发展规划。会同有关部门研究制订国家产业政策，并协调和监督其实施，引导和促进产业结构的合理化。组织制订国土开发、整治、保护的总体规划，以及全国所有重大项目的审批…… 二零零三年，计委更名为发改委。 像这样一个重要的部门，是很锻炼和培养人的，很多高级领导都是从计委里走出来的。 宋勤注意到了林致远的神色，凑了过来，“致远，你要是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帮你运作一下，虽然我老子要走了，但省里我还是认识几个人的。” 林致远沉思许久，缓缓摇头。 计委虽好，但现在不是时候。 自己刚刚坐上新材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后续发展他是有计划的，今年年内，新材公司一定会上市的，到时候自己可就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执行人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新材公司今年的产值和利润一定会翻番。 自己布局了这么久，如果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离开，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自己现在在革钢经营的风生水起，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理的非常好。 再坚持一两年时间，到时候新材公司有了成绩，自己也能顺理成章的再进一步，现在进革钢领导班子还有些为时过早，但是完全可以复制白曙光的道路，先担任总经理助理，把级别弄到正厅，之后再研究下一步的事。 毕竟在革钢解决正厅级相对容易一些，政府里的关系太复杂，向上升难度也更大，现在上策还是留在革钢为好。 第二天林致远真的接到了齐乐至秘书曾岩的电话，“林总，有没有时间，省长想见你。” 其实林致远完全可以提前回革安，他之所以还留在盛天，就是在等这个电话。 省长两次相邀，这是给自己多大的面子？即便不去，也得和省长说清楚，不然不就是给脸不要脸了吗？ 一个小时后，林致远出现在齐乐至的办公室。 他先见到的是秘书曾岩。 “林总，你来了。”曾岩今年三十五岁，为齐乐至当秘书已经有四年了，现在是省政府办公厅的主任。 “曾主任！”林致远从手包里拿出两张革钢超市的购物卡，探过身子，伸长胳膊，将这两张卡顺着抽屉的缝隙扔了进去。 他不等曾岩作出反应，“曾主任，我们革钢超市今年会在盛天开两家连锁超市，革钢连锁超市将会继续雇用当地的下岗职工，这可是齐省长最关注的，这两张卡没有多少钱，就是我们革钢的一点心意，曾主任一定要收下。” 林致远这番话说的太漂亮了，曾岩本来打算把卡拿出来还给他，但是听他说完之后，曾岩笑了笑，“林主任，你实在是太能说了，你这弄的好像我不去革钢超市，就是不支持你们工作一样，怪不得省长这么喜欢你。” 曾岩跟了齐乐至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齐乐至这么喜欢一个干部。由此他断定，这位年轻的林总前途无量。 既然如此，就结个善缘吧！ “曾主任，可不就是吗？对一个商家最大的支持就是去他那消费。” 曾岩笑着摇头，指着林致远，“林总，我真是服你了，你稍等，我去问问省长，看看他现在有没有时间？” 曾岩走到里间的办公室门前，伸手轻轻敲了敲门，停顿了两秒之后，“省长，革钢的林总来了。” “让他进来吧！”齐乐至的声音透了出来。 林致远走了进去。 齐乐至好像正在审阅文件，看到林致远进来，他摘掉老花镜，把文件往桌上一放，起身向沙发走去，“小林，过来坐。” 林致远规规矩矩的坐在了齐乐至的左手边。 曾岩走了进来，用白瓷茶杯为林致远泡了一杯红茶，随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小林，你在你们新材公司的颁奖大会上做的那段发言，我看完了，说实话，很受触动。”齐乐至叹了口气，“咱们东海是传统的工业大省，这几年企业遇到很多困难，很多专家和学者为我们把脉分析，列出的理由写在纸上足有一米长，但是要我说，归根结底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的企业家没有现代的经营理念，只知埋头生产，不知抬头看路……” 第796章 第二次拒绝 齐乐至说了很多，能够听得出来，他对东海的现状确实忧心忡忡。 “小林，像你这样有眼光，有格局，又有开拓创新意识的企业领导，实在是太少了，如果东海能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我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林致远一见齐乐至要把话题往这上领，急忙开口道：“省长，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我曾经停薪留职过两年，去南方做生意，在那边接触的事多了，受当地的影响比较大吧！所以眼界方面稍微开阔一些。” 一说到这个，齐乐至来了兴趣，“小林，咱们两个就是闲聊天，我还真不知道你曾经停薪留职过，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省长，其实是当初我岳父母不同意我和我爱人在一起，当时我也是年轻气盛，就想着证明自己，就在革钢办理了停薪留职，在琼岛做了两年生意……”林致远大略的讲了他在琼岛的经历，齐乐至哈哈大笑，“苏老部长的孙女可不是那么好娶的，好在小林你争气，终于得偿所愿。” “小林，针对目前东海的现状，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笑过之后，齐乐至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自从在宋勤的口中得知齐乐至有想把他调进省政府的想法后，林致远昨天晚上琢磨了一宿，他缓缓答道：“省长，我特别同意你刚才的观点，东海的改革归根结底还是人，如果能有一大批锐意进取，开拓创新的干部，那么东海的经济一定能尽快的扭转颓势，重现辉煌。” 齐乐至眼睛一亮，“小林，你接着说。” “省长，咱们东北的观念过于传统，无论是政府还是企业，和南方没法比，论资排辈，过于求稳的现象比较严重。我有一个想法，能不能联系一些南方的省市和企业，咱们做一个干部之间的交流，把咱们的干部选派一批到南方去学习，同时从南方引进一批干部到东海来，双方这么一交流，这盘棋不就活了吗？另外咱们省内也可以做这种交流，政府和企业、高校之间也可以搞一种人才流动，都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全省的人才要是流动起来，我想肯定不是今天的局面了。” 啪！ 齐乐至重重的拍击了一下沙发扶手，声音之大，就连坐在外面的曾岩都听到了。 曾岩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没想到却看到齐乐至指着林致远哈哈大笑起来，“小林，你真是个人才，今天我找你谈话就对了，你这番话一下子就把我的思路打开了，哈哈哈！” 曾岩也不知道林致远说了什么，能够让齐乐至这么高兴，这可是很少见的。他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齐乐至目光炯炯的盯着林致远，“小林，到省里来吧！省计委副主任的职位，我给你准备好了，我相信以你的才干，一定能让全省的经济工作再上一个台阶。” 终于来了，林致远轻轻咳了一声，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太感谢省长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齐乐至严重流露出玩味的笑意，“小林，你不会是又要拒绝我吧？” “不敢，不敢，省长，你也知道，我当上新材公司总经理还没到半年，现在公司的工作还没有完全走上正轨，今年新材公司肯定要上市，前期的准备工作千头万绪，ISO9000质量认证体系也正在全公司展开学习，外贸工作也刚刚开了个头，我现在离开，有点说不过去，我的想法是用两年时间把新材公司的各项工作搞上去，希望省长能够理解。” 齐乐至叹了口气，“我就算定，你不会同意，算了，强扭的瓜不甜，真是羡慕振山总经理呀，有你这么一员不离不弃的大将，好福气！” 当林致远走出省政府大门时，整个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不管怎么说，总算有惊无险的把齐乐至糊弄过去了。 ****** 林致远载誉回到革安，休息一天后，他便回到新材公司上班。 新年开端，各种事情很多。 销售部再次踏上征程，他们这次赶往高丽，在出征前，彭季再次信誓旦旦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拿下高丽市场。 在东桑国的大获成功，让彭季信心满满。 这种信心可不是凭空建立起来的，革钢生产的钢材价廉质优，照比国外的钢材有很大的优势。 东北距离东桑国和高丽都很近，不存在运距过长的距离，这两个国家的客户只要不傻，都会选择革钢钢材。 质量部那边的工作也在有序推进中，到目前为止，整个新材公司已经有三批员工系统的学习了ISO9000质量体系，培训工作仍在继续中。 今年十月，新材公司将进行第一次贯标工作，一旦新材公司全面贯彻ISO9000质量体系认证，将会对新材公司的整体工作起到一个很好的推进作用，对新材公司的外贸销售也会有极大的促进。 由于彭季拿下了大订单，三个工厂今年的生产量必将达到一个历史最高水平，这就又产生了一个新问题，求大于供，扩大产能，增加新的生产线的问题，就摆在了林致远的面前。 镀锌板厂的新厂房正在建设中，两条新生产线此时正在德意志生产，预计五月份能够全面安装完毕。 届时镀锌板厂的产能将会是现在的三倍。 线材厂和冷轧厂也都打了报告，希望能增加新的生产线。 林致远二话不说就批准了，不过这么大的事必须得汇报给大公司，引进设备需要大量的外汇，在这方面新材公司还不能完全做主。 林致远给白玉泉打了个电话，“玉泉，李总有时间吗？我想向他汇报点工作。” “致远，稍等！”白玉泉起身敲开了李振山的房门。 “李总，新材公司的林总打电话，他想向您汇报工作。” 此时，李振山的办公室里，楚鹏和时明光正在向李振山汇报工作。 李振山笑了，“我正要找他呢，让他赶紧滚过来。” 白玉泉忍住笑，回到外间，原话转达，“致远，李总让你马上滚过来。” “这领导都什么素质啊！”林致远抱怨了一声，拿着那两份申请急匆匆的下了楼。 第797章 送行酒 二十分钟后，林致远进入李振山的办公室。 楚鹏和时明光都站了起来，“林总来了。” 林致远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 李振山坐着没动地方，靠在大班皮椅的椅背上，笑呵呵的来了一句，“明星企业家来了！” 林致远苦着脸，“李总，不带你这样式儿的。” 屋里的人都笑了。 李振山坐直了身子，“找我有什么事？” 林致远把那两份申请送到了他面前，“李总，今年新材公司的订单太多，原有的产能跟不上，线材厂和冷轧厂都有必要再建生产线了，这是申请，请您过目。” 新材公司的情况都在李振山心里装着呢，他拿过申请随意的翻了两下，便扔回到桌子上，“新材公司财大气粗，你们新建生产线自己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林致远知道他是心疼钱，不想从大公司的兜里掏钱，“李总，我们自有资金就可以解决，但您可是新材公司的董事长，您不签字，我也不敢随意调动资金啊！” 李振山笑骂了一声，“就你会说，只要不用我掏钱，你就自己决定吧！” 他拿出钢笔刷刷点点，在两份申请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正好下个月热轧厂和国贸公司要去东桑国采购1780生产线，不如你们就一起去吧，人多还能有个照应。” “行，到时候我和白总、石厂长联系一下。” 林致远办完了事，准备告辞，李振山却没准备放他走，“正好你来了，我们正在研究七岭子牧场的事，你也是牧场出来的，坐下听听吧！” 林致远只好坐下。 楚鹏重新介绍了一下情况。 过完年后，楚鹏先行联系了市里的汤泉牧场，想听听他们的想法，提出了收购的请求，但却被汤泉牧场一口回绝了，说他们是国营牧场，收购这么大的事他们做不了主，态度还挺恶劣。 楚鹏讲完，李振山看向林致远，“致远，你怎么看？” 林致远不假思索，“这也很正常，汤泉牧场近几年虽然效益不好，但是还没到停产的地步，如果他被咱们收购，牧场领导怎么安置？过去，汤泉牧场的场长是当地的土皇上，说一不二，被收购之后地位肯定一落千丈，他肯定是最反对的那个人，另一个，他说的也没错，并购这么大的事，牧场是无权决定的，肯定要通过市里。” 李振山点点头，“你的分析和明光、楚场长一样，看来只能通过市里协调了。” 李振山向外喊了一声，“玉泉，帮我给王书记的秘书打个电话，问问王书记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他吃顿饭。” 王重山在三月份的大会之后就要去省里了，李振山这时候请他吃饭，送行的意味就很浓重了。 很快，白玉泉就和曲杰取得了联系，两人通过电话之后，白玉泉回来汇报，“李总，曲主任说了，王书记今天晚上就有时间。” “好，那就今天晚上，在东山宾馆。” 当天晚上，李振山在东山宾馆宴请王重山。 这次的酒宴是私人性质的，除了双方的秘书之外，就只有林致远参加了。 因为王重山总出入苏家，和林致远比较熟，李振山这才把他带上。 因为出席的人比较少，所以话题就聊的比较深入一些。 王重山喝了几杯酒，动了真感情，言语中颇有些感慨，“李总，我对革安、革钢是有感情的，我从参加工作就在革钢，那时候政企的界限没有现在这么明显，革安和革钢的干部是可以互相调动的，苏总把我调到市里，这一晃儿，将近二十年了。” “王书记为革安的繁荣稳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革安人民不会忘记您的。”李振山举杯敬酒。 两位领导聊了几句闲话，随后步入正题，李振山提出了七岭子牧场想并购汤泉牧场的想法。 王重山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在楚鹏和汤泉牧场联系之后，那边就已经把这件事上报给上级领导了。 不过这件事主要归政府那边管，再一个王重山马上就要离开革安了，所以他并没有太多关注此事。 在王重山的心里，是比较赞成并购的。 汤泉牧场是革安最大的国营牧场，坐落在汤岗子地区，地下有丰富的矿泉水资源，条件可谓得天独厚。 可是这几年，汤泉牧场的经营每况愈下，除了和大环境有关之外，牧场的领导不思进取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革钢的七顶子牧场这两年却经营的风风火火，产量已经是汤泉牧场的好几倍，而且开发了多种新产品，效益非常好，职工的收入也是年年递增。 两者这么一比较，王重山对汤泉牧场现任领导班子非常不满，要不是他马上就要离开革安了，早就把汤泉牧场的领导换掉了。 “李总，七岭子牧场并购汤泉牧场，原则上我是同意的，不过这件事终归是归政府那边管，这样吧，明天我和高市长打个招呼，咱们两边坐下来，商量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案。毕竟汤泉牧场是国营牧场，牵涉到方方面面，比较复杂。” 李振山也知道并购这么大的事，又涉及到国有资产，不可能一夕达成，当即表示同意。 王重山看向曲杰，“小曲，记得明天给高市长通个话，让他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王重山想了想，又多说了两句，“也请罗副书记一起过来，另外把汤泉牧场的场长书记也叫过来，咱们开个会。” 王重山想的很全面。 下个月开完大会，他一走，高远升任市委书记，罗正担任市长，这件事终究还得罗正来办。 趁着他还在位，把这几方面的关系捋顺了，尽量为并购抢出时间。 “好的，书记，我这就给市长和罗书记的秘书打电话，把时间定下来。” 曲杰拿出大哥大，走出包间，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林致远。 林致远会意，等了两分钟，借口上厕所，也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包房。 走廊里，曲杰正在打电话，“对，对，是要研究一下汤泉牧场的事，请转告罗书记准时参会。” 给罗正秘书的电话打完，曲杰马上又拨通了高远秘书戚经纬的号码，“戚主任吗？我是曲杰呀！有这么一件事儿……” 曲杰三言两语把汤泉牧场的事说完，戚经纬在电话里明确表示会通知高市长准时参会，同时汤泉牧场的场长书记也由他通知。 事情讲完了，曲杰却没有马上挂电话，他看了一眼林致远，接着说道：“戚主任，待会儿有没有时间？出来坐坐。” 那边停顿了一下，“曲主任，有什么事儿吗？” “我和革钢的林总在一起呢！就是以前李总的秘书。” “哦，我知道，以前开会的时候见过。”戚经纬一听林致远在场，马上答应了下来。 “好，等我这边结束就给你打电话。” 曲杰挂断了电话，歉意的看向林致远，“致远，最近事情太多，咱外甥上学的事，我一直没跟教委那边打招呼，正好借今天这个机会，我把这事给你办了，另外再把戚经纬介绍给你，将来在革安有什么事，你找他会方便很多。” 第798章 太阳城 七点半，酒宴结束。 白玉泉和曲杰送各自的老板回家。 林致远上了自己的车，吩咐司机谢伟，“去太阳城音乐广场。” 谢伟一踩油门，奥迪车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几年革安陆陆续续开了很多歌舞厅，但是太阳城依然凭接自身的硬实力，始终占据着革安歌厅一哥的位置。 奥迪车来到太阳城音乐广场正门，林致远拿着手包下了车。 曲杰还没到，林致远要等他送完王重山后在这里集合。曲杰也约了教委的张主任在这里前面。 谢伟很快停好了车，一路小跑着过来。 “你去开一个大包，把酒水果盘都点好，然后就回家休息吧！” 谢伟一点头，抬腿就向歌厅里面走。 可是就在这时，歌厅里走出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大约五十岁左右，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他先是看了谢伟一眼，随后注意到了谢伟身后的林致远，立刻惊惊喜的叫出声来，“林总，您是革钢的林总吧？” 林致远有些迟疑，谢顶男子热情的走过来，“我是教委的张百发呀！是曲主任让我过来的。” 林致远这才恍然大悟，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革安教委主任。 林致远伸出手和张百发握了握，“张主任，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求人办事，林致远表现的很热情。 “林总，太客气了，房间我已经开好了？咱们是先进去还是等曲主任一会儿？” 太阳城门口人来人往，林致远怕再被人认出，影响不好，“天儿有点冷，张主任，咱们先进去吧！” 林致远把大衣的衣领竖起来，尽可能多的挡住脸，低着头走进大厅。 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两人上了楼。 张百发挺大方，定了这里最大的帝王包。 包房里只有两个人，空荡荡的。 服务员将酒水果盘流水般的端了上来，很快，一个穿着闪闪发亮晚礼服的女人走了进来，满脸堆笑，“张主任，人到齐了吗？要不要找几个人调节一下气氛？” 林致远皱了一下眉，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立刻被张百发捕捉到了，他挥了挥手，“等一会儿，还有人没到呢！” 这个女人知趣的退下。 包房的大门重新关上，张百发转过头，满脸都是笑意，“林总，曲主任已经跟我说过你的事了，你放心，不就是上钢都小学嘛，包在我的身上。” 说着话，张百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林主任，你把孩子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写上，等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 林致远也没想到事情会办得这么顺利。这位张主任奔儿都没打，直接就把这事应承下来了。 要知道现在社会上办事非常复杂，一件很小的事愣是能给你办成九曲十八弯。 他立刻就对这位教委的张主任印象好起来了。 “谢谢张主任，这个孩子叫李俊枫，是我姐的孩子，男孩，联系方式就留我的吧，有什么事您就给我打电话。” 林致远工工整整在小本上写下李俊枫三个字，然后留下了自己的大哥大号码。 张主任将小本收好，“林主任太客气了，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我先跟你说好，一般情况下，小学入学资格审查都是在七月中旬之后开始，不过林主任的外甥我一定特事特办，等三月份开学，我就会通知钢都小学，等办完之后我给林总打电话。” 林致远哪里知道？这件事办得这么顺利并不是张百发人有多好，而是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起的作用。 首先他求的是市委书记的秘书曲杰，曲杰又直接找的市教委主任，定位极其精准，没有经过中间商赚差价。 再一个他林致远的大名已经响彻革安，多次上过电视台和报纸，现在革安的头头脑脑哪个不想结识林总？ 所以张百发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你换一个普通老百姓试试，看看张百发还会是这种态度吗？ 两人坐在一起聊了十来分钟左右，曲杰到了。 张百发就像屁股下面装了一个弹簧一般，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曲主任来了，曲主任真是辛苦了。” 曲杰和他握了手，“张主任，这件事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林总不是外人，无论如何你也得把他外甥上学的事儿给办的妥妥当当。” “曲主任你都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张百发往曲杰那边凑了凑，讨好的问道，“这回曲主任就要高升省里了，可别把我们这些革安的老朋友都给忘了。” 张百发就要张罗着找刚才那个女人，“曲主任，林总，你看光咱们几个大男人在这说话，实在是太无趣了，我让他们拍几个人过来陪咱们喝酒唠嗑。” “等等！”曲杰急忙制止了他，“张主任，我还约了戚主任，等他到了再说吧！” 张百发有些惊喜。 作为教委主任，他当然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他知道王重山马上就要上调省城，曲杰已经明确了会跟王重山走。原市长高远接任市委书记一职，高远的秘书戚经纬将成为革安的第一大秘。 书记管帽子，市长管袋子，有机会能和未来的书记秘书坐在一起，张百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有机会同时见到曲杰和戚经纬，这一趟来的真是太值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包房的门开了。戚经纬裹挟着一股寒气走了进来，他一进屋，离着老远就主动伸出手，“抱歉，抱歉，来晚了，曲主任，林总，张主任，待会儿我自罚三杯，还有，今天晚上这场算我的，谁要是跟我抢，我跟谁急。” 戚经纬三十多岁年纪，生得面白无须，一幅书生模样。 林致远在心里暗赞，这些当秘书的果然个个都是人精，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他在一年多前担任李振山秘书时，曾经去市里开会，和戚经纬见过几次面，只不过两人没有深交而已。 林致远和戚经纬握了手，大家坐下来，张百发主动跑了出去，不大功夫，刚才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她的身后跟着一群莺莺燕燕，包房里顿时香气袭人。 妈妈桑笑的像一朵花一样，“几位老板都是贵客，这是我们太阳城最漂亮的姑娘，各位老板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戚经纬呵呵一笑，貌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曲主任，林总，咱们几个还是安安静静的喝两杯酒，说会儿话吧？” 他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林致远的响应，“是啊，戚主任的这个提议非常好，我这个人也怕吵，咱们聊聊天就挺好。” 张百发和妈妈桑都楞在了当场。 妈妈桑挣不到钱，心里暗骂，你们几个大瓣蒜，跑到歌厅来装什么正人君子，想喝酒干嘛不去饭店？ 第799章 人才遍地 曲杰见张百发和妈妈桑都愣在当场，轻笑了一声，对妈妈桑说道：“你带着她们先下去吧，顺便跟杨芳说一声，让她二十分钟以后到这里来一趟。” 妈妈桑一听到杨芳这个名字，表情当时就是一变，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带着手下那群姑娘离开了包房。 张百发直搓手，他本是想讨好屋里这几位的，可是戚经纬和林致远都明确表示，想安静一会儿，不用陪酒，这钱花不出去难免会让他不安。 曲杰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张主任，别傻站着了，赶紧过来坐。” 张百发这才讪讪的坐到沙发上，拿起啤酒为三人倒满，“我敬几位领导一杯。” “张主任太客气了。”四人共饮了一杯。 曲杰放下酒杯，“致远，戚主任，不好意思了，之所以把地方定在这里，是因为这家的老板是我的表姐。” 其实从进入太阳城那一刻起，林致远就一直有个疑问。 无论是曲杰，还是戚经纬，两人都是革安主要领导的秘书，认识他们的人不计其数，社会关系非常广，如果被人认出来他们出入歌厅这种场所，不止给他们两个，而且会给他们服务的领导带来不好的影响。但曲杰仍然把见面地点定在了歌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 难道说曲杰认为自己即将离开革安，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吗？ 现在曲杰给出这个解释，让林致远恍然大悟。 曲杰刚才口中的那位杨芳是太阳城的老板，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曲杰的表姐，但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亲近，这是无疑的。 现在曲杰即将离开革安，他把戚经纬特意约到这里，颇有托付照顾的意思。 想通此理，林致远对曲杰佩服万分。 果然，这些当秘书的没有一个是白给的。 一场看似普通的酒局，被曲杰弄出了好几重含义。 第一，他帮林致远解决了外甥上学的问题。 第二在他的牵线下，林致远和戚经纬联系密切了。 第三，张百发能有这个机会认识林致远和戚经纬，对曲杰也是感激涕零的。 第四，借这个机会，把太阳城的老板介绍给戚经纬认识，这位杨老板，对曲杰肯定也是非常感谢的。 第五，他这些举动会让戚经纬产生一种曲杰没拿自己当外人的感觉，两人的关系势必会越走越好。 林致远再看曲杰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曲杰在为王重山服务的这几年，已经充分领悟了官场和社会规则，看来今后千万不能小视天下英雄，人才，哪里都有。 曲杰之所以让杨芳二十分钟后来，就是想利用这二十分钟和林致远戚经纬好好交代一下，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二十分钟后，包房的门轻轻的被推开，一个短发发型，看着就精明强干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笑，手中还拿着一瓶高档的洋酒，一进屋便团团作揖，“各位领导好，各位领导能光临我这个小店，是太阳城和我杨芳的荣幸。” 曲杰站了起来，“表姐，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首先把杨芳领到了林致远跟前，“这位是革钢新材公司的总经理林总，别看林总已经是副厅级了，但是今年才三十岁。” 杨芳夸张的啊了一声，“您就是林总啊，我在电视上看过你，没想到本人比电视上更帅，怪不得刚才我们这里的姑娘说有个先生帅的不得了，不给钱她们都愿意陪您。” 这种恭维话林致远听多了，左耳进，右耳出，当不得真的。 杨芳拉着林致远的手就不放，笑的花枝乱颤，林致远只能无奈的答道：“杨姐一看就是女强人，能撑得起太阳城这么大的场子，整个革安也找不出几个来。” 杨芳笑得更开心了，，“没有，没有，这个场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有很多股东，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就是喜欢交朋友，朋友多了大家帮衬着，勉勉强强糊口而已，比不得各位领导。” 曲杰轻咳了一声，“表姐，这位是高市长的秘书戚主任，将来我不在革安了，有什么事你就找戚主任。” 杨芳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林致远的手，转过脸，去和戚经纬寒暄了。 今天这个局，戚经纬才是主角，林致远虽然级别高，但他是革钢的，市里面的很多事还是得靠戚经纬。 这个女人说话办事很有一套，她一进来，包房里的气氛立刻就变得热烈起来，总能恰到好处的吹捧一下在座众人，绝不会冷场。 毫无疑问，这也是个人才。 杨芳打开了她带来的洋酒，依次给众人倒上酒，“各位领导都是贵客，平时请你们都请不来，这瓶酒是我从南方带回来的，珍藏了好几年，今天咱们努努力，把它喝光。” 大家共饮了一杯，然后杨芳便缠着戚经纬说话去了，林致远找了个机会从包房里出来，他打算把单买了。毕竟曲杰帮他联系了张百达发，解决了小安上学的事，这个单理应他买。 谁知道林致远走到前台，收银小妹儿却告诉他帝王包的账算在老板头上，不用买单。 看来这位杨老板还是很会做人的。 林致远转身准备回包房，谁知道却看到一伙人闹闹哄哄的向收银台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个喝的满脸通红，熟悉无比，不是别人，正是林致远的岳父苏盛。 苏盛看样子很是得意，左手搂着一个年轻人，右手搂着一个年轻的妹妹，看年纪甚至比苏锦还要小。 翁婿俩在这种地方见面，未免有些尴尬。 林致远急忙转过脸去，可惜已经迟了，苏盛也看到了他。 翁婿俩都有默契的没有去认对方，两人擦肩而过。 倒是苏盛左手边的那个年轻人咦了一声，“盛叔，刚才过去的人好像是你女婿啊！” 苏盛脸一红，嘴挺硬，拒不承认，“小涵，你认错了。” 这个年轻人就是王重山的儿子王涵，因为他老子要上调到省里，所以王涵的工作也跟着转到了盛天。 今天这场局就是往日里和王涵走的比较近的二代为他践行。 苏盛因为女儿怀孕生子的原因，过完年一直没有回燕京，而是留在了革安，所以也参加了这场践行宴。 这些二代大都是之前对缝的那帮人，想当年在那个特殊时代，这些人神通广大，靠着双轨制物价不同的便利条件赚足了钱。 这几年双轨制取消，对缝的人便失去了最大的财源。他们中的有些人转行后继续做的风生水起，有些人却因为老子退休，混的一天不如一天，和昔日的小伙伴已经渐行渐远。 不过今天为王涵践行，人来的倒是挺齐。 “盛叔，这个单怎么能让你买呢？你可是客人。” “小涵，今天为你送行，盛叔必须买单。”这几年苏盛凭着新北方地产的分红，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根本不差这几个钱。 苏盛从手包里掏出一摞钞票，重重的排在收银台上，“买单！” 这两个字对他喊的响彻云天。 在身边小妹羡慕的目光中，苏盛挺直了腰板，这一刻他再一次感到了对缝年代当带头大哥时的荣光。 第800章 牧场风波一 苏盛买过单后，不顾王涵和大家的阻碍，坚持要回家。 “盛叔，现在时间还早，再玩一会儿。” “不了，不了，年纪大了，玩不动了，你们接着玩儿，我回去睡觉了。” 苏盛如此坚持，众人也没办法，大家只好一起把他送到门口，看着苏盛上了陆巡，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林致远配了专车之后，他原先开的那辆陆巡便停在自家的后院，苏盛在革安时，这辆车便给他开。 苏盛开着车，火急火燎的回到十二条，他把车停在楼门口的路边，并没有下车，而是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等了半个小时后，小路上有灯光射来，林致远的奥迪车到了。 苏盛看着林致远下了车，轻轻喊了一声，“致远！” 林致远一扭头，“爸，你怎么不进屋？外面多冷啊！” 苏盛尴尬的一笑，“致远，今天是我们给王涵送行，爸多喝了几杯，这事你可别告诉你妈呀，要不然她又得跟我吵。” 林致远心领神会。老丈人怕的不是喝酒，他怕的是找年轻小妹的事被丈母娘知道。 “放心，爸，喝点酒算什么事，我不会跟妈说的。” 苏盛还不放心，“也别跟小锦说。” “明白！”林致远笑着回答。 ****** 第二天，高远、罗正以及汤泉牧场的场长郑平准时来到市委，参加了由王重山主持的会议，会议的议题就是讨论汤泉牧场是否接受七岭子牧场的并购？ 与会四人，各有各的心思。 王重山马上要离开革安了，所以他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太关心，不过碍着李振山的面子，他还是要尽力促成此事。 高远因为要升任市委书记，今后经济工作就不归他管了，所以他对这件事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能成最好，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马上要当市长的罗正对这件事很热心。 汤泉牧场这几年效益每况愈下，到去年甚至已经发不出工资了，已经成为市里的一个大累赘。 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卖给革钢，倒是一件大好事，至少能减轻市里很大的负担。 最不想收购成功的是汤泉牧场的场长郑平。 虽说汤泉牧场经营上遇到很大问题，但是郑平在天高皇帝远的汤泉牧场却是说一不二的一把手，平日里威风八面。 如果被革钢收购，他这个一把手肯定是当不成了，所以郑平的抵触情绪最大，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次收购。 只不过参会的这四人，他的官职最小，级别最低，人微言轻，估计说话也没人听。 “大家说说吧！对这件事都有什么看法？”王重山第一个看向高远。 高远没犹豫，“这几年革钢的七岭子牧场经营的很是红火，听说一九九四年的产值超过了六千万，利润超过两千万，再看看汤泉牧场，已经连续亏损好几年了，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已经成为市里的一个大包袱，我的意见是这件事可行。” 郑平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他本来就害怕，现在听完高远的发言，心里更慌了。 可是再着急他也只能忍着，以他的级别，只能轮到最后一个发言。 高远笑了一下，看向罗正，“这件事还是以罗书记的意见为准吧，毕竟将来经济工作是由罗书记来抓的，我只是给一个建议。” 罗正点了一下头，“我的想法和市长一样，昨天接到书记的通知后，我特意查了一下汤泉牧场的这两年日常收支情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汤泉牧场现在日产鲜奶五千份，月利润勉强超过三万元，可是支出却超过五万，七十多名职工每个月光开工资就要一万多，再加上奶牛的饲料钱，正常的办公经费，职工的医药费，每年市里要往汤泉牧场倒搭三十万，而且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正好郑场长也在，我想问问，你这个场长是怎么当的？为什么人家七岭子牧场能赚那么多钱，咱们汤泉牧场的条件不比七岭子差，怎么就赔成这个熊样了？” 罗正的口气非常严厉，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郑平。 郑平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各位领导，你们听我解释，真不是我们牧场不努力，实在是现在奶牛太贵了，光凭我们牧场的力量根本买不起，我往市里打过几次报告，想要购买一批新的奶牛，但是市里都没批，导致牧场现存的奶牛数量越来越少，产奶量也随之降低，这收入不就越来越少吗？” 郑平心虚的偷偷瞄了高远一眼，当初就是高远没批准汤泉牧场购买奶牛的申请。 高远狠狠瞪了郑平一眼，“为什么没批准你们的申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一头奶牛你都要出天价了，我要是批了，就是不负责任，郑场长，你避重就轻的本事不小啊！” 会议室里的气氛因为高远的发火，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 王重山咳了一声，“郑场长，你还是要多从自身找一下原因。” 郑平更是胆战心惊，但是这个时候他绝不能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要不然就死定了。 他苦着脸，“王书记，高市长，罗书记，真不是我找理由，汤泉牧场的自然条件虽然和七岭子差不多，但是咱们其他方面没有人家强啊！我打个比方，我们两家都生产汽水，可是人家七岭子生产的汽水供应整个革钢，是劳保品，根本就不愁卖，甚至供不应求。我们生产的汽水要一家接一家的上门推销，现在的大人小孩，还有几个喝这种老式的矿泉汽水，都喝饮料了……” 郑平说的这点倒是实情。 七岭子牧场背靠革钢，无论它生产什么产品，都可以作为劳保品分发给职工，根本就不愁销售的问题，在这一点上汤泉牧场确实没法跟七岭子比。 郑平一看几位领导神色有所缓和，急忙道：“各位领导，只要你们给我批一笔买奶牛的经费，我保证用两年时间让汤泉牧场扭亏为盈，重获新生。各位领导，汤泉牧场就这么卖了实在可惜呀！那可是国有资产，不能贱卖呀，万一牧场的职工知道了，再闹起事儿来怎么办？”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在座的三位领导谁也不敢轻易拍板了，罗正阴沉着脸，“要多少钱？” “现在好的奶牛一头至少得一万多块，想要让产奶量上来，最少也得五十头。”郑平心一横。 今天就是今天了，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为了自己能够继续当土皇上，他是什么都不顾了。 第801章 牧场风波二 五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革安这样一座城市来说，也不是拿不出这笔钱，关键是在座的几位都对郑平没什么信心。 五十万给了他，还要再等两年时间，万一到时候再赔了怎么办？ 王重山当即宣布散会，他让高远和罗正自己研究，究竟汤泉牧场是卖还是不卖？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们两个自己商量吧！ 王重山端着茶杯，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了。 高远也随之站起了身，“罗书记，我就不发表意见了，这件事还是要跟革钢多沟通，你做主吧！” 这两人都走了。 罗正在心里暗骂两头老狐狸，怕沾上责任，跑得比兔子还快。 自己也有心不管这事，可是他马上就要接任市长，这就是他份内的工作，不管还不行。 罗正冷着脸瞪了一眼郑平，“你回去等信儿吧！市里还要跟革钢再研究研究！” 郑平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危机没有完全解除，但是以他对市里领导的认识，收购这件事很有可能拖着拖着就没了下文。 他也为官多年，知道这些领导最怕什么，他们最怕的不是企业赔钱，而是怕工人闹事，怕贱卖国有资产被追责。 这件事只要拖到三月，到时候大会一开，领导一换，就更没人关心了。 不得不说，一个小小的牧场场长，竟然能够把领导的心思琢磨的这么通透，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郑平出了市委大院，上了那辆破破烂烂的212吉普车，这才感觉到后背一片冰凉，里面穿的秋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郑平吩咐司机开车，随后陷入深思。 看来这段时间得收敛点了，让小舅子把冬季饲料的进价往下压压，还得跟牧场机关那几个小娘们说一声，办公经费能省就省点儿，别再乱开发票报销了，还得让当保卫科科长的侄子盯着点那帮工人，都给老子老实点。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那帮工人知道革钢想要收购的消息，要不然这帮兔崽子还不得翻天啊！ 如果实在瞒不住，就得夸大其词，黑白颠倒，把革钢收购说成是坏事，让工人们抗拒收购。 ****** 事情的走势果然和郑平预估的差不多，牧场的事拖着拖着就没了下文。 转眼间二月份就过完了，气温一点点回升，春回大地。 三月，革安、省里相继开了大会，从省里到市里，大批的干部被调整。 坊间传言一一被证实。 宋天歌上调到燕京，担任了更高级别的领导，齐乐至接任省委书记一职，原来的常务副省长马光辉当上了省长。 原公安厅厅长车军升任副省长，分管公安，司法等工作，王重山上调省里，分管工业。 市里的格局也来了一次大换血。 高远升任革安市委书记，罗正担任革安市市长，副书记和几个副市长也都做了相应的调整。 高远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连续拜访了几位革安的老前辈，苏千成排在第一位。 高远深知，这几位老前辈都是扛过枪，打过仗，从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人。 别看这些人现在都离休了，但是他们的老战友，老部下在燕京，在盛天，在全国各地都担任要职，他们说一句话，就很有可能导致自己的官位不稳，所以上任之后的当务之急就是安抚好这些老家伙。 在苏家，高远看到了林致远。 苏千成知道高远要来拜访自己时，特意打电话把林致远叫过来的。 老爷子虽然不会主动为孙女婿谋求什么，但是有这种接近领导的机会，他还是愿意帮林致远一把的。 高远面对苏千成毕恭毕敬，两人在客厅里聊了很久。 陪同高远一起来的戚经纬与林致远视线相交，这种场合两人当然不可能说什么，戚经纬只能微微点头，向林致远示意。 从心底来说，戚经纬是很羡慕林致远的。在他看来，林致远能够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自然是少不了苏千成在背后的扶持。 高远在苏家大约坐了半个小时，起身告辞。 “老部长，我这就走了，您千万留步，别送了，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看望您的。” 苏千成朝林致远招了招手，“致远，你替我送送高书记。” 林致远和高远之前见过几次面，高远赞了一声，“老部长好福气，林总年少有为，是革安难得的人才。” “高书记太客气了，以后如果找我，可以直接先联系致远。”苏千成大笑，笑声中颇多得意。 林致远把高远送出门，“多谢高书记来看望我爷爷。” “致远，苏部长是我们革安的宝贵财富，以后老人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对了，我的秘书小戚你们认识吧？你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有事一定要说话。” 林致远和戚经纬装模作样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 高远乘车离开。 ****** 三月中旬，董小树带着四十辆捷达车从常春归来。 过年时，林致远给长汽集团的董事长辛浩打电话拜年。 现在新材公司是长汽集团的长期供货商，双方建立了稳定的合作关系。 林致远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长汽、沪汽、燕京吉普以及羊城标致几位老总打个电话，联络一下感情。 在电话里，林致远提出他有一个朋友想要购买一批捷达轿车，辛浩没犹豫，直接就同意了，而且给了林致远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 捷达轿车自从在神州投产之后，凭借着超高的性价比很快就获得大众的喜爱，赢得了“国民神车”的美誉，成为多地出租车的首选，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本来红叶出租是想一次性购买六十辆的，但即便是辛浩亲自发话，长汽仍然没办法一次性交出这么多辆车，董小树足足等了一个多月，这才拿到四十辆车，第一时间就运回了革安。 四十辆红色的捷达在红叶出租的院内一字排开，像是一个个等待检阅的士兵。董小树特意给林致远打个电话，林致远过来看了一眼。 董小树踌躇满志，“致远哥，这回咱们鸟枪换炮了，革安出租第一的宝座还是咱们的。” 和董小树的欢天喜地相比，楚鹏这几天愁的都睡不着觉了。 自从七岭子牧场提出收购汤泉牧场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市里那边没有任何反应，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就好像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楚鹏急得团团转，他又不敢去找李振山说第二遍，只好来找林致远。 他知道林致远在市里面的关系也很硬，希望林致远能帮他打听一下。 第802章 牧场风波三 楚鹏当初可是承受着处分的危险，帮林致远救下了谭明秋，所以这个人情林致远一定得还。 虽然曲杰已经不在革安了，但是他临走时给林致远介绍了戚经纬，正好前两天高远来拜访苏千成时林致远和戚经纬见了一面，于是林致远就给他打了电话，约他晚上吃饭。 戚经纬正好今天晚上有空，便欣然应允，林致远和他约好，晚上下班后去接他，然后两人一起去七岭子牧场的食堂。 晚上五点，林致远坐车接上戚经纬，然后直奔七岭子牧场。 在车上，林致远便跟戚经纬说明了这次吃饭的原因。 前段时间，王重山、高远和罗正开会专门讨论汤泉牧场的事，戚经纬作为高远的秘书，也参加了那次会议，因此对整个事情的情况比较了解。 他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林致远。 林致远一听就全明白了，革安这群领导太没担当了，又想甩包袱，又不想负责任，所以就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戚主任，高书记是什么意思？” “林总，书记肯定是想促成这笔并购的，现在汤泉牧场每个月都在亏损，市里一直在搭钱，如果能把它卖给革钢，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汤泉牧场的职工意见比较大，市里的领导都担心牧场的职工会闹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戚经纬有些歉意，“林总，书记刚刚上来，他还是希望革安的局面能够尽量稳定一些。” 林致远一点头，“我明白。” 半个小时后，奥迪车驶进七岭子牧场。 戚经纬迎面就看到了墙上李振山曾经说过的那句三多倡议“多产奶服务革安人民，多为革钢创造效益，多安置下岗职工”，不由啧啧赞道：“林总，说实话，在搞企业这方面，市里确实是不如革钢，不说别的，就说前几年，汤泉牧场和七岭子牧场的条件差不多，可是你看看现在，两家的差距有多大？市里几位领导为汤泉牧场都愁白了头。” 林致远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车子刚一进牧场大门，门卫室的门就开了，楚鹏和傅红阳两人小跑了出来。 “欢迎欢迎，欢迎戚主任到七岭子牧场考察指导。”楚鹏热情的握住了戚经纬的手。 “楚场长，你这说的我诚惶诚恐，我不是领导，谈不上考察指导，咱们今天只是朋友之间一次聚会。”戚经纬很谦虚。 上次太阳城戚经纬拒绝了找陪酒，林致远就对他印象很不错，知道他行事有规矩，很低调。 戚经纬也和戚经纬握了握手，“今天怠慢戚主任了，这顿不算，哪天我们专程在大饭店再请戚主任一次。” 林致远笑着接了一句，“这事怪我，戚主任还不知道吧，我以前在牧场工作过，最是怀念这里的饭菜，我跟你说，戚主任，牧场的肉蛋青菜都是自产的，纯绿色，没有污染，味道很不错，待会儿你尝尝。” 四人互相谦让着，最后一起走向牧场餐厅。 这一路行来，戚经纬啧啧称赞。如今的七岭子牧场鸟枪换炮，再也不是过去那几间低矮的平房了。 现在的七岭子牧场，有一栋五层高的综合性办公楼，宽敞明亮，很是气派，一楼是餐厅和澡堂，楼上是办公区域及员工活动场所。 另外牧场还新建了一栋四层高的宿舍，现代化的生产车间就有三处，另外还有十间牛舍。 这一切都被戚经纬看在眼里。就在前几天，戚经纬陪着高远去了一趟汤泉牧场调研，汤泉牧场就像三年前的七岭子牧场，房屋陈旧，设施不整，如同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随时都会咽气。 如果汤泉牧场被七岭子牧场收购，无论对市里还是对汤泉牧场职工，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只是…… 戚经纬叹了口气，他就是一个小秘书，这种事轮不到他操心。 四人走进牧场的小食堂，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美食，香的能把人冲一个跟头。 半扇烤的金黄的羊排，一整只烤鸡，炖大鹅，酱炒溜达蛋，乱炖杂鱼，干炸小河虾，一大盘子赤甲红，还有几样牧场自己种的新鲜蔬菜，桌子中间是一锅冒着热气的羊汤，汤色奶白，羊杂在锅中翻滚，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戚主任，快请就座。”楚鹏打开了茅台酒。 戚经纬笑着介绍，“戚主任，这一桌子除了河虾和螃蟹之外都是牧场自产的，羊和鸡都是自己养的，菜是自己种的……” 戚经纬盯着这一桌子菜，“在来的路上就听林总介绍了，说今天晚上吃的都是牧场自家产的，最新鲜，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今天晚上我得多吃点。” 四人坐下，没有废话，直接开整。 酒喝到一半，牧场的厨师王大厨听说林致远来了，拎着一把炒勺就从后厨跑出来，“林科长，有阵子没见你了，都把我想坏了。” 楚鹏脸一板，“没规矩，还叫什么林科长，现在已经是林总了。” “没事，就叫林科长，听着亲切。”林致远笑着回答。 他刚到牧场时，担任的是牧场的后勤科科长，正是王大厨的主管，两人的交情不错。 “来，大厨，陪我喝杯酒。”林致远给王大厨倒了一杯茅台，让他坐下来慢慢喝，“最近怎么样？” 王大厨憨厚的挠了挠头，“挺好，这两年牧场的效益好了，我们工资和奖金都多了不少，我们厨房也扩大了，现在一共有二十多人，厂长和书记念旧情，让我当了厨师长，现在后厨都归我管。” 王大厨陪着林致远喝了一杯酒，楚鹏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王大厨知道领导们有事要谈，喝完酒就自动的退了出去。 现在食堂里就剩下四个人，楚鹏这才开口，“戚主任，不知道市里头对收购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我们都等了一个月了。” 酒喝到这个份上，戚经纬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他便实话实说，把市里的现状告诉了楚鹏。 楚鹏和戚经纬一听，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收购汤泉牧场关系着七岭子牧场能不能升级为二级公司，也关系着他们两个的行政级别，所以两人才会这么关心。现在一听这事情有可能要搁浅，两人的心情当时就不美丽了。 第803章 牧场风波四 “楚场长，傅书记，今天承蒙招待，我在这里表示感谢。二位的心情我理解，等有机会我会向书记汇报的，但是我只是一个秘书，未必能起多大作用，还希望两位领导见谅。”戚经纬说了几句场面话。 他也是无可奈何，收购这么大的事，确实不是他一个小秘书能做得了主的。 林致远突然抬起头，“我倒是有个新的想法。” 楚鹏和傅红阳同时双眼一亮，他们都知道林致远足智多谋，既然他有新的想法，那么这件事的成功率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林总，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楚鹏乐的就差抓耳挠腮了。 “刚才听戚主任说完，我觉得这件事最大的阻力不在市里，而是在汤泉牧场的领导班子……”林致远的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真正所在。 戚经纬点了点头，“林主任说的没错，汤泉牧场的场长郑平工作了三十多年，汤泉的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亲信和嫡系，收购这件事他最反对，除了国有资产并购确实有些麻烦之外，市里面最担心的就是郑平会煽动职工闹事，毕竟书记和市长都刚刚上来，都想求稳。” “那咱们就对症下药，我出个主意，分两步，可以同时进行，第一，咱们不提并购，可以换一个名词叫合并，由七岭子牧场和汤泉牧场合并为革钢乳业集团，按照双方目前的资产比重划分股权，这样市里也能得到一部分股份，将来也能享受到收益，我觉得这个方案市里大概率会接受。” 戚经纬放下了筷子，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林致远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他几乎可以断定，高远和罗正一定会同意这个方案，既甩掉了牧场这个包袱，又能每年获得一定的分红，并且还能绕过贱卖国有资产这个大帽子，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看来林致远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不光靠的是苏家的势力，人家肚子里是真有东西。至少这个主意我就想不出来。 “林总，说的很好，请继续往下说。” “市里不是担心汤泉牧场的职工会闹事吗？这点其实更好解决，我建议市里可以安排汤泉牧场的职工到七岭子牧场来参观参观，让两个牧场的一线职工面对面的交谈，据我所知，汤泉牧场已经好几个月没开工资了吧？如果他们亲眼看到七岭子牧场的职工月收入有多少？恐怕会蹦高的同意合并方案。” 楚鹏当场跳了起来，兴奋的直搓手，“林总，你说的没错，如果汤泉牧场的职工到七岭子一看就什么都知道，我也不是吹，现在我们牧场职工平均收入在五百元以上，今年预计有可能超过六百元，我就不信，汤泉牧场的人看到这个收入不眼红？” 戚经纬也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对林致远说：“林总，明天我就向书记汇报，我相信书记听到这个方案，一定会同意的。” “好，那咱们喝一杯，预祝革钢乳业集团早日成立！” “干杯！” 小食堂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与方才的愁云惨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第二天早上，戚经纬照例去接高远上班，来到办公室后，戚经纬先给高远泡了一杯茶，然后站在他桌前。 两人在一起很多年了，高远立刻就知道，戚经纬这是有事儿。 “说吧！怎么了？” “书记，昨天晚上我和革钢的林致远林总在一起吃的饭……”戚经纬一五一十的把昨晚的事说了出来，最后他把林致远的那个方案抛了出来，“林总说了，这件事可以分两步走，两步同时进行，第一……” 高远听完也是目泛异彩，“早就听说林致远足智多谋，是李振山的参谋长，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要是照这个方案，市里甩掉汤泉牧场这个包袱就毫无压力了。” “书记，不仅仅是甩包袱这么简单，昨天我去七岭子牧场，亲眼见到了七岭子的新面貌，我相信如果两家合并成功，汤泉牧场马上就会扭亏为盈，到时候每年市里都会从革钢拿到一笔分红。” 高远一点头，“经纬，马上联系罗市长，请他到我这里来一趟。” 戚经纬回到外间，给罗正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不到十分钟，罗正匆匆赶了过来。 “市长，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两位领导在屋里说了大约有十几分钟，罗正当即表示同意这个方案，“书记，我举双手赞成，现在咱们什么阻力都没有了，我想尽快联系革钢，咱们越快越好，把这件事办成，现在当了市长，才知道你当初有多难，每一天有无数的人来管我伸手要钱。” 高远哈哈大笑起来，“行，这件事归政府管，就麻烦市长多操心了。”说着说着，高远的眼眸就阴沉了下来，“还有一件事，郑平这个害群之马没起到什么好作用，扇阴风，点阴火，这个人必须好好查一查。” “我完全同意书记说的，要是没有这个人，这件事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阻力。”罗正也表现的愤愤不平。 一二把手达成协议，这件事基本就定局了。 市里的速度很快，当天就联系了革钢，双方就合并的细节展开了谈判。 第二天上午，郑平被临时通知去市里开会，他的吉普车刚离开，两辆大客就驶进汤泉牧场，畜牧局曹局长亲自出面，把牧场的绝大部分职工都拉到了七岭子。 楚鹏和傅红阳亲自带着人在牧场门口迎接，领着汤泉牧场的职工参观了一圈七岭子。 汤泉的人和七岭子的职工一交流，这才知道双方的收入差距有多大。 汤泉牧场一个姓王的大姐，眼睛瞪得溜圆，“这位大哥，你可别骗我们，你们一个月能挣五百多？” 七岭子牧场的职工一撇嘴，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抑制不住的骄傲，“谁有闲工夫骗你？不信你看，这是上个月我的工资条，上个月过年，我们出勤的天数少，就这样，我还挣了五百二十四块钱呢！要是赶上夏天，汽水冰果卖的好，我能挣七百多。” 汤泉牧场的职工发出一片惊叹声，那张工资条被他们传来传去。 其实他们之前也听说过七岭子牧场的收入高福利好，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他们是亲眼见到了七岭子牧场崭新的办公楼，现代化的牛舍。 和七岭子一比，汤泉牧场简直就像垃圾场。 第804章 牧场风波五 “看看人家，都是卖牛奶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他们能挣那么多钱？我的天呐！咱们一个月也就二百块钱，就这点钱还不按时发给我们，上哪说理去？”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人家是革钢的，命好，咱们跟人家能比吗？” 这些汤泉牧场的职工议论纷纷，楚鹏和傅红阳全都听在了耳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隐藏不住的喜色。 傅红阳上前一步，高举双手，“工人师傅们，大家好，我是七岭子牧场的书记，我叫傅红阳。” 傅红阳这一嗓子，刚才还闹闹哄哄的现场，顷刻间便鸦雀无声。汤泉牧场的职工怯生生的看着傅红阳，他们被郑平管怕了，从心里面忌惮领导。 “大家参观完我们七岭子牧场，心里有什么想法吗？”傅红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笑眯眯的问道。 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儿，看起来胆子要比别人大一些，“这位领导，你们的职工真的一个月能挣五六百块钱吗？别是糊弄我们的吧？” “绝对是真的，我们七岭子牧场，现在日产鲜奶二十万份，一份鲜奶卖五毛钱，一天就能收入十万块，再加上我们还生产汽水，冰果，酸奶和乳酸菌饮料，你们算算我们一年挣多少钱，分给工人这点工资算什么，我还不怕告诉你们，今年我们还得涨工资、加奖金。” 这下汤泉牧场的职工信以为真了。 “看看人家这命，真好啊！” “我要是能来这里上班就好了。” 傅红阳接着说道：“今天把大家请来，除了咱们同行之间的交流之外，还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也看到了，我们七岭子牧场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了，但是我们还想发展，所以我们就想了一个办法，想让两家牧场合并在一起，这样我们有了发展的空间，你们的收入也能增加一些，不知道大家同不同意？” 这句话就像一块石头扔进油锅里，当时就开锅了。 “同意，怎么不同意呀！” “就是，有这好事，傻子才不同意呢！” “领导，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们真要兼并我们？” 一群人无比热切的望着傅红阳，生怕错过他说的每一句话。 傅红阳故作惊讶，“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在一个月前我们就向市里打了报告，当时你们的郑场长也去开会了，他没和你们说吗？” 傅红阳这就是很明显的挑拨离间了。 汤泉牧场的职工立刻义愤填膺起来。 “没听说呀，厂长回来一个字儿都没跟我们讲。” “妈蛋，这种好事为什么瞒着我们？” 有脾气大的已经当场骂出声了。 人群中也有一群郑平的亲信，一看场面要失控，当即跳了出来，开始大骂职工。 “你们要造反啊？信不信我回去告诉场长，都给我老实点。” 下面的职工被他们这么一骂，吓得全都低下了头，不敢说话了。 楚鹏和傅红阳一看，就全明白了，这几个跳出来的人就是这次合并的最大阻力。 两人同时望向这次跟着一起来的市畜牧局曹局长。 曹局长这次来是带着市里的任务的，他冷笑一声，指着郑平的那几个亲戚，“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凭什么骂人？” 畜牧局是牧场的上级主管部门，这几个人也是认识曹局长的。他们见局长发话了，都有些心虚，但有一个叫郑子荣的，是郑平的侄子，现在是汤泉牧场的保卫科科长，平时仗着他叔叔的势力，欺压职工，无恶不作。 郑子荣之前嚣张惯了，没把曹局长放在眼里，冷笑一声，“曹局长，你是领导，但是汤泉牧场还是归郑场长管，这么大的事，你不得跟郑厂长商量一下吗？七岭子牧场是革钢的，咱们汤泉是市里的，两家怎么能并在一起呢？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就是逗我们玩儿呢！” 郑子荣这么一煽动，下面的职工本就将信将疑，现在更加怀疑傅红阳的话了。 曹局长不慌不忙，“那好，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局里已经暂时停止了郑平的场长职务，他将要接受局纪委的调查，在这段时间里，由我暂时接管汤泉牧场场长一职。这是局里下发的文件，你们看看，可是盖了公章的。” 曹局长取出一份文件，展示给大家看。 “哎呀妈呀，这是真的吗？” “可不是嘛，盖着大红印章呢！看来是真的。” “这么说，郑平完蛋了？” 看到这份文件，汤泉牧场的职工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郑子荣气急败坏，一把从曹局长手里抢过文件，两下就撕个了粉碎，“我不信，这份文件一定是假的，郑场长去市里开会了。” 曹局长一见郑子荣居然这么大胆，敢当众撕毁局里的文件。 他对此早有准备，当时脸就一沉，“郑子荣，你也太胆大妄为了，撕毁正式文件，你这是犯罪。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他这次带了四五名局里保卫处的人，听到局长的命令，立刻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当场就把郑子荣按倒在地。 郑子荣被死死压在地上，他仍不甘心，扭过脸声嘶力竭的冲那几个同伙大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快点过来帮忙啊！” 那几个人可没有郑子荣这么大的胆子，迟疑着向前走了两步，曹局长怒气勃发，“我看谁敢？你们是想坐牢吗？” 这几个人当时就吓得停住了脚步，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曹局长见控制住了局面，扭头对楚鹏说：“楚场长，麻烦你报一下警，这种害群之马就得交给警方处理。” 其实这是双方之前早就商量好的，不过是做样子给汤泉牧场的职工看。 楚鹏当着大家伙的面拿出大哥大，拨通了风景区派出所的电话，“王所长，我是七岭子牧场的楚鹏啊！我这边发生点状况要报警，麻烦你派人过来一趟！” 风景区派出所的原所长翟为民下去之后，局里派了一个新所长，姓王，王所长一到任，就登门拜访了楚鹏，现在两家单位的关系处的不错。 今天料定会有事情发生，所以楚鹏早就和王所长打过招呼了，那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这个电话了。 电话打过去，不到十分钟，一辆警车就开进了七岭子牧场。 郑平的那几个亲信一见警察真的来了，吓得直往后躲。 曹局长现在也没心思处理他们几个，直接让警察把郑子荣带走了。 第805章 牧场风波六 这些职工亲眼见证郑子荣被带上手铐，押上警车，这才相信市里已经下了整顿汤泉牧场的决心，曹局长刚才说的郑平被停职看来是真的了。 还是那个胆子比较大的爷们儿问了一句，“曹局长，这位七岭子牧场的领导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能和七岭子合并成一家？” 曹局长一点头，“很有可能现在市里正在和革钢研究合并的事儿，如果成了，今后两家牧场就成一家了。” “太好了！” “我的妈呀，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这些职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询问楚鹏，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这帮职工又蹦又跳，比过年还高兴。 “要是咱们真和七岭子成了一家，那以后我们是不是一个月也能挣五六百块钱？” “哎呀妈呀，五六百块钱，这也太多了，花不了啊！” 曹局长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心中浮出四个字，民心所向。 看来这次合并八九不离十了。 ****** 市里的动作很快，汤泉牧场的职工参观完七岭子牧场之后，仅仅两天，郑平就被纪委正式立案调查，同时他的那几名亲信也被公安机关带走了。 这让牧场的职工相信市里是要动真格的了，这回郑平肯定是跑不了了。 纪委专门在牧场设了一个举报信箱，欢迎广大职工举报郑平。 结果信箱刚立上，当天晚上就满了。 郑平在汤泉牧场工作了三十多年，作威作福，干了不少操蛋事，就连他那个侄子郑子荣。也收到了十几封举报信。 一夜之间，郑家就从牧场里连根儿拔走了。 市里和革钢的谈判开展的也非常顺利，经过一个星期的协调，最后敲定，由七岭子牧场和汤泉牧场合并称为革钢乳业公司，行政级别定为副厅级。 双方的占股比为三比一，革钢占股百分之七十五，市里占股百分之二十五。 虽然两个牧场的面积差不多，但是汤泉牧场除了土地，几乎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就那二十几间破平房和五十多头老牛，所以这次合并革钢发扬了风格，要不然市里连这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都拿不到。 合并后的乳业公司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了充足的发展空间，相信再过两年，乳业公司的业绩一定能够再上两个台阶。 楚鹏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二级公司的一把手。 他和傅红阳都憋着一股劲儿，想把乳业公司建设成为东海一流的食品公司。 这边合并的事情一敲定，楚鹏就亲自加入了革钢赴东桑国采购小组，远赴海外采购生产线。 这个采购小组规模庞大，由国贸公司牵头，设备处协助，白曙光亲自带队，光是二级公司的领导就有两个人，一个是楚鹏，另一个就是林致远，处级领导有四个，大公司设备处处长李万年，热轧厂的厂长石茂才，热轧厂要上马1780热连轧生产线，石茂才也是亲身参加了这个小组，另外两名厂长是冷轧厂的厂长蒙尧，线材厂的厂长张芬。 由于新材公司的订单激增，冷轧厂和线材厂扩大规模势在必行。 前段时间他们一直积极的与日方接洽，目前基本已经定下来采购设备的厂家和型号，这次赴日是做最后的谈判，敲定价格后就可以签合同了。 从盛天坐飞机去东桑国只需要三个小时，比去国内很多地方距离都近。 飞机稳稳降落在东桑国东京羽田机场。 采购小组的成员依次走下飞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到东桑国，对一切都感到新奇有趣，东张西望看个没完没了。 白曙光作为这次带队的领导，一遍遍不耐其烦的叮嘱大家，“你们记住，咱们这是出国，要遵守当地的法律法规，一切行动听指挥，跟好各自单位的领导，不许单独行动，有什么事要及时汇报。” 众人整理好行李，排着队走出机场。 一辆崭新的大客车停在机场大门的路边，苍井商务咨询公司负责这次采购小组在东桑国期间的住宿和交通。 大家有序上了大客车，很快，车子便驶出机场，向酒店方向开去。 像林致远、白曙光、李万年以及随队的几名翻译之前都来过东京，上车之后便闭目养神。 石茂才，蒙尧，张芬等人都是第一次到东桑国，坐在车里，不停地向车窗外张望。 “你还别说，这还真干净！” “是啊，一点灰都没有，马路就像刚刷过一样。” 车子开到酒店。 在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的工作人员安排下，很快便分配好了房间。 半小时后，白曙光把所有领导都叫到自己房间。 “这次来东桑国采购设备，涉及的单位比较多，为了节省时间和经费，我决定咱们分头行动。我统计了一下，这是采购主要涉及三个方面，第一是热轧厂的1780热连轧生产线，我们联系的设备商是三菱，第二是乳业集团的啤酒饮料罐装生产线，之前楚总就来到东桑国，有过一定的采购经验，第三就是新材公司的线材厂和冷轧厂，他们要各自采购一套新生产线，林总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就不用我多操心了。” “由于我们需要参观的公司和工厂不在一个地方，所以我打算分成三个小组，各自行动，第一小组，由我亲自带队，热轧厂的石厂长和相关人员配合，配备一名日语翻译。” “第二小组由乳业集团的楚总和设备处李处长带队，同样配备一名翻译。” “第三小组由新材公司的林总带队，由于你们要采购两条生产线，所以这次我给你安排两名翻译。” 白曙光很快就把三个小组分好，“这次采购任务多，时间紧，希望大家都抓点紧，争取早日回国。” 白曙光对这次采购总体上还是比较放心的，因为林致远、李万年都不止一次出国采购，所以他并没有说太多，分配好小组后就带着大家下楼吃饭去了。 石茂才第一次出国，很有些兴奋，他跟在林致远身后，不停的问东问西，“大林，这里的酒好不好喝？” “一般吧！厂长，东桑国一般都喝清酒，度数低，口感淡，你不一定喝得惯。” “那啤酒呢？” “啤酒不错，这里的麒麟、朝日味道都还可以！就是……” 第806章 温泉水滑 “就是什么？”石茂才紧紧追问。 “就是有点贵。” “啤酒还能贵哪去？”石茂才很有些不解。 革安的啤酒才一块钱一瓶，就算东桑国的物价高，五块钱一瓶还不行吗？ 林致远笑而不语，“待会儿到餐厅你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石茂才得到了答案。 餐厅里的啤酒要四百日元一瓶，现在日元兑人民币的汇率是100日元兑7.529人民币，也就是说这一瓶啤酒要三十块钱。 听到这个价格，石茂才倒吸一口凉气。 这次到东桑国采购小组的食宿由苍井公司负责，安排的一日三餐中不包含酒水，想要喝得自己掏钱。 石茂才是正处级的厂长，每个月收入差不多是八百多块钱，能买二十多瓶啤酒，而他的酒量差不多是一顿七八瓶啤酒…… 石茂才狠狠的骂了一声，“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一瓶啤酒居然要三十块钱，这里的老百姓果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走在他们身边的楚鹏流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这次到东桑国，他是来采购啤酒饮料灌装系统的。 现在乳业集团有了汤泉牧场那一大块地，原本楚鹏打算在那里建饮料工厂和啤酒工厂，所以他想尝尝东桑国啤酒的味道。 如果只是几个人的话，他可以自掏腰包买几瓶，大伙尝尝鲜，可是整个采购小组有三十多人，每人一瓶的话，要一千块钱。 楚鹏一个月的收入也就这些了，用一个月的工资买啤酒，就算是酒鬼也得心疼啊！ 林致远看了看左右，身边上了年纪的人大多数是这个表情，想尝尝鲜又嫌贵。 他便走到白曙光身边，“白总，今天晚上我们没有工作任务，不如大家喝点酒放松一下，我请客。” 林致远这句话一说完，石茂才和楚鹏的眼睛同时一亮。 “大林，够意思！” “林总，就是豪爽！” 白曙光见大家都想喝点酒，这个时候也不好阻止，便欣然点头了，“那就让林总破费了，不过林总家大业大，不差这几瓶酒钱。” 所有人都知道林致远有钱，不吃他的吃谁的，所以大家全都心安理得。 林致远招手把服务员叫了过来，让他上四瓶清酒，再来两箱啤酒，另外采购小组里有女同志不喝酒的，他也让上了饮料。 啤酒打开，楚鹏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金黄的酒液顷刻间就倒入他的口中。 楚鹏咋吧咋吧味儿，“感觉比革安的啤酒香，也更有啤酒味儿。” 石茂才打趣道：“那可不，这可是三十块钱一瓶的啤酒，能不好喝吗？我说，楚总将来你要建了啤酒厂，可得严把质量关，别把啤酒做的像尿一样骚。” 大家哄堂大笑。 一九九五年，由于交通不发达，绝大多数的城市只能喝地产啤酒。现在革安有两个品牌的地产啤酒，一个是瑞德，一个是千山湖，由于酿造工艺落后，酿酒用的原料也都很一般，所以导致啤酒的口感相对较差。 楚鹏暼了一眼石茂才，“石厂长，你就放心吧！乳业集团酿造的啤酒是给咱们革钢自己兄弟喝的，我能做糊弄自己的事儿吗？我已经让人去冰城高薪聘请酿酒师傅了，等生产线安装完成，咱们马上生产，争取让兄弟们在夏天能喝上咱们革钢自己产的啤酒。” “楚总，就冲你说的这些话，咱俩喝一个。” 大家嘻嘻哈哈，纷纷举杯敬楚鹏。 中日两国的餐饮习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苍井公司又特意吩咐了餐厅，口味上尽量向中餐靠近，所以大家吃起来没什么不习惯的。 一顿饭下来，这些人喝了四十多瓶啤酒，再加上那四瓶清酒，花了林致远两千块钱。这还是大家收着的结果，要不然一百瓶都挡不住。 这点钱对财大气粗的林总来说当然不算什么，毫无压力的算了账。 第二天，三个小组分道扬镳，各自赶赴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公司。 林致远带队的这个小组要分别采购线材和冷轧两条生产线，所以苍井商务选择了东桑国实力最强的日铁公司，日铁公司是东桑国最大的钢铁企业，它的优势就是可以同时提供不同种类的生产线。 其他小公司一般只能提供一种生产线，或者是线材，或者是冷轧，采购起来比较麻烦。 这是苍井兰心疼爱人，担心林致远操劳，特意做的这种选择。 日铁公司的总部在东京，但是他的工厂却分布在东桑国的其他地区，林致远带队先去了总部。 面对来采购的客商，日铁公司表现的很热情，派出专人接待，解答革钢的各种问题，总部参观完之后，日铁公司又出人出车，带着林致远等人去其他地区的工厂实地参观。 日铁公司的冷轧厂在岩手县，这里盛产温泉，白天参观完生产线之后，日铁公司特意把晚上的住宿地点安排在了一家温泉宾馆。 林致远又自掏腰包，请蒙尧、张芬等随行人员吃了一顿岩手县的特色美食，岩手县靠海，盛产海鲜，除了海鲜之外，这里的祖谷温泉豆腐以及岩手冷鱼都非常有名。 这一顿饭下来，花了林致远两万日元，折合人民币一千五百块钱。 蒙尧和张芬都有些不安，尤其是张芬，是一个女厂长，见林致远花了这么多钱，心中过意不去，“林总，不如这顿饭我们三个分摊吧！” 林致远大笑，摆了摆手，“张厂长，你就放心吧，一顿饭吃不穷我，整个革钢谁不知道，我林致远是有名的大款。” 在座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林总说的没错，整个革钢都知道，林总在几年前停薪留职时，身价就已经超几千万，是革钢第一有钱人，吃他的不用不好意思。 这些人酒足饭饱，准备去泡温泉。 林致远却说自己还要给领导打几个电话，汇报一下工作，让别人先去。 大家走后，林致远先后给李振山和白曙光去了电话，汇报了这两天的收获，随后又跟蒋大庆和石毅通了电话，了解一下这几天新材公司的现状，最后又和苏锦聊了一会儿阿苏这几天的情况。 打完电话，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了。 这家温泉宾馆有规定，九点之后，温泉就不对外开放。 林致远在房间里换上了泡温泉所需的和服，踏着木屐，出了房间，来到了温泉浴室前。 浴室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女性，看样子是把门的，这个女人仔仔细细的打量的一下林致远，突然露出了一丝暧昧的笑容，随后深深的鞠了一躬，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林桑，里边请，社长已经在等您了。” 林致远多问了一句，“不会再有人进去了吧？” “您放心，我在这里看着，保证不会有外人闯入。” 林致远放心了，信步走入浴室。 浴室昏黄的灯光下，苍井兰穿着一身白底红花的和服，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一进门的榻榻米边，看到林致远进来了，苍井兰绽放出一丝妩媚的笑容。 “林桑，我来服侍你洗澡吧！” 第807章 春至革钢 青丝如云，苍井兰俯首间，露出一抹白的惊人的脖颈。 林致远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林致远站在苍井兰面前，双腿叉开，苍井兰看到眼前出现了林致远的脚，她情不自禁的双手攀住林致远的腿，头伏得更低了…… 温泉水滑，涛声阵阵，雾气氤霭中，苍井兰的脸越来越红，两瓣红唇微张，一缕缕热气从口中吐出。 许久，水面终于恢复了平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 林致远惬意的躺在温泉水中，左手握着一个玻璃杯，杯中有红的刺眼的美酒。 苍井兰一动不动的趴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伴随着呼吸，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许久，苍井兰嘤咛一声，悠悠醒来，她的双手环了林致远的脖子，“林桑，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死了一样。” 林致远邪魅一笑，喝了一口红酒，“温泉的温度太高，运动的又过于激烈，很正常。” “苍老师，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和服。” “好看吗？” “好看！” “别光看啊！知道你要来东桑国，我特意从沪市飞过来的，别浪费了这么美好的夜晚。”刚刚缓过来的苍井兰潜入水中…… 三天后，考察结束的林致远回到东京，他代表新材公司与日铁公司签署了采购合同，新材公司将从日铁公司购买一套线材生产线和冷轧生产线。 又过了两天，去外地考察的其他两个小组也都回来了。 两个小组的收获都不错，都各自买到了心仪的生产线。 白曙光意外的发现林致远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双眼无神，黑眼圈非常明显。 白曙光有些心疼，“致远，我知道你工作起来不要命，但是你已经过了三十了，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要悠着点儿，身体可是你自己的。” 随即，白曙光提高了声量，对所有人大声道：“你们都要学习林总这种忘我工作的精神。” 众人向林致远投去崇敬的目光。 林致远勉强一笑，心里羞愧难当，“白总，其实没什么，我睡觉有点儿认床，换个陌生的地方睡不好。” ****** 采购小组圆满的完成了各自的任务，回到革安时已经是四月中旬。 因为几条生产线的引进，革钢今年的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镀锌板厂的新厂房已经建好，现在就等着新生产线到位安装。 汤泉牧场那边的基建工程也正在热火朝天的展开，之前那二十几间小平房和老牛舍全部被扒倒，取而代之的将是和七岭子牧场同样的现代化牛舍和办公大楼。 楚鹏计划中的啤酒厂和饮料厂也开始动工，由于都是钢结构建筑，预计一个月就能完工，到时候只要生产线能够准时抵达革安，今年夏天，革钢的职工肯定能合着自家产的啤酒。 因为乳业公司扩张的速度有点大，人员严重不足。 傅红阳紧急联系了附企公司，一次性的招募了八百个下岗职工。 乳业公司从冰城聘请了几名啤酒酿造专家，正在加班加点的培训职工。 商业公司那边也是捷报频传，革钢连锁超市同时在盛天和滨城开业，听说开业当天，两座城市的老百姓蜂拥而至，现场那叫一个热闹。 当然了，对李振山来说，今年革钢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新材公司上市，二是热轧厂设备升级改造。 新材公司上市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现在是走流程的阶段，只需耐心等待就好。 而热轧厂的设备升级改造却刚刚开始。 上马1780热连轧生产线对革钢来说具有里程碑意义，李振山极为重视，在东桑国的生产线运抵革安之前，李振山已经让厉枝山和石茂才抓紧时间把新厂房建起来，只要新生产线一到，立刻安装调试，争取早日投产。 伴随着1780热轧生产线项目的上马，与革钢同龄的二初轧厂也画上了句号。 先进的生产流程让二初轧这道生产工序彻底消亡，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安置二初轧厂的干部职工。 二初轧也是大厂，原有职工八百余人，好在绝大部分职工都是技术熟练工，热轧厂要走了一半，其余的被各个厂子分走了。 因为安置工作处理的比较妥善，并没有引起什么其他影响。 此时的革钢就像冬眠蛰伏在春泥下的幼虫，一点点的在黑暗中积蓄力量，只待那声春雷，便可以破土而出，一鸣惊人。 ****** 不知不觉中，天气越来越暖，仟山的梨花开了。 林致远想到了谭明秋。 去年冬天，谭明秋和樊田来革安旅游，结果遭遇了黑店，连仟山正门都没进去。 这件事始终让林致远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曾经对谭明秋说过，让他四月仟山梨花开时，再来革安旅游。 林致远一直记得这件事，现在正好趁着公司没什么事，他拨打了谭明秋的传呼。 不得不说，仅就谭明秋到现在还没有大哥大这件事，就能看出他和其他二代的不同。 这也是林致远愿意主动和他接交的原因。 传呼打出去没超过五分钟，谭明秋就回话了。 “林哥，是你吗？我一看是革安号码就猜到是你。”不知为什么，谭明秋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疲惫和焦躁，这和林致远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 “明秋，你怎么了？怎么听起来感觉特别疲劳？” “没，没什么……”谭明秋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林致远也不好再问下去，“明秋，最近有时间吗？来革安玩一玩，仟山的梨花开了，漫山遍野的可漂亮了，正好这几天有空，我可以带你和小樊转一转。” 谁知道谭明秋想也不想，直接就拒绝了，“林哥，谢谢好意了，不过最近我和小田都比较忙，真的没有时间，等以后的吧！” 挂断电话，林致远还在猜测谭明秋遇到什么麻烦了，可是没超过两分钟，电话又响了，还是他。 “林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革安一趟，能不能麻烦林哥一件事……”谭明秋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明秋，咱们之间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不过我要多问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第808章 意外之孕 谭明秋并没有直接回答林致远的问题，“林哥，你和医院里的人熟不熟？” 就这一句话，林致远就知道谭明秋遇到什么麻烦了。 “熟啊！你是有什么朋友身体不舒服吗？没关系，到革安来，我给你安排。” 听筒里传出谭明秋长出一口气的声音，“那就谢谢林哥了，明天我和小田就到革安，林哥，小田很久没来那个，我们怀疑是怀孕了。小田脸皮薄，不敢在盛天医院做检查，怕遇到熟人……” “放心，到革安来吧，一切有我呢！”林致远放下电话，嘴角已经有了笑意。 年轻人嘛！擦枪走火是难免的。上次看到他们两个同居，算算时间，差不多三个多月了，也该到时候了。 ****** 谭明秋和樊田是坐一大早的火车来的，林致远上午有个会，他让自己的司机谢伟去火车站把小两口接上，先送到东山宾馆去。 上午十点，林致远开完了会，回到办公室，他给初中同学郑敏打了个电话。 “郑敏，我是林致远。” “哎呀，林总啊！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不忙了？”听筒里传出郑敏调侃的声音。 郑敏是铁东医院的医生，去年结的婚，林致远当时在外地，托梁静带的份子钱。 对此，郑敏很不满意，只要一有机会就得讽刺林致远两句。 林致远呵呵的笑了两声，“郑医生，有事求你。” 郑敏奇道：“你求我？我们医院的院长你都认识，我就是一个小大夫……” “这事儿找院长不合适，就得找你。”林致远压低了声音，“我有个朋友，想要做孕检，但是又不好意思让太多人知道，你能不能帮帮忙？” 郑敏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林致远，想不到你也是这种人，你，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想哪去了？做孕检的是我朋友的女朋友，人家小情侣没结婚，女孩脸皮又薄……” 经过林致远的解释，郑敏仍然将信将疑，“那你下午把人带过来吧，我想想办法。” “多谢老同学了。” 挂了电话，林致远乘车赶往东山宾馆。 当林致远进入谭明秋和樊田的房间时，发现屋里的气氛很不对，这对小情侣兴致都不高，樊田的脸上犹有泪痕，明显是刚哭过。 谭明秋强打精神，和林致远打了招呼。 林致远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看他们两个这样子也无心出去吃饭，林致远便给宾馆的餐厅打了个电话，要了两个菜，三个人在房间里对付了一顿。 下午，林致远带他们两个去了铁东医院。 很明显，樊田非常紧张，下车后，两只手死死握住谭明秋，一步一步跟着蹭进了门诊大厅。 “你们两个先稍坐一会儿，我去找人。”林致远交代一声，随后给郑敏所在的科室打了电话。 不大功夫，穿着白大褂的郑敏下楼了。 林致远把她领到谭明秋和樊田跟前。 直到看到这两个人，郑敏这才相信不是林致远惹出的风流债。 “行了，交给我吧！”郑敏向樊田一招手，“小姑娘，不用怕，跟我来吧！” 樊田回头求助的看向谭明秋，看样子想让谭明秋跟她一起去。 谭明秋只好跟在她们身后，郑敏没好气的回头剜了谭明秋一眼，“一会儿在门口等着，里面全是女同志，你进去不合适。” 郑敏的态度十分恶劣。这也难怪，一九九五年社会风气还偏传统保守，未婚先孕是挺丢脸的一件事。 谭明秋再也不像平时那样腰板挺直，意气风发了，面对郑敏的呵斥，他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了。 郑敏带着樊田进去检查了，谭明秋就守在门口，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林致远从后面走了过来，“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谭明秋一回头，眼眸中既有惶恐，也有坚定，“林哥，其实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八九不离十是怀孕了。我想好了，如果真的怀上就结婚。” 林致远点了点头，谭明秋没有变，还是他心中那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可是……”谭明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的表情，“林哥，小田却说不想要这个孩子，想打掉，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可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林致远笑了，意味深长的说道：“明秋，小樊是个好姑娘，她知道你家里不同意，这么说是不想让你为难，这样的好姑娘，你可要珍惜。” 谭明秋在其他事情上表现的都很成熟，但是在这件事上却像一个孩子，慌了手脚，失去了判断力，原因嘛！既有关心则乱的不知所措，也是和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关，完全没有经验嘛！ 谭明秋坚定的点点头，“林哥，你这么说我就想通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辜负小田，如果查清楚确实是怀孕了，回盛天我们就结婚。” “结婚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房子呢？婚礼呢？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谭明秋想了想，“林哥，过完年我提了副营，军区给我分了一套两居室的宿舍，所以住的地方肯定有，至于婚礼，我家那边已经闹翻了，肯定不会来人，小田的家里是南方的，路途比较远，不行的话，我们两个就不办婚礼了……” “那怎么行！”林致远不客气的打断了谭明秋，“小田懂事，可能不会要求这些，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婚礼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期盼呢！作为一个男人，你还是应该给她一场说得过去的婚礼，别的新娘有的，她也应该有，因为她值得。” 谭明秋面有难色，但还是郑重的同意了。 林致远知道他为难什么，“明秋，我在盛天有朋友，等你们回去时，我让他去找你，家具、家电、婚礼、饭店，还有其他一些你想不到的东西，我让他都帮你准备齐全。” “不，不，林哥，千万不要，我自己可以。”谭明秋慌乱的摆着手。 “明秋，我知道你不想欠别人的，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家里闹翻之后，现在只能靠工资过日子了吧？小田也是刚参加工作不久，你们两个没什么积蓄的。刚才我说的那些东西要花不少钱，这样吧，算我借你的，等你以后慢慢还。” “明秋，人要知道变通，你也知道，我不差钱，这么重要的事就别跟我客气了，你现在最先要考虑的就是给爱你的女孩一个体体面面的婚礼。” 第809章 谭明秋的婚礼 谭明秋思虑再三，终于还是被林致远的诚恳打动了，“林哥，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咱们说好了，这钱算我借你的。” 林致远笑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谭明秋的肩膀，“这就对了，咱们哥们千万别见外，钱以后可以挣，但是时间错过了，可就追不回了。” 两人刚把这件事定妥，郑敏就带着樊田从里面出来了，“检查都做完了，结果要二十分钟以后出。” 谭明秋把樊田拉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小声说道：“小田，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怀孕了，我们两个就尽快领证结婚，别的新娘有的，你也应该有，我一定给你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到时候把你的父母都请到盛天来，让他们见证我们的幸福。” 樊田喜极而泣，一下子扑进谭明秋的怀中。 真让林致远猜对了，又有哪个女孩忍心打掉自己的孩子，懂事的樊田只是不想让谭明秋为难而已。 二十分钟后，检查结果出来了，不出谭明秋所料，樊田真的怀孕了，而且已经三个多月了。 谭明秋当即决定，在革安住一夜，明天返回盛天，筹备婚礼。 林致远马上拿出大哥大，打给岳一男，让他叮嘱金业地产在盛天的负责人，尽快和谭明秋联系，谭明秋和樊田所需要的家具家电由他出资购买，并且再找一家盛天最好的婚庆公司，把婚礼所需要的事项都交给他们。 “别怕花钱，一切都要最好的，另外，告诉婚庆公司，这件事要快。” 安排好一切，林致远把谭明秋和樊田送回到东山宾馆。 “小田，真是不巧，你们来了两次革安，却始终没能带你们四处玩一玩，等下次的，下次大哥一定给你们补上。” 樊田从谭明秋口中已经知道了林致远会帮他们筹备婚礼，“林大哥，谢谢你，等我和明秋结婚那天，你一定要来盛天喝喜酒。” “好，我一定去。”林致远笑着回答。 ****** 林致远把谭明秋和樊田送上火车。 金业地产盛天分公司的负责人很给力，当天就联系了谭明秋，亲自带人去军区里谭明秋的那套两居室现场丈量面积。 这套房子是军区的宿舍，年头有些久了，这个负责人当即喊了一个小施工队，把这户房子做了一个简单的小翻修，墙面重新粉刷，有毛病的地方都修好了，随后，这名负责人陪着谭明秋和樊田去商场大肆采购了一番。 在林致远钞能力的加持下，仅仅三五天功夫，这户老旧的双居室就旧貌换新颜，家具家电都配齐了。 婚庆公司那边也很给力，紧急联系了一家高档饭店，在五一假期之后的周六加了一个塞，饭店算是解决了，日期也定下来了。 谭明秋给林致远打了电话，报告了这个好消息，“林哥，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参加婚礼呀！” “放心吧，明秋，你不让我去都不行。” 林致远乐呵呵的答应了，放下电话，他觉得很满足。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能够成全这对小情侣，让林致远很有成就感。 ****** 转眼间，就到了五一假期。 一九九五年的五月，神州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让所有劳动者拍手称快的大事。 从这个月开始，国家实行每周双休制度，劳动者又多了一天休息时间。 因为阿苏太小，林致远这个假期也没有出门旅游，他带着林苏两家人去仟山泡了温泉，吃了一顿农家乐，这个节就算过完了。 五月十二日，星期五，林致远下班之后坐车去了盛天。 明天就是谭明秋和樊田的婚礼。 酒宴的地点定在了盛天着名的玫瑰大酒店。 参加婚礼的人并不太多，除了樊田从南方赶过来的父母亲属外，就只有男女双方的同事，一共开了八桌。 林致远和宋勤都出席了，宋勤包了一个一万块钱的大红包。 出席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是婚礼的档次却很高，因为林致远给的钱多，婚庆公司把他们最好的资源都拿出来了，婚礼车队清一色的虎头奔，宴席标准也选择最高档的，就连婚礼主持人都请的东海电视台的专业主持人。 樊田的父母本来是心里有点怨气的，女儿不声不响的就这么结婚了，哪个当父母的能没有一点想法？ 不过在林致远的金钱攻势下，老两口这点怒气也马上烟消云散了。 林致远帮谭明秋准备了八万八千元的彩礼，这在一九九五年的东北可以算得上是天价了。 金钱虽然不能衡量爱情的价值，但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表示这个男人对新娘的珍惜程度。 樊田的父母见婚礼这么排场，订的酒店这么高档，也就不说什么了。 婚礼开始之前，一直帮着忙活的林致远大哥大响了。 “喂！” 听筒里传出谭明春的声音，“我在酒店一楼大堂呢，你下来一趟。” 林致远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他急匆匆的站起来，向外就走。 一直在他身边的宋勤感觉不对劲，急忙追了出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明秋的姐姐来了，现在就在楼下。” 宋勤也是知道这场婚礼的内情的，他了解谭明秋已经和谭家闹翻了，现在一听说谭魔女到了，当时下的脸色惨白，“致远，她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这可是她亲弟弟的婚礼啊！” 林致远也有些不安，这种事在一般人身上都不会发生，但问题是谭明春喜怒无常，不是一般人。 “但愿不是，宋哥，我下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宋勤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拉倒吧，我还想多活两年呢，谭魔女谁敢惹，致远，一会儿你也小心点儿，要是看不对劲赶紧跑。” 林致远硬着头皮坐电梯下到大堂，大堂的水吧里，谭明春和她那三个跟班贾志国，老冯，老范正围坐在一张桌边。 很明显，贾志国、老冯、老范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有些左右为难。 只有谭明春，面沉似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致远迈步向水吧走去，短短的一段路，林致远想了好几种应急方案。 万一谭明春真是来闹婚礼的，自己该怎么应对？ 第810章 钻石首饰 林致远刚走到桌边，谭明春就站起来了，她从带的包里掏出一个很大的礼盒，礼盒包装精美，看着就是高档货，“林致远，你帮我把这个给新娘。” “是什么？”林致远松了口气，看来谭明春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送礼的，“春姐，不如咱们一起上去，喝杯喜酒，然后你把礼物亲自送给他们，那多好！” 谭明春苦笑摇头，“林致远，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瞒着我妈的。我妈这个老顽固还是不同意明秋的婚事，我这个当姐姐的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没办法，只能给新娘送点礼物了。你跟明秋说，好好过日子，别恨家里，我会想办法慢慢劝说我妈的。” 谭明春把礼物送出就不再停留，直接带着三个跟班走了。 林致远摇了摇头，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估计谭明秋的母亲性格和谭明春一样，控制欲太强。 他捧着这个大礼盒，又重新上楼回到宴会厅。 在进宴会厅之前，林致远把礼盒打开检查了一遍。 倒不是林致远有多八卦，而是他在心里就信不过谭明春，谁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礼物还好办，万一是不好的东西，那不是给这场婚礼添堵吗？ 还好林致远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礼盒里面是一整套的钻石首饰，两只耳钉，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还有一颗足有两克拉的大钻戒。 九十年代，钻戒刚刚在国内流行，这一套钻石首饰据林致远估价，至少也得在十万元之上。 看来谭明春心里还是很重视弟弟的。 在典礼即将开始前，林致远找了个机会，当着樊田父母的面把这个礼盒交到樊田手里。 “小樊，明秋的家人因为工作太忙，没办法来到婚礼现场，但是他们也想到了补救措施，特意派人送来了这套钻石首饰……” 林致远这句话一说完，众人的表情都变了。 谭明秋是脸色变得铁青，樊田是有点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了，而樊田的父母却是面露喜色。 这场婚礼亲家没有露面，樊田父母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见到这个大礼盒，两人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当着所有人的面，林致远打开礼盒，将这套钻石首饰展示出来。 现场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有几个和樊田关系好的女同事一个个捂住嘴，眼睛瞪的大大的，满眼都是羡慕的目光。 钻石，果然永远都是女人的最爱。 樊田的父母虽然不知道这套钻石首饰价值几何？但是仅看这个包装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两人的心里又舒坦了一些。 樊田则更加迷茫了，她搞不清楚谭家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既然你们不认可我这个儿媳妇，连婚礼都不来参加，为什么还要送一套这么昂贵的首饰？ 谭明秋的脸色变了几变，在林致远的目光示意之下，他终于没有当场发作。 “明秋，你还不亲手把这套首饰给小樊戴上。”林致远看了一眼樊田。 自己终究还是太粗心，光顾着家具家电的事了，忘了给新娘准备首饰，现在樊田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饰品，和婚纱很不搭。 谭明秋先拿起那条沉甸甸的钻石项链，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戴上樊田洁白的脖颈上，随后又捧起樊田的手，将那枚硕大的钻戒戴在樊田的无名指上。 在戴耳钉时，谭明秋那粗笨的手指就像残废了一样，连弄了几次，也没戴成功。 樊田嗔怪的说了一声，“笨，我自己来吧！” 樊田自己戴好了钻石耳钉。 典礼正式开始。 舞台上，身穿军装的谭明秋和一身洁白婚纱的樊田，并肩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樊田全身上下不灵不灵的光芒闪烁，晃瞎了众人的眼睛。 “各位亲朋好友，各位嘉宾，欢迎你们参加谭明秋先生和樊田女士的婚礼，在这里我代表他们的家人向各位到场的嘉宾表示谢意……” 高薪聘请来的东海电视台的专业司仪卖力的主持着。 完成任务的林致远一身轻松的坐在下面。 谢天谢地，总算是没出什么乱子。 婚宴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结束。 客人们都走了，就只剩下谭明秋、樊田以及樊田的父母等几位关系最亲近的亲属。 林致远和宋勤也要走，被谭明秋拉住了。 “林哥，宋哥，你们两个不能走，无论如何也得留下来吃团圆饭。” “明秋，开什么玩笑，团圆饭是你们自己家里人吃的，我们两个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林致远婉言谢绝。 谭明秋认真的说道：“你们就是我家里人，你们就是我的大哥。” 谭明秋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林致远一个人听的，宋勤是跟着借光了。 林致远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竟然能够被谭明秋认作大哥。 ****** 燕京。 三环内，一处封闭的院子里。 刚从盛天返回的谭明春风尘仆仆的走进楼里。 她刚刚进入自己的房间，想补个觉，没成想刚把行李放下，房门就开了。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的女人站在门边，“你回来了？” 谭明春如触电一般，全身都僵硬了，慢慢转过身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妈，我回来了。” 声音很小。 如果这个画面被外面的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平时叱咤风云的谭魔女居然被吓成这个样子，说出去谁会信？ “见到那个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的白眼狼了？” “妈，你都知道了？”谭明春先是惊讶了一下，但随即便醒悟到，这种事怎么能瞒得过神通广大的母亲。母亲一定是派人去盛天了。 “那套钻石首饰不便宜吧，让你破费了。” “妈，明秋好歹是我弟弟，他结婚，我送他点儿礼物也说得过去。”谭明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母亲的脸色，“妈，你别太生气，那小子从小不就这样，像倔驴一样，有机会我会劝他的，你们是亲母子，哪来的那么大的仇？” “那个和我一个姓的小子在婚礼上忙前忙后的，他就是你说过的林致远吧？” 谭明春一愣，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说到林致远？ “是，妈，他就是林致远。” “有机会你替我谢谢他吧，幸亏有他，婚礼办的不至于太寒酸，没丢谭家的脸。”谭母转身就走，留下了一脸懵逼的谭明春。 母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谭明春的母亲也姓林，位高权重，从她嘴里说出谢谢两个字极有分量。 林致远做梦都没想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谭家竟然欠下他一个人情，这个人情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第811章 劳动纪律一 东北的春天照比南方总是姗姗来迟。 虽然晚一些，但一旦时候到了，万物生长，不可逆转。 广袤的东北平原大地上，肉眼可见的枯黄的颜色被嫩绿替代，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革钢就如同大地上的小草一般，顽强的绽放着一抹新绿。 五月，几处工地同时开工建设中。 热轧厂，汤泉牧场，线材厂，冷轧厂…… 从德意志订购的两套镀锌板生产线已经运抵滨城，这次林致远没有亲自过去，而是派了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梁红卫去滨城把设备运了回来。 设备抵达革安，马上开始紧张的安装调试，对这一切，镀锌板厂全厂上下已经驾轻就熟。 多了两套生产线，镀锌板厂的产能是之前的三倍，人员也增加到八百人。 这个规模在革钢已经属于大厂了。 林致远把新材公司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捋顺了，几名副手各安其职，各负其责，三个工厂运行的也都比较平稳，现在照比新材公司刚成立时，他轻松了不少。 中午，通讯员薛兆宽敲开了林致远的房门，“林总，午饭时间到了。” 林致远点点头，收起钢笔，起身出了办公室。 薛兆宽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林总，今天中午想吃点什么？是豆腐脑还是馄饨？” 他已经为林致远服务半年了，对这位领导的口味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林致远酒后的第二天，总是习惯午餐吃一些早餐的食物，据他说这样可以养胃。 而林总昨天晚上接待了一伙儿外地客商，喝了酒，所以今天中午他应该会从豆腐脑和馄饨中选择一样。 果然，林致远不假思索，“昨天晚上酒喝的有点多，你给我要一份豆腐脑，两个酥火勺，再拼一个小菜儿。” 薛兆宽加快了脚步，他要在林致远之前进入食堂，帮他买好午饭。 ****** 小食堂里，林致远喝了两口豆腐脑，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加了葱花香菜辣椒油的豆腐脑，有红有绿，嫩滑爽口，吃上一口，他甚至能感觉到大豆蛋白正在抚平他胃部因为昨晚喝酒留下的伤痕。 彭季和游红两个女人端着餐具，凑到了他桌边，笑嘻嘻的问道，“领导，我们坐你身边，你不会认为我们两个有非分之想吧？” 整个新材公司敢和林致远这样说话的，恐怕只有这位彭部长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又有功劳。 三月末，销售部又从高丽拉来了一千多万美元的合同，林致远二话不说，又奖励给销售部五万元。 第二次奖励就没有第一次那么惊天动地了，似乎人们已经习惯了林致远的行事风格。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人们知道李振山非常支持林致远，其他人反对也没用。 林致远白了她一眼，没接她的话茬，反而问道：“去花旗国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谈起工作，彭季就变得认真起来，“花旗国的市场太大了，我打算准备的充分一些再去，领导，你不是说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下个月再说吧，尽量把手头的资料准备的齐一点。” 一碗豆腐脑下肚，林致远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昨晚宿醉带来的不适也减轻了很多。 他环顾四周，发现小食堂少了几个人，常务副总蒋大庆，以及质量部的副部长皮宏博都不在。 他便顺嘴问了一句，“蒋总去哪了？今天他有会吗？” 彭季和游红都露出茫然的神色，她们两个显然不知情。 但是林致远却敏锐的发现，自己问完这句话后，质量部有好几个人的神色都变得不正常了，慌慌张张的。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出了食堂，回到办公室后，他把薛兆宽叫了进来，“你去打听一下，质量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我怎么感觉那些人奇奇怪怪的呢！” 薛兆宽领命而去。 林致远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 他这间办公室带一个小隔间，里面摆了一张单人床，午休和值班都用得着。 下午一点，薛兆宽敲门进来，他先是给林致远的茶杯续上热水，然后开始汇报他中午打听到的情报信息。 “林总，我听说昨天晚上质量部的抽查小组在冷轧厂发现了一个车间副主任酒后上岗，听说蒋总知道以后很生气，拍了桌子，上午他带着皮部长去了冷轧厂，到现在还没回来，可能是处理这件事去了吧！” 林致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薛兆宽走后，林致远点了一只烟，心情有点不平静了。 质量部和销售部是林致远最为看重的两大部门。 新材公司的质量部可跟其他厂矿的质量部门不一样。 比如热轧厂的质量科就只负责监督、检测产品的质量问题，功能很单一。 但是新材公司的质量部，除了担负检测产品质量工作之外，还承担着ISO9000质量体系标准的贯彻执行。 ISO9000质量体系标准包含的内容很多，除了对生产、工艺等方面有具体的要求之外，安全生产、劳动纪律都包含在内。 林致远把质量部交给蒋大庆，蒋大庆在管理上确实有两把刷子，他在质量部内部成立了一个抽查小组，不定期的去下面三个工厂检查ISO9000标准体系的贯彻执行情况。 成效确实很明显，抽查小组就好像悬在三个厂子头上的利剑，让他们不敢有半点松懈。 昨天晚上八点，抽查小组夜间行动，去了冷轧厂。 结果在车间里发现一名值班的车间副主任满嘴酒气，明显是酒后上岗。 在革钢，酒后上岗是被严令禁止的，因为车间里都是各式各样的机械，非常危险，酒后上岗极容易引起重大的安全事故。 抽查小组带队的领导是质量部副部长皮宏博，皮宏博发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就电话通知了冷轧厂厂长蒙尧和蒋大庆。 两位领导听到这个消息都非常生气，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结果二人见到酒后上岗的那个车间副主任后，他们全都傻了眼。 犯错的副主任叫徐永昌，是冷轧厂建厂时，蒋大庆从别的厂子专门挖过来的劳动模范，工人技师，是冷轧厂最好的设备维修员，为厂子立下过很多功劳。 他和蒋大庆还有另外一层关系，蒋大庆刚参加工作时，曾经跟徐永昌学过一段时间设备维修，两人算是半师半友。 如果换做其他人，蒋大庆会毫不犹豫的做出最严厉的惩罚，但是面对师傅，蒋大庆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第812章 劳动纪律二 当蒋大庆见到蹲在墙角垂头丧气的徐永昌时，徐永昌的酒早就被吓醒了。 他一见蒋大庆过来，老泪纵横，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大庆，不，厂长，不对，蒋总，你就饶了我这回吧！”短短的一秒钟内，徐永昌便变换了三个称呼，足见他此时内心有多惶恐和后悔。 “师父，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蒋大庆急忙把徐永昌扶了起来。 师徒关系是革钢内部最重要的传承，虽说没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严重，但却是革钢工人师傅们最为看重的。 甭管你将来当多大的官，你曾经拜过的师父你就得认，逢年过节，你得带着礼物去看师父，走在路上遇到了，你得恭恭敬敬的鞠个躬，喊一声师父。 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就是忘了本的白眼狼。 现在徐永昌给蒋大庆跪下了，这让蒋大兴怎么受得了？ 徐永昌涕泪横流，“蒋总，我知道错了，我儿子得了重病，医生说手术费得十万，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心里上火，就想喝两口解解愁，结果就忘了今天晚上还得值班，我真不是故意的。” “师父，别叫蒋总，就叫大庆好了，走，有什么事儿咱们去办公室说。”蒋大庆把徐永昌扶到了办公室，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徐永昌擦干了眼泪，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把家里的愁事一五一十的跟蒋大庆说了。 徐永昌有个大儿子，前段时间被诊断出得上了尿毒症，只能靠透析来维持生命，想要彻底治愈就得换肾，可是换肾的费用要十万元，这对年收入不足万元的徐永昌来说，根本负担不起。 尿毒症这种病对任何一个普通家庭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徐永昌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这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终日以酒浇愁，竟然忘了今天晚上他值中班。 喝完酒才想起来，可是已经晚了，他就抱着侥幸心理，骑着自行车去了厂子，却没想到他的点子这么背，竟然碰到了抽查小组检查，当场就撞到了枪口上。 “大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放过我这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能丢了工作，家里还等着我挣这份钱给孩子看病呢！”徐永昌看着蒋大庆紧绷的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当即又要给他下跪。 “师父，你喝了酒，今天晚上不能值班了，我送你回去，回家后好好睡一觉。”蒋大庆硬是将徐永昌扶到了自己的车里，把他送回了家。 在车里徐永昌苦苦哀求，蒋大庆没办法，只能告诉他，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蒋大庆开门准备上班，哪知道刚把门打开，就看到失魂落魄的徐永昌站在自家门口。 “蒋总，我知道我犯了错，这个车间副主任我不当了，你千万别开除我，哪怕当个普通工人我也愿意。”徐永昌在革钢干了半辈子，知道酒后上岗的严重性。 这就是没出事，万一出点安全事故，可不只是开除那么简单了，如果后果严重的话，甚至会坐牢。 昨天晚上回到家，徐永昌一宿都没合眼，天不亮就跑到蒋大庆家门口堵门来了。 蒋大庆十分为难。 如果是以前他当冷轧厂厂长时，大不了扣点奖金工资，也能糊弄过去，可是如今他不是一把手，上面还有一个林致远呢！ 质量部的工作又由他主抓，如果他这次徇私舞弊，放过徐永昌，那么可以肯定，林致远一定会知道。 一想到林致远那张脸，蒋大庆就从心底冒凉气。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十分忌惮这个比他还年轻的一把手。说来也奇怪，林致远平时和他，以及其他同事都相处的很融洽，偶尔还能开开玩笑，说说笑话，但他就是怕林致远。 或许这就是一把手和副手的区别吧！ 蒋大庆见徐永昌说什么也不肯走，只好把他让进家里。 蒋大庆为徐永昌泡了杯茶之后，便坐在沙发上凝神细思，寻找为徐永昌开脱的办法。 一是把这件事瞒下来，装作没有发生过，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马上就被蒋大庆扼杀在摇篮中了。 昨天晚上抽查小组有那么多人，而且现场的冷轧厂员工也有很多，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保守住秘密。 虽说抽查小组归质量部管，但是林致远可是一把手，保不准就有谁为了邀功跑到林致远跟前去告密。 这个方法行不通。 还有一种就是自己去找林致远求情，希望林致远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师父一马。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又被蒋大庆否决了。 蒋大庆知道林致远是很看重原则的人，现在又是新材公司贯彻ISO9000的关键时期，自己是主抓质量部的分管领导，如果知法犯法，在林致远那根本不可能说得过去。 蒋大庆毕竟是当过一把手的，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把这件事如实上报，交给林致远处理。 只要林致远不开除师父，其他什么条件他都可以答应，罚款降级，给处分，毕竟自己是常务副总经理，林致远应该能给这个面子。 蒋大庆给质量部副部长皮宏博打了电话，随后带着徐永昌赶到冷轧厂。 他把蒙尧、皮宏博凑到一起，在向林致远汇报之前，他有必要统一一下口径。 到时候这几位一起求情，成功的希望会大一些。 ****** 下午两点，准备充分的蒋大庆带着蒙尧、皮宏博、徐永昌敲开了林致远的办公室门。 “林总，忙不忙？想跟你汇报一下昨天晚上抽查小组的工作。”一进屋，蒋大庆的表情就变得非常严肃。 “好啊！我也听说昨天抽查小组发现了一些情况。”林致远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将这几人让到沙发上。 由皮宏博向林致远汇报了昨天晚上抽查小组在冷轧厂的检查结果。 在这个过程中，蒋大庆一直在观察林致远的脸色，但是让他失望了，林致远从始至终一直保持平静，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蒋大庆在心里叹了口气，林致远真的只有三十岁吗，他的城府甚至超过了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家伙，也不知道今天这事林致远究竟会怎么处理？师父会不会被开除？ 第813章 劳动纪律三 皮宏博汇报完了，徐永昌再次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林总，我知道错了，我老糊涂了，忘了今天晚上值班，所以就多喝了两口，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致远急忙伸手把徐永昌拉了起来，“徐师傅，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蒋大庆一扭头，不忍心看师父这样，可是没办法。让师父下跪，是他和徐永昌之前商量好的，能不能保住师父的工作，就看能不能打动林致远了。 在林致远和薛兆宽共同搀扶下，徐永昌终于坐回到沙发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起了自己家的难心事。 当林致远听到徐永昌的大儿子得了尿毒症，现在靠透析维持生命，想要彻底治愈必须得换肾，可是换肾需要十万元巨款，徐家根本拿不出。 徐永昌为此心烦意乱，这才忘了今天晚上值班的事，导致酒后上岗的恶劣事件发生。 徐永昌讲完之后，眼巴巴的望着林致远，就像一个囚徒等待最后的宣判一般。 蒋大庆使了个眼色，皮宏博会意，急忙将准备好的材料递到了林致远跟前，“林总，这是徐师父手写的检讨书，这一份是徐师父的孩子在医院的病历以及患病期间医药费的收据。” 整整一上午，蒋大庆就是在忙活这件事。 他可以肯定，林致远只要稍加打听，就能清楚他和徐世昌的关系。 之所以把材料准备的这么充分，他也是想用这种方式，无形的给林致远增加一点压力。 我师父都这么惨了，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林致远拿起病历和那堆发票，细细的看了起来，边看边摇头叹息。 在一九九五年，尿毒症透析还只能靠自费，每个月的花销在四千元左右，一般家庭根本承受不住。 要知道徐家一家人的月收入也只有两千块钱，几个月的时间，庞大的医药费就将这个普通家庭拖垮了。 林致远放下病历，和颜悦色的问道：“徐师傅，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孩子得了这个病，心情很焦躁，医药费这么高，我能理解。” 蒋大庆和徐永昌一听林致远都这么说，都觉得这事有门。 林致远抬起头，把薛兆宽叫了进来，“小薛，你去把石书记喊到我这里来。” 蒋大庆有些发懵，林致远把石毅叫来干嘛？石毅也不管劳动纪律啊！ 很快，石毅就出现在林致远的办公室，林致远把徐永昌带来的病历和收据拿给他看。 石毅看完了也是唏嘘不已，“林总，需要我做什么吗？” “徐师傅是新材公司的员工，现在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觉得单位不能袖手旁观，石书记，工会由你分管，我觉得咱们可以在公司内部搞一个捐款活动，争取能够筹到十万元的手术费，帮助徐师傅一家渡过难关。” 徐永昌全身颤抖，他从沙发上滑了下来，又想给林致远下跪。 从昨晚到现在他想过一百种可能，林致远会怎么处罚他？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林致远居然会提出在公司内部捐款来帮助自己解决困难。 “林总，你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啊！” 林致远急忙和石毅再次把徐永昌搀扶起来。 “徐师傅，你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林致远对石毅接着往下说：“这件事抓点紧，毕竟病不等人，我个人捐款一万，小薛，你提醒我一下，明天把钱带过来。” 安排好这一切，林致远把头扭向蒋大庆的方向，“蒋总，酒后上岗这件事归你负责，我不想过多插手，但是我有一个意见。” 蒋大庆现在对林致远心悦诚服，“林总，你说。” “徐师傅的遭遇确实值得人同情，但是公司有公司的规定，既然有规定，咱们就得执行，你说是吧？” 徐永昌愣在原地，又让他没想到的是，林致远在做了那么一件大好事之后，居然还要处罚他，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大儿子的手术费有着落了，忧的是自己的工作恐怕要丢了。 蒋大庆叹了口气，他现在无话可说。 林致远的做法于情于理都无懈可击，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 于情，他组织全公司捐款，并且本人带头捐了一万，相信捐款数额肯定能超过手术所需要的费用。这一笔钱就是师父一家的救命钱。 于理，他坚持公司的规定处罚徐永昌，合法合规。师父确实是酒后上岗，按照新材公司的规定，酒后上岗，一律开除。 蒋大庆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他心情复杂的站着起来，“林总，我明白了，我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 徐永昌这次没有下跪，他深深的向林致远鞠了一躬，“林总，谢谢你，我服气。”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林致远给石茂才打了个电话，“厂长，最近忙不忙？” 听筒里传出石茂才没好气的声音，“你说呢？大林，你是不是闲着没事逗我玩儿呢？你明知道热轧厂正在进行设备改造，我现在已经三天没回家了，吃住都在厂子，你有事没？有事就快说，没事我还得去现场看看呢！” “呵呵，厂长，还真有事，而且还是好事。”两人太熟了，林致远也不生气，“厂长，你知道徐永昌吗？之前是一初轧厂的设备维修工。” “知道啊！革钢劳动模范，一初轧的设备大拿，三年前他不是被蒋大庆挖到冷轧厂去了吗？一初轧的老周为这事儿还骂了娘，你提他干什么？”石茂才疑惑地问道。 “我把他给你，你要不要，我这不是寻思热轧厂设备升级改造，肯定需要几个这样经验丰富的设备手吗？徐永昌在冷轧厂是维修车间的副主任，技术肯定没问题，管理上也有经验，到你那里后马上就能上手工作。” “真的假的？”石茂才一声大吼，随后将信将疑，“这么好的人你会舍得？你别是憋着什么坏吧？”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石茂才呵呵一笑，对这个问题他没回答。 林致远便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按照新材公司的规定，酒后上岗，立即开除，所以我不得不开除徐永昌，但是新材公司的劳动纪律比大公司的要严厉一些，按照革钢的规定，酒后上岗第一次只给予警告处分，所以他去你们热轧厂是合乎规定的。” “哈哈，大林，谢谢你，等我这阵忙完了，咱们哥几个出来喝一顿。”石茂才发出爽朗的大笑。 第814章 赴美销售一 “喝酒就算了，只要你别再把我往坏了想就行。”林致远和他开了句玩笑，“这事儿你找蒋大庆吧！最好快点，凭徐永昌的手艺，那些私营小厂肯定会聘请的，晚了你就抢不到人了。” “那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这就给蒋大庆打电话。”石茂才挂了电话。 不到五分钟，林致远的办公室门再一次被人敲响。 蒋大庆带着徐永昌去而复返。 一进屋，蒋大庆就激动的问道：“林总，是你给热轧厂的石厂长打的电话对不对？” 不等林致远回话，蒋大庆就自问自答起来，“没错的，一定是你，林总，我替我师父谢谢你，我师父在革钢干了半辈子，真舍不得离开这里，你这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徐永昌也是激动的不得了，看样子又要下跪。 林致远一瞪眼睛，“徐师傅，你要是再敢给我跪下，我立马给石厂长打电话，不许他要你。” 徐永昌吓的当即就站的笔直，“林总，我不跪，我不跪。” “徐师傅，虽然咱俩不熟，但是你的为人我也清楚，你是革钢的劳动模范，技术能手，如果就这么把你开除了，是革钢的损失，但是新材公司的规定不能违反，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你能理解。热轧厂是革钢的大厂，技术改造升级之后，厂子的效益一定会越来越好，在那里工作，收入不会比新材公司低，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林总，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们全家都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徐永昌千恩万谢之后，被蒋大庆劝走了。 在林致远的关注下，石毅和蒋大庆的行动都很迅速。 第二天，新材公司机关和三个下属工厂就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捐款行动。 仅仅三天时间就为徐永昌一家筹集到了十一万元的善款，这笔钱将由新材公司工会监督，全部用于徐永昌大儿子的治疗。 同时新材公司也将徐永昌开除。一周后，徐永昌出现在热轧厂。 石茂才是知道徐永昌的技术的，所以徐永昌一到厂，就被石茂才安排到了维修班班长的位置上，石茂才还许诺，只要徐永昌表现好，一年后给他提副主任。 这件事在新材公司内部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让下面的职工充分意识到了遵守劳动纪律，遵守公司的规章规定制度是多么重要。 别说你了，就连蒋总的师父违反了规定不一样也被公司开除了。 从此以后，新材公司再也没人敢违反劳动纪律了。 ****** 六月初，新材公司销售部准备再次启程，赶往花旗国。 在接连攻克了东桑国、高丽两国市场之后，这次销售部的目的是拿下花旗国市场。 与前面两场战役不同，此役对新材公司来说至关重要，因为花旗国的市场实在是太大了，东桑国和高丽加在一起，都不如花旗国的一半。 得花旗者得天下！ 所以无论是革钢大公司还是新材公司，都对这次出征抱着极大的希望，给予了最大的重视。 白曙光和林致远亲自带队，国贸公司和新材公司最优秀的销售员都参加了此次行程。 这个销售小组中还多了一位领导，革钢大公司主管商业的副总经理言文翰。 还有两个月，言文翰就要退休了。 李振山特意把言文翰安排到销售小组中，就是想让言文翰在临退休前去花旗国转一转，旅游一圈。 这在国企里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 六月上旬，销售小组从燕京出发，在德意志中途转机，最终的目的地是花旗国的底特律。 为了这次出征，彭季和游红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他们把主要销售产品定为了镀锌板，因为花旗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消费国，拥有通用、福特、克莱斯勒三家大汽车生产商，只要这三家中的任何一家能采用革钢的镀锌板，无论订单大小，对革钢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革钢也会以此为突破口，加大革钢品牌对花旗国的影响。等革钢产的镀锌板在花旗国市场有了名气之后，再慢慢的推广其他钢材品种。 花旗国三大汽车生产厂家中，克莱斯勒汽车总部，通用汽车总部，福特公司总部都设在密歇根州底特律。 由此可见底特律在汽车工业中的地位，底特律被称之为汽车之城，巅峰时期世界上超过8成的车辆都是由底特律的工厂生产的，创造了一段汽车工业的辉煌时期。 飞机落地后，销售小组被早就等候在机场的一辆大客车接走。 在来花旗国之前，林致远和花旗国着名的商业中介机构尤根公司取得了联系。 林致远委托尤根公司负责销售小组在美期间的一切食宿行程安排，尤根公司凭借在花期国商界良好的信誉和强大的人脉，帮助新材公司与三大汽车生产厂取得联系。 很快，大客车将销售小组送到一家酒店。 安排好房间后，彭季、游红带着几名优秀的销售员敲开了林致远的房门。 “林总，明天就要和花旗人见面了，这是我草拟的销售方案，请您过目。”彭季拿出了几张纸，递给林致远。 林致远走马观花的看了几眼，“我觉得挺不错的，就按照这个方案执行就好了。” 没想到林致远的态度引起了彭季的不满，“林总，你一点都不认真，看了没到一分钟就看完了。”说完，她还跺了跺脚。 这个女人撒起娇来还真有点杀伤力。 林致远笑了，“彭部长，在销售这一块上，你是专家，你决定就好了，咱们不能让外行领导内行。” “那你也不能这么敷衍吧？” 林致远正色道：“彭部长，你说咱们的钢材能卖到东桑国，卖到高丽去，靠的是什么？” 彭季不假思索，“质优价廉呗！” “那不就得了。花旗人又不傻，咱们的钢材又好又便宜，只要他们不是傻到头了，肯定会选购咱们的产品的。” “你就这么有自信？”彭季狐疑的问道。 “放心吧，花旗人比东桑人还急，他们的日子现在很不好过。我相信只要咱们的产品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疯狂采购的。”林致远对此信心满满。 第815章 赴美销售二 林致远所以这么自信，是有科学依据的。 战后的六七十年代，东桑国汽车开始在花旗国市场崭露头角，虽然东桑国生产制造的丰田能够成功的打入花旗国市场，但是和福特这样的本土品牌比起来相差很远，始终无法撼动这些本土品牌的地位，而这一切随着西亚战争的爆发发生了改变。 只要西亚地区一发生战争，西亚就会对欧美实行石油禁运，虽然说花旗国也是个资源大国，但还是经不起西亚那边时不时地断油。由于石油需求大，只要西亚一爆发战争，花旗国的油价就会蹭蹭的往上涨，有时候花高价钱在加油站排好久的队都不一定能加到油。在这种情况下，越来越多的花旗国人开始选择更加经济实惠的日系车，那时的花旗国到处都能看到丰田的身影。 而丰田的强势入侵对于汽车之城底特律来说几乎就是一场灾难，面对入侵，花旗国本土品牌全面溃败，产量开始疯狂的下降，导致无数汽车工厂倒闭，几十万花旗国人失业。 对花旗国的汽车工业来说，寻找更为低廉的原料，就成了当务之急。 林致远是了解这段历史的，同时他也清楚，在前世二十一世纪，国内的钢材大量出口海外，花旗国就是最重要的市场之一，自己不过把时间提前一点而已。 听了林致远深入浅出的介绍，彭季和游红终于安心了一些。 销售小组乘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大家都累得不轻，再加上时差的原因，整个下午所有人都在睡觉。 尤根公司的人也理智的没有去打扰他们。 直到晚餐时间，尤根公司的工作人员才挨个房间敲门，把大家叫醒，去楼下的餐厅吃饭。 尤根公司非常重视这次革钢赴美销售，在他们看来，这次中介行为是他们打开神州市场的一把金钥匙，只要帮助革钢销售小组圆满完成任务，后续会有更多的神州公司来为他们送上源源不断的业务。 所以尤根公司此次派出了他们公司的王牌业务员杰克，另外临时雇佣了一个在花旗国留学的神州人王同全程陪同考察小组，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落地后的第一顿饭，尤根公司也是特意委托所住酒店的餐厅，做了一顿不伦不类的中餐，像什么左宗棠鸡、橘子鸡、炒面…… 橘子鸡的做法更像是炸鸡块浇上酸甜糖浆，口味酸甜，花旗国本地人很喜欢吃，但是来自东北的考察小组成员不喜欢甜食，尤其是热菜中加糖，只尝了一口，一个个都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左宗棠鸡也差不多，口感酸甜辣，感觉和糖醋里脊类似。 于是，滑稽的一幕诞生了，一桌子所谓的中餐，尤根公司那几名白人工作人员吃的津津有味，真正的华人却基本没怎么动。 负责此次业务的杰克很有些不理解，他把留学生王同拉到一边，悄悄的问他，“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神州人好像不喜欢吃中餐？” 王同尴尬的笑了，“杰克先生，花旗国的中餐和真正的中餐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食物，他们肯定是吃不惯。” “那怎么办？”杰克慌了。招待好革钢销售小组是尤根公司给他的任务，如果因此影响到此次商务活动，那尤根公司的损失可就大了。 王同想了想，“杰克先生，不如让餐厅做一些薯条汉堡吧，我想这种口味神州人可能会接受。” 接下来的一幕冲击到了杰克的三观，一群神州人捧着汉堡和薯条，吃的很香，而桌上那些他们精心准备的所谓的中餐却没有人动。 杰克摇了摇头，“神州，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但愿这次的生意能够顺利完成。” 林致远吃了一个汉堡，一包薯条，终于吃饱了，他把王同叫了过来，和他聊了几句。 王同是湘南人，在花旗国这边已经留学了三年。 林致远便委托他介绍一名导游，明天带着言文翰和翻译在底特律周边玩一玩。 王同一口答应下来，这是革钢销售小组来花旗国之前就和尤根公司商量好的。 吃过晚饭，林致远和白曙光一起来到言文翰的房间，把明天的安排跟言文翰交代了一下。 “言总，明天尤根公司会找一名导游，我们这里也会安排一名翻译陪你在底特律周围转一转。我和白总明天会带着销售人员去几家汽车公司实地考察一下，推销我们的产品。” “曙光，致远，给你们添麻烦了，千万别搞得太复杂了，我随便走一走就可以了。” “言总，您说哪里话，您为革钢工作了一辈子，这些待遇是您应该享受的。” 在言文翰的房间里坐了大约十来分钟，林致远和白曙光告辞离开。 林致远冲白曙光一乐，“白总，恭喜了。” 白曙光担任总经理助理已经有两年了，虽然平时人们也称呼他为白总，但是终究不是正式的副总经理。 现在言文瀚退休，副总经理的位置就空出来一个，白曙光板上钉钉会接任言文瀚，这在革钢高层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白曙光一拍林致远的肩膀，“致远，你再加把劲儿，明年，我希望总经理助理会是你。” 白曙光成为副总经理之后，总经理助理这个位置同样也空了出来，依据革钢的传统，总经理助理一般从二级公司经理中选拔而出，而革钢现有的几名副厅级干部，矿山公司的徐大友，建设公司的厉枝山，房产公司的杨仲文年纪太大，明显没有竞争力了。 机总公司的老郝今年退休，就更不用提了。 至于新晋升级为二级公司的商业公司和乳业集团，由于是非钢产业，根本不在李振山的考虑之内。 所以今年三十岁的林致远是最有可能当上总经理助理的。这也是所有明白人都能看到的一步，林总升正厅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毕竟他去年才当上副厅，所有人都认为，两年期满后，林致远会顺理成章的成为总经理助理。 林致远一笑，“白哥，那些事不用想，先把眼前的工作干好再说。” 第816章 赴美销售三 第二天一早，考察小组的人吃过早饭之后，兵分两路。尤根公司聘请的导游带着言文瀚和一名翻译，去周边旅游了。汽车城临靠花旗国五大湖之一的休伦湖，这个季节正是去湖边度假的好时候。 大队人马则在白曙光和林致远的带领下，按照之前制定的考察路线，对三大汽车生产厂挨家拜访考察。 他们去的第一家汽车公司就是大名鼎鼎的Ford汽车。 Ford汽车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生产商之一，成立于1903年，旗下拥有Ford和林肯（Lincoln）汽车品牌。 虽然这些年Ford汽车受东桑国汽车的冲击，业务逐渐萎靡，但不可否认它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知名的汽车公司之一。 对这次革钢销售小组的拜访，Ford公司上下非常重视，特意派出一名常务副总裁全程陪同。 因为Ford公司已经意识到，想要Ford公司发展壮大，重现昔日辉煌，就不能只把眼光盯在花旗国国内，而应该大力拓展新兴市场业务。 在这种战略指引下，Ford公司积极展开了与神州的业务联系。1994年2月28日，Ford神州业务部成立。 今年，Ford准备在神州开设分公司，进一步扩大在华业务。 因此，革钢销售小组的这次拜访正当其时，将来神州Ford分公司生产所需要的汽车用钢材，可以全部从革钢采购。 而且在之前有尤根公司提交的革钢产品质检报告也打动了Ford公司的高管。 从报告上可以显示，革钢生产的钢材质量完全能够达到Ford的标准，而且价格是花旗国本土产钢材的价格一半还低，即便是算上运费，也要比在国内采购钢材划算。 Ford公司在见到尤根公司提供的革钢产品质检报告之后，特意召开了一次董事会。 有一些董事也当场提出了质疑，对神州的钢材质量不信任。 “先生们，我觉得我们今天坐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神州什么时候可以生产汽车用钢材了？那里不还是一个农业国家吗？” 针对董事的质疑，董事长老Ford却立排众议，他取出了革钢与众多的汽车生产商签订的合同，“先生们，我简直对你们的固执和无知感到吃惊，现在已经是一九九五年了，居然还有人对那个东方国度的印象停留在上个世纪。神州正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工业变革，你们可以认为质检报告作假，但是这一份份的合同却是真实的，大众、标致、铃木，甚至我们的老对手克莱斯勒在华公司都选用了革钢的汽车用镀锌板，而且他们的产品还出口到了东桑国和高丽，我不认为这么多的汽车生产商都是傻子，会选用质量不合格的产品。革钢所生产的钢材质量是毋庸置疑的。” 老Ford在董事会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信，他一发话，其他董事都不敢发声了，会议室里静悄悄的。 老Ford停顿了一下，沉声继续说道：“先生们，今年十月，我们在华分公司就要开业了，Ford对神州的投入将会越来越大，选择一家神州本地的原料供应商至关重要，这关系到Ford公司整个的对华战略，你们也许没有听过革钢这家企业，但是我来告诉你们，革钢是神州最大也是最早的钢铁企业，相当于花旗国的卡内基钢铁，我觉得选择这个合作伙伴是很有必要的。” 在老Ford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之后，董事会全票通过了同意采用革钢产镀锌板的决议。 这才有了这次对革钢销售小组高标准接待的行为。 老Ford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进入九十年代之后，美系汽车被日系汽车打的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日系车以节能、低价的优势迅速的占领了花旗国市场。 美系车想要翻身，必须要掀起一场自身革命，而选择价格更为低廉的汽车用钢材则至关重要。 林致远之前的分析一点都没错，革钢销售小组的到来引起了花旗国三大汽车生产商的关注，质优价廉的神州钢材已经进入了这些汽车大佬的视野。 从销售小组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他们会在花旗国大地上掀起一场销售狂潮。 当革钢销售小组进入Ford汽车总部时，迎面而来的是二十几个白人手里拿着花束，用蹩脚的发音说着欢迎欢迎这样的字眼。 Ford汽车的副总裁托马斯先生亲自站在门前迎接，给予了革钢销售小组最大的尊重。 彭季作为销售部部长，白曙光作为国贸公司的经理，两人在销售战线上都不是新人了，见惯了各种场面，但是在异国他乡，在白人遍地的花旗国，能够获得如此礼遇，还真是第一次，实在是出乎二人的意料之外。 托马斯亲自带领销售小组参观了Ford汽车公司总部，随后又请他们参观了Ford在汽车城的工厂。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在工厂外，销售小组遇到了一个小插曲。 两个看样子喝了点酒的流浪汉挥舞着棒球棒冲向两个落在后面的销售小组成员，嘴里高喊着：“东桑人，这里不欢迎你们。” 这两个流浪汉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样子，当时把就两名销售人员吓坏了。 他们也听不懂英文，不知道这俩人在喊些什么？ 好在这两名流浪汉的声音太大，惊动了走在前面的销售小组其他人。 林致远听到声音，转身就往回跑，用英语大声的斥责那两个流浪汉，“住手，你们这是在犯罪！” 托马斯、杰克以及留学生王同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几个人一起跟在林致远的身后，向那两名流浪汉跑去。 最了解内情的托马斯边跑边喊，“住手，他们不是东桑人，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华人，他们要卖给我们价格更为低廉的汽车用钢材，有了这些钢材，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听到托马斯的呐喊，这两名流浪汉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收起棒球棒，快步的离开了这里。 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托马斯一个劲儿的道歉，并作出了解释，“先生们，女士们，实在对不起，刚才那两个人是工厂以前的工人，因为产量下滑，效益不好，他们被裁员了，他们认为是东桑人夺去了他们的工作，所以从内心憎恨东桑人，他们刚才误会你们是东桑人了。” 第817章 赴美销售四 销售小组的人听了托马斯的解释，这才知道花旗国的汽车工业正经历着什么？ 彭季也明白了林致远昨天跟他说的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革钢的销售小组在这个时候来到花旗国，其实是来拯救水火之中的花旗国汽车工业的。 参观完工厂，Ford公司毫不犹豫的和革钢签署了合同，当场就下了订单。 销售小组备受鼓舞，第二天，他们在尤根公司的安排下又去了通用汽车公司总部。 通用这边也得到了Ford汽车和革钢签署了供货合同的消息，因此他们也顺利的选择革钢作为他们的原料供应商。 最后一家走访的公司是Chrysler，同时也是最没难度的一家，因为革钢之前一直在为Chrysler在华的燕京吉普汽车公司提供镀锌板，双方的合作关系已经持续一年以上了。 在Chrysler公司，革钢的销售小组得到了更为热情的接待。 仅仅三天时间，革钢销售小组就取得了空前的业绩，这让白曙光和彭季信心爆棚，同时也让尤根公司看到了合作的光辉前景。 杰克激动无比的马上找到林致远和白曙光，“两位先生，毫无疑问，我们在汽车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我觉得我们应该乘胜追击，据我所知，革钢除了汽车用钢材之外，还生产其他品类的钢铁产品，我觉得我们可以召开一场产品推介会，把革钢的产品展示给花旗国的公司，凭借你们产品价格上的巨大优势，我觉得一定能够复制汽车城奇迹。” 杰克将革钢一口气和三大汽车生产商签下合同这一事件称为汽车城奇迹。 这种好事对革钢有巨大的利益，林致远和白曙光当然不会拒绝。 林致远本就有意要去纽要一次，“杰克先生，我非常同意你的建议，不知道这场产品推介会的地点设在哪里？我个人觉得纽要是花旗国最大的城市，经济中心，我个人比较青睐这座城市。” “那是当然的，如果开产品推介会的话，必须选择纽要。我看过你们发来的资料，贵公司另外两大系列产品分别是线材和冷轧板，主要应用于建筑和工业，而纽要是全美建筑企业和工业企业总部最多的城市，把推介会放在那里最为恰当，两位先生，如果你们都同意，我就可以通知公司，现在着手准备了。” 双方一拍即合。 杰克马上通知尤根公司总部，立刻准备产品推介会的相关事宜。 饭后，林致远借口散步，离开了酒店，他在酒店附近找到了一处公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一个听起来有些疲惫的女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你好，请问你找谁？” “叶赫莲娜，我是林。” 在经过短暂的停顿之后，林致远听到了那边传出一声尖叫，“林，亲爱的，真的是你吗？你来花旗国了，你现在在纽要吗？” 林致远笑了，“叶赫莲娜，我现在就在花旗国，不过不在纽要，在汽车城，明天我就要去纽要了，你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见一面。” “有，有，当然有。”虽然已经提前知道林致远会来花旗国，但是冷不丁听到爱人的声音，叶赫莲娜还是激动不已，“林，我等你，你一定要来找我。” 叶赫莲娜在高卢国考取了硕士学位，之后她便来到花旗国，现在在纽要华尔街一家小的证券公司工作。 这个倔强的战斗民族姑娘，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的誓言，她想用自己的方法帮助祖国。 当初西方列强是怎么从毛熊掠夺的资产，她就要这些强盗加倍奉还。 当然了，这个誓言现在听起来，就好像堂吉诃德一般悲壮而可笑。 林致远和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挂了电话，步行向酒店走去。 在半路上，林致远看到了同样饭后出来散步的彭季和游红。 彭记缠着林致远，让他请客买冰淇淋吃。 林致远掏钱，在路边的冷饮店买了三个甜筒，三人边吃边往回走。 在进入酒店时，他们和一个打着电话的白人擦肩而过。 彭季和游红都死死盯着白人手中那个小巧的手机，发出声声惊叹。 “林总，那个人拿的是大哥大吗？” 林致远也看到了，不由得心中一动。 GS（河蟹）M手机已经生产出来了吗？不知道国内有没有卖的，如果有的话，我终于可以扔掉这个又笨又沉的大哥大了。 “那个是GS（河蟹）M手机，是比大哥大更先进的通讯工具，GS（河蟹）M手机不但能打电话，还能发短信……”林致远简单的向两人讲解了一番。 游红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林致远，“主任，你懂的真多。” ****** 第二天，革钢销售小组圆满的结束了汽车城的行程，坐飞机赶往纽要。 纽要，花旗国最大的城市。 在此时国人的心中，纽要就是花旗国的象征，去年播放的电视剧《燕京人在纽要》中有一句歌词，在国人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果你爱他，就送他到纽要去，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送他到纽要去，因为那里是地狱…… 纽要市是花旗国乃至全球的经济、金融、商业、贸易、文化和传媒中心，是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之一，这里有举世闻名的华尔街，在某种程度上，这座城市成为金钱的代名词。 在林致远强烈的要求下，销售小组被尤根公司安排在一间在华尔街附近的酒店下榻。 分配好房间后，林致远借口去楼下散步，一个人悄悄的走出了酒店。 林致远在街边的报刊亭买了一份纽要地图，凭借地图，他很快就找到了叶赫莲娜工作的海特纳姆证券公司所在的大楼。 林致远在楼下的公用电话给叶赫琳娜打了个电话，十多分钟后，穿着淡灰色西装套裙的叶赫莲娜从楼里冲了出来，她不顾周围人经常的目光，一把抱住林致远，“亲爱的林，太好了，我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林致远注意到叶赫莲娜那双像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灰尘，整个人看上去也无精打采的。 林致远见她这个样子，真的心疼了。都说华尔街的压力太大，看看现在的叶赫莲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第818章 理财账户一 叶赫莲娜终于依依不舍的从林致远的怀中出来，拉着爱人的手坐在了街边的长椅上，轻声讲述着自己到纽要之后的生活。 叶赫琳娜自从在高卢得到金融学硕士学位之后，只身一人来到纽要，想要寻找一份华尔街的工作。 只可惜花旗国对毛熊人一向不太友好，叶赫莲娜的求职之路走得很艰难，好在她超高的颜值帮助了她，在遭遇了无数次拒绝之后，她终于在海特纳姆这家小的证券公司找到了一份与证券有关的工作——投资顾问，听起来挺高大上的，其实就是帮公司拉客户。 来到华尔街，叶赫莲娜才知道，证券这碗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在这个汇聚了全世界金融精英的华尔街，想要扬名立万挣大钱，是何其艰难，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叶赫莲娜见证了无数小的证券公司倒闭，也看到了又有人不断前仆后继的冲进来。 叶赫莲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年轻时说过的豪言壮语是多么可笑，她想用她的金融知识帮助自己的国家这个目标遥不可及。 华尔街的生活节奏如地狱一般窒息，短短一年多时间，叶赫莲娜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失去了神采，蒙上了灰尘。 上涨、下跌、业绩、利润成了压在这个鲜花般少女身上沉重的十字架。 林致远这时候的到来无异于久旱之后的甘霖，沙漠中的一眼清泉，给了叶赫莲娜无尽的慰藉。 叶赫琳娜两只蓝宝石一般的眼眸中溢满了泪水，看得林致远心疼不已，他轻轻擦去叶赫莲娜脸上的眼泪。 “走，带我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好！” 叶赫莲娜牵着林致远的手走进大楼。 在海特纳姆证券公司的一台电脑前，林致远让叶赫莲娜给他调出纳斯达克指数。 现在是1995年6月，纳斯达克指数只有可怜巴巴的七百六十点，但是照比他三年前买入时翻了两倍还多。 林致远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 一九七一年成立的纳斯达克股票交易市场，初衷是希望让中小企业也能依靠市场，拥有专门的集资渠道，主要容纳一些创业初期风险高而无法在纽要证券交易市场挂牌的小型公司。 这些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从事电脑晶片，电脑软体和硬体生物工程、药物研究等，投资者多为一些创业基金，及对高科技有所认识的散户。 着名的英特尔公司就是在一九七一年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微软、戴尔在八十年代中期上市的，思科、雅虎则在九十年代上市，他们上市时都是才成立不久的小公司。 纳斯达克指数在一九七一年时只有一百点，从一九七一年开始到一九九零年约二十年的时间里，纳斯达克指数一直在一百点至五百点之间上下波动，但基本趋势是缓缓向上，经过九年才涨到二百点。 从九十年代起，纳斯达克指数开始节节上升。 从一九九零年十月的低位三百二十点左右到一九九四年三月，纳指涨到了八百点。 一九九四年，纳斯达克股票市场在年股票成交量方面超过了纽要证券交易所，成为花旗国第一。 一九九四年六月，纳指从六百九十点左右开始，一直延续到一九九八年七月，涨到了两千零三十点，指数升值近三倍，这轮上涨主要受益于网络科技的出现并发展。 一九九八年十月，亚洲金融危机终于扩展到了花旗国，纳斯达克指数高位大幅回落，从两千点掉到了最低的一千三百六十点。 等到2000年3月26日，纳斯达克指数达到4816.35点，照比1994年涨幅达到10倍左右。 之后纳斯达克指数便一路高歌，即便是经历了几次历史上着名的大股灾之外，纳指依然不断创造了新高，在2021年达到了历史顶点16212。 当然了，林致远在前世不是专业的金融人士，他只能记得股市大致的走势。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纳斯达克指数在上涨过程中遇到过几次股灾，最近的一次是九八年时，受亚洲金融危机影响，纳指下挫，紧接着是二零零一年互联网经济泡沫破裂，纳指再次出现崩盘。 叶赫莲娜见林致远在那怔怔出神，不由的喊了他一声，“林，你怎么了？” 林致远这才如梦初醒，“没什么？叶赫莲娜，我还有些事情要出去办，晚上你来找我吧！” 叶赫莲娜一想到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情，双颊微微一红，她在这一瞬间终于焕发了一丝神采。 林致远把自己所住的酒店告诉了叶赫莲娜，“叶赫莲娜，我是和同事一起来的，你到酒店的时间不要太早了，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另外给你开一个房间。” 林致远辞别了叶赫莲娜，走出了海特纳姆证券公司。 叶赫莲娜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她的主管萨莉纳女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神情严肃，“叶赫莲娜，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如果到这个月底，你还不能完成业绩，海特纳姆只能开除你了。” 叶赫莲娜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站了起来，惊慌的回答道：“不，萨莉娜，求求你再宽限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够拉到十万美元的投资客户。” 萨莉娜望着叶赫莲娜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摇了摇头，“叶赫莲娜，你有着这世界上最漂亮的脸蛋，但是你却不懂得利用你的天赋，如果你肯点头，会有一大批有钱人跑到咱们公司来开户，到那时你还会为你的业绩发愁吗？” “不，我绝不！”叶赫琳娜坚定的回答道，“如果需要用我的身体来换取业绩，那我宁愿不要这份工作。” 萨莉娜的脸阴沉下来了，“叶赫莲娜，那就没办法了，这个月月底如果你没能完成业绩，我们只能开除你了，这是公司的规定。” 萨莉娜转身走了，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叩动着叶赫莲娜的心弦，就像魔鬼敲门的声音。 叶赫莲娜沮丧万分，她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变化的k线，希望可以从中找出让她留在华尔街的金钥匙。 ****** 林致远出了海特纳姆证券公司，随意的问了一个路人，很快的就找到了汇丰银行。 汇丰银行是世界顶级大银行，当然会在华尔街开设分支机构。 林致远踏进汇丰银行的大门，从钱包里拿出了那张世界精英卡，向大堂里的服务经理展示了一下，大堂经理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尊敬的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我想查一下我的理财账户。”林致远平静的答道。 第819章 理财账户二 在大堂经理的引领下，林致远坐上只供VIP客户才能乘坐的专属电梯，上楼后，林致远被领到一间单独的小房间里。 一个金发碧眼、明眸皓齿的白领丽人微笑的请林致远坐下，并打开了他面前的电脑，调出了一个登录账户，然后彬彬有礼的问道：“尊敬的林先生，您还记得您的账号和密码吗？如果记得，请您在这个页面输入，就可以查看您的理财账户。” “记得！”林致远一点头，这么关键的东西他怎么能忘呢？ “很好，林先生，那我就先出去了，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你可以叫我。”白领丽人款款的走出了房间。 林致远非常满意，至少在尊重客人隐私这方面，汇丰做的让人无可指摘。 房间里只剩下林致远一个人，他输入了自己的账户和密码，很快页面调换到他的理财账户上。 林致远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理财产品总额已经变成了九亿两千四百八十万美元。 一九九二年，林致远从毛熊那里掠夺了四点八亿美元，他把这笔钱存在汇丰银行，进行理财，分成了三部分，三分之一购买了花旗国的国债，三分之一购买了债券基金，三分之一购买了收益率比较高的纳斯达克指数基金以及其中的一些比较热门的股票，比如知名的英特尔代和微软，经过两年多的时间，纳斯达克指数已经暴涨了两倍多，其中几只股票涨得更厉害。 林致远的账户三年都没有交易，完全靠着纳斯达克指数的节节攀升取得了近乎翻倍的好成绩。 望着眼前这一长串数字，林致远很平静。 以他目前的生活状态和革安的物价水平，这笔钱真的只是数字而已。他选择的这条道路，可能十辈子都花不完这笔钱。 但他依然拼命的保守着这个秘密，并且乐意看到这串数字继续增长，前世的经历让他没有安全感，而这笔钱是他最后的退路。 林致远知道接下来的几年纳斯达克指数，会以火箭的速度向上飙升，现在买入正当其时。 林致远起身，走到门边，用英语说了一句，“麻烦你进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咨询。” 很快，门打开了，刚才那个白领丽人走了进来，她满脸微笑的对林致远说：“林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林致远一指电脑屏幕，“我想调整一下我的投资比例，从我的国债投资和债券投资中，各提取一亿美元，转入到纳斯达克指数投资上来。” “完全没问题的……”这名迷人的白领丽人眼神向电脑屏幕上描了一眼，随即便如触电一般，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了，就连她的眼神也有那么一瞬间的迷离。 即便是在汇丰银行这样的世界顶级大银行中工作，见惯了有钱人，但是看到电脑屏幕上那一长串的数字，还是把这名白领丽人冲击的短暂失神。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好在她马上反应过来，重新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中多了另外一层不言而喻的含义，她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柔腻，“林先生，我现在马上就可以为你操作，不过两亿美元投入纳斯达克指数，恐怕会对市场造成一点小的波动，您是想一次性买入还是分批？是只买指数基金还是选择部分个股。” “我说一下我的要求，你记一下。” “好的，林先生，您请说。” “分批买入，指数基金和个股都可以买一些，我还是倾向于我之前选择的几只股票，英特尔，微软，戴尔……”林致远说完了他的要求，白领丽人坐在电脑前，开始操作电脑。 林致远坐在她的身边，亲眼看到数以亿计的国债和债券基金被抛出，一笔笔的现金汇入他的账户，随后这些钱又变成了林致远指定的股票和纳斯达克指数基金。 大约买了四千万左右，白领丽人修长柔细的双手离开了键盘，“林先生，今天就买这么多吧！不然一次性买太多恐怕会引起市场波动，剩下的钱我们可以分几天完成。” 林致远点点头，“可以，另外我需要一千万的现金存到我的账户上，可以随时转账支取。” “马上就为您办理。”在金钱面前，这名漂亮的像女明星一样的白领丽人竟是如此乖巧。 很快，一千万美元打到了林致远的卡中。 林致远起身准备离开，那名白领丽人一直把林致远送到银行门外，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小巧的名片，双手握着，极为恭敬的递给林致远，“林先生，我叫凯西，今后你有任何银行理财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凯西用她那双明媚的淡绿色的眼睛凝视着林致远，红润的舌尖伸了出来，在嘴唇上轻轻的舔了一圈，媚声道：“当然了，如果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我也乐意效劳，林先生，我说的其他方面是指任何方面。”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了。 林致远一笑，接过凯西的名片，转身就走。 凯西在后面痴痴的望着林致远高大的背影，即便是在银行工作，身价九亿美元的富豪也是不多见的。 凯希多么希望林致远能在这个时候回一下头，只可惜林致远就这么毅然决然的走了。 林致远回到所住的酒店，白曙光、彭季等人一直在找他，就差报警了。 看到他回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跑哪去了？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白曙光瞪起了眼睛，“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报警了。” 林致远看了看表，“我出去不过才两个多小时，你们至于那么紧张吗？再说了，我出去的时候不是跟你报备了吗？” “你只说去散步，谁知道你会走那么久？” 彭季冲到他面前，挥舞着拳头，“林总，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必须要受到惩罚。” “好好好，我接受惩罚。”林致远高举双手，“晚上我请大家吃大餐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彭季转怒为喜。 销售小组中的女成员个个欢天喜地，她们都知道林总出手大方，说是请他们吃大餐，标准一定不会低。 白曙光把林致远拉到一边，小声的埋怨了几句。 林致远装作很无辜的样子，“白总，我们现在可是在世界上最着名的华尔街呀！不逛一逛怎么对得起自己？” 林致远这副无赖相让白曙光彻底无语了，他总不能真的处罚林致远吧？而且林致远在出去的时候确实跟他请了假，但没想到他这一散步就散了两个小时。 当天晚上，林致远自掏腰包，请整个销售小组去纽要着名的SmithWollensky餐厅饱餐了一顿正宗的美式牛排，吃的众人直呼林总万岁。 当林致远算账时，彭季看到账单上的数字，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一顿牛排花了四千八百多美元，折合成人民币将近四万。 彭季再没有了吃牛排时的兴奋，像个犯错的小姑娘一样来找林致远承认错误，“林总，要不我们AA吧？” 林致远很不满，“你这不是骂人吗？说好我请的。” 林致远注意到了彭季和游红那两张惊慌失措的脸，洒然一笑，“放心吧，就这点钱吃不穷我。” 是啊！今天他的账户里多了四亿美元，吃一顿四千多美元的饭还叫多吗？ 第820章 目中无人的有钱人 晚上十一点，正是纽要夜生活最精彩的时候，但是对早睡早起惯了的国人们来说，这个时间段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只响了一声，林致远伸手就抓起了听筒，说了两句话后挂断电话。 林致远悄悄的起身，走到门后先是通过猫眼观察了一下走廊里的情况，发现没人之后，他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出了房间，然后迅速的溜进了楼梯间，向上爬了一楼之后，他转乘电梯，上到了酒店的二十六楼。 他们所住的这个酒店，楼层越高，房价越贵，楼下都是标间，楼上是高级套房。革钢销售小组选择的自然是最便宜的低楼层的房型。 林致远很快来到2607号房间，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门，几乎是敲门声响的同时，门就开了。 化了淡妆的叶赫莲娜和白天的状态完全不同，双颊如霞，深蓝的眼眸中跳动着欲望的火焰。 门刚关上，叶赫莲娜一下子就跳到了林致远身上，两条逆天的大长腿紧紧夹住了林致远的腰。 “林，我好想你。” “叶赫莲娜，我也想你。” 虽然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是温度却直线上升。 终于，精疲力尽的林致远和叶赫莲娜并排趴在床上，两人大口的喘息着。 “林，你出了好多汗。” “你也是。” “我想洗个澡。” “去吧！” “不，我想我们一起。”在纽要度过了一段艰难的个人时光的叶赫莲娜，再次面对爱人，终于恢复到之前那个明媚活泼的少女了，她抓着林致远开始撒娇。 “好，一起去。” 林致远勉强爬起来，抱着叶赫莲娜进了卫生间，哗哗的水声响起。 一个小时后，再次精疲力尽的他们相拥着从卫生间走出来。 叶赫莲娜满足的趴在林致远的身上，轻声讲述着她这一年多难熬的经历。 “林，我发现我真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原来我以为凭借自己的知识来帮助我的祖国，但是来到华尔街我才发现，这里的残酷超乎我的想象，想要在这里找一份工作比登天还难，我过得很不开心，但是我一直坚持着，但是现在我的梦想恐怕要破灭了，我甚至连现在这份工作恐怕都保不住了……” 林致远静静的听着。 “叶赫莲娜，其实你不用这么沮丧的，金融证券工作是很考验人脉的，对于华尔街来说，你是一个外国人，拉投资对你来说本来就不容易，你工作的那间证券公司其实也没做错。” “我知道，经过这一年多的工作，我体会到想要在华尔街立足，要么你的业务能力强，能够帮助你的客户赚到钱，要么你的人脉关系广，能够帮助你的公司拉到足够的客户，很可惜，这两样我都不具备。” 林致远笑了，拍了拍叶赫莲娜，“别灰心，我来了，你这两样就都有了。” 叶赫莲娜惊喜的坐了起来，“林，难道你要帮助我吗？”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白白的牙齿咬着红润的下唇，摇了摇头，“林，我不能，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在高卢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你提供的，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更何况这里是华尔街，你的钱根本就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谁说我要填，我要从这里赚钱。”林致远也坐了起来，他从后面抱住叶赫莲娜，“叶赫莲娜，下面我要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不许告诉别人。” 已经不止一次见证过爱人神奇的叶赫莲娜，对林致远深信不疑，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叶赫莲娜，未来是科技和网络的时代，你只需要记住，未来几年最火的股票一定是与科技有关的，纳斯达克你知道吗？” 虽然叶赫莲娜是证券界的一只菜鸟，但是纳斯达克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记住，将来你只需要重点关注纳斯达克指数，以及其中表现优异的科技股，那么你的业绩一定是非常不错的。” “林，我相信你，但是我没有客户，公司也不会给我资金来操作。” “我就是你的客户啊！明天我会去你的公司，我会指定你来操作我的账户，一千万美元够不够？你先用这笔钱练练手，记住，只买科技股，只买纳斯达克，买入之后，两年之内都不要动，两年后，它一定会给你丰厚的回报。” “天哪！林，一千万美元，你有这么多钱吗？”叶赫莲娜是又高兴又害怕，“林，万一我要是把你的钱弄赔了怎么办？” “没有万一，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选择股票，就一定会赚钱。”林致远捏了捏叶赫莲娜，惹的少女发出一声惊叫，“就算真的赔了也不要紧，就当学费了。” “林，可那是一千万美元啊！”叶赫莲娜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一千万美元而已，你随便玩儿，不用有心理压力。” “林，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如果真的有一千万美元，我的主管，那个可恶的老女人一定会把我当成上帝一样供起来，我真想看看她当时的表情，哈哈！”到纽要这么长时间，这是叶赫莲娜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 第二天，由于尤根公司还在筹备革钢的产品推销会，革钢销售小组没什么事情可做，他们便想逛一逛举世闻名的华尔街。 彭季和游红去敲林致远的门，却不想林致远根本没给她们开门，只是隔着门喊了一句，“我要睡觉，请勿打扰。” 销售小组的人没办法，只好不管林致远，成群结队下楼逛街去了。 林致远一直睡到九点多这才起床，昨天晚上，他和叶赫莲娜一直折腾到了半夜一点，体力大幅透支。 洗漱之后，他下楼吃了一点早饭，然后出门打了个车，直奔汇丰银行，接待他的还是那位美艳动人的凯西小姐。 今天林致远交给凯西的任务是买足五千万美元。 凯西小姐又一次挥舞着绿油油的美钞，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股市大采购。 林致远只看了半个多小时，便觉得索然无味，扔下一句“就按照我说的买就是了”后就走了。 凯西小姐追到门口，林致远依然没有回头。 凯西小姐怔怔的望着林致远的背影，心中充满着挫败感，有钱人真的是目中无人啊！ 第821章 扬眉吐气的一天 叶赫莲娜早早就来到海特纳姆证券公司，昨晚她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可是依然不觉得疲惫，整个人由里而外的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气质，就像被刚刚滋润过的鲜花，娇艳欲滴，这和她往日里郁郁寡欢的状态判若两人。 坐在她身边的同事都察觉出了叶赫莲娜的变化，小声的问道：“叶赫莲娜，不知怎么了，觉得你今天好漂亮，状态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老实交代，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找男人了？” 叶赫莲娜嫣然一笑，“我男朋友来纽要看我了。” “你男朋友也是毛熊人吗？” 叶赫莲娜摇头，“不是，他是华人。” “华人？”同事惊叫出声，“叶赫莲娜，你怎么会找一个华人呢？华人都没什么钱的，以你的资本想要在华尔街找一个有钱人非常容易，你完全不用过现在窘迫的生活，我想起来了，昨天有一个亚裔来找你，不会是那个人吧……” 叶赫莲娜刚要反驳他，主管萨莉娜女士走了过来，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你们的工作做完了吗？” 这两人条件反射一般吓的同时低下了头。 叶赫莲娜突然想到，林致远说过今天会来自己公司，顿时胆气足了，她又重新抬起头，与萨莉娜对视了一眼。 萨莉娜冷冷的说了一句，“叶赫莲娜，现在距离月底已经没有几天了，想要留在公司，你得加把劲儿了。” 叶赫莲娜自信满满，“主管，今天我就能拉来一个客户。” 萨莉娜依然是那张死鱼脸，“是吗？那我可要恭喜你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只拉来客户也是不够的，还需要看客户的投资额，我们海特纳姆不是那种乡下的小公司，在我们公司开户，至少也要五十万美元起步。” “主管你放心，我的客户的投资额肯定在五十万美元以上。”叶赫莲娜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说出一千万这个数额，她想待会儿让这个势利眼的女人大吃一惊。 一想到萨莉娜看到一千万美元投资时的精彩表情，叶赫莲娜就能体会到报复的快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九点半股市开盘，不见林致远的踪影。 十点，林致远依然没有出现。 萨莉娜又重新出现在叶赫莲娜的身后，“叶赫莲娜，你的客户呢？你不会是遇到一个骗子了吧？” “绝对不会！”叶赫莲娜斩钉截铁的答道，“他一定会来的。” 十点半，还是看不到林致远的踪影，但是叶赫莲娜的心情一点也没变，她相信，她的爱人一定会出现在她的身前的。 无数次的事实证明，林是值得信任的。 在时针即将指向十一点的时候，海特纳姆证券公司的大门开了，林致远终于出现了。 叶赫莲娜一直看向门口，她一见林致远来了，急忙起身飞奔过去。 此时的叶赫莲娜，欢呼雀跃的像个小女孩，望向林致远的眼神，满满的都是信任和爱意。 “叶赫莲娜，对不起，有点事情耽误了，纽要的交通实在是太堵了……”林致远刚想解释几句，就被叶赫莲娜柔软修长的手指堵住了嘴唇，“林，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叶赫莲娜的同事走了过来，“叶赫莲娜，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吗？嗯，长得很帅，亚裔很少有这么高的。” 叶赫莲娜刚想给二人做个介绍，主管萨莉娜又像鬼魅一样出现了。 “叶赫莲娜，这位就是你说的客户吗？”萨莉娜一看林致远是位华人，顿时失望了几分。 “是的，主管，林先生就是我的客户，他答应在我们海特纳姆公司开户。” “你有没有跟他说清楚我们公司的规定，海特纳姆只接待五十万美元资产以上的优质人士。”萨莉娜望向林致远的眼神里充满了质疑，她不相信这个穿着普通的华人会在证券上投资五十万美元。 不等叶赫莲娜回答，林致远开口了，“五十万美元，没有问题，请问什么时候办手续？我要声明一点，我不是花旗国国籍。” 萨莉娜的脸变得很快，她一听说林致远能掏的出五十万美元，那张涂了厚厚一层遮瑕霜的老脸上立刻挤出了一丝笑容，“林先生是吧？不是花旗国国籍一点都没有问题，花旗国的证券市场是向全世界敞开的，叶赫莲娜，马上给林先生办手续，我多嘴的问一下，林先生是用支票还是银行转账，您具体的投资数额是多少？” 林致远从钱包里拿出那张汇丰银行的黑卡，“银行转账吧！具体的投资数额，我想先暂定为一千万美元。” 萨莉娜在这个行业从业多年，也是识货的，她一看到林致远手中那张汇丰银行的世界精英卡，就知道遇到了真正的有钱人。 能拥有黑卡的人在华尔街也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 林致远的这句话一出口，整个海特纳姆交易大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即便是在金钱遍地的华尔街，一千万美元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在海特纳姆这种小规模的证券公司里，更是非常少见。 整个海特纳姆证券公司，投资额超过一千万的不超过三个人，每一个都被公司老板当做祖宗一样对待。 萨莉娜的声音都在颤抖，“林先生，您没开玩笑吧？您真的要投资一千万美元？” “一千万美元又不是很大的数额，我有必要开这种玩笑吗？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林先生请说，我们一定满足，并且我向您郑重承诺，只要您的投资额真的是一千万美元，我会指派公司最专业的投资顾问为你一对一服务。” “不！”林致远一个劲儿的摇头，“我的投资条件就是我的账户只能让叶赫莲娜小姐操作，而且你们无权干涉她的决定。” 萨莉娜的表情变得更精彩了，就在这时，海特纳姆证券公司的老板听到这个消息，急急的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离着老远，他就主动伸出手，“这位先生你好，我是海特纳姆证券公司的老板，你叫我托尼就好了。” 刚才林致远和萨莉娜的对话被他听到了，“先生，不如到我的办公室里坐坐，喝杯咖啡，您刚才提出的条件我听到了，完全没有问题，您的钱就只委派叶赫莲娜为您操作，公司保证不干预。” 老板亲自领路，把林致远和叶赫莲娜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林致远的坚持下，他刚才提的那个条件被写进了合同里。 办完开户手续，一千万美元被划到了海特纳姆账户里，这笔钱未来将由叶赫莲娜亲自操作。 从老板的办公室走出时，叶可琳娜感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羡慕的目光。 叶赫莲娜紧紧挽着林致远的手臂，高高的挺起胸膛，这是她到华尔街工作后最扬眉吐气的一天。 第822章 八千万合同 当天晚上，叶赫莲娜再次溜进林致远所住的酒店，这一次，战斗少女发挥了她全部的威力，极尽变化，榨光了林致远最后一滴能量。 当林致远得知叶赫莲娜现在租住在纽要郊区一处破旧的公寓，每天花在通勤上的时间要超过两个小时后，林致远心疼了，“叶赫莲娜，明天你就去找一个房产中介，就在华尔街附近买一处公寓，这样每天你就不用早起挤地铁了。” 叶赫莲娜连连摇头，她是知道华尔街附近公寓价格的，贵的吓死人。 “林，你已经帮助我很多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林致远右手掐了一下叶赫莲娜的脸蛋，年轻的肌肤真好，又细又滑。 “傻瓜，这户公寓也不是只为你买的，将来我再来纽要，就不用住酒店了。” 这个理由对叶赫莲娜来说太具诱惑力了，她实在无法拒绝。 她是多想拥有一处爱巢，一处只属于她和林致远的小窝。 在林致远的劝说下，叶赫莲娜终于点头答应了。 ****** 华尔街，汇丰银行。 林致远又提取了三百万美元，凯西小姐好奇地问道：“林先生，现在股市的行情很好，你把钱提出来，错过行情未免有些可惜。” 林致远笑了一下，“我要在纽要买一处公寓，需要钱。” 凯西双眼一亮，“林先生，您是打算常住纽要吗？” “不，过几天我的事情办完就会回国，这个公寓是给我女朋友买的。” 一股醋意瞬间弥漫了凯西的全身，她酸溜溜的说道：“您的女朋友真幸运，她一定很漂亮。” “是的。” 凯西很想多问一句，“难道比我还漂亮吗？” 可是这句话终究没有敢说出口。 两亿美元全部购买了纳斯达克指数基金以及其中几支热门股票。 林致远正式向凯西告别，“凯西小姐，感谢你这几天的服务，我非常满意。” “林先生，其实我在其他方面的服务也不错的，你想不想试一试？”凯西用她那几乎能滴出水的眼睛凝视着林致远，是个男人都能懂得她的意思。 “谢谢了，不过我这几天比较忙，怕是没时间享受到你的服务了。”说实话，凯西的颜值和身材都很不错，可以打到八点五分以上，而且她身上有一股金融精英独有的高冷范儿，实在是一个极品的御姐。 如果放在几年前，林致远一定会心动，但是现在，被叶赫莲娜榨干的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 经过四天的精心筹备，革钢的产品推介会终于如期在纽要召开。 尤根公司抓紧了一切机会，向纽要的大建筑公司、机械公司等等需要用到钢材的企业发出了邀请函。 结果嘛，自然可想而知，热到爆棚。 革钢钢材凭借不俗的质量以及不到花旗国钢材一半的价格，牢牢的吸引了这些公司的目光。 推介会非常成功，现场就签订了三千多万美元的合同，而且还有几家大企业表示想亲自到革钢实地考察，把白曙光和林致远高兴的当场应承下来。 算上在底特律三大汽车生产商签的合同，这一次新材公司可谓大获全胜，一共获得了八千多万美元的订单，超额完成了任务。 花旗国的消费能力确实是世界第一。 去年十一月，林致远刚接手新材公司时，李振山曾经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三年之后新材公司产值翻番，利润翻番。 现在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已经提前完成了这个任务。 算上之前在东桑国和高丽取得的订单，半年时间新材公司实现外贸订单一点二亿美元，折合成人民币九亿六千万。 别看出口的钢材只有甚至不到当地钢材价格的一半，但是对革钢来说，仍然比销往国内利润要高。 看着这一堆新签的合同，白曙光乐得合不拢嘴，但是他马上敏锐的意识到，按照这个速度，新材公司下属的三个工厂产能马上又要不足了。 他下意识的望向林致远，结果两人想到一块儿了，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还得继续购买生产线。” 说完之后两人都愣了，随即朗声大笑起来。 销售小组还在花旗国，这个消息通过越洋电话，已经传回了革钢。 李振山听到这个消息后，坐在办公室里哈哈大笑，笑声整个走廊都能听到。 李振山满心欢喜，手里有了钱，又能多改造几家工厂了。 ****** 销售小组返回革安时已经是七月份了。 一听说林致远回来了，各路好友纷纷出动，要给他接风洗尘。 林总又陷入到一场接一场的酒局之中，最让林致远感到惊喜的是乳业公司为他设的接风宴。在酒席上，楚鹏让人抬上来一箱啤酒，酒瓶上的标签清清楚楚印着两个大字“革钢”。 楚鹏当即打开一瓶啤酒，倒在杯中，金黄色的酒液泛着泡沫，卖相十足。 “林总，尝尝吧，这是我们自己酿造的啤酒。” 林致远喝了一口，冰凉爽口，沁人心脾，啤酒里面的麦芽香味很浓，口感非常不错。看来楚鹏之前不是吹牛，牧场自产的啤酒味道确实不错。 “好喝！”林致远将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已经可以量产了吗？” “这个月月底就能实现量产，预计年产量能达到三千吨，我先看看市场反应，如果卖的好，我再上一套设备。”受林致远影响，楚鹏现在也是满口市场了。 “那就恭喜楚总了，借你们的酒，咱们干一杯。” 大家一起举杯。 喝完酒回到家，苏锦和阿苏刚刚躺下，雪白粉嫩的小丫蛋躺在床上，抱着一个奶瓶喝的正香。 林致远就势躺在了女儿身边，侧着身子，仔细端详着小人。 继承了父母双方优良基因的阿苏，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皮肤白嫩细腻不说，头发也是乌黑又亮，两只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虽然还只有半岁多，但是小鼻梁又高又挺。 “阿苏，爸爸来看你了，喜不喜欢爸爸？”苏锦逗着孩子。 很显然，阿苏眼中根本就没有林致远，她只对奶瓶感兴趣，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吸吮着奶水。 林致远和苏锦都不说话了，两人的目光都放在这个小人身上，苏锦眼中的柔情化作一片暖流，将她最爱的丈夫和女儿层层包裹。 第823章 买手机 “林总，我去移动公司打听了，你说的那个GS（河蟹）M手机已经有卖的了，一共有两种机型，一种是爱立信337，一种是摩托罗拉8900，我都记在纸上了。爱立信337售价是一万八，摩托罗拉8900售价是两万三。”新材公司办公室主任余家良恭恭敬敬的向林致远汇报。 自从在花旗国见过GS（河蟹）M手机之后，林致远就一心想把又笨又重的大哥大换了，回到革安后，他就让余家良去移动公司打听一下。 余家良很快就把消息带了回来，不仅仅是两款手机的售价，他把GS（河蟹）M网络的资费标准也打听清楚了，“林总，GS（河蟹）M手机月租费是五十，拨打和接听电话都是一分钟四毛钱，照比大哥大又便宜了不少，不过移动公司的人说了，现在GS（河蟹）M手机很抢手，想要买的话没有现货，只能排队。” “行，我知道了。” 余家良说的是实情，现在GS（河蟹）M手机刚刚进入神州，凭借着小巧轻薄的机身迅速引起了之前拿大哥大那群消费者的青睐，掀起了一股抢购狂潮，现在各地的移动公司基本上都没有现货。 林致远想了想，拨通了八大金刚老四宋河的电话。 宋河之前是市电信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现在已经当上了副总经理，林致远父母家的电话当时就是通过宋河安装的。 “喂，宋四哥，我是致远啊！” “哎呀！林总，前两天还听大鲁说你从花旗国回来了，我还正想着哪天给你接风呢！” “宋四哥，听说你们电信公司新推出了GS（河蟹）M手机，我早就想把大哥大换了，今天我让办公室主任去营业厅打听了一下，没有现货，想买的话要排很长时间的队，只能向四哥求助了。” 听了林致远的话，宋河只能苦笑，“致远，现在GS（河蟹）M手机非常抢手，来找我的人都不下七八个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别人要买的话肯定是没有，不过致远你都说话了，我怎么也得帮你串一台。” “一台可不行，我想多买几台。” “致远，你杀了我吧！就一台我还不知道要从哪给你弄呢！” “那我不管，我相信四哥一定有办法。”林致远耍起了无赖，他的想法是给新材公司的领导班子以及几个重要的处室负责人一人配一台。 新材公司的效益不错，给他们一人发一台手机，也算是变相的福利了。 宋河被他逼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说他去营业厅现场看看，待会再给他回电话。 过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宋河的回话来了，“致远，我拼了老命帮你弄了两台摩托罗拉，两台爱立信，这是我的极限了，就算你去找我们经理结果也是一样的。” “行啊，那就谢谢四哥了，我这就安排人去买，改天请你喝酒。”林致远道了谢，随后把余家良叫了进来，“你现在去电信公司找宋总，他已经答应卖给我两台摩托罗拉和两台爱立信，你去财务那里把钱取了，记得把发票开回来。” 余家良吃了一惊，“还是林总有办法，一出手居然就能买到四台。” 这个马屁拍的很高明，林致远笑纳了。 余家良走后，林致远却发起了愁，根据他的计算，他至少需要十台摩托罗拉，新材公司七个领导班子成员一人一台，再加上李振山，白玉泉和时明光，正好十台。 如果再能多一台送给苏锦就更好了，只是现在只有两台，杯水车薪啊！ 林致远想了想，拨通了宋勤的电话，不知道宋公子有没有这种神通能帮他多弄几台手机。 电话打了过去，宋勤听完了哈哈大笑，“致远，你说巧不巧，昨天晚上我刚跟省电信公司的老总喝的酒，我的面子他应该不敢驳，你需要多少？给我报个数。” 林致远想了想，“要是允许的话，给我十台摩托罗拉，再来五台爱立信。” 宋勤奔儿都没打，“行，你等我的信儿吧！” 没到十分钟，宋勤的电话就打了回来，“事儿办妥了，十台摩托罗拉，五台爱立信，是我给你送去还是你来取？” 林致远又惊又喜，宋公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我让司机跑一趟盛天吧，顺便把发票开回来。” 林致远把通讯员薛兆宽叫了进来，“你去财务那里取一张空白支票，坐谢伟的车，马上去一趟盛天，我托人在省电信公司那买了十台摩托罗拉卡，五台爱立信，你去取回来。” 下午三点，薛兆宽和谢伟从盛天赶了回来，加上余家良从革安电信公司买回来的那四台手机，一共十九台崭新的手机盒子摆在林致远的办公桌上。 林致远取出六台摩托罗拉，六台爱立信交给余家良，“这六部摩托罗拉你交给六名班子成员，这六台爱立信有你一台，另外质量部和销售部的负责人一人一台，剩下的三台给三个厂子的厂长。” 办公室、质量部、销售部都是对外联系比较多的部门，再加上三个厂子的厂长，给他们配备一台通讯工具，很有必要。 余家良一听说还有自己的份儿，乐的嘴都合不上了。现在拿着一部手机走在马路上，那可是贼有面子的事。 “谢谢林总。”余家良再三道谢。 林主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给你手机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工作，办公室迎来送往的，有一部手机非常重要。” 余家良走后，林致远取出一部爱立信交给薛兆宽，“这部电话你替我拿着，以后这个号码就是我对外的号码，什么人要找我，先得通过你。” 薛兆宽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明白，林总，我一定替你把好关。” 林致远将剩下的六部手机交给谢伟，让他送到楼下车里，随后他坐谢伟的车去了大白楼。 他取了三台手机上了楼，先去了改革办，送给时明光一台，紧接着又去了总经理办公室，给了白玉泉一台。 这两人见到这么小巧的手机都高兴的不得了，再三道谢。 最后林致远敲开了李振山的办公室，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李总，我来给你送礼了。” “手机？”李振山一看到这个盒子两个字脱口而出。 如果是别人送的，李振山铁定不会要，但是林致远送的，李振山毫不犹豫的就笑纳了。 原因有几点，第一，林致远是他的干弟弟，靠谱。 第二，李振山是名义上的新材公司的董事长，他接受这部手机天经地义。 第三，新材公司赚了大钱，不要白不要。 第824章 入学手续 林致远帮李振山打开外包装盒，把电话卡塞到手机里，又帮着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其他几个重要号码存到手机的号码簿中。 李振山把玩着小巧黑色的摩托罗拉8900，啧啧赞道：“这东西好，拿着轻巧，不累！现在的科技也太发达了。” 其实摩托罗拉8900还是比较笨重的，只不过它和大哥大相比，确实显得很精致，而且它是世界上第一台翻盖手机，这种造型对当时的人来说无疑是极具冲击力的。 林致远一笑，“大哥，这才哪到哪，将来的手机样式会越出越多，越来越小巧，而且……” 林致远很想把智能手机的功能说出来，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李振山一定不能理解。 就在林致远在大白楼向李振山讲解手机功能的时候，新材公司各个领导的办公室内，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林致远这一手玩的太漂亮了，给每个领导班子成员送了一台当下最流行的手机。 就连蒋大庆这样不苟言笑的人，也拿着崭新的手机，笑出声来。 这手机拿出去，倍儿有面。不得不承认，林致远在邀买人心这方面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蒋大庆甚至听到了隔壁房间梁红卫的惊喜叫声，“余主任，这真是林总给我们买的？” “是的，梁总，这是林总特意求盛天的朋友买的，现在这手机可抢手了，关系不硬，根本买不到。” “林总也太够意思了，明天见着他，得好好谢谢他。” ****** 林致远从李振山的办公室出来，下了楼，坐回到奥迪车里。 现在车里还有两台摩托罗拉8900，其中一台他打算送给苏锦，另外一台算是买多了。 林致远正想着这台怎么处理，要不要退回去时，他的大哥大响了。 “喂，林总吗？我是教委的张百发啊！明天你有没有时间，咱们去钢都小学把你外甥的入学手续办了。” 这可是正事儿，林致远连声道谢。 两人约好，明天九点在钢都小学门口见面。 放下电话，林致远看了看座位上那台摩托罗拉8900，正好，这台手机也有主人了。 林致远晚上回到父母那里，和姐姐说了明天去钢都小学办入学手续的事，林宁静非常高兴。 李钢在旁边多问了一句，“致远，钢都小学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你办这事儿踏人情了吧？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林致远一摆手，“没花钱，我找曲杰帮我办的，曲杰找的教委主任张百发。” 听林致远这么解释，林宁静还是有点不放心，“致远，都说钢都小学可黑了，咱们要不要给老师送点礼啊？” “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班主任是谁呢，到时候再说吧！”林致远很无奈，教育的不良风气就是被姐姐和自己这样的人带坏的，可是大环境如此，为了自己的外甥不受委屈，他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 第二天上午九点，林致远的车载着林宁静准时到达钢都小学。 由于现在是暑假期间，学校里空荡荡的，张百发早就等在门口，林致远一到，车子直接开进了学校。 林致远和林宁静下了车，张百发的身边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 “张主任，抱歉，让你久等了。”林致远和张百发握了手。 “林总，太客气了，我也是刚到。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钢都小学的程校长，咱们革安教育界的优秀教师，劳动模范。” 林致远急忙又和程校长握了手。 程校长今年四十多岁，过耳短发，长相非常符合林致远心中的小学校长印象，非常正统的一个女人。 林致远越看她越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林致远也把林宁静介绍给了张百发和程校长。四人站在门口寒暄了一会儿，便直接去了程校长的办公室。 教委主任亲自出面，程校长也知道来的这位林总肯定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她亲自给小安办理了入学手续，叮嘱了林宁静一些具体事宜。 “家长，你放心，由张主任亲自出面，我一定给你家孩子安排最好的班主任，不过现在还是假期，人选没有确定，等到确切消息下来，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那边，林致远和张百发在沙发上随意闲聊，说了几句曲杰的情况，又聊了几句新材公司的事。 “林总，我看电视了，新材公司在花旗国又取得了大订单，真是恭喜你了，我相信在林总的领导下，新材公司一定会越来越好。” 听了新材公司几个字，程校长抬起了头，试探的问了一句，“林总，你是新材公司的林总？” “是啊！程校长认识我吗？不瞒你说，刚见到你的时候我总觉得特别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程校长笑了，“林总，我们之前没见过，但是你可能见过我妹妹，我妹妹叫程秋云，在新材公司当财务。” 林致远一拍脑门，怪不得呢！ 原来她是财务总监程秋云的姐姐，姐妹俩长得很像。 林致远当即拨通了程秋云办公室的号码，“程总，你猜我见到谁了？” “谁？”程秋云被问的莫名其妙。 “还是让她跟你说吧！”林致远把摩托罗拉8900递给了程校长。 姐妹俩通上话了，说了几句话，程秋云叮嘱姐姐，“姐，林总可不是外人，他的外甥你可得照顾好了。” “放心吧，我肯定安排最好的老师，到时候我会亲自叮嘱的。” 又多了一层亲近的关系，双方说话就随便了一些。 “张主任，程校长，咱们这属于亲上加亲了，就这两天我找个时间，把程总监也叫上，咱们一起吃个饭。” 事情办得非常顺利。 林致远略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张百发也要回教委，两人一起下了楼。 “姐，你上车等我一会儿。”林致远从车里取出那部崭新的摩托罗拉8900，硬塞到张百发手里。 刚才他和程秋云打电话，注意到张百发一直盯着他手里这部新手机，满眼都是羡慕。 “张主任，我这正好多出一台手机，你拿去用，千万别跟我客气。” 张百芳又惊又喜，这种新的翻盖手机可是不便宜，听说一部就要两万多，关键是现在有钱你也买不到。 林致远可真大方啊，一出手就是一份重礼。 张百发推脱了几次，但是架不住林致远诚意十足，他只好勉为其难收下。张百发拍着胸脯，向林致远作出保证，“林总你放心，咱外甥的事儿不用你操一点心，将来上初中，上高中都有我呢！” 第825章 社会风气 第二天到公司后，林致远把通讯员薛兆宽叫了进来，取出两台手机的钱，让他去交到财务。 其实林致远不说，也没人敢去过问手机都送给谁了。但是林致远家大业大，也不差这点钱，何必为了两台手机，让人在后面戳脊梁骨呢！ 当天中午，林致远一进小食堂，那几位得到手机的领导立刻迎了上去，嘘寒问暖，热情无比。 一九九五年，一台手机的威力可不是后世可比的。 那时候拥有手机的人意味着财富、地位…… 两天后，林致远蹭热打铁，请了张百发、程校长吃饭，地点定在了二一九公园正门新开的天天渔港。 一共八人出席。 林致远这边带了姐夫和姐姐，以及新材公司财务总监程秋云，教委那边是张百发，程校长，沙菲菲和一名叫卞亚云的女老师。 沙菲菲能够出席，是林致远特意跟张百发提的，既然有这种机会拉老同学一把，林致远当然不能放过。 其实林致远本来是想让沙菲菲给小安当班主任的，只可惜沙菲菲现在带的是三四年级，实在是帮不上林致远的忙。 至于那位卞老师，据程校长介绍说是这一届带新生中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同时也是钢都小学里屈指可数的高级教师，拥有本科学历…… 林致远一听介绍就明白了，将来小安十有八九是进卞老师的班。 林宁静对这位卞老师很热情，毕竟将来儿子要落在人家手里。 卞老师也是个妙人，在来之前已经从程校长那里得知请客的这家人是什么地位，所以她无论是面对李钢林宁静，还是林致远，都表现的很社会。 “林总，小安的家长，你们放心，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孩子交到我手里保证不让他受一点委屈，等到开学以后，我会让他当班长，锻炼锻炼孩子。” 这点倒是超乎林宁静的意料之外，“谢谢卞老师，当班长我们还真没想过，只求老师能够帮忙照顾点，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哎，林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的社会竞争多激烈呀！要从小培养孩子当干部的意识，这样将来走上社会才不会吃亏。”卞老师在和林宁静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瞄着林致远，她知道这一家林致远才是真正的主心骨，将来班级或是自己有点什么事儿，说不定还能求到这位林总头上。 卞亚云的表现都被沙菲菲看在眼里，她心里有些着急。 这位卞老师教学没得说，就是太势利眼了，趋炎附势，人品比较差，有能耐的家长，她使劲巴结，没能耐的家长，她理都不理。 然而偏偏是这样的人，在学校和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 她有心提醒一下林致远，但是包房里的人太多，这种话也没法公开说，只能暗自着急。 其实沙菲菲也是多虑了，林致远阅人无数，又哪里看不出眼前这位卞老师是什么货色？ 不过是利益交换而已，你求我，我求你，林致远家趁人值，姐夫姐姐一家也不差钱，只要外甥在学校能得到照顾，也就无所谓了。 其实以林致远的关系，认识教委主任，认识钢都小学的校长，按理说找不找班主任也没什么，只不过林宁静太过关心儿子，始终认为县官不如现管，坚持要和老师见一面，这才有了今天晚上的酒局。 很多风气就是这么一点点变坏的。 圆桌的另一边，新材公司的财务总监程秋云和姐姐程秋雨坐在一起。 “姐，我们林总的外甥可就交给你了，要是孩子在学校受气了，我可不答应。”程秋云这是故意当着林致远面说的。 “瞧你说的，把我们学校当成什么了？集中营还是监狱？你放心，卞老师是我们钢都小学最优秀的老师，沙老师又是林总的同学，孩子进来一定会受到特殊照顾的。” 得到了姐姐的保证，程秋云这才满意。 林致远终于说话了，“程校长，卞老师，那就多谢你们了，钢都小学是咱们革安最好的小学，我相信你们的教育水平，也相信你们的师者仁心，我有个想法，新材公司是革钢新成立的公司，也想做一些有益于社会公益的事情，我想让新材公司和钢都小学结成共建对子，不知道程校长意下如何？” 在九十年代的时候，企业和学校结成共建单位是很普遍的事情。 学校是清水衙门，没有钱，某些财大气粗的单位可以赞助一些，以此换来本单位员工子女的入学机会。 双方各取所需。 程校长眼睛一亮，“林总，我从电视里知道新材公司从国外取得了好几笔大的订单，是革钢最挣钱的公司，能和这么有实力的公司结成共建单位，是我们钢都小学的荣幸。” 双方都挺客气。 “程校长，学校有什么需要我们公司做的吗？” 程校长还假意推脱了几次，最后说了实话，“林总，有这么一个事情，钢都小学的操场因为年久失修，现在坑坑洼洼的，学生上间操和体育课的时候都很不方便，现在正好是暑假期间，学校里没有学生，您看能不能帮着修缮一下？” “行，没问题。”这点小事林致远当场就答应下来了，他马上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建设公司的经理厉枝山，把事情一说，“厉总，这个事情我个人花钱，只求你派人快点把操场修好。” 厉枝山大笑，“林总，修个操场能用几个钱，这事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就派人去实地看一看。” 卞亚云看到林致远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困扰学校多时的问题，眼中不断冒光，她知道，这回她是碰到一个真正的有钱有权的人了。 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这一顿酒席吃得大家尽兴而归，回去的路上，沙菲菲特意坐上了林致远的车，“致远，你小心点卞老师，她这个人……口碑不怎么样！你留着点心眼，别她管你要什么你都给。” “多谢提醒。”林致远在心里感叹，教育只是社会的一个缩影，整个社会风气都变了，教育又岂能独善其身？ 这些年老师的风评越来越差。 现在小安上学就是这个样子，将来阿苏上学的时候情况只能更严重。 第826章 集中招标一 七月下旬，林致远把蒋大庆，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梁红卫，以及设备部部长裘松叫到自己办公室。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要讨论一下今后新材公司备品备件集中采购、集中招标的事。” 林致远的话说完，下面几人表情各异，蒋大庆面沉似水，梁红卫和裘松则面露喜色。 “其实我一直想早日推行新材公司备品备件集中采购，集中招标制度化，只不过从公司成立开始，主要工作重点一直放在对外销售和贯彻执行ISO9000标准这两件事上，下属的三个工厂又一直在扩大规模，所以把这件事耽误了。你们也都知道，新材公司就快要上市了，我想在上市之前把这事定下来。” 林致远说完，蒋大庆开了口，“我同意林总的建议，备品备件集中采购，集中招标，能够有效的避免在采购环节中滋生的不良风气，能够有效的降低公司的生产成本，之前我在冷轧厂时，实行的也是集中采购、集中招标制度。” 梁红卫也发了言，“林总，蒋总，咱们新材公司三家工厂，目前镀锌板厂和冷轧厂实行的都是备品备件招标制度，当然，这和您两位之前是这两个工厂的厂长有关，只有线材厂没有实行这一制度。” 线材厂之前的厂长吕良贤在任时，厂子的备品备件采购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哪家供货商给他送的钱多，他就指定哪家供货商，这也是他身陷囹圄的原因之一。 现在林致远要做的就是把三家工厂的备品备件权力收到新材公司来，三家工厂的采购量加在一起更大，更能压价。 在坐四个人都是新材公司机关的，当然会全力支持林致远的这项提议。 下面厂子可能会有意见，新材公司成立时，财权、人事权就已经贵公司机关控制了，如果采购权也被机关收走的话，那这三家工厂真成了三个大车间了。 但问题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林致远要推行集中采购制度，这三家工厂的厂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镀锌板厂就不用说了，是林致远的大本营，林致远的决定在这里没人敢反对。 冷轧厂的情况差不多，蒋大庆是从这里发家的，现任厂长蒙尧是蒋大庆在位时的副厂长，是被蒋大庆一手提携上来的。 线材厂的厂长张芬是个女同志，性格上不如男人强硬，一二把手都要推行的制度，她肯定是无法反对的。 可以想象，集中采购制度将会很顺利的在新材公司内部推行开来。 林致远很严肃的对梁红卫说，“梁总，这件事就由你主抓，我的意见是既然咱们要搞集中招标，那么就把影响面扩大一些，可以考虑在革钢日报以及冶金报上刊登广告，面向全国的供货商公开招标。” 梁红卫一点头，“放心吧，林总，我会尽快联系报社的。” 林致远又把头转向蒋大庆那边，“蒋总，公开招标由你负责监督，这是咱们新材公司第一次对外招标，一定要开一个好头，可以想象，公开招标的消息扩散出去之后，一定会有不少人找到你我说情走后门，我希望我们能够顶住压力。” 蒋大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林总，我这边肯定是没问题的，我这人脸黑，别人都说我不近人情。” 林致远和梁红卫都笑了。蒋大庆说的倒是实情，他负责质量部之后，在全公司内部贯彻执行ISO9000质量标准，铁面无私，被下面人送了一个蒋阎王的绰号。 两位副总相继表态，林致远又看向设备部部长裘松，“裘部长，你的任务也很艰巨，不要以为招标完成之后就万事大吉了，我们的工作并没有结束。你的工作是与三个工厂的设备科以及各个车间取得密切联系，要建立一个备品备件的反馈机制，让三个厂子的设备科及车间对备品备件评分，分数长期处于底部的，要把这家供货商清除出新材公司。” 这项制度在林致远当热轧厂设备科科长时，就实行过，效果非常好。 所以林致远打算也在新材公司内推行。 裘松马上表态，“林总，我记住了，设备部保证完成任务。” 林致远又看向蒋大庆和梁红卫，“下个月我和李总要去燕京，新材公司上市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我希望集中采购这项工作能够在我去燕京之前结束。” ****** 梁红卫的动作很迅速，他回去后马上召集手下，对新材公司下属三个工厂所需要的备品备件进行了一个全方位的统计，同时他联系了革钢日报和冶金部下属的冶金报，在这两家报纸上打了采购招标广告。 在九十年代，报纸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尤其冶金报是冶金部直属的报纸，面向全国，广告一打出去，来自四面八方的供货商立刻云集革安。 革钢的牌子够大，新材公司又是革钢最大，最赚钱的公司，很明显这是一块大肥肉，谁都不想错过。 这些人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认识林致远或者蒋大庆，梁红卫。 两位副总的口径很一致，不管哪家供货商来找他们，两人只是一句，“这事儿归林总负责，我们两个只是具体经办的，没有这个权力。” 林致远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不熟悉的供货商全部被通讯员薛兆宽拦住了，林致远对外公布的手机一直放在薛兆宽那里，不管谁打电话，薛兆宽就是一句话，“不好意思，我们林总说了。新材公司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如果有意参加我们的集中采购，那么就请到设备部报名投标，我们一律表示欢迎。” 供货商中肯定有几个神通广大的，他们或是找到了革钢的领导，或是找到了革安市的领导，希望通过中间人能把林致远请出来，请吃饭，请唱歌，请喝茶…… 其中一些中间人确实是林致远不能得罪的，遇到这种情况，林致远也会露一面，吃点饭，喝点酒，但是一谈到具体问题，林致远就开始打太极，“感谢贵公司对新材公司的信任，这样，明天我让设备部把贵公司的名字记录下来，统一招标的时候，我们会重点关注的。” 林致远的意思很明确，饭我吃了，中间人的面子给了，但是想要进入新材公司，成为供货商，那么必须走集中招标这一条路，这一点没得商量。 第827章 集中招标二 几天后，林致远接到了白曙光的电话。 “致远，有没有时间，出来坐一坐？” 在这个敏感时期，接到这个电话，不由林致远不多想，“白哥，能不能提前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白曙光有点无奈，“你知道德东集团吗？苏省着名的民营集团，咱们革钢的大客户，每年都能从咱们革钢购买价值千万的钢材。德东集团是生产机电产品的，同时也是咱们革钢的供货商。” 林致远明白了，肯定是德东集团知道了新材公司集中招标的事，想要过来分一杯羹，所以找到了白曙光。 “白哥，没问题，别人我可以不管，你的面子我一定要给。”林致远答应的很痛快。 林致远之前为了避嫌，一直闭门不出，谁请客都不参加。但是白曙光开口了，这个情面，他必须得给。 白曙光不是一个不知道深浅的人，他能把德东集团的人介绍给林致远，肯定是有他的考虑的。 德东集团是苏省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生产的机电产品已经成为国内的名牌产品，革钢很多工厂都选用德东集团的产品做为备品备件，几年下来口碑非常好。 这就是白曙光敢和林致远打招呼的重要原因。 林致远当然也听说过德东集团，知道这家的产品质量非常不错，这同样也是他敢答应白曙光晚上出来吃饭的原因。 当天晚上，在寰球大酒店餐厅，德东集团宴请林致远。 偌大的包间里只坐了四个人。 特意从苏省飞过来的德东集团副总边良鹏以及德东集团公关部部长毛丹水。 边良鹏是德东集团创始人董事长边长顺的长子，是集团上下一致认可的接班人。 这次德东集团把太子边良鹏派来革安，足见他们对新材公司这次招标的重视程度。 那位公关部部长毛丹水是一位来自港岛的女士，身材矮小，面容普通，说起话来略带一丝港味。据说是德东集团花重金从港岛挖过来的公关高手。 乍一看很难让人相信，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女人会是一位公关高手。 革钢这边就只有林致远和白曙光两人。 人虽然少，但是菜非常生丰盛。 林致远和白曙光都是经常出入寰球大酒店的，一看桌上的菜肴就知道德东集团今天是有备而来，点的都是寰球最贵的菜。四个人八道菜，林致远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一桌加上酒至少也得七八千块。 这个席面在革安就属于很高档了。 酒宴刚开始，场面稍微有些拘谨，不过好在毛丹水很快打破了尴尬气氛。 她用略带港味儿的口音讲了几个小笑话，迅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在几个小笑话之间，毛丹水还穿插了一些德东集团参与国内几个大型项目招标的经历，略微隐晦的指出他们德东集团的产品是经得起考验的。 白曙光倒是对毛丹水很感兴趣，因为前几年内地上映了一部电视剧《公关小姐》，里面的主配角都是美女，这让人们对从事公关这一行业的人产生了误解，认为这一行的人就是靠着吃吃喝喝以及不正之风来达成目的的。 白曙光见到一个如此普通的女人居然是公关部经理，这打破了他心目中原有对公关小姐的印象。 林致远倒是对毛丹水颇为欣赏，同时也对德东集团这样一家民营企业拥有专业的公关部感到钦佩。 从改革开放之日起，民营企业的发展就殊为不易，他们不像国有企业拥有垄断性地位，每卖出一样产品，都要靠着卖力的吆喝，所以他们比国有企业更懂市场，更懂关系的重要性。 德东集团能够高薪聘请毛丹水这样一个专业的公关人士，就说明他们的董事长边长顺是个了不起的人。 在前世后期，公共关系已经演变成成了一门专门的学科，很多大学为此开设了这门课程。很多知名大企业和明星，为了维护自身形象和品牌建设，高薪聘请公关高手为自己打理公众关系，这已经是非常普遍的事了，边长顺绝对是走在时代前列的人。 林致远就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边良鹏一听这位林总如此推崇自己的父亲，非常高兴，便多说了几句父亲当年创业时的事。 “林总，我父亲如果知道您今天说的这些话，他一定会非常高兴，我父亲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学的是机电专业，只可惜，在大学毕业，入厂工作几年之后，因为我爷爷的关系，我父亲受到牵连，被关进牛棚，直到改革开放之后，我父亲毅然决然从厂子里辞职，凭借着过硬的专业水平，他生产的机电产品，在我们家乡那一块很快打响了名气，来找他的企业越来越多，后来我父亲便创立了德东集团，一点点做大。” “在创业初期，也非常艰难，当时德东想要走出家乡，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德东的产品质量究竟怎么样？一听说你是民营企业，国营工厂的人根本就不愿意听你介绍，那段时期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德东凭借过硬的质量，创出了名气，情况才有所好转。” 边良鹏冲着林致远和白曙光一笑，“白总，林总，你们不知道，德东集团和革钢很有渊源。” 这个话题引起了白曙光和林致远的兴趣。 “边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想知道。” “在八十年代，德东研发了一款当时比较先进的机电产品，需要用到一种特殊钢材，当时这种钢材只有革钢能够生产，我父亲千里迢迢来到革安，希望能买回一些特种钢，只可惜，革钢一听说我父亲是民营企业的，谈都懒得谈，直接把我父亲赶出了门，后来我父亲实在没办法，只好辗转求到了对缝的，花高价从对方手里买到了一批特种钢。” 林致远和白曙光面面相觑。 白曙光很尴尬，“边总，实在对不起，那时候还是计划经济体制，革钢的生产和销售都要受指标控制，确实是不对个人和民营企业开放的。” 林致远也很有感慨，“德东集团能从那个特殊的年代走过来，就说明了边董事长有着百折不挠的毅力，德东这家企业的生命力一定非常旺盛，我提议，咱们喝一杯，祝我们国家的企业越来越好，不管是国企还是民企。” 大家举杯共饮。 林致远冲毛丹水一笑，“毛女士，作为一名专业的公关人，革钢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化解边总心里的怨气，才能将企业的损失降到最低？” 第828章 集中招标三 毛丹水落落大方的回答道：“首先我要指明的是边总对革钢并没有怨气，我听董事长说过，那段时间的经历，比革钢做的过分的企业有很多，他遭受的白眼不计其数。” “其次，如果革钢想要挽回因为之前某些失误造成的企业品牌度下降，我觉得就应该从当下开始改正，而且我觉得革钢正在这么做，新材公司能够在冶金报上面向全国发出集中采购的广告，我觉得就是迈出了第一步，要不然像我们这种民营企业，在过去想都不敢想能够成为革钢这种大企业的供货商。我提议，为革钢领导这个英明的决定，喝一杯！” 林致远微微一笑，今晚的正式交锋终于要开始了。 几杯酒下肚，毛丹水道出了来意，“林总，这次我们托白总，其实就是想和您见一面，没有别的意思，您也不用紧张。” 林致远静静的听着，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其实他很好奇毛丹水接下来想说什么？ 如果只是见一面，有必要弄这么大排场？而且还让白曙光当中间人，请一个正厅级干部干这活儿，那得欠多大的人情。 “林总，如果新材公司的采购招标是公开透明的，那么我们德东集团不惧怕任何对手，而且我们有信心最终中标。”说这些话时，毛丹水一直温和的看着林致远。 “边总，毛女士，这点你们可以放心，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们作出承诺，新材公司的采购招标绝对是公平公正，公开透明的。”林致远看了对面的边良鹏和毛丹水一眼，“我对德东集团也很有信心，那就让咱们在这里预祝德东集团中标成功吧！” 毛丹水的眼睛稍微瞪大了一些，这位林总看起来很年轻，但说起话来滴水不漏，真是个厉害人物，把她后面的话全给堵回去了。 “林总，我在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希望未来德东集团能够和新材公司建立起一种更为紧密流畅的沟通关系。”毛丹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林致远双眉一扬，“哦？，不知道毛女士具体指的是哪一方面？” “我希望未来德东集团的产品在打入革钢之后，能够从最基层的车间听到他们对德东产品的直接反馈，好，好在哪里？坏，坏在哪里？我们德东集团专门设立了一个奖励基金，如果客户能够指出具体哪里不满意，这个基金将奖励一笔现金给提出意见的人。只有这样，我们德东才能不断提升产品质量，更好的为客户服务。” 林致远真想站起来鼓一鼓掌，看到了没有？这就叫专业，人家这服务，不是停留在嘴面上的，而是落在了实处。 可以想像，这个奖励机制一旦形成，一线车间的工人无疑是最欢迎的，德东集团将牢牢把握住最基层的客户。 “边总，毛女士，我是真的服气了，德东集团能够发展成现在这个规模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林致远的心里话。毛丹水说的这个沟通机制和他提出的反馈机制有很多地方不谋而合，都是积极倾听基层的反馈意见。 “还有，为了能够让我们的客户更加放心我们的产品，我们每年都会邀请客户单位的领导到我们德东集团实地考察。” 毛丹水说到这里，边良鹏突然插了句话，“毛（河蟹）部长，你忘了说了，德东集团去年在港岛新设立了一家分公司，我们可以请白总和林总到港岛去看一看。” 林致远的眼睛眯了一下。 图穷匕见了。 他们的小心思终于露了出来。 民营企业能够迅速成长，除了体制灵活，勤奋拼命之外，它也是有原罪的。 难以想象，不靠送礼，不靠拉关系走后门，民营企业的产品是如何卖出去的？ 德东集团做的确实挺巧妙，之前绕来绕去，只有最后这招才是见血封喉的一剑。 假如林致远答应了他们，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去港岛，那么必然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再拿上他们巧立名目的一笔钱，这笔钱可能是补贴，可能是辛苦费，但无论披上什么外衣，事情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得为人家办事。 毛丹水略带紧张的盯着林致远，想看出他的反应，但是很可惜，让他失望了。 林致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根本无法探查出他半点的心理活动。 毛丹水只能继续往下说，“白总，林总，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德东集团为了提升自身产品的竞争力，在去年，在港岛设立了一个分公司，这个公司的主要职责就是开发新产品，在那里有一个专门的实验室，将来有机会，我们会请白总和林总到那里实地考察一番，看看我们德东集团的科研究竟是一个什么水平？对了，我们德东集团还有一项鼓励教育基金，凡是为德东集团的发展做出过贡献的朋友，我们绝不会忘记，这项基金成立的目的就是可以帮助朋友的小孩去海外留学，整个过程都有基金负责，不用家长操一点心，包括在海外的食宿教育……” 送礼也是讲究段位的。 现在革安就是处在初级阶段，主打的就是一个原生态，简单粗暴，直接用报纸包上钱，拍在你的办公桌上。 德东集团就比较高级了，又是请你去港岛旅游，又是设立什么教育基金，总之变换一点花样，让送礼这个行为听起来不那么俗，同时也更为隐秘。 当然，还有更高级的，在国外某家银行开一个账户，直接在里存钱，神不知鬼不觉的。 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林致远，一个在海外拥有九亿美元资产的男人，即便他们的条件再诱人，但在林致远眼中，也不过是小数目而已。 林致远冲白曙光笑了笑，“白总，我觉得德东集团是家有实力的企业，我们欢迎这样的企业能够帮助新材公司成长。” 边良鹏和毛丹水都露出了喜色。 “边总，毛女士，刚才我说过，新材公司的采购招标是绝对的公开公正，公平透明，这句话不只是对其他供货商说的，同样也应用在德东集团身上，你们好好准备招标会所需要的材料吧！至于其他的，千万不要多想，想也没用。” 林致远说完这些话，没再多坐一会儿，直接和白曙光走了。 边良鹏和毛丹水心中忐忑不安，把他们送出门后，两人回到包房，门刚刚关上，边良鹏刚刚还春风和煦的脸，转眼间便阴云密布，“来之前我就说过，林致远年轻，光用钱未必能够打动他，我要你把公关部那两个最年轻漂亮的带来，你偏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吧？人家直接走了，这一单生意如果跑了，你这个公关部部长也别做了。” 第829章 集中招标四 边良鹏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但是他的咆哮声依然回荡在这个包房里。 毛丹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怒吼，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她在自言自语，“不应该出错呀？集团在革钢的工作人员已经把林致远的个人情况打听的很清楚了。林致远的发迹主要是靠他的妻子娘家，他妻子的爷爷之前是革钢的总经理，冶金部部长，位高权重，所以林致远才能在三十岁的年纪坐上革钢唯一一个股份制公司总经理的位置。” 她这些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边良鹏，毛丹水终于抬起头，“边总，难道你认为林致远是蠢货吗？” 边良鹏一怔，“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 “那你觉得林致远三十岁就当上新材公司总经理，靠的仅仅是妻子家的势力吗？答案如果是肯定的，那么在革安，你带两名美女去诱惑林致远，你觉得林致远会冒着身败名裂，被妻子家扫地出门的危险去和美女来一场游戏？” 边良鹏答不出话来。 “答案如果是否定的，林致远自身的才干也很惊人，那他更能轻易的看穿你我的目的，又怎么会上钩呢？” “那你说怎么办？刚刚林致远说的你也不是没听到？”边良鹏有些气急败坏，“我说不过你，但是我就知道这件事失败了。咱们开出的条件，人家根本就没动心。毛女士，这里是内地，不是港岛，不就是送个礼吗？你非要弄这些弯弯绕，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一场空，我看你回去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刚才毛丹水一直在回忆林致远说的最后一句话，现在她终于想通了，“林致远临走时说的是让我们好好准备招标会的材料，不要多想，想也没用。边总，我觉得这不是失败，而是林致远在告诫我们，想要招标成功，要走正道。” 边良鹏都被她气乐了，“我再说一遍，这里是内地，不是港岛，这里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你们那一套在这里玩不转。” “边总，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咱们退一步来说，事已至此，互相埋怨也没有用，不如从现在开始，好好准备材料，集中全力应对招标。” 边良鹏就算再气，也知道现在埋怨毛丹水没用了，为今之计，只有走招投标这一条路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吧！ 不过以边良鹏的经验，林致远没收礼，就意味着德东集团已经出局了。 接下来的几天，德东集团全力备战新材公司的招标会。 经过一星期紧锣密鼓的工作，新材公司的招标会在七月下旬准时召开，此次招标涵盖了新材公司所需备品备件的所有种类。 边良鹏和毛丹水去了招标会现场，他们意外的发现，林致远竟然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让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么重要的招标现场，总经理居然不出面，简直是闻所未闻。 边良鹏没有看到林致远，却看到了在招标现场显着的位置上放着一个大大的举报箱，一个新材公司的工作人员介绍道，凡是有提供在招投标过程中，新材公司有任何人员涉嫌贪腐，只要有证据都可以举报。 这还真是新鲜事儿啊！ 边良鹏不停的摇头。作为德东集团的太子爷，他参加过无数次国内此类的招标会，说实话，这种招标会走形式的占绝大多数，大部分中标企业都已经内定。 今天新材公司的招标会创下两个第一，第一，总经理没出面，第二，招标现场居然出现了举报箱。 这种出乎寻常反而让边良鹏看到一丝希望，难道说新材公司的这次招标会真的没有猫腻？ 边良鹏在这边摇头叹气，毛丹水却是一言不发，说实话，她心里也没有底，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九点，招标会正式开始，新材公司副总经理梁红卫主持会议，没有过多的废话，简单的开场白之后，立刻开标。 设备部部长裘松宣读中标的各大品类的众多公司。 一个个公司名字被念出，中标的人自然欢天喜地。 “机电类中标公司，苏省德东集团。”裘松的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边良鹏和毛丹水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可置信。 真的中标了？ 边良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毛丹水长出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林致远说的最后那句话，同时林致远的行为也颠覆了她对内地企业的一些认知。 看来内地国企也是有想做事的人的。 裘松把所有中标企业的名字宣读完毕之后，梁红卫接过话筒，又特意多说了几句话，“在这里我代表新材公司恭喜中标的各家企业，但是我又同时要提醒你们，不要以为中标就一劳永逸了，新材公司马上要推出一个反馈机制，由基层厂矿的各个车间直接对你们生产产品打分评比，如果某项产品的长期评分一直处于低位，新材公司将把你们清除出供货商的名单，这一条也将写进合同里。好了，下面请中标的企业过来签署合同。” 边良鹏像腾云驾雾一般走到前面去，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回来后他对毛丹水说：“毛（河蟹）部长，看来还是你经验丰富，林致远真的不收礼。” 最后他又加了一句，“妈蛋，送礼送习惯了，这冷不丁碰到一个好领导，还真不适应。” 就这一句话，把毛丹水逗乐了，“边总，这回晚上能睡着觉了？” 边良鹏狠狠的点点头，“今天晚上肯定睡得香，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了，毛（河蟹）部长，你说咱们是不是还得请林总吃顿饭？” “可以，但是我估计林总不会出席了。” 又一次被毛丹水说中了，边良鹏发出了邀请，但是林致远那边回话了，“边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吃饭就不用了，我马上就要去燕京了，边总不要多想，只要保证产品质量，新材公司的备品库里就永远有德东集团的一席之地。” 边良鹏感动个够呛，“林总，你是我见识过的国企领导中最值得尊敬的，有你在，革钢一定大有前途。” 第830章 上市在即 八月初，林致远跟着李振山再次来到燕京。 革钢新材股份有限公司上市已经进入倒计时，这一次他们是到证监会进行上市前的最后流程。 这一次到燕京的队伍比较庞大，除了李振山、林致远之外，总经理助理白曙光，改革办主任时明光，大公司财务处处长耿秀莲，新材公司财务总监程秋云都随队前往。 新材公司的发行商，国信证券的老总郭瑞达全程陪同。 这一次林致远没有住回到四合院，而是跟着大部队住在了革钢驻燕京办事处。 新材公司上市，前前后后差不多一年时间，这其中的准备工作千头万绪。对所有人来说，上市都是一个新鲜事物，就连林致远也是一头懵，好在有国信证券这个承销商在，在他们的指导和培训下，终于一步一步熬了过来。 现在，终于走到最后一步。 证监会那边传来的消息已经确定，新材公司将在深市上市，股票名称定为革钢新材，原本预计上市后筹集到的资金定在十二亿左右，但是林致远去花旗国转了一圈，收获了大量订单，市场普遍看好新材公司的未来前景，所以大众对新材公司的期望又提高了一些，预筹资金也相应的涨到了十六亿。 不过这个数字对李振山来说仍不满意，他还记得当初国信证券的老总郭瑞达对他说，上市之后至少能筹集到百亿资金，可是现在只有可怜巴巴的十六亿，与预期相差太多。 郭瑞达笑了，“李总，这个事儿你可不能赖我，我说的百亿资金指的是革钢整体上市可以筹集到的资金总量，以革钢的规模确实可以轻松筹到百亿以上的资金，但是新材公司只是革钢的一部分，现在能筹到十六亿，已经超出我们原本的预期了。” 李振山虽然不满意，但也只能接受，他现在已经开始在心里估算，这十六个亿能改造几个工厂？ 十六个亿貌似很多，但是一放到革钢这个汪洋大海中，就显得不那么够用了。 算来算去，充其量也就能改造四到五个工厂。 林致远安慰他，“李总，今年热轧厂的改造就能完成，到时候革钢就有四家现代化工厂，等到新材公司上市之后，这笔钱可以再改造四家到五家工厂，到时候革钢至少有八家盈利的现代化企业，再加上商业公司和乳业集团贡献的利润，等到后年，我们就可以凭借自身的造血功能，再改造三四家企业，到时候革钢至少拥有十二家盈利企业，我们就可以申请整体上市……” 对林致远描绘的美好蓝图，李振山很憧憬。 未来很美好，但是眼下的路却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 新材公司上市在即，李振山开始一场接一场的请客吃饭。 毕竟新材公司能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么顺利的上市，是离不开各级领导的支持的。 对于那些帮助过革钢的领导，该请的客一定要请。 或许是因为新材公司上市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以往那些很难请的领导都欣然应允。 计委主任龙继海、冶金部部长夏鹏池、证监会的张主席…… 李振山很振奋。 这些领导能同意出席，就是给革钢面子，给自己面子。 尤其是龙继海和夏鹏池，特意指出，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林致远在场。 新材公司接连在东桑国、高丽以及花旗国拿下高额外贸订单的事，这两位领导都知道了。 神州自改革开放以来，出口订单年年增加，但是那都是日用品，纺织品，冶金部作为典型的重工业代表，外贸订单少的可怜，新材公司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这样的成绩怎么能不让夏鹏池和龙继海关注？ 两位领导都想和林致远好好谈谈，他们甚至有一个想法，想把神州的钢企老总召集在一起，开一个培训班，林致远当讲师，好好为这些领导上一堂课，主讲的内容就是如何拿到海外订单。 在酒桌上，夏鹏池提出这个要求后，林致远思考了几秒钟，凯然应允。 “夏部长，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愿意和全国各大钢企的领导们共同学习一下，正好我也有自己的一点心得想要和领导汇报。”此时的林致远已经不是当年跟在李振山身后那个小秘书了。 此时的他是革钢第一家股份制公司的总经理，刚刚在海外获得巨额订单的功臣，他说的话是有一定分量的。 夏鹏池马上来了兴趣，“小林，你的心得一定非常重要，我很想听，能不能现在说说？” “夏部长，神州钢企的崛起势不可挡，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别看现在新材公司拿到了一点海外订单就引起国内的重点关注，但是假以时日，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钢企出口海外，到那时候会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是什么？”夏鹏池见林致远说的如此郑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内部竞争！夏部长，外国人是很狡猾的，如果他看到我国的钢企竞相出口，一定会挑拨离间，利用我们之间的竞争关系互相压价，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不想我们工人师傅辛辛苦苦生产的钢材被我们自己人压下价来。” 林致远的话得到了在座领导的一致认可，龙继海问道：“小林，你能未雨绸缪，想到下一步，这非常好，那我问你，你有什么办法解决互相压价的难题吗？” “我觉得由部里牵头，把全国各大钢铁集合在一起，成立一个钢铁企业联合会，由这个行业协会来制定出口价格的下限，所有成员单位都必须无条件遵守。龙主任，夏部长，这个行业协会的作用远不止于制定销售价，它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随着我国钢材产量的日益增加，进口铁矿石已经不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了，进口量增加，铁矿石必然要提价，如果原料提价，会极大的增加我们的生产成本，压缩我们的利润，会大大削弱我们的钢材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 林致远所说的绝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无端妄测，而是事实。 第831章 谭家请客 前世，进入21世纪后，我国基建行业高速增长，钢材销量激增，我国国内铁矿石资源有限且品质较低的问题逐步凸显，铁矿石进口需求日渐扩大，2003年，神州成为世界第一大铁矿石进口国，从这时起，神州钢企决定加入到世界铁矿石价格谈判中去。 铁矿石的价格是怎么样决定的呢？就是经过铁矿石供应商和消费商的谈判确定一个财政年度内的铁矿石价格，价格一经确定，双方则依照谈定的价格在一年内执行。 世界上有三大铁矿石生产和出口商，桑巴国的淡水河谷以及澳洲的力拓和必和必拓，其中神州从澳洲进口铁矿石占到了80%。 而根据传统的谈判习惯，国际铁矿石市场分为东桑国市场（亚洲市场）和欧洲市场。每个财政年度在东方以东桑国铁矿石用户为代表，在欧洲以德意志用户为代表去谈，分别确定亚洲市场和欧洲市场铁矿石产品价格。 以新日铁为代表的东桑国强势钢铁企业，一直主导着与国际铁矿巨头的矿价谈判。神州钢铁企业长期被排除在定价讨论之外，只能依据新日铁谈成的所谓“亚太地区公开价”来签订进口铁矿石合同。 但是2003年，神州成为了全球第一大铁矿石进口国，神州就表示这个不能东桑国一个人决定了，我们也要参与进去。 其中，桑巴国铁矿石生产商淡水河谷很快与神州达成了协议，神州钢铁企业也希望澳洲可以按此执行。不过，力拓和必和必拓一直在谋求更高的涨价幅度。 神州和澳洲进行的铁矿石战争中斗智斗勇，那时神州成立了钢铁企业协会，希望把国内钢企拧成一股绳，集中力量把铁矿石的价格压下来。 只可惜在这期间出了很多事，神州蒙受了巨大损失…… 林致远希望钢铁企业联合会能够早一日成立，避免悲剧发生。 夏鹏池和龙继海非常认可林致远的提议。 龙继海一扭头，“老夏，我觉得小林说的很有道理，咱们是不是可以把思路打开一些，除了钢铁企业，也可以适当的组建一些其他行业的行业协会，大家群策群力，制定出行业标准，共同进退，以应付日渐激烈的国际市场。” 夏鹏驰当即拍了板，今年就要把这个培训班办起来，到时候把林致远请过来当老师，给这些国企老总好好上一堂课，让他们长长见识。改革开放十多年了，也是该把目光对准海外了。 ****** 上市前的准备工作非常繁琐，好在有国信证券的专业人士，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中。 林致远忙中抽闲，去京华文采大厦的工地走了一圈，和几位股东见了一面。 京华文采大厦是三月份开工建设的，目前地基已经打完，大厦建到了第二层。 大厦的施工方是金叶地产常年合作的建筑公司，施工水平完全没问题，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中，预计明年的十一之前能封顶。 有李志昆和谭明春这两尊大神在，大厦建设所需的所有手续拿的都很顺利，各部门也是一路绿灯，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连最重要的招商工作，目前完成的也很顺畅。 几位股东各显神通，拉了不少公司入驻，别看大厦刚刚建设，已经有意向入驻的公司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三十。 林致远在工地转了一圈，听取了各方面的进度之后，表示非常满意。 八月，燕京城白天的气温达到了三十五度，所有人都汗流浃背，老顾、老胡以及谭明春那几个跟班儿热的都要中暑了，施工方的队长派人买了一箱冰镇汽水回来，林致远一仰脖，咕嘟嘟直接一瓶干了。 贾志国喝光了一瓶还不够，又开了一瓶，一边喝一边骂，“这天怎么像下火一样，燕京越来越热了。” 谭明春却把林致远拽到一边，“晚上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她停顿了一下，“去我家里。” 林致远有些诧异，好在谭明春及时的解释了一句，“我想托你给明秋带点东西，明秋的妻子是不是下个月就要生了？” 林致远这才明白谭明春的真正意思，痛快的答应下来，“行，没问题。” 随即他问了个问题，“春姐，既然你们这么关心明秋，为什么不……” 谭明春摇了摇头，“我家的事你不懂，别说你了，我也不懂。” 当天晚上，林致远跟着谭明春去了谭家。 谭家位于燕京三环内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段，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一个院门，门口有武警守卫，进去之后别有洞天，虽然楼房看起来比较陈旧了，但处处透着威严。 林致远也不敢胡乱张望，跟着谭明春进了楼。 谭明春直接把他领到一处卧室，“这就是明秋以前的房间，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这一包是给小孩准备的被褥衣服，还有产妇需要的各种用品……” “这一包是亲属送的长命锁之类的东西，交给你我放心。” 林致远望着眼前整整两大包的东西，仅从这些细节就可以得知，谭家人还是非常在意谭明秋的，不过像他们这种家庭，真不能用普通老百姓的标准衡量。 明明很关心，但就是不来往。 谭明春又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林致远，这里面是五万块钱，是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凑的，你跟明秋说，生孩子我们过不去，坐月子的话雇个人吧，别怕花钱。” 林致远默默的把钱收了起来。 安排好这一切，谭明春带着林致远下楼进了餐厅。 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吩咐好的，从林致远进楼到去餐厅，没有看到一个人。 餐厅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六盘菜，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家常菜。 “喝酒吗？”谭明春扭头问道。 林致远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进到这个楼里，他始终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他。 现在他只想快点吃完这餐饭，然后离开这里。 偌大的餐厅只有两个人安静的就餐，林致远飞快的吃完了一碗饭，用了不到五分钟。 “春姐，我吃好了。” “好，那我派人送你出去。” 几分钟后，一辆车拉着林致远离开了院子。 谭明春没有回餐厅，而是上了楼，进到一间好像办公室的房间。 她的母亲安静的坐在桌后。 “妈，你看到了？那个人就是林致远。” “这个人一身正气，比你那些狐朋狗友强多了，他和明秋交朋友，我还是放心的。”谭家主母林主任推了一下眼镜，平静的说道。或许刚才看到的那个年轻人也姓林的原因吧！林主任对林致远的印象不错。 第832章 理想主义者 林致远和李振山在燕京住了十多天，总算把新材公司上市的事定下来了。 新材公司定在十月九日在深交所上市，这个日期照比前世整整提前了两年多，不要小看这两年的时间，给革钢争取了宝贵的先机，让革钢在国内钢企中处于领先位置。 八月下旬，革钢众人返回革安，林致远向李振山请了两天假，中途在盛天下了车。 林致远去见了谭明秋和樊田，樊田的预产期定在九月上旬，此时她向学校请了假，在家休养，樊田的母亲从南方赶了过来，一直在照顾女儿。 自从樊母来到盛天，谭明秋就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了。 樊母怨恨谭家人到现在都不露面，经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指责谭明秋，谭明秋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只能默默承受。 这些天他简直成了受气包。 林致远一到，就看出了端倪。 林致远把谭家的两大包行李以及那五万块钱交给了樊田，“小樊，明秋的母亲工作忙，抽不出时间，这个钱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将来孩子生了，雇个保姆照顾你和宝宝。” 樊田推辞了几次，但是林致远很坚决，“小樊，我知道你委屈，但是我希望你站在明秋的角度多考虑考虑，这个钱收下了，你和谭家的关系就能得到缓和，明秋的性子倔，就要靠你在中间起到缓冲的作用。” 樊田默然不语，最终还是收下了钱。 樊母是个小学老师，她本来就因为亲家没参加婚礼耿耿于怀，现在女儿马上就要生了，谭家的人居然还不露面，怒气累积在一起，在脸上就体现出来了。 林致远马上查觉出了这一点。他马上说道：“小樊，这个行李箱里有谭家长辈给宝宝送的长命锁，不如你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樊田也是很聪明的，她知道林致远这么做是为了平息母亲的怨气，当即打开了第二个行李箱。 行李箱里足足有六套长命锁，还有四套手镯脚镯，有黄金的，有白金的，最大的那套长命锁二百多克，即便是婚礼上那套钻石首饰已经让樊母见识到了谭家的实力，但是见到眼前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长命锁，樊母还是被震惊的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南方一个小城市的老师，家境普通，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金银首饰？ 林致远趁着她发愣的功夫，给樊田使了个颜色，樊田会意，转身出了房间。 “阿姨，我替明秋的家里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明秋的父母意见挺大的，这也难怪，但是明秋也有他的苦衷，他的家庭和我们不一样……”林致远耐心的劝说着樊母。 谭明秋从未跟樊田和她家里说过自己真正的身世。但是在婚礼举办时，樊母已经从那套钻石首饰猜出谭明秋的家世不一般，现在看到这么多的长命锁，她已经确信无疑了，女婿的家里一定非常有钱。 “小林，阿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明秋有他的难处，但是他家里实在是太过分了，婚礼不来人也就算了，现在小田怀孕马上就要生了，他的家长连面也不朝一下，这把我们小田当什么人了……”樊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宣泄渠道，拉着林致远大吐口水。 “小林，你跟我说说，明秋的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林致远知道，这件事早晚有一天会让她知道的，晚说还不如早说，省得谭明秋在中间受夹板气。 林致远轻轻在樊母耳边说了一句话，樊母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身子微微发颤。 “阿姨，你现在知道了吧？” “小林，你说的是真的？”直到现在樊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女儿竟然能够嫁给一个…… “阿姨，其实明秋家里早就给明秋定好了一个未婚妻，只不过明秋是真心爱小凡，这才不顾家里的反对，坚持和小樊结婚……”林致远把事情的始末跟樊母交代的清清楚楚，“明秋的父母因为明秋和小樊的事，在老同事面前下不来台，弄的很没面子，阿姨，你也知道，像他们那种家庭，把脸面看的很重，所以才闹的这么僵。” 这些话樊田和谭明秋都没敢告诉樊母，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或许是谭家的光环太盛，樊母的怨气自动的烟消云散了。 林致远趁热打铁，“阿姨，其实你也能看到，明秋的家里并不是不喜欢小凡，他们是气明秋自作主张，让他们丢了面子，虽然他们一直没有露面，但是这些礼物也表示了他们的态度，咱们就大度一点，为了孩子的幸福，暂时忍一忍，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小凡会被明秋家里接受的。” 樊母还能说什么？女儿能嫁给这么一个显赫的家族，确实是高攀了。 晚上，林致远把谭明秋拉出军区，两人在附近的一个小酒馆里要了两个菜。 “林哥，多亏你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受了多大的气……” 林总现在变成了知心大姐，双方都在向他诉说委屈。 “明秋，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我是小凡的父母，恐怕做的比这还过分……”林致远恐怕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 两人从晚上六点一直喝到了十点，谭明秋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心中的那点怨气也被林致远给打消了。 “林哥，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 “咱们哥们儿还客气什么……” “林哥，在没见到你之前，我姐曾经谈论过你。” “哦，她说我什么了？” “她说你是一个怪人，一个亿万富豪跑回到工厂里，当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林致远笑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谭明秋很认真的回答道：“林哥，我觉得咱们是一类人。” 谭明秋这么一说，引起了林致远的兴趣，“你具体说说。” “我觉得咱们都是理想主义者，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好军人，所以我上了军校，在部队里干了这么长时间，我的很多朋友都不理解我，他们觉得我在浪费生命，但是我觉得他们才是在浪费生命，他们每天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活的跟猪一样。” “明秋，咱俩确实有点像，虽然我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是我就愿意在工厂里待着……”林致远点了一支烟，口鼻间冒出缕缕白烟，“或许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吧！” 第833章 新材上市 前世两个字一出口，林致远就知道自己喝多了，说错了。 他紧张的看向谭明秋。 还好，谭明秋喝的比他还多，双眼朦胧，很明显，他没有听清林致远刚才说的话。 林致远感到万分庆幸。自己在心中告诫自己，以后少特么的喝酒，少特么的说话，言多必失。 谭明秋举起摇摇晃晃的酒杯，“林哥，我就说嘛，咱俩都是理想主义者，来，为了理想，咱俩喝一杯。” 理想，一个距离林致远遥不可及的名词。 看着谭明秋那张认真的脸，林致远也举起了杯，“好，明秋，为了理想！” 八月的夜晚，依然有些燥热，两个光膀子的男人走在路灯下的小路上，像两个男孩一样谈着理想。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林致远一遍一遍念着这两句诗。 在盛天睡了一夜，第二天，谭明秋请假送林致远去火车站。 林致远叮嘱了他好几遍，让他一定好好照顾樊田，谭家给的钱，该花就花，该雇人就雇人。 “放心吧，林哥，我现在已经想通了。”经过昨晚那场大醉，谭明秋好像真的想明白了。 ****** 林致远和李振山回到革安后，新材公司即将上市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城市。 革安这座小城市，目前有两家上市公司，一家是革安一工，是生产拖拉机为主的机械生产企业，另外一家叫革安合成，是生产人造纤维的企业。 合成于一九九三年上市，一工在一九九四年上市。 新材公司将成为革安第三家上市企业。 但是前两家企业无论从知名度还是规模上都无法和革钢相比，市里对新材公司上市也保持了极大的关注。 已经上任半年的高远和罗正，在李振山回革安后，一起向他发出了邀请。 两位市领导向李振山保证，市里绝对会全力支持新材公司上市，革钢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市里一定尽力满足。 也不怪两位市领导如此上心，现在考核某地经济，有一个很重要的参考指标，就是该地区上市公司的多少？ 李振山向两位领导表示了感谢，同时，他也向这二位发出了邀请，请他们在新材公司上市的那天一起去深交所敲钟。 罗正马上答应了，他是市长，主管经济，去深交所敲钟可是露脸的好机会。 前两次一工和合成上市，都是高远去的，这一次终于轮到他了。 ****** 整个九月，林致远和李振山都深居简出，很少在公众场合上露面。 倒不是二人性格大变，而是为了遵守静默期的规定。 静默期是公司在首日上市交易前的一段时期内或上市后的几周内对外不发布任何信息，任人评说，而三缄其口，保持静默。 许多公司为了避免触犯证券管理委员会的欺诈规章而选择不接受采访或不发表公开声明。 李振山是新材公司的董事长，林致远是总经理，在新材公司上市前后的敏感期内，两人的一言一行都容易引起外界的猜测。 所以二人牢牢遵守静默期的规定，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牢牢管住自己的嘴。 九月二十九日，谭明秋打来电话，樊田生了，男孩，母子平安。 接到消息的林致远第一时间通知了谭明春，谭明春听到自己当姑姑了，非常高兴，在电话里再三嘱咐林致远，让他多照顾照顾弟弟。 当天，林致远就带着苏锦、杨芝兰和小阿苏赶去盛天，看望樊田和谭明秋。 之所以带着苏锦，是因为他一个大男人去看望产妇，实在是不合适，把苏锦带上就避免了这种尴尬。 杨芝兰则是听到林致远要去看望谭家人，自告奋勇也要跟着一起去。 在盛天陆军总院，林家一家四口看到刚刚生完孩子的樊田。 刚刚出生的小宝宝就躺在樊田身边。 杨芝兰抱着八个月大的阿苏凑了过去，啧啧赞道：“这孩子生的真好，虎头虎脑的。” 樊母也夸起了阿苏，“这孩子真漂亮，像妈妈。” 两位岳母开始互相吹捧起对方的孩子来了。 苏锦则坐在床边和樊田说起了话。 两个新妈妈有着无数的共同话题，当时就聊在了一起。 林致远和美滋滋的谭明秋到走廊抽烟去了。 “当上爸爸了，感觉怎么样？” 谭明秋一晃脑袋，“林哥，像做梦一样。” 对此林致远也是深有同感。 等二人抽完烟回到病房时，杨芝兰已经和樊母定下了儿女亲家。 等两家的孩子长大，就让他们结婚。 林致远目瞪口呆，自己这位丈母娘也太厉害了吧！ ****** 转眼间九月就过去了。 十月六日，革钢派出了一支由十个人组成的小队，再加上市里派出的以罗正为首的小组，一起乘飞机飞往深市。 他们将要参加十月九日新材公司上市的敲钟仪式。 革钢的十人小队除了李振山和林致远外，其他八人涵盖了革钢生产的方方面面人员，其中有金牌销售彭季，有质量部副部长皮宏博，有一线工人，也有普通的办公室文员，有车间的大学生技术员，也有快要退休的老维修师傅，甚至还有厨房的大师傅。 之所以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人员参加，全是林致远建议的。 林致远说了，新材公司是所有员工的公司，上市这么大的事，应该让他们一起来参与。 李振山从善如流，采纳了林致远的建议。 十月九日，上午九点半，深交所交易大厅，李振山、林致远、罗正再加上那八名普通员工，一起敲响了寓意上市的铜锣…… 新材公司在深交所的证券名称是革钢新材，首次发行三亿股股票，发行价格为5.06元，上市首日股价以7.24元报收。 这是在神州境内上市的钢铁公司中股价最高的股票，这当然和新材公司这一年来骄人的成绩有关。 林致远站在深交所大厅里，仰望着不断跳动数字的液晶大屏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终于上市了。 他重生后的又一个大目标实现了。 在这一刻来临前，他觉得自己会是无比激动，但是当他真正敲响铜锣，他反而变得特别冷静，似乎整个思想都排空了。 十月，新材公司除了上市之外，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从公司成立之初，林致远就一直坚持到ISO9000质量体系标准，终于在十月，新材公司取得了贯标成功。 林致远没有食言，当即奖励了质量部十万元重奖，三个工厂的质量科也各有奖赏。 新材公司上市，也该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林致远在这点上绝不吝啬，他深谙想要马儿跑得快，就得让马儿吃饱的道理。 这就是单位财力雄厚的优势，金钱确实可以调动手下职工的积极性。 蒋大庆找到林致远，“林总，经过一年多的锻炼，质量部副部长皮宏博成长的很快，我觉得他完全能够挑得起质量部的工作了。” 质量部创立之初，就一直由蒋大庆主抓，没有设部长，部里的日常工作一直由副部长皮宏博管理，现在贯标成功，皮宏博也算立下了汗马功劳，理应扶正。 林致远一口答应下了，“行，蒋总，质量部一直都是你主抓，以你的意见为主，既然你觉得皮部长可以，那就这么定了。” 在这些方面，林致远是很尊重他这些副手的。 林致远御下的原则是给予副手充分的尊重，你的一亩三分地我不轻易插手，但是有事儿你要跟我汇报，不能瞒着我。 蒋大庆和林致远共事也快一年了，对他的脾气秉性也摸的差不多了，因此两人合作的越来越默契。 一二把手都同意了，皮宏博顺利的升任了质量部部长，至此，新材公司的中层领导全部配齐了。 现在的新材公司就像一艘加满油的巨轮，驶离港口，向茫茫大海深处探索。 第834章 行宫 十月中旬的末尾，楚鹏在刚刚改造好的汤泉牧场宴请白曙光。 八月末，言文翰从花旗国回来之后便正式退休了，白曙光升任革钢主管非钢产业的副总经理，分管范围包括商业公司，国贸公司，乳业集团，房产公司以及附企公司。 他分管的这些二级公司自然要宴请一下新上来的顶头上司，房产公司和附企公司已经请完了，国贸公司一直是白曙光的大本营，用不着讲那些客套，就只剩下商业公司和乳业集团没有请了。 其实孙革新和楚鹏早就发出了邀请，只不过他们几位平时里私交比较好，所以白曙光一直在等林致远忙完上市的事后把他带上，所这顿姗姗来迟的酒宴足足推迟了两个月。 现在新材公司正式上市，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林致远终于有时间了。 汤泉牧场新修建的小食堂里，摆了满满三大桌，参加人员有乳业集团的领导班子，商业公司的领导班子，以及国贸公司的领导班子，白曙光自然坐在主位，他的身边是特邀嘉宾林致远。 这些人都是老相识，用不着客套，楚鹏作为东道主，简单的讲了两句之后，大家便开始吃喝了。 在敬过白曙光酒之后，众人便把火力集中在了国贸公司新上任的经理魏宁身上。 魏宁很年轻，今年只有三十三岁，是正儿八经的外贸专业大学生，在国贸公司工作了十一年，从最基层的销售员做起，一直做到副经理，现在白曙光升任副总经理，再兼职国贸公司就有些不合适了，所以他就把魏宁提了上来。 楚鹏第一个敬酒，“魏老弟，恭喜了，之前咱们不太熟悉，以后多亲多近。” 魏宁作为白曙光的亲信，知道这个圈子的重要性，在座几位领导都是白曙光的好哥们，今天这场酒席算是正式接纳他的欢迎宴，同时也是考验他的鸿门宴，这些人能不能把他当成自己人，就看今天他的表现了。 “多谢楚总，该我敬您，这杯酒我干了，您随意。” 魏宁的表态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魏宁刚喝完，孙革新又站了起来，“魏老弟，我敬你一杯，真是羡慕你们啊！三十多岁就当上了国贸公司的一把经理，年轻有为，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 魏宁的酒量一般，但是他知道，今天这种场合，就算喝倒下也不能认怂，“多谢孙总，这杯酒我干了，不过年轻有为这个词儿我可不敢当，林总在这坐着呢！” 大家都笑了。 魏宁三十三岁就能坐上正处级的位置，这种升迁速度在革钢已经很少见了，但是跟林致远一比，那确实就不够看了。 三十岁的副厅，在革钢历史上还没有过。 白曙光大笑，“咱们都是凡人，不能跟林总比，林总是妖孽。” 这顿酒喝了三个小时，众人都喝的满面红光，汗流浃背。 楚鹏一挥手，“各位领导，今天我准备了一点惊喜给大家，请诸位移步。” 在楚鹏和傅红阳的带领下，众人出了小食堂，在牧场的山脚下发现了一栋新建的类似体育馆的建筑物。 “老楚，你这卖的什么关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老楚，你该不会是在牧场里修了一座篮球馆吧？我跟你说，我们几个都老胳膊老腿了，玩不动了！” 楚鹏神秘一笑，“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跟在他身后，进了体育馆，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小型的游泳池，一池碧波，看着很是诱人。 楚鹏大笑，“汤岗子地区的特产是什么？当然是温泉了。我收购了汤泉牧场之后，多打了几眼井，结果就打出了这眼矿泉，这水不利用上也白瞎了，我就修了这么一个小泳池，隔壁房间是一个小澡堂子，这可都是百分之百的温泉水，各位领导，请宽衣。” 大家喝酒喝的浑身燥热，出了不少汗，泡一泡温泉，正当其时。 众人冲进换衣间，牧场为大家准备了泳裤。 不过没有几个人游泳，绝大多数都跑到隔壁泡温泉去了。 林致远换好泳裤，跳到泳池里扑腾了两圈。 他是会游泳的，当年在琼岛炒房地产时，甚至还在海里游过，只不过回到革安这几年，一直忙于工作，很少体育锻炼，晨跑、游泳都扔下了。 林致远悲伤的看着自己的小肚腩，果然是人到中年就开始油腻了。 林致远在空无一人的泳池里游了两圈自由泳，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剧烈运动让他十分不适，趴在池边喘个不停。 不知何时，楚鹏站在他面前，“致远，你游的真不错，泳姿很标准，有时间教教我。” 林致远喘息着，根本没办法正常讲话，他摆了摆手，足足等了半分钟，这才喘匀了气，“不行了，老了，才游了两圈就游不动了，以前在琼岛的时候，我能在大海里游半个多小时。” 楚鹏很生气，“你才三十就说老了，你让我们这些四十多的怎么办？” 泳池边有一排躺椅，林致远上来披了一条浴巾，和楚鹏对坐抽烟。 “楚哥，你这个泳池和温泉对外开放吗？” 楚鹏摇头，“你也看到了，就这么大点地方，接待不了几个人，索性就不对外了。我的想法是这个泳池和温泉就留着招待客户和咱们哥几个。” “牧场的职工洗澡在这里吗？” “不在，他们的大澡堂子在牧场的另一边。” 林致远心里感叹，还是楚鹏会玩，汤岗子这里山高皇帝远，这个小温泉简直就像个行宫，要是再多几个房间休息和打麻将就更好了。 楚鹏仿佛和林致远心意相通，“致远，这里还有几个房间，被我改造成了标间，哪天你要是和朋友没地方去了，可以到这里来，我管吃管喝管招待。” “那可说好了，吃喝就算了，我打算以后就到你这里来游泳。” “没问题，待会儿我把办公室主任叫来，让他给你准备一个固定的更衣柜，想来的话你随时来，这里虽然规模小，但是胜在水干净，到时候你把苏总和弟妹孩子都带来……”楚鹏看看左右无人，靠近林致远一些，压低了声音，“致远，要是你能把李总请来就更好了。” 第835章 野心 楚鹏这句话一出口，林致远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这两年革钢最大的变化。除了新材公司上市之外，就是乳业集团和商业公司的完美蜕变。 过去的几十年里，革钢这家国企一直担负着沉重的社会责任，企业办社会这句话落实在革安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革钢有学校，有医院，有牧场，有商店，甚至连澡堂子都有。 这些非钢产业基本上都是常年处于亏损状态，革钢也没指望这些产业能赚钱，创办这些企业的初衷一是让革钢的职工生活更便利一些，二就是可以安置一些职工家属就业。 但是随着时代发展，这些非钢产业就像吸附在革钢身上的水蛭和藤壶，不断吸吮着革钢的鲜血和营养，让革钢这个庞然大物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负担越来越重。 直到三年前，商业公司和七岭子牧场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改革，这两家非钢产业的代表企业扭亏为盈，甚至贡献出了不次于主体厂矿的利润，这让李振山以及革钢的高层领导都认识到了，非钢产业也是大有可为的。 商业公司和七岭子牧场也相继升级为二级公司，孙革新和楚鹏的级别也跃升为副厅。 这在过去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现在这两家非钢企业发展的红红火火，企业领导难免就会有更多想法了。 孙革新今年五十岁，这个岁数限制了他的想法，能够当上二级公司的经理，对他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 但是楚鹏今年只有四十一岁，他当然想更进一步。 白曙光就是他最好的前进范例，如果乳业集团能够进一步发展扩大，不排除他有可能当上总经理助理，跻身正厅级行列。 楚鹏利用汤泉牧场这个温泉新建的这个游泳馆，其实是事先打听清楚的，李振山这两年由于工作压力太大，偶尔会去千疗游泳，泡温泉。 汤岗子地区的温泉水质量是要超过千疗的，如果能够利用这个游泳馆，把李总吸引过来，那么楚鹏和李振山的关系势必会更上一层楼。 和一把手关系拉近了，那么升迁还会远吗？ 这就是楚鹏打的小算盘。 林致远猜出了楚鹏的心思，对此倒是不以为意，谁没有野心？没有野心的领导注定会成为混吃等死的废物，他很高兴能看到楚鹏有这样的计划。 “行，楚总，有机会我会和李总说的，就冲你这个游泳池，我估计李总将来得成为这里的常客。”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 第三天，林致远就把李振山带了过来。 不出林致远所料，当他一提到汤泉牧场新打了一眼温泉，楚鹏利用温泉建了一座小型游泳馆之后，李振山当即便提出要去那里看看。 林致远马上给楚鹏打了电话，楚鹏这边马上做好了准备。 下午两点，两辆奥迪车驶进汤泉牧场，停在游泳馆前。 两辆车的车门同时打开，李振山、林致远、白玉泉、时明光四人走下车。 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楚鹏和傅红阳急忙迎了过去。 “欢迎李总到汤泉牧场检查工作。” 李振山手一摆，笑道：“别给我戴什么高帽子了，我不是来检查工作的，我是听说你新盖了一座游泳馆，我是特意过来锻炼身体的。” 楚鹏侧过身子，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欢迎的动作，“李总，里面请，这个游泳馆虽然规模比较小，但是胜在水质好，安静。” 李振山大步向馆内走去，“这两年压力太大了，晚上总失眠，自从游了一次泳后，我发现舒服了很多，游泳好处太多了，第一，游泳的时候不能想事情，一想就要沉底，第二，游完泳，晚上的睡眠质量会高一些。” 楚鹏和傅红阳连声附和，“李总为了革钢殚精竭虑，是该好好保养保养身体了，欢迎李总以后经常来锻炼。” 李振山看到那池碧水，当时便心痒难耐，换了泳裤，直接下水了。 “致远，你会不会游泳？” “还可以吧！” “那你下来，咱俩比试比试。” 林致远也换了泳裤，今天他没喝酒，状态要比那晚强不少，游了两圈之后逐渐找回了昔日的感觉。 白玉泉和时明光也换了泳裤，几人陪着李振山游了四十多分钟，之后他们又去了隔壁的温泉泡了一会儿。 楚鹏高薪请了一位搓澡师傅，为几位领导服务。 被温泉水泡的脸蛋红扑扑的，几位领导洗的浑身舒坦，换上楚鹏准备的浴服，进了旁边的房间喝茶聊天。 李振山一指林致远，“我早就想找你了，正好你今天送上门了，我给你出一道题。明光，你跟林总好好汇报一下你们改革办遇到的困扰。” 时明光冲林致远一乐，“致远，是这样，自从新材公司上市之后，抛去发行所用到的费用，革钢获得了十五亿的募集款，这笔钱李总打算用在钢管厂和大型厂的设备升级上……” 林致远点了点头。 “可是钱有点多，升级改造两个厂子绰绰有余，李总就想再多改造一个厂子，可是我和玉泉连出了几个主意，李总都不太满意，李总说了，这种事儿还得问你。” 林致远一听就明白了，李振山穷日子过惯了，这冷不丁乍富起来，恨不得改造的厂子越多越好，但问题是钱是有限的，只能挑最重要的来。 林致远低下头，细细思索。 李振山也没催他，悠闲的喝着茶。 坐在一边的楚鹏和傅红阳算是开了眼界。早就听说改革办就是李振山的参谋处，只是一直有耳闻，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今天终于看到实况了。 林致远和时明光是改革办前后两任主任，看看人家研究的都是什么事儿？都是事关革钢改革发展的大事儿。 怪不得林致远这么受李振山信任，人家是真有本事啊！李总拿不定主意的事，都得来问林总。 林致远想了大约有两三分钟，这期间李振山一直保持安静，没有打扰他。 终于林致远抬起头来，“李总，明光，我个人倒是觉得，剩下的钱应该投到矿山公司里去。” “什么？”时明光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李振山倒是若有所思，“致远，你具体说说，如果你说的有道理，我就听取你的意见。” 第836章 跟上你的脚步 时明光望着林致远，他只觉得自己和林致远简直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类，自己根本跟不上林致远的思路。 上次林致远从技术的角度推荐了热轧厂，时明光心服口服。 但是这一次林致远居然推荐了矿山公司，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矿山公司在革钢属于一线基础产业，把钱投在他们身上有什么用？ 时明光实在想不明白。 好在林致远并没有卖关子，很快给出了答案。 “李总，据我所知，矿山公司这几年在革安附近又发现了几处新的矿场，像胡家庙、西山，都是铁矿储量极为丰富的好矿。” 李振山一点头，“确实，新发现的这两座矿场都不错，矿山公司跟我专门做了汇报，怎么，你是想把这两处矿场收购了？” 林致远一点头，时明光迫不及待的说道：“致远，现在咱们革钢有四处矿场，采矿量足够维持我们日常生产了，我个人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收购新矿场了。” “明光，现在革钢有四处矿场不假，但是其中大孤山矿开采时间已经超过了百年，弓长岭矿也超过了六十年，另外两处都在三四十年左右，前两座矿场的资源即将枯竭，关停已经进入倒计时，预计再有二十年，这两处矿场将彻底关闭。” 时明光有些不服气，“致远，还有二十年呢！我们完全有时间处理这件事，再过十年收购矿山都来得及。” “明光，按理说你的想法是没错的，但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一听林致远这么说，李振山坐直了身子，打起了精神，他也很想知道时明光究竟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 “土地价格以及拆迁赔偿费用的上涨。” 在九十年代的革安，人们对土地价格、拆迁赔偿这一系列后期敏感无比的名词是比较模糊的。 土地价格？ 土地不是国家的吗？革钢要征用，那是为了国家做贡献，象征性的给点钱就行了。 拆迁赔偿？ 拆迁还需要赔偿吗？ 之前革钢征地，一般都是异地安置，给当地农民另选一个新址，建一户房子，另外每家再给一个招工指标，少量的货币赔偿，就能把这家人乐的北都找不着。 他们看重的是革钢的招工指标，钱不钱的不重要，只要让我家儿子成为革钢的人，土地尽管拿走。 从建国以后，一直到现在，四十来年时间里都是这么干的，也没人觉得不对。 现在林致远提出了这两个名词，立刻引起在座众人的警觉。 这个屋里坐的没有平头老百姓，他们对政策的走向也是比较关注的。 李振山第一个发问，“致远，我听说南方那边征地，土地价格都是论亩算，一亩地要好几千甚至几万，难道说革安将来也会那样吗？” “肯定会的，李总，而且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李振山倒吸了一口凉气。 鞍钢如果要收购矿山，土地面积可不是论亩算，而是以平方公里计算，因为矿山建设可不只是打几个洞那么简单，要买肯定就要买几个山头，除了露天矿之外，还要有大量的地面建筑，而且还要修路，甚至修铁道，你算算吧，就这么一折腾，需要的土地能少了？ 一平方公里等于一千五百亩地，一个中型矿场至少要五平方公里，那就是七千五百亩。 如果真像林致远说的，将来的土地有可能万元一亩，那么一处矿场光是土地价格就要七千五百万，再加上给当地老百姓的拆迁补偿，破亿轻轻松松，如果当地村民过多，破两亿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振山的脸色当时就凝重起来，“玉泉，你记一下，明天让矿山公司的徐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紧接着他用手一指林致远，“明天你要过来，你惹出的事儿，你给我把它解决了。” 林致远当即叫起屈来，“李总，我就是提个醒。” “少废话，让你来你就来。”李振山一甩手，站起来去换衣服了。 林致远腹诽不已。 这领导都什么人呢？哪有这么不讲理的？ ****** 第二天，林致远去了大白楼，徐大友也到了。 李振山，林致远，徐大友，再加上时明光，四个人就在李振山的办公室里开了一个短会。 林致远再次细致的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并且断定革安的土地价格必然会年年上涨，老百姓的拆迁补偿也会水涨船高，如果真拖到十年以后，到那时候收购一处矿场，需要付出的价格有可能是现在的十倍。 “十倍？大林，你这未免有点危言耸听了吧？”徐大友当然希望大公司能把钱投到他这里来，但是林致远说出十倍后，他依然不敢相信。 “这个我相信，土地价格以后肯定会上涨，但问题是我们购买的矿场都是远离市区的偏僻地段，那些个地方兔子不拉屎，就算涨能涨到哪去？” “徐总，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环保问题。我敢断言将来咱们政府会非常重视环保，矿山本来就是污染大户，粉尘、噪音这些问题到现在也无法根治，我刚才说的十倍价格，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环保问题而上涨的。总之，趁着现在人们还没意识上来，急早入手，以免夜长梦多。” 李振山和徐大友同时叹了一口气，革钢是污染大户，矿山公司更是污染大户中的污染大户，林致远一句话就戳中了他们的痛点。 两人对视了一眼，徐大友开口了，“李总，要不就按照致远说的，趁现在价格低，及早把这两处矿场收购了，免得将来再出什么幺蛾子。” 李振山也被林致远说动了。 反正矿场早晚都得买，那不如就趁着现在没涨价之前赶紧入手，免得将来涨价之后花冤枉钱。 “徐总，这件事就由矿山公司牵头，让改革办配合你们，尽早联系政府，跟他们洽谈土地价格问题。” 大老板开口了，这几人都没有其他异议了。 几个人一起向外走去，走在林致远身旁的时明光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致远，我真搞不明白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我发现我怎么努力，都跟不上你的脚步啊！” 林致远一笑，心想你要能跟上都怪了，我脑子里装的可是二十多年的先知。 第837章 班主任一 徐大友和时明光的动作很快，他们很快就联系了革安政府，提出了收购胡家庙和西山两处矿场的要求。 革安政府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在经过勘测之后，以每亩一千元的价格，将两处矿场卖给了革钢，两处矿场加起来是十三平方公里，土地总价为一千九百五十万元。 另外对生活在这两个地区的村民，每人补助现金八千五百元，另外给他们在临近的地区建设新房，并且给予每户一个招工指标。 这种结果皆大欢喜，革钢以不到五千万的价格得到了两处矿场，村民得到了工作和补偿，消息公布的当天，两个地区的几处村子敲锣打鼓，比过年还热闹，这一派和谐景象和前世后期拆迁形成鲜明的对比。 ****** 在食堂吃过午饭后，林致远坐上谢伟的车，直奔汤泉牧场。 他现在每周一三五，利用午休时间去牧场的游泳馆游上几圈。 锻炼了几次之后，林致远明显感觉自己的体力要比以前强多了。 就在林致远即将结束锻炼时，他的手机响了。 谢伟拿着手机走到了池边，“林总，电话。” 林致远趴在池边接听电话。 “喂！致远，小安的班主任上午又来电话了，她说下个月钢都小学文艺汇演，班级缺几面红旗，另外如果再能给他们班弄几样乐器就更好了。”打电话的人是他姐林宁静。 林致远很无奈，“姐，这种东西你和我姐夫的工会应该有吧？” “有，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不过卞老师说了，她有事想找你，晚上我带她去你家里吧！”听声音，林宁静也很无奈。 这位卞老师也是个奇葩，自从九月份小安入学之后，她以班级有事的名义不断的找林宁静和林致远。 比如刚开学时，卞老师以支持班级建设为由，从林宁静那里弄了一箱白纸。 九月末，学校开运动会，卞老师借口学生没有水喝，找到了林致远。 林致远没办法，只好自掏腰包从乳液公司那里拉了十五箱饮料送到学校。 楚鹏不肯要钱，但是林致远又怎么会占这种小便宜？硬是给了钱。 十一假期过后，钢都小学组织各个年组去烈士山祭奠英烈，林致远又从单位弄了一台大客车负责接送。 刚消停没两天，没想到又来了一个什么文艺演出。 林致远也是无语了。 不过外甥在人家手里，再不满意也只能忍着。 这世界上有几种人不能得罪，一种是医生，一种是老师。 医生不能得罪，是因为自己的命握在人家手里，老师不能得罪，是因为孩子握在人家手里。 林致远想了想，“姐，还是别去家里了，不如你订个饭店，就说请老师吃顿便饭，到时候我露一面，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虽然只见过卞亚云一面，但是林致远从这几件事中已经看透这位卞老师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人品实在不怎么样。绝不能让这样的人认识自己的家门，不然后患无穷。 “也行。”林宁静同意了。 晚上下班后，林致远给苏锦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回家一会儿。 林宁静订的饭店是天外天大酒店，就在新材公司的对面，这里离林家也很近。 晚饭定的时间是五点半，五点二十，林致远下了楼，穿过马路，进入到天外天大酒店，他想在卞亚云来之前把菜点好。 林致远点了八个菜，吩咐服务员先不着急上菜，等人到齐了再说。 他走进包房，点着一根烟，烟还没抽完呢，姐姐林宁静就带着卞亚云进来了，卞亚云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四五十岁左右年纪的中年男人。 林致远站了起来，还没等他说话，卞亚云三两步就走到他面前，双手一起伸出，握住了林致远，极热情的晃了晃，“林总，终于又见面了，您可真是大忙人，想见您太不容易了。” 林致远心想，我又不是学生家长，你见我干什么？ “卞老师这是在批评我了，快请坐，不知道这位是……”林致远看向卞亚云身后的男子，他知道这个人或许就是卞亚云今天晚上想见自己的真正原因。 “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哥……”卞亚云一边笑，一边观察林致远的脸色，今天干这事，她也没有太大把握，毕竟纯粹是她的私事。 不过卞亚云当班主任有年头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哪个学生家长拒绝过她，这也直接导致了她对自己真实实力的判断，以为只要自己开口，学生家长都会给她面子。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请卞亚云和她表哥坐下，随后告诉服务员可以走菜了。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麻烦林总了，这次这么急着想要见你，是有这么一件事，我表哥的儿子现在在革钢技校读书，眼瞅着就要毕业了，我听说现在林总的新材公司是整个革钢人人都想去的好地方，又加上咱们有这层关系，我就厚着脸皮来求一次林总，希望林总能帮帮忙，把孩子给安排了。”卞亚云笑得很灿烂，她就这么直接的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一点弯子也没绕。 在她看来，可能这只是小事一桩。我是你外甥的班主任，我开口了，你难道还能拒绝吗？ 林致远表面风平浪静，但其实心里已经非常恼火了。 这位卞老师还真是不知道深浅，我们之前只见过一次面，你居然就敢跟我谈安排工作的事，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卞亚云的表哥看起来倒是个憨厚人，不停的冲林致远憨笑。 林致远点点头，“卞老师，目前新材公司没有招工的需求，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帮你留意着，这边一有消息，我就联系你。” 卞亚云有些夸张的叫出声来，“林总，您是总经理，安排个把人进去，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难道还要等招工？” 她竟然完全没听出来林致远这是在敷衍她。 “卞老师，是这样的，您的外甥还不是革钢的职工，现在也没毕业，实在是没法一下子安排进来，只能等他毕业了，我这边有机会的话才能考虑他。” 卞亚云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不过他表哥说话了，“亚云，林总说的对，就算咱们再急也得把毕业证拿到手再说呀！好在再有半年就毕业了，到那时候咱们再来求林总。” 卞亚云这才不情不愿的不再纠缠林致远。 林致远貌若无事的吃完这餐饭，心中已经下定主意，马上给外甥转班，说什么也不能在卞亚云这个班级了。 第838章 班主任二 吃完饭后，林致远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跟着姐夫姐姐回到了父母家。 在路上，李钢满脸歉意，“致远，又给你添麻烦了，这事你别管了，大不了我们给小安转个学校，钢都小学我们是念不起了，这三天两头的有事，搁谁也受不了啊！” 林宁静也是唏嘘不已，“本想着钢都小学的教学质量能强一点，小安上学能受点照顾，这才求致远把小安弄到钢都去，谁知道会有这么多事儿，这饭也吃了，礼也送了，事儿也办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现在的老师都怎么了？” “姐夫，姐，没事，转校倒不用，不行咱们就转个班，这个卞老师确实有些过分了，你要说班级有集体活动，咱们出点钱出点力都可以，她个人的私事也来找咱们，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林致远安慰起了姐夫姐姐。 三人一进家门，林致远就躲到了阳台上，给财务总监程秋云打了个电话，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 “程总，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拜托跟程校长说一声，最好能给我外甥转个班级，那位卞老师，我们实在是惹不起了。” 林致远拜托的事，程秋云哪敢怠慢？ 放下电话，她直接拨通了姐姐程秋雨的号码，电话一接通，程秋云就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姐，你们学校现在怎么回事？老师都疯了吗？三天两头的麻烦家长，上次吃饭那个卞老师，基本上一个月两件事，把我们林总都烦死了，就在刚刚，她居然让我们林总给她家亲戚安排工作……” 她们姐俩说话不用绕弯子，所以程秋云上来就开炮，程秋雨也是知道卞亚云有这个毛病的，她也很无奈，“秋云，卞老师在小节方面确实有些问题，但是她课讲的好，是我们学校的骨干，林总的外甥，那个叫李俊枫的孩子，从入学就得到了照顾，一直坐在前排，卞老师还给他安排了一个班干部的职位，我觉得这也可以了，如果他们非要转班的话，恐怕对卞老师有不好的影响，秋云，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明天和卞老师谈一谈，让她收敛一些……” 卞亚云平时很会溜须拍马，她和程秋雨的关系很好，所以程秋雨想维护一下她。 程秋云冷笑道：“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林总先给我打的电话，就是顾忌你们学校的面子，如果他打给教委主任，恐怕就不是转班的事了，人家有可能就转校了，到时候丢的可是你们钢都小学的脸。姐，我们林总什么背景，难道你不知道吗？人家那可是能和市领导直接对话的人，这件事你要考虑清楚。” 程秋雨一咬牙，“行，那就转班，秋云，你跟林总说一声，让他外甥明天请一天假，我保证把事情安排好。” 程秋云这才满意，“对嘛，姐，你早该这样。” ****** 第二天到校后，卞亚云意外的发现李俊枫没来上学，她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昨天刚开口求了林致远，今天李俊枫就没来，难道说出什么事儿了？ 上完早自习，卞亚云回到办公室，左思右想后，给林宁静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卞亚云便热情地问道：“俊枫妈妈，今天俊枫怎么没来上学呢？” 林宁静的声音有些发冷，反正也要转班了，也用不着低三下四的了，“卞老师，李俊枫生病了，请一天假。” “哎呀，生的什么病？重不重啊？要不要我去看看他？”卞亚云假意的嘘寒问暖。 “谢谢老师关心，就是一场小感冒，休息一天就没事了。” “那就好！等孩子回来，落下的功课我帮他补。” 电话挂断，卞亚云心中稍安。 哪知道间操过后，程秋雨把卞亚云叫到自己办公室。 卞亚云一看程秋雨的脸面罩寒霜，就心知不好。 程秋雨现在也顾不得情面了，直接就是冷冷的一句，“从明天开始，李俊枫转到二班去，我通知你一下。” 卞亚云当时就炸了，“凭什么呀？李俊枫在我们班儿念得好好的……” 程秋雨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念的好好的，人家家长会不满意？我问你，卞亚云，你都管人家要什么东西了？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居然还要林总帮你家亲属安排工作，你是不是当了几天班主任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卞亚云的脸憋得通红，她真没想到林致远会掀桌子，一点情面也不讲。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人家过去满足你的要求，是因为你是孩子的老师，现在人家不跟你玩儿了，直接要求转班，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卞亚云当时就急的哭了出来，“程校长，我愿意跟李俊枫的家长赔礼道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麻烦他们了，能不能不转班？这要是真转班，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程秋雨冷笑道：“要是不转班，人家就要转校了，到时候丢的就不是你的脸，而是整个钢都小学的脸。卞亚云，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要是再有家长跟我反映有类似问题，钢都小学就容不下你了。” 卞亚云失魂落魄的走了。 第二天，李俊枫上学后，直接被程校长领到了一年二班。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学生中途转班无异于是扇了原班主任一记响亮的耳光。 卞亚云也成了钢都小学的一个笑话。 ****** 谢伟开着奥迪100，沿着胜利路一直北行，直接到了位于灵山的线材厂。 线材厂的第二条生产线安装已经接近尾声，林致远今天是来视察工作的。 奥迪车直接开进线材厂大院，厂长张芬领着线材厂的领导班子在办公楼下列队欢迎。 林致远下车见到这幅场景，大手一挥，“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该忙什么忙什么，让张厂长陪我就可以了。” 新材公司成立一年了，众人也熟悉了林致远的工作作风，于是众人散去，张芬加上主管生产和设备的两位厂长陪着林致远去新车间转了一圈。 “林总，新生产线预计下个月初就能调试成功，到时候我们再请您过来现场检查。” 林致远对线材厂的工作比较满意，别看张芬是个女同志，工作作风偏软，但是胜在细致认真，把任务交给她，保证能百分百的完成。 林致远在新车间里转了一圈，没挑出什么毛病，然后去线材厂的食堂吃了顿午饭。 吃完饭，林致远在张芬等人的陪同下走出办公楼，准备返回新材公司。 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线材厂的大门。 线材厂是八九年开始建设的，距今已有六年，大门以及门卫室上面贴的瓷砖有不少已经脱落了，看着有些寒酸。 林致远扭头笑道：“张厂长，线材厂的工作从来没有落后过，就是这个大门是不是该修一下了？这可是你们的脸面啊！” 林致远这是句玩笑话，但是张芬却无比重视，“林总请放心，我们马上就处理，保证在你下次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崭新的大门。” 第839章 大门一 修一个大门又不是什么难事，林致远走后，张芬马上联系了建设公司，建设公司的速度也很快，当即派了技术人员到现场勘测，并且在第二天就出了设计图。 张芬的原意是把大门简单的修缮一下，但是看到建设公司出具的新设计图后，她心动了。 新大门设计的很有现代感，是由抽象的字母XC组成的，XC是线材的拼音首字母，也更具意义。 线材厂的领导班子一看到新设计图，不约而同的要求把原有的大门和门卫室扒掉，重建一个。 张芬也同意了。毕竟林致远走时说过，大门是工厂的脸面，脸面不得好好弄一弄吗？ 线材厂这边一拍板，建设公司马上开始动工。 旧的大门拆掉，新的大门重新建设。 对建设公司来说，建一座新大门毫无难度可言，仅仅一个星期，大门的建设就接近尾声。 就在大门即将完工之前，两辆跨斗摩托开到了门前。每辆跨斗摩托车上都坐着三个穿蓝色制服的人。 六个人从摩托上下来，其中一个有点肿眼泡的人看着像是头，他指着大门，声音很大，“谁让你们干的，都给我停下来。” 干活的工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停下了手中的活，齐刷刷看着这六个人。 线材厂的办公室主任高长林急忙迎了出去，“同志，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是线材厂的办公室主任，我们这个大门有点旧了，领导让我们翻修一下。” 刚才喊话的肿眼泡白了高长林一眼，“翻修？我看你们这也不像翻修啊，这就是新建，凡是新建的建筑物必须有建筑手续，你们有手续吗？否则就是违建。”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高长林当然不能同意了，他据理力争，“同志，我们这个厂子已经成立六年了，你非说我们这个大门是新建，难道这六年时间我们厂子连大门都没有吗？” 肿眼泡被问的哑口无言，随即有些恼羞成怒，“别跟我来这套，我就问你，你们有没有手续，没有手续就是违建，凡是违章建筑一律拆除。” 肿眼泡回身一挥手，“给他们下整改通知书，限期不拆除的一律强制拆除。” 身后的人马上开了一张整改通知书，也不管高长林同不同意，硬塞到他手里。 两辆挎斗摩托呼啸着驶离了线材厂，高长林握着这份整改通知书，哭笑不得。 十分钟后，这份整改通知书送到了张芬的桌面上。 张芬很有些恼火，斥责起高长林来，“你是怎么办的事儿？咱们明明是翻修大门，怎么变成新建了？” 高长林挺委屈，“厂长，这事真不怪我，那帮人不讲理啊！他们根本不听咱们解释，开了这个整改通知书就跑了。” 旁边有人替高长林作证，“厂长，这事真不怪高主任，那几个穿制服的确实蛮不讲理。” 张芬无奈，把整改通知书扔回给高长林，“通知书上的公章是建委监察大队，下面有他们单位的电话，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高长林眨了眨眼，“厂长，这还用问吗？卡油呗！这帮穿制服的都一个德行。” 张芬是个女厂长，性格偏软，如果换做林致远，蒋大庆那种性格，早就拍案而起了，但是她却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想着哪怕少花点钱也别惹麻烦，“你给他们打电话问问，如果只是少拿点钱，就给他们吧！咱们是企业，惹不起这群穿制服的。” 高长林挺憋气，但是张芬是厂长，她已经下命令了，自己只能执行。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高长林拨通了整改通知书上留下的电话号码。 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监察大队，找谁？” “你好，我是革钢线材厂的，今天我们接到你们下发的一份整改通知书。” “哦，我知道这事，你们在没有取得手续的情况下违章建设，像这种情况必须得处罚。” 高长林忍住气，“同志，我想问一下，处罚的话得罚多少钱？” 那边突然笑了一下，语调也缓和了很多，“同志，你怎么称呼，在线材厂担任什么职务？” “我姓高，是线材厂的办公室主任。”高长林一头雾水。 “原来是高主任，失敬失敬，你看这样好不好？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你到我们这来一趟，咱们当面聊，我姓鲍，是监察大队的副大队长。” 高长林一听这事儿有缓和的机会，当下便要了一个车，赶到监察大队所在的地址，找到了那位鲍队长。 鲍队长个不高，长得尖嘴猴腮，一见高长林来了，便笑嘻嘻的请他坐下，“高主任，快请坐，都说不打不相识，咱们这不就认识了吗？” 高长林一看这位鲍队长态度挺好，便迫不及待的解释道：“鲍队长，我们真是有点委屈，我们原有的大门有点儿旧了，重新翻修一下，真的不是新建。” 鲍队长一挥手，“那都不重要，你们革钢财大气粗，有的是钱，这点罚款对你们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高长林想起了张芬的命令，只好忍住不跟他争辩，“鲍队长，那罚款的话得罚多少？” “根据规定，违章建筑要限期拆除，并处罚金五千至一万元。”鲍队长看了一眼高长林，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他将高长林脸上有愤愤之色，便笑道：“当然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和高主任也算认识了，认识就是朋友，我当然不会那么死板的完全按照规定执行，处罚是有弹性的，至于这个弹性的多少就看高主任的表现了。” 高长林心中一动，这就开始了吗？早就听说市里这帮人越来越不像话，看来都是真的，建个大门都能惹出这么多事儿来。 高长林试探的问道：“鲍队长，我得怎么表现才能让你满意呢？” “哈哈哈，高主任是聪明人，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们建的那个大门也不用拆了，罚款嘛……”鲍队长拉了一个长音，“五千块钱确实有点多，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队里有十多台挎斗摩托，这种挎斗摩托就是油老虎，每个月的油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高主任，你买三千块钱的油票，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第840章 大门二 鲍队长笑眯眯的看着高长林，仿佛已经把他拿捏死了。 高长林心里有气，但是不敢表达出来，“鲍队长，我得回去和领导汇报一下，这种事儿我做不了主。” “明白，高主任，还请尽快，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没有答复，我们就只能强制把你们的违章建筑拆除了。”鲍队长还是笑嘻嘻的，但是在高长林看来，这种笑透着无比阴险。 高长林坐车回到线材厂，一五一十的向张芬做了汇报。 张芬一听也来气了，她原以为花个千儿八百的把事情解决就完事儿，没想到监察大队的人一张嘴就就是三千块的油票。 自从新材公司实行集中采购，集中招标之后，车辆加油也是指定加油站的，每个月线材厂的加油量基本都是固定的，即便是厂长也弄不出多余的油票来。 高长林一直在观察张芬的脸色，他见张芬动怒了，不识时机的劝了一句，“厂长，这帮人就是无底洞，就算你答应了这一回，我敢保证肯定还有下次，这次把监察大队答对了，其他部门也找上门怎么办？咱们厂子再有钱，也架不住他们这么盘剥啊！” 张芬是技术出身，大学毕业后进入革钢从技术员当起，助工，工程师，高工，一直做到厂长，是那种很典型的学而优则仕，加上本身又是名女同志，对社会上这些弯弯绕绕不太明白。 “小高，那你说怎么办？” “找林总汇报啊！厂长，林总在社会上很吃得开，关系很硬的，我估计他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张芬本不想麻烦林致远，她作为一厂之长，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解决不了，还要去麻烦领导，会让林致远怎么看她？但是她更不想掏这冤枉的三千块钱，两相权衡，最后选择听了高长林的建议，拿了那份监察大队的整改通知书去找了林致远。 林致远看完了这份整改通知书，两道浓眉当即拧在了一起，“前两天我去你们厂子，说了几句大门，你们就马上修整了？” 张芬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的，林总，我们请建设公司的人专门出具了设计图，想重修一座气派的大门，没想到都快完工了，这帮人来了。” 林致远心里也是有气。现在市里这帮职能部门有点太不像话了，线材厂明明是重新修缮大门，他们非要说是新建。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回去以后好好工作，其他的就不用你管了。” 张芬一听林致远这么说，心里就有底了，高高兴兴的离开了新材公司。 等张芬走后，林致远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建委主任赵宇的号码。 监察大队就是建委下属的一个执法部门。 “赵主任，我是林致远啊！” “哎呀，是林总啊！”赵宇一听是林致远，显得无比热情。 赵宇的父亲在东海省担任要职，所以照比其他革安官员，他更能听到从省里传来的各种风向。 赵宇知道，林致远和宋天歌的儿子宋勤走得非常近，现在的省委书记齐乐至也对林致远青睐有加，所以面对林致远，赵宇从来都是客客气气，非常热情。 “林总，听说你喜欢喝咖啡，哪天我请你去国际酒店，听说那里的咖啡不错。” 去年，革安在东山脚下，镜湖边新建了一座四星级酒店，就叫国际大酒店，是目前革安酒店的天花板。 据说国际大酒店的设施和管理全部参照国外大酒店的标准执行的，尤其是这里的西餐厅，食材几乎全部都是从国外进口的，非常地道。 不过林致远习惯去寰球大酒店，所以虽然国际大酒店已经开业了一年多了，但他一次都没去过。 林致远笑道：“赵主任，也别哪天了，正好我现在就有空，不如我请赵主任，咱们两个去喝喝咖啡，吃吃西餐。” 赵宇一听就知道林致远这是有事儿，不然不会这么急着见自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话说在前头，这顿必须得我请。” 两人定好了时间，就在今天中午。 十一点四十五，林致远的奥迪车抵达国际大酒店正门，车刚停下，门童便殷勤的过来打开车门。 “欢迎光临国际大……”门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从车里走出一个穿着革钢工作服的人。 “谢谢！”林致远迈步就要往里走。 门童十分为难的把林致远拦住了，“先生，您看那里。” 林致远顺着门童的手看到了大门口上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衣冠不整者恕不接待！” 林致远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米白色的革钢工作服，笑着问门童，“你觉得我这身工作服属于衣冠不整吗？” 门童也拿不定主意了。 如果是其他人穿着工作服，自己肯定把他拦下，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进，但是眼前这位先生，气势不凡，而且人家是坐奥迪车来的，说不定是革钢的哪个大领导…… 就在门童左右为难时，赵宇的桑塔纳也到了。 他下车后看到这副场景，顿时勃然大怒，指着门童大骂他狗眼看人低，连林总都敢拦，还想不想干了？ 赵宇可是国际大酒店的常客，这里的很多服务人员都认识他，大堂经理急忙跑出来赔礼道歉，好说歹说这才把赵宇劝的怒火消散。 那个门童可怜巴巴双眼含泪的站在一边。 林致远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我知道这事儿不怨你，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 林致远指着身上这身革钢工作服，“这个企业是这个城市的基石，这身衣服是值得这个城市每一个人尊敬的。” 林致远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怪门童，他只是规定的执行者。真正的问题所在是在制定这个规定的人。 他刚才那句话也是给那位大堂经理听的，果然大堂经理满脸通红，陪着笑，把林致远和赵宇请进了酒店。 赵宇还有些不依不饶，指着林致远，“记住了，这是革钢新材的林总，革安最赚钱公司的老总，走到哪都是上宾，居然被你们拦在了门外，这事儿要传出去，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要是让王总知道了……” 大堂经理冷汗直冒，再一次赔礼道歉，“赵主任，林总这事儿都怪我，从现在开始，凡是穿着革钢工作服的人，一律都是我们国际大酒店的贵客。” 赵宇这才作罢，和林致远上了电梯，走进西餐厅。 第841章 大门三 经过在楼下这么一闹腾，西餐厅的人也知道，这两位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餐厅经理亲自出面，将他们两个请到了一个靠窗的绝佳位置。 赵宇对这里熟门熟路，刚一坐下就对餐厅经理说，“今天我请林总吃饭，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的推荐一下。” 餐厅经理脸上挂着笑，“赵主任，今天有刚刚空运过来的波士顿龙虾，特别新鲜，要不要尝一尝？” “好，来一只，剩下的你安排吧，对了，你们这里咖啡怎么样？林总喜欢喝咖啡。” 餐厅经理很自信，“那真是巧了，我们这里的蓝山咖啡最有名，就连外宾喝了，都夸赞正宗呢！” “行，先上两杯咖啡，我和林总聊聊天。” 林致远本想阻止赵宇不用这么破费，但是一看赵宇这副模样，知道劝也劝不住，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很快，两杯热气腾腾的蓝山咖啡端了上来。 “林总，尝尝，正不正宗？我知道你经常出国，好咖啡喝了很多，正好给他们打个分儿。” 林致远喝了一口，确实不错，比雀巢速溶香多了。 蓝山咖啡其实在国内被过度神话了，蓝山咖啡豆之所以那么贵其实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早些年间，蓝山咖啡被东桑人垄断了85％，剩下15％在全球流通，在饥饿营销的加持下，蓝山咖啡才显得格外珍贵，名气也越来越大。 “确实不错，多谢赵主任了。” 赵宇目瞪口呆的看着林致远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黑咖啡，佩服道：“林主任真是能吃苦啊！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我感觉跟中药一个味儿，我就喝不了。” 赵宇往咖啡杯里加了两块方糖，又倒了不少奶，这才开始享用。 他喝了一口，夸张的赞叹道：“到底是进口的，就是比速溶的好喝。” 随即他又摇摇头，“妈蛋，就是太贵了，这一杯咖啡要六十八块钱，能买两大瓶雀巢了。” 林致远微笑的看着他，“赵主任，我听说你好事将近，这一顿就算我庆祝你提前高升了。” 坊间传言，赵宇可能会再进一步，但是具体职务还没有确定，有人说赵宇可能会在明年大会之后升任革安市副市长，主抓城建，也有人说赵宇可能会调到省里担任建设厅副厅长，但不管去哪里都是高升。 一听林致远这么说，赵宇满脸笑容，显然心中十分受用，“林总，你就别逗我了，为了这一个副厅级，我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足五年了，其实今年我就应该动一动，是我家老爷子硬按着我，又拖了一年。” 赵宇属于少年得志那一类人，三十六岁就坐上了建委主任的宝座，妥妥的少壮派，当然了，这也和他家老爷子有关。 朝中有人，升官自然就比别人有优势。 今年赵宇确实是有希望再进一步的，不过今年革安变动太大，一二三把手都做了调整，赵家老爷子十分明智，在这么敏感的时期，把赵宇按住了一年，给很多人留下了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好印象。 等到明年开完大会，赵宇无疑是要高升一步的。 “赵书记怎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赵主任年轻，等得起。” 赵宇一拍大腿，“差点被你绕进去，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这顿必须算我的，待会儿算账的时候，你可别跟我抢，让人笑话，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林致远从兜里拿出那份整改通知书，放在桌子上，推给了赵宇。 赵宇拿起来疑惑的看了看，随即勃然大怒，“这帮混蛋，创收居然找到革钢头上了，疯了吗？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你放心，这个事儿交给我了，你不用管了。” 林致远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那就多谢赵主任了。” 赵宇身子前倾，声音压低，“林总，这个事李总知道吗？” 赵宇别的不怕，就怕李振山知道了，再给市里的主要领导打个电话投诉，那可够他喝一壶的了，尤其是在他即将升迁的重要时期。 林致远摇头，“没有，到我这就给压下了，我看到这份整改通知书，马上给你打了电话。赵主任，不是我说，这下面的人也有点太不像话了，我们工厂原来是有大门的，只不过想重新翻修一下，却硬被你们说成是新建，一张嘴就要罚款五千一万的，我们的办公室主任去了监察大队，一个姓鲍的队长接待的他，说是不交罚款也行，让厂子买三千块钱油票，这件事就拉倒。” 赵宇的汗当时就冒出来了，说话也开始结巴了，“林总，你听我解释，建委不是有一个监察大队吗？队里有十几辆三轮摩托，我们的办公经费太少了，连油都加不起，我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没想到这帮兔崽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革钢头上了。” 赵宇气的咬牙切齿，当即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上去就气势汹汹的问道：“路成，你干嘛呢？”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比较嘈杂，好像对方是在饭店里。 “赵主任，我吃饭呢！您要不要过来……”对方的声音里满是讨好。 “别吃了，我现在在国际大酒店西餐厅，你马上过来，对了，你那是不是有一个姓鲍的副队长，把他一起叫过来。”赵宇十分霸道，“来的时候记得换身衣服，别穿制服。” 对方一听赵宇这口气，就知道出事了，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好，好，赵主任，我马上就到。” 赵宇放下手机，“林主任你放心，我把他们两个叫来，你狠狠的批评他们一顿，要是还不解气，我把他们两个撤了。” “那倒不用，只不过以后尽量别发生这种事儿就好。” 就在林致远和赵宇享用空运来的波士顿龙虾时，监察大队的队长路成和副队长鲍安邦急匆匆的赶到了国际大酒店楼下。 两人在出来时特意换了一身便装，一边往酒店里走，一边互相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路队，你说赵主任这么急着把咱们两个叫来，是不是哪出问题了？” “废话，没有问题赵主任会这么生气？鲍安邦，你赶紧想一想你得罪谁了，别到时候人家问起来你什么都答不上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自身难保，你也自求多福吧！” 第842章 大门四 当路成和鲍安邦进入西餐厅时，林致远和赵宇的主菜已经吃完了，两人此时正在品尝甜点。 餐厅经理站在桌前卖力的介绍，“赵主任，林总，我们餐厅的冰淇淋都是意国空运来的，在别的地方吃不到的。” 赵宇一扭头，看到了路成和鲍安邦两个人像贼一样，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当时脸就沉了下来。 餐厅经理见势不好，急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路成和鲍安邦像两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束手站在桌前。 “赵主任，我们来了。” 赵宇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份整改通知书摔在了路成脸上，“你自己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儿。” 鲍安邦给线材厂下整改通知书这事，路成并不知情，他看了一眼整改通知书，随后把他交到鲍安邦手里，同时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好好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鲍安邦一看，冷汗就下来了，他再看看坐在赵宇对面的林致远，那一身醒目的革钢工作服，此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革钢不服气，人家直接找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赵宇似笑非笑的盯着鲍安邦，“你胆子不小了，敢跑革钢去执法，那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要不是这个时候西餐厅里还有其他用餐的客人，赵宇真想站起来狠狠抽鲍安邦两个巴掌。 “赵主任，我……”鲍安邦绞尽脑汁想寻找一个靠谱的理由，但是赵宇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你什么你？人家工厂只是修一下大门，你就黑白颠倒，硬说人家是新建，我发现你们别的本事没有，这方面倒是个顶个的强啊！” 路成急忙认错，他知道这个时候领导正在气头上，千万不能和领导顶着干，“赵主任，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回去以后马上整改。” “这也就是林主任和我关系好，私下把这份整改通知书交到我手里，要是这件事被李总知道了，告到市里，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鲍安邦也不敢犟嘴了，一个劲儿的鞠躬道歉，“赵主任，林总，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革钢了。” 林致远也不是真想砸他的饭碗，事情解决就可以了。 他温和的说道：“革钢也不是法外之地，我们还是欢迎市里的执法部门到我们那里监督检查，只不过这一切得建立在公平透明的基础上吧？线材厂的大门我知道，前几天我去那里，看到大门有几个地方破损了，就让他们重新修一下，没想到硬是被你们说成是新建……” 林致远不轻不重的教训了他们两个几句。 这两人像三孙子一样，乖乖的站在桌前，脑袋都要埋到裤裆里了。 其他来这里吃饭的客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行了，这事就算完了，你们两个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林致远假意问道。 他们两个哪还敢吃饭，急急摆手，“不，不，我们吃过了，谢谢林总好意，我们就不打扰了。” 两人临走时，赵宇使了个眼色给路成。 路成心领神会。 两人一出西餐厅，路成就把餐厅经理叫了过来，“靠窗那桌的账我给算了，多少钱？” 餐厅经理取过账单，“先生您好，那桌一共消费是一千六。” 路成傻眼了，就两个人，怎么就吃了一千六？ 他把账单又塞到了鲍安邦手里，“你惹出来的祸，你来买单。” 鲍安邦都哭了，“路队，我一个月才挣五百多块钱，这一顿饭顶我三个月工资了。” 路成一瞪眼睛，“废话，你不买单难道还让我买吗？” 鲍安邦不甘心的拿着账单，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是不是算错了呀？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 餐厅经理忍着笑，“不可能算错的，赵主任和林总点了一个波士顿龙虾，光是那个龙虾就一千多……” 鲍安邦望着这张账单直运气。 这些有钱人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呀？ 一千多的龙虾，六十八元一杯的咖啡，就连一个冰淇淋都四十八…… 还让不让我们老百姓活了？ 鲍队长此时完全忘了自己在真的老百姓面前是什么样子了？ 他满心不愿意的算了账，结果在掏钱的时候发现兜里的钱不够，最后还是路成借了他五百块钱。 两人一路抱怨的下了楼。 “该，我叫你去跑革钢找事儿？现在知道后悔了？” “路队，这可是你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加油的，现在整个革安就革钢的企业有钱，我不去找他们找谁呀？” “我说你是不是吃大粪长大的？革钢是有钱，人家能给你吗？” ****** 这件事给林致远也提了一个醒，林致远回到公司后，开了一个会，会议的主题就是以后再有类似事件发生，一律上报。 新材公司是有钱，但是我们的钱都是职工辛辛苦苦，汗珠子摔八瓣挣回来的，绝不能不清不楚的被人讹诈。 这件事也让新材公司的职工对林总的实力和人脉有了进一步了解。 以后市里那些部门再来找麻烦，咱们也不怕，有林总呢！ 时间进入十一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燕京部里来了电话，要求林致远紧急进京。 上次林致远面见夏鹏池时提的那个建议，部里非常重视。 经过三个多月的筹备，冶金部第一批国企领导培训班定于十一月中旬开班。 林致远作为倡议者和老师，要提前到燕京去，帮助部里排定课程。 林致远是十一月初到的部里，夏鹏池很信任他。林致远刚下火车的当天上午，夏鹏池就接见了他，“小林，这个培训班是开了冶金部的先河，所有来听课的学员都是部下属企业的一把手，部里希望这个培训班能成为传统，现在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具体安排什么课程由你来定，需要什么老师我去请。” 这个任务有点太大了，但是林致远也推脱不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不过林致远心里清楚，这个培训班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成立神州钢铁企业行业协会，大家共同进退，在原料采购和产品销售方面保持一致，其次是让这些企业老总对国际上的钢材市场有所了解，改变过去依靠计划的传统，直面市场冲击，逐渐向订单工业转变。 第843章 培训班一 于是林致远在仔细斟酌之后，拉了一份课程表，其中包括国际市场研究分析、国际钢材价格信息收集与分析，企业品牌战略，现代企业经营管理，企业数据保密等几大课程。 这一份课程表马上提交给了夏鹏池，夏鹏池看完之后问林致远，“小林，你打算主讲哪门课程？” 林致远连连摇头，“夏部长，你就饶了我吧！我这水平在工厂里给工人讲讲课还凑合，真要给这些老总讲课，那是绝对不够用的。” 林致远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要说给他一个工厂或者一个公司，他能管理的头头是道，但是真要把这些经验提炼成理论，那就根本不能和那些专业老师比了。 夏鹏池一拍桌子，“小林，我原来对你印象挺好，觉得你敢打敢冲，是员猛将，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也往后退呢？不行，你必须得讲一门课，你知不知道，很多老总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要是不上台，这些人得多失望啊！” 林致远再三婉拒，但是夏鹏池就是不允许，最后他逼的实在没办法，只好在课程表上加了一个企业案例分析的课程，“夏部长，你要非让我讲课，那我就只能讲一讲我在新材公司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办法。” 夏鹏池乐了，“这就对了，我个人倒是觉得，这门课应该最受那些老总欢迎。” “夏部长，既然这些课程得到您的认可，那就尽快找老师吧！”林致远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培训班开课只有不到两周时间了，课程虽然定了，但是老师还没影儿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量寻找合适的老师。 “放心，老师有的是。”夏鹏池倒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 冶金部下属有十四所高校，其中最有名的有三个，燕京钢院，东北工学院以及中南矿院，这么多高校，这么多老师，从中挑选几个能讲这些课程的，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部长一声令下，下面立刻动了起来，经过一轮筛选，各高校很快就报上来能讲上述课程的老师名单，夏鹏池一看，傻眼了，像国际市场研究分析、企业品牌战略，现代企业经营管理这些课有好几个人选，但是国际钢材价格信息与分析以及企业数据保密这两门课却是一个报名的也没有。 原因也很简单，这两门课都是林致远根据实际情况现加上去的，大学里根本就没有这些课程，又哪里会有老师？ 夏鹏池又把林致远叫了过来，既然是你开的方子，那么就由你去抓药。 林致远没办法，只好一个电话打给白玉泉。 在他所认识的人中，对国际市场钢材种类、价格信息收集分析这方面，白玉泉是第一人。 白玉泉很为难，能去部里讲课，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但问题是他现在是李振山的贴身秘书，要去燕京，必须得到李振山的批准。 林致远很有把握，“玉泉，你就收拾行李吧，李总那边我会说，他一定会同意的。” 果不其然，林致远一个电话打给李振山，李振山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这可是革钢在其他兄弟企业面前大大长脸的好机会，李振山又怎么能错过？ 到时候，全国钢企老总汇聚一堂，在台上讲课的有两个革钢的职工，那脸都露到天上去了。 得到李振山的批准后，白玉泉马上收拾了行李，连夜赶往燕京。 见到林致远后，白玉泉还有些不安，林致远安慰他，“放心吧，就把你当数据中心主任干的工作整理整理，讲给他们听就好。” 这门课程的老师有了，可是企业数据保密还缺人呢！ 林致远另辟蹊径，既然冶金部没有保密这方面的人才，那咱们就去外面寻找。 保密这个行业最专业的自然是保密局了。 林致远跟夏鹏池一说，夏鹏池发动关系，联系到了保密局，经过两家磋商，最后保密局同意在培训期间，派一个业务精通的刘处长来给这些企业老总上两堂关于保密的课程。 至此，所有的课程老师人选落定，一台大客将这些人拉到了位于燕京十三陵地区的冶金部疗养院，进行为期一周的封闭备课。 十三陵地区风景优美，在这里封闭学习最合适不过。 请来的这些老师大都是三十多岁的年轻教师，其中有来自燕京钢院，主讲国际市场形势分析的戴春燕教授，戴教授是留美硕士，在花旗国学习和工作了五年，回国后在燕京钢院工作。 主讲企业品牌战略的是来自东北工学院的万峰教授，万峰教授在东桑国获得博士学位，是国内这一领域的知名专家。 还有来自东南矿院的钟明高教授，他主讲现代企业管理…… 除了保密局那位刘处长因为工作需要，只有在培训班开课后才能到之外，所有老师都到齐了。 因为是封闭备课，所有人都出不去，林致远借机和这些知识分子打好了关系，他邀请这些人将来有机会到革安去，给新材公司的员工上一堂课。 九十年代，正是脑体倒挂最严重的时期，这些大知识分子，平时得不到尊重，难得碰到一个尊重知识的林致远，双方相谈甚欢，一拍即合。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建立了比较深厚的私人友谊。 ****** 培训班正式开课的时间定在十一月二十二日，但是在这之前的两天，各大企业老总陆陆续续的到了。 此时的冶金部下辖企业众多，有全国知名的几大钢企，像革钢、燕钢、沪钢、汉钢、马钢、草钢、潘钢、九钢都归冶金部直属。 这些钢铁企业基本撑起了神州钢铁行业的百分之八十的产量和销量。 除了钢企之外，冶金部下属还有二十三家建设公司，从一建到二十三建，可谓是遍及全国。 另外冶金部下属还有八大设计院，像燕京院、革安院、草原院…… 夏鹏池借着培训班这个机会，把下属这些企业和设计院的老总全都叫了过来。 他的用意也很简单，这些年冶金部下属的企业大多陷入亏损状态，把这些老总叫来听听课，只有好处没坏处，钢铁企业要面向世界，建筑企业和设计院一样也要放眼全球。 是该到换脑筋的时候了，这都什么时代了，不换脑筋就得换人了。 第844章 培训班二 十一月二十日，燕京城下了一场小雪，十三陵地区由于地处郊外，雪量要比市区大一些。 雪花洋洋洒洒飘下，给远处的群山蒙上了一层洁白的婚纱，天地间一片朦胧。 从早上开始，疗养院就开始络绎不绝的进人。 远道而来的部属各大企业负责人纷纷抵达疗养院。 林致远发现，今天来到疗养院的老总大多是路途比较远的，像川省的潘钢、马钢，草原的草钢，甘省的九钢，以及西南西北的几大建设公司的老总。 为了欢迎这些人，冶金部的组织部部长邵建白和人事司司长陆离亲临疗养院。 这些老总来自天南海北，互相可能不太认识，只有主管干部人事工作的邵建白和陆离才能把这些人认全。 为了欢迎第一批到来的各位企业负责人，再加上今天下的这场雪，疗养院食堂特意为大家准备了热腾腾的燕京涮肉。 这些在各地都是头面人物的老总，来到这里也变成了普通人，像其他学员一样，坐在食堂的大厅里，看窗外雪花飞舞，喝着小白酒，吃着涮羊肉。 这些人聊的话题也大都一样，主要集中在近几年企业经营不善，举步维艰上，尤其是那几家建设公司的老总更是大吐口水。 林致远坐的离他们并不远，和其他老师一张桌，邵建白和陆离陪着他们。 那些老总的说话声时不时就能传过来一两句。 林致远听了也是心有感触。现在正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过渡期。 这些企业不适应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过去他们一直靠各级政府下达的指标过日子，这冷不丁把他们一下子推向市场，茫然无措，找不到方向了。 窗外的雪势渐小，食堂里的气氛却达到了高潮。这些老总成群结对的过来敬酒。 部里下达的学习通知中有很重要的一条，这次培训班有结业考试，成绩不合格者要受批评。 这些老总都是人精，过来敬酒是想提前巴结一下老师，考试的时候说不定就能手下留情。 草钢的老总吕铁生是个红脸汉子，生的肩宽背厚，膀大腰圆，喝起酒来也是极为豪迈。 “邵部长，陆司长，各位老师，我们来敬酒了，还请以后多多关照。”吕铁生端着酒杯，咧着大嘴叉，“我们草钢人不会玩虚的，都在酒里了，这杯酒我干了，各位随意。” 吕铁生一仰脖，三两白酒瞬间下了肚。 这份酒量让在座几位老师都咋舌不已。 林致远看着却觉得很亲切，钢厂的作风粗糙大气，这位吕总一看就是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领导干部，这让林致远一下子就想到了徐大友和石茂才。 这些领导来敬酒，在座的几位老师都站了起来，邵部长给大家做了介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喝酒最厉害的是草钢的吕总，站在他身边的是九钢的任总，右边那位是马钢的巩总，后面这是二建的李总，十建的高总……” 这波来敬酒的老总有七八个人，闹闹哄哄的，就连林致远这么好的记性，一时之间也记不清谁是谁。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知道喝酒就好。 林致远举杯喝了一半，其他老师有喝大口的，有喝小口的，戴春燕教授是位女士，没有喝酒，浅浅的喝了一口饮料。 人事司司长陆离又把在座几位老师介绍给这几位老总，“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戴教授是燕京钢院的，这位万教授是东北工学院的，这位钟教授是东南矿院的，都是着名学者、专家……” 介绍了一圈，陆离特意把林致远和白玉泉放在了最后，“这两位是咱们革钢的同志，白处长是革钢办公室主任，是国际市场钢材种类价格信息收集分析方面的专家，这次他来为大家上这方面的课程。” 吕铁生哈哈大笑，“革钢到底是咱们的老大哥呀！就是出人才。” 陆离最后指向林致远，“这是革钢新材的总经理林致远同志，前一阵子革钢新材相继在东桑国、高丽和花旗国取得了大量的外贸订单，创造了部里钢材出口的记录，夏部长特意把林总请来和大家交流一下。” 一听到林致远这个名字，这几位老总全都双眼发亮。 吕铁生更是夸张的叫出声来，“你就是林总啊！失敬失敬！能把钢材卖给外国人，牛批！” 这位吕总喝酒豪爽，说话更是不拘小节。 九钢的任总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早就听说革钢的林总是咱们冶金部第一美男子，今天一见，果然名副其实，林总要是到我们九钢去，还不得把我们全公司的女同志迷死了。” 林致远脸色微微发红，“几位领导，你们叫我小林或者致远就好，可别一口一个林总的。” 吕铁生亲热的拍了林致远的肩膀一下，“行，那我就管你叫小林，小林，你不知道，咱俩是半个老乡，我爸就是从革钢出来，当年支援草钢建设的，我也算是半个革钢人。” 马钢的巩总不满意的白了吕铁生一眼，“老吕，你能不能让一让，我也想和林总多说几句。” 巩总伸出手，热情的和林致远握了握，“林总，他是半个革钢人，我可是百分百的革钢人，七八年我从革安钢院毕业，在炼铁厂工作了两年，之后就被调到了马钢，这一晃儿已经十五年了。如今我把家落在了马钢，父母也搬了过去，已经很多年没有回革安了。” 革钢是全国钢铁企业的老大哥，这句话不掺杂半点水分。全国各地任何一个钢厂都有革钢人的影子，革钢支援了全国钢厂的建设。 曾经的翩翩少年，花季少女，背起行囊，响应祖国号召，走进深山，走进偏远地区，一砖一瓦的建设起一座座钢厂。 再回首时，青丝变白发，当年的建设者都老了…… 邵建白感慨道：“革钢为我国的钢铁事业作出了卓越的贡献，这一点是要被记录在历史中的。” 气氛有些伤感，林致远急忙举杯敬了这些老总，“欢迎各位领导有时间回革安看看，到时候我一定亲自陪各位领导到处走走，咱们一起看看革钢的新变化。” “对，是应该回去看看！” “那咱们就说准了，等这个培训班结束了大家一起去。” 这边寒暄未毕，那边又有新的老总过来敬酒，场面热闹非凡。 第845章 四大天王一 在敬酒的各位老总中，林致远看到了一个熟人，三建的总经理沙浩。 三建的总部也在革安，林致远之前和沙浩见过几面，算是点头之交。 如今在燕京重逢，关系自然更进了一步。 喝完酒后，沙浩特意跑到林致远的房间，大吐苦水。 这几年绝大多数企业都不景气，但不景气也是分级别的。 革钢这种钢企是亏损，但是像三建这种建设公司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职工发不出工资，大面积的下岗，形势岌岌可危。 “林总，我是真没想到，你说我们三建，一个部属的大型国企，居然也能沦落到这种地步，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天天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只要我一到办公室，永远都有讨债的人，欠薪的职工堵门，我的生活就是水深火热啊！” 林致远给沙浩倒了一杯茶，“沙总，别激动，慢慢会好的。” 沙浩缓缓摇头，“林总，不瞒你说，这次到燕京来学习我是很高兴的，至少这段时间我能清静一些，但是回到革安后，又要面对那一切，我想一想都绝望。” “沙总，我倒是能给你出个主意。”林致远见沙浩这个样子于心不忍。 沙浩就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林致远的手，“林总，他们都说你是智多星，是李总的参谋长，你一定有办法，快跟我说说。” “沙总，等回到革安后，你集中公司力量，专门成立一个招投标的部门。” 沙浩抬起头，“林总，你的意思是今后公司主要走招投标这条路？” “没错，沙总，今后政府工程必然会越来越正规，招投标是唯一的路，趁这几年其他建设公司还没意识上来，把能拿的资质都拿了，你们三建本来就技术力量比较雄厚，到时候别人干不了的活你们能干，效益会越来越好的。” 沙浩对此表示怀疑，“林总，你熟悉我们这种建设单位的套路，现在要活要工程都得靠关系。” “沙总，确实要靠关系，但是明面上的流程也是要走的，你们资质齐全，可以参加任何工程的招投标，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找你们的。” 林致远说的也比较隐晦，但是沙浩在这行做的时间长了，一点就通，对林致远说的，自然心领神会。 “沙总，另外还有一点，你可以把下面的分公司积极性调动起来，把那些无所作为的分公司经理换下去，调几个能人上来，让他们自己去找活源，形成竞争关系，你收取少量的管理费，这盘棋就慢慢的盘活了，还有，别把目光放在国内，国外的建筑市场也可以去闯一闯……” 两人聊了很久，林致远把自己记忆中的东西都说了出来，沙浩受益匪浅。 ****** 二十一号，上午。 一辆黑色奥迪驶进了疗养院大门，后面还跟着一辆幺三二卡车，卡车上装了满满一车的东西，花花绿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此时，院子里有不少吃过早餐遛弯的人，所有人都驻足旁观。 奥迪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中等身材的白胖子，他刚一露面，就有认出他的人惊喜的叫出声来，“万总！” “万总来了！” “万总你好。” 呼啦一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向这个白胖子涌去。 冶金部部属钢企四大天王之一，燕钢董事长万凯杰到了。 他一下车就和这些企业老总热情握手。 “老吕，还是那么壮，怎么样？酒量还跟以前一样吗？晚上我可得好好敬你几杯。” “老李，别来无恙，这一晃，得有三年多没见过了。” “老巩，家里都好吧？这一次我带了一点燕京特产，培训班结束的时候带回家去，让家人们尝尝。” 林致远并没有往上凑，而是和沙浩站在人群外围。 “这就是燕钢的万总吗？看样子他和这些领导都很熟。” “正常，燕钢在燕京，有地理优势，每次部里开会，万凯杰都算半个东道主，又是请吃饭，又是送土特产的，和这些企业老总非常熟。” 两人正在议论时，邵建白和陆离听到动静从楼里走了出来。 两人一眼就看到了幺三二卡车上装的东西。 “好你个万总，又来腐蚀我们了，这次准备送什么礼物啊？”邵建白乐呵呵的问道。 “邵部长，你可别吓唬我。”万凯杰做出一个假装擦汗的动作，他往身后的卡车上一指，“这么多兄弟企业的领导到燕京来学习，我这个东道主怎么不得表示表示，送点土特产，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像什么果脯、大虾酥、京八件儿的糕点，再有就是二锅头，每人一份，带回家给老人孩子尝尝，免得让你们在背后骂我，说我老万太小气。” 万凯杰说的话十分幽默，逗得大伙哈哈笑。 他们就站在院子里聊了几句，卡车上下来人开始搬运礼品。 大家伙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都觉得有些冷，很快就回屋了。 林致远刚回屋坐了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 他开门一看，意外的发现人事司司长陆离陪着万凯杰站在门外。 “陆司长，万总，你们怎么来了？快里面请。”这还是林致远第一次和万凯杰面对面说话。 万凯杰白白胖胖的脸上全是笑容，不得不说，在林致远认识的诸位高级领导中，万凯杰的亲和力是排在第一位的。 万凯杰进屋后，握住林致远的手就不松开，“林总，我早就听说革钢出了一个人才，李总好福气呀，有林总这样的大将冲锋陷阵，这几年革钢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真是让我羡慕。” 林致远心里一动，看向陆离。 陆离也是笑眯眯的，“林总，万总是特意慕名前来拜访的，昨天晚上和我通电话，就提到了一定要来看看你。” “万总太客气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运气比较好而已。”林致远谦虚了几句。他和这两位都不熟，只能说两句场面话客气一下。 林致远请这两位坐下，为他们泡了两杯茶。 就在林致远在心里琢磨万凯杰见自己究竟是什么目的时，万凯杰先开了口，“陆司长，多谢你陪我过来，有事你就忙去吧，我和林总随便聊两句。” 陆离笑呵呵的站了起来，“好你个老万，过河就拆桥，刚把你送来就要撵我走，你等晚上的。” “哈哈，晚上我一定多敬陆司长几杯。”万凯杰双手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陆离开门走了。 屋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万凯杰两个人。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先开口。 第846章 四大天王二 万凯杰那张白白胖胖的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他拿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顺便翘了一下二郎腿，这才开口道：“林总，说起来咱们可不是外人，算得上是世交。当初我是老部长的兵，在老部长手下工作了不少年，没有老部长的提携，就没有我的今天。对了，我和你岳父非常熟，没事儿的时候，我们两个还能喝两杯。从你岳父那论，你还得管我叫一声万叔呢！” 这明显就是套近乎了。 林致远站了起来，“万叔，我岳父经常提起你，他说你非常照顾他。” 这倒不是假话。 苏盛之前是燕钢福利处的副处长，之后下海经商，停薪留职了几年，前年他又回去上班了，万凯杰把他安排到燕钢疗养院，当了一个闲职副院长，想上班就上，不想上班就走，算是把他养了起来。 万凯杰哈哈大笑，“老苏还行，看来真的和你提过我。”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放到林致远手里，“小林，这是一张稻香村的提货卡，我记得老部长在部里工作时就喜欢吃燕京的糕点，等你回革安时，去买上一些，带回去给老部长尝尝，不值什么钱，就是我的一点心意。” 林致远一看，确实是稻香村的提货卡，他也就没推辞，收了起来。 “那我就替爷爷谢谢万叔了。” “应该的，老部长当年很照顾我……”万凯杰话锋突然一转，“小林，既然咱们有这层关系，有些话我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你在新材公司做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我非常欣赏，燕钢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也不等林致远答话，万凯杰自顾自的往下说了起来，“小林，如果你肯到燕京来，住房和户口我来帮你解决，来了之后你就是我的董事长助理，我也打算效仿革钢，整合几个优质工厂，咱们也上市。” 万凯杰目光炯炯的盯着林致远，伸出三根手指，“只要你能做出成绩，我保证三年，三年就让你当上燕钢的常务副总经理，虽然燕钢的行政级别没有革钢高，但是常务副总的权力还是可以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林致远沉吟不语。 万凯杰也没想着他能马上表态，笑着站了起来，“不急，不急，培训的时间很长，你慢慢考虑，但是你放心，我老万说过的话是算数的，只要你来，燕钢的一切人力物力可以全归你调遣。” 万凯杰走了。 林致远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坐着坐着，他突然笑了。 有人要挖自己当然是好事，这说明自己还是有价值的。 中午吃饭时，林致远和沙浩一起进了餐厅。 还没等他们落座，就听见院子里面有汽车喇叭声，很多领导都跑了出去。 林致远和沙浩也跟着凑热闹，出了餐厅向院子里望去。 又是一辆奥迪车停在楼门前，一个个子高高，面相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在和邵建白、陆离、万凯杰握手寒暄。 站在林致远身边的沙浩轻轻说了一声，“汉钢的靳总到了。” 冶金部部属企业四大天王之二，汉钢靳华英。 冶金部下辖十多家大大小小的钢铁企业，其中规模最大的有四家，被人戏称为四大天王。 历史最悠久，贡献最大的革钢，成立最晚，现代化程度最高的沪钢，以及华中地区的钢铁霸主汉钢，最后一个就是地处首都的燕钢。 在九十年代，这四大钢铁企业，贡献了神州钢产量百分之六十的份额，是妥妥的天王级企业。 林致远远远望去，靳华英看起来比李振山年纪要小，估计也就是四十出头。 这个年纪就能执掌汉钢这样的超级国企，绝对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林致远对靳华英非常了解，他是妥妥的技术派官员，学者型领导，在他当上汉钢董事长之前，是汉钢集团的总工程师。 自从他执掌汉钢之后，力主推行技术革新，汉钢也成为四大天王中获得发明专利最多的企业。 冶金部的金花奖，汉钢也是拿奖最多的。 汉钢在靳华英的带领下，一步步扭亏为盈，走上了一条健康发展的道路。 林致远之所以对靳华英这么熟悉，是因为在前世的一九九八年，李振山上调燕京，当年冶金部改组为冶金工业局，李振山凭借在革钢创下的功绩，成功担任了冶金工业局的第一任局长，他走后，执掌革钢的就是靳华英。 如果说李振山为革钢打下了一个好底子，实现了扭亏为盈，靳华英则把革钢打造成了一家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企业。 两任董事长都为革钢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 林致远回忆前世，当他醒过神来的时候，靳华英已经在众人的陪同下走到了餐厅门口，正好和林致远走了个顶头。 邵建白一笑，“靳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革钢新材的林致远林总，也是本次培训班的授课老师之一，这次培训班的诞生也是林总的功劳，正是他向夏部长建言，才有了这次学习的机会。” 靳华英显然也是听过林致远的名字的，一听到这三个字顿时目泛异彩，右手主动的伸了过来，“早就听说过林总年轻，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革钢不愧是咱们的老大哥，就是出人才。” 站在他身边的万凯杰有些紧张，他怕靳华英和他一样，也在打林致远的主意，所以故意打趣道：“靳总，莫非有了爱才之意？” 靳华英叹道：“林总这样的人才谁不爱？只可惜李总是不会放人的。” 万凯杰看了林致远一眼，大有深意的说了一句，“那还得看林总的意思。” 面对两位大佬，林致远只能站在门口装傻了。 午饭吃的很快，林致远三口两口就划拉饱了，他出了餐厅，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振山的号码，“李总，现在燕钢的万总和汉钢的靳总都到了。” 听筒里传出李振山的声音，“知道了，我现在在部里，晚饭之前一定能过去。” 李振山其实昨天就到燕京了，不过作为四大天王的老大，为了保持身份，他不能出场太早，所以磨磨蹭蹭，一直等到这个时候。 第847章 四大天王三 “怎么样？见到其他企业的老总了吗？有没有人向你抛橄榄枝啊？”这是李振山相当关心的问题。从林致远离开革安去燕京的那一刻开始，李振山就在担心有人要挖走林致远。 因为这次培训班来的领导实在是太齐了，像那些小钢企倒无所谓，但是像沪钢、燕钢、汉钢这种不次于革钢的大企业，真要是想挖人，肯定有的是办法，至少人家企业所在的城市规模都要比革安大。房子，户口，级别，待遇肯定是各种封官许愿，一拥而上，金钱方面李振山倒是不担心，毕竟林致远的身家在那放着呢，但是如果那三家大钢企开出常务副总的条件，难保林致远会不动心。 这些天李振山可谓是夜不成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回想起和林致远相识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的戒心十足，到后来的小心试探，再到现在的绝对信任，这中间整整走了六年。 就连李振山自己也承认，在与林致远结识的初期，自己根本没拿把他当干弟弟，对林致远也并不怎么样，直到林致远娶了苏锦，成了苏家的孙女婿，自己对他的态度才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李振山叹了口气，自己终究也不能免俗，趋炎附势，看人下菜碟似乎成了官场中人必备的生存技能。 李振山自己都可以确定，如果自己一直都是对林致远这个态度，那么现在林致远就会很轻松的被人挖走，好在经过长时间的磨合，现在二人已经极有默契了。 林致远已经成了他最大的助手，不可或缺的智囊。 李振山每每想到此处，都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能够认识林致远。 正是有林致远这个妖孽的般的存在，才能让自己改造革钢的想法如此顺利并且圆满的完成。 也是有林致远的帮助，革钢的改革进程至少提前了三年。 现在他根本就离不开林致远，所以他才会这么紧张的问出那个问题。 林致远笑了一声，“还真让你猜对了，你都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才可受欢迎了，有好几家企业的领导都问我想不想去他那里工作，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优厚。” 李振山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是吗？你说说，让我看看都有谁这么不开眼？” “李总，这就不合适了吧？就算是领导，也不能什么都打听吧？”林致远很轻松的加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暂时没有离开革安的想法，所以我都回绝了，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啊！” “看把你臭美的。”李振山放下心来，笑骂了一句，随后压低声音，“致远，你是去年年底提的副厅，到今年刚满一年，等到明年两年期满，董事长助理就是你的了。” 这是李振山真实想法，原本是想暂时不跟林致远说的，但是现在形势逼人，只能提前说了。 “多谢李总，你放心，我心系革钢，保证不会被外界诱惑。”林致远都要笑出声了。 看来这个培训班没白参加，你看看，李振山果然着急了。 李振山收起手机，返回夏鹏池的办公室。 此时，夏鹏池的办公室里，高朋满座，谈笑风生，几位副部长都在，另外还有一个个子不高，脸颊微陷，目光阴鸷的中年人。 他一见李振山进来，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李总太忙了，都到部长办公室了，还有电话要接。” 李振山无视了这句略带挑拨的话语，冲着夏鹏池一笑，“是致远，问我怎么还不过去？” 夏鹏池也笑了，“振山，看来你和你这员爱将关系不错呀！我可是听老部长说过，你和小林除了工作关系之外，另外还有一层更为亲密的关系，能不能跟我们讲一讲啊！” “其实也没什么，我在去革安之前，我母亲一个人在那生活，我记得是八八年，当时致远是热轧厂车间的团委书记，他带着车间团员到我母亲所住的小区搞敬老助残活动，恰好和我母亲结成了一对一帮扶对子，从此以后，几乎每周致远都要去看看我母亲，帮着买买菜，干干家务，我母亲喜欢这孩子，非要收他当干儿子，就这么，我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干弟弟，过年回革安时，和他吃了一回饭，结果两家就越走越近……” 那个眼神阴沉的中年男人，突然又说了一句，“李总好福气，从天上掉下了一员猛将，林总好算计，就这么捡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干哥哥。” 李振山再也坐不住了，他冷静的瞪了这个男子一眼，“海总的联想力真丰富呀！只可惜你想多了，当时我还只是计划司司长，部里也没有决定让我去革钢任职。” 这位海总就是冶金部四大天王之一，沪钢的董事长海刚青。 海刚青这个人生性有些刻薄，早年间做过一段时间财务工作，因此对数字比较敏感，自他担任沪钢董事长之后，狠抓成本降低率，大幅提高生产效率。 在他的带领下，现代化程度最高的沪钢连年盈利，是冶金部下属最赚钱的企业，没有之一。 他之所以屡次三番出言讥讽李振山，就是气不过去年镀锌板厂拿走了沪汽的大订单，他这个人很记仇，对此事耿耿于怀，直到今天。 面对李振山的反唇相讥，海刚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李总，别急呀，我是在夸那位年轻的林总，好算计对企业家来说是优点。”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夏鹏池站了起来，“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多说了，当初你们在部里时就互相较劲，现在都成了一方大员了，过去那点事儿就放下吧！” 部长发话了，两人都不敢再说什么，不过海刚青还是多说了一嘴，“部长，明年沪钢的镀锌板厂就要正式投入生产了，到时候我们肯定要争夺沪汽的订单，我听说这次培训班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成立行业协会，为了同行之间的避免恶意竞争，从地理角度考虑，沪汽离沪钢最近，运输成本也低得多，我们有信心拿下沪汽的合同，希望部长到时候不要偏心。” 夏鹏池都被他气乐了，“刚青，你说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种锱铢必较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大家都是兄弟企业，有必要闹得这么厉害吗？” 海刚青很认真的回答道：“部长，我觉得做企业就要锱铢必较，寸土必争，有竞争才有发展。” 夏鹏池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海刚青从小就是这个性格，跟谁都是这样，身边朋友极少，不过做企业他真是一把好手，沪钢在他的管理下，成本降低率已经创下近年来的新高，是部属企业里最接近现代化企业的。 或许有本事的人都有独特之处吧！ 夏鹏池只能扔下一句，“这是你和革钢之间的事，我保证不参与，我只有一个原则，你们竞争可以，但必须在良性范围之内，如果出现恶意压价，我肯定是不能允许的。” 李振山微微一笑，“去年，我们拿下沪汽的订单时，和沪汽签的是为期两年的销售合同，时间一到，沪汽愿意和沪钢签合同我们管不了。不过在这里我要和海总多说两句，当时沪钢没有镀锌板厂，沪汽只能选择我们，海总在中间做了不少工作呀，为我们制造了很多困难，在这里我还要感谢你一下，同时我也要奉劝你一句，企业家除了要为自己的企业考虑之外，也要有大局观，为国家民族着想。当时那种情况，沪汽如果不选择革钢，就只能花高价从国外进口镀锌板。” 李振山连连叹气摇头，“我很痛心啊！那么多宝贵的外汇，就因为某人的一己私利白白浪费了……” 第848章 四大天王四 杀人诛心，李振山的这次反击又狠又准，终于噎的海刚青无话可说了。 李振山见好就收，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啧啧赞道：“还是部长的茶好，走的时候可得给我拿两盒。” 夏鹏池笑骂道：“我现在有点后悔开这个培训班了，你们这群无赖连喝带拿，你知不知道我这茶叶一共就两盒，你这是要连窝端啊！” 在座的各人都笑了。 李振山心中暗暗得意。他和海刚青第一次较量，以全胜暂时告一段落。 两人虽然只说了不多的几句话，但是却成功的在各位部领导面前留下了自己宽容大度，顾大局的印象，同时海刚清也给他们留下了心胸狭窄，只图私利的坏印象。 ****** 晚四点，一排车队驶进冶金部疗养院的大院，以夏鹏池为首的冶金部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到场，李振山和夏刚青这两位企业老总也终于跟着一起露面了。 明天是培训班开课的第一天，今天夏鹏池绝决定晚上搞一个聚餐，为各位老总接风洗尘。 接风宴的地点就设在疗养院的食堂，摆了整整六大桌。 部属企业老总四桌，部领导班子一桌，授课的老师一桌。 开席之前，夏鹏池做了简短的致酒词，大意无非是这次学习机会非常难得，希望大家好好把握，多学些有用的东西，回去以后更好的管理企业。 在讲话的最后，夏鹏池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这次培训绝对不走过场，所有来学习的老总，上课时间手机一律上交，要请假的话直接找我，学习结束，要进行结业考试，不合格的人，部里是要给批评处分的。” 最后这几句话有点重，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林致远已经注意到，几位上了年纪的老总都露出难色，显然，最后这场考试对他们来说有点困难。 不过这也难怪，他们当领导的时间太长了，很多事都有秘书和下属代劳了，现在让他们像学生一样在这个疗养院里安静的学习那么久，确实有些为难他们，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记性不好的领导。 副部长白明德一看气氛有些尴尬，急忙站起来圆场，“夏部长的意思大家应该都懂，要利用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学到些真本事，回去以后好好管理自己的企业，考试也是为了让大家更重视这次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相信以大家的能力，只要真的学了，都能够通过。” 组织部部长邵建白也站了起来，“大家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些老师和大家吃住在一起，要是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询问。” 经过两人这么一番缓和，食堂里的气氛重新恢复了热闹。 酒宴开始五分钟后，夏鹏池带着冶金部领导班子成员先敬了各位授课的老师，随后又开始挨桌敬酒。 领导敬酒基本就是走个过场，抿一口意思意思就行了。部领导敬完酒后就离场了。 领导一走，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大家开始互相敬酒。 这些老总平时是见不到面的，只有部里开会才会偶尔见到，这次培训班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多亲多近的好机会。 这一喝上酒，优势对比就太明显了。 酒量好的大杀四方，端着酒杯，四处叫嚣挑战，比如说草钢的吕铁生，还有几个北方地区的建设公司老总，都是海量。 西南西北地区的几家企业的老总也比较豪爽，你来敬酒我就陪你喝，但是不怎么主动出击。 南方那些老总普遍酒量偏小，被灌的东倒西歪，满脸通红。 林致远坐在老师那桌占尽了便宜，那些老总来敬酒，基本上都是蜻蜓点水的喝上一小口，也没人敢挑他的理，毕竟最后还有一场考试跟着呢，谁也不敢得罪这些老师。 林致远有大把的时间来观察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一把手。 别看这些领导在各自的单位说一不二，脸板的都挺吓人，但是他们也是人，他们也需要宣泄情绪。 但是身居高位的人，自然不能和普通老百姓一样，随随便便喝点酒，骂骂娘，毕竟要顾及自己的威信，所以可供他们发泄的渠道比较少。 今天就不一样了，身边都是同类，谁也别笑话谁。 所以往日里这些严肃古板的领导，一个个都放开了。 找到几个比较谈得来的，大家互相大吐苦水，这些年冶金部部属企业日子过得都很艰难，领导都挺不容易的，互相倾诉一下，还能缓解一下心情。 林致远发现一个挺好玩的规律，这群一把手中，被欺负的最狠的是那几个部属设计院的领导，设计院嘛，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酒量普遍不行，和这些搞建筑的，干工厂的比，的确落了下风。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酒量再好的人，也不敢去轻易招惹四大天王。 所以李振山、海刚青、靳华英，万凯杰这四个人属于这个食堂里生物链的顶层，没人敢拼他们酒。 这四位领导也能得以和各自交好的人轻松的聊聊天。 李振山身边的人最多，毕竟革钢是老大哥，从五十年代开始，革钢就不断的支援其他钢铁企业建设，革钢的人遍及全国，基本上哪个钢厂都有。 其次是燕钢的万凯杰，燕刚占着地理优势，每次到部里开会学习，万凯杰都要尽一把地主之谊，所以他的人缘相当不错。 排在第三的是靳华英，可能是地理位置的原因，靳华英和几家位于西南西北的企业老总相谈甚欢。 最惨的就是海刚青，林致远注意到了，从酒宴开始到现在，只有寥寥几人去跟海刚青说话，而且基本上也是说两句话就走。 海刚青孤零零的坐在那，仿佛身上带着一层绝缘光圈，自动的屏蔽了周围信号。 这里的绝缘指的是人缘。 林致远正看的津津有味呢！突然他发现海刚青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径直向自己这桌走过来。 林致远急忙收回目光。 海刚青已经来到桌前，“各位老师好，我是沪钢的海刚青，我敬几位老师一杯。” 众人纷纷起立，和海刚青碰了一下杯。 海刚青抿了一口酒，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目光如电的盯着林致远，“你就是革钢的林总吧？果然是少年英雄。” 第849章 四大天王五 人家都站在面前了，林致远也只能作出回应，“海总您好，我是林致远，久仰海总大名。” 海刚青的脸上不带一丝笑容，“林总，我听说你向夏部长建议，利用这次培训班的机会，成立咱们自己的行业协会，大家集中力量去和外国人谈判，把铁矿石的价格掌握在自己手里，你觉得这个事有可能吗？澳洲人和东桑人会听咱们的吗？” 在座这些钢企老总，最关心铁矿石价格的无疑就是海刚青。 其他钢企都有自己的矿山，只有后成立的沪钢，生产原料完全依赖于进口的铁矿石。 这几年国内大兴基建，钢铁产量连年上升，沪钢从澳洲进口的铁矿石数量也在不断上涨，随之而来的就是价格不断升高。 海刚青是个对数字极其敏感的领导，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从别人口中得知林致远和自己一样，也比较关注铁矿石的价格，因此利用这个机会想当面请教一下，只不过这个人脸太冷，正常的交流被他弄的就像是质问一般。 林致远稍一思考，“海总，我觉得事在人为，别看咱们现在的力量在东桑人和澳洲人面前比较弱小，但我相信，国内钢铁企业的集体崛起很快就会让他们见识到咱们的力量。现在铁矿石的定价权确实不由咱们做主，但是等到咱们强大的那一天，无论谁都不能忽视咱们。” “你估计等到那一天还需要多少年？”海刚青不客气的问道，他不喜欢林致远这种含糊的口吻。他是一个脸儿比较冷的人，即便是正常的询问，在外人看来好像也是在质问。 “快的话五到八年，慢的话就得十年左右了。” 海刚青一皱眉，林致远这个答案让他很不满意。时间太久了，他恨不得现在就能主导铁矿石的价格。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让这个时间缩短一些？” 林致远刚想回答，燕钢的万凯杰端着酒杯，溜溜哒哒的走了过来。 酒席上，他一直在关注林致远，突然发现林致远和海刚青聊在一起，心里就是一动，他害怕海刚青和自己一样，也看上林致远了。 在万凯杰看来，在座这十多家部属企业，只有两家能够吸引林致远。 一家是燕钢，另一家就是沪钢，原因也很简单，燕京和沪市都是大城市，只有这里的户口能吸引到林致远这样的人才。 同等规模的汉钢所在的江汉照比燕京和沪市就差了一个档次。 至于其他企业，规模都不如四大天王，不足为惧。 万凯杰笑眯眯的问道：“海总，林总，聊什么呢？能不能让我也学习学习？” 海刚青一看万凯杰来了，便闭嘴不谈。 “没什么，我向林总请教一下有关铁矿石的一些事情。” 万凯杰连连点头，“林总真是个人才，什么都懂，林总，听说去年你们革钢抢了沪钢的生意，导致海总对你们很不满，我觉得这完全是谣言，以海总这种胸襟怎么可能会记恨这种小事呢？你说对吧，海总！” 海刚青冷冷的看着万凯杰，其实在他得到林致远向夏鹏池建议成立行业协会时，确实动过挖墙脚的念头。 人才，谁不爱呢？ 刚刚几个问题只是存了考校之心，没想到刚开个头就被万凯杰打断了。 这个小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挑拨离间，但是他偏偏说的又是实情，海刚青一时间拿他也没办法。 这时，身后传来李振山的声音，“致远，海总和万总可都是你的前辈，和他们说话你要谦虚一些，讲话之前要动一下脑子。” 不知何时，李振山也过来了。 李振山同样害怕沪钢和燕钢挖走林致远，因此一直在密切关注林致远这边的动静。 此时，四大天王有三个聚在了林致远身边。 其他企业老总也意识到了这点，饶有兴趣的向这边望来。 李振山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海总，万总，小林虽然是这次培训的老师之一，但是他毕竟年轻，有什么说的不对，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们当长辈的可不能挑他的理。” 万凯杰一看李振山过来，悻悻一笑，仿佛心里的小算盘被人发现了一样，“李总说哪里话？致远做得非常好，我很欣赏他。” 海刚青则是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那就好！”李振山淡淡一笑。 这三人的表情动作全被林致远看在眼里，林致远心中好笑，即便是官当到这几位的份上，依然摆脱不了明争暗斗，勾心斗角。 林致远正准备找个机会开溜，谁知道汉钢的靳华英也来了，他是来找李振山的。 “李总，我听说革钢的热轧厂引进了一条东桑国的1780热连轧生产线，目前已经正式投产使用了，不知道效果怎么样？”靳华英是这些钢企老总中的文化人，素以儒雅着称，他本身就是以技术改造起家的，对技术上的问题特别感兴趣。 “不错，1780热连轧生产线已经在上个月正式投产使用了，目前来看效果非常理想。”李振山据实回答。 “李总，我有个想法，能不能让我们汉钢的人到实地观摩学习一下。”靳华英一开口，李振山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复制粘贴呗！就像当初革钢仿制东桑国的新轧机一样，其实他也一直有这个念头。 “革钢和汉钢是兄弟企业，我当然欢迎汉钢的朋友到革钢来做客，我听说汉钢的技术团队可是很厉害的，是靳总亲自带的，不如我们双方合作一把。” 两人一拍即合。 这个话题同样吸引了海刚青和万凯杰。 海刚青终于忍不住了，“李总，这种好事能不能带上沪钢？” 别看李振山下午时和海刚青针锋相对，但是面对这种请求，他是不可能拒绝的。 这也是部属企业之间的默契。当初林致远还是热轧厂技术员的时候，就曾经到沪钢学习过，当时沪钢是包吃包住半年之久，直到林致远一行人学会了新轧机的使用方法。 “当然没问题了，人多力量大，革钢欢迎一切的兄弟企业来我们这里学习交流，大家共同进步。” 万凯杰笑眯眯地添了一句话，“那自然也不差我们汉钢了，李总你放心，我们会出一定费用，不能让你们吃亏。” 转眼之间，画风就变了，四大天王由对手，变成了相互扶持的兄弟。 第850章 开班一 十一月二十二日。 冶金部部属企业高级干部培训班正式开班。 冶金部极为重视这次学习机会，在开班仪式上请了不少领导参加，像政务院主抓冶金工作的领导，国家计委主任龙继海等。 部长夏鹏池也做了讲话。 “同志们，这些年咱们国家的发展日新月异，经济上取得了很大进步，但是我们同时也要看到，现在的情况照比八十年代变化了很多，我们很多部属企业都没能跟得上时代的脚步，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亏损，这既有客观方面的原因，也有主观方面的因素，但在我个人看来，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人的身上，出在一把手的身上。时代在变，我们这些当一把手的，更得抓紧一切时间学习，以适应新的形势。前段时间我和革钢的林致远同志聊了聊，他的发言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林致远同志想必大家都认识了吧？他也是这次培训班的老师之一，他所管理的革钢新材公司，成功的在东桑国，高丽，花旗国取得了外贸订单，订单总额超过了一亿美元，狠狠的为我们冶金部争了一把脸，让我们大家为林致远同志，为革钢鼓掌。” 夏鹏池带头鼓起了掌，会议室里掌声雷动，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向大家示意。 掌声持续了大约十秒钟，夏鹏池接着往下说，“当时林致远同志向我介绍了他们成功的经验，并且向我建议，开设这样一个学习班，让大家了解一下国际市场的变化情况，当时林致远同志说了一句话，让我很有感触，我们的企业家不能只埋头生产，不抬头看路，只有更好的了解外界，我们才能更好的生产，更好的发展，于是就有了这次培训的机会。这是第一次培训，同时我也希望，咱们要把这种培训坚持下去，形成制度……” 夏鹏池讲了大约七八分钟，“好了，估计有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学习了，我就不说废话了。” 下面有笑声响起。 “现在请林致远同志为我们讲第一节课。” 掌声再次响起。 林致远走到台前，面向下面的各位学员，深深的鞠了一躬。 “在座的都是我的领导，我的前辈，夏部长让我讲第一节课，这对我来说是个考验，说实话我心里很惶恐，不过既然领导信任我，给了我这次机会，那我就和诸位一起学习，咱们共同进步，把咱们的企业管理的更好，生产出更多更好的钢材，创造更多的利润。” 林致远拿起粉笔，回身在黑板左侧写下了两个大字，销售。 “我知道众位领导最想知道的一定是我们革钢是如何在海外取得订单的，下面我就给各位讲讲，咱们一起学习一下这个过去我们一直忽视的环节，销售。” “在现代企业里，销售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之所以我说我们一直忽视销售，是因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处于计划经济阶段，上面命令我们生产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命令我们生产多少，我们就生产多少，我们是高高在上的部属企业，生产的是国家和社会需要的重大战略物资，难道还能像那些小贩一样，走街串巷的吆喝吗？” 下面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听林致远讲课，林致远用的也是最通俗的语言，以保证每个人都能听懂。 “在那段漫长的时期里，销售确实可有可无，但是改革开放以后，这种情况就变了，直到进入九十年代，市场经济取代了计划经济，我们每一家企业都要进入市场竞争搏杀，销售的重要性就日益凸显出来了……” “新材公司成立之后，我高度重视销售工作，专门成立了销售部，并从革钢国贸公司借调了几名优秀的销售人员……” 林致远拿起粉笔在右边写下两个字，重视。 “重视销售工作需要落在实处，而不能仅仅停留在嘴上，在销售部成立伊始，我就对他们说，只要你们给我拿下合同，我就会给你们重奖。销售部的各位成员，在部长的带领下，精心准备，一举在东桑国给我拿下了两千多万美元的订单，我也没有食言，奖励给销售部十万元……” “下面我再谈谈销售部的具体工作和需要注意的要点。” 林致远回身，又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信息。 “在出国之前，销售部经常要加班到深夜，他们在准备什么？”林致远指了指那两个字，“信息，他们在收集、整理、分析东桑国近年来钢材价格的走势，以此来为我们的钢材定价。各位领导，现在是信息时代，信息比一切都要有价值……” 林致远又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字，品牌建设。 “各位领导，在出国之前，我们的销售人员将革钢钢材近年来取得的质检报告和合同全部打包，并且翻译成英文、日文、韩文带到了国外。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国内可能大家都知道革钢，但是在国外，恐怕了解革钢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希望用我们的产品，我们的产品质量迅速建立起革钢品牌的信誉度……” 林致远的课讲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原先空无一字的黑板到最后多了不少字，国际经济形势，花旗国近年来汽车销量…… 虽然讲的时间很长，但是下面的听众却听得津津有味。 林致远的课深入浅出，非常精彩，给他们打开了一扇大门，让他们见到了前所未见的风景。 这一堂销售课貌似简单，其实却包罗万象，涉及到了信息、数据、管理、品牌建设等诸多方面的要素，听的在座各位老总直呼精彩。 一转眼，十一点到了，可是在座的老总都没有离开，而是把林致远围住，七嘴八舌的开始提问题。 “林总，现在花旗国的汽车产业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岌岌可危吗？那我们这些企业的钢材能不能像你们那样也卖岛花旗国去？” “林总，你的意思是咱们国家的钢材坐轮船漂洋过海到花旗国，还比他们当地的钢材价格低，这是真的吗？” “林总，革钢真的有一个专门收集商业信息的部门吗？” 提问的人非常热情，林致远只能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四大天王以及夏鹏池等部领导坐在原地没有动。 无论是海刚青、靳华英、万凯杰还是夏鹏池、白明德、邱健白，几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念头。 此子，可为帅！ 这几个人都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领导，林致远虽然只讲了销售一个课题，但是这一个课题却包含了方方面面多种因素，林致远能够把这些资源整合在一起，汇聚成力，本身就是一种优秀的领导才能。 而且他能够敢为天下先，十万元重奖销售部，这又说明他是一个敢作敢为，有担当不怕事的领导。 如果我能有这样的一个助手该有多好！ 几位老总不约而同的把羡慕的目光望向李振山。 老李好福气呀！ 第851章 开班二 林致远的第一堂课算是打响了。 在座这些国企老总基本上都出过国，但是能够这么深入的了解国外经济形势，钢材市场，并且加以分析研究，最后将结果运用到实战中，却是他们之前想都没想过的。 原来信息这么重要，之前我们盲人瞎马，误打误撞了这么多年，再看看人家革钢，不打无准备之仗，人家的成功是有道理的。 中午吃饭时，林致远的身边挤满了各位老总，问题是一个接一个，闹得林致远连一顿饭都没吃好，最后还是李振山心疼了，走了过来，“我说各位，你们急迫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能不能让致远把饭吃完呢？” 大家都笑了，万凯杰打趣道“怎么，李总，这就心疼了？” 李振山理直气壮的答道：“当然了，敢情致远不是你们的手下了，这一上午他连水都没喝一口，你们就暂时放过他吧！让他安安心心吃完一顿饭。” 众人这才散去。 林致远吃完了饭，在李振山的护送下，回到房间休息。 此时的李振山就像一个护崽子的老母鸡，对林致远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觊觎。 林致远美美的在房间里睡了两个小时，下午已经没有他什么事儿了，他可以随便在度假村里散散步。 因为这次培训班面对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企业领导，所以课程安排的很松，上下午各一节课，每节课两个小时。 中午的午休时间也很长，从十一点一直到两点，给大家充足的休息时间。 之后的一段时间，各种课程轮番上阵，老总们这才发现，第一节课林致远提到的几个方面，比如信息收集分析，企业品牌建设，国际经济形势判断分析，现代企业管理都有专业的老师授课。 这些老师的理论水平都要超过林致远，但是林致远的优势就是在于能把理论完美的结合实际，运用到实战当中。 上了几天课之后，众位老总都觉得收获很大。特别是白玉泉主讲的国际钢材市场种类及价格数据收集分析，让各位老总充分认识到了数据的重要作用，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在自家企业内建立数据信息部门，并加大对销售部门的建设。 四天之后，林致远再一次讲课，这一次他讲课的题目是，成立行业协会的好处。 对于林老师的再次登台，下面的企业家学员表示很期待，很欢迎。 林致远上台之后，先是在黑板上写下行业协会四个大字。 “各位领导，我相信你们对行业协会并不陌生，虽然咱们国内的钢铁企业到现在也没有一家正式的行业协会，但是其他行业或者其他国家和地区已经有过类似很多的例子。” “我提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组建行业协会？有人能回答我吗？” 沪钢的海刚青第一个举手回答，“林老师，我记得你说过，组建行业协会，可以把我们的力量整合在一起，去和外国人谈判，进而主导铁矿石的进口价格。” “没错，海总说的很对。”林致远回身，在黑板上先是写下了两个字，进口，然后又在进口的右边写下了四个字，原料成本。 “成立行业协会的最大作用就是可以订立价格同盟，大家集合在一起去和原料商谈判，把铁矿石的价格打下来。” 草钢的老总吕铁生举手提问，“林老师，像我们这种有自家矿山的企业也需要加入吗？我们不需要进口铁矿石。” 其他几家有自有矿山的老总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林老师，我们都有自己的矿山，不需要进口原料。” 林致远不慌不忙，“这种情况现在确实很普遍，但是随着经济增长，咱们国家需要钢材的量会越来越大，到时候自有矿山未必能满足我们的需求，进口铁矿石是早晚的事，越早主动出击就越能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汉钢的靳华英举起手来，“林老师，成立行业协会是不是还能避免恶性竞争，我们汉钢也想学习革钢，钢材出口，如果我们几家钢企同时出口，外国人势必会利用这一点进行压价，行业协会可以订立一个出口价格的底线，任何一家成员单位都不能违反这个规定，互相压价，最后便宜了外国人。” “没错，靳总说的很对，成立行业协会另一大作用就是避免恶意竞争，设立出口价格下线，保持我们的利润，这也是我们自我保护最好的办法。” 林致远又在黑板上写下了，出口，利润几个字。 “几位老总分析的都很有道理，成立行业协会，不止这两大好处，我们还可以互相学习，共同提高我们的技术水平，争取早日赶上国际先进钢企。在培训班开班之前，有很多领导都听说了，我们革钢从东桑国引进了一条1780热连轧生产线，在这里，我替李总向各位发出邀请，凡是加入行业协会的会员单位都可以到我们革钢去现场观摩学习这条生产线。” 林致远这节关于行业协会的课讲完之后，在座的各位老总纷纷表示会加入钢铁行业协会。 夏鹏池很欣慰，这个培训班除了学习提高外，最大的目的就是成立钢铁行业协会，看看各位老总的态度，这个目标应该会很顺利的实现。 一周之后，保密局的刘处长来到疗养院为大家讲授信息保密这堂课。 之前的课程大家都觉得很有用处，但是让他们学习保密，这让很多老总都不理解。 为此在上课之前，林致远专门讲了几句话。 “恐怕在座的各位领导都不理解保密的重要性，觉得我们一个工厂一年生产多少钢材，进口多少矿石，这也不算什么国家机密，用得着保密吗？” “我要说的是我们每家企业的数据，其实都是一笔宝贵的财产，高端机械、电梯、精密设备、军火出口、造船、飞机、铁路机车、汽车、航天仪器、生产机械都要用到钢材，不客气讲，钢材的生产销售数据，关乎国家安危。我举一个小例子，如果让外国的经济间谍知道了在座各位企业每年的钢材生产数量，销售数量，他把这些信息整理研究之后就能判断出我们整个国家钢材市场的走势，原料的缺口大小，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林致远这些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第852章 开班三 进入21世纪后，我国基建行业高速增长，我国国内铁矿石资源有限且品质较低的问题逐步凸显，铁矿石进口需求日渐扩大，2003年，神州成为世界第一大铁矿石进口国，从这时起，神州钢企决定加入到世界铁矿石价格谈判中去。 神州在和桑巴国的谈判中非常顺利，很快就达成了协议，而在和澳洲进行的谈判中，却是阻碍重重，神州发现，自己的所有数据都被澳洲知晓，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人，所有的弱点都展露在对手面前。 在谈判过程中，国内钢铁行业总会出现异常情况，干扰谈判，比如2008年，神州国内自产的铁矿石增长了25％，满足高炉生产增长8.4％需要后，仍有富余。但在这种情况下，神州钢厂还是多进口了3100万吨铁矿石，造成了神州对铁矿石的虚假需求，干扰了中澳之间的铁矿石价格谈判，造成了神州的谈判失败。 最终，神州不得不承受进口铁矿石价格的接连上涨，在2004年到2008年之间，铁矿石的长协价最高曾上涨96.5％！ 铁矿石价格接二连三的不正常上涨终于引起了神州的警觉：为什么我们的数据对手都知道？究竟是谁在泄密？ 最终，我们发现，原来有经济间谍窃取了我们各大钢厂的生产数据。 这名间谍也出生在神州，后来他出国来到了澳洲，成为一家铁矿石公司的职员。 这名间谍将刀刃对准了神州，遍访神州各个钢厂，结识一切能够结识到的人脉，请他们去高档饭店喝酒吃饭。无论是燕钢、沪钢这样的大厂，还是一些小城市不知名的钢厂，它们的高管都成为了这名间谍的座上宾。 对于这些钢厂的中高层人员，这名间谍可谓是慷慨大方。名烟名酒自然不在话下，私下的红包也格外丰厚，甚至据传为了让这些钢厂的负责人尽兴，这名间谍还曾高价请来着名女歌手献唱。 在交往过程中，他了解到了钢厂的相关经营状况，比如进口矿的平均成本、企业生产的具体安排、固定时间段内的采购计划…… 这些钢厂的核心机密全部被这名间谍知晓，最终导致神州在谈判中失败。 这名间谍除了使用各种违法手段，窃取中方商业情报、铁矿石价格谈判底线外，还涉嫌“食两头”。即在行贿以换取情报的同时，更收取贿赂。收受小型钢企的贿赂，以帮助他们取得更多铁矿石的进口配额。几年间，仅过亿的豪华别墅他就拥有不止一、两栋。 2009年7月9日，以这名间谍为首的四个人在沪市被捕，他们的罪名是涉嫌窃取神州国家机密。 这名间谍一手导演的这场间谍大案终于落幕，也因为这名间谍，迫使神州钢企在近乎讹诈的进口铁矿石价格上多付出7000多亿元人民币的沉重代价，而这相当于澳洲10％的GDP。 林致远既然重生一次，当然想要阻止这些惨剧的发生。 在这些老总面前，他把自己假设成一名外方经济间谍，很形象的为在座的各位演绎了一出间谍大片。 “万总，假设我现在是一名外方铁矿石原料商的员工，我去登门拜访，请您吃顿便饭，您不会有戒心吧？” 万凯杰点了点头，这种事对他来说，司空见惯，并不奇怪。 “在吃饭的途中，我和你貌似无意的聊起燕钢今年的生产指标，钢材产量，您也不会警觉吧？” 万凯杰再次点头。如果不是今天听林致远说起，他都想不到自家企业那些数据有什么重要的，还值得间谍去窃取？ “好，这样我就基本能知道燕钢一年需要多少铁矿石了，下一步我再去拜访其他钢企的老总，如法炮制，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把神州上规模的钢企走个遍，这样，这个国家一年的钢铁产量，原料需求量，基本上我就了解了。” “你所有的数据都被我知道了，你再来和我谈判，会赢吗？还不是我说涨多少就涨多少，因为你已经没有了底牌。” 林致远的话，让各位老总冒出了冷汗。过去他们一直忽视的各种生产指标数据，原来有这么大的用，真是想不到，看来保密工作确实很重要啊！今后必须得重视起来。 接下来刘处长闪亮登场，为各位企业负责人上了一堂精彩的保密课。 不知不觉中，两个星期的培训班结束了，最后的结业考试，结果也皆大欢喜。 为了照顾很多老同志，考试的题目出的很简单，全员合格。 夏鹏池在结业典礼上做了讲话，“培训班结束了，但是我国的冶金事业重现辉煌刚刚开始，我希望各位企业负责人回去之后能够把所学的知识用在企业管理上，让我们的企业尽快扭亏为盈，让我们的职工日子好起来。” 培训班结束之日，也是神州钢铁行业协会成立之时。 在场的十几家钢企全部加入了钢铁行业协会，协会选出首任会长夏鹏池，常务副会长李振山。 所有人都清楚夏鹏池当会长只是挂个名，行业协会的运转还要靠李振山。 李振山之所以能够当选常务副会长，一是因为革钢年头久贡献大，在场的这些钢企，哪个没接受过革钢的援助？二是因为这几年革钢确实做出了实打实的成绩，李振山到革钢四年，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所有人都对此心服口服，即便是一向待人苛刻的海刚青，面对革钢一年一亿多的外贸订单，也是心悦诚服。 行业协会还选出三位副会长，自然就是四大天王中的其他三位，海刚清，靳华英，万凯杰。 行业协会还选出了一位秘书长，林致远。 林致远的当选可谓众望所归。为期两周的培训班，林致远向各位老总展示了他扎实的专业基础，超前的眼光格局，缜密的管理手段。 就连海刚青那么挑剔的人，也当众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个秘书长非林老师莫属，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林老师就此走马上任。一个行业协会的秘书长的担子很重，要协调各成员单位之间的关系，安排活动，制定计划，一般人还真干不了。 不过好处也是很多的，最明显的一个就是，他能借此机会和诸位大佬级的人物多多接触，进一步拓展自己的人脉。 第853章 组团学习 神州钢铁协会成立后的第一次活动就是组团去革钢，参观学习革钢从东桑国新引进的那条1780热连轧生产线。 李振山既然当选了常务副会长，自然就得做出姿态来，同时这也是培训班开始之前他答应靳华英的。 靳华英这位技术起家的老总对这条1780热连轧生产线可是念念不忘。 现在已经接近十二月中旬，马上就要过元旦了，距离春节也不远了，其他老总的意思是想等到明年三月份，然后再组织技术人员去革钢学习。 但是靳华英根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他和李振山约好，他一回汉钢后立刻组织人去革钢。 万凯杰听到这个消息，哑然失笑，“老靳，我真是服了你了，整个冶金系统，你是第一技术狂人。” 靳华英一笑，“万总，如果汉钢想要引进同样的生产线，需要付出巨额的外汇，现在革钢有一条现成的生产线，如果我们的技术人员能够攻克难关，既能为企业省钱，咱们企业的技术水平也能得到提高，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 站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海刚青也说话了，“在这点上我支持靳总，回沪市后，我也马上组织技术人员，最迟十二月下旬就能到革钢，到时候就拜托李总和林秘书长了。” 海刚青一向精于算计，这种占便宜的事当然是赶早不赶晚了。 培训班结束前，万凯杰又一次尽了地主之谊，他派了几辆大客，把这些老总全部接到燕钢的疗养院，又把冶金部几位部领导请来，来了一场不醉不归的践行宴。 在燕钢疗养院的餐厅，林致远意外的见到了自己的老丈人苏盛。 林致远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爸。 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企业老总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苏盛现在就是这家疗养院的副院长，只不过他上班纯粹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一次万凯杰专门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到疗养院来，并且交给他一个光荣且艰巨的任务，。 “老苏，如果你能把你女婿挖到咱们燕钢来，我给你升职加薪。” “拉倒吧！”苏盛直摇头，“我亲家一家都在革安，我女儿和外孙女也在革安，你说我这个女婿怎么可能到燕京来？” 经过这几年，苏盛已经彻底明白，凭自己这点心眼，根本玩不过女婿。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林致远对革安那座城市的感情。别说是燕钢想挖他，就算是花旗国的钢厂挖他，林致远都不会走。这一点和他的父亲苏千成很像。 所以万凯杰交给他这个任务，苏盛根本也没放在心上，他的想法就是来疗养院转一圈，应付一下差事。 结果到了疗养院餐厅一看，好家伙，好多一把手，好多老熟人。 前几年苏盛做钢材对缝生意时，和这些钢企的老总有很多交集，这些领导看在苏千成的面子上，给予了苏盛很大的照顾，为他批了不少条子。 如今久别重逢，又是在餐厅这种场合，苏盛无论如何都得过去敬杯酒。 于是，在酒宴进行到自由敬酒这个阶段时，苏盛带着林致远，给那些过去照顾过他的钢企老总一一敬酒。 “吕总，我敬你杯酒。” 吕铁生看看苏盛，又看了看苏盛身后的林致远，竖起大拇指，“老苏，你这个女婿是人才。” 凡是苏盛敬过酒的老总，都狠狠的把林致远夸了一顿。 苏盛这才知道，自己的女婿已经成为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第一任秘书长。 苏盛也有些吃惊。看来自己这个女婿又创造奇迹了，如果按照林致远现在这个发展速度，说不定在四十岁之前，他也可以跻身在这群钢铁大佬的行列之中，到那时我又成高干家属了。 要说苏盛这个人，眼高手低，胸无大志，但就一个长处，命好。 他的人生分两个阶段，前一半他的身份是苏千成的儿子，后一半是林致远的岳父，可谓是躺赢的经典代表。 在餐厅的另一个方向，夏鹏池把李振山和白玉泉喊了过去。 夏鹏池笑眯眯的看着李振山，把李振山看的一个劲儿的心里没底。 “部长，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你这一笑我总觉得没好事。 夏鹏池一指白玉泉，“振山，跟你商量个事，自从听了小白的课，我觉得信息非常重要，部里准备成立一个信息中心，专门收集国际市场相关数据，并加以研究分析，现在主任这个人选还空缺呢！“李振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想把白玉泉挖走。 “部长，革钢也很需要……“李振山的话没讲完，夏鹏池的目光又飘向远处正跟在苏盛身后的林致远，“小林也不错，我打算把他调到部里任个司长，振山，你说他去哪个司比较合适？“李振山立即改口，“部长，那我就把小白交给你了，希望他能在新的岗位上为冶金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站在两位大佬身边，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的白玉泉很幽怨。 李总，你为了保住致远，就把我给出卖了。 抱怨归抱怨，但白玉泉心里也清楚，能调到部里绝对是好事一件，平台更大了，他的专长能得到更好的发挥，今后晋升的渠道也更多了。 ****** 林致远回到革安，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这一趟他走了将近一个月，再回家时，阿苏已经不认得他了，小人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叔叔。 林致远拿出在燕京买的玩具，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把女儿哄好。 林致远只在家休息了一天就上班了，没办法，公司的事情太多，尤其是上市公司。 临近年底，很多事情都要他这个一把手拍板，公司的生产任务，财务报表，年终福利，年底分红，林致远忙得焦头烂额。 他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把积攒的工作做完，转眼间就来到了十二月下旬。 钢铁协会的会员单位陆陆续续抵达革安，第一个到的就是汉钢的技术团队，带队的居然是董事长靳华英。 在所有钢铁老总中，靳华英是最注重技术改造的，所以有这么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靳华英自然不可能错过。 李振山亲自出面接待，将汉钢来人安排在了东山宾馆，当天晚上设宴款待，林致远作为钢铁协会的秘书长，自然也得出席。 革钢这边的招待标准很高，除了一把手李振山外，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姚佩臣以及石茂才，都出席了欢迎晚宴。 改造后的热轧厂已经改名为热轧带钢厂，现在已经开始正式投产使用。 如今的热轧带钢厂是仅次于新材公司的盈利大户，产品一经推出，便供不应求。 石茂才也终于安下心来，凭着热轧厂改造成功这份业绩，将来他一个副厅级肯定是少不了的。 欢迎晚宴上，革钢的人员充分发挥了东北人民的热情，把汉钢来人灌的大醉而归。 喝到最后，靳华英捂着杯子连连求饶，“我实在是喝不动了，李总就放我一马吧！革钢老大哥不能这么欺负小老弟。” 李振山放声大笑。他等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四年了。 四年前他孤身一人来到革钢上任，当时他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当时的革钢情况也不容乐观，大面积的亏损，大面积的下岗潮。 他殚精竭虑，整整拼了四年，终于革钢在他的手中旧貌换新颜，重新焕发了生机。 一向不肯服输的靳华英肯求饶，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褒奖和认可。 只为这一句，四年，值了。 第854章 回家了一 靳华英不愧被誉为冶金系统的技术狂人，即便头一天里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他仍然拖着宿醉后的身体，硬是赶到了热轧带钢厂，亲自参与到了对1780热连轧生产线的研究当中去。 其他钢铁企业的技术团队，也在汉钢之后陆续抵达革钢，与革钢的技术小组一道，开始了对1780热连轧生产线的研究。 每一家钢企的到达，革钢都要举办一次欢迎晚宴。 后期抵达的钢企没有一把手带队，有的是企业里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有的是设备处处长，还有的是该企业的热轧厂厂长，革钢根据对等原则，姚佩晨，李万年、石茂才轮番上阵作陪，但无论来的是谁，林致远这个秘书长都得到场。 这可苦了林秘书长，这段时间的酒局实在是太密集了，搞得他都有点吃不消了。 在十二月末，临近元旦的时候，革钢终于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来宾。 草钢的董事长吕铁生亲临革钢，这一次他除了带着技术团队来之外，还把自己的父母妻儿都带了过来。 吕铁生的父亲以前是革钢的工程师，在五十年代的时候，草钢兴建，吕父作为革钢支援的技术人员，被派去了草钢，同时，他也把自己的妻儿带到了草原，在那里落地生根。 吕铁生是在草原长大的，大学是在燕京钢院读的，毕业后回到草钢，从基层的技术员一步一步做到了现在总经理的位置。 这一次回革安，除了工作上的事外，吕铁生也是陪着父母回老家看看，这里还有他们家不少的亲朋好友老同事。 吕铁生是草钢的一把手，又是从革钢走出去的家属子弟，李振山亲自出面接待，宴请了吕铁生一家，林秘书长自然又得作陪。 欢迎宴的主角并不是吕铁生，而是吕铁生的父亲吕万良。 老人家在退休前是草钢的总工程师，绝对的行家里手，技术权威。 吕万良已经有十多年没回革安了，听东山宾馆的工作人员说，老人家一踏进宾馆大门，眼泪就止不住，哽咽的对儿子说：“一九五四年，就是在这里，大公司给我们这些支援草钢建设的人安排了盛大的践行宴，公司领导挨个的向我们敬酒，那个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李振山听到这个故事也很感动，他举起酒杯，“吕工，我敬你一杯酒，你为了革钢，为了草钢，为了咱们国家的钢铁事业，辛苦了，我代表革钢所有的干部职工，向你们这些支援其他企业建设的功臣致敬，我相信无论你们走到哪里，你们永远都是革钢人。” 吕万良的眼泪簌簌而落。钢铁人喝酒没有那么多说道，举杯就干。 一杯酒喝完，李振山亲自给吕万良夹了菜，“吕工，吃点菜，这次既然回老家了，就别着急走，多住些时间。” 吕铁生在一边插话，“李总，我父母这次准备住到过年，毕竟太长时间没回来了，有很多亲朋好友都要拜访，另外我父亲在革钢工作时的一些老同事，他也想见一见。” “没问题。”李振山一指林致远，“我就让林秘书长专门负责这件事，致远，到时候你派辆车，让接待处的同志也出面，带着老人家四处走一走，转一转，除了走亲访友之外，还可以去仟山逛一逛，泡泡温泉，吃吃东北菜。” 林致远点头答应。 李振山又和吕万良拉起了家常，“吕工，你在革安工作时在哪个厂子？” “热轧厂，当时我是热轧厂技术科的副科长。” 热轧厂这三个字一出口，席间的石茂才和林致远同时笑了，李振山也笑了。 他用手指了指二人，“你们两个，老前辈在跟前，还不赶紧过来敬杯酒。” 吕万良很惊喜，“难道说这两位同志也是热轧厂的。” 林致远先站了起来，“老人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石厂长就是现在的热轧厂的厂长，我叫林致远，曾经在热轧厂工作过。” 两人一起敬了吕万良一杯酒。 再次见到娘家人，吕万良很高兴，他把吕铁生赶到一边，请石茂才坐到了他身边，拉着他亲热的问东问西。 “石厂长，热轧厂现在变化大不大？” “老前辈，变化非常大，现在热轧厂新上了一条1780热连轧生产线，已经改名叫热轧带钢厂了。如果老前辈愿意的话，明天让吕总带你去厂子参观一下，吃吃食堂，泡泡曾经的澡堂子。” “好，好，明天我一定去。”吕万良回身看了一眼儿子，“这事你记住了，千万别忘了，明天我要回厂子。” 喝起酒来不要命的草原铁汉吕铁生，在父亲面前乖的就像一个孩子，“知道了，爸，明天就带你回厂子。” 大家越唠越热乎，吕万良似乎想起了什么，“石厂长，我在热轧厂工作时的厂长是苏厂长，后来苏厂长当上了革钢的总经理，再后来去了冶金部，听说前几年他离休了，又回到革安，我最想见的就是老厂长，不知道你们清楚他的消息吗？” 这下全桌的人都笑了。 石茂才一边笑，一边指着林致远，“老前辈，这事儿你得问他。” 吕万良有点懵，林致远急忙出来解释，“老前辈，苏千成是我爱人的爷爷。” 这下吕万良激动了，“老厂长在哪呢？我现在就想看他。” 老人家饭也不想吃了，酒也不想喝了，站起来就想往外走，林致远急忙把他拦住，“老前辈，你就坐在这儿，我爷爷家离这不远，我回家去把他接来，你们一起喝杯酒。” “好，好，小林你快点儿，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林致远出了东山宾馆，上了谢伟的车，只用了两分钟就到了苏家。 苏千成这时候已经吃完饭，正一边看电视，一边泡脚呢！ 林致远进屋，把事情一说，苏千成也激动了，“我还记得，小吕当时是厂子技术科的副科长，是第一批援建草钢的人，他来革安了吗？我要去看看他，多少年都没见了。” 苏千成拔腿就往外走，两只脚湿淋淋的，连袜子都忘穿了，林致远急忙把他喊住，帮他把脚擦干净，穿上袜子，又给老头穿上外套，这才带着他回到东山宾馆。 一进包房的门，全屋的人都起立欢迎。 吕万良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在吕铁生的搀扶下，挣扎着向前走，“老厂长，我回来了，你交给的任务我完成了，草钢已经建设起来了。” 苏千成也是双眼含泪，“好好，小吕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欢迎你回家。” 第855章 回家了二 两个老头相对垂泪，就差抱头痛哭了。 李振山急忙让人加了张椅子，请两位老人坐下。 两人越聊越热乎，说的都是当年热轧厂的事儿。 吕万良拿起酒瓶，恭恭敬敬的给苏千成倒了一杯酒，“老厂长，这杯酒我敬你，算起来咱们已经有四十多年没在一起喝酒了。” 苏千成毫不犹豫的端起酒杯，“小吕子，不瞒你说，前两年我得了脑血栓，已经不喝酒了，不过今天看到你，这个例我必须得破。” 两位老人各喝了一小口，随后又聊在了一起。 一直聊到九点多，在林致远和吕铁生的劝说下，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挥手作别，不过他们两个约好了，明天一起去热轧厂看看。 苏千成看向林致远，“致远，你给大友打个电话，就说是我说的，让他联系一下当年厂子的老同事，借这个机会咱们一起回厂子看看，中午就在食堂吃饭，下午我带他们去革钢博物馆参观一下，晚上我请这些老哥们儿喝酒，还在这里。” 老爷子有令，林致远急忙掏出手机，打给徐大友。 徐大友一听说是这事儿，拍着胸脯做了保证，“请老厂长放心，我这就联系人，明天我也回厂子看看。” 苏千成亲耳听到这个电话打完，这才放心，在林致远的陪同下回到了家。 ****** 第二天一早，林致远吃过早饭就赶到了苏家。 进屋一看，好家伙，老头已经穿的立立整整，蓝色中山装的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苏千成一见林致远来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致远，咱们走吧！” 林致远想过来搀扶他，被苏千成一把甩开，“我自己能走。” 老头大步流行的出了门，坐上林致远的车。 奥迪车一溜烟的驶进革钢厂区，直奔热轧厂而去。 车子一进热轧厂大门，苏千成一眼就看到在办公楼下聚集着三四十个老头，天气寒冷，这些老人家说话，嘴里冒出的呵气此起彼伏，在远处一看，还以为这些人在吃火锅呢！ 奥迪车停在办公楼前，还没等车子停稳，苏千成就迫不及待的推门下车。 他这一亮相，都赶上明星出场了。 那帮老头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苏厂长好！” “老厂长，你身子还是这么硬朗！” 各种问好声响成一片。 徐大友和石茂才早就到了，他们两个一见苏千成来了，急忙迎了上来。 哪知道苏千成看都没看他们，直接在人群中发现了吕万良，上去紧紧抓住吕万良的手，高高举起，“老伙计们，你们还记得以前技术科的小吕子吗？当初去援建草钢的，现在他回来了。” 吕万良是第一个到厂子的，不到七点的时候，他就被吕铁生送到了这里。 “记得，吕科长第一个到的，和我们聊半天了。” “吕科长的儿子有出息，都当上草钢的一把手了。” 这帮老头聚在一起，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也有几个掉了眼泪的。 林致远发现，当初均热车间的工会主席钱有福也来了，不过他在这群老头中就属于小字辈儿了。 这帮老头也不怕冷，任凭徐大友和石茂才怎么劝，谁也不进楼，就站在门口聊起来个没完没了。 石茂才无奈，只好让人取来安全帽，一一分发给这些老头。 “老前辈们，咱们现在去车间参观。” 这群老头兴高采烈的向车间走去。 徐大友，林致远乖乖的跟在后面。 石茂才临时充当了讲解员，为这些老前辈仔细讲解1780热连轧生产线的特点，听的这群老头连连点头。 “这条生产线真先进啊，比咱们当初那时候强老了。” “可不是咋的，时代进步了。过去一个车间就得一百多人，你再看看现在，人少了一半，生产效率还上来了。” 就在这群老头参观生产线的时候，靳华英等其他钢铁企业的技术人员在设备处处长李万年的带领下，也走进了车间，他们是来学习研究的。 在这条崭新的生产线跟前，两伙人碰面了。 一方是意气风发的年轻技术员，工程师，一方是白发苍苍的退休老师傅。 青春与暮年在这里碰撞。 靳华英见这里突然出现这么多老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经过询问他才知道原来是热轧厂的退休老师傅回车间参观新生产线。 靳华英带着手下的技术人员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在神州的钢铁企业，尊老是一项传统美德。 他本打算等这群老人家过去之后再工作，但没想到他却在人群中看到了苏千成和吕铁生。 靳华英惊喜的叫出声来，“苏部长，吕总，你们怎么在这儿？” 苏千成一抬头，“这不是小靳吗？听说你当上汉钢的一把手了，你怎么跑到革钢来了？” 三人见面，聊了一会儿，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千成听说靳华英是来学习研究这条新生产线的，很高兴，“小靳，以前我对你的印象就是好学肯干，善于钻研，没想到现在当上一把手了，过去的优点还是没扔下。” 靳华英一笑，“苏部长，这一点恐怕是改不了了，看到好的机械设备，我的手就痒了。” “好，好，要坚持下去。”苏千成连声称赞。 吕铁生则向靳华英说明了情况，并把自己的父亲介绍给了靳华英，靳华英一听也非常感动，他感慨道：“革钢确实是咱们这些钢铁企业的老大哥，汉钢也有很多当年革安援建的干部职工，为了咱们国家的钢铁事业，革钢付出了太多。” 这群老头参观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苏千成担心他们这些人会影响生产，便自动的带着人离开了车间。 石茂才把他们请到办公楼里的会议室，摆上茶水水果，让他们尽情的畅聊。 十点半的时候，李振山带着革钢的领导班子成员赶了过来。 李振山望着满屋的银发，“这些老前辈都是革钢的无价之宝啊！他们身上全都是革钢的优良传统。” 中午，这些老头就在热轧厂的食堂吃了一顿记忆中的饭菜。 吕万良捧着铝饭盒，一口花卷，一口大炖菜，吃的眼泪哗哗淌。 “老厂长，你不知道，刚去草钢那几年，我经常做梦，总是梦到咱们厂子，梦到食堂的大锅菜，今天终于能吃到了，就算死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苏千成的眼圈也红了，“小吕子，瞎说什么，现在的日子多好，你儿子也有出息了，咱们得好好活着。” 第856章 恶劣事件一 吃过午饭后，石茂才找了一辆大客车，把这些老头都装上。 下一站，革钢博物馆。 这是苏千成的得意之作，必须要让吕万良亲眼看看。 果然，走下大客的吕万良第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博物馆大门上那闪着金光的五个大字，革钢博物馆。 老吕的心情又一次澎湃了。 “老厂长，这个博物馆好啊！一到这里，就让我们这些离开革钢的人找到了家的感觉。” 苏千成非常得意，“小吕子，当初我离休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建了这座革钢博物馆，现在这里已经成为爱国基地了，革钢入党入团的同志都要来这里宣誓。” “好啊！好啊，咱们赶紧进去吧！”吕万良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一马当先，走进革钢博物馆，早就接到通知的馆长安排了最有经验的讲解员，全程解说。 吕万良看着墙壁上那一张张熟悉的照片，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在革钢工作的岁月…… 晚上，苏千成在东山宾馆宴请这些老部下，足足开了五桌。 石茂才要去算账，“苏总，吕工，你们都是从热轧厂走出去的，今天算是回娘家了，这顿饭就算是热轧厂欢迎老职工回家。” 苏千成一摆手，“不行，说好我请就是我请，今天是我个人请这些老哥们儿喝点儿酒，你不要跟着掺和，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石茂才无奈，只好坐回到徐大友和林致远身边。 在这些老头面前，他们三个连主桌都上不了。 这帮老家伙腰弯了，背驼了，牙掉了，头发白了，可是聚在一起，突然间好像年轻了四十岁，虽然酒量不行了，但是喝酒的气势一点都不弱，整个大厅都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 徐大友看在眼里，很是羡慕，“再过几年，等我退了，也请这些老前辈喝一顿酒，也在这里。” 林致远一杯酒还没喝完，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的是销售部长彭季的号码。 大厅里太吵，林致远起身出了餐厅，接听了电话。 这个时间彭季来电话，肯定是有事。 “喂，林总，刚刚赣西有一个客户给我打电话，说是咱们公司发给他们的线材盘圆数目不对，少了整整三卷，重量达到六吨。”彭季的口气很焦急。 林致远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怎么会这样？” 但他马上意识到，彭季只是销售部部长，客户发现问题找她很正常，但是货物丢失或者缺斤少两不归她负责。 他的口气重新缓和下来，“好，我马上让人去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客户那边你好好解释一下，缓和对方的情绪，你可以向他们承诺，如果问题出在我们这里，我们加倍赔偿。” “好的，我知道了，林总。” 林致远站在门外点了一只烟，随后拨通了常务副总经理蒋大庆的号码。 现在他走不开，只能让副手去解决，而这件事非同小可，货物丢失是新材公司成立以后第一次发生的恶劣事件，必须尽快查清，让蒋大庆出面最为合适。 很快，听筒里传出蒋大庆的声音，“林总！” “蒋总，吃了吗？” “刚吃过，现在在家看电视呢！林总是有什么事吗？” “蒋总，刚才销售部的彭部长给我来电话……”林致远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现在我走不开，只能麻烦蒋总去线材厂看看，把安保部的人也带上，另外通知一下线材厂的厂长，一定要查清此事。” 蒋大庆没犹豫，一口答应下来，“林总，我这就去，你放心吧，这边一查到什么我就向你汇报。” “辛苦蒋总了。”林致远挂断电话，回到餐厅。 晚宴一直持续到九点钟才结束，其实这帮老头早就喝不动了，只不过谁也舍不得走，仍聚在一起聊天。 林致远起身去算了账，然后让餐厅上了几壶热茶。 今天的机会难得，他没去催苏千成回家，就让老爷子尽兴一把吧！ 直到将近十点时，苏千成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东山宾馆。 林致远把他送回家，正准备给蒋大庆打电话时，手机响了。 “林总，我现在在线材厂，这边的情况有点复杂，如果客户说的是真的，真的丢失了三卷盘圆，问题也肯定不是出在线材厂，这边的出库记录显示我们是足额发货的。我怀疑最大的可能是在铁路运输期间发生了货物丢失现象。”蒋大庆说的比较委婉，用了丢失这个字眼。 林致远长出了一口气，刚刚他最担心的是问题出在线材厂内部，有人坚守自盗，盗取了三卷盘圆。 蒋大庆这个人很严谨，他说问题不是出在线材厂，那么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就是出在外部。 “好，蒋总，现在时间晚了，明天早上你到我办公室来，咱们见面详谈。” “好！” ****** 第二天早八点，蒋大庆、张芬以及新材公司安保部部长宋俊一起来到林致远的办公室。 张芬拿着线材厂这段时间的出库记录给林致远看，上面清晰的记着每一笔货物出库的时间、数量，后面都有仓库负责人的签字。 林致远看到发往赣西的那批货总量是五十卷，一百吨，出库日期是七天前。 看样子确实如蒋大庆所说，线材厂这边是没问题的。 林致远让薛兆宽把彭季叫了过来，“彭部长，昨天和客户沟通的怎么样？” “还好，这个客户是咱们的老主顾了，我按照林总的吩咐跟他们说了，如果问题出在我们这边，我们包赔一切损失，客户对这种处理方式表示很满意。”彭季对答如流。 林致远右手拿着一支钢笔，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大家都知道他在思考，所以谁也不敢出声打扰他。 大约过了半分钟左右，林致远开口了，“新材公司成立后，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恶劣事件，万幸的是，出问题的货物是售卖给国内客商的，如果是外贸订单，出现这种情况，客户是会向我们索取赔偿的，到时候不但经济上有损失，还会丢失革钢的信誉。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 林致远两道浓眉拧在了一起，加重了语气。 他第一个看向彭季，“彭部长，这件事也给我敲了一个警钟，咱们公司是应该成立一个售后部了，专门负责此类事件，不能售前售后全部由销售部负责。” 彭季第一个鼓掌叫好，“林总，这个决定太英明了，我举双手赞成，要不然光是那些客户的电话就让我应接不暇了，如果成立了售后部，把这一块业务拿走，我就轻松太多了，更能集中精力做售前工作。” “售前售后密不可分，你提一个人选吧！” 彭季不加思索，“我觉得销售部的副部长游红特别合适，她心思细，脾气好，特别适合做售后工作，而且她的外语也很不错，即便是跟外国客户打交道也没问题。” 第857章 恶劣事件二 游红是林致远的老部下，所以林致远对她比较了解，一听彭季推荐了她，林致远当场就给予了肯定，“行，那就让游红带两个人，去一趟赣西，把事情查清楚，顺便再安抚一下客户的情绪，如果她能把这件事做好，售后部部长就是她的了。” 彭季美滋滋地去把游红叫了过来，游红一听说有升官的机会，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你准备一下，带两个人买最近的火车票去一趟赣西，剩下的细节让彭部长交代你。”林致远对游红说完这些话，又扭头看向安保部部长宋俊，“你选派两个精明点儿的人，跟着游红一起走一趟，到那边把事情查清楚，看看是不是客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赣西的铁路部门出了差错，一有发现，马上汇报。” 游红和宋俊走了，屋里就只剩下蒋大庆和张芬。 不等林致远问，蒋大庆主动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林总，昨天晚上从线材厂出来后，我思考了很长时间，画了一张图，上面标清了这批货物从出口到抵达客户仓库的整条路线，您看看。” 林致远接过这张纸，细细的看了起来，不得不说，蒋大庆能够担任常务副总，水平还是够的。 这张图上显示着一条完整的货物经过路线。 第一站就是线材厂的仓库，完整的出库记录就可以排除这一点的疑问了。 第二站是铁运公司灵山货场。 铁运公司也是革钢下属的二级公司，主管革钢厂区内的铁路交通、货物运输。 这就不得不提到革钢这个超大型企业的实力所在了。 为了更好更快更方便的生产钢材，革钢有三大系统，生产系统，这个也是人们最熟悉的，像热轧厂、炼钢厂、炼铁厂、新材公司、矿山公司都属于这个系统。 第二个，就是动力系统。 炼钢炼铁需要电，需要煤，需要焦子，需要氧气。 革钢是有自己的发电厂的，而且不止一个。 第三就是运输系统，无论是运进原料还是运出产品，亦或是发电所需要的煤，高炉需要的焦子，都要靠运输才能完成，而革钢每天运输量实在太大，公路运输远远不能满足需求，所以革钢厂区内是有自己的铁路系统的。 产品从革钢仓库出来，先是拉到最近的铁运公司的货场，清点完毕之后，再统一由铁运公司运输到铁路局最近的货场，最后发往全国各地。 现在既然第一站没有问题，那么要清查的自然是第二站，铁运公司的灵山货场。 如果第二站也没有问题，那么第三站就是铁路局下属的北货场。 林致远相信，只要一站一站的查下去，肯定会查到蛛丝马迹，六吨钢材不可能不翼而飞吧？ 趁着林致远看图的功夫，蒋大庆主动请缨，“林总，把这件事交给我了，我去灵山货场走一走，看看他们那里的出入记录。” 林致远一点头，“那就麻烦蒋总了。” 事不宜迟，蒋大庆当即带着宋俊和两名安保部的保卫干部，驱车前往灵山货场。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蒋大庆回来了，他和林致远在小食堂见了面。 蒋大庆面色凝重，摇了摇头，低声道：“林总，我去了灵山货场，看了他们那里的出入记录，没有问题。” “但是，我总觉得那里的人神情中都透着古怪，我也说不好问题出在哪里，但总觉得不对劲。” “先吃饭吧，吃完饭去我办公室。”小食堂里还有其他人，林致远不想把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 他们两个匆匆的吃完了饭，回到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薛兆宽给蒋大庆泡了杯茶，蒋大庆在外面跑了一上午，确实是渴了，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边喝边说：“林总，灵山货场一定有问题，但是他们的记录做得很完整，表面看查不出来，我觉得只能报案了，请内保分局的人去彻查一下。” 林致远想了想，“咱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货物在灵山货场丢失的，如果直接报案，恐怕会损害兄弟单位之间的感情。” 蒋大庆作为副手，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找最快的途径来解决问题。 但是林致远作为一把手就不能这么干了，他要考虑的因素太多，必须平衡好各方面的关系。 “蒋总，下午再辛苦你一趟，你去一下铁路局的北货场，查一下他们那边的出入记录，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蒋大庆走后，林致远给王常松打了个电话。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明着报案确实不太好，但是以林致远和王常松的关系，让他私下里派几个警察调查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电话接通，林致远先笑了，“王局，忙什么呢？” “刚吃完饭，正准备睡一会儿，致远，有事儿吗？” 虽然林致远还是称呼王常松为王局，但是此时的王局和以前的王局已经不是一个“局”了。 今年四月份，王常松已经正式升任革安公安局副局长了，所以此局非彼局了。 “是有点事想麻烦你。”两人这关系也不需要说什么客气话，林致远直接把这个案子跟王常松讲了，最后也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常松，我现在没有证据，铁运公司也是革钢的二级公司，我和翁总又经常能在开会的时候见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能报案的。” “我明白。”都是上了这么多年的班，王常松自然理解林致远的苦衷，“我虽然不当内保分局局长，但是我依然分管这一块的业务，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这样吧，下午我派两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去找你，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咱们先别打草惊蛇，暗地里查一查。” “常松，你懂我，我就是这个意思。对了，叫那两个人别穿警服，穿便装来找我。”林致远考虑的比较全面，如果有两个警察登门，公司里不定又会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这件事牵扯到新材公司的信誉，所以林致远暂时不想把影响扩大。 第858章 恶劣事件三 下午一点多，两个穿着便装的警察来到新材公司楼下，他们两个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先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林致远派薛兆宽把这两人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薛兆宽泡了两杯茶之后，无声无息的出去把门关上了。 林致远和这两人聊了聊，这两名警察，年纪稍大的那个姓魏，另一个姓李。这一聊才发现，这两个人原来就是当年破获大营盘村偷铁的功臣，就是他们两个的发现让铁哥锒铛入狱。 所以在这一块上他们两个确实担得起经验丰富这四个字。 两名警察听林致远介绍完案情，姓魏的警官开口了，“林总，来的时候王局已经把话交代了，他嘱咐我们两个私下里先查一查。”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两位警官，你们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就把这件事拜托你们了。”林致远把薛兆宽叫了进来，“你去财务取两千块钱。” 两名警察一听，站了起来，很是惶恐，“林总，这可使不得，这要是让王局知道了，还不得狠狠批评我们。” 林致远一摆手，“我会和他说的，你们两个不用担心，这点钱也没别的意思，你们两个在查案的时候肯定要和我联系沟通，要是赶上饭点，在外面吃顿饭，不都得花钱吗？我总不能让你们自掏腰包吧！” 很快，薛兆宽拿着两个信封进来了，林致远亲自把信封放在他们手里，“这就算是给你们的通讯费，收下。” 这两人见林致远诚意满满，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钱，“林总，你放心，革钢的案子我们一定会认真对待的。” 他们两个走后，快到四点的时候，蒋大庆和宋俊回来了。 他们去了位于灵山地区的铁路局的北货场，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铁路局和革钢是两个系统，那边接待他们也不太热情，不过好在是让他们看了那段时间的出入记录，记录上显示，五十卷盘圆数量齐全，没有发生丢失现象。 大概是在北货场受了点委屈，宋俊的脸上全是怒色，一进办公室便跟林致远诉起了苦，“林总，我敢保证北货场和灵山货场肯定有问题，弄不好就是他们互相勾结，偷了咱们的盘圆。” 林致远的脸沉了下来，“没有证据的事儿不要瞎说，这要传出去多不好。” 蒋大庆点点头，“林总说的是，宋部长下午和北货场的人吵了一架，带了点情绪。” 蒋大庆这个解释很及时，也很巧妙，既指明了宋俊的委屈，又向林致远表明了他们这一下午工作有多不容易。 林致远的脸色当即缓和下来，“到底怎么回事？坐下来说。” 蒋大庆开了口，“林总，下午我们到了北货场，和货场的领导说明了情况，那边一开始不太配合，而且说话阴阳怪气的，宋部长性子直，就和他们争辩了几句，闹得有点不愉快。” “那后来他们怎么让你们看记录了？” “我有个同学在铁路工作，我一看这么吵也解决不了问题，只好给我这个同学打了电话，我同学和北货场的孙场长联系上了，那边这才给我们看了出入记录，只可惜什么都没查到。” 宋俊插了一句话，“林总，我们在查记录的时候，注意到货场的人神色非常古怪，和灵山货场的人一样，我敢断定，他们中肯定有人知情。” 林致远缓缓点头，“好，辛苦你们两位了，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来想想办法。” 蒋大庆和宋俊走后，林致远拿出手机想打给王常松，没想到刚把手机摸出来，电话就响了，王常松居然打了进来。 “致远，你那么客气干什么？还给他们两个钱……” 原来老魏和小李回到警局后，把这事儿跟王常松汇报了。 “常松，既然是秘密调查，不能立案，就不能走正规的经费，这点钱也不多，给他们两个吃点饭，打个电话，就别跟我客气了。”林致远在电话里把北货场新发生的情况跟王常松说了，“常总，我的副总怀疑铁运公司的灵山货场和北货场都有猫腻，只是没有证据，你看这样好不好？晚上你把那两个警察找出来，我请他们吃顿饭，好好聊一聊，我觉得这两个警察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只不过在办公室里有些话不好说而已。” 王常松笑了，“致远，我给你打电话，其实还有一件事，管局今天晚上想请你吃饭，我看不如这样，我把老魏和小李都叫上，有什么话你就当面问，还有，如果你觉得铁路方面有问题，我把我岳父也喊上，他可是在铁路工作了一辈子，去年刚刚退休，在家闲的五七六瘦的，正好让他发挥一下余热，有他在，估计能帮上不少忙。” “行，那就这么定了，晚上我请，你挑地方吧！”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 “地方已经定好了，就在金盾酒店，也不用你请，我来。” 两人当即约好了时间。 五点下班后，林致远故意拖了半个小时才下楼，坐上谢伟的车，直奔站前地区的金盾酒店。 紧邻物贸宾馆的金盾酒店，依然静静地矗立在站前三角地，只不过经理和食客都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林致远下车后看到金盾酒店这四个字，不由的想起了风明达，物是人非啊！ 他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迈步走进酒店。 酒店的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风姿绰约的职业女性，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一看就是大堂经理之类的人。 林致远一进来，这个女人就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请问是革钢的林总吗？” 林致远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总这边请，管局和王局已经到了，二楼的长城厅。” 林致远跟在她身后上了楼，包房的门一打开，屋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五个人，管悦城，王常松，下午刚刚见过面的老魏和小李，最后一个则是梁静的父亲，王常松的岳父，梁沛鲁。 林致远急忙紧走两步，离着老远就伸出了手，“梁叔，您快请坐，好久不见了，我听常松说您去年退休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梁沛鲁摇了摇头，“一点儿也不适应，这一天天闲的我浑身都刺挠……” 这一句话把屋里人全都逗笑了。 神州有个特别普遍的现象，工人都盼着早点退休，坐办公室的干部都不想退休。 梁沛鲁退休前是革安火车站的副站长，主抓货运这一块，权力很大，他要是想退休才怪呢！ 第859章 恶劣事件四 梁沛鲁望着林致远那张年轻的脸，不胜感慨。 七年前，林致远到他家做客时还是热轧厂的一个小技术员，短短的七年时间，人家就已经是副厅级，革钢的二级公司经理了。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小伙子将来会有出息，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有出息，早知道…… 梁沛鲁一转眼，看到了自己的女婿王常松，急忙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想那些没用的干什么？女婿也是副局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林致远请梁沛鲁坐下，这才和管悦城握了手，“管局，好久不见了。” 管悦城笑呵呵的和林致远握了握手，“早就想请林总出来坐坐，但是林总实在是太忙了，又是出国，又是进京，一直没找到机会。” “没办法，新材公司刚刚成立，事情实在是太多，这一年把我累得够呛。” 王常松请他们两个坐下，一直站在一边陪笑的老魏和小李这才敢落座。 王常松让服务员走菜。 很快，各式的美食佳肴流水般端了上来。 大家喝了几口之后，林致远进入了正题，他把下午蒋大庆去北货场的事说了出来，“梁叔，你是老铁路了，经验丰富，你帮我分析分析，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线材厂的仓库，铁运公司的灵山货场，还有北货场都有完整的出入记录，但是我们那六吨线材盘圆怎么就不见了呢？那可是六吨钢材，没有吊车都拉不走。” 梁沛鲁听完之后皱着眉问道，“致远，有没有可能是赣西那边收货方的车站出了问题？” “梁叔，我的人昨天已经出发去赣西了，但是到现在还没传回来消息，估计明天能有准确的消息传回来，咱们现在就做一个假设，如果收货方没有问题，那么咱们哪个环节最容易出纰漏。” 林致远把蒋大庆画的那张图拿了出来，梁沛鲁打开一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虽然时间非常短，但是也被林致远捕捉到了，他立刻敏锐地意识到，梁沛鲁应该是知道内情的。 他拿出一根软华子，恭恭敬敬递给梁沛鲁，“梁叔，你给我分析分析。” 梁沛鲁抽了一口烟，一根手指在了灵山货场和北货场之间。 “革钢的灵山货场距离铁路的北货场有2.3公里的距离，这是一条企业内部专线，除了革钢的车，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如果要动手脚的话，这条专线是最有可能的。” “致远，你刚才说过，两个货场的出入记录都没有问题，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内外勾结，其实这种事儿在之前也有发生过，只不过损失比较小，偷盗的货物不多，没有引起注意而已，这一次他们玩大了，居然敢一次性偷六吨的盘圆，这是作死啊！” 如果在没退休之前，这些话打死梁沛鲁也不会说出来，毕竟事关货场的脸面，其中还涉及到很多潜规则，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退休老头，什么都不怕，爱谁谁了。 听了梁沛鲁的话，整个包房里一片安静。 林致远很震惊，他万万没想到，潘国龙、铁哥那群偷铁的人不是已经被抓起来坐牢了，怎么还有人敢这么胆大妄为，明目张胆的偷革钢的成品。 在一片死寂的气氛中，管悦城说话了，“林总，如果你这边有需要，警方可以全力配合，保证革钢生产秩序井然，利益不受损失是革安公安的职责之一。” “多谢管局，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这是放在明面上，让我知道的，不知道背地里还有多少这种损害革钢利益的行为。” 管悦城看向王常松，“王局长在内保分局工作了多年，现在分管的工作也涉及到这一块，我就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了，由你全权负责。” “是，管局，保证完成任务。”王常松站了起来，大声回答道。就算没有管悦城这个命令，以他和林致远的私人交情，他也会不遗余力侦破此案。 他看向老魏和小李，“你们两个是这方面的专家，就由你们给林总分析分析，不要有顾虑，今天要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能有隐瞒。” 老魏和小李对视了一眼，既然一把局长和分管局长都点头了，那他们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林总，几年前革安警方加大了对革钢偷铁行为的打击力度，抓捕了几个主要头目，很长一段时间，此类案件都没有发生，只不过这两年有死灰复燃的苗头，背后的原因是革安又涌现出几个大的偷铁团伙。” “这些团伙和过去游击队似的打法不同，犯罪手段更加高明，他们不再满足于零打碎敲，蚂蚁搬家式的偷铁，而是采取了买通内部人员，或者工厂、货场保安，以废铁的价格收购质量上乘的优等品，或者干脆整件整件的盗窃……” 林致远追问了一句，“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老魏和小李脸上都现出了尴尬的神色，许久，老魏才缓缓答道：“林总，关键是没人报案，这让我们怎么去查？而且我们刚才说的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真正的证据，要不是刚才管局和王局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也不会讲这种话。” 小李也补充了一句，“林总，刚才说的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想要彻底查清这个案子，难度不小，牵扯到的人估计层次会很高，我们两个只是小警察，很多时候有心无力。” 管悦城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他到革安还不满一年，在耿振彪的帮助下，总算是把局内的各种人事关系捋顺了，现在正打算干点政绩出来，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个案子。 现在管悦城有点矛盾，既想把这个案子破了，查明真相，又担心这个案子背后会牵扯到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 他现在有点后悔刚才的话说的太满了，全力配合林致远破案，万一案子查到一半，林致远觉察到情况不对，半路撤了，那可就把他吊在半空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了。 管悦城终究是不了解林致远的，他不知道林致远会为这个案子下多大的决心。 第860章 恶劣事件五 管悦城不了解林致远，但是王常松可是对林致远知之甚深。 林致远对革钢的感情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不然他怎么会放着优渥清闲的生活不过，以一个亿万富豪的身份在革钢吃苦受累。 所以，这个案子林致远肯定是要追究到底的。 啪的一声，打火机冒出了一团火光，映亮了林致远的脸。 林致远抽了一口烟，先后看向管悦城和王常松，“管局，王局，破案我是外行，这个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只管给我查，就算对方再穷凶极恶，再权势滔天，我也不会退后半步。” “致远，有你这句话，我保证把这个案子查清楚。”王常松作出了承诺。 管悦城和林致远对视了一秒钟，从对方清亮的眼眸中看出了他的决心，“好，林总，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革安公安局全力侦破此案。” “多谢两位局长，但是咱们还是要讲究点战略战术的，我希望一开始咱们还是暗中调查，等掌握了真凭实据，再做下一步计划。”林致远虽然决心以下，但他不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六吨盘圆神秘失踪，不可能是小毛贼干的，至于背后牵扯到了谁，他也不清楚，所以他必须要慎重对待此案。 林致远看向老魏和小李，“两位警官，你们两个继续说，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比如你们现在最怀疑谁？” 在林致远的逼视下，小李一咬牙，“林总，这么大一个案子，不是小毛贼能做出来的，偷盗六吨成品钢材必须要用到吊车，还有货车，而且这种成品钢材，一般的废品收购站根本不敢回收，必须要有一条完善的销赃渠道，在革安，有这种能力的只有两伙人，一是历山的史家兄弟，二是旧堡的黄高明。” 林致远的眼中伤过一次疑惑。 无论是史家兄弟还是黄高明，他之前连名字都没听过。这几年，他一心扑在革钢的工作上，基本也不关心外界的变化。 这几年革安道上风云变化，老棍棒死的死，抓的抓，到如今已经没剩几个了，又有一批新棍棒强势崛起，迅速取代了老人。 和传统上的大棍棒相比，新人更强，更狠，目的性也更明确。 老棍棒好勇动狠，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出名，是为了在其他人面前耀武扬威子。 但是新人可不在乎这些，他们只要挣钱。 钱就是他们犯罪的唯一原因。 所以新人一般都选择低调行事，闷声发财，在街面上很少听到他们的名字，这也是林致远对他们很陌生的原因。 “林总，史家兄弟都是亡命之徒，两人都进过监狱，现在他们两个基本把持了历山所有的废品收购业务，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买卖，暗地里他们也捣腾钢材，当然做的都不是正规生意，据说他们和阳城那一带的小钢厂关系都很好，这两年挣了不少钱，身价至少也在千万以上，史家兄弟是有能力做得出这个案子的。” “至于旧堡的黄高明，这更是一个神人，他中学没念完就辍学了，跑到南方打了几年工，回来后做起了五金机电生意，买卖越做越大，到后来自己开了一个小钢厂，就在旧堡，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他也是有能力做出这个案子的。” 老魏和小李做了很详细的分析，虽然是猜测，但是有理有据。 想要破案，就要从这两伙人身上下手。 “魏警官，李警官，这个案子的侦查工作就拜托二位了，二位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尽量满足你们。” 王常松也说话了，“老魏，小李，有什么要求你们就提吧！” 管悦城也当场作出了承诺，“如果你们两个破了这个案子，就是立了大功，到时候我代表局里给你们嘉奖。”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不容二人再犹豫或者后退。 老魏和小李商量了一会儿，提了几点要求，“几位领导，想要破这个案子，我们打算从几个方面入手……” ****** 历山建国路，快到太平地区的路边矗立着一栋三层高的建筑，整个楼体外面装修的金碧辉煌，八根顶天立地的罗马柱更是将这栋楼衬托的气势非凡。 正门上方有五个大字，通辉娱乐城。 娱乐城的项目很齐全，一楼是餐厅，二楼是洗浴，三楼是歌厅。 此时是晚上六点半，餐厅里人满为患，但是洗浴和歌厅还没怎么进客人。 三楼，走廊的尽头，一间办公室内，史家老二史明辉一脸阴沉，盯着对面的两个人。 他冲着左边一个光头吼道：“你说你特么的能干什么事？让你去拉点货，都能给我弄错。” 光头低着头，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接受老师批评，半句嘴也不敢回。 跟着史家兄弟多年，他是清楚这位二爷的脾气的，犯了错就只能挨骂，千万别顶嘴，顶嘴的话会有更严厉的惩罚。 果然，史明辉骂了三五分钟，渐渐消了气，他又把脸转向右边那个人，和颜悦色问道：“王调度，你接着说。” 王调度已经被刚才的一幕吓破了胆，结结巴巴说道：“二爷，我说完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下午，有两个自称是新材公司的人来我们货场调阅出入货记录，还和我吵了一架，后来有一个看着像领导的人找了关系，我们场长这才把记录给他看了。” 史明辉脸上阴晴不定，“看完记录那两个人说什么了吗？还有，这两个人姓什么？是什么官？” 王调度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瞠口结舌答不上来，“二爷，我们也没问啊，他们两个看完就走了。” 史明辉忍不住了，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蠢货，他们能去你们那调阅出入货记录，就说明这件事已经暴露了，人家已经知道了，你居然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我，我……” 史明辉我了半天，最终还是压下了脾气，因为眼前这个王调度不是他的手下，而是北货场的人，将来还得跟人家打交道呢，不好骂的太狠。 史明辉想了想，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摞崭新的百元大钞，随手就扔给了王调度，“那天晚上一共有几个人参与了这事儿？” “三个，算我三个。” “好，这一万块钱你拿四千，其余两个，每人分三千。”史明辉的眼神阴沉下来，“拿了我的钱，就把自己的嘴管好，不管谁来问，都说不知道，不然……” 史明辉阴恻恻的一笑，“你们几个的家住在哪我知道，老婆在哪上班我知道，孩子在哪上学我也知道，剩下的话不用我多说了吧？” “明白，明白，二爷你放心，我们几个一定守口如瓶。”王调度抓起那摞钱，转身就跑出了办公室。 第861章 恶劣事件六 史明辉冲着光头狠狠的怒骂了一声，“滚出去！” 光头屁滚尿流的出了办公室。 史明辉从办公桌上的雪茄盒里取出一支雪茄，用打火机烤了烤外层的烟叶，然后用雪茄剪剪去头部，点着之后抽了一小口。 在此时的革安，很少有人抽雪茄，大多数人知道这个东西还是从港台的影视剧中看到的，史明辉也不例外。 他看到那些港片中，大哥戴着墨镜，抽着雪茄，十分威风，羡慕的不得了。 这两年他们兄弟赚了不少钱，也抽得起雪茄了，史明辉便托人从港岛那边定期的购买雪茄，不为味道，只为了装逼！ 雪茄的烟太大，很快，面积不大的办公室里便浓烟滚滚，史明辉拉开了塑钢门窗，十二月东北的寒风顿时涌了进来，办公室里顷刻间便下降了好几度。 穿了一件单薄的羊绒衫的史明辉，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双眉紧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几分钟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领导，有件事得跟你汇报一下，前两天我们犯了一个错……” 史明辉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说了，“刚刚我问过手下人了，确实是拉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拉错的货是哪个厂子的？” “听货场的调度说是新材公司的，今天去北货场调阅出入货记录的也是这个公司的人。” “什么，新材公司？”听筒里传出一声惊呼，随即换来了一片骂声，“史老二，你们兄弟是不是嫌自己的命长了？新材公司是林致远的，你知道林致远是谁吗？那是苏千成的孙女婿，李振山的前秘书，就连我都不敢得罪他，你偷了他的货，你觉得他能善罢甘休吗？别以为这两年你在社会上认识了两个人，就觉得自己挺牛逼了，我告诉你，林致远想收拾你，说几句话就可以。” 史明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领导，我纠正一个小错误，不是偷，是拉错了。那位林总再厉害，总不能冤枉人吧？”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仅仅几秒钟的功夫，声音便恢复了镇静，“如果你一口咬死就是拉错了，事情反而简单了，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史明辉一听对方口气有缓和，急忙说道：“领导，明天，明天我就亲自带人去新材公司登门道歉，把事情说清楚，我想林总那么大的官儿，几卷钢材的小事，他未必会亲自过问吧？到时候该赔钱赔钱，该赔礼赔礼，您看这样行吗？” “试试吧！”电话那头似乎在犹豫，最后叹了一口气，“老二，你记住了，以后千万别碰新材公司了，林致远你惹不起。” “放心吧，领导，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放下电话，史明辉依然站在窗前抽着雪茄，他在思考明天怎样去做，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也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人在外面推开，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大汉，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老二，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下去？酒都喝完了，没看到你，阳城那几个老板都挺失望的，现在他们去唱歌了，我知道你不爱应酬，但是这几个都是他们的老关系，不如你过去敬杯酒。”进来的这位就是史家兄弟中的老大史明通。 他们哥俩长得很像，一看就是兄弟，只不过老大史明通身高一米八，是个典型的东北大汉，老二史明辉身高一米七五，比他哥哥略矮一点。 站在窗前的史明辉回过头来，“哥，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一听弟弟这么说，史明通立刻紧张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老二，就会觉得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害怕，这种感觉随着他们兄弟两个财富的增加，也越来越强烈。 史明通知道，自己家这两年能够创下偌大家业，垄断了历山区的废品收购行业，开了这个通辉娱乐城，和多名老板官员称兄道弟，真正的功臣不是自己，而是老二。 没有老二，他史老大还是革安街头一个好勇动狠的小混混，一个蹲过监狱的劳改犯，那些和他在一张酒桌上喝酒的老板，恐怕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所以史老大越来越怕他这个弟弟，他觉得老二钱挣的越多，整个人就越阴森森的。 现在史家兄弟分工明确，老大负责武力威慑，脏活累活都由他干，老二负责运筹帷幄，结交权贵，是史家兄弟的大脑。 史明辉关上窗户，回身坐到了椅子上，“一个星期前，光头去北货场办事，拉错了货，本来要拉的是一车轧辊，但是他拉回了三卷盘圆，现在人家厂子找到了北货场，要求查看那几天的出入货记录……” “草，这个光头脑袋是让门挤过吗？轧辊和盘圆都分不清？”史老大怒骂了几句，一边骂，他一边在偷偷观察弟弟的神色，“老二，实在不行咱们还用老一套吧，把那个厂子的领导请过来，好吃好喝好招待，挑两个最漂亮的妞陪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史明辉静静地看着史老大，史老大终于觉察出了弟弟的一样，闭口不说了。 “哥，我记得那天晚上你是和光头一起去的北货场吧？光头跟着咱们兄弟干了也有两年了，他不可能分不清轧辊和盘圆的区别，刚才我骂他，他一声也没敢吭，但是我知道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史老大尴尬的搓了搓手，在这个弟弟面前，他真是不敢撒谎，“老二，我觉得盘圆比轧辊值钱……” 史明辉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将手中冒着烟的雪茄向史老大掷去，“那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可能让咱们掉脑袋？那批盘圆是新材公司的，新材公司的总经理是林致远，你知不知道林致远是谁？” 史老大吓了一跳，闪身躲过冒着烟的雪茄，雪茄滚落在地上，很快把纯羊毛的地毯烧了个洞，史老大手忙脚乱的把雪茄捡起来，想还给弟弟，可又不敢，站在原处，愣了几秒钟，然后一跺脚，“老二，我知道这事是我贪心了，但是咱们兄弟这几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那些领导再厉害又能怎么样？把他请到这里来，请他喝最贵的酒，把最漂亮的娘们送到他床上，他想要多少钱就给他多少钱，实在不行，还像以前那样偷偷给他录像，我就不信，他不听我们哥俩的……” 第862章 史家兄弟一 “哥，不是所有的干部都吃咱们那一套的，有些人是咱们得罪不起的。”史明辉打断了史老大的话，“这件事就是你错了，你给咱们惹了大麻烦了，刚才董处长说了，新材公司的总经理林致远，背景十分强大，就连他也惹不起。” 史老大焦急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里，“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哥俩刚从监狱里出来，我是打架斗殴，你是诈骗犯，没人瞧得起咱们，连工作都找不到，咱们哥俩只能去货场偷铁，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也是一个冬天，比今天还要冷，咱们被货场的人抓到了，保卫科哪个姓苟的科长把咱们俩吊起来打，还说要把我们送到派出所去，是你嫂子得到信儿后跑过来求那个科长……” 说到这里，史老大双目圆睁，眼中一片血红，“那个狗日的苟科长……你嫂子为了咱们哥俩受了委屈，不过好赖那条老狗没有食言，把咱们俩放了。老二，你脑瓜活，从那以后你就找到了赚大钱的办法，哥哥跟你借光，这几年吃香的喝辣的，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可是我始终没忘，这一切是当初你嫂子拿身子换回来的，没有你嫂子，你现在还在班房里蹲着呢，今天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史老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着史明辉。 他已经拿捏住了老二的心理，这两年，只要他犯了错，二弟说他几句，他就会把这事搬出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史明辉的眼神暗淡了几分，声势上也弱了一些，“哥，我知道嫂子不容易，但是我们也没亏待她，你到现在不还没离婚了呢吗？钱咱们给足了，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家里的貂几十件，都能开一个商店了，燕京、沪市哪怕是港岛，她也是拔腿就走……” 史明辉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他挥了挥手，“算了，你还是去陪客人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老二，要我说你也别愁，什么总经理？他是人不？是男人不？是男人就有弱点，咱们哥俩之前遇到的那些场长，所长，站长，哪个在人前不是威风八面，一团正气的，只要把酒给他灌上，把小妹妹往他怀里一送，再大的领导都不是人了，到时候再给他偷偷录上像，还不是咱们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史老大把雪茄递还给他，转身出了办公室，一出门，他便得意的笑了。 惹祸怕什么？有老二给他兜底呢！ 很快，史老大便走进一间KTV包房，一进屋，他便大声的嚷了起来，“对不起，哥几个，来晚了，赶紧给我点一首《大花轿》。” 沙发上坐着四五个中年男人，每个男人的一左一右都坐着一个花季少女。 史老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搂住一个最丰满的，直接就是一通狂啃，整个包房里都是浪笑声。 很快，音乐声响起，史老大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包间。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 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 歌声飘给我妹妹听啊听到我歌声她笑呵呵 …… 歌声中还夹杂着几声娇喘，史老大怀中那个丰满女人，不停的扭动身子，“大爷，你这手劲儿也太重了，捏的人家好疼啊！” 办公室里，史明辉把刚才那个光头叫了进来，叮嘱了一番，“明天你先去北货场，找王调度……然后去铁路派出所报案，就这么说……” 光头不断点头，“二爷，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保证按你说的办。” ****** 第二天上午，游红从赣西打回了电话，这边的情况已经查清楚了，货物肯定不是从赣西的火车站丢失的，这边有非常详细的入货记录，白纸黑字写的很明白，货运火车进站，清点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三卷盘圆。 这个情况早就在林致远预料之内，他嘱咐游红一定要安抚好客户的情绪，丢失的那三卷盘圆，这边会尽快安排发货。 “林总，你放心，赣西的这家工厂是我们的老客户了，他们表示很理解……” 挂断电话，林致远用手机给耿振彪去了一个电话。 昨天晚上，老魏和小李制定的一个破案计划，因为害怕打草惊蛇，需要用到几张生面孔，所以林致远当时就打电话向耿振彪求援。 耿振彪自从当上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之后，省刑侦大队也在他分管之内，当即便一口答应下来，两人约定，一旦确定了货物就是在革安丢失之后，他马上从省厅调派几名好手来革安支援。 在电话里两人聊了几句，耿振彪告诉林致远，调派的警察明天就能到革安，让林致远不要着急。 下午，新材公司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从灵山铁路派出所打来的。 “请问是革钢新材公司吗？” 接电话的是办公室的一个内勤，“是的，这里是革钢新材公司，请问您找谁？” “我们是灵山铁路派出所的，有一个案子想和你们沟通一下，不知道你们领导在吗？” 这个内勤一听说有案子，急忙把办公室主任余家良喊了过来，余家良和对方聊了几句后，不敢怠慢，急匆匆地敲开了林致远的办公室门。 “林总，刚才灵山铁路派出所来电话了，他们说一周前我们丢失的三卷盘圆有了新情况。” 林致远当即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不明白。 丢失盘圆这件事，他们并没有公开报警，无论是革安警方还是铁路公安，灵山铁路派出所又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 “你说具体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路派出所的人说，今天上午，有一家叫通辉物资贸易公司的人去了派出所，说他们在一周前去北货场拉货，因为负责这件事的员工是个新手，一不小心把货物拉错了，拉走了三卷盘圆，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拉错了，直到过了一个星期才发现，他们急忙去北货场查了货物信息，发现这三卷盘圆是咱们公司的，他们害怕讲不清楚，于是先去铁路派出所做了说明，派出所的同志还说了，下午通辉物资的人会登门道歉。” 林致远轻笑了一声。 这点伎俩能骗得过别人，但是骗不过他。 一定是昨天蒋大庆去北货场查出入货记录，惊动了这群人，这帮人紧急想的补救措施，妄想我不追究此事。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一群人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第863章 史家兄弟二 林致远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打草惊蛇已成定局，这说明货场里确实有人向这群人通风报信。 看来这些人还是有两下子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想出这一招，妄想瞒天过海，糊弄过去。 “小薛，你去把蒋总和宋部长请来。”林致远向外间喊了一声，通讯员薛兆宽马上把蒋大庆和宋俊请了过来。 很快，蒋大庆和宋俊便来到林致远的办公室，再加上一个余家良，四个人关起门来，开了一个短会。 下午两点半，一辆奥迪100轿车停在了新材公司门前。 开车的是昨晚那个光头，史明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后面坐了三十多岁风情万种的女人，穿了一件白貂，黑发披肩，眉眼间有几丝媚意流淌。 车子停在新材公司门口，史明辉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回过头，“大嫂，又要麻烦你了，这次有可能要受些委屈。” 女人满不在乎的一笑，“我花了你们史家那么多钱，挣得不就是这份受气钱吗？” “大嫂，别这么说……”史明辉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大嫂莞尔一笑，“我逗你呢，我知道这次又是你大哥闯的祸，他闯祸只能我来擦屁股。行了，咱们下去吧！” 车门打开，两人一起下车，踏上台阶，进入新材公司大门。 大门保安一看有人进来了，急忙从门卫室里出来，拦住了二人，“两位，请问有什么事？” 史明辉表现的彬彬有礼，“师傅，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请问你们领导在吗？” 新材公司的保安都受过良好的训练，对待客人都很有礼貌，“先生，请问你具体找哪位领导？” 史明辉的目光望向墙上的公司简介，他一眼就看到了林致远的名字，“我找你们林总。” “先生，那请您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给林总的通讯员。”保安拨通了电话，“小薛，楼下有两位来客想要见林总，他们说是来赔礼道歉的。” “我知道了，林总不在，这样吧，我请余主任下去接待他们吧！” 两分钟后，余家良出现在一楼大厅，“哪位找林总？” 史明辉急忙快步迎了上去，伸出双手，“领导，你好，我是历山通辉物资贸易公司的经理，我姓史，这位是我们殷经理，我们是专程来负荆请罪的，一周前，我们公司的人去北货场装货，结果把贵公司的盘圆拉走了，直到昨天我才发现出了错，可是那批货已经被我们用了，实在是抱歉了，我们公司愿意赔偿你们的一切损失。” 余家良看了看史明辉，又看了看艳光四射的大嫂，故意做出了有些气愤的表情，“原来货就是被你们拉走了，我们都打算报警了，你知不知道耽误了我们多少事？因为少了六吨盘圆，客户对我们非常不满……” 史明辉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我知道，都是我们的错，实在对不起了，领导，支票我都带来了，你们损失多少我们就赔偿多少？” 史明辉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展示给余嘉良看。 余家良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那你们就跟我上楼吧！” 史明辉跟在余家良身后，“领导，请问您贵姓啊？” “我姓余，是公司的办公室主任。” “原来是余主任，失敬失敬，余主任，我想向林总当面道歉，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余家良停下脚步，回头道：“那真是不巧了，林总不在公司，最近他比较忙。” 史明辉连连点头，“理解理解，领导都忙。” 余家良把他带到二楼的会客室，“你们稍等一下，负责这件事的蒋总在家，我请蒋总过来。” 余家良一走，大嫂马上把自己的白色裘皮脱了下来，露出了一件紧身黑色羊绒衫，羊绒衫下是堪比炸裂的存在，相信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都挪不开眼珠了。 不大功夫，蒋大庆阴沉着脸进来了，“就是你们几个把我们公司的盘圆拉走了，就为了这件事，客户对我们非常不满意，我们为此赔偿了客户双倍损失，这笔账怎么算？还有，我们的员工特意跑到赣西赔礼道歉，这对我们公司的商誉造成了极大损失……” 在蒋大庆发火的时候，史明辉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大嫂站在他旁边，她注意到，蒋大庆根本就没有多看她一眼。 一直等到蒋大庆说完，大嫂上前半步，红唇微启，“蒋总，实在是对不起了，犯错误的员工已经被我们狠狠批评了，出了这种事谁都不想，我们非常理解您此时的心情，我们今天来就是补救的，您刚才不是说了吗？贵公司赔偿了客户双倍损失，这些钱我们通辉物资愿意全力承担，按照市面上盘源每吨的价格，再加上贵公司员工出差的差旅费……” 大嫂伸手从史明辉那里拿过那张空白支票，轻轻的放在蒋大庆身前，“蒋总，这张支票是空白的，您看填多少合适就填多少，我们保证没有二话。” 蒋大庆低头看了看这张支票，怔了怔，他大概也没想到对方掏钱会这么痛快，“余主任，去把财务的人叫过来一个。” 很快，财务处派来了一个出纳。 蒋大庆最终决定让通辉物资赔偿两万元。 现在盘圆的市场价是每吨一千五，六吨就是九千块钱，双倍赔偿一万八，再加上差旅费，两万块钱足够了。 史明辉痛快的掏出钢笔，在支票上写下了20000的数字，出纳拿着这张发票走了。 蒋大庆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既然你们道歉的态度这么诚恳，我们就不追究了，要不然我们都打算报警了。” 史明辉上前一步，“蒋总，为了表示歉意，我们想请贵公司的领导吃顿便饭，不知您赏不赏光？” 蒋大庆一摆手，“吃饭就不用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就回去吧，下不为例。” 蒋大庆扭头走了。 史明辉又向余家良发出了邀请，余家良同样表示了拒绝。 史明辉和大嫂回到车里。 史明辉轻轻的呼了口气，“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解决了，只是没有见到那位林总，有点可惜。” 史明辉这次登门道歉，除了害怕对方报警之外，他还想利用这个机会结交一下那位传说中的背景强大的林总，只可惜未能如愿。 大嫂从包里拿出一盒绿摩尔，叮的一声，登喜路响音打火机发出一声脆响，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这家公司的人都比较正，老二，以后尽量别惹这家公司。” 第864章 史家兄弟三 奥迪100打火起步，缓缓离开了新材公司。 史明辉回过头，“大嫂你去哪里？我送你。” 大嫂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精巧的雷达全陶瓷女士腕表，“现在时间还早，送我去书市吧！我去做个美容。” “先去书市。”史明辉吩咐了一声，光头驾车向南开去。 “大嫂，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还是多回家住住吧！”史明辉回头，轻声劝道。 自从大嫂舍身救出他们哥俩之后，她和大哥的感情就越来越淡，到后来两人彻底分居。 这一年多来，大嫂一直住在酒店，连家都不回了。 对此史明辉满心歉意，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大哥一直忘不了此事，有心说合二人，但是他们两个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谁也劝不了了。 车子开进书市，在妃都美容院门前停下，大嫂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走进美容院，史明辉叹了口气，“回去吧！” 这一趟虽然没有见到林致远，这让史明辉非常遗憾，但也小有收获，至少新材公司不会追究此事了。 ****** 林致远的办公室。 蒋大庆和余家良将刚才会客室里发生的一切，向林致远做了汇报。 “通辉物资，史明辉……”林致远嘴里念着这两个名字。 林致远拨通了王常松的号码，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个史明辉就是史家的老二，看来是个人物，赔了两万块钱就免了牢狱之灾，不过他这么做反而暴露了自己，那三卷盘圆就是他们偷的。致远，既然损失弥补了这件事，你还要追究吗？” “当然了，不追究也不是我的性格啊！这次是我们发现了，他们把钱退了回来，没发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这还仅仅是新材公司一家，革钢有那么多厂子，照他们这个偷法，革钢一年不知道损失多少钱。” “好，致远，我明白了，等省厅的人到位，我给你一查到底，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王常松是清楚林致远对革钢的感情的，他肯定不能放过损害革钢利益的人。 ****** 两天后的晚六点，一辆虎头奔停在了通辉娱乐城门前。 车门一开，下来两个中年男人。 左边的那位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穿了一件黑色的貂皮，腋下夹着一个真皮手包，手里拿着一台时下最新款的摩托罗拉8900手机，粗笨的十根手指上，倒有四根带了金光闪耀的戒指，一看就是位财大气粗的老板。 右边这人身高一米七左右，烫了一头小碎卷，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羊绒中衣，裤线笔直，皮鞋锃亮，看穿衣打扮不像是本地人。 两人直接走进娱乐场大门。 一进门，左边的胖子就嚷上了，“史老大哪去了？赶紧去跟他说，就说康胖子来了，让他赶紧好酒好菜预备着。” 门口的迎宾一见这两人的气势，就知道来了大老板，急急忙忙往三楼打了电话。 不大功夫，史老大从楼梯上下来，人还没走到门口呢，笑声先传了过来，“哎呀，这不是康老板吗？你可是有阵子没来了，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两人见面，抱在了一起，互相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康胖子拽着史老大的手，“老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南方来的朋友，满老板，我跟你讲，满老板可是大老板，今天你必须把你家最拿手的菜都拿出来，要不然我可不答应。” “康老板你放心，既然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通辉有的，今天晚上一定全拿出来，争取让二位满意。” 史老大热情的把两人让进到一楼餐厅的包房。 这位康老板是省城盛天人，开了一个小钢厂，之前和史家兄弟有不少业务往来，不过最近听说他出了点事儿，有阵子没来光顾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把事情摆平了。 史老大陪着两人坐在包房，拆了一盒软华子，又拿了一瓶茅台，“康老板，这也就是你来了，要不然这瓶酒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康老板斜着眼看了看茅台的包装，转过头去问满老板，“满老板，茅台行不行？” 满老板轻轻摇摇头，一张嘴就是一嘴很明显的南方口音，“度数太高，我有点受不了。”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把后备箱的路易十三拿过来一瓶。” 很快，一个司机模样的人送来了一瓶洋酒。 康老板接过酒，夸张的大笑，“老大，喝过路易十三吗？这一瓶酒要六千多块钱，今天我是跟满老板借光了。” 史老大自然也是见过这种酒的，不过他喝不惯洋酒的味道，但是见这位满老板一出手就是六千多元的洋酒，应该是个不差钱的主。 三人吃着菜，喝着洋酒，一通胡吹乱侃。 “康老板，问句不该问的，我听说前阵子你那边出了点事？”史老大试探的问了一句。 康老板脸色一变，但随即恢复了正常，他伸手抓起一只油乎乎的鸡腿，放在嘴里大嚼起来，“老大，我康胖子在东海还算认识几个人，你说的那点破事儿早就摆平了，有几个小人想陷害我，报警举报我，他们也不打听打听，你家康爷是干什么的，省厅都有兄弟，几个电话打过去，老子在里面蹲了几天，马上就放出来了，屁事儿没有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该吃吃，该喝喝。” “那是，康老板是谁，东海就有，没有你办不明白的事。”史老大拍了个马屁，随后又敬了满老板一杯，“不知道满老板在哪发财？” 满老板淡淡一笑，“我平时在南方做钢材生意，不怎么到东北来，这次是有事过来向康老板求助的，康老板向我介绍了史老板，不知道史老板肯不肯帮忙？” 这话一出口，史老大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这位满老板应该是到革安收赃来的。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史老大没敢说太多，他摇了摇头，“满老板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革安一个不入流的生意人，还有什么本事能帮到满老板。” 啪的一声，康老板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老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兄弟俩，我就喜欢你的性格，有什么话就直来直去，有阵子没见你，你怎么也变得像你家老二一样，阴嗖嗖的，看着让人这么不得劲儿呢？我就跟你明说吧！满老板这次来东海是想收一批钢材，你就说你能不能帮这个忙吧？” 史老大眼珠子一转，硬生生把没问题这三个字又咽了回去。因为前两天新材公司那个事儿，老二给他下了严令，年前这段时间消停点。 可是这生意都上门了，史老大这心里一个劲儿的刺挠。 有钱不挣，那不是王八蛋吗？ 第865章 史家兄弟四 史老大干笑了两声，“康老板，满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儿，生意准备停一段时间……” 史老大甚至都没问是什么生意？因为能找到他的肯定不是正规买卖。 啪，又是一声巨响，康老板又拍了一下桌子，“老大，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在到你这之前我可是跟满老板把话都说满了，说你们史家哥俩是革安的头一份，结果到你这来，你给我整这出，我把你俩吹的乌丢乌丢的，你把我摔的吧唧吧唧的。” 康老板看样子还要骂，被满老板给制止了，“算了，做生意嘛，你情我愿，哪有强迫的道理，老康别说了，咱们把这顿饭吃完，你不是说革安还有一个小黄挺有门路的嘛，吃过饭咱们再去找他试试。” “好！”康老板低头开始狂吃，一边吃一边用眼睛盯着史老大，目光中全部都是鄙夷。 这把史老大看的这个难受啊！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轻视过？尤其是满老板最后还提到了黄高明，这让史老大怎么能够忍下去？ 黄高明算个鸟，在他们史家哥俩跟前，连提鞋都不配。如果满老板真的找黄高明把事办成了，这让他们史家兄弟以后还怎么在革安混？ 史老大怒了，“康老板，满老板，你们先跟我说说，到底要什么样的货？然后咱们再研究，不过我把话放这，我史家弄不到的货，他黄高明更弄不到。” 满老板和康老板对视一眼，眼中的喜色一闪而逝，他缓缓开口，“史老板，我需要一批镀锌板，不过我知道镀锌板不好弄，如果实在搞不到，弄一批质量好的冷轧板也可以，我事先声明啊！我这批货是有大用处的，小厂子那些破烂可别往我这儿送，我必须得用大厂子的，至于价钱嘛，好商量！” “镀锌板？”史老大一听，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满老板你别逗了，镀锌板，想都别想，不瞒你说，我做这行也有几年了，镀锌板碰都没碰过。据我所知，现在全国只有革钢能生产镀锌板，每年就那么点儿产量，除了出口，剩下的要供给几个汽车厂商，像我们这种小公司，连边儿都沾不上，人家革钢都不拿正眼看我们。” 康老板嘴一撇，“老大，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革钢当然不会拿正眼看你了，但是耽误你们挣钱了吗？你就给个痛快话，行还是不行？不行的话我们就走了。” 史老大脸上阴晴不定，“镀锌板是紧俏货，我们确实不敢碰，不过要是冷轧板的话，我倒是能想想办法。” 康老板的脸瞬间就有了笑模样，“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印象中的老大，来，咱们喝一杯。” 三人举杯，共饮了一大口。 “就是不知道满老板想要多少货，肯出什么价钱？” 满老板看了看康老板，欲言又止，康老板会意，站了起来，“我去外面买盒烟，你们两个慢慢聊。” 康老板叼着华子，走出了包房。 满老板在史老大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史老大当时就心动了，这位满老板要的量大，给的价钱又高，这笔生意不做确实太可惜了，不过他仍然没把话说死，“满老板，你给我几天时间，等确定之后我给你打电话，不过我也有句话要讲在前面，你既然找我了，就不能再找别人了。” “史老板，你放心，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满老板做出了承诺。 吃过饭后，史老大邀请两人去歌厅唱唱歌，去洗浴泡泡澡，被满老板婉拒了。 “史老板，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和史老大握过手后，康老板、满老板上了车。 车子开出七八百米后，康老板一扭头，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恭敬，“满队长，我刚才的表现还不错吧？” 那位满老板笑呵呵的答了一句，“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当演员的天赋，不错，你今天的表现，我会向上级反映的。” 康老板点头如捣蒜，“那就多谢满队长了，希望政府能够看在我有立功表现的份上，给我减刑。” 满老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你约一下黄高明吧！这次既然我从省里来到革安，就争取把这些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是，马上就打电话。”康老板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的神情语气又发生了变化，刚才那个不可一世的康老板又回来了。 “高明，我是老康啊！我来革安了，有没有时间咱们见一面，有点生意要谈。” 虎头奔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康老板和满老板走后，史老大重新上楼，他走到办公室门前，抬起手准备敲门，可是犹豫了半天，手最后还是放下了。 他了解老二的性格，既然他说了年前这段时间不做生意，那么就绝不会改变。 可是那位满老板开出的条件实在又太过诱人，想要挣钱，就只能瞒着老二。 史老大悄无声息的下到一楼，进到车里后，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 “老王，有时间吗？有正事要跟你谈，这样吧，半个小时后黑马洗浴见。” “老刘，有生意上门了，半个小时后黑马洗浴见。” 半个小时后，铁东，黑马洗浴。 史老大将车停在门口，大摇大摆的走进大门。 北货场的老王和灵山货场的老刘已经提前到了。 三人进去泡了个澡，随后开了个房间。 “大爷，到底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把我们找出来？” “有笔大生意，不知道你们两个敢不敢做？” 老王脸上露出难色，“大爷，上次的事儿我可是被你家二爷好一通埋怨，这次的事儿二爷知道吗？” 史老大面不改色，“当然知道了，已经跟上面说好了，年前做最后一次。” 老刘凑了过来，“大爷，到底是什么生意？” “镀锌板……”史老大的话还没说完，老刘的脸色就变了，“大爷，你疯了吧？镀锌板那玩意儿谁敢碰，那可是革钢最紧俏的商品，这可不像其他种类的钢材，每一批货都是有数的。” 老王吓得都要哭了，“大爷，你就饶了我吧，我还想留着脑袋多吃两年饭呢！你要是弄点其他钢材还好说，在厂子里面找找人，有点出入，咱们还能糊弄过去，镀锌板可千万碰不得。” 第866章 等鱼入锅一 “你看你俩那熊样，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呢，如果镀锌板实在弄不到，弄点冷轧板也行。” 那二位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大爷，冷轧板也不好弄啊！虽然没有镀锌板紧俏，但那也是革钢的重点产品。” 老王想了想，“二爷，不如跟阳城那些小钢厂说说，看看他们能不能……” 史老大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你可拉倒吧，就他们那几个土作坊，能生产出来和革钢一样质量的冷轧板吗？人家客户可是说了，这批货有大用，必须要用大厂的产品，你们两个必须给我想办法，人家给的价码可不低。” 听了史老大的话，这二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行不行的给个痛快话，你们俩要是不行，我可就找别人了，挣不着钱别来找我。” 这二人对视一眼。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他们两个也想弄点钱过个肥年。 “行，大爷，不过咱们可提前说好了，火车司机那边你打点。” “没问题。” “大爷，你这批货要的量太大，一次肯定是弄不完，你跟客户提前沟通好，至少要两到三次才能给他凑齐。” “行，只要你们两个敢干，我明天就跟客户商量。” 正事谈完，史老大把服务员叫了进来，喊了三个按摩技师，三人享受了一番。 ****** 在革安铁西的一家KTV里，康老板、满老板和革安另一个有名的铁头子黄高明见面了。 黄高明今年才刚过三十，算是这一行的后起之秀，不过他胆大心细，为人豪爽，爱交朋友，短短几年间，便声名鹊起，已经隐隐有超过史家兄弟的趋势。 由于康老板之前多次来过革安，和黄高明也算老相识。黄高明热情接待了他们两个，并没有产生疑心。 在唱过两首歌之后，康老板挥手把陪酒的小姐都撵了出去。 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黄老弟，实不相瞒，这次哥哥我到革安是有正事要办的。”康老板继续发挥神一般的演技，用手一指满老板，“满老板是南方来的大老板，这次来东北是收购钢材的……” 康老板照葫芦画瓢，把刚刚对史老大说的那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黄高明表现的义薄云天，拍着胸脯表示康老板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既然到革安了就是他的客人，朋友有需要，他一定尽量满足。 “不知道满老板需要什么品类的钢材？” 这一次满老板没有把康老板赶出去，“黄老板，我需要一批中型材，如果有大型材更好。这事儿挺急的，最好是在年前能帮我弄到，价钱好说。” “没问题，不过满老板要给我几天时间。”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谈的差不多了。 黄高明看样子很开心，把刚刚那几个陪酒的小姐又喊了回来，几个人在包房里又唱又跳，气氛十分热烈。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黄高明亲自把康老板和满老板送出门，并且一再表示，最多三天时间就一定会给他们准信。 康老板和满老板上了虎头奔，车子开走，在革安的街头乱转了一气，直到确认后面没有跟踪的车辆后，虎头奔这才驶进了革钢矿山宾馆的院子。 康老板一下车，就被两名便衣带上手铐，单独关押进了一个房间。 满老板则信步走进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烟雾缭绕，三个人正在聊天，一见他进来了，三人全部站起来。 耿振彪、管悦城、王常松在这个房间里已经等了他五六个小时了。 “满队，辛苦了。”耿振彪第一个伸出手，和满老板握了握。 满老板的真名叫满金立，是省厅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刚刚从南方调过来的。 因为无论是史家兄弟还是黄高明，都是革安本地人，对革安公安很熟悉，管悦城和王常松害怕有失，误了林致远的事，所以特意向省厅救援，请求派几名外地警察过来协助破案。 耿振彪一听是林致远的事，自然全力以赴，不但派出了以满金立为首的几名业务骨干，而且本人也亲临革安，督办此案。 至于那位康老板，其实在几个月前他因为违法犯罪，被盛天警方逮捕了，因为他本人是开小钢厂的，对革安这边几名偷铁头子比较熟悉，所以耿振彪亲自提审了他，允诺他如果带罪立功，可以考虑为他减刑。 康老板立马就答应了，而且表现的很积极，如果没有他，警方想要布这个局还真不容易。 满金立又先后和管悦城、王常松握了手。 他将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耿厅，管局长，王局长，史老大和黄高明对我的身份都没怀疑，他们两个都说过几天给我准信，以我的观察来推测，这两个人十有八九会上钩，咱们这边只要布好局就行了。” 耿振彪很高兴，“满队，好样的，这个案子如果破了，你算首功。” 他拿起电话听筒，打给林致远，因为林致远之前说过，无论多晚，一有消息必须要马上告诉他。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林致远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多谢耿厅长，如果能因此揪出革钢的蛀虫，我会亲自把锦旗送给破案的各位干警。” “致远，咱们这层关系不用说那个，现在局已经布好了，但是想要完美的收口，还需要你们革钢的支持……”耿振彪是老刑警，经验丰富，他将很多后续的注意事项都说了出来，林致远频频点头。 “好，多谢耿厅提醒，明天一早我就去见李总。我相信李总一定会大力支持的。耿厅，今天晚上辛苦了，明天我去看望各位，好好犒劳一下你们。” ******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七点半，林致远直接到了李家。 李振彪一看到他，很吃惊，“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居然跑来堵门了。” “大哥，这个事儿最好还是在家里说。”林致远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和李振山说了，同时也为自己的擅自主张做了检讨。 李振山一听勃然大怒，任何一个企业领导人都不能容忍此事，尤其是这段时间其他钢企的技术小组都在革安学习，这要是传出去，那岂不是丢了革钢的脸。 “致远，这件事你做的对，对待这种损害我们革钢利益的蛀虫，必须严厉打击，绝不能手软，你转告耿厅和管局长，需要我们革钢做什么，我们全力配合。” 第867章 等鱼入锅二 越到元旦的这几天，天越发的冷了，滴水成冰。 但是有些人却忙得热火朝天。 史老大这几天晚上都没在通辉娱乐城，他马不停蹄的请了好几伙人吃饭，这其中有铁运公司的火车司机，货场调度，门卫、仓库保管员以及铁路的员工。 想要成功的把钢材偷出来，仅靠一两个人是根本完成不了的，必须要一条线的人紧密团结，配合无间。 从钢材生产出来，入库出库开始，他们就开始运作了，修改入库出库的重量数据，再到钢材上车，一直到货场，一整条线路都有人参与，力求瞒天过海。 这种活他们经常干，除了新材公司那三卷盘圆之外，几乎很少失手。 之所以他们屡屡得手，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革钢很多工厂的保卫制度不严格，监守自盗的现象很严重。 钢材从生产，入库，出库，装车，运输这一系列环节涉及到多个部门，部门之间衔接的不紧密，给了这群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机。 史老大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在多家工厂都有内应，甚至当工厂的货物积压过多时，很多门卫和仓库保管员会主动联系他，让他晚上带人带车过来偷铁。 史老大用了两天时间，把一整条线的人员都找遍了，动手的时间也定好了，就在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晚上。 史老大想的很明白，那天晚上是元旦的前夜，万家团圆之日，无论是革钢的干部，还是警察，都是最松懈的时候，在那天晚上做案，可谓万无一失。 史老大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四处奔走的几天里，专案组的人早就把他盯死了。 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他见了谁，都有人记录在案。 史老大忙活的时候，耿振彪等人也没闲着，通过和内保分局几名有经验的警察沟通后，耿振彪，管悦城，王常松等人知道，在革钢内部，无论是保卫处，还是基层厂矿的门卫，都有人被这群偷铁头子收买威胁了，甚至就连内保分局以及铁路公安都有这群人的内鬼。 所以耿振彪等人制订了一个非常严谨而且保密的破案计划，耿振彪利用他省厅常务副厅长的身份，秘密的从省厅以及盛天抽调过来一批警察，再加上王常松从几个分局抽调上来的绝对可靠的人，组建了一支绝对保密的专案小组。 这支小组的办公地点甚至没有设在革安公安局内，而是安排进了革钢矿山宾馆。 专案组的组长由耿振彪亲自担任，副部长是管悦城和王常松，这样级别的作案组在革安历史上都没有过几回。 这也就是林致远的面子，不然一个省厅的常务副厅长，怎么可能会为六吨的钢材亲自担任专案组组长。 耿振彪除了从省厅带来一队精干的干警之外，还带来了不少非常先进的破案仪器，比如在前世后期非常常见的摄像头。 前世后期，在网上，这种摄像头随处可见，而且价格非常低廉，但是在一九九五年，很多人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可以长时间隐蔽拍摄的神器。 在寒风刺骨的灵山铁路线上，几名省厅的技术人员冒着严寒，在铁路边的电线杆上，安装了几台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拍摄的隐蔽摄像头。 安装摄像头的地址都是精挑细选的，也是偷铁犯罪团伙最有机会下手的地区。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大型厂仓库。 几个穿着革钢工作服的人，拿着梯子，拎着工具箱走进仓库大门。 仓库保管员一看这几个人都不认识，全部都是生面孔，急忙跑了出来拦住他们，“你们谁呀？招呼都不打就往里闯，这是仓库重地，丢了东西算谁的？” 带头的那个粗声粗气的说道：“检修电路，已经跟你们厂子打过招呼了。” “打过招呼了，我怎么不知道？”管理员一脸懵逼，“我也不认识你们啊，你们是我们厂子的吗？” “我们是发电厂检修处的，要检查这一片的线路，你们这个仓库就在检修区域之内，通知昨天就发到你们厂办公室了，不信的话你往办公室打个电话问问。”来人很平静的直视着管理员的眼睛。 管理员将尽将疑的往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对对对，昨天是接到了通知，怎么？检修处的人去你们仓库了，那就让他们进去看看呗，要过年了，让他们检查一下线路安全，咱们大家都安心。” “行了，进去吧！”管理员挥了挥手。 这几个人扛着梯子进了仓库，东瞅瞅，西看看，又架着梯子爬到上面，鼓捣了半天，这才离开。 这伙人并没有走远，出了仓库之后，他们又在仓库旁边堆积废钢的空地上，检修了很长时间的线路。 ****** 在矿山宾馆坐镇指挥的耿振标先后接到两条短信。 一条是“网已布好，等鱼入锅。” 一条是“黄高明也已决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动手。” 耿振彪是又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两伙犯罪团伙选择在同一时间作案，这样就能完美的同时解决掉他们。 在布局的时候，耿振彪最怕的就是这两伙犯罪分子会通风联系，时间不同，先落网的那伙儿有可能会走露消息，进而影响到另一伙人的行动，这样就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现在他们选择在同一个晚上行动，就能避免这个最大的隐忧。 发愁的是两伙人同时行动，自己手里的干警人数不足，可能会顾此失彼。 耿振彪紧急往厅里打了电话，省厅当天就派了两队特警过来支援。 毕竟耿振彪是常务副厅长，这次亲自带队到下面办案，务必要尽善尽美，就算是厅长也得给他这个面子。 ******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今天晚上特殊冷，气温已经降至零下二十度以下。 晚六时，林致远在东山宾馆订了一个大包房，林苏两家人再次欢聚一堂，辞旧迎新。 李振山带着母亲和妻子也出席了晚宴，敬酒的时候，两人的眼神有过短暂的接触。 李振山短短的问了一句，“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 第868章 等鱼入锅三 北风穿过空旷的铁道线，卷起一缕残雪，直冲云霄，在路灯昏黄灯光的映射下，给黑夜增添了几分凄冷。 铁道线一侧的电线杆，像孤独的哨兵，默默矗立。 路灯下方，停着三辆车，第一辆是桑塔纳，第二辆是一辆吊车，第三辆是一辆货车。 三辆车都没有发动，静静的卧伏在夜色之中，就像三头沉睡的野兽。 突然，远方传来一道利剑般的灯光，刺破黑暗，同时，一声声低沉的有规律的声音从铁轨上传了过来。 在这一片寂静中，这种声音就像心跳一般，一下，两下，悸动，恐怖…… 停在铁轨边的三辆车，车门同时打开，史老大一马当先，他迅速的跑到铁轨边，趴在地上，歪着头，侧耳听了听，随后马上站起来，挥舞着手臂，“来了，做好准备。” 他身后的吊车打着了火，车灯连续晃了三下。 远处，火车的灯光也连续闪了三下。 很快，一辆拉满了钢材的货运火车缓缓的驶了过来，速度越来越慢，就像一头不堪重负的老牛。 这个地方有一个角度不大的转弯，每次火车经过都要降速。 但是这一次，火车却直接停在了拐弯处。 驾驶室里走出一个人，手里拿着手电筒，向下方照了照，“是谁？” “我，老大，把你那玩意儿关了，晃眼睛。”史老大答道。 手电筒的灯光熄灭了，那个人从火车上跳了下来，用手向后一指，“第二节车厢里装的就是冷轧板，你们速度快点，不过可别装太多。” “明白。”史老大喜形于色，回过身子一挥手，“都麻溜的，快点装完，快点回家。” 吊车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靠近第二节车厢，四支支撑臂伸了出来，稳住车辆，吊臂转了个圈儿，铁钩垂直对准了车厢。 有两个人爬上火车，指挥着吊臂缓缓下落，几分钟后，一块冷轧板被吊臂吊起，转了个圈儿，慢慢的放进货车车厢里。 史老大回到桑塔纳车里，取了两条红塔山，一个信封，交到那人手中，“来，这是我们哥俩的一点心意，大伙拿回去慢慢抽，这点钱大家分了吧！明天就是阳历年了，我这提前给大家拜年了。” 那人接过烟和信封，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那就多谢大爷了，我替哥几个收下了。” 史老大哈哈大笑，“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两人就站在一边看着吊车干活，风太大，天儿太冷，两人冻的不停的跺脚。 谁也没注意到，距离他们不到五米的一根电线杆上，一闪一闪亮着微弱的红光。这点光芒对黑夜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他们做的所有事情都被监控忠实的记录下来。 距离这个转弯处三百米的一个树丛中，隐藏着一辆全封闭的面包车。 车子除了前面的玻璃，剩下所有的车窗都被铁皮包裹着，从外面看，看不到车厢里的任何状况。 然而，里面别有洞天。 车厢里有一排闪着光的仪器，监控屏幕上显示着不远处发生发的一切。 王常松坐在屏幕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画面中模糊的人影，同时沉声问道：“那三辆车的车牌号都记下了吗？” “王局，都记下了。” “能不能把画质调清晰些？这也看不清人脸啊！” 一名技术人员为难道：“王局，这台监控的分辨率就这么大，天又黑，只能到这种程度了。” 王常松想了想，“派个兄弟下去，偷偷的拍几张照片，尽量清晰一些，最好能看清人脸。” “是！” 很快，一名警察拎着一台带有夜视功能的照相机下了车，蹑足潜踪向转弯处靠过去。 王常松举起手里的步话机，“所有单位注意，不要马上行动，要等他们装完货在后面秘密跟踪，找到他们放货的仓库后再动手，我要一网打尽。” ****** 大型厂，仓库。 十一点半，同样是三辆车，开到了仓库门前。 黄高明下了车，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轻轻敲了三下仓库的门。 很快，仓库的门卫室里亮起了灯，管理员睡眼惺忪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些不满的问道：“怎么才来？等了你们一晚上了。” “大哥，干这种事儿，不得偷偷摸摸的吗？我得等到大部分人都睡了，才能干活儿啊！”黄高明笑嘻嘻的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给你买了两瓶酒，还有酱肘子和猪爪，等我干完活，你自己喝点儿。” 管理员接过袋子，打开后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除了酒和菜之外，还有一个信封，他用手捏了你，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行了，快点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回去睡觉，这大冷天的能把人冻死。” 他用手一指仓库外面空地上堆放的那堆钢材，“就是那堆，别装错了。” “大哥，给我开票。”黄高明提醒了他一句。 “忘不了，早就开好了，就等你来了。”管理员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出货单，拍到黄高明手里。 黄高明借着灯光，看清楚上面的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向后一挥手，“干活！” 机器的轰鸣声响起，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 就在仓库大门上方，一台监控摄像头同样发着微弱的红光，将这一幕全部记录了下来。 同样的一辆全封闭面包车停在距离仓库二百米外的一个小胡同里，管悦城亲自坐镇。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监控屏幕中这群不法之徒堂而皇之的把钢材吊装到货车里。 而在远处的大型厂的车间里灯火通明，夜班工人还在生产。 “这些人的胆子这么大，敢到革钢厂区里公然的偷钢材，他们不怕吗？”管悦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坐在他身边的老魏呵呵一笑，“管局，这你就不懂了，这帮偷铁的头子，有自己的门路，从仓库保管员到门卫，人家全都打通了，另外黄高明玩的是另一种套路，他已经在厂子里疏通好关系，把正常的好钢材当做残次品处理，这样他就以废钢的价格购进成品，你看到刚才仓库保管员给他的那张纸吗？那一定是出货单，有了这张出货单，他就可以大摇大摆的把钢材运出革钢。” 管悦城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革钢这几年亏损，再厚的家底也架不住这么偷啊！等再见到林总，我可得好好跟他说说，必须加强革钢的安保制度了。” 第869章 收网 专案小组布下天罗地网，在灵山铁路和大型厂附近多点布控，耿振彪亲自坐镇指挥部，管悦城和王常松两位局长亲临现场，指挥破案。 专案小组在出发前开了一个短会，与会的三位领导一致同意，不在现场抓人，而是要等到犯罪分子带着偷盗的钢材回到仓库之后才开始收网。 耿振彪，管悦城，王常松通过对讲机密切联系，两个作案现场附近，共有三十辆车随时待命，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 十一点四十分，灵山铁路。 眼看着最后一块冷轧板被吊进货车车厢，史老大看了一眼时间，非常满意。这帮兄弟干这个活，非常熟练，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货装完了，他一扬手，冲火车上的司机露了个笑脸，“兄弟，今天就这样，辛苦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货车司机钻回到驾驶室，呜的一声闷响，火车重新启动，缓缓向前驶去。 货车司机一路小跑，来到史老大跟前，“大爷，这车货拉到哪去？还是羊草庄吗？” 史家兄弟在羊草庄有一个大仓库，平时偷的钢材基本都往那放，不过这次情况不同，史老大是瞒着史明辉单独作案，再把钢材往羊草庄拉，很有可能被史明辉发现。 史老大一扑楞脑袋，“这次不往羊草庄拉了，去西简易。” 在偷铁之前，史老大联系到了西简易一个空场院，他想着反正也过不了几天就得把货交给那位满老板，所以暂借一个场地存放几天。 桑塔纳打头，吊车和货车紧随其后，车队向西简易村驶去。 他们一离开铁道，王常松马上下令，所有布控车辆轮番跟踪，一定要找到对方的仓库，在这过程中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让对方察觉到。 史老大一边开车，一天美滋滋的抽着烟，今天晚上行动非常顺利，把这批冷轧板脱手之后，能挣不少钱，今年又能过一个大肥年了，关键是那位满老板说了，只要这次的货让他满意，以后还会和他合作，这就相当于多了一条源源不断的来钱道。 此时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车队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吊车和货车发出的轰鸣声异常刺耳。 史老大无意中看了一眼后视镜，吓得他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他发现，就在他们车队的后面三十米左右，有一辆面包车不紧不慢的跟着。 史老大脑海中当时闪现出几个念头，难道说这次行动被警方盯上了，不然这大半夜的从哪冒出来这么一辆面包车？ 就在史老大犹豫要不要停车时，那辆面包车突然右转拐进了一条小道。 史老大虚惊一场，暗骂了一声，妈蛋，差点没把你爷爷吓死，我还以为是警察的车呢！ 危险解除，史老大放心了，加大了油门，桑塔纳的速度提上了几分，后面的吊车和货车也同样提速。 史老大不知道的是，车队驶过一个路口后，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辆白色出租车，继续跟在车队后面，行驶了大约一公里。 白色出租车随后也拐进了一条小道，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红色的捷达轿车跟在车队后面。 不过史老大的警戒性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拿出一盘的士高磁带，一按播放键，车厢里顿时响起节奏明快的的士高舞曲，史老大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扭动着身体。 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带你带你回去 在开了半个小时之后，车队抵达西简易村，停在村头一处院墙外。 史老大下了车，拍了三下黑色的大铁门，院里的灯亮了，随即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 “三哥，是我，老大，快点开门，这天太冷了。” 哗愣愣，沉重的大铁门，一左一右分开了，一个披着军绿色棉袄的老头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史老大身后的车队，“怎么才来？” “三哥，这就不慢了。”史老大向后面招了招手，“开进来吧！” 吊车和货车轰隆隆的驶进院子，黑色的大门随即紧紧关闭。 “赶紧卸车，三哥，把酒烫上，再炒几个菜，犒劳犒劳兄弟们，今天晚上大伙都冻坏了。” 老头回身进了屋子。 史老大留在院子里指挥卸货，刚刚只卸了一块钢板，院墙上方突然出现了几个黑影。 干活的几个人没注意，但是史老大眼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谁？” 这句话刚一出口，就见那几个黑影如狸猫一般从院墙上跳了下来，轻轻巧巧落在院子里。 史老大的心一沉。 完了，真的被警察盯上了。 他没有半分停顿，转身就往后跑，他知道，在后面院墙的角落里有一把梯子，这是他行动之前特意放在那里的。 史老大跑到墙角，噌噌两下就上了梯子，可是当他的脑袋刚刚露出院墙，一把黑黝黝的枪管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一个带着钢盔全副武装的警察拿着一把微冲，逼住了他。 “别动，警察！” 史老大吓得当即一动也不敢动了，他转了转眼珠，发现院墙外面站了足有七八个警察，看样子整个院子都被包围了。 史老大懊恼的一闭眼睛。 早知道就听老二的了。 跳进院子里的警察很快就把整个局势控制住了，院子里所有人被勒令抱头蹲下。 大门打开，王常松大步走了进来，他环视全场，沉声道：“把所有人都带回去，连夜审问。” 在回去的路上，王常松给耿振彪打了个电话，“耿厅，我这边一切顺利，已经收网，在场所有人犯全部抓获，无一逃跑。” 听筒里传出耿振彪的声音，“常松，你辛苦了，同志们也辛苦了，赶紧回来吧！我让餐厅做点混汤面条，大伙儿吃了暖暖身子。” “耿厅，管局那边怎么样？” “刚才联系过，他正在跟踪犯罪分子，估计也快完事了。” 同样的一幕在革安的另一个角落上演。 黄高明行动的时间比史老大略晚一些，而且他这次偷的钢材是中型材和大型材，装车有些浪费时间。 等他们从大型厂出来时，已经将近十二点半了。 黄高明的仓库在达道湾附近的一个废品收购场，距离革钢比较近，用了大约十五分钟，车队回到废品收购场。 这里是他的老窝，满载钢材的货车一进去，从屋子里呼呼拉拉出来了十来个人。 黄高明挥舞着胳膊，大呼小叫，“都帮忙卸货，干完活咱们喝酒。” 他话音刚落，两辆车直接冲进还没来得及关闭的大门。 车门一开，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特警，拿着微冲跳下了车，同时车灯大亮，管悦城拿着大喇叭，“所有人都听好了，我们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全部双手抱头蹲下，谁要是敢反抗，当场击毙。” 管悦城一手拿着手枪，站在车前，车灯将他的身影照射的无比伟岸。 第870章 抓捕 黄高明的表情和史老大差不多，只不过他没有逃跑，而是乖乖的照着警方说的做，双手抱头，原地蹲下。 很快就有警察给他戴上手铐，黄高明在心里哀叹，尼玛，这肯定是警察设的局！ 那个满老板要不是警察，我把这吨钢材吃了。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快到两点的时候，一身寒气，风尘仆仆的管悦城收队，押着这些人回到了矿山宾馆。 耿振彪和先回来的王常松亲自站在大门前迎接他。 “管局辛苦了，赶紧进餐厅，我已经让厨房做了一大盆混汤面条，大家赶紧吃了暖暖身子，接下来还有艰巨的任务等着我们呢！” 今晚参与行动的所有警察一人捧着一个大碗，唏哩呼噜的吃着热腾腾的面条。 三位领导就在餐厅里制定了下一步计划。 耿振彪和管悦城留在宾馆里，突击审问抓到的罪犯。 王常松，老魏和小李以及几名革安本地警察带队去抓捕参与偷盗的革钢和铁路内部人员。 这两天史老大和黄高明和哪些人见了面，都被警方拍了照，做了记录，那些人的身份和家庭住址也都查清楚了，今天晚上实施大抓捕。 大家伙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面条，王常松带队走出宾馆，沉声道：“所有单位注意，按照原计划分头行动，一定要注意，这次抓捕尽量隐蔽，不要声张，抓到人后马上回来，行动！” 一队队警察上了车，车子离开矿山宾馆，向不同方向驶去。 大型厂，仓库。 刚刚喝了半瓶酒，吃了一个酱肘子的管理员睡得正香，呼噜打的山响，仓库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小李一马当先，走到床前，他低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管理员，抓起桌上的水杯，一杯凉水泼在他脸上。 管理员吓得一激灵，当时就醒了，他一睁眼睛看到床前站着四五个大汉，当时吓的惊叫起来，“你们是谁？” 小李也没跟他废话，直接掏出手铐，三下五除二把他铐了起来，“警察，跟我们走一趟。” 管理员还在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事了？” 小李冷笑道：“你犯什么事了心里清楚，我就告诉你一句话，这次你犯的事儿大了，就等着坐牢吧！” 管理员吓傻了，成了一滩烂泥，被警察硬拖到了车上。 大型厂门卫室。 同样喝了酒的门卫烂醉如泥，警察冲了进去，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把他押上了警车。 历山三院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几名警察蹑足潜踪上了三楼，其中一个人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随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把万能钥匙，伸进锁眼里一拧，咔嚓一声，锁开了。 几名警察一拥而进，将还在睡梦中的王调度按在了床上。 王调度的媳妇儿不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吓得哇哇大叫起来，警察厉声喝止了她，“别叫，警察。” 王调度一听警察两个字，脸变得没有半点血色，嘴唇开始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穿上衣服，跟我们走。”几分钟后，垂头丧气的王调度，被警察押走了。 ****** 因为这次行动进行的比较隐蔽而且集中，又是在深夜，抓捕人员无一逃脱，在几个小时内相继落网。 这些人有的是在家被捕的，有的是在单位被抓的，总计抓了十一人，都是前两天和史老大、黄高明联系过的人。 王常松将全部嫌疑人抓捕后，将他们带回到矿山宾馆。 与抓捕行动的顺利相比，审判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无论是史老大还是黄高明，两人都是老油条，面对警方的指控，黄高明嘻皮笑脸，拒不认罪。 “警官，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偷盗钢材，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我手里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出货单，我买的是废钢。”黄高明心里清楚，就凭这几年他在革钢盗卖的钢材，判他个十年都是轻的，所以只能顽抗到底，他兜里的那张出货单就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一口咬定他卖的是废钢。 史老大则是一言不发，不管警方问什么，他都只是摇头。 史老大心里清楚，警方这次能这么精准的抓到他，一定是跟踪他很久了，说不定那位找他买钢材的满老板就是警方的人。 现在史老大心里乱的很，他知道自己完了，后悔没有听老二的话，中了警方的圈套。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他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保住老二，只有老二安全了，才有可能找关系把他保出去，即便是保不出去，凭借老二的人脉，也能让他少判两年。 他们两个不开口不要紧，这一次警方出击，连同当场扣押的司机、搬运工，再加上后来抓捕的门卫、仓库管理员、火车司机、货场调度，加在一起三十多人，这么多人总有软骨头，总有人扛不住压力，把事情全都吐了出来。 专案组的几名审问专家从半夜开始就没闲着，一直工作到天光大亮。 三十多份笔录汇总到耿振彪手里，耿振彪越看越心惊，他不得不拨打了林致远的电话，“致远，醒了吗？实在抱歉，今天是元旦，还这么早给你打电话。” “耿厅，你太客气了，我早就醒了，现在已经到矿山宾馆门口了。” 这么多警察忙活了一夜，林致远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想慰问一下这些警察，顺便打听一下案情。 耿振彪一听林致远都到门口了，急忙下了楼，两人在宾馆的大堂见了面。 “致远，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跟你说说这个案子……” 林致远一看耿振彪双眼血丝密布，明显是一夜都没睡，毕竟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么熬夜身体可受不了。 “耿厅，先去餐厅吃点东西吧！让同志们也去，吃完了咱们再聊！” 耿振彪确实是又累又饿，他和林致远走进餐厅，又给管悦城和王常松打了电话，让他们带人下来吃早饭。 呼呼啦啦从楼上下来一群人，一个个都跟耿振彪差不多，双眼通红，面无人色。所有人都忙活了一宿。 林致远是真的过意不去了，连连道歉，“辛苦同志们了，今天是元旦假期，大家还在工作，实在是太抱歉了。” 管悦城摆了摆手，“林总太客气了，这就是我们份内的工作，再说我们都习惯了，案子下来还管什么假期不假期的。” “先吃饭，大家辛苦了一夜，一定要吃饱吃好，不然身体都熬垮了。”林致远亲手盛了三碗小米粥，一一递给耿振彪，管悦城和王常松。 第871章 家丑不外扬？ 餐厅里到处都是稀里呼噜喝粥的声音。 早饭很丰盛，光是主食就有四五样，包子、花卷、炒饭，小米粥，冷菜热菜加起来有七八种，还有一盆刚煮好的鸡蛋。 林致远提前和徐大友打了招呼，让餐厅把饭菜做的丰盛一些，一定要让专案组的人吃的营养健康。 只可惜这些人熬了一宿，都没什么胃口，草草的吃完了早饭。 耿振彪在餐厅里下了命令，让所有人换班休息，轮流审问嫌疑犯，一定要尽早的拿到更多的口供。 吃过早饭，林致远跟着耿振彪去了他的办公室。 耿振彪将已经取得的口供记录拿给林致远看，林致远越看越心惊。 其实在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结果的严重程度完全超过了他的预估。 从目前取得的这三十几份口供记录来看，偷铁行为已经涉及到革钢的好几家单位。 铁运公司的那名火车司机口供显示，有多名火车司机在之前都曾经参与过盗窃。 货场的调度为了宽大处理，也咬了不少人出来。 大型厂的仓库保管员和门卫更是把单位几乎所有的仓库人员和门卫都供了出来。 从目前的口供来看，铁运公司、货场、大型厂涉案人员已经达到三四十人了。 这还不算完，现场抓获的两伙犯罪分子的司机也供出了革钢其他一些厂矿同样存在这种监守自盗的行为，目前已经涉及到了七八家单位。 触目惊心！ 林致远匆匆的将这三十多份口供记录看完，掩卷沉思。 耿振彪就坐在他对面，“致远，下一步怎么办还得你拿主意，是把案子控制在现有范围还是继续扩大？” 林致远两道浓眉一扬，“耿厅，我的意思是除恶务尽，这群蛀虫趴在革钢的身上吸血，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这件事还是要汇报给李总，让李总最终决定。” 耿振彪一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打电话。”林致远掏出手机，拨通了李振山的号码。 “李总，案子有了初步的结果，我想当面向你汇报。”林致远的声音很低沉。 “来我家吧！”李振山一听林致远的口气，就知道事情小不了。 林致远拿着这些口供，和耿振彪一起下了楼。 一九九六年一月一日，这天的阳光不错，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但是林致远的心却冷如冰窟，他没想到，新的一年第一天会以这种形式迎接他。 他心里清楚，一旦这个案子往深处追究，革钢落马的人将不计其数。 耿振彪上了林致远的车，二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李家。 李振山看完这些口供，两只手已经气得颤抖不停，他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用力的往下一墩，白瓷茶杯瞬间粉碎，滚热的茶水流了一桌，李振山的手也被瓷片划伤，渗出了鲜血。 “大哥，别生这么大气。”林致远噌的一下站起来，抓住了李振山的手。 李振山怒瞪双眼，“致远，我怎么能不生气？你看看这些人都做了什么，我们在为革钢流血流汗，他们却在后面不断的挖革钢的墙角。这个案子必须一查到底，所有参与偷盗的人必须要进监狱。” 李振山一字一顿说道。 郭婷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一看到李振山手上的鲜血，吓得当时就叫了一声。 她急忙回房间，取出医药箱，急急忙忙的把李振山的手包扎起来，“多大岁数的人了，你的血压高，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吗？” 李振山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直到郭婷把他的手包扎完毕，他的情绪才算缓和下来。 李振山靠在沙发上，双眼微闭，似乎在思考问题。 林致远和耿振彪也不敢打扰他，两人都静静的坐着。 林致远知道李振山在权衡利弊。他刚才说的一查到底是冲动时说的气话，现在冷静下来，自然要好好思考一下。 现在全国各大钢企的技术团队都在革钢，如果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查案，消息走露的可能性很大。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一点不能不考虑。 案子肯定是要查的，只不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李振山休息了大约两分钟，这才睁开眼睛，他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致远，你给小周打个电话。” 小周是李振山的新秘书，全名叫周朗，自从白玉泉调到燕京之后，就由他为李振山服务。 林致远很快拨通了周朗的电话，然后把手机交到了李振山手里。 李振山接过电话只说了两句，“小周，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纪委的汪书记和马书记，请他们立刻赶到矿山宾馆去，通知他们后，你也到矿山宾馆找我。” 李振山打完电话站了起来，“致远，我坐你的车，咱们一起去矿山宾馆。” 在去的路上，李振山和耿振彪聊了不少关于案子的事。 耿振彪不知道李振山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这位李总究竟是要把范围限定到哪个层级上，所以他说话很小心。 李振山到达矿山宾馆之后不久，革钢纪委的汪开济和马如斗就到了。 关起门来，李振山召开了一场会议，参会人员除了耿振彪、管悦城、王常松三名警察外，剩下的都是革钢人员，林致远，汪开济，马如斗都参加了这次会议。 汪开济和马如斗也看完了这些口供，两人都很愤慨，当即向李振山表示，纪委愿意全程参与案件的破获，对违纪违法的领导干部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房间里，六个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李振山，等着他拿主意。 林致远的目光中多了些其他东西，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法开口。 李振山看了看林致远，轻轻的笑了一下，“致远，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现在汉钢的靳总，草钢的吕总以及其他钢企的技术团队都在革安，你是不是想劝我等这些人走了之后，再彻查此案。” 林致远点了点头。 李振山这个月刚刚当选为神州钢铁行业协会常务副会长，偏偏在年底的时候，革钢出了这么大一个案子，如果被同行知道，对李振山会有一定影响，所以现在彻查此案，不是最好的时机。 “李总，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案子肯定是要查的，但现在未必是最好的时机，我的意思是再等一段时间……” 李振山摆了摆手，“在我的任内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大案窝案，还顾及什么脸面？查，现在就查，这个会开完，我亲自给夏部长打电话做检讨，有什么后果我一律承担。” 李振山铿锵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林致远动容了。 第872章 垂死挣扎一 自从一九九二年林致远回到革钢上班之后，他就成了李振山的智囊和助手，无论大事小事，李振山已经习惯咨询他的意见，但是让林致远没想到的是，这次这么重大的一个案子，李振山没有征求询问他，甚至做出了与他相反的决定。 这才是一个大型国企负责人应该有的担当，不怕丢面子。 “李总，既然你做决定了，我个人全力支持。” “好，那我就简单说说我的几点要求。”李振山看向耿振彪，“耿厅，我的意见是宜早不宜迟，凡是供出来的这些涉案人员，尽快抓捕，不管涉及到革钢的谁，哪一级别的干部，都不必讲情面，只要证据确凿，就给我抓，不用害怕影响，我为你们撑腰。” 耿振彪站了起来，“多谢李总支持，我在这里表个态，专案组所有成员一定会尽职尽责，查清此案，同时我们会尽力把影响降到最低。” 李振山又看向汪开济和马如斗，“革钢纪委要全力配合公安的同志，凡是涉及到革钢的领导干部，你们要介入，要深查，绝不能手软。” 汪开济和马如斗马上站起来表态。 会议开的很短，最后李振山询问耿振标，“耿厅，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一并提出来，我尽量满足。” 耿振彪想了想，“李总，如果现在开始抓人，矿山宾馆的房间估计就不够用了，我需要一个更大的办案场所。” “没问题，一会儿我让小周联系千疗，让他们那边给你们腾出来几栋楼，把指挥部搬到那边去，那边的房间够多。” “谢谢，李总，还有另外一件事，根据现有的口供，此案很有可能涉及到铁路系统的一些人员，由于铁路系统他们有自己的公安部门，不归省厅直管，想要抓捕他们的人，必须向上级汇报，请示协调。” “可以，还有吗？”李振山现在已经豁出去了，不怕事儿大。 “暂时没有了，多谢李总支持。” “好，那就尽快行动吧！” 李振山下了楼，众人把他送出门外，上车之后，李振山拿出电话，拨通了夏鹏池的号码。 “夏部长，我是振山，我有一些情况要向你汇报，首先我要向你做一个检讨……” 夏鹏池听李振山说完，很是感慨，“振山，你又让我大吃一惊，这份担当难能可贵，你放心，我全力支持你，放手去干吧！” 挂断电话后，李振山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一次，他又赌对了。 再次睁开双眼时，那个气定神闲的李振山又回来了，“小周，有两件事你要马上去办。”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周朗急忙拿出笔记本，“李总，你说。” “第一，马上通知千疗，让他们腾出了两栋楼，作为专案组的指挥部。第二，今天晚上在东山宾馆行业协会迎新晚宴时间不变，待会儿你要亲自给各钢企在革安的负责人打电话，再通知一遍，尤其是林致远，他这个秘书长必须得到场。” “记住了，李总，我这就打电话。”周朗掏出了手机。 ****** 矿山宾馆，一辆辆警车闪着警灯呼啸而出。 既然李振山已经做出决定，那么抓捕行动自然就立刻开始了。 耿振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他给省厅高厅长打了电话，把革安这边的情况做了一个汇报。 “老耿，既然革钢那边有这样的决心，咱们自然全力配合，铁路公安那边，我去协调，你只管放手去干。” “多谢厅长支持，我保证完成任务。”放下电话，耿振彪长出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革钢的这起案子是典型的大案重案，从目前来看，牵扯的涉案人员已经高达五六十人，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闹不好，到最后要抓几百人也说不定。 自己能在有生之年破获这么一起大案，也算是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 历山，建国路，通辉娱乐城。 史明辉像困兽一般在办公室内不停转圈。 昨天晚上他在通辉宴请了一些和他关系比较亲近的领导，先是喝酒，又是唱歌，折腾到了很晚。 昨晚宿醉留下的头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尤其是今天早上一通电话把他吵醒，头就疼的更厉害了，此时此刻就像有两个小人，在他的脑袋里拿着一把钢锯来回的割他的脑浆。 史明辉叼着一根雪茄，玩命的狠抽了一口，大量的烟雾涌入他的肺部，他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咳得昏天黑地，咳的死去活来。 到最后他已经支撑不住身体，跪在了地上，就像一只老旧的风箱，发出别扭的声音，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今天一大早，一个他熟悉的警察朋友告诉了他一个噩耗。这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直接把史明辉劈的外焦里嫩。 这个朋友说昨天晚上，省厅和市里开展了联合行动，打击偷盗钢材的犯罪行为，听说抓了不少人，让他最近小心一些。 当时接到这个电话，史明辉还有些庆幸，觉得自己前几天做的在年前停手的决定无比英明。 史明辉想了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他给史老大打了个电话，想再叮嘱他一遍，最近一定要老实些。 可是拨通号码后，听筒里却传出了冷冰冰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查准号码后再拨。”的提示音。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史明辉心里就咯噔一下。 昨天晚上老大说他有别的酒局，一晚上都没在通辉娱乐城出现过，这种情况很有些反常，再一联想到刚才那个电话的内容，史明辉当时就坐不住了。 他先后拨打了几个和史老大关系比较近的人的电话，要么不知道他去哪了，要么同样关机。 史明辉终于预感到大事不妙，他马上给几个过硬的关系去了电话，委托他们查一查。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终于响了。 史明辉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听筒，迫不及待的问道：“有消息了吗？找到人了吗？” “老二，情况有些不妙，专案组并没有设在局里，所以很多消息都打听不到，我也不能确定老大到底在哪，不过我听说昨晚专案组分别在灵山铁路和大型厂抓获了两起正在盗窃钢材的犯罪分子……” 一听到灵山铁路这四个字，史明辉的大脑当时就一片空白。 灵山是他们哥俩的势力范围，其他偷铁的人都不敢过来，在灵山铁路附近抓的人，那么十有八九是史老大。 史明辉的手脚一片冰凉。 第873章 垂死挣扎二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史明辉冲进卫生间，把头埋进马桶里，一股腥臭的混合物从他的嘴里喷泻而出，他吐了一个天昏地暗。 吐完之后，史明辉用凉水洗了脸，漱了口，这才稍微精神了一些。 他穿上外套，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 现在还是上午，娱乐城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值班的更夫和几个服务员，不过他们还在睡觉。 史明辉下到一楼，光头正坐在靠门口的桌边，聚精会神的玩着俄罗斯方块。 “走，出去一趟。”史明辉一声吆喝，光头马上收起游戏机，跟在史明辉身后出了娱乐城。 两人上了奥迪车。 “先去仓库。” 光头一声不吭的打着了火，奥迪车平稳的向羊草庄驶去。 要想知道被抓的人究竟是不是史老大，需要去仓库看一眼。 奥迪车平稳的行驶在路面上，今天过节，路上的车不多，奥迪车一路顺畅。 和其他生意人喜欢买奔驰不同，史明辉偏爱奥迪这款官车，因为在他的心里，别管你挣多少钱，都不如当官的权力大。 很快史明辉来到位于羊草庄的仓库，院门打开，史明辉一看空荡荡的院子，吊车和货车都不在这里，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把看院子的更夫叫过来，“吊车和货车哪去了？” “二爷，昨天晚上大爷带人过来把车开走了。” 史明辉眼里的阴霾都能结成冰了，他二话不说，回到车上。 “光头，你知道仇四和王海家在哪吗？”仇四和王海是通辉物资的吊车货车司机。他们两个是和史老大一起失踪的。 光头一点头，闷声答道：“知道！” “给他们两个打招呼不回话，去他们家看看。”这是史明辉最后的希望了。 仇四和王海的家就住在羊草庄不远的地方，车子很快就到了，同时，史明辉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仇四和王海的家人告诉他，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被大爷叫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史明辉用尽全身力气，强撑着回到车里，车门刚关上，他就像被抽去了脊梁一样，瘫软在后座。 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革钢真的下手了。 从做这一行的第一天开始，史明辉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想不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 现在怎么办？ 史明辉心乱如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估计警察很快就会找到他，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要用有限的时间思考出一个对策。 光头握着方向盘，等着老板告诉他下一个目的地，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他回头问了一句，“二爷，去哪儿？” “先去国际大酒店。”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史明辉已经做出来决断，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如果不行了，那么其他人也别想好过，这么多年，他靠着通辉娱乐城结交了不少权贵，手里有很多人的把柄，用这些证据要挟那些当官的，能保住自己平安最好，如果保不住，那就大家一起完蛋。 奥迪车向南驶去。 东山脚下，镜湖边，国际大酒店的蓝色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史明辉从车上下来，叮嘱了光头一句，“在这等我。” 随后他大步走进酒店。 大堂副理迎了上来，“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我等人。”史明辉迈步进了水吧，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大嫂和大哥已经分居两年多了，她现在常年在国际大酒店包房。 嘟嘟嘟…… 漫长的忙音仿佛没有尽头。 终于，听筒里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女人声音，“老二，什么事儿？” “大嫂……”史明辉刚说了两个字，就听到听筒里多了一个男人声音，“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紧接着大嫂的声音响起，“你给我闭嘴。” “老二，你说吧！” 史明辉在心底叹了口气，大嫂在外面有了男人，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两年她和大哥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关系，其实两人早就各玩各的了。 只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装作没听到，“大嫂，我就在酒店的大堂，有大事，你能不能下来一趟？” 大嫂的声音有些慌乱，“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好，你等我一下。” 史明辉收起电话，拿起咖啡杯浅浅的喝了一口。 他就搞不懂了，这种又苦又涩的液体，一点也不好喝，偏偏卖的死贵。 他从杂志上看过，蓝山咖啡产自加勒地区一个小国家，不知道那个国家的老百姓活得怎么样？会不会也像他这么累？ 如果这次我能逢凶化吉，我也想去四处走一走…… 史明辉开始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边传来一阵香水的味道。 大嫂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 “老二，出了什么事？”大嫂拉开椅子，就势欲坐。 史明辉却站了起来，伸手阻止了她，“大嫂，我们出去谈，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拉着大嫂的手就往外走。 大嫂一开始有些抗拒，可是她一看到史明辉那凝重的脸色，便放弃了挣扎，乖乖的跟着他出了酒店。 “大嫂，你的车在哪？”出来之后，史明辉并没有上奥迪车。 “老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大嫂也预感到了不妙。 “大哥可能被警察抓了，虽然还不能最终确定，但是我估计八九不离十，咱们两个得赶紧想个办法。”史明辉压低了声音。 大嫂一惊，但马上就镇定自若，恢复了常态，她用手一指车场里的一辆白色蓝鸟，“我的车在那，咱们两个上车再说。” 史明辉并没有马上上车，而是让光头开着他那辆奥迪先回娱乐城等他，随后才上了那辆白色蓝鸟。 他一上车，大嫂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老二，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大嫂，我得到消息，昨天晚上警察在灵山铁道抓了几个偷铁的人，我马上给大哥打电话，可是他的电话关机，开吊车的仇四和开货车的王海也找不到了，刚才我去了仓库，仓库的人告诉我，昨天晚上是大哥把他们两个叫出去干活，我猜，被抓的人就是他们。” 叮的一声。 登喜路响音打火机冒出一团幽蓝的火焰，大嫂深深吸了一口绿摩尔，“那就是了，就凭他爱财如命的性格，被抓的肯定是他。” 第874章 垂死挣扎三 “他还真是勤奋呢！这大过节的也不休息……哈哈！”大嫂竟然笑出声了。 她的冷漠刺痛了史明辉，史明辉一拳砸向前方的驾驶台，砰的一声发出闷响。 大嫂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怎么，老二，你还想打我吗？” “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史明辉就像一头困在囚笼中的野兽，怒气无处宣泄，“我知道你恨我们哥俩，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如果这个事不解决，咱们都得完蛋。” “那就完蛋呗！”大嫂悠悠的吐了一口烟，“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已经死了，对我来说，过一天是一天，这日子一点盼头也没有了。” “大嫂，我知道大哥对不起你，但是这两年，你该享的福都享了，小轿车开着，住在大酒店里，银行里存了几百万，别的不说，光是你穿的貂就有几十件，哪个女人能享受你这样的生活？”史明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嫂，如果这次咱们能渡过难关，我说服大哥和你离婚，以后你想干嘛就干嘛！” 大嫂降下车窗，将烟头弹飞出去，“说吧，想让我干什么？又要陪哪个领导睡觉吗？” 史明辉目露凶光，“这次不用了，这两年咱们喂肥了的那些领导，也该他们出出力了，大嫂，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成了，咱们安然无事，输了，大家一起蹲班房。” ****** 史老大两只眼睛红的吓人，嘴唇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从昨晚到现在，他没合一下眼。 警方知道他是重要的嫌疑犯，为他安排了最专业的审问专家轮番轰炸，整整十个小时，史老大愣是一言不发，咬牙死扛。 隔壁的黄高明也是如此，即便是他的司机已经交代了很多罪行，但他依然顽抗。 耿振彪得知这一消息后，特意把满金立调了回来，“满队，解铃还需系铃人，史明通和黄高明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耿厅，给我一点时间。”满金立操着那口南方口音，笑呵呵地答道。 吱扭一声，审讯室的门开了。 满金立端着一个保温杯走了进来，正在审问的两名警察站了起来，“满队！” 满金立点点头，看着对面萎靡不振，已经没有一点精气神的史老大。 史老大一见是他，当时激动的就要跳起来，只可惜他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戴着脚镣，被锁在椅子上，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束缚。 满金立摆摆手，对那两名警察说：“你们两个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这个人交给我。” 两名警察走后，满金立笑呵呵的靠在桌子边，望着对面仍在不停挣扎，嘴里呜呜作响的史老大。 “史老板，我们又见面了，货我已经收到了，只可惜不能给你打款了。” “卧槽尼玛，你给我等着，你要是弄不死我，等我出去非得弄死你不可。”史老大突然间变得极度亢奋，嘴里不停发着污言秽语，满金立也不生气，举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刚泡好的红茶。 等到史老大骂累了，没劲儿了，满金立这才开口，“我就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气的，我是兵，你是贼，咱俩是天然的矛盾体，我抓你是职责所在，咱们两个没有个人恩怨，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尼玛，我要杀了你……” 满金立再次静静的等他骂完，然后才开口，“史明通，你有个弟弟叫史明辉，你们哥俩开了一家废品收购公司叫通辉物资……” 史老大脸色大变，急急说道：“这次的事儿是我一个人干的，跟我弟弟没关系，跟公司也没关系，你们不能诬陷好人。” 满金立一笑，史老大肯正常说话了，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看来他很看重他这个弟弟，那就从这方面下手吧！ “可惜了，你的那两名司机已经交代了，你们偷盗革钢钢材已经不止一次了，之前都是你弟弟主使的……” “你胡说，跟我弟弟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之前的那些也是我一个人干的……”史老大再一次陷入狂暴模式，手铐脚铐撞击的椅子哐哐作响。 “你交不交代其实都无所谓，我们的人已经在去抓捕你弟弟的路上了，估计再过一会儿，你们哥俩就能在这见面了。” “我要杀了你……”史老大完全绝望了，除了这句话，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说别的了。 “史明通，恐怕你还抱有幻想，希望你弟弟在外面给你活动，把你捞出去，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现在你要想减轻罪责，就得老实交代你所犯的罪行，只有这样，你才有一丝机会。”满金立整个人都变了样子，刚才的他是懒散的，现在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双眼如鹰隼一般盯着史老大，“别以为你抗拒到底就能没事，你不说自然会有别人说，我还不怕你知道，你的那两名司机，因为提供了重大线索，将来在量刑的时候，肯定会减轻的，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史老大已经完全崩溃了，他不停的说道：“不会的，我弟弟一定会救我的，他认识很多当官的……” 满金立的口气再次变化，就像一个谆谆善诱的长者，“你弟弟现在也自身难保了，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可能被抓了，如果他交代了你们犯罪的主要罪行，你就没有机会了，史老板，你再想想，凭什么你们哥俩蹲监狱，那些给你们提供保护的人，却在外面逍遥法外，这公平吗？只要你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我会把他们抓起来，这样你还能减刑……” 史老大艰难的抬起头，“可是平时和那些当官的联系，都是我弟弟干的，我知道的很少。” “没关系，知道几个说几个，我都算你有立功表现。”满金立的声音仿佛带着催眠效果。 史老大突然想起了什么，恨得咬牙切齿，“我举报，铁路的苟所长，这个家伙收了我们不少的钱，还，还……” 史老大的声音哽咽了，“他还侮辱了我媳妇儿，赶紧把他抓起来，判他死刑，妈蛋，老子就算死也要把他一起拽上，这个混蛋，把我坑惨了。” 呜呜呜……史老大发出了闷闷的哭声。 第875章 垂死挣扎四 历山，建国路，通辉娱乐城的对面是一栋四层高的老旧居民楼。 此时此刻，史明辉和大嫂并肩站在这栋居民楼顶楼的一户民宅窗前，两个人，四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娱乐城。 通辉娱乐城现在热闹无比，大门口停了好几辆警车，好几百卖呆群众围着大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史明辉亲眼看到光头被人扭着胳膊，从里面押了出来。在他身后，一长串的服务员都被扭送进警车。 随后，警察给通汇娱乐城的大门贴了两张封条。 即便是隔了一条马路，封条上那通红的大印，仍然刺痛了他的眼睛。 史明辉脸颊两侧的肌肉动了动，显见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站在他一边的大嫂身子抖个不停，虽然在国际大酒店楼下，她表现的满不在乎，但是亲眼看到这幅情景，她终于知道害怕了。 “老，老二，咱们是不是完了？警察一定在抓咱们，对不对？咱们跑吧！跑得远远的。”大嫂抓住了史明辉的胳膊，哀求道，她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恐惧。 史明辉脸色铁青，“大嫂，跑能跑到哪去？咱们还能出国吗？就算是现在跑了，早晚有一天也会被警察抓到。” “那怎么办？”大嫂害怕的哭了。 史明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转过身子来到墙角，打开了一个墨绿色的保险箱。 保险箱里堆的满满都是东西。 史明辉一样一样的往外拿。 有七八摞现金，有身份证，还有几个厚厚的日记本，更多的是一盘盘的录像带，每个录像带的侧面都写了一个人名。 史明辉目光阴沉如水，他盯着这些录像带，冰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大嫂，咱们两个现在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这些东西了。” 大嫂停止了哭泣，也跟着蹲到了史明辉身边。 她知道这些录像带里面的内容都是老二结交的那些当官的干的不是人的事儿，其中有好几盘录像带的女主角就是她。 “老二，你是要用这些东西威胁那些人吗？” “不然呢？他们收了咱们这么多钱，也该干点正事儿了，就算是他们保不住咱们，老子临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凭什么老子蹲监狱，他们还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 史明辉将钱和身份证以及录像带装进了一个包里，如果真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刻，这些东西就得陪着他亡命天涯了。 “大嫂，我饿了，厨房里有方便面，你去煮点，咱们两个吃饱了好干活。” “哦！”此刻的大嫂无比听话，乖乖的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就传出华丰三鲜伊面那独有的调料味道。 大嫂端了两个冒着热气的碗走进来，“老二，吃吧，我卧了两个鸡蛋，多吃点儿。” 史明辉默默的接过碗，埋头吃起了面条。 大嫂却没有马上动筷，她四处转头，打量着这间陌生的房子，“老二，这个房子……” “大嫂，我就害怕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在娱乐城对面买了这套房子，你放心，这户房子很安全，就连大哥和光头都不知道。” “老二，还是你想的长远。” 史明辉淡淡的说了一句，“都是跟电影里学的，大嫂，快吃吧！吃完了，咱们还得干活呢！”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吸溜面条的声音。 不到五分钟，两个人就把两碗方便面吃光了。 “大嫂，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怕我的已经不安全了。” 史明辉翻出一个日记本，上面一排一排记着的都是电话号码，他对照录像带上的名字，拨通了第一个，随后把手机交给了大嫂，“大嫂，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大嫂默默的点头，接过手机，电话接通后，她迫不及待的说了第一句话，“老苟，是我，殷玉兰！” 听筒里传出一个惊恐的声音，“你现在怎么还敢给我打电话？不要命了？你家老大已经被抓了，现在警察到处抓人，赶紧跑吧！” “跑？跑能跑到哪去？”大嫂的声音变得冰冷，“老苟，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你想想办法，把我们保下来。” “你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警察就会到我家来……” “那我不管，老苟，我就跟你说一句话，我要是被抓了，你也别想好，自从那晚你侮辱我之后，我没有一天不想死，我还不怕你知道，在娱乐城你干的那些畜生的事，都被老二录下来了，录像带就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救我们，我就把录像带交给警察。” “你这个疯子，真要弄的同归于尽吗……”老苟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突然传出惊恐的大叫声，“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进来的？” “苟科长，省厅的，现在你涉嫌一起严重的案件，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有一声模糊的声音响在大嫂的耳畔，大嫂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铁路的……” “只要你犯了法，就有人抓你，省厅已经和你们铁路的领导沟通过了，路局领导表示绝不姑息，跟我们走吧！不对，你在跟谁打电话？” 大嫂吓得急忙把电话挂断了，无助的看向史明辉，她的声音都在打颤，“老二，哒哒，那个混蛋被抓了，哒哒……” 因为太过害怕，她的上下两排牙齿在不断打架。 史明辉一咬牙，“没关系，接着往下打。” 他拨通了通讯录上的第二个号码，这一次他没有把电话交给大嫂。 嘟嘟嘟…… 漫长的忙音过后，终于有人肯接听电话了。 “谁呀？” “领导，是我，小史。” 对方的声音立刻紧张上了，“老二，你现在在哪里？” 史明辉笑了，“感谢领导关心，我现在很安全。” “那就好，老二，现在情况很危险，省里派来的专案组正在到处抓人，有好几个厂子的门卫和仓库保管员都被抓了，你赶紧跑吧！手里的钱够不够，你给我一个卡号，我给你打点钱过去。” 史明辉咧开嘴，笑容更阴险了，“领导真是太关心我了，不过我不准备逃跑，领导，麻烦你这一次帮帮我，只要我能逃过此劫，我肯定会加倍回报领导的。” 终于，听筒里传出一声怒吼，“史老二，你特么的脑袋是不是进屎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当我是谁？我要是有能力保你，我也不至于怕成这个样，现在警察可能随时会来找我……” 第876章 神秘来电 “领导，那就没办法了，这次你还就得帮我了。”史明辉把手机交给大嫂，同时用手指了指一盘录像带。 大嫂会意，轻笑了一声，“董处长，我是殷玉兰啊！” 对方显然没预料到史明辉身边还有别人，声音有些停滞，足足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啊，是玉兰啊！玉兰，你听我说，你好好劝劝老二，现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犯浑，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等到风声过了咱们再想办法……” “董处长，我家老二那个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能够劝得了他？不如董处长就听我家老二的，这一回帮帮我们，对了，董处长，忘了告诉你了，上次在娱乐城，对，就是去年十一的那天晚上，董处长和我睡觉，一不小心被我家老二录下了，你还记得吗？那次董处长喝了点酒，怎么也硬不起来，吃了药，又非逼着人家做那种事儿，把人家累得嘴都麻了，董处长，你现在能想起来了吧？” “你这个臭婊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董处长，你这么说也太伤人家的心了，以前好的时候管人家叫心肝宝贝儿，现在出事儿了就管人家叫臭婊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这盘录像带送到警察那去，我看你还怎么当这个处长？” “别，别，玉兰，我刚才是气昏头了，口不择言，你原谅我。”董处长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道歉，“玉兰，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好办了，我只是一个小处长，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史明辉抢过电话，“给你一个小时时间，一个小时后想不出办法，我就把录像带交给警方，到时候咱们监狱里见。” 电话挂断，史明辉又拨通了第三个电话，可是电话打过去，听筒里传出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查准号码后再拨打”的声音。 史明辉面无表情，继续拨打第四个号码。 “孙场长，你好，我是史明辉……” “史老二，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敢给我打电话？”对方紧张万分，“我被你们害死了，今天上午来了好多警察，把我们货场的好几个调度都抓走了，估计我也快了。” “孙场长，我也是没办法，事到如今，我只能求你们这几位领导了，你想想办法保住我。” “史老二，我现在是自身难保，但凡我能有一点办法……”对方的声音无比落寞，“史老二，我劝你一句话，赶紧跑吧！趁着警察没找到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我敢跟你打赌，两个小时之内，警察一定会来抓我的，我们货场那些调度肯定会把我供出来……” 史明辉默默的挂断了电话，他听出来了，孙场长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就算是威胁他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史明辉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静静的抽了起来。 此时对面的通辉娱乐城已经恢复了平静，警察已经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那栋三层小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栋楼见证了他们哥俩的辉煌，只可惜这一切都太短了。 难道说真的无可挽回了吗？ 史明辉恶狠狠的深吸了一口烟，烟雾顺着鼻腔进入肺部，他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咳得天昏地暗。 大嫂有些担心，走到近前，轻轻拍着他的背，“老二，要是实在没办法，咱们两个就跑吧！” “那大哥怎么办？”史明辉一边咳嗽，一边抬起头来。 大嫂轻蔑的一笑，“你看看对面吧，到现在还不明白了，如果你大哥不招供，娱乐城怎么会被封？” 其实这个想法一直隐藏在史明辉心中，只不过被大嫂挑明了而已。 大嫂从后面抱住史明辉，“老二，现在就只剩我们俩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我，我和你大哥刚结婚那会儿，你还偷看过我洗澡，今天大嫂就把自己给你，以后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吧！” 史明辉只觉得背后有两团火在拱啊拱，大嫂第一次说破了他的心事。 穷途末路，事到如今，史明辉也不想再多想什么了，他把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老天吧！ 就算将来真的被警察抓住，蹲大牢，那也得在最后疯狂一次。 史明辉猛的转过身，在大嫂的惊叫声中，一件件衣服剥落。 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喜欢这个鲜嫩多汁的女人，只可惜他被大哥抢先了一步。 一颗剥了皮的荔枝鲜嫩多汁，史明辉知道，这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品尝这么可口的水果，他拼了命的嚎叫，撞击，把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老二，你轻点儿，疼！” 任凭大嫂如何哭喊求饶，史明辉充耳不闻，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突然，衣兜里的手机发出了一阵响亮的鸣叫声。 史明辉猛的停止动作，抬起头，扭过脖子，大嫂也从他身下探出头来，两人惊恐的望着地上散落的那件衣服，仿佛那不是手机铃声，而是地狱开门的声音。 在停滞了几秒钟之后，史明辉飞快的跳下床，伸手从衣兜里掏出还在鸣叫不休的手机。 大嫂颤声问道：“是谁？是不是董处长？” 史明辉摇头，“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不会是警察吧？接不接？”大嫂浑身发抖，完全忘记了她的身体还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 史明辉一咬牙，“接！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他哆哆嗦嗦的摁下了接听键，“喂，是谁？” “史老二，你不用管我是谁，我说的话你记清楚一点。这个案子是新材公司的林致远在背后推动的，想要活命，只能从他身上下手，林致远的老婆叫苏锦，是热轧带钢厂财务科的出纳，他还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女儿，只要你能想办法把他的媳妇儿孩子绑架了，林致远就一定会听你的话，到时候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记住，他有能力能够让专案组到此为止，林致远的电话是……” 这个人报了一长串的数字，“记住了没有？” 史明辉都懵了，他的大脑现在陷入一片空白之中，这个神秘的来电让他完全乱了方寸，“没，没记住，你再说一遍。” “你是猪吗？给我牢牢记好了。”那个人又说了一遍。 “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记住，做好这件事你就能活命。” “那我去哪绑架林致远的媳妇儿孩子，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苏锦的爷爷家在台町，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去想办法。” 电话挂断了，史明辉捧着电话仍呆呆的站着。 第877章 内鬼一 大嫂此时也下了地，她飞快的穿好衣服。 刚才那通电话，她也听到了一些，穿好衣服的她随手给史明辉扔了两件衣服，“老二，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史明辉皱着眉，一言不发的穿上衣服，“刚才那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我一定在哪里听过，但是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抓起地上的通讯录，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一边看一边挠头，“会是谁呢？” 大嫂凑到他身边，“老二，刚才那个人说了什么，你完完整整的跟我讲一遍。” “他说这个案子是新材公司的林致远在背后推动的……”一提起这个，史明辉又恨的咬牙切齿，“这个林致远真是阴啊！我们都已经给他赔偿了，他还要置我们于死地，要是被老子抓住他，老子非得弄死他不可。” “你先别生气，往下说，那个人还说什么了？”大嫂的表现有些反常。 史明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那个人还说，要想解决这件事就得从林致远身上下手，他让我去绑架林致远的老婆孩子，他说林致远有个媳妇儿叫苏锦，是热轧厂……” “等等！”大嫂一下子抓住了史明辉的手臂，五根尖尖的手指几乎都要刺进肉里了，她的声调陡然间提高了几度，“你再说一遍，林致远的媳妇儿叫什么？” “苏锦……”史明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大嫂，难道你认识林致远的媳妇儿？” 大嫂疯狂的点头，“我认识，她和我在一个美容院做护理，不过不太熟。” “会这么巧？你别弄错了……”史明辉也激动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还是多问几句。 “不会错的，苏锦长得很漂亮，个子也高，凡是见过她的人都忘不了她，而且她拿的卡是妃都美容院的一号贵宾卡，据说这家美容院能开业，还是苏锦借的钱……”大嫂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做美容，她就在我隔壁房间，我听到她和美容院的老板聊天，提到了她的丈夫姓林，也在革钢工作……” 史明辉呆了一呆之后，脸上涌现出狂喜的神情，“大嫂，也许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吧！” 他飞快的站了起来，“大嫂，咱们现在就去美容院。” “老二，可是现在苏锦未必在美容院啊？” “那咱们就在那守着，一直守到美容院关门，今天等不到，明天接着等，一直等到她出现为止。”史明辉盯着大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苏锦就是咱们两个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革钢仟山疗养院。 自从李振山下令，腾出两栋楼给专案组使用之后，疗养院便忙的鸡飞狗跳。 因为要有大批的嫌疑犯转移到这里，疗养院原有的安保人员就不够用了。 革钢保卫处处长赵新武在上午接到了命令，让他紧急抽调一批忠诚可靠的保卫干部，去千疗支援。 赵新武马上行动起来，从大白楼以及附近的几个大厂抽调了三十多名保卫干部赶往千疗，与千疗原有保卫科的人共同承担起两栋楼的安全警卫工作。 赵新武刚刚赶到千疗，就看到林致远和千疗的张院长从一栋楼里走出来。 “张院长，给您添麻烦了，主要是这个事情太急了。” “林总太客气了，既然是李总下的命令，我们当然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好在千疗空闲的房间很多，总算是能如期的腾出两栋楼，只是千疗的保卫科人数不足，只有十来个人，要负责两栋楼的安全警戒工作，恐怕很吃力。” “这点张院长倒不用担心，李总已经给保卫处赵处长打电话了，让赵处长紧急带人过来支援。”林致远一抬头，看到了赵新武正带着三十多号人从大客上下来，当时就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两人迎了上去，林致远主动伸出手，“赵哥，麻烦你了，这大过节的，还得让你跑一趟，还有，各位兄弟都辛苦了。” 赵新武嘿嘿一乐，“林总，说什么呢？难道我们不是革钢的一员吗？作为一名保卫干部，时刻听从领导命令是我们的职责，你就说吧，让我们怎么干？” “赵哥，可别叫林总，都叫生分了，还像以前那样叫我致远就好了。”林致远之前在大白楼工作的那两年，和几位处长关系相处的都不错，尤其是这个赵新武，风趣诙谐，人缘很好，有时候中午吃完饭，大家还能在一起打打扑克。 “好，那我还叫你致远。” 林致远带着赵新武围着这两栋楼转了一圈，“赵哥，你们的任务就是负责这两栋楼的安全警戒工作，除了专案组允许的人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出这两栋楼，必须要做到严防死守。” 赵新武左右扭头，看了看这两栋楼，“这次我带了三十多人，再加上千疗的十来个人，我打算分成两班，十二小时一轮换，除了大门派专人把守之外，每层楼我都会安排一个人值班，另外，楼外我也会安排人定期巡视，确保万无一失，这几天我就不走了，就住在这里，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赵新武是老牌的保卫处处长，部队的转业干部，林致远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听他随口这么一说都头头是道，当即表示同意，“还是赵哥经验丰富，行，那我就把这里交给你了，这几天天太冷了，交代兄弟们千万注意防寒保暖，吃饭住宿张院长会安排的。今天晚上钢铁行业协会在东山宾馆有个晚宴，我是秘书长，必须得在现场盯着。” “行，你忙去吧，这儿有我呢，有问题咱们两个随时沟通。” 林致远走后，赵新武立即开始安排值班人员。这一方面他确实有着丰富的经验，以往如果有大领导到革钢视察，东山宾馆、大白楼的安全工作都由他负责，从没出过错。 赵新武刚把值班表排完，第一辆押送嫌疑犯的大客车，已经驶进千疗大门。 在专案组警察的押送下，一个个嫌疑犯下了车。 第一批嫌疑犯中，黄高明赫然在列。 专案组的警察专门交代了赵新武，这是一个重要嫌疑犯，要重点收押，不容有失。 赵新武拍着胸脯保证，“警察同志，你们就放心了，人交给我，我保证给你看住，我听说你们已经忙了一宿了，疗养院这边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房间，赶紧去眯一觉。” 专案组的警察确实是又困又乏，但他们仍不敢松懈，亲眼看着一个个嫌疑犯被押送进房间，又看到赵新武的安排确实很稳妥，他们这才放心的回房间睡觉了。 没人注意到，在黄高明进房间的那一瞬间，他和赵新武有一个短暂的，只有零点零一秒的眼神交流。 第878章 内鬼二 赵新武忙忙活活了半个小时，总算把这些嫌疑犯全部单独送进了房间。 一转眼，午饭时间到了。 千疗食堂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进入这两栋戒备森严的小楼。 赵新武很负责，亲自跟着餐车，挨个房间的送饭。 楼层值班的保卫干部看见了他，“赵处长，您忙活半天了，先去吃饭吧！这儿有我们呢！不然一会儿饭就凉了。” 赵新武一摆手，“不着急，专案组的警察同志说了，这些人都是重要的嫌疑犯，不允许他们交头接耳，互相串供，我还是亲自跟着比较好。” “赵处长工作起来就是认真。”楼层值班人员不失时机的拍了上司一个马屁。 赵新武跟在食堂工作人员身后，亲眼看着他将饭菜送进一个个房间。 然而在送到第四个房间时，却出了一点小状况，这个房间里关押的就是黄高明。 黄高明打开饭盒一看里面装的是土豆丝儿和溜豆腐，当时就不乐意了，“这个东西猪都不吃，你们这是虐待，我还不是犯人呢，我要抗议，把你们领导找来，我要提意见。” 食堂的工作人员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回头求助的去看赵新武。 赵新武当时脸就板起来，从后腰拽出一根警棍，指着黄高明，“你给我老实点，都到这步田地了，还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你再敢捣乱，信不信老子削你？” 说完这句话，赵新武拍了拍食堂工作人员的肩膀，“不用理他，他爱吃不吃，你去送下一家，这个人交给我收拾。” 食堂工作人员急忙点头，推着餐车去下一个房间了。 赵新武手拿着警棍，一步步逼近黄高明，黄高明害怕了，退后两步，脸上的表情在一秒钟之内从凶神恶煞变成了卑躬屈膝，“别，别动手啊，这位领导，我错了，领导，能不能给我两根烟，我烟瘾大，没有烟的话，我饭都吃不进去。” 赵新武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想要烟就直说，再敢捣乱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新武收起警棍，从兜里拿出红塔山，递给黄高明一根。 黄高明点头哈腰，“领导，再借个火，我进来的时候打火机被警察收走了。” 赵新武很无奈的拿出打火机，凑近到黄高明跟前，黄高明低头点烟，突然说了一句话，“史家老二史明辉是不是没抓到？你想办法联系他，他在外面，让他活动一下，把我救出去。” 赵新武脸色不变，声音压的极低，“别做梦了，这个案子别说是史老二，就算是革安公安局局长都没办法保你。” 黄高明诡异的看了赵新武一眼，“那我不管，领导，昨天晚上我可是什么都没交代，就等着能见到你呢，如果你不帮我想办法，我不敢保证接下来我会说出什么，领导，如果我完蛋了，你们也别想好，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飞快的报了几个电话号码，“你给我记住，史老二自己的手机不一定敢开机，这几个号码都是他们公司的，你挨个打试一试。” 赵新武还想说什么，可惜楼层的值班人员拎着电棍过来了，“处长，这小子是不是不老实？要是不老实的话就修理一顿。” “算了，烟瘾犯了，给他根烟就老实了。”赵新武狠狠瞪了黄高明一眼，将房门关上。 在吃饭的时候，赵新武满脑子都是黄高明说的那句“要死大家一起死”。 两年前，经过别人介绍，他和黄高明在一场酒局认识了。 黄高明知道赵新武是革钢大公司的保卫处处长，因此对他曲意逢迎，有求必应。 保卫处这个部门，如果铁面无私，那就是一个清水衙门，如果稍微变通一些，那就变成了油水最肥的部门。 赵新武过惯了穷日子，冷不丁遇到黄高明，又是给他送礼，又是请他喝酒，没事还能带他去洗浴歌厅开开荤，不知不觉中，赵新武就这么被拉下了水。 赵新武凭借自己保卫处处长的身份介绍黄高明认识了不少厂子的保卫科科长，黄高明因此也在革钢厂内混的如鱼得水，他偷盗钢材的嚣张程度，甚至超过了史家兄弟。 史家兄弟的作案范围主要集中在灵山的铁路沿线，而黄高明却可以大摇大摆的从革钢厂内以废品的价格拉走优等品。 这里面就有赵新武很大的功劳，只不过赵新武行事比较谨慎，到后来他就很少公开和黄高明见面，所以知道他们两个关系的人并不多。 这一次黄高明眼看在劫难逃，也发了狠，威胁赵新武同归于尽。 赵新武知道像黄高明这样的痞子，真的能做出来那种事。 如果黄高明真的把他供出来，赵新武至少要蹲十年大狱。 为了自救，他也不得不开动脑筋想办法。 借着给专案组警察送饭送水的功夫，赵新武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案子的起因。 当他知道这个案子的起因是史家兄弟偷了新材公司六吨盘圆之后，气的在心里大骂史家兄弟。 可是骂归骂，事情总要解决。 这个案子很明显是林致远在背后推动的，如果他改口，不再深究，案子到此为止，李振山和专案组应该会尊重他的意见。 毕竟到现在已经抓了七八十人了，现在收手，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下午，赵新武借口要回大白楼取一些御寒的大衣和警用器械，独自驾车离开了千疗，在半路上，他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史明辉的电话。 第一个号码关机了，好在第二个打通了。 他和史明辉之前见过一面，不过两人不熟，赵新武不认为史明辉会记得他的声音。 赵新武把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想法说给史明辉听，绑架林致远的妻女，是他现在能够想到的唯一逼林致远改变主意的机会。 只不过这种脏活，他不能亲手去做，史明辉就是最好的一把刀。 他知道，史明辉为了活命，一定会动手的。 打完这个电话，赵新武钻回到车里，虽然车里的暖风开的很足，但是他仍然不停的哆嗦。 他望着仟山的方向，虔诚的低下头，双手合十，佛祖、三清、上帝，如果能让我赵新武逃过此劫，我一定洗心革面，做个好人，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阿门！ 第879章 等待一 铁东，书市。 因为今天是元旦假期，所以逛书市的人比较多。 马路两边，一个个的摊位支了起来，捂的像狗熊一样的小摊贩冒着严寒，卖力的吆喝着。 “都来看看啊，刚从羊城进来的打口带，都是最流行的港台歌曲！” “最新的武侠小说，金庸，古龙，温瑞安，应有尽有啊！” “大哥，我这有最新版的人体摄影，怎么样？来一套不，晚上回家关起门来看，可带劲了。” “最新款的方块游戏机，便宜大甩卖了。” 时间到了中午，游客减少，小摊贩也一个个的收摊回家过节了。 位于书市北边出口的妃都美容院依然在营业，不时就能看到一两个穿着各色貂皮的贵妇出入。 经过几年发展，妃都美容院已经成为革安当之无愧的美容行业老大，光是分店就开了三个。 最早开业的书市店被武小青打造成了专门接待VIP客户的贵宾店，交给弟弟武小田打理。 这家店里的技师都是最早跟武小清的老员工，这个手法娴熟，经验丰富。 除了苏锦等几个最早的VIP提前给她打电话预约做美容，武小青已经不怎么到这里了，她现在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扩大规模上。 下午两点，小摊贩都撤了，书市已经变得冷冷清清。 一辆白色蓝鸟轿车停在了妃都美容院的马路对面。 大嫂殷玉兰扭头看向妃都美容院的大门，当她发现门口并没有其他车辆时，有些失望，“老二，看样子里面没人，门口一辆车都没有，我记得苏锦是有一辆车的，还挺气派，革安很少见到那种车型。” 史明辉当然不死心，“你进去看看，万一她没开车或者把车停在别的地方了呢？” 大嫂有些害怕，“你说警察会不会在里面等我呢？万一……” 史明辉断然否定，“不可能，就算警察想抓你，也不会想到来美容院抓你，你就放心大胆的进去吧！” 大嫂只能下了车，东张西望，确认没有危险后，胆战心惊的走进了美容院。 店里的客人很少，武小田正坐在吧台后面，聚精会神的玩着俄罗斯方块。 今年特别流行这款游戏机，价格也不贵，老少咸宜，武小田买了一个，没事儿的时候就玩两把打发时间。 这两年他跟着姐姐武小青赚了不少钱，房子也买了，对象也定了，就是美容院里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容技师，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了，定在明年五一结婚。 听到大门处有动静，武小田飞快的抬头，一看是殷玉兰，武小田马上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殷姐来了，今天想做什么项目？” 殷玉兰的目光迅速在鞋架上扫视了一圈，只有一双黑色的女士皮靴孤零零的立在上面。 殷玉兰是这里的常客，和武小田很熟悉，“小田，有客人吗？” “孙姐在，正做脸呢！” 殷玉兰有些失望，看来苏锦不在店里。 “小田，今天过节，你们是不是要早下班？我还是明天再来吧，别耽误你们休息。” “没事儿，殷姐，我们今天四点下班，时间还来得及。”武小田自然不想放过上门的生意。 “算了，我还是明天再来吧，我去逛逛街。”殷玉兰不想浪费时间，转身出了美容院，留下一头雾水的武小田。 殷玉兰回到车里，摇了摇头，“不在，我问了，今天过节，美容院四点下班。” 史明辉一咬牙，“那咱们就等到四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等到了四点，殷玉兰和史明辉看到武小田和几名美容技师从店里出来，关门落锁，各自离去。 他们两个默然无语。 殷玉兰发动了汽车，“老二，别灰心，明天咱们再来等。” 白色蓝鸟汽车离开了书市。 ****** 距离书市不到两公里的东山宾馆。 李振山专属的房间内，一脸倦容的汪开济正在汇报工作，他在专案组待了几乎一整天，这对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来说，也是一种考验。 “李总，现在专案组已经抓捕了九十多个和盗窃钢材有关的人员，其中革钢的占了绝大多数，涉案人员分布在多个厂矿，根据他们交代的事实，案件的严重程度让人触目惊心……” “这些人大多数集中在门卫、仓库保管员、货场调度这一类职务上，其中也涉及到了几名科级干部，目前来看，铁运公司是重灾区……” “李总，抓捕的人越来越多，到目前为止还不断有人被供出来，现在老马还在专案组坐镇，我估计等到明天，抓捕人数肯定会破百……” 汪开济面色凝重，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奈和痛心。 李振山已经不见了最一开始时的愤怒了，他的头向后仰，重重的靠在沙发椅背上。 他预料过，这个案子牵扯的人会比较多，但是没想到仅仅一天时间就已经抓了九十多人，汪开济的判断明天会破百，但是李振山清楚，别说破百了，就算是破两百破三百，也是轻而易举的。 先被抓的人一个咬一个，很快就会牵连出一大串。 李振山怎么也想不明白，在他的治理下，革钢现在已经恢复了生机，职工的工资待遇照比市政企业要高出一大块，按理说他们应该珍惜现在的岗位，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铤而走险呢？ 这算不算是一个企业领导的失败？ 当选神州钢铁行业协会常务副会长的喜悦，立刻就被这个消息冲的支离破碎。 汪开济一直在观察李振山的神色，作为一名多年战斗在纪检战线上的干部，遇到这么大的案子，他也是头一次。 下一步怎么办？还得听领导的。 李振山闭目养神了大约一分钟，然后伸手在茶几上摸到一盒烟，抽出来一根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 随后他站起身，打开房门对在门外等候的罗朗说道：“你给致远打个电话，让他马上上来一趟。” 不到五分钟，正在宴会厅布置今晚晚宴会场的林致远匆匆的上了楼。 “老汪，麻烦你再跟致远说一下具体的情况。”在这个非常时期，李振山只信任林致远。这是二人合作几年养成的默契和信赖，整个革安，只有林致远能做到这一点。 他迫切的需要林致远给他一条正确的意见。 第880章 等待二 林致远听完汪开济的讲述之后，也沉默了。 只不过他的沉默和李振山不同，李振山作为革钢的一把手，自然是要顾忌到方方面面影响的，眼看着被抓的人越来越多，级别也越来越高，他有些手软了，不客气的说，他怕了。 他怕这个案子成为全国闻名的大案，丢了他的脸，丢了革钢的脸。 但是林致远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只是一个二级公司的经理，哪怕这个案子查到天上去，和他也没有多大关系。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林致远心里有底。 前世，革钢曾经爆发过一次类似的案子，涉及到的人员比现在还要多出几倍，级别已经牵扯到了处级领导。 但林致远知道，这还只是公布出来的消息，背地里一定有级别更高的官员牵涉其中。 那一次行动算得上是革钢的壮士断腕，很悲壮，但是效果也很好。 那一次行动，挖出了吸附在革钢身上的蛀虫，形成了相对完善的门禁和安保制度。 这次行动在自己的引发下，算是提前爆发了，因为时间提前了好几年，规模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前世那一次。 “致远，谈谈你的意见吧！”李振山开口了。 “李总，我还是那四个字，除恶务尽。”林致远平静的答道。 李振山双眉一扬，林致远这个答案在他的预料之中。 “你既然这么说，必然有你的想法，当着我和汪书记的面，别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很简单，第一点，李总，革钢在您的领导下，这几年已经有了复兴的气象，这么关键的时候，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侵占损害革钢的利益，必须严厉打击偷盗钢材行为。” “往下说。” “我知道您顾虑什么，您怕的是涉案人员太多，其中或许会有级别更高的干部出现，有损革钢的形象。” 李振山和汪开济同时微微点头，林致远这句话算是说到他们两个的心坎上了。 “我觉得大可不必有这种担心，这是我们革钢自查自纠，自我排毒，任凭哪个领导都不会挑我们的不是。” 林致远又轻轻的说了一句，“李总，你不是已经向部里汇报了吗，这个时候不能收手，快刀斩乱麻，一查到底，部里会觉得您是一个有胆魄有力度的好领导。” 林致远几句话点醒梦中人，李振山最希望的就是他的所作所为能被部领导看到，所以他才在上午的时候给夏鹏池打电话汇报此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部领导已经知道了，那么只能，也必须一查到底了。 李振山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老汪，我已经决定了，继续往下查，不管涉及到谁。” ****** 晚六点，迎新晚宴，准时在东山宾馆宴会厅召开。 革钢全体领导班子集体出席，在革钢学习交流的各大钢企的技术团队也应邀参加，除此以外，李振山还邀请了以苏千成为代表的革钢老一辈领导集体。 晚宴的气氛很和谐融洽，无论是李振山，汪开济还是林致远，三人都谈笑风生，从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晚宴在八点半结束，送走各位嘉宾之后，三辆奥迪在夜色中向千疗方向驶去，李振山、汪开济、林致远三人齐至千疗。 三人赶到千疗时，时间已经超过了九点，虽然已是深夜，但是专案组那两栋楼仍然灯火通明。 专案组和革钢纪委仍在加班加点的工作。 此时，被抓捕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百五，这些嫌疑犯的口供摞在一起已经超过了半人高。 李振山听取了专案组的汇报，越听脸色越凝重。 与这次案子有直接关系的铁运公司成了重灾区，整个灵山货场。除了和业务挂不上钩的人员之外，剩下的几乎全被抓了进来，火车司机也被抓进来一半。 像货场的站长，副站长以及铁运公司的保卫处处长、副处长、调度长已经全部被捉拿归案。 大型厂的情况比铁运公司稍好一点，不过也没好到哪去，整个保卫科和门卫以及仓库系统，也几乎全军覆没。 另外涉案嫌疑人也交代出了其他厂子存在类似情况，专案组一天都在抓人，一天都在录口供，情况很不乐观。 马如斗专门向李振山单独做了汇报，“李总，铁运公司的情况触目惊心，我觉得有必要请铁运公司的领导班子过来说明情况了。” 铁运公司也是革钢的二级公司，经理应安侠和林致远一样，都是副厅级，想要抓捕这个层级的干部，必须要李振山点头才行。 李振山面色铁青，毫不犹豫的点了头，“铁运公司变成这个样子，应安侠难辞其咎，领导班子难辞其咎，要我说，也别等到明天了，现在马上行动。” 马如斗看着李振山轻轻的说了一句，“李总，如果涉及到贺总……” 马如斗说的贺总是贺才捷，革钢主管运输的副总经理，正厅级干部，铁运公司正是他的分管范围。 铁运公司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窝案，贺才捷肯定有一定责任的。 李振山此时杀心已起，他在听了林致远的建议之后，顾虑全消，“马书记，我说过，这个案子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 “我明白了。”马如斗出了房间，立刻亲自带队，去请铁运公司的领导班子回来说明情况了。 ****** 林致远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阿苏早就睡着了。 苏锦听到开门的动静从床上爬了起来，“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做点什么？” 林致远急忙摆手，“吃过了，别忙活了。” 他歉意的把苏锦抱在怀里，“对不起了，今天实在太忙，没顾得上你和孩子。” 往年的元旦，林致远总是带着全家人去仟山泡个温泉，吃一顿农家饭菜，但是今年因为突发情况，实在是没有时间。 “没事，今天我带着阿苏去妈家了，和爸妈姐姐打了一天麻将，也挺好玩的。” “那你明天什么安排？我明天还要忙一天，不能陪你。” “明天我和姐、梁姐、菲菲姐约好了一起去逛街，下午我们一起去做个美容。” “你这小日子安排的挺丰富多彩的嘛！” “那当然，所以，致远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我。”苏锦把脑袋贴进爱人的胸膛，感受着爱人强劲有力的心跳。 自从有了阿苏之后，她的生活变得平淡而充实，她非常满意。 第881章 绑架一 一月二日，一大早林致远就出去了。苏锦照顾阿苏吃完早饭后，开车带着女儿去了林家，宁秀芬接过阿苏，乐呵呵的说道：“你们该忙就忙你们的去吧，孩子有我和你爸照顾，放心吧！” 苏锦开车带着林宁静去了八卦市场，在市场入口处和梁静、沙菲菲碰了面，四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开始逛街。 八卦市场经过几年的建设，现在的生意越发红火了，已经俨然成了整个东三省高档鞋类的集散地，很多龙江、白山的商人都到八卦市场来批发鞋子。 再加上今天又是元旦假期，即便是严寒，也阻挡不了人们逛街购物的热情。 四个女人从街头逛到街尾，热情不减。 梁静买了一双时下比较流行的女人王，沙菲菲给周海买了一件台王羊毛衫，苏锦掏钱买了几套童装，除了阿苏穿的之外，还给小安买了几套。 四人一直逛到中午，午餐在三角地的天府酒家吃的。 这家饭店是热轧厂的三产，林致远在这里可以直接签字挂单。厨子来自川省，做的一手正宗的的回锅肉、蒜泥腰片。 四个女人一台戏，包间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这四个人家庭条件在此时的革安都是顶尖的。 苏锦就不用说了，林宁静现在也是厂长夫人，她本人又是氧气厂的财务科科长，几年前她购买的八卦市场的五十个高档房每年能为她提供一百多万的额外收入。 沙菲菲的老公周海是红叶出租，神州城大市场的股东，在八卦市场也有五十个高档房，身家早已过亿。 这四个人中条件最不好的反而是局长夫人梁静，不过即便如此，那也是碾压革安百分之九十五的存在。 “这个水煮鱼味道真不错，你们都尝尝。” “太辣了，我不敢吃，听说吃辣的脸上会长痘。” “长痘怕什么？一会儿我们去做美容。” “要我说还是先去洗个澡，胜利路边上新开了一家华世洗浴，里面的桑拿非常专业，咱们去蒸一蒸，出出汗，洗得干干净净再去做美容。” “也行，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去洗两个小时的澡，然后再去美容院。” 四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吃完了饭。 她们不知道，天府酒家斜对面的书市入口，人行道上停着一辆白色蓝鸟轿车，车里有两个望眼欲穿的人。 从早上八点开始，妃都美容院还没开门时，史明辉和殷玉兰就来到这里等待。 因为害怕上厕所错过了苏锦，两人一上午连口水都没敢喝，中午在书市买了两套煎饼果子简单对付了一口。 史明辉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妃都美容院的大门，因为长时间的不眨眼，眼睛都有些干涩了。 “大嫂，你确定你能认出来那个女人吗？” 殷玉兰也有些迟疑了，“应该……能吧！苏锦很显眼，长得漂亮，个子又高，很好认的。” 史明辉不再说什么了，继续集中精力监视。 他们不知道，苏锦就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和他们擦肩而过了。 华世洗浴距离书市不太远，他们四个决定步行前往，不开车了。 华世洗浴的洗浴设施确实不错，苏锦四个人蒸了桑拿，每个人又做了一个奶浴，洗的香喷喷的从洗浴中心出来，这才往美容院走去，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史明辉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要不是害怕被人注意到，他现在真想大喊大叫一番，甚至他想找个人打一架。 就在史明辉崩溃的前一刻，妃都美容院的大门前出现了四个女人，黑白灰，穿着各色的裘皮，每个人都蹬着一双长筒的皮靴。 虽然是背影，但是殷玉兰还是一眼认出了身高一米七的苏锦，她当时激动的就抓住了史玉辉的手，“老二，快看，那个个子最高的就是苏锦。” 史明辉也看到了，兴奋了零点一秒之后，他马上意识到了，绑架很困难，对方一共有四个人。 殷玉兰也想到了这点，她艰难的扭过头，“老二，对方人太多了……” 史明辉一咬牙，“人多也得动手，不然咱们两个全都得玩完。”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微型电棍，一按按钮，电棍的顶端就冒出蓝色的电弧，并伴随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是他准备的防身武器，只不过这种小电棍威力不大，捅在人身上，并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尤其现在是冬天，人们穿的都多，想要一击将对方弄昏，只能准确的电在对方的要害处，比如脖子。 “大嫂，做一个美容需要多长时间？” “项目不同，时间也不同，短的半个小时，长的两个小时。” “大嫂，待会儿你进去再确认一下，等那个女人出来，我动手，你把车发动着，就停在门口等着，我成功之后，把她弄上车，然后咱们赶紧逃。” “好，好，老二，都听你的。”殷玉兰说话的时候，上下两排牙齿在不停的打架，她心里怕的要命。 殷玉兰在车里足足缓了十分钟，这才安定下来，她推门下车，走进妃都美容院的大门。 武小田依然坐在前台，一看殷玉兰来了，立刻热情的站了起来，“殷姐，你来了，今天想做什么项目？” 殷玉兰没答话，她看了看鞋架上那四双黑色高筒皮靴，“小武，今天客人挺多呀，技师还够用吗？” “刚好还有一个。” “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做个最简单的吧，给我做个脸。” “好，殷姐里边请。”武小田热情的把她往里边儿让。 穿过走廊，殷玉兰看到两个房间关着门，不用问，苏锦肯定在其中一扇门后。 她故意的走错房间，想确认一下苏锦到底在不在，但是很可惜，床上躺着两个敷着面膜的女人，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不好意思，走错了。”殷玉兰又退了出来。 此时的殷玉兰，心中犹如火在烧，她强忍着恐惧和烦躁，做了一个面部保养。 在保养的过程中，她一直竖着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别的不怕，就怕苏锦她们几个也只做一个最简单的项目，先她一步离开。 还好，直到殷玉兰做完项目，苏锦她们几个还没从房间里出来。 殷玉兰刷了卡，急匆匆出了美容院，回到车里。 史明辉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人在不在里面？” “看不清，都做着面膜呢，不过应该在。”殷玉兰把车打着火，然后开到了妃都美容院大门口。 史明辉拿着电棍下了车，他就守在门边，一步都不敢离开。 坐在车里的殷玉兰，一只手放在钥匙上，只等苏锦出来，她就发动车辆。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第882章 绑架二 一月二日这一天，对史明辉和殷玉兰来说，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殷玉兰从美容院出来时是两点四十分，她和史明辉一直等到四点也不见苏锦出来。 坐在车里的殷玉兰还好，冷了的话可以把车发动打开暖风，暖和暖和。 一直在外面守着的史明辉可就冻惨了，尤其是两只脚，几乎都要冻僵了。 史明辉越来越烦躁，他走到车窗边，“怎么还不出来？她们不会是从后门溜了吧？” “不会的，她们肯定做了时间比较长的项目，再耐心等等吧！”殷玉兰看着史明辉不停的跺脚，“老二，要不你上车暖和一下。” 史明辉一摇头，他怕自己一进车里，苏锦就出来。 快到四点半的时候，美容院的大门终于开了。 苏锦、林宁静四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刚做完美容的她们容光焕发，武小田跟在后面，“姐，慢走，有时间再来。” 史明辉全身绷紧，后背弓起，就像一头随时要扑出去的豹子，他的右手紧紧攥住藏在衣兜里的电棍，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只可惜此时美容院门口站了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男人，史明辉稍微有些犹豫，他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能等到苏锦落单再动手把握性会更大一些。 只可惜，史明辉实在是太过紧张了，他站在美容院的门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锦，完全忘了掩饰，就连傻子都能看出他别有用心，十足的一幅歹徒像。 武小田一回头，看到了史明辉，当时就吓了一跳，厉声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这一声厉喝就如一道闪电劈中了史明辉，史明辉来不及多想，手下意识的从衣兜里抽出来，一按电棍的按钮，电棍顶端冒出蓝色的电弧，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史明辉就这么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扑向苏锦。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傻了眼，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史明辉的目标是苏锦的脖子，他知道电棍只有击在这个部位，才有可能让苏锦昏厥过去。 但是很可惜，苏锦的脖子上围了一条爱马仕的围巾，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史明辉也来不及做出改变了，只好硬着头皮拿着电棍摁了上去。 苏锦只觉得脖颈间有一股针扎般的刺痛，她低呼了一声，慌乱之中，双手挥舞，试图把这个突然袭击的男人挡开。 只可惜史明辉的动作太快，力气又大，苏锦的动作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他抓住苏锦的一只手，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梁静这个东北虎老娘们儿，挥舞着手里的小挎包，没命的砸向史明辉的后背。 这点伤害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她极大的扰乱了史明辉的动作。 林宁静也冲了上去，一脚踢在了史明辉的腿上。 沙菲菲也轮起了包，同时冲着被吓傻的武小田尖声叫到，“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啊！” 武小田如梦初醒，刚要准备攻击史明辉，殷玉兰从车上下来了，她状若疯虎，手中挥舞着两把菜刀，尖叫道：“都别动，谁敢动我就把她砍死。” 菜刀雪亮，再加上殷玉兰那悍不畏死的表情语气，众人竟然被她吓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就够了，为史明辉和殷玉兰创造了一个宝贵的时间。 殷玉兰一个箭步窜到苏锦身后，手中的菜刀逼到了她的脖颈间，“你们都别动，谁要是敢动她就没命了，都往后退。” 沙菲菲吓得都哭出声了，梁静也傻了，呆呆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宁静只觉得嘴里发干，“别，我们不动，你千万冷静点，你们是要钱吗？我给，要多少我都给。” 殷玉兰将一把菜刀递给史明辉，“把你那破玩意儿收起来，狗屁用不顶，还不如菜刀好使呢！” 史明辉接过菜刀，继续逼在了苏锦的脖子上，直到这时，他才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他觉得万分庆幸，幸亏殷玉兰在关键时刻亮出了菜刀，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你去开车，快！” 殷玉兰迅速的绕到车子另一边进了驾驶室，史明辉则站在苏锦身后，逼着她进了车里。 苏锦也吓得全身颤抖，说不说话来。 她甚至能感觉到脖子上那把菜刀的锋利，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在关上车门前的那一刻，史明辉冲外面那几个呆若木鸡的人喊了一句，“如果你们敢报警的话，就等着给她收尸吧，听我的话，她就会没事儿。” 车门重重关上，史明辉冲大嫂喊道：“开车，快开车。” 大嫂的手抖成一团，接连拧了两次车钥匙，手都滑了。 真不知道她刚才挥舞菜刀时的血勇跑哪去了？ 翟玉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第三次打火，终于成功了。 挂一档，松离合，踩油门，车子晃动一下，灭火了。 在这种紧张的近乎窒息的气氛下，尤其是经历了刚才近乎生死的场面，翟玉兰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没了，手脚都不协调了。 史明辉在后面安慰她，“大嫂，别慌，深呼吸。” 翟玉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打火，这一次车子终于缓缓的前行了。 “快，开快点，往人少的地方开。” 白色蓝鸟拐进一条小道，然后迅速的向北方逃去。 车子开出去十多米远后，美容院门前那几个人才清醒过来，林宁静哇的一声就哭了，她急忙掏出手机，“致远，不好了，小锦被人绑架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正在东山宾馆陪着李振山的林致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宁静哭得泣不成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梁静一把抢过手机，“林致远，苏锦被人绑架了，就在刚刚，在书市这边的美容院门口……” 梁静的话语也带着颤音，她同样也被吓坏了，只不过跟其他人相比，她的状态算是最好的，毕竟她是警察家属，这种场面就算没见过，也听王常松说过。 梁静三言两语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是一男一女，他们还说，不许报警，如果报警的话他们就杀了苏锦……” 第883章 救火队长 今天对林致远来说，又是异常忙碌的一天，一大早他就陪李振山又去了千疗。 现在专案组抓捕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两百人，其中涉及到的干部达到了五十多人，科级干部占到了百分之三十，处级干部也占到了百分之十。 铁运公司几个货场的场长副场长都被抓到千疗，关进房间里说明情况，铁运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也被纪委带了回来，甚至总经理应安侠，也被马如斗亲自请回来协助调查。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情况很不乐观，铁运公司甚至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运转了。 李振山对此忧心忡忡。在他心里革钢的生产比天还大，专案组抓的人再多，也不能因此影响革钢的正常运转。 中午，从千疗一出来，李振山就迫不及待的上了林致远的车，把司机谢伟赶下去，由林致远亲自开车。 车子刚刚发动，李振山便咨询起林致远的意见，“致远，案子就交给专案组和纪委的同志处理，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保证革钢的生产秩序正常，铁运公司不能乱，现在必须要找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到铁运公司稳住局势。” 林致远貌似专心致志的开着车，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大哥，关于人事上的问题，你可以咨询代部长和丁处长。” “少跟我废话，问你你就说，他们两个我也会问。”李振山是真急了，两侧太阳穴都暴起了青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尽管说，最后拿主意的还是我。”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这种非常时期，应该由革钢主管运输的副总经理贺才捷去铁运公司主持大局，但是应安侠是贺才捷一手提拔上来的，应安侠现在犯了错误，很难不保证贺才捷不受牵连，所以这种敏感时期必须另换旁人。 这个道理李振山懂，林致远当然也懂。 林致远这次没犹豫，“大哥，我认识的领导中，矿山公司的徐总工作作风最扎实，我觉得他比较合适，另外，热轧带钢厂的石厂长和新材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蒋大庆同志也能担当起这个重任，如果您觉得这两个人分量不足，可以请邱总或者姚总去坐镇。” 李振山不再说话了，双眼目视前方，一分钟后，他掏出手机打给秘书周朗。 “小周，马上给在家的班子成员打电话，紧急到大白楼开会，另外通知矿山公司的徐大友和新材公司的蒋大庆也一起过来开会。” 看来李振山已经有了人选。 周朗就坐在后面的车里，接到这个电话，不敢怠慢，急忙一个一个的打电话通知在革安的班子成员。 下午一点半，大白楼会议室。 紧急会议召开，李振山亲自主持会议。 李振山双目炯炯，环视全场，“这几天发生的事，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了，我就不再多说了，下面请纪委书记汪开济同志向大家汇报案情的最新进展。” 汪开济起立，将这两天案子的具体情况向在座的各位班子成员做了一个说明。 虽然是元旦假期，各位班子成员都没有正式上班，但是。这个案子实在是太大，牵扯到的人员太多，这几位又都是位高权重的消息灵通人士，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情况，现在听到汪开济的正式报告，大家都表现的义愤填膺。 有几个人的目光不自足的瞄向了主管运输的副总经理贺才捷。 说实话，铁运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贺才捷是要负有一定领导责任的。 汪开济的发言一结束，贺才捷主动站了起来，向李振山和在座的班子成员承认了错误，“李总，各位同志们，出了这样的事，我真的是觉得痛心疾首，应安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在这件事上我是有一定责任的，我向各位保证，在专案组办案期间，我保证不干涉，不求情，请各位对我进行监督。” 最后，贺才捷看向李正山，“李总，最近身体不太好，我想趁这个机会去医院检查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贺才捷这是在避嫌，李振山当即便同意了他的申请。 “同志们，案子到这里就不讨论了，具体的侦办由公安和纪委的同志负责，咱们现在要讨论的是，尽快稳定住铁运公司的局势，铁运公司的业务涉及到革钢绝大多数厂矿，是革钢的大动脉，铁运不能乱，革钢不能乱，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派几名同志入驻铁运公司，暂时主持大局，恢复日常生产。” 由于事情紧急，李振山也就不再征求其他人意见了，“我个人提议，由矿山公司的总经理徐大友同志和新材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蒋大庆同志紧急入驻铁运公司，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这个时候谁还能有什么意见？而且李振山刚才说了，只是暂时的主持工作 李振山的提议全票通过，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李振山又看向邱如海，“老邱，这几天辛苦你一趟，多往铁运跑跑，帮这两名同志镇镇场面。” “李总，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邱如海马上站起来表态。邱如海是革钢主管生产的副总经理，资格老，人脉广，有他在，徐大友和蒋大庆的工作就能更好的开展下去。 会议开完，李振山马上见了就在隔壁房间的徐大友和蒋大庆，让他们现在就去铁运公司，一定要尽快稳住局势。 这两位都是工作作风霸道的人，素以铁腕着称，两人一起入住铁运公司，应该能够很快的把场局势控制住。 蒋大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蹦蹦直跳。 徐大友已经是二级公司的经理了，这次是临危受命，充当救火队长的角色，但是等局势稳定下来，徐大友肯定不愿意留在铁运公司，很有可能李振山是想让徐大友接替贺才捷，成为主管运输的副总经理，那么自己就有可能当上铁运公司的总经理，成为副厅级干部。 蒋大庆的猜测没有错，李振山确实是这么想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得是两人能够把铁运公司的局势稳住。 林致远一直等到李振山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这才陪着他准备回家，就在两人下楼的时候，他接到了姐姐林宁静的电话。 “致远，不好了，小锦被人绑架了。” 第884章 反击一 这句话对林致远来说无疑是晴空霹雳，他脚下不稳，差点一脚踩空，幸亏在他身后的周朗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扶住。 “什么？你再说一遍。”林致远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林致远，苏锦被人绑架了，就在刚刚，在书市这边的美容院门口……”听筒里的声音换成了梁静。 “是一男一女，他们还说，不许报警，如果报警的话他们就杀了苏锦……” 林致远心中翻江倒海，已然乱了方寸。 李振山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疾声问道：“致远，怎么了？” 林致远现在没功夫搭理他，对着电话大声的说道：“你们看清楚他们开的车的车牌号了吗？是一辆什么样的车？” 梁静傻眼了，当时事情那么紧急，她哪里还顾得上记车牌号吗？ 沙菲菲从她手里接过电话，“致远，你别急，我记住了，他们开的是一辆白色小轿车，车牌号码是东0325864。” 关键时刻还靠沙菲菲的沉着冷静。 “好，你们别慌，在原地等我，我马上赶过去。” 林致远挂断电话，一边拨管悦城的号码，一边对李振山说道：“李总，小锦被人绑架了，就在书市的美容院门口，对方是一男一女，开了一辆白色小轿车，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起绑架事件应该是和现在这个案子有关，我得马上报警。” 李振山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这帮人也太胆大妄为了，致远，你别慌，咱们马上过去，报警，警察一定能够找到小锦。” 这个时候，林致远已经拨通了管悦城的电话，“管局，我爱人被人绑架了，地点在书市的妃都美容院门口，对方是一男一女，开了一辆白色轿车，车牌号是东03-25864，我怀疑这是对方的打击报复。” 管悦城一听也慌了神，“致远，你别慌，我马上让全城的交警搜索这辆车，你现在在哪？” “我在大白楼，正准备往书市那去。” “好，我也往那赶，咱们两个在那碰面，我现在就给那附近的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派人过去勘察现场。” 林致远下了楼，直接上了车，吩咐司机谢伟，“去书市，开的快一点。” 谢伟一看林致远的脸色就知道出事了，他也不敢多问，一脚油门，奥迪车就窜了出去。 李振山的车紧紧跟在他后面。 谢伟把车开的飞快，今天是元旦假期的第二天，路上没有太多车，只用了十五分钟，谢伟就赶到了书市。 林致远不等车停稳，推开车门就跳了出去。 林宁静，梁静，沙菲菲等人一直没走，都在门口等着，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已经先到了，正在向他们询问案发的过程。 一见林致远来了，林宁静拉着弟弟的手就开始哭诉抱歉，“致远，都怪姐不好，没把小锦看住。” “姐，不怪你，你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林致远一眼看到了沙菲菲，“菲菲，你来说，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 他知道沙菲菲心思缜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希望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些细节。 没等沙菲菲说话，武小田从后面挤了过来，一把抓住林致远的手，激动的说道：“林哥，我认识那个女的，她是我们美容院的顾客，我手里有她的资料。” 林致远和那几名警察同时精神一振。 有线索就好办了，至少能知道绑架犯是谁？ “她叫什么名字？” “她姓殷……”武小田一扭身，就往美容院里跑，“你们等等，我去找客户资料。” 林致远紧随其后，也跟进了美容院，武小田拉开前台的抽屉，拿出一个大本子，哗哗的翻着，很快就找到了殷玉兰那页。 “林哥，就是这个……” 林致远不等他说完，劈手就把本子夺了过来，定睛一看。 这页纸上写着殷玉兰，电话号码那一栏是空白，其余的内容是她美容卡里剩了多少钱。 林致远把本子交给警察，“能查到这个人是谁吗？” 警察知道眼前这位林总一定是个大人物，不然管局不会亲自打电话过问，“林总，你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往市局的户籍科打电话，让他们帮忙查一下。” “好，越快越好。” 林致远知道今天是假期，像户籍科这种内勤部门不一定有人上班，想要调人过去，必须得临时打电话，急也没有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开始细细的思索。 现在基本可以判定苏锦被绑架，肯定是偷铁头子干的，不是史家兄弟，就是黄高明的人。 林致远这么一想，立刻猜出了七八分，史家兄弟的老二史明辉一直在逃，说不定绑架案就是他干的。 他们绑架苏锦干什么？ 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报复泄愤，如果是这样，苏锦就危险了。 但是林致远细细一琢磨，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虽说这些偷铁头子都是亡命之徒，但是这两年他们挣了不少钱，人只要钱一多，就开始惜命。 他们肯定不忍舍弃现在优渥的生活，那么第二种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他们是想通过苏锦来要挟自己，以求达到他们的目的。 就在林致远闷头想事儿的时候，管悦城推门进来了。 那几名警察立刻打了个敬礼，“管局！” 管悦城也来不及回礼，“有什么发现没有？” “美容院的老板认出了两名绑架嫌疑人中的女人，这上面有她的姓名，我们刚才已经跟市局联系过了，请他们协助查找这个叫殷玉兰的女人。” 管悦城匆匆的看了一眼客户资料，立刻掏出手机打给局里值班的领导，让他尽快加快速度，一定要查清楚这个叫殷玉兰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老大发话，市局那边不敢怠慢，值班领导带着几个人亲自干活，半个小时后，消息传了回来。 根据户籍科的档案显示，殷玉兰是史家老大史明通的妻子。 管悦城重重的一拍前台，“那个男的肯定是史明辉，我们一直没抓住他，想不到这小子胆大包天，竟然敢公然绑架。” “致远你别着急，我已经让全市的警察出去找人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李振山在后面说了一句，“管局，要在出市的几个路口以及火车站、客运站设点设卡，以防他们狗急跳墙外逃。” “李总放心，在我来的路上就已经安排了，公路铁路以及出市的几个路口都已经设了卡点，他们肯定跑不出革安。”管悦城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第885章 反击二 林致远突然站了起来，“管局，咱们公安局有没有那种能够跟踪手机信号，确定对方位置的技术？” 就在刚刚林致远已经想清楚了，很大概率史明辉会给自己打电话，如果公安局有这项技术，那么就可以把范围缩小，这将极大的提高找到对方的可能性。 “有，去年刚刚上的设备。”经过林致远这么一提醒，管悦城也想起来了。 “走，咱们赶紧过去，我估计对方马上就要给我打电话了。”林致远拔腿就走，现在是非常时刻，必须得争分夺秒。 林致远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第一个看向姐姐林宁静，“姐，阿苏现在在哪？” “在咱妈家。” “好，今天晚上苏锦可能回不去，阿苏就拜托你了，还有，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爸妈，苏锦爷爷那边更不要提，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跟着白担心。” 林宁静已经哭成泪人，她不停的点头，“致远，你放心，我一定把阿苏给你照顾好。” “姐，别哭了，不然爸妈就能看出来了。” 林致远又看像沙菲菲，“菲菲，让海哥给我打电话，我有事找他。” 沙菲菲也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林致远最后看向李振山，“李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也够你忙的了，你跟着也没什么用，有管局在你就放心吧！” 李振山仔细的看了看林致远的眼睛，经历了最初的慌乱，那个沉着冷静的林致远又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 林致远走出美容院，外边的天已经全黑了，冬天昼短夜长，五点多钟太阳就已经落山了。 林致远抬头看了一眼黑暗的天空。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也不知道苏锦能不能挺过来。 一想到苏锦落在史明辉手里，林致远的心就好像在油锅里上下翻滚的煎炸着，既愤怒又恐慌。 对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苏锦来说，这会是她最恐怖的一次折磨。 不过林致远现在没有时间伤感，他必须争分夺秒布置好一切，争取把苏锦完好无损的救出来。 但愿明天早晨一切都恢复原样。 林致远在心中默默祷告着。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美容院，向公安局进发。 在路上，管悦城下达了好几个命令，技侦处的全体人员结束休假，紧急赶回局里。 书市距离公安局非常近，七八分钟后，林致远的车就驶进了公安局大院。 刚进大院，林致远就接到了周海的电话。 “致远，我听菲菲说弟妹出事儿了，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周海的声音非常焦急。 “海哥，我现在在公安局，你不用过来，来了也没用，我让菲菲找你，是想求你一件事儿，现在警方判断，这起绑架案的主犯很有可能是历山史家兄弟的老二史明辉，你社会上的朋友多，帮我打听一下谁跟他比较熟悉，知不知道他会藏在哪里？如果有人能找到他或者提供他的准确消息，我愿意出十万块钱重奖。” “行，我这就去办，你等我消息。”周海挂断了电话。 林致远也没想着能通过这种方法找到史明辉，但是十万元钱足以调动全城的小混混疯狂寻找史明辉，他要让整个人成为丧家之犬，无处遁身。 电话打完，管悦城带着他直接上了楼，进了技侦处。 就在这短短的七八分钟里，技侦处的值班人员已经把设备调试好了，林致远一到，立刻全部就绪，只等着史明辉打进电话。 林致远安静的坐在技侦处的椅子上，双眼微微下垂，犹如老僧入定，那款黑色的摩托罗拉8900就放在他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经历绑架发生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仍然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 难道说我的判断错误了，对方不是想要挟我，而是真的报复。 如果那样的话，苏锦就危险了，恐怕凶多吉少。 林致远怔怔出神时，管悦城从身后递过来一个饭盒，“致远，吃点饭。” “我不饿，谢谢……”林致远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但是他马上改变了主意，接过饭盒和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不知道一会儿会面对什么，这个时候必须得吃点东西，保存体力。 管悦城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 这才是成大事的人，临危不乱，做事有条理有计划，不像那些一遇到点事儿便哭天抢地，全然没了主意的人。 林致远吃了半盒饭便放下筷子，抬起头，“管局，你这里有没有那种不被人注意的小型武器，待会儿也许我会用得着。” 管悦城一怔之后，便明白了林致远的意思。 林致远想的是，如果待会儿史明辉打来电话，他恐怕会和这个人见面，如果多一件武器，就多一分胜利的可能，但是这件武器又不能太显眼，否则就会引起史明辉的警觉。 “你们听到林总的话了吗？大家都出出主意。”管悦城看向周围。 大家七嘴八舌的出着各种各样的主意，最后林致远采纳了两条，选择了警察贡献出来的两件隐蔽性极高的武器。 一件是貌似钢笔的微型匕首，笔尖是经过特殊改造的，两边有锯齿，笔尖也很锋利，既可以当锯子又可以当刀，盖上笔帽之后和正常钢笔一样大小。 另一件武器是一个类似子弹头的装饰物，前端很尖锐，类似锥子，可以拴在钥匙环上，使用时用手指夹住子弹头，握拳击出，可以瞬间瓦解对方的抵抗，如果打在关键部位，甚至可能造成对方死亡。 这两样武器都不是公安的制式武器，而是两名经验丰富的警察防身用的。 这次为了林致远的安全，暂借给他。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已经接近六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桌上那台摩托罗拉手机上。 万众期待下，那台手机终于不负众望，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管悦城一声令下，“所有人听命令，林总一接电话，立刻展开对方号码的跟踪，一定要确定他的方位。” 林致远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当时就愣住了。 “错了，这是我通讯员的号码。” 来电话的人是林致远的通讯员薛兆宽。 所有人都泄了一口气。 林致远看了一眼管悦城，管悦城说了一句话，“接吧，把免提打开。” 在得到管悦城的同意后，林致远接听了电话。 “喂……”林致远想说的是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就赶紧挂了，他要接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可是他只说了一个字，听筒里就传出薛兆宽焦急的声音，“林总，我刚才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对方说嫂子在他手上……” 薛兆宽的话没说完，林致远瞬间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林致远有两个号码，工作手机一直放在通讯员薛兆宽那里，他身上带的这部手机号码只有最亲近的亲戚和朋友才知道。 史明辉得到的号码是他的工作号码，难怪电话会打到薛兆宽那里去。 “对方是什么号码？赶紧说。” 薛兆宽一听林致远这口气，就知道绑架的是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不敢怠慢，结结巴巴的把那个号码告诉了林致远。 由于开的是免提，整个技侦处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立刻有人展开对这个号码的跟踪定位。 一切准备就绪后，林致远拨通了这个号码。 嘟嘟嘟…… 一声声忙音将所有人的呼吸变成了一个节奏。 第886章 杀心起一 在忙音想过七响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听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疲惫的声音，“谁呀？” 所有人精神一振，管悦城立刻意识到，电话里的这个女人就是翟玉兰，史明通的媳妇儿，绑架苏锦的主犯之一。 管悦城悄悄一挥手，手下的警察立刻开始追踪信号来源。 他看向林致远，做了一个口型，只有一个字，拖。 他要林致远尽量的拖延时间，这样才能更好的定位出对方所在区域。 “我，我是林致远，我爱人，是不是，在你们手上？”林致远结结巴巴的说完这句话。 房间里的警察都很诧异，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林总就变成结巴了？ 不只是说话磕磕绊绊，他的语气突然间也变得卑微起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管悦城心思急转，他已经大致猜出林致远这么做的目的了？ 如果说刚才林致远临危不乱的大将风度让管悦城对他暗自钦佩，那么现在林致远再次变换风格，让管悦城对他的佩服已经达到五体投地的地步。 怪不得林致远年纪轻轻就能深居高位，这个人的变通能力实在是无人可及，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些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由此可见林致远的急智有多恐怖？ “你，你是林致远？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翟玉兰的声音有些惊恐。 “不是你们给我的通讯员打电话了吗？他告诉我你们的号码的，我爱人是不是在你们手上，你们千万不要胡来呀，你们是想要钱吗？我给，十，十万够不够？”林致远表现的就像一个惊慌失措的人，好像完全乱了阵脚。 听筒里传出一个男声，“林总，久仰大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警察应该在你身边吧？” 林致远这种声音让史明辉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林致远和他遇到过的那些领导都一样，背地里贪婪好色，遇到事胆小如鼠。 管悦城急忙向林致远摆手，意思是别让他承认。 林致远给了管悦城一个眼神，开口说道：“是，是的，不过你们别误会，不是我报的警，我也没办法，警察非要跟着我。” 电话那头的史明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林致远会这么痛快的说实话，“林总，你倒是挺坦诚啊！” 林致远这么说，反而打消了史明辉很大一部分戒心。 林致远继续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绑架我爱人？我爱人现在怎么样？你，你有没有打她？” “既然林总对我这么坦诚，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我是史明辉，林总可能早就把我忘了，几天前我曾经去新材公司拜访过林总，只可惜没见到你，你放心，尊夫人很好，除了冷一点，我不敢让她受半点委屈，而且林总也不用担心，我大嫂也在，她会照顾好尊夫人的。”史明辉刻意的提到翟玉兰，就是不想让林致远担心他会侵犯苏锦。 但也恰恰是这句话，让林致远洞悉了史明辉的真正心意，这个人，并不想鱼死网破，他留着后路呢！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绑架我爱人？” “林总，警察在你身边，有些话我就没法说了，想要见你爱人，把警察甩开了再说吧！过些时间我再给你打。”史明辉绑架苏锦最大的目的是要挟林致远不要再深查此案了，可是警察在他身边，这些话他怎么能够说得出口？ 史明辉想要挂电话，林致远急忙开口道：“我想听听我爱人的声音，我要确保她现在没事，不然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史明辉迟疑了一下，大概他也觉得应该让林致远听一下苏锦的声音，这样他才会相信自己，“好，你等着。” 林致远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过了大约十来秒钟，听筒里传出了苏锦虚弱的声音，“致远，是你吗？” “是我，小锦，你怎么样？” “致远，我……”苏锦的话刚说到这儿，声音就断了，听筒里重新出现了史明辉的声音，“林总，这次你相信我了吧，尊夫人确实在我这里，而且她安然无恙。” “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要钱？我求求你，千万不能伤害她。” “林总，刚才我说了，什么时候你摆脱了警察，我们再往下聊。” 电话挂断。 因为林致远说话的语速很慢，而且故意学的结巴，所以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四分多钟，他就是要给警方多创造一点定位的时间。 “管局，已经探测到对方方位了，对方现在在历山山嘴子一带。”技侦处的一名警察欣喜地叫出声来。 这个时代，根据手机信号定位的技术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因为绝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手机，所以史明辉并没有怀疑什么。 他不知道，他的这个知识盲区已经暴露了他的方位。 “地图！”随着管悦城的一声大喝，立刻有人把地图摊在桌子上。 林致远和管悦城一起凑了过去。 林致远的手指指向山嘴子。 山嘴子位于历山东北端，也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同时也是革安着名的贫民窟棚户区，这里地形复杂，外来人口众多，史明辉选择在这里藏身，确实比较高明。 “马上出发！” 管悦城一声令下，众人一起向楼下跑去。 林致远紧紧跟着管悦城，“管局，快到山嘴子时，让我一个人过去，还有，别打警笛，我怕会惊动到对方。” “不行，林总太危险了，我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林致远的提议被管悦城直接拒绝了。 林致远突然停下脚步，盯着管悦城的眼睛，“管局，如果小锦出了什么意外，我会疯的。” “林总……”不知道为什么，管悦城突然有点害怕眼前的林致远。 “管局，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有自保的能力，而且刚才的电话内容你也听到了，对方是不会伤害我的，他肯定有求于我。” 管悦城就这么站着，和林致远对视足足有十几秒钟，最终败下阵来，“林总，我的人可以不开车进去，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万事不能冲动，耐心与对方周旋。” “管局请放心，我还不想死。”林致远伸出了手，“多谢管局了，等这件事完了，我请你喝酒。” 几分钟后，几辆挂着普通牌照的车出了公安局大院，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在车里，林致远认真检查了全身，重点是那两样武器，钢笔被他别在衬衫的口袋上，那枚子弹头也被他拴在钥匙环上，此刻就别在后腰。 胜利路两侧的路灯很亮，照亮了黑夜。 林致远的心突然变得一片滚烫，他回想起和苏锦认识后的点点滴滴，一股非常浓重的愧疚之情涌上心头。 除了苏锦，他还有姚叶、苍老师、叶赫莲娜、吕燕，而苏锦只有他。 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小锦救出来，哪怕牺牲掉自己的生命。 林致远默默的对自己说。 第887章 杀心起二 距离山嘴子棚户区四五百米远的山脚下，有一户农家院，从外表看很普通，但是里面却很整洁，家具家电都配齐了。 这同样是史明辉提前准备的藏身之所，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房子里木柴、煤块儿、食物准备的都很充足。 狡兔三窟说的就是他。 带着苏锦，他也不敢回原来住的地方了，这户阴山背后无人注意的老院子，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翟玉兰开着那辆白色蓝鸟，在历山区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在史明辉的指引下，进了这处院子。 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庆幸的是一路之上一个行人都没看到，这让史明辉更加放心一些。 蓝鸟车一开进院子，史明辉就把大门反锁，随后把手脚都被捆住的苏锦扛进屋子。 苏锦的手脚被捆的死死的，嘴里也塞了一块布叫不出声来。她只能用呜呜的声音表达不满。 屋子常年没有人住，冷的像冰窟，史明辉进屋之后，急忙生火烧炕，忙活了半个小时，屋里这才有了点暖和气。 翟玉兰从史明辉储存的食物中拿了几袋方便面和火腿肠，用炉子简简单单的做了一锅方便面。 翟玉兰端着这锅面进了里屋，盛了一小碗，然后把苏锦嘴里的布拽了出来。 “妹子，委屈你了，饿了吧？吃碗面条吧！”翟玉兰殷勤的把那碗面送到苏锦面前，“张嘴，我喂你。” 她不敢解开苏锦手上的绳子。 苏锦坐在炕边，用杀人一样的目光瞪着翟玉兰，一句话也不说。虽然苏锦的态度有点吓人，但是她微微发颤的身体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其实苏锦也怕的要命。 任何一个遇到这种事的人，恐怕都会恐慌，苏锦这也是正常反应。 翟玉兰端着碗，停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僵在了那里。 史明辉坐在一边，埋头稀里呼噜的吃着面。 因为要有求于林致远，所以他不敢得罪苏锦，说起话来十分客气。 “林夫人，我们这么干实属无奈，现在我们两个的小命就捏在林总手里，如果林总能高高手，放我们一马，到时候我们再对林夫人赔礼道歉。” 史明辉从兜里拿出那根电棍，一按按钮，噼里啪啦的响声再次响起，苏锦当时就吓得一哆嗦。 “林夫人，我们两个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林总不肯帮我们，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史明辉脸上浮现出凶恶的表情。 苏锦更害怕了。 她只能乖乖的张开嘴，翟玉兰夹了一筷子面条，送到她的嘴里去。 “妹子，你长得真好看。”看着苏锦白玉般的面颊，同为女人的翟玉兰也觉得赏心悦目，“谁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有福气。” 翟玉兰也知道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因此有些刻意的讨好。 苏锦见翟玉兰说话很和善，胆子大了一些，低声恳求道：“大姐，能不能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 翟玉兰有些为难的看向史明辉。 苏锦又小声的说了一句话，“我，我想解手。” 翟玉兰恍然大悟，她跑去和史明辉商量，史明辉一开始不同意，但是翟玉兰劝了几句，史明辉也觉得，像苏锦这样柔柔弱弱的女人，就算把绳子解开，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他端着饭碗出了里间。 翟玉兰拿了一个盆儿进来，“妹子，你可得答应我，我把绳子解开，你千万不能跑。” “大姐，你放心。”苏锦的脸红的像一块布。 很快，里间便传出泉水叮咚的声音。 站在外面的史明辉开始思考待会儿怎么和林致远说。 他估计林致远肯定是报警了，现在说不定警察正满革安的找他呢！ 想要林致远同意自己的要求，替自己说话无非有两个途径，一是收了自己的钱，二是自己有他的把柄。 只可惜这两点目前都不具备。 不过对史明辉来说，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这是他最后的孤注一致。 屋里这个叫苏锦的女人千娇百媚，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心，只盼着他们夫妻的感情非常深厚，林致远投鼠忌器…… 史明辉越想心越乱，但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也只能继续前行，无法回头了。 面条吃完，史明辉拿出电话，拨打了那个神秘人告诉他的号码，结果竟然打到了林致远通讯员的电话上，差点没把史明辉的鼻子气歪。 赵新武和林致远的关系没那么近，所以他只知道林致远这个工作号码。 想要找到这帮领导还真不容易啊！ 史明辉逼苏锦说出林致远自己的电话号码，可是苏锦说什么都不同意。 史明辉又不敢逼迫的太强烈，两方面正在僵持着，他的手机响了。 史明辉把电话交给翟玉兰，示意她来接听。 “谁呀？”翟玉兰的声音既疲惫又紧张。 “我，我是林致远，我爱人，是不是，在你们手上？”听筒里传出的声音结结巴巴的，懦弱，胆怯，和史明辉遇到的其他领导差不多。 史明辉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一个胆小如鼠，只凭家里裙带关系上位的领导形象。 “林总，久仰大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警察应该在你身边吧？”史明辉接过了电话，他试探的问了一句。 “是，是的，不过你们别误会，不是我报的警，我也没办法，警察非要跟着我。”答案果然不出他所料，林致远的身边有警察。 “林总，你倒是挺坦诚啊！”史明辉在心中暗笑，这位林总也不怎么样吗，自己简简单单一句，就把他的实话诈出来了。 史明辉心中安定了不少，面对一个蠢货，他成功的可能性会增大不少。 “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绑架我爱人？我爱人现在怎么样？你，你有没有打她？” “既然林总对我这么坦诚，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我是史明辉，林总可能早就把我忘了，几天前我曾经去新材公司拜访过林总，只可惜没见到你，你放心，尊夫人很好，除了冷一点，我不敢让她受半点委屈，而且林总也不用担心，我大嫂也在，她会照顾好尊夫人的。”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绑架我爱人？” “林总，警察在你身边有些话我就没法说了，想要见你爱人，把警察甩开了再说吧！过些时间我再给你打。” 史明辉挂断了电话。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山嘴子附近有一座山叫小周山，自己可以把林致远约到那里去，如果林致远带着警察去，那么他就让翟玉兰撕票，大家同归于尽。 如果林致远孤身一人去，那么事情就有转机。 第888章 杀心起三 想好了对策后，史明辉给林致远打了电话，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把林致远约到山嘴子来，而是让林致远先去太平等他。 史明辉不知道，自己刚刚跟林致远的那通电话，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方位。 虽说现在的定位技术不像前世后期那么精准成熟，但是将目标锁定在山嘴子地区附近，却还是没问题的。 此时，一长排车队，正沿着胜利路向北疾驰。林致远亲自开车，去营救他的妻子。 在车里，林致远接到了史明辉的电话。 “林总，你到太平大酒店门口，我们在那见一面。” “好，好的，我这就过去。” “你是一个人吗？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带警察来，你就再也见不到你那漂亮的媳妇儿了。” “放心吧，肯定是一个人，那些警察都听我的，我不让他们跟着，他们就不敢。” 林致远的这句话给史明辉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如果林致远真的对警方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那么他期盼的事情就有可能实现。 打完这个电话，史明辉穿了一件厚厚的棉袄，兜里揣着个电棍和一把匕首，手里拎着一只五连发的猎枪出了门。 他不敢肯定林致远说的是不是实话，所以他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除了带上必备的武器之外，他选择的见面地点小周山也是一个绝佳的逃跑场所，小周山四通八达，即便是发现不对，他也可以选择山中小路逃之夭夭。 临出发时，他再次把苏锦的手脚捆住，并且把翟玉兰叫到了外面，“大嫂，你等我的电话，如果林致远敢耍什么花样……” 史明辉的目光对准了外屋菜板上那把菜刀。 翟玉兰打了个冷战，她哭丧着脸问道：“老二，你不是说那个林致远会听咱们的吗？怎么还要杀人？我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 史明辉目光阴沉，“大嫂，我说的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林致远真的敢骗他们，咱们只能跟他同归于尽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交代好了事情，史明辉拎着那把五连发猎枪出了门。 门外，寒风呼啸，滴水成冰，这实在不是一个见面的好天气，但也许适合杀人。 ****** 林致远接完史明辉的电话后，继续驾车向山嘴子狂奔，在距离山嘴子一里地的时候，他把车停在路边，紧了紧身上的棉服，推开车门，毅然决然的下了车。 夜很黑，风很冷，林致远蹒跚前行。 在走到距离棚户区百八十米的地方，林致远藏在一棵树后，拨通了史明辉的电话。 “我现在就在太平大酒店门口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人呢？”林致远故意做出气愤的语气。 史明辉已经到了小周山山脚下，他呵呵一乐，“林总，请你原谅我，我不知道刚才你说的是不是实话，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吧，你到山嘴子旁边的小周山来，我在这里等你，记住，还是你一个人。” “等等，我怎么知道你这次是不是又骗我，外面这么冷，我都要被冻死了。” “林总，放心，这次是真的。” 挂断电话，林致远的目光望向距离棚户区三百多米远的小周山。 他拨通了管悦城的电话，“管局，史明辉约我在小周山见面，我估计这次应该是真的，你让你的人趁着这个机会去找一找苏锦，我猜他们肯定把她藏在了这附近的某个房子里了，对了，他们有一辆白色轿车，找到轿车差不多就能找到苏锦了，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林总，我劝你三思，对方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你犯不着身涉险地，我让我的手下替你去……” “多谢管局美意，我已经决定了。” 林致远收起电话，为了避免打扰，他把手机关机，又最后一遍检查了钥匙扣上的子弹头以及衬衣口袋中的钢笔，顶着刺骨的寒风，他大步向小周山走去。 小周山上有很多坟茔，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更显恐怖。 林致远忍着寒冷，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了山，一边走他一边喊，“我来了，你在哪里？” 躲在一棵树后的史明辉并没有马上答应，他一直观察林致远的身后，足足等了五六分钟，直到确定他身后确实没有人跟着，史明辉这才从树后现身。 “林总，幸会！”史明辉端着猎枪，瞄准林致远。 “别开枪，别开枪！”林致远吓得举起了双手。 林致远惊慌失措的表情被史明辉尽收眼底，他在心里轻蔑的一笑，这些当官的果然都怕死的很，没有一个有骨气的。 “林总，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史明辉，实在抱歉，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地方。” “史老板，你绑架我妻子干什么？她是无辜的。” “林总，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警察抄了我的公司，我大哥和手下员工都被抓走了，听说他们还在四处找我，想要定我的罪，我听说林总神通广大，和警方关系很好，这件事情又是林总在背后推动的，我只能找到你了，希望林总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偷铁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了，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 林致远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史老板，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恐怕已经脱离我的控制了，就算我现在答应你不再追究，你会信吗？” 史明辉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他大步向前，走到林致远身前，枪管几乎都要顶到林致远的脑门上了，“林总，那就没办法了，我史二就算是死也得拉两个垫背的，林总和你夫人都是大富大贵的人，有你们两个陪着我也不冤。” 史明辉的手指已经勾上了扳机，林致远吓得大叫起来，“别开枪，你让我想想办法。” 史明辉也不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林致远，“那林总可要抓紧时间了，我的朋友如果见不到我回去，他们就会动手撕票。” “让我想想，一定有办法的。”现在的林致远就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满头大汗。 林致远突然抬起了头，“我想到了一个主意，找一个替罪羊。” 第889章 杀心起四 “替罪羊？”史明辉犹豫了一下，这个办法其实他之前也想过，让老大扛下所有罪责，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粉碎了他这个念头。他觉得警方这次是来真的，不会放过他的。 史明辉冷笑了一声，“林总，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呢，你觉得这么愚蠢的办法，警察会相信吗？” 林子里很暗，月光透不进来，林致远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前方十米左右站着一个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林致远向前走了一步，“只要有我在，警察不相信也会相信。无论是省厅领导还是市局领导，他们和我关系都非常好，我说的话他们会听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林致远已经看出了史明辉在思考。短短的几句话，他就把对方的想法摸的差不多了，对方终究还是不想鱼死网破，他希望能够脱罪，不然他根本就不用跟自己说这么多废话，直接开枪就好了。 只要有顾忌就好办，有顾忌他就不敢两败俱伤，这就是人性的缺点，抓住他的缺点，就能扭转局面。 “你听我说，你的人不是已经被警方抓走好几个了，我可以帮你通风报信，找一两个人扛下所有罪责……”林致远又往前走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史明辉突然惊醒过来，他端着猎枪，厉声喝道：“别动，你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 “别开枪，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林致远的手举得高高的，一脸的惊恐，十足的一副窝囊相。 “林总，你们这些当官的心眼太多，我不得不防。这样，你把外套脱了，扔到前面来，我要检查一下你带没带武器？” 林致远大叫，“这么冷的天，你让我把外套脱了，我不得冻死啊！” “少废话，我检查完了，自然会把外套还给你的。林总，为了你美丽的妻子，你就受点委屈吧！” 林致远无奈只好把大棉袄脱了下来，奋力的向前扔去。 “转过身去。” 林致远依言转身，依旧高举双手。 身后传来一阵瑟瑟声响，林致远知道史明辉走了过来，他正在检查自己的外套。 林致远很庆幸自己带的那两件防身武器都没在外套里。 “你能不能快点，我冷。”林致远出声催促了他一句。 “别动，现在我要检查你的身上。” 猎枪的枪管顶在了林致远的后背上。紧接着，一只大手向林致远的裤腿摸来。 史明辉的动作很快，由上到下，摸到了他的腰间，“这是什么？” 林致远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这是我的钥匙串儿。” 好在史明辉并没有起疑心，简简单单摸索了大约十几秒钟，便放过了林致远，紧接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史明辉又回到了刚才站立的地方，“好了，林总，你可以转过身了，赶紧把外套穿上吧，别冻坏了。” 林致远飞快的转过身子，捡起外套穿在身上。 “好了，林总，得罪了，等事情过后我向你摆酒赔罪，现在你可以接着说了，怎么样才能让人替我顶罪？” “史老板，现在被抓的人里有没有你比较信任的？可以找一两个人，你写一张纸条我帮你带进专案组，只要他们扛下所有的罪责，我就有办法让警方相信他们的口供。” “警察凭什么这么会听你的？”史明辉死死盯着林致远。 “这次专案组的组长是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耿振彪，耿振彪的副厅级就是我帮他解决的，我说话他不敢不听，还有专案组的副组长，革安公安局的局长管悦城和副局长王常松都跟我关系非常不错，如果史老板肯出点血，我相信他们三个都愿意帮你这个忙的。” 史明辉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林致远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出点血。 只要这些警察收了他的钱，他心里就有底了。 因此史明辉说话的口气更客气了，“林总，不知道要出多少血，你说个数，我掂量一下。” “这么大一个案子，省厅的领导至少得五十万，管局拿三十万吧！王局跟我关系最好，正常来说至少也得三十万，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拿二十万应该也没问题，我包你平安无事。” 此时，史明辉已经相信了六七成。在他前几年的经历中，金钱和美色是他开道的利器，别管人前多道貌岸然的领导，只要收了他的钱，进了他的娱乐城，让他抓到把柄，他就不会怕他们了。 林致远的话，正好契合了他的世界观。 “林总，钱我可以拿，但是你不会害我吧？” “史老板，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估计我的情况你也打听了一些，我能有今天，全靠我妻子的娘家，所以说我妻子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这点小事儿如果提前跟我说一声，根本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 到这个时候，史明辉已经相信了八九成了。 林致远是苏千成孙女婿这个事实，革安几乎人尽皆知，在老百姓的心中，想当然的认为林致远就是靠着妻子娘家的势力才有今天的成就的，史明辉当然也不例外。 他见林致远敢于公开承认自己这一短处，已然消弥了大部分戒心。 “林总，多有得罪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明天我给你二百万，我不管你给谁，只要你能保我把这件事情办成，以后你就是我史明辉的恩人，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若是能躲过这道劫，我就是您林总的一条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史明辉之所以肯掏二百万，他是想当然的认为如果林致远收下他的钱，那么他们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帮自己办事儿的。 “史老板太客气了，你若是能保我妻子平安，咱们以后就以兄弟相处。” “我这样的人怎么敢当林总的兄弟……”史明辉收起猎枪，大步向林致远走过来，“林总，我最后再说一句丑话，如果你坑我，等我出来后，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你，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就是不怕死，到时候你要时时刻刻担心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的父母的安全，是敌是友，只在你林总的一念之间。” 说话间，史明辉已经到了林致远身前，他主动伸出手，“林总，今天的事多有得罪，往后你看我表现。” 林致远眼中寒光一现，他刚才的那番话已经激起了他的杀心。 从他决定单刀赴会之时，就没想让史明辉活过今夜。 林致远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他知道。即便史明辉入狱，也不会被判死刑，将来总有放出来的那天，他又怎么允许一个会影响他家人安全的人活在这个世界呢？ 第890章 杀心起五 “史老板，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林致远也伸出了手。 就在这黑暗的小树林里，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上一秒史明辉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是马上他的脸色就变了。 林致远的手掌里藏着一个尖锐的东西，刺的他的手很疼。 电光火石一刹那，史明辉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劲，他拼命的想摆脱林致远的手，可是林致远的手很有力气，就像老虎钳子一样死死握住他。 林致远夹在手指缝间的那枚尖锐的子弹头轻易的刺破了史明辉的手掌，史明辉的手间已然鲜血淋漓。 “卧槽尼玛！”史明辉大骂了一声，“你们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是好人，全都说话不算……” 史明辉拼命想把手抽回来，林致远紧紧握着，两人就像拔河一样。 林致远目光阴沉，一言不发，他突然松开了手。 史明辉本来在拼命挣扎，他没想到林致远会突然松手，一下子没了着力处，史明辉踉跄的向后倒去。 林致远伸手拔出衬衫口袋里那枚钢笔，食指一弹，笔帽飞出，露出了里面锋利如匕首的钢笔尖。 林致远揉身扑上，举起那枚钢笔，狠狠的刺了下去…… “卧槽……”史明辉的骂声戛然而止。 林致远手中的钢笔深深刺进史明辉的右眼。 林致远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笔尖仿佛刺进了一团柔软之中，像豆腐脑、奶酪之类的东西。 林致远害怕这下不能致命，又举起左拳，狠狠砸在钢笔尾端。 史明辉仰面朝天倒在枯枝败叶之上，右眼处插着一支钢笔，由于林致远使的是全力，再加上那支钢笔的笔尖又太过锋利，整枝钢笔几乎全部刺进眼中，直抵脑部，只留下很短的一部分露在外面。 一笔致命。 林致远趴在史明辉的身上，沉重的喘息着。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林致远足足喘息了一分多钟，这才慢慢爬起来。 他点亮打火机，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周边的情况，当他看到掉落在地上那支猎枪之后，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他捡起猎枪，又把已经没有半点气息的史明辉上半身扶了起来，用他的右手手指勾住扳机，随便对准一个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猎枪响了，震动山林，惊起无数飞鸟。 做完这一切，林致远转身下山，他越走越快，边跑边喊，“小锦，我来救你了。” 就在山脚下，林致远看到了正往山上走的警察。 “林总，你没事儿吧？”一名警察看到了林致远身上那触目惊心的血痕，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儿，史明辉想杀我，开枪了，我迫不得已杀了他。”林致远抓住这名警察的胳膊，“你们找到小锦了吗？” 警察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我们找到了一个院子，院子里停着绑架您爱人的那辆白色蓝鸟轿车，也看到了另一名犯罪嫌疑人殷玉兰，但是你爱人不在那里。” “啊？”林致远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 史明辉走后，殷玉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锦聊天。 “妹子，你别怪我们俩，我们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 “妹子你放心，只要林总答应不为难我们，我们肯定不会伤害你，等到我家老二和林总谈妥了，姐姐我跟你磕头认错，再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回家去。” 苏锦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青春少女，已然为人母的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女儿身边，为了女儿，她也得保住这条命。 苏锦开始顺着殷玉兰的话，和她聊了起来。 殷玉兰大吐苦水，讲述这两年有多么不容易，“妹子，你命好，生在那么好的家庭，从小衣食无忧，娇生惯养，根本不理解我们这种人是怎么活过来的……” “大姐，我要是见到致远，我一定跟他好好说说，帮你们求求情，这事跟他又没多大关系，犯不着把你们往死路上逼。” 殷玉兰一听苏锦这么说，高兴的不得了，“对，对，妹子，那大姐就先谢谢你了。” “大姐，你能不能把我脚上的绳子松开？我的脚都麻了。”苏锦举起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双手，“反正我又跑不了。” 殷玉兰有些为难，“妹子，不是大姐非要捆你，万一我家老二回来了，如果发现我把你脚上的绳子松开了，他还不得骂我呀！” “大姐，你不是说他去见我对象了吗？我对象对我可好了，不管你们提出什么条件，他肯定能答应，他肯定是高高兴兴的回来，还怎么会骂你呢？”苏锦眼珠一转，“要不你先松开我一会儿，让我活动活动脚，等一会儿你再给我捆上，还不行吗？” 殷玉兰左思右想，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主要是她害怕得罪苏锦，“妹子，那我就先给你松开一会儿，你可千万不能跑啊！” “大姐，我往哪跑？这是哪我都不知道。” 殷玉兰走到苏锦跟前，蹲下身子，把绳子解开了。 苏锦站了起来，活动一下左右脚的脚踝，“谢谢大姐，舒服多了。” “客气啥，妹子，如果我们真的能平安无事，以后咱们就当亲戚走，你喜欢什么？化妆品，貂，大姐都送你，你要是喜欢旅游，大姐可以带你去港岛买东西，我跟你说，港岛的东西可好了……” 两人聊的火热。 十分钟后，殷玉兰又站了起来，“妹子，不好意思了，大姐还得把你的脚捆上，不过你放心，这次我捆的松一点。” “那行吧，大姐，我也不为难你，不过你千万别捆的太死了。” “你放心。”殷玉兰拿着绳子，再次蹲到了苏锦跟前，“大姐这回轻点捆……” 苏锦一咬牙，那清丽无匹的小脸上现出一股毅然的神色，她那条一米二的大长腿闪电般踢出，正中殷玉兰的下巴，殷玉兰正说话呢，没有半点防备，这冷不丁的一脚结结实实的踢中了她的下巴，上下两排牙齿，当时就咬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直流。 殷玉兰啊的一声，当时就疼昏在地，嘴里汩汩的向外冒着鲜血，样子十分可怖。 苏锦这么多年的舞蹈没有白跳，腿上还是有点力气的，她一击得手后，自己也吓得不轻，身子哆嗦个不停，再一看殷玉兰那恐怖的样子，苏锦吓得妈呀一声捂住了脸。 一两秒钟之后，苏锦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趁这个机会赶紧跑吧！ 苏锦已转身出楼，来到大门前，可是大门被史明辉在外面锁死了，怎么拉都拉不开。 苏锦一咬牙，回身后退了几步，借着助跑，一跃而上，双臂攀住了院墙，两条大长腿不停的扑腾，终于让她找到一处墙缝可以借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苏锦翻过了这道农家院墙，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891章 平安一 月黑风高，天寒地冻，苏锦颤颤巍巍的极目远望，东南方不远处有灯火传来，看样子是一个村落，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处不知名的小山脚下，山上黑压压的，不见半点光亮。 苏锦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刚才她踢昏殷玉兰那一脚耗尽了她平生勇气，如果不是为了女儿，她绝对不敢那么做。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了女儿和爱人，苏锦已经豁出去了，但是脱离了险地之后，她又害怕了。 苏锦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犯罪分子的同伙。 她的手机已经被史明辉和殷玉兰收走了，也没法和外界联系。她不敢走大路，就沿着路边的排水沟，猫着腰，慢慢摸索着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不对劲了，对面影影绰绰的来了一群人，这些人蹑足潜踪，半点动静都没有，正在向她刚才被绑架的院子走去。 苏锦也不知道这群人是干什么的，吓得急忙躲在一处灌木丛后，屏息闭气，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好在这群人没发现她，不大功夫，他们就从苏锦身边经过，消失在黑暗中了。 苏锦仍然不敢动，一直躲在灌木丛后，过了六七分钟后，直到确认周围再也没有人了，苏锦这才敢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前方就像一个恐怖的黑洞，不知通向哪里？ 苏锦知道林致远为了救她，已经来到这附近，但是她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苏锦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爱人一定会来救他，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到爱人身边，如果有人敢伤害他，她绝饶不了凶手。 哪怕是夜再黑，天再冷，她再害怕。 茫然四顾，夜黑如墨，苏锦完全失去了方向，她急得都要哭出声了，“致远，到底在哪里？” 她现在好恨自己，怎么这么蠢，刚才应该趁殷玉兰昏倒的时候，找出自己的手机。 就在苏锦茫然无助的时候，身后那座小山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枪响。 枪声惊动了无数的夜鸟，在月光下宛如乱舞的群魔。 苏锦身子一僵，猛然回过身，望着小山的方向，小巧的嘴张了张，随后发出凄厉的一声叫唤，“致远……” 她拔腿就往山的方向跑去，现在她什么都不顾了。 她只想回到爱人身边，就算死，他们也要死在一起。 ****** 刚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管悦城率着几辆警车跟在林致远的车后，只不过林致远的车开的实在太快了，很快就把他们甩到了后面。 当管悦城他们来到距离山嘴子一里的地方时，看到了路边停着的林致远的那辆奥迪车。 很显然，林致远不想惊动史明辉，步行上了山。 “下车，步行搜索，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惊动了犯罪分子。”管悦城一声令下，所有警察把车停在路边，步行前进。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山脚下那个孤零零的院子。 经验丰富的警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院子的诡异之处，屋里亮着灯，但是外面的大门却挂着铁锁。 一个警察爬上墙头，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那辆白色蓝鸟轿车。 警察很兴奋，他们没想到运气竟然会这么好，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犯罪贩子的藏身之所。 为了不惊动里面的人，管悦城紧急的在院外制定了一个营救计划。 他选派了八名身手矫健的警察，分别从院子的东南西北四个角爬墙进入。 “记住，千万不要惊动里面的人，我们的任务是营救人质。”管悦城压低了声音，“一定要确保人质安全，如果对方负隅顽抗，可以当场击毙。” 管悦城是清楚苏锦的身份的，这次革安公安局和省厅配合，打掉了偷盗革钢钢材的犯罪团伙，立了大功，但是如果这次没能保护好苏锦，那么之前立了多少功，恐怕都无济于事了。 谁能扛得住苏千成的怒火？至少革安没有这个人。 管悦城知道事不宜迟，简单的布置好计划之后，一挥手，“行动！” 八名警察，两两一伙儿，很快就从四面围墙进入院子。 他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侧耳聆听了足有半分钟时间，发现里面没有半点动静。 这八个人一起向屋子靠近。 屋里灯火通明，一名警察蹲在地上，透过窗户，飞快的往屋里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吓的警察心里一沉。 里屋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让警察胆战心惊的是这个女人的脸上全是鲜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看样子是受了重伤。 警察第一想到的就是绑架犯撕票了，在他们来之前，史明辉和殷玉兰对苏锦下了毒手，现在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几名警察一对眼神，再次确认了整个院子里确实没有其他人后，持枪闯进了屋子。 “管局，我们在屋里发现了一个受伤的女人，嘴里全是血，现在昏迷不醒，可能就是人质，犯罪分子不在这里，可能已经逃了。” 当管悦城听到这个消息后，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如果苏锦受了重伤，这让他如何向林致远和苏千成交代？ 他也顾不得其他了，“把这个大门给我弄开。” 大门打开后，管悦城一路飞奔闯进了院子，当他看到被抬到炕上，已然清醒过来的殷玉兰时，滔滔怒火顿时消散无形。 在去苏家拜访苏千成时，他是见过苏锦的。 眼前这个脸上前胸全是鲜血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苏锦。 此刻的管悦城真想高歌一曲，老天待他不薄，万幸万幸！ “你是谁？”管悦城双目如电，逼视着殷玉兰。 不是苏锦，那么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殷玉兰。 “呜呜呜……”殷玉兰张开嘴，露出了还在冒血的舌头，刚刚苏锦那一脚踢的实在是太过用力了，她差一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现在根本没法说话，更不能回答管悦城的问题了。 管悦城一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没法再问了，“去两个人把他送到医院，其余的跟我上山搜索。” 管悦城刚刚走到院子里，就在这时，山上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枪声。 管悦城的身子一僵，刚刚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心脏，再次停止跳动。 如果林致远中枪了…… 管悦城都不敢想象后果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管悦城气急败坏，从后腰拽出手枪，大踏步的向山上跑去。 我当初就不该听他的，让他一个人去见史明辉。 现在管悦城悔死的心都有。 第892章 平安二 跑了几百米之后，管悦城喘的就像风箱一样，双腿也越来越重，就像灌了铅一般。 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服老不行。 管悦城大口喘着粗气，向前挥了挥手，告诉身边的年轻警察，“你们谁跑得快，快点上山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发现了林总，马上向我报告。” 从他身后窜出几道黑影，几个立功心切的小警察向前疾驰而去。 几分钟后，这几名警察就发现了下山的林致远。 “林总，你没事儿吧？”一名警察看到了林致远身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儿，史明辉想杀我，开枪了，我迫不得已杀了他。”林致远抓住这名警察的胳膊，“你们找到小锦了吗？” 警察一听说林致远杀人了，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对林致远的问题，其中一个人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我们找到了一个院子，院子里停着绑架您爱人的那辆白色蓝鸟轿车，也看到了另一名犯罪嫌疑人殷玉兰，但是你爱人不在那里。” “啊？”林致远瞪大了眼睛，“小锦去哪了？” 他忧心如焚，甩开警察，大步向山下跑去，边跑边喊，“小锦，你在哪儿？” 这几名警察想拦住他，可是又不敢，几个人对了一下眼神，最终决定，留一个人跟着林致远，其他人继续上山，查看现场。 林致远没跑几步，就迎面看到了管悦城。 管悦城一眼就看到了林致远脸上胸前那恐怖的血迹，吓得他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林总，你，你这是怎么了？”管悦城瞠目结舌，他担心的是林致远受了重伤，他没法向耿振彪交代。 林致远上前一步扶起了他。 “史明辉拿了一杆猎枪上山，我们两个没谈拢，他开枪打我，被我躲过去了，我用那管钢笔杀了他。”林致远几句话轻轻揭过，“管局，我知道杀人是大事，但是我现在要找小锦，等我找到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林致远从他身边走过，边走边喊，“小锦，你在哪？是我，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管悦城愣了一下，在思考了几秒钟之后，他毅然决然转身跟着林致远向山下走去。 好在没走几步，快到山脚时，路边灌木丛里突然传出一个微弱的女声，“致远，是你吗？” 就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在林致远耳中无疑就是天籁，他毫不犹豫的冲出小路，钻进了路边的灌木丛，“小锦，是我，你在哪？” 凄冷的月光下，站起来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正是苏锦。 她身上那件雪白的貂皮，已经被灌木刮的左一道右一块，而她本人，披头散发，满脸憔悴和惊恐。 林致远冲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好了，我来了，不用怕了。” 呜呜呜…… 终于重新回到爱人的怀抱，又冷又累又怕的苏锦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致远，我好怕，我怕死了。” “我知道，都怪我不好，现在没事了。”林致远轻轻拍打着妻子的后背，不停的安慰。 管悦城站在二人身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了，这两个人都平安无事，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有个小警察凑到他身边，低声道：“管局，在山上发现了一具男尸，应该就是史明辉的。” 小警察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致远，“死的挺惨，钢笔直接刺入眼中，深度已经抵达脑部，当场就死了。这位林总看着斯斯文文的，想不到下手这么狠……” 管乐城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是自卫，当时的情况一定很危急，林总是迫不得已，发现那只猎枪了吗？” 现在管悦城最着急的就是替林致远脱罪，只要找到那把猎枪，就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林致远当时是自身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迫不得已自卫反击。 “找到了，弹夹里少了一颗子弹，应该就是咱们刚才听到的那声枪响，不过天太黑，我们还没找到弹壳。” 一听说找到了猎枪，管悦城脸上露出了笑容。 苏锦紧紧抱着林致远，在几名警察面前，两人足足依偎了两分钟，苏锦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惊呼道：“女儿，女儿现在在哪？我要看阿苏。” “你放心，女儿在我妈家，我姐帮着带着呢，咱们两个现在就回去看女儿。” 林致远拉着苏锦的手就要往停车的地方走，两人一分开，苏锦终于发现林致远的脸上胸前都是刺眼的血迹，当时吓得脚一软，“致远，你受伤了吗？伤在哪了？” “我没事儿，是史明辉的血。”林致远解释了一句，拉着苏锦径直的走了，几名警察就在他身后，谁也没吭声，眼睁睁看着一个刚杀了人的人从他们眼前堂而皇之的走了。 走了几步，林致远没回头，扬起一只手，“管局，我们夫妻俩着急回去接孩子，明天，明天我们去局里录口供。” 身后传来管悦城的声音，“不着急，估计弟妹吓坏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到时候咱们两个再联系。” 林致远带着苏锦回到停车的地方，两人上了车，奥迪100风驰电掣的驶回市区。 车子开进健康小区，在上楼前，林致远从车里拿出一件替换的棉袍换上，又用车里的白酒擦了擦脸上的血，半瓶五粮液就这么浪费了，苏锦也简单整理了自己的仪容。 林致远掏出手机，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开机。 手机刚刚打开，短信便蜂拥而至，都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发来的，还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林致远现在也没工夫一一回复了，他拉着苏锦上了楼，没敢直接敲门，怕惊醒屋里的孩子，林致远给姐姐发了一条短信。 “姐，我们回来了，平安无事，现在在门口呢，阿苏睡了吗？” 短信刚刚发出，就听到屋里传来微弱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开了，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林宁静出现在二人面前。 “小锦，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林宁静说完这句话便捂住嘴，她怕自己哭出声来，吵醒了屋里的父母和孩子。 自从绑架案发生之后，林宁静回到家，还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忍着，这对她一个女人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 手机一直握在她手里，林致远关机了电话打不通，她便每隔十分钟发一条短信。 好在老天有眼，弟弟和弟妹都没事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距离绑架案发不过五个半小时，对林致远、苏锦、林宁静来说，相当于从地狱转了一圈。 第893章 平安三 林宁静带着林致远，苏锦蹑手蹑脚进了屋，“阿苏可乖了，只哭了几声，我一哄就好了，八点半的时候我给她喂了奶，现在已经睡了。” 谁也没敢开灯，摸着黑进了卧室。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锦看到了女儿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小人睡得正香呢。 这一夜受到的惊吓终于在此刻化成了滔滔母爱，苏锦捂着嘴闷闷的哭了起来。 如果不是怕吵醒女儿，她现在真想把女儿搂在怀里好好亲一亲。 “致远，小锦，今天晚上你们就睡在这儿吧？对了，你们两个吃晚饭了吗？我去把饭菜给你们热热……” 林致远急忙摆手，“姐，别忙活了，别再把爸妈吵醒了，我们两个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林宁静退了出去，房间里就是剩下一家三口。 林致远走过去，把苏锦拥在怀里，“老婆，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没想到你竟然能把绑架犯踢伤。” 这还是林致远第一次叫苏锦老婆，苏锦没有半点不适应，在此时此刻，这种称呼好像更能体会两人的情意。 “其实我也不敢，只不过我不能没有阿苏，不能没有你，我一狠心就那么做了，致远，我怕的很……” “好了，好了，不怕了，一切都过去了……” 苏锦真的是累了，说了几句话，便躺在女儿身边，沉沉睡去。 林致远这时才有机会拿出手机，看了看都有谁给他发来短信或者打电话。 有姐姐，李振山，王常松，周海，周天，武小青和武小田姐弟，以及汪开济、马如斗等几个少数知道绑架案的专案组成员。 现在时间太晚，林致远也确实是太累了，不想一一回复，他便编辑了一条短信，群发过去。 多谢关心，一切平安，勿念。 发完短信，林致远和衣躺在床上，极度的疲乏，让他的双眼打架，但是脑海中却翻江倒海，怎么也睡不着，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是面对面的手刃仇敌。 他还能清晰的记得那管钢笔刺进史明辉眼睛中时的手感，那迸射出的鲜血溅了自己一脸，史明辉凄厉的叫声仍然回荡在耳边。 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难以忘怀甚至恐怖的经历，但是林致远半点不后悔。 除恶务尽，斩草除根，这是林致远的信条。 他不可能允许一个时刻威胁到自己和家人生命安全的仇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再来一遍，他依然会这么选择。 ****** 林致远和苏锦一直睡到早上八点多，要不是女儿饿哭了，他们两个还没醒呢！ 毫不知情的林大军和宁秀芬早就做好了早饭等待二人，看到他们抱着孙女出来，林大军还摆起了家长架子，批评了他们两口子几句，让他们以后不要贪玩，还是要以孩子为主。 直到现在，老两口还以为林致远夫妻昨天晚上有什么娱乐活动呢！ 林致远和苏锦也没解释，在父母家吃过早饭，两人抱着阿苏回到了自己家。 林宁静和李钢不放心，也跟着过来了。 回家之后，林致远开始一个一个的打电话，第一个打给的就是李振山。 “大哥，小锦安然无恙，已经救回来了。” “那就好，小锦吓坏了吧？一会儿我和你嫂子过去看看你们。”李振山只知道苏锦被绑架，他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多凶险，林致远甚至手刃了一个绑架犯。 林致远拨了好几个电话，说的差不多，都是同样的话，报平安。 最后他打给了管悦城，“管局，现在忙不忙？需不需要我过去做笔录？” 管悦城的声音很疲倦，估计是一夜没睡。 “致远，你和弟妹的情绪怎么样？” “我还好，小锦受到了惊吓，昨天晚上又冻着了，现在有点发烧，我刚给她吃完药，刚刚睡着。” 回到家后，苏锦就觉得身子发冷，估计是昨晚在外面的时间太长，冻着了。林宁静给她找了两片退烧药，吃过之后刚刚躺下。 “那今天就别做笔录了，你留在家里好好照顾弟妹，估计今天能有不少人去看望你，明天吧，明天我亲自带人去你家里上门做笔录。”管悦城还是很通情理的，当然了，他通情理的对象也只限于那么几个人。 二十分钟后，李振山和郭婷到了。 他们得知苏锦发烧了，都表示非常理解。林宁静、李钢陪着郭婷在客厅说话，李振山则跟林致远进了书房。 “致远，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进书房，李振山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林哲远把昨天对管悦城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他自然不会把真实发生的事情告诉李振山，哪怕两人的关系再好。 李振山一听林致远竟然亲手杀了一个人，当时就吓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这也太吓人了，万幸你和小锦都没事，这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可怎么得了……”李振山是一阵阵的后怕，犯罪分子太疯狂了，这件事发生在林致远身上，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和郭婷，那么后果不堪想象。 李振山本来是想找林致远聊聊这个案子后续的一些工作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不适合。 他看出林致远也很疲劳，只坐了十多分钟便起身告辞了。 林致远看出李振山的来意，送他出门的时候，多说了一句，“李总，你放心，徐总和蒋总的工作经验非常丰富，又有领导班子的全力支持，铁运公司的局势不难控制。” 李振山一点头，“我相信他们，致远，好好照顾小锦，这几天就别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养养精神。” 李振山这次竟然破例放了林致远几天假，这可是破天荒了，一直以来他可是拿这个弟弟当生产队的驴使唤的。 刚刚送走李振山，周天周海沙菲菲就来了。 周海一进门，看到完好无缺的林致远松了一口气，上去一个熊抱，“致远，吓死我了，一听说小锦被人绑架了，当时我就坐不住了，我恨不得当时就找到那个史明辉，直接弄死他。” 林致远把周天周海让进书房，“天哥，海哥，我想求你们两一件事儿。” 第894章 平安四 “咱们兄弟有什么求不求的，你尽管说就是了。”周海大熊掌一挥。 “是啊，致远，有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是我们哥俩能做到的，自从红叶机械停止业务之后，我们两个整天闲在家里也没事干。”周天已经大概猜出林致远想说什么了，一定是为了苏锦今后的安全。 林致远和周天周海的友谊是毋庸置疑的，他们同患难，共富贵过，现在又有共同的利益牵扯，革安的红叶出租，毛熊那边的神州城大市场，燕京的京华文采大厦，所以林致远非常信任他们。 “天哥，海哥，只要我还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工作，难免今后还会得罪人，这件事给我敲了一个警钟，小锦和阿苏的人身安全必须得到保证。” “致远，你就说吧，想让我们干什么？” “我想给小锦找一个女保镖，要会开车，平时接送她上班，身手要好，海哥，你不是以前在体校的武术班学习过吗？有没有适合的师姐师妹，能让你信得过的人？” “那还不简单，你等着，我问问老马，他和体校那些同学走的近，帮忙介绍个人肯定是没问题的……”周海就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当即拿出手机，拨通了八卦物业公司的电话。 八卦物业公司就是林致远和周天周海兄弟成立的收租公司，管理着他们在八卦市场那二百五十户精品房，经理马文栋是周海的体校同学，为人忠厚老实，这些年兢兢业业，工作从没出过差错。 电话打过去，周海道明了来意，马文栋一听说是给老板娘找女保镖，当即说了一个人选，“海子，你说巧不巧？咱们武术班的小师妹沈娟前两天刚找过我，她工作的暖瓶厂彻底破产了，她想上我这来工作，可是我这也不缺人啊！我就把她拒了，小师妹当时还挺伤心，哭着从我这离开的，我看到她哭成那个样，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的。小师妹这个人你也了解，脾气顶好，身手也不错，寻常两三个小伙子也近不了她身，我觉得她干这个活挺合适。” 周海一听眼睛就亮了，“老马，那你赶紧打电话问问，要是行的话，让她尽快上班，待遇肯定差不了她的。” “她都下岗了，家里很困难，哪来的电话，连个传呼都没有，这样吧，我这就去她家一趟，当面问她。” 电话挂断。 周海拍着胸口向林致远保证，“致远，你放心，我这个小师妹绝对能信得过，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脾气好，但是真动起手来，男生也不一定是她对手。” 周海介绍的人，林致远还是信得过的。 “行，海哥，到时候找到人了我们见一面，工资这一块你不用担心，我保证给到最高。” 这件事谈完，周天周海以为没事儿了，两人起身准备告辞，哪知道林致远还有另外一件事。 “天哥，海哥，我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不安全，没有物业，还是一楼，万一有仇家知道我住在这里，那可就危险了，我晚上还经常有应酬，不在家，所以我想换一个安全点的地方。” “致远，可是现在革安带保安的小区还没有呢！这里也不是燕京……” 现在的革安，商业地产刚刚兴起，整个城市没有一家带物业的封闭小区。这也就是周天周海兄弟走南闯北，见过世面，要不然普通老百姓连物业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那咱们就自己建一个。”这是林致远昨天晚上睡不着时想到的，“我都想好了，就在体育场北侧，镜湖边上，体委有一块训练场，面积能有一块足球场那么大，如果再把边上的土地一起买下来，建一个别墅小区绰绰有余了。” 周天周海兄弟目瞪口呆。 看来致远兄弟让史明辉弄出心理阴影来了，为了保护家人的安全，竟然准备自己建一座带物业的小区。 周天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想了想，“致远说的也有道理，现在革安的地价低，买一块地估计也花不了多钱，反正咱们也不差钱，不如掏钱把地买下来，咱们自己建几栋别墅，招点可靠的保安，自建一个小区，以后咱们哥仨就是邻居了，将来串个门喝个酒也方便。” 周天周海兄弟都是身家过亿的人，再加上一个林致远，以革安目前的地价，他们三出手买一块儿训练场不要太轻松。 周海一拍大腿，“我看行。” 安全不安全的他倒不在乎，但一想到将来他能穿着拖鞋，拎着酒瓶子到林致远家串门喝酒，这事儿想想就美。 “行，正好体委主任是我朋友，等有空我跟他提一嘴，应该问题不大，你们俩先把公司注册了，剩下的咱们一步一步来。” 史明辉这件事确实对林致远刺激很大，他要在自己可控范围内把家人保护的安安全全的。 别说自建一个小区，如果不顾及影响，在革安，以他的财力，建一座城堡也没什么难的。 正事儿谈完，林致远送他们哥俩出去，门一开，却看到武小青和武小田姐弟拎着大包小裹的营养品来了。 昨天晚上武小青听弟弟说苏锦在自家美容院门口被歹徒绑架了，当时就吓得魂飞天外。 她给苏锦、林致远分别打了电话，结果两人电话都关机了，幸好昨晚接到了林致远的短信，这才知道他们两个安全无事。 武小青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带着弟弟上门慰问来了。 林致远同样没和武小青说实话，只说史明辉是被警察击毙的。 武小青当场还掉了几滴眼泪。 武小青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她这个美容院如果没有苏锦的帮助，根本建不起来。 这几年苏锦经常到她的美容院做皮肤护理，和武小青已经相处的非常不错了。 送走武小青已经接近中午了，林宁静进厨房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混汤面条，林致远去卧室把苏锦叫了起来，一摸她的脑门，还好，吃完药后烧退了。 林致远照顾苏锦吃完了一碗热汤面，虽然烧暂时退了，苏锦还是打不起精神来，又回卧室睡觉去了。 林宁静带着阿苏在儿童房玩儿，林致远把姐夫让进了书房。 李钢在炼钢厂副厂长的位置上已经干了几年了，林致远一直想帮姐夫谋求一个正厂长的位置，现在机会来了。 第895章 徐老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林致远打开了窗户，随后递给李钢一根华子，两人就站在窗前吞云吐雾起来。 自从有了阿苏，林致远在家抽烟都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管多冷的天都开着窗户。 “致远，别担心，小锦就是被吓到了，休息两天就好了。”李钢随口安慰了两句，直到现在，他和林宁静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林致远亲手杀了人。 “我知道，小锦昨天的表现太让我吃惊了……”林致远向李钢说了昨晚苏锦脱困的过程，把李钢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弟妹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到了动真格的时候，还真敢下手，不对，是下脚。 “姐夫，这几天革钢发生的事你知道吗？”林致远聊起了正题。 “知道，听说铁运公司、大型厂还有一些其他生产成品的工厂被抓了不少人。”李钢一点头。 这几天革钢被抓走了二百多人，他想不知道都难。 “你们厂子有人牵扯到这个案子吗？” “没听说有，炼钢厂是原料工厂，和大型厂不一样。”炼钢炼铁属于原料生产厂，反倒成了这次偷铁案件中的世外桃源。 “姐夫，你要做好准备，这一次估计有不少位置会腾出来。”林致远淡淡的说了一句，却激起了李钢心中的热火。 “致远，是不是李总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是我猜的，事情明摆着，这一次革钢将会有一大批干部落马，科级干部差不多有三四十个，正处级的也有好几个，再往上也不是没有。”林致远点到为止，相信姐夫能听懂。 “致远，那你说我应该做些什么？” “好好想想，如果你现在是一个厂子的一把手，你应该怎么管理你的企业？”林致远毫无保留的向姐夫传授了几点自己当一把手的心得，“姐夫，回家以后你最好写一份计划书，我估计马上就要用得上了。” 林致远猜测的一点儿都没错，现在整个革钢都陷入到一场诡异的恐慌与亢奋交织的气氛之中。 恐慌的是心里有鬼的人，害怕自己被警察抓，亢奋的是那些看到空出这么多领导位置心生想法的人。 李振山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想要稳定整个革钢的局势，就必须抓住重点，而目前整个革钢的重点就是这次案子的重灾区铁运公司。 铁运公司落马的干部不计其数，整个领导班子已经被专案组请回去协助调查了，现在铁运公司已经群龙无首，乱作一团了。 就在林致远向李钢面授机宜时，一场紧急召开的干部职工大会，正在铁运公司俱乐部里召开。 邱如海，徐大友，蒋大庆三人坐在主席台上。 作为革钢现任领导班子中的老前辈，邱如海出现在这里，就是为徐大友和蒋大庆站台的。 台下乱哄哄的，这几天铁运公司发生的事直接把这些干部职工给造懵了，身边的同事领导一个个被抓走，还留在岗位上坚持工作的人也人心惶惶，整个公司的形势很不乐观，将近一半的火车司机都被专案组带走了，剩下的人要加班加点工作，可谓是又害怕又抱怨，几种情绪叠加在一起，公司的生产运输任务都很难保证了。 “都静一静！”邱如海敲了敲面前的麦克风，大会堂内逐渐安静下来。 “这几天公司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作为一名革钢人，我很痛心，没想到在铁运公司竟然会发生这么触目惊心的犯罪行为，这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我们的干部职工流大汗，吃大苦，好不容易让革钢扭亏为盈，却有这么一群蛀虫，挖革钢墙角，薅革钢羊毛，我们能答应吗？” “绝不，遇到这样的犯罪分子，我们有一个抓一个。” 邱如海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台下的人胆战心惊，整个会场一片死寂。 邱如海一看效果达到了，话锋一转，“当然了，我相信大多数的干部职工还是好样的，现在我们最迫切的工作就是保运输，保生产，铁运公司不能乱，生产还需要正常进行，领导班子和李总都很关心铁运公司，特意派了徐总和蒋总到铁运公司来支援，下面就请徐总和蒋总为大家讲话，大家欢迎。” 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徐大友也不以为意，接过话筒，“我是个粗人，在革钢的工厂里工作了一辈子，不会讲什么漂亮话，既然上级领导信任我，把我派过来，我就要对领导班子负责，对铁运公司负责。我只说两点，第一，如果在座的各位觉得自己有问题，那么尽快向纪委坦白交代，争取从轻发落，第二，觉得心里没鬼的，那就好好给我工作，我知道，现在铁运公司人手短缺，尤其是火车司机，货场调度，仓库保管员，在来之前，我已经向李总申请，紧急从运校调派了七十名即将毕业的学生充实到火车司机的队伍当中去，另外从钢校和技校调派了一百名学生紧急补缺，哪些岗位缺人就派到哪些岗位上去，这些学生年轻有干劲，但是没有经验，需要你们这些老大哥带一带，我相信铁运公司是一个英雄的集体，只要咱们团结起来，就一定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徐大友说的话很不客气，但是他在基层工作了一辈子，最了解这些工人，他知道工人想要什么，也知道工人怕什么。 果然，徐大友说完，下面的工人就开始议论纷纷。 徐大友一皱眉头，“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提问，用不着在底下交头接耳。” 一个老师傅壮着胆子举起手来，“徐总，我有个问题，我们会不会受那些人影响，我们这些老老实实干活的人，工资奖金会不会降低？” 收入问题这才是工人最关心的，至于那些腐败分子，死不死关他们什么事？ 徐大友想了想，“按理说，一个单位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这个单位的整体业绩肯定要受到影响，大家的工资奖金应该会降低。” 台下一片哗然，有的工人不服气，当场站了起来，“我不服，那些调皮捣蛋犯错误的平时没少挣黑钱，现在他们犯了错，凭什么要扣我们的工资奖金？” 啪的一声，徐大友重重的拍了桌子，厉声道：“这是开会呢，没有允许谁让你起来发言的，你当这是菜市场吗？铁运公司平时就是这种规矩吗？” 徐大友当厂长当惯了，身上有官威，有杀气，当时就吓得这群工人不敢吭声了。 邱如海就像相声中的捧哏一般，“徐总说的很对，想要提问题先举手，你们想说就说，那会场还不乱套了？” 他扭过头，“大友，看来铁运公司平时的管理确实有问题，你和大庆今后要多下点功夫，看在他们不懂规矩，是初犯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徐大友狠狠瞪了那个刺儿头一眼，“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立马卷铺盖卷从铁运滚蛋。” 那名工人吓得一缩脖子。 早就听说以前热轧厂的徐大友是头老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第896章 另有其人 徐大友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桌子环视全场，凡是被他看到的人都不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头来。 这就是一把手该有的霸气。 坐在一边的蒋大庆看到心里很羡慕。身为大学生的他平时有点看不起像徐大友这样出身基层的老厂长，但是今天现场看到徐大友的工作作风，他不由感叹道，怪不得徐大友能做到二级公司经理这个位置，单凭这份霸气，整个革钢就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徐大友对这种效果很满意，重新坐下来，开口道：“当然了，我刚才说的只是正常情况，很显然现在铁运公司面临的是非常情况，既然是非常情况，就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应对了，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只要铁运公司的生产任务能够正常完成，大家的工资奖金一分钱都不会少，我会向大公司领导申请，但是你们也得给我争气，好好干活，把落下的进度给我抢回来。” 顿时下面掌声雷动，工人一听工资奖金不会少，一个个喜笑颜开，对徐大友刚才的霸道也就无所谓了。 领导嘛！有几个脾气好的，他愿意骂就骂呗！只要不影响老子挣钱就行。 “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下面请蒋总给大家讲两句，蒋总是大学生，是有文化的人，他一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让铁运公司摆脱困境。”徐大友把话筒递给了蒋大庆。 “大家好，我叫蒋大庆，之前是新材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刚才徐总说的好，现在对铁运公司来说是非常时期，既然是非常时期，咱们就行非常之法，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之前我在新材公司主要负责ISO9000标准的贯彻执行工作，ISO9000标准其中就包括安全工作，这一次我将配合邱总，徐总对铁运公司的门禁安保制度做一个梳理，争取建立一套新的，符合铁运公司实际情况的制度。” “有些丑话要说在前面，我在新材公司时，下面工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蒋阎王，从这个外号大家就知道我的为人了，不过大家也不用怕，只要你们规规矩矩，我就查不到你们头上，但是对那些破坏公司规章制度的人，我绝不手软。” 邱如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林致远向李振山推荐的这两个人真是绝了。 徐老虎，蒋阎王，一听名字都是铁腕人物，任何一个拎出来都能管理好一个二级公司，更何况两个人一起上阵了。 相信铁运公司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邱如海已经可以看到这两位的前途了。 不出意外，徐大友将接替贺才捷，成为大公司主管运输的副总经理，蒋大庆接管铁运公司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 一月四日上午，管悦城给林致远打了电话，十分钟后，管悦城带着一男一女两名警察来到了十二条林家，除了把苏锦落在那户农家院的手机送回来外，他还要给林致远和苏锦做笔录。 苏锦的笔录很简单，照实说就行了。 当管悦城听到苏锦急中生智，骗取了殷玉兰的信任之后，趁着她低头的功夫，一脚踢中了她的下巴…… 管悦城大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弟妹，没看出来你这么柔柔弱弱的，那一脚还真有劲，直接把殷玉兰的下巴踢碎了，而且她自己差点把舌头咬断。” 苏锦觉得很内疚，“那她会不会残疾？以后还能不能说话？要不我买点营养品去医院看看她吧？” 林致远在心底叹气，自己这个傻媳妇儿估计是把前二十五年的智慧都积攒在那一刻爆发了，现在又恢复原样了。 苏锦的笔录做完就该轮到林致远了。 林致远从他上山开始讲起，“我在山上的小树林遇到了史明辉，他当时拿着猎枪逼着我，我不敢轻举妄动。” “他让我不管想什么办法，让专案组不要再往下查了，我就骗他，帮他想了几个办法，比如说，让他的大哥史明通当替罪羊，他也相信我了，本来说的好好的，我看他情绪挺稳定，就想着趁他不注意，靠近他一些，趁机把他打倒，结果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就要搜我的身……”这一套说辞是林致远精心编造的，做笔录的小警察，一点疑心都没起。 “结果他就搜到了我后腰上的钥匙，发现了那枚子弹头，他要抢下我的钥匙，我当然不肯给他了，我们两个就扭打在一起，我就用子弹头刺伤了他的手掌，他情急之下开了枪，被我躲过了，我就用衬衣口袋里的钢笔，刺中了他的眼睛……”林致远说的绘声绘色，做笔录的两名警察不疑有他，一一记录在案，然后让林致远签下了他的名字。 站在一边的管悦城一声没发。 林致远的这份口供能骗得过小警察，但是他这个老刑警面前却听出了颇多疑点。 比如林致远说史明辉在和他扭打的过程中放了一枪。 史明辉拿的是猎枪，不是手枪，猎枪是需要双手持枪才能扣动扳机的，在扭打的过程中，他还居然能够端枪射击，也算是个牛人了。 如果换作别人，管悦城早就抓住疑点不放了，但对方是林致远，管悦城又没疯，干嘛要多管闲事？ 嫌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太大了吗？ 如今证据链完整，史明辉绑架苏锦，意图威胁林致远，林致远单独和对方谈判，对方持枪行凶，林致远被迫反击刺杀了史明辉，合理合法，没有半点罪责。 这个结果报上去皆大欢喜，所有领导都会满意，自己也破了大案，何乐而不为？干嘛还要多生事端？ 笔录做完，管悦城让那两名警察先走了。 林致远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要说，就把他请进书房。 “致远，今天一早，殷玉兰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们在病房紧急审问了殷玉兰，她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勉强可以用纸笔写字来回答我们的问题，她交代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管悦城看着林致远的眼睛，“殷玉兰说，他们绑架苏锦是有人在电话里提示他们……” 管悦城的话还没说完，林致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汗当时就出来了。 危机还没解除，对自己下手的幕后元凶原来另有其人。 第897章 畏罪自杀 林致远的反应早在管悦城的预料之中。 这事儿换做是自己也得急，总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和家人，如芒在背的感觉可不好。 “林总，你别急，听我说，在得到这个重要信息之后，我们马上调查了史明辉那段时间的电话进出记录，发现了不少新情况，又挖出了一条大鱼，史明辉联系了革钢废品处处长董齐家，两人通话时长达到了三分钟，这说明董齐家一定有问题，专案组已经把他带回来交代问题了。” “至于殷玉兰所说的那个神秘电话，我们也查到了，是在仟山通往市区的革仟路上一个公用电话打的，时间是一月二日中午十二点五十六分。”管悦城的眼神中大有深意。 林致远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这个神秘人是从千疗出来的半路上打的电话……” 管悦城哈哈大笑，“不愧是林总，一点就透，从专案组进入千疗之后，那两栋楼就进行全封闭管理，进出的人员都有记录，只要一查就能查清楚谁在那段时间外出了，林总请放心，专案组已经开始在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 确实，很快就有结果了。 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赵新武的人生犹如坐山车一般，上上下下，从波峰到波谷，刺激无比。 一月二日晚，他凭借自己身份的便利，从专案组的警察那里得知了林致远的妻子被史明辉绑架的消息。 当时赵新武在心里默默祈祷，他盼着史明辉能够成功，林致远爱妻心切，凭借苏家的威势逼迫李振山和专案组到此为止。 但没想到，仅仅五六个小时时间，形势就发生了逆天大反转。 林致远居然反杀了史明辉。 气得赵新武在心里大骂史明辉就是一个完蛋玩意儿，你说你一个穷凶极恶的混混居然打不过一个养尊处优的领导干部，还被人给反杀了，窝不窝囊？憋不憋气？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估计在九泉之下的史明辉，听到这些话气的能把棺材板掀翻，你行，你来，不行，别逼逼，我倒要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事件很快给出了答案，一天，就一天。 专案组早上在殷玉兰那里得到了这个重要信息，他们立刻马不停蹄的在专案组内部展开了调查。 所有人，包括耿振彪、管悦城、汪开济、马如斗这样的高级领导都必须对自己在一月二日中午那段时间的出行记录作出合理解释。 调查也是从这些高级领导开始的。 赵新武听到这个消息，心一凉，知道大事去矣！从事保卫工作这么多年，他知道这种内部调查意味着什么，有人已经开始怀疑内部出问题了。 调查完这几个领导，很快就会轮到他这个保卫处处长头上。 赵新武趁人不注意，溜到了千疗某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不甘的一生。 当专案组的调查人员寻找赵新武时，发现找不到他的人了，调查人员立刻意识到赵新武一定有问题。 这个消息马上汇报到耿振彪那里，耿振彪一拍桌子，“给我找。” 现在千疗已经实行出入管制了，赵新武是不可能逃到外面的，全体人员在院内进行了大搜查，半个小时后，人们在一栋偏僻的楼后，发现了赵新武。 在冬日寒风的吹荡下，赵新武的尸体随风摇摆，老树残阳，一山松柏为他送行。 消息很快就传到林致远的耳中，林致远松了口气。 人找到就好，不管这个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虽然危机解除了，但是安全工作不能放松。 下午，周海带着他的小师妹沈娟敲开了林家的门。 沈娟确实像马文栋说的那样，脾气很好，一看就是个羞涩内向的人，中等身材，微胖，长了一张包子脸，很有亲和力，她进屋之后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很难让人相信她会是一名合格的保镖。 “你多大了？”林致远像唠家常一样问了她几个问题。 “二十八。” “结婚了吗？” “结了。” “有孩子了吗？” “有。” 沈娟惜字如金，而且始终不敢抬头，声音也小的让人几乎听不到。 林致远对她的性格倒是挺满意，但是也产生了疑惑，他看向周海，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周海懂了。 这能行？ 周海急的汗都下来了，“小师妹，你要是再这样害羞，这份工作可就不是你的了，人家招的是保镖，要能打的。” 一听说这家人可能不用她，沈娟急了，终于抬起头，声音也大了一些，“林总，我能打，真的，以前在武术班的时候，很多师兄都打不过我的，不信我给你练两套。” 沈娟站了起来，脱掉外套，就在客厅里打了一趟拳脚。 你还别说，沈娟一打上拳，立刻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神采奕奕，用前世后期的话来说，她的眼睛里有光了。 这也幸亏林家的客厅够大，要不然还真不够沈娟折腾的。 沈娟把全身解数都使出来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能打，也可以挣到钱。 这趟拳脚耍的虎虎生风，虽说林致远不太相信传统武术中的套路表演，总觉得不太适合实战，但能从中看出沈娟的功底不俗，这就足够了。 林致远知道一个专业保镖最重要的特质并不是有多能打，而是对危机的警觉性要高于常人，最大限度的保护雇主远离危险。 不过这个标准太高了，别说现在的革安，就是整个神州，也没有几个这样合格的私人保镖，当然，红墙里的那些另当别论，那些人你有钱也雇不到啊！ “小锦，你觉得怎么样？”林致远看苏锦从卧室里出来了，便征求了她的意见。 苏锦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一定的心理阴影，但她还是觉得林致远给她雇一个私人保镖这件事有点离谱。 不过好在苏锦听林致远的话听习惯了，爱人说怎样就怎样吧！她没什么意见。 而且这位姓沈的女保镖看着很讨喜，应该不难相处。 林致远请沈娟坐下，和她谈起了工作内容，“将来你的工作就是开车送我爱人上下班，每周休息一天行不行？还有一点要跟你说清楚，你的工作时间可能会很长，在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陪着我爱人，刚才我听到你说你有孩子，这一点你能接受吗？另外你对薪资的要求是多少？” 沈娟的脸涨的通红，突然间小声啜泣起来，这下子把林致远，周海和苏锦都弄懵了。 “小师妹，你这是咋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哭了？”周海急的汗又冒出来了。 “周师兄，你也没说要开车呀，我不会开车。”原来沈娟是害怕自己不会开车而丢了工作，一着急才哭的，“林总，虽然我不会开车，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要求我都能做到，我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有爷爷奶奶照顾，所以工作时间长我也能接受，林总，你千万别不要我，我一定能保护好您爱人的安全。” 第898章 女保镖 听沈娟说完原委之后，屋里的人都笑了，就连阿苏这个还听不懂话的孩子，也跟着大人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周海笑得直不起腰了，他勉强抬起手，指向林致远，“小师妹，你知不知道？就连他的驾驶证都是我给办的，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你放心，学开车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苏锦也喜欢上这个内向羞涩而且有点傻的女人，虽然沈娟比他还大三岁，而且孩子都上小学了，但和沈娟在一起，苏锦顿时自信满满。 长时期和林致远待在一起，智商被打击的片甲不留的苏锦，现在总算遇到一个比她还傻的女人，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沈姐，开车很好学的，你不要哭了，我就雇你，别人我还不要呢！” 沈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林家聘用了。这恐怕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因为愚蠢而成功的招聘。 林致远也终于知道看起来很正常的沈娟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工作了？ 脑子不够用是硬伤啊！ 沈娟一听说雇佣她了，很高兴，站起来一个劲儿的向林致远鞠躬。 “千万别这样，将来咱们相处的时间长着呢，你这么客气我们也不得劲儿，以后就像一家人一样。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试用一个月，我给你五千块钱的工资。” 沈娟大吃一惊，急忙摆手，“林总，五千太多了，你给我一千块钱就行。” 周海也觉得五千块钱的月工资有点高，要知道在革安，现在月收入超过千元都属于高薪了。 但是林致远认为保镖属于特种行业，而且他经常出差，到时候还要麻烦沈娟来家里住，所以五千块钱一点也不多。 沈娟却说什么都不肯要，从她参加工作以来，月收入就没超过三百块过，现在冷不丁挣到五千块钱，压力太大，容易崩溃。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以三千块钱达成了协议。 双方约好，明天沈娟就正式上班。 林致远当即取出五千块钱，交给沈娟，“我预支你一个月工资，多出那两千块钱是给你考驾驶证的。” 沈娟捧着厚厚的一摞钱，幸福的再次落下了眼泪。 当天晚上，沈娟回到家里，炫耀的将这五千元钱摆到了桌上。 她的丈夫、公公、婆婆全都围了上来。 她的丈夫满脸怒色，大声呵斥妻子，“沈娟，你给我说清楚，这钱是哪来的？我们老张家虽然穷，但是我们穷的有骨气，不挣不干净的钱。” 公公婆婆则是一脸紧张，“小娟，我们知道你是学武术的，你该不会是拦路抢劫去了吧？那可是犯罪呀！” 沈娟急的又哭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这么理想的工作，把钱拿回家，本想让家人跟着她一起高兴高兴，没想到却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你们别冤枉人，我师兄帮我介绍了一份开车的工作，那家人有钱的很，男主人是革钢的大领导……” 越解释越黑，沈娟的丈夫瞪眼了眼睛，“你现在撒谎都不打草稿了吗？你会开车吗？还找到一份开车的工作？你这话骗鬼呢？” 沈娟嘴笨，面对公公婆婆丈夫三人的责问，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记得她只能呜呜哭，“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明天一起跟我去看看，我这钱挣的干干净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去就去。”老实巴交半辈子的丈夫也较起真来。 自从下岗后，他们夫妻俩靠打零工为生，饥一顿饱一顿，家里还有两个老人，一个孩子要养，日子虽然过得贫苦，但是他也不允许妻子做那些不光彩的事。 当天晚上，这家人全都失眠了。 第二天早八点，沈娟带着公公婆婆丈夫来到十二条。 “那这就是雇我那家住的地方。”沈娟用手一指。 张家的三口人一看到这么气派的大楼，又见沈娟这么有底气，当时就信了五成。 她的丈夫在气势上矮了三分，“娟儿，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相信你了。” 现在沈娟反而不同意了，“不行，我不能让你把脏水往我头上泼，今天必须得见见这家主人。” 沈娟的倔劲儿上来了，拉着丈夫就往楼里走，公公婆婆没办法，只好跟了进去。 沈娟敲了敲林家的大门，苏锦抱着阿苏笑意盈盈的开了门，一看到门口站了这么多人，不由的愣了，“沈姐，你这是？” 沈娟一见到苏锦，就像见到了主心骨，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掉了下来，“老板娘，你可要替我作证，你们雇我是不是让我开车？我丈夫说什么也不信，我只好把他们都带来了……” 她这么一说，苏锦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只好把这家人请进来。 其实都不用解释什么，张家这三口人一看到苏锦抱着孩子，就知道沈娟没说谎，再看看林家屋里的家电家具，清楚这家确实是有钱人，怪不得能给沈娟这么高的工资。 张家人只坐了五分钟，连水都没喝，便悻悻的走了。临走前，丈夫拉着沈娟的手，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 沈娟趾高气扬，现在她是家里收入最高的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的腰板硬的很。 丈夫一走，沈娟卷起袖口，便开始干起了家务。 这让苏锦非常过意不去，她雇佣沈娟是当保镖和司机的，不是保姆。 不过沈娟苦日子过惯了，是个闲不住的人，她想的是现在自己还不会开车，那就多干点别的活儿吧，总得对得起住人家这么高的工资。 闲来无事，苏锦便跟沈娟聊起天来。 “沈姐，我感觉你好像很怕你丈夫？你这么能打，怎么能怕他呢？” 沈娟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反问道：“我再能打，还能打自己的丈夫吗？他对我其实挺好的，前些年我们两个一起下岗，家里日子过得很苦，但是有什么好东西他都想着我，我知足了。” 沈娟的话激起了苏锦的共鸣，她想到林致远为了她不顾危险，孤身一人去和歹徒谈判。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有了共同话题，两人越聊越热乎。 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共同的经历，苏锦从小学习舞蹈，沈娟从小学习武术，都是在培训班度过的童年。 “老板娘，怪不得你身材这么好，原来是学舞蹈学的，学舞蹈的气质都好。” “沈姐，其实小时候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舞蹈，都是我妈逼我的。” “我也是，小时候家里穷，上体校每个月有三块五的补助，我爸就为了这点钱把我送去学武术，还有，我脑子笨，数学怎么学也学不明白，别的小朋友都学到乘法了，我连加减法都没搞明白呢，我爸说了，我学习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还是学点别的吧……” 坐在书房里的林致远听着两个女人聊着家长里短。 今天他依然没有上班，主要是想看看沈娟表现如何，如今看来这个女人虽然傻，但是没有什么心眼儿，和苏锦又能聊得来，应该是个可以放心的人。 经历了绑架事件，林致远现在不敢有半点大意，即便是周海介绍的人，他也要考察考察。 第899章 更进一步 下午，石茂才和热轧厂的财务科科长牛玉环来看望苏锦。 虽然苏锦被绑架这件事没有向外扩散，但是很多革钢的领导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了一点内情，石茂才和林致远的关系这么好，苏锦又是热轧厂的员工，这么多天没来上班，他自然是要过来看望一下的。 苏锦和牛玉环在客厅里聊天，林致远则把石茂才让进了书房。 两人聊了聊热轧厂的事，林致远冲石茂才一笑，“厂长，我估计你很有可能会再进一步，你可得做好准备了。” 徐大友临危受命，去铁运公司当救火队长这事整个革钢都知道了，以徐大友的级别和矿山公司的规模，他是不可能长时间留在铁运公司的，最大的可能徐大友会接替贺才捷成为革钢主管运输的副总经理。 这样一来，矿山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就倒出来了，石茂才作为正处级厂长，又刚刚在热轧厂技术改造中立了功，由他接任矿山公司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在接任者这个问题上，李振山势必会咨询徐大友的意见，徐大友和石茂才的关系好，只要他推荐石茂才，这件事的可能性至少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林致远能想到的，石茂才肯定也想到了，而且这件事事关他自身前途，他肯定是非常关注的。 石茂才叹了口气，“致远，我从进革钢开始就在热轧厂工作，如今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年了，记得厂长离开热轧厂时，咱们哥几个喝酒，他当时还掉了眼泪，说他舍不得厂子，当时我不理解，但是现在我懂他的心情了。” “厂长，人往高处走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随着革钢越来越接近现代化企业，人才流动的频率会越来越快……” “致远，你不用劝我，道理我都懂，不管怎么说，能够高升是好事，不舍得是真的，想更进一步也是真的，其实去年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当时还是你劝我先留在热轧厂，说热轧厂的机会多，果然像你说那样，如果不是去年热轧厂上马了1780项目，我也未必能进入李总的视线之内……”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致远突然问道：“厂长，如果你确定要高升，那么你理想中的继任者是谁？” 两人这种关系是可以做到知无不言的，要是换做旁人，林致远断然是不会问出这么敏感问题的。 石茂才看着林致远，“致远，你有什么好的推荐人选吗？” 他知道林致远不会平白无故这么问他。 “厂长，你觉得我姐夫怎么样？”林致远帮李钢选的下一站就是热轧厂。 改造后的热轧带钢厂在经济效益上是仅次于新材公司的盈利大厂，在这里当厂长更容易出成绩。 林致远肯定是要帮姐夫选一个好地方的。 石茂才不假思索，“我觉得可以，钢子是从基层车间一步步走上来的，了解工厂，了解工人，当班长时就是革钢的劳模，而且他在炼钢厂副厂长这个位置上也坐了几年，积累了一定的管理经验，把热轧厂交给他，我也放心。” 李钢自身的软硬件条件都不差，自身的履历也没问题，更重要的是，他是林致远的姐夫，对石茂才来说不是外人，这一点至关重要。 一个领导选择继任者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这个人必须得是自己人，就如同徐大友选择石茂才是一个道理。 ****** 经过几天的观察，林致远确定了沈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终于可以放心的上班去了。 一月八日，林致远重新回到新材公司。 其实这些天公司的事情很多，临近年底，总结、汇报、年终福利几件大事都等着他拍板决定，不过大家都知道林总家出了事，所以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打扰他。 现在他竟然回来了，一件件事情就提上了日程，林致远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样。 大白楼那边也是一样，专案组的工作接近尾声，总计有三百多名干部职工被专案组请回去交代问题，其中情节严重的占到百分之八十。 李振山毫不留情，该判刑的判刑，该处分的处分，一时间革钢上空阴云密布，血光冲天。 一月十六日，专案组终于结束了全部工作。 对外宣布的结果是有二十一名处级干部涉及此案，其中自杀一名，情节严重，交给警方处理的六名，其中包括大白楼废品处处长董齐家，铁运公司两名副总以及保卫处处长，多名货场场长，至于科级干部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这只是对外宣布的处理结果，真实情况比这要严重的多。 革钢主管运输的副总经理贺才捷提前退休，铁运公司总经理应安侠被党内严重警告，职务一撸到底，大型厂厂长也被撤职。 至于像史明通和黄高明等人，据说肯定会重判，这场大案震动了东海省和冶金部，多位领导震怒，二十年刑期在等着他们。 有人愁就有人欢喜，这么多干部被查办，腾出了很多位置，很多不甘平凡之辈开始蠢蠢欲动，一场声势浩大，暗流涌动的托关系找门路运动又开始了。 作为革钢总经理的李振山自然是首当其冲，每天给他打电话讲情的人不计其数。 李振山一看情况不妙，立马召开了班子会议，必须赶紧把这些岗位的人选确定了，要不然人心浮动，谁也没心思干工作了。 一月二十日，讨论干部人选的班子会议召开了，无数人的目光汇聚于此。 很多人坐立难安，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在大白楼的各个处室此起彼伏，都是来打听会议结果的。 直到中午时分，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人们传了多日的最终结果终于出炉了。 矿山公司总经理徐大友如愿成为革钢主管运输的副总经理，一举进入革钢领导班子行列。热轧带钢厂厂长石茂才接任徐大友成为矿山公司经理，新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蒋大庆成为铁运公司总经理。 一个正厅，两个副厅人选出炉。 几名正处也都有了人选。 最让人们关注的热轧带钢厂厂长一职落在了炼钢厂副厂长李钢的头上，大型厂厂长由大白楼生产处副处长何岩接任。何岩就是前两年和林致远竞争镀锌板厂厂长的那位，这一次，他终于如愿成为了正处级干部。 废品处处长，保卫处处长以及铁运公司、大型厂空出来的副处级、科级岗位绝大部分都被新材公司的年轻干部摘走了。 这让无数觊觎这些岗位的人大失所望，同时也让新材公司一举成名。 经此一役，新材公司被人们传为革钢公司青年干部的黄埔军校。 不过这也不意外，新材公司成立时吸收了大批年轻有文化的大学生，这些人本来就比一般人的起点高，在新材公司锻炼之后，各方面都有了长足进步，走上领导干部岗位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次会议最后一项人事（河蟹）任免竟然和本次案件毫无关系。 林致远被任命为革钢董事长助理同时兼任新材公司总经理。 第900章 四场酒局 消息传出，与会众人并没有表现多大的惊奇。 以林致远目前的上升势头，成为正厅只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谁也没想到李振山会这么急而已。 李振山能不急吗？ 自从林致远成为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秘书长之后，他就担心自己这员爱将会被人挖走，所以他在班子会议的最后，抛出了这项提议。 “同志们，大家都知道，去年年底，神州钢铁行业协会成立了，革钢成为副会长级别的会员企业，我也有幸当选常务副会长，致远则成为协会秘书长，负责联络沟通工作。”秘书长就是这次提拔林致远最好的理由。李振山已经等不到年底了。 “这个秘书长的工作责任不轻啊！要和部里，以及国内十多家大型钢企协调沟通，制定活动计划，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我准备将林致远同志提为董事长助理，不知道大家觉得怎么样？” 李振山的话刚说完，白曙光第一个举手赞同，“我个人完全同意李总的建议，行业协会的工作很繁琐，要和其他钢企沟通，级别过低，确实不利于开展工作，而且致远同志这么多年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新材公司已经成为革钢的第一盈利大户，而且上升势头还很明显，这些成就的取得和致远同志的表现是分不开的，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董事长助理一职非致远莫属。” 白曙光开了头，其他像姚佩晨、汪开济等和林致远接触较多的班子成员也都举手赞同。 事情是明摆的，李振山想要提携林致远，谁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做恶人，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所以林致远任期年限不足的问题压根就没人提。 按照组织部门的规定，只有在副厅级岗位工作两年之上才有资格提拔为正厅。 林致远是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份正式提拔为副厅级干部的，他要到一九九六年的十一月份才有资格被提拔。 李振山是用行业协会秘书长这个理由破格提拔了林致远。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林致远的成绩是实打实的，一九九五年一年，新材公司取得了前无古人的骄人成绩，先后拿下了东桑、高丽和花旗国三国的市场，为革钢取得了大量的外贸订单。 仅凭这份业绩，就值一个正厅级。 消息传出，林致远的电话再次被打爆。 三十岁当副厅，三十一岁当正庭，林致远一次次刷新了革钢的官员年龄记录。 “林总，恭喜恭喜，哪天一起喝点，为你庆祝一下。” “林总，众望所归，不知道能不能赏脸跟小的们吃顿饭？” 打来祝贺电话的既有至交亲朋，也有寻常的同事，有上级领导，也有自己的下属，有真心为自己高兴的，也有虚情假意的。 但无论哪种，林致远都能应对自如，因为他早已经习惯了不停的升官。 在别人身上难以企及的破格提拔，对林致远来说已经成了惯例。 面对无数酒局邀约，林致远拒绝了绝大多数，非常谨慎的选择了四场酒局。 第一场酒局是管悦城、王常松等公安局的同志祝贺林致远升官举办的庆祝宴，同时又是破获革钢钢材盗窃案的庆功宴。 耿振彪从盛天赶了回来，特意参加这场晚宴，李振山也推掉了其他应酬，专门赶过来感谢专案组的同志。 在酒桌上，李振山当场允诺，为了感谢省厅、市局的大力协助，革钢准备分别对两家单位捐献各五辆捷达轿车。 耿振彪和管悦城都很高兴，现在无论是省厅还是市局，经费都很有限，警车严重不足。 革钢这一次慷慨解囊，可是帮他们解决了大问题了。 第二场酒局林致远是和徐大友、石茂才以及姐夫李钢喝的。 这场酒局规模比较小，而且喝酒的地点定在了姐姐家，属于家宴。 参加的四个人全都升了官儿，两个正厅，一个副厅，再加上李钢这个正处级厂长。 都是自家人，喝酒没有那么多讲究。 李钢在小舅子的授意下，很是敬了徐大友、石茂才这两位前辈几杯。 石茂才拍着李钢的肩膀，“钢子，你放心，以后不管厂子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和徐总，我们一定全力帮你。” 有了他这句承诺，李钢在热轧厂的工作将会无比轻松。 实话实说，热轧厂在徐大友和石茂才两任厂长的打造下，工作作风是比较务实的，整个单位的气氛也是积极向上的，在革钢这个大环境里，热轧厂算得上是一支具有战斗力的队伍。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任何一个人接替成为热轧厂厂长，难度都不会太大，但是有利就有弊，前两任厂长干的都太好了，珠玉在前，继任者想要干出更好的成绩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不过李钢有林致远这个妖孽小舅子在，搞点花样，出点成绩应该不会太难。 四个人，一瓶剑南春下肚之后，徐大友红着脸，感慨了一句，“真是想不到，我以为我会在矿山公司退休，没想到居然能成为领导班子成员，电视里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林致远笑了，“厂长，这就是命运。” 石茂才扭头冲厨房喊了一声，“弟妹，别忙活了，菜够多了，根本吃不了，你赶紧坐下来吃两口吧！” 林宁静端了一盘鱼进来，乐呵呵的放在桌上，自从知道丈夫当上一把厂长之后，林宁静的嘴就合不拢了。 她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徐总，石总，我敬你们一杯，还请你们以后多多照顾我家钢子，多多照顾我弟弟。” 徐大友和石茂才大笑，“照顾钢子勉勉强强还能做到，照顾大林可是很有难度的，我们俩还都指望他照顾呢！” “来，干了这杯。” 第三场酒局在东山宾馆内举行，林致远摆了两桌，为蒋大庆以及即将赶赴其他单位的新材公司员工送行。 “一年前，你们从革钢的各个单位来到新材公司，一年后，你们又从新材公司赶赴其他单位，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为新材公司骄傲，这说明咱们新材公司是能够培养人才的。”林致远高举酒杯，与这些人挨个碰杯，“不管你们走到哪儿，你们都是新材的人，将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遇到困难了，别忘了，新材是你们的娘家，回娘家求助不丢脸。” “感谢林总，感谢新材。”激昂的口号声回荡在东山宾馆的宴会厅内，很多年轻干部激动的都哭了。 新材公司的一年经历，将成为他们永生难忘的宝贵财富。 林致远最后走到蒋大庆跟前，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杯。 “林总，谢谢你。”这句话是蒋大庆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第901章 新办公室 第四场酒局，林致远是和市里的八大金刚一起喝的。 张大鲁知道他当上董事长助理之后，已经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一定要给他好好祝贺一次。 林致远带上周天周海兄弟一起赴宴。 一进包房的门，八大金刚便集体起立，一起拱手抱拳，“参见林总。” 林致远站在门口，似笑非笑，“你们这是不想让我坐下呀！给我整这出。” 张大鲁一路小跑着来到林致远身前，“林总，瞧您说的，这可是大家伙的真心诚意，毕竟咱们这些人里，你是第一个正厅级，估计也可能是唯一一个了。” 林致远知道这帮人是和自己开玩笑，他把周天周海介绍给这几位。 周天周海和其中几个人打过交道，他们也知道这对周氏兄弟是革安有名的大富豪。 大家挤在一张桌上，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喝的差不多了，林致远把张大鲁拽到一边，“张哥，我那两个朋友成立了一家房地产公司，看好你们体委在体育场旁边那块训练场了，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卖？” 林致远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自建一个安全的小区，这事他一直没忘。 张大鲁喝的满脸通红，“别人买就不卖，但你林总开口了，不卖也得卖。” “那就好，明天我让他们两个去找你，价格的事儿好说，该多钱就是多钱。” “没问题。”张大鲁回答的很痛快。 林致远交代的事他不敢怠慢，第二天上班后，张大鲁就召集了体委班子会议，研究讨论那块训练场该不该出售？ 参会的七个班子成员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举手同意。 体委是清水衙门，现在有人肯出钱买一块没什么用处的训练场，那还不赶紧卖呀！ 眼看要过年了，兜里的钱包鼓了，也能给职工发点福利不是？ 于是体委迅速通过了售卖训练场的决议，只不过这块地属于国有土地，光体委同意还不行，还得向上级打报告。 林致远为了加快进度，给高远的秘书戚经纬打了个电话，拜托他跟土地、规划、建委等有关部门打个招呼，不然以革安目前的办事效率，买下这块地，各种手续走完至少得需要半年时间。 市委书记的大秘办事还是很给力的，几通电话过去，一路绿灯，仅仅用了一个星期时间，周家兄弟就用六百万元，买下了那块训练场。 林致远的效率也是没谁了，这边地刚到手，岳一男就派了一个小队过来，对这块训练场进行了现场勘察和工程预算估价。 根据训练场的地形面积，最终决定在这里修建六栋三层独体别墅，周天周海各一套，林致远四套。 这四套别墅，林致远都想好了，自己和苏锦住一套，送给父母一套，岳父母一套，姐姐和姐夫一套。 将来这个小区建成后有两个门，就交给八卦物业公司管理，都是自己人，一定要把这个小区给我保护的固若金汤。 金叶地产派来的造价师很快就估算出来这六栋别墅以及小区的总造价，在四百万左右，算上地价，整个小区建成需要一千万。 现在东北天寒地冻，也没办法施工，林致远决定在过完年开春之后正式动工。 一月二十九日，在革安公安局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捐赠仪式。 革钢董事长助理林致远，代表革钢向东海省公安厅、革安市公安局各捐赠了五辆捷达轿车。 此时一辆捷达轿车的售价在十五万元左右，十辆就是一百五十万。这在当时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革钢这次慷慨出手，主要还是看在专案组在破获盗窃革钢钢材大案中的优秀表现。 专案组的几位领导，无论是耿振彪，管悦城还是王常松，在侦破此案期间，不眠不休，付出了很大辛苦，下面的公安干警也都表现的十分出色。 无论是省里还是革安市，都对这次捐赠非常重视。 东海省电视台，东海日报都派了记者，赶赴革安专门报道这次捐赠仪式。 公安厅常务副厅长耿振彪代表省厅再赴革安，革安市市长罗正出席了本次捐赠仪式。 捐赠仪式搞得声势浩大，各路领导纷纷上台讲话，在零下十五度的严寒中，领导们一个个冻的小脸蛋红扑扑的…… 在捐赠仪式上，管悦城当众宣布，革钢是国家的重点企业，革安公安局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好革钢的正常生产经营，对损害革钢利益的违法行为，公安局要做到零容忍…… 领导走马灯似的上台发言，林致远坐在主席台上看着一张张面孔在自己面前经过，他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脚越来越麻，冻的…… 自己成为董事长助理还不到两个星期，就已经替李振山开了三个会了。 李振山这回可算是找到免费劳工了，不管什么事都一股脑的推到自己这边，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谁让你是我的助理呢？ 林致远很无奈，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命苦，摊上这么一个玩命使唤人的领导。 捐赠仪式的第二天，李振山的秘书罗朗就给林致远打了电话。 “林总，您在大白楼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好了，办公家具都已经换了新的，林总特意吩咐过，给您准备的一定都得是最好的，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看一看？如果哪里不满意，我好做出及时调整。”罗朗的态度很是恭敬。 “罗处长，多谢了，等有时间去总部开会，我过去看一眼，专程跑一趟就没必要了吧？” 现在林致远是董事长助理，正厅级干部，按照革钢的规定，总部要给他配备一间办公室。 不过林致远和之前的白曙光一样，还身兼下面二级公司经理的职务，所以他很少会回到总部的办公室，这个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林总，您还是过来一趟吧，这是李总专门吩咐的，他有事找您。” “那好吧！”用膝盖想也知道，李振山找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估计又得抓自己的壮丁。 林致远只能坐车赶往大白楼。 罗朗亲自带着林致远去了新的办公室，这间屋子之前就是白曙光的，不过白曙光成为副总经理之后，这家办公室就空了出来。 如今房间里重新刮了乳胶漆，四白落地，整整一面墙的红木书柜，看着很是气派，巨大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台崭新的电脑。 罗朗很恭谨，“林总，这台电脑是李总专门吩咐给您配的，他说您年轻，用得上。” 林致远专门看了一下电脑的牌子，长城的。 笨重的大屁股显示器，白色卧式机箱，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文物的沧桑感，当然了，这只是林致远这么认为，在罗朗看来，这台两万多元的电脑是目前的最高科技。 李振山肯舍得花这么多钱，那完全是林总有面子。 第902章 艰巨任务 “林总，您不开机看一下？整个大白楼，您这台电脑可是最贵的，李总对您可真是没得说。”罗朗的话语里处处透着小心和逢迎。 没办法，眼前这位绝对算得上是他的前辈。 李振山到革钢工作以来，一共有四任秘书，第一任秘书廖智是前总经理张南方留下的人，为李总服务半年之后，被调到了革钢日报社，这个安排不算好也不算坏。 第二任秘书段兴科现在是热轧厂的书记，和廖智差不多。 不过罗朗清楚，为一把手服务，不上升那就意味着领导对你的工作不太满意。 眼前这位可谓是秘书中的极品，升官就像坐火箭一样，一路高歌猛进，让人拍马都追不上。 第四任秘书白玉泉也不错，上调到了部里，现在是冶金部数据中心的主任，前途一片光明。 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样？ 林致远面对罗朗的奉承，摇了摇头，“算了，这东西也没什么意思。” 不联网的电脑那就是一台只能玩扫雷和空档接龙的游戏机，他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林致远拿出软华子，递给罗朗一根，“罗处长，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李总这次找我又是什么事？” 罗朗笑得很诡异，“林总，你马上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林总，保卫处处长罗永英向您报道。” 林致远当时就是一愣，他马上就明白李振山这次找他究竟是什么事儿了。 自从前任保卫处处长赵新武畏罪自杀之后，罗永英便被提拔上来，成了新的保卫处处长。 罗永英是部队转业干部，今年四十一岁，之前在革钢纪委二处担任副处长，他为人刚正，一身正气，就是这个优点，让汪开济向李振山推荐了他。 李振山也觉得保卫处处长这个职位，业务水平先不说，但至少为人得正直，绝不能走赵新武的老路。 于是罗永英便走马上任了。 林致远到办公室还没到五分钟，罗永英便过来拜访，不用问，这肯定是李振山的主意。 看来自己这位大哥并不满足于专案组的成果，抓再多的人也是亡羊补牢，对革钢这个超大型企业来说，必须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安保制度。 林致远一阵阵头疼，看来李振山是要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了。 门开了，身高一米八，腰板直直的罗永英走了进来，“林总，您好，” “罗处长，你好。” 两人握了手。 之前林致远在大白楼工作时也是认识罗永英的，不过关系不太熟。 “林总，这次能在您手底下工作，对我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都说林总您办法多，我跟着您干活可就省劲儿了……”罗永英上来就是一套彩虹屁，林致远听的目瞪口呆，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刚正不阿的纪委干部吗？他怎么也学会社会上这一套了？ “罗处长，你可千万别这样，在我的印象里，你可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罗永英的脸红了一下，低声道：“林总，人总是会变的嘛，而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能在林总的指导下工作，我就不用挖空心思去想其他的了，一心干活就好了。” 林致远刚想说点什么，李振山从外面溜达进来了，“哎呀，看来你们聊的挺热乎啊！” 林致远和罗永英急忙站了起来。 “坐，都坐，别拘谨。”李振山一点没客气，直接坐到林致远的办公椅上。 “致远，这次把你找来，主要还是为了完善咱们革钢的安保制度，偷盗革钢钢材已经成了革安很多人的发财致富之路，也是制约咱们企业发展的一大顽疾，屡禁不止，抓了多少人也无法根除，你办法多，现在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相信你一定能给我妥善解决好这个老大难问题。你是我的董事长助理，一定会为我分忧解难的，对不对？”李振山笑得很开心，可是在林致远眼里，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透着阴险。 不等林致远拒绝，李振山直接站了起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和永英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这个事怎么弄，需要人财物只管开口，好了，我还有一个会，就别送了。” 李振山竟然就这么直接走了，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罗永英大眼瞪小眼儿。 罗永英讨好的一笑，“林总，您下命令吧，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保证做到绝对服从。” 林致远只觉得胸闷气短，自己算是掉进一个连环圈套里了。 他低头想了半分钟，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拨通了蒋大庆的手机号码。 “大庆，是我！”自从蒋大庆到铁运公司上任之后，他们两个的关系比以前更好了，连带着称呼都变了，之前林致远可是从来不会这么亲热的叫蒋大庆的，从来都是一口一个蒋总。 听筒里传出蒋大庆爽朗的笑声，“林总，有什么指示？” “大庆，在铁运公司工作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正在慢慢适应，林总，你也知道铁运公司前段时间抓走不少人，现在很多岗位都缺人，新补充的一些中专生没有工作经验，现在还在学习中，不过不管怎么说，局势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两人聊了几句闲话，林致远步入正题，“大庆，听说前一阵子你在铁运公司重新建立起了一套门禁安保制度，我想去看看。” “欢迎领导随时来检查，不过这套制度也在摸索中，还不成熟，正好林总来了，给我提提宝贵意见。” 当天下午，林致远就带着罗永英去了铁运公司。 蒋大庆亲自到楼下迎接，毕竟现在林致远是董事长助理，正厅级干部，妥妥的大公司领导了。 蒋大庆那也是绝顶聪明的人物，一见是新的保卫处处长罗永英跟着林致远一起来的，就知道林致远此行的目的。 他亲自带着林致远，罗永英下到下面的几个货场介绍情况。 “林总，罗处长，现在铁运公司实行的安保制度是双岗加巡查，每处门卫和磅房都是双人制，所有进出货车称重都要在两人监督下进行，每一次称重都要有两个签字，这样可以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另外我还成立了一个巡查小组，不定期的进行抽检，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当然了，这也和案子刚刚发生，下面这些人短时间内还不敢弄虚作假有关，下一步我准备和铁路的货场联系一下，希望能做到双方的称重数量共享，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地避免此类案件的再次发生……” 蒋大庆的确是有水平的，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稳定住铁运公司的形势，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第903章 安保方案 林致远对这次调研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让蒋大庆把这种做法形成书面报告报到保卫处去。 “林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蒋大庆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林致远又带着罗永英去了大型厂。 铁运公司和大型厂都是本次案件的重灾区，大型厂的领导班子成员撤换了好几个，现在的厂长是原大白楼生产处副处长何岩。 何岩上任以来采取的办法和蒋大庆差不多，都是以稳定局势为主，同时加强了安保和质检工作。 何岩亲自带着林致远和罗永英来到大型厂的仓库门前，他一指那块存放钢材的空地，“林总，罗处长，我准备在这里再建一个大型仓库，同时增设一个地磅，不能再让以前那种乱象重演了，我打算从两方外面入手，一是狠抓钢材出厂的称重问题。所有钢材出厂都要经过两次称重，只有两次称重的结果一致才允许出厂。” 林致远点了点头，“何厂长这点做的不错，两次称重可以从源头上解决犯罪分子利用重量偷盗钢材的可能，值得大力推广。” “另一方面，我打算从质检入手，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好好的钢材当做废品处理了，在这一块上我准备搞一个三方联动，车间、厂质量科，总部的废品处三个部门一起行动，钢材生产完成之后，第一道关卡由车间定级，之后厂质量科复检，两次检验结果一致后，报送总部废品处，由废品处进行抽检，任何一次检查如果发现问题立刻彻查。” 林致远对这一点也比较满意，同样，他也让何岩把他的做法形成书面文字，上报给保卫处。 下午，苏锦打来电话。 “致远，爷爷来电话让咱们晚上回家吃饭，他想阿苏了，待会儿我就让沈姐送我过去，沈姐已经工作三个多星期了，她还要学车，我想着到爷爷家也挺安全的，就想下午给她放个假。” “行，那我晚上也去爷爷那里吃饭，然后接你们回家。” 晚上下班后，林致远让谢伟把他直接送到苏家。 一开门就看到苏千成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正和阿苏玩的正高兴呢！ 一老一小欢乐多。 阿苏高兴的嘎嘎直笑，苏千成的每条皱纹里都饱含笑意，从里到外都透着那么开心。 林致远脱了外套，洗了手，王姨和苏锦把晚饭端上桌，几个人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苏千成问起了前几天的案子。 除了苏锦被绑架这件事情以外，林致远把整个案子都跟苏千成讲了。 苏千成听完之后非常感慨，“致远，我年轻的时候，工人也从厂子偷东西带回家，有人在腰上缠电线，有人用饭盒带螺丝，还有人每天捡钢筋头，当时我们发现了，也是严惩不贷，但是跟现在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帮犯罪分子太猖狂了，居然整车整车的往外拉钢材，必须严厉打击，革钢干部职工创造的财富绝不能便宜了这群人。” “爷爷，前两天李总交给我一个任务，他让我完善一下革钢的安保制度，杜绝偷盗行为发生。” 苏千成对革钢那是相当了解，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摇摇头苦笑道：“革钢太大了，人太多了，想要完全杜绝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还是要好好想想办法避免损失，你脑瓜灵，办法多，尽量想出一个相对完美的方案出来。” “知道了，爷爷，我会尽力的。”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陪苏千成看完新闻联播，然后带着妻女回家了。 八点钟，苏锦准时带着孩子睡觉去了，林致远一个人进了书房，点了支烟，开始思考。 前世后期，在2000年之后，革钢在门禁安保制度上做了重大改革，最明显的一项就是革钢由过去的敞开大门任人进出，变成半封闭管理。 革钢的几个出入口，像小东门，和平桥，历山桥洞都设立了严格的门禁，除了本单位人员车辆外，外面的车辆禁止入内，想要进革钢的社会车辆必须提前取得出入证。 这项举措极大的提高了革钢的安全性，偷盗行为大大减少，因为外面的车进不来，自然也无法偷盗钢材。 不过由此也产生了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说早晚高峰期的交通堵塞。 林致远就曾经亲眼目睹过，在进入革钢的大门前，堵了差不多一里地的车。 那时候革钢给自家员工发了一张相当于出入证的IC卡，想要进入厂子，必须要把IC卡插入读卡器。 就这么一插一拔，至少要耗费五秒钟时间，一辆车五秒钟，早晚高峰期出入厂区的车辆至少有几千辆，所以几大出入口天天堵车，这在当时革钢都成了一大景观了。 职工不满意，门口的保安更不满意，他们的工作量是之前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后来随着技术更新，IC卡变成了触碰式的感应卡，再后来变成了可以自动读取车牌的摄像头，减少了出入的检验时间，革钢的门禁制度，这才算真正完善起来。 现在是一九九六年，还没有自动识别车牌的技术，不过现在革钢职工的个人车辆也比较少，即便是实行出入检验制度，也不会造成大面积的拥堵。 如果制作一批印有车辆号码的具有反光功能的出入证，贴在车辆的左右两角，醒目一些，大一些，门口的保安就可以轻松的看到。用这种笨方法也可以实行严格的门禁制度。 另外，各个厂矿仓库以及铁运公司货场的安保问题，前世革钢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是监控技术真正成熟的时候，那时在革钢的每个工厂仓库，每个货场都安装了大量摄像头，安保人员可以坐在监控屏幕下，以非常少的人力轻松的做到掌控全场。在那个时候，现在这些困扰革钢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现在虽然没有这些技术，但是也可以另外想些办法，比如铁运公司和大型厂目前实行的方法就可以借鉴，虽然一岗双人，要多开一倍的工资，但是跟被偷盗钢材的价值比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扩大安全处的规模，增加安保人员数量，提高安保人员的业务水平。 这些想法慢慢的在林致远脑中成形，他摊开稿纸，提起笔，一点一点的写下来。 第904章 岳母归来 “这么快！”罗永英望着林致远手中那一摞稿纸，惊喜的叫出声来，“林总，这也就是你，换任何一个领导都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办法想出来。” 林致远皱了皱眉，“罗处长，我这只是一个很粗糙的想法，还不能称之为一个完善的方案，这几天你的工作就是组织处里的人，把我的想法还有铁运公司、大型厂送上来的汇报材料，组织在一起。” “明白，林总，我尽快去弄，弄完以后拿给你检查。”罗永英现在已经明白林致远为什么升官升的这么快，人家是真有两下子啊！ 怪不得革钢内部流传一句话，最懂李总的人就是林总。 看看！李总交代了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人家林总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找到了解决办法，不服不行啊！ 看着罗永英欢天喜地的样子，林致远忍不住提醒了他几句，“罗处长，你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未来你要面对不小的困难，将来这个安保制度一旦成型，以目前安全处的规模显然是难以处理这么庞大繁杂的工作量，安全处升级为安全部势在必行，到时候要大量招募人手，组织培训，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另外大型厂的汇报材料里面提到了，基层厂矿和总部的某些处室要进行更加紧密且频繁的联动，虽然说这些处室不归安全处管，但是他们中的很多工作也和安全有关系，作为安全处处长，你要对于这一切做到心中有数，对马上要发生的事情提出合理化建议，比如现在的废品处只有十几名工作人员，而基层厂矿有那么多，即便是进行不定期的抽检，也无法应对日益增多的业务，新成立一家质检中心势在必行，将来李总要是问起来，你什么都答不上来，那可不行。” 罗永英满脸笑容，“林总批评的是，您说的这些我都会记下来了，将来李总问起来，还是林总您去解答比较好。” 罗永英是横下一条心了，紧紧抱住林致远这条大粗腿，保证不会犯错。 同时他心里也透明白，这么大一件事，李振山怎么可能来问他呢？肯定是去问林总啊！ 自己这个安全处处长，还是躲在林总这棵大树下面比较安全。 林致远被罗永英这句话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遇到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下属也是没辙了。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能怪罗永英，你说他一个部队转业的干部，之前在纪委工作的好好的，突然把他调到安全处来，又让他管这么一个大摊子，根本不熟悉业务的他只能依靠林致远了。 罗永英见林致远面色不善，小心翼翼的问道：“林总，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向李总汇报为好？” 林致远没好气的答了一句，“着什么急？李总又没给咱们期限，方案自然是越完善越好，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给我打磨这份材料，等过完年再说。” “是，都听林总的，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不打扰林总了。”罗永英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出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林致远的想法也很简单，能拖一天是一天，马上要过年了，他也想借这个事儿轻松一下。 果然不出林致远所料，几天后李振山就来找他了。 “致远，马上要过春节了，我打算去燕京一趟，拜会一下各位领导，你跟我一起去吧！” 林致远苦着脸，“李总，我真是走不开呀，你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现在正进行到关键时期，要不我把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陪你去燕京？” 李振山一听有可能要影响工作进度，当时就改了主意，“那还是算了，你忙你的吧，毕竟革钢的安保制度更重要，我让明光陪我去吧！” 林致远一脸惋惜，“那真是可惜了。” “没关系，机会多的是。” 李振山带着时明光和罗朗启程赶赴燕京。 林致远终于可以逍遥几天了。 史明辉这件事让他意识到，一定要保持好体力，增强身体素质，不然没个好身体，再遇到事情可就麻烦了。 每天下午，林致远都要去汤泉牧场游上个一千米。 只可惜这种好日子没过上几天，他的岳父岳母从国外旅游回来了。 去年年底，苏盛和杨芝兰去欧洲溜达了一大圈，玩了一个多月。 两人现在有闲又有钱，家里的大小事情也不需要他们操心，正可谓人生中最逍遥自在的时段。 杨芝兰一回到女儿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 沈娟正和苏锦包饺子呢！ 虽然沈娟长得很普通，又有点胖，但是毕竟年轻啊，杨芝兰的警惕心瞬间达到了最高点。 她把苏锦叫到房间里，问她沈娟是怎么回事，苏锦也不敢提自己被绑架的事，只说沈娟是林致远找回来保护自己的。 杨芝兰当时就炸了，“你都多大了，就不能长点心眼吗？你看她那小个，还没你高呢，怎么保护你？再说了，这世道这么太平，用得着人保护吗？女儿，家里多了这么一个女人出来进去的，万一致远看上她怎么办？” 苏锦都被母亲气乐了，“妈，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行，致远今年三十一吧，正是男人最黄金的时候，听说他当上革钢的董事长助理了，又升了官，这样的男人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盯着呢，你不但不好好看着，还把人往家里领，你是不是傻？不行，必须马上把这个人辞了。” 杨芝兰的语速很快，说起话来像机关枪一样，苏锦根本说不过她。 她也知道母亲就这样，无奈之下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让爱人和她解释去吧！ 杨芝兰接过手机，态度马上大变，声音温柔了不少。 一回国她就听说了，林致远现在已经是正厅级了，眼看着女婿的官越当越大，现在杨芝兰和林致远说话已经非常小心翼翼了。 “致远，我听小锦说你给她找了一个女保镖，我觉得这完全没必要啊！花那个钱干嘛……” 岳母这点心思，林致远一猜就透，“妈，你和我爸去国外旅游这段时间，革钢发生生了一个大案子……” 林致远没有全部说实话，他不敢把苏锦被绑架的事说出来，不然就凭岳母这张嘴，不出半天，苏千成就得知道，万一到时候老爷子连惊带吓，再出点什么意外可不得了。 “妈，这个案子牵涉到几个罪犯，他们已经恨上我了，我怕他们报复我，我倒不要紧，万一伤害到小锦和阿苏，那可怎么办？这个女保镖，我可是求了体委的领导，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她从小练武术，一般男人都打不过她，有她在小锦的身边，我还能放心一些。” 杨芝兰一听说林致远有了仇家，当时就紧张了，吓得声音都颤抖了，“致远，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个女保镖必须得留住，不能让她走。” 第905章 亲家见面 打完这通电话，杨芝兰对沈娟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中午吃饭时一个劲儿的给沈娟夹菜，“小沈，你多吃点，吃多了身体才好。” 沈娟觉得莫名其妙。 这位杨阿姨刚进门时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才半天时间，怎么就对自己这么好了。 看来林总这一家人都是大好人啊！ 沈娟完全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又要下岗了。 沈娟这件事算是摆平了，但是杨芝兰马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吃过午饭后，他再次把女儿拉进房间，神神秘秘的问道：“女儿，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和盛天的小樊联系啊？” 苏锦摇了摇头。 自从绑架案之后，她连班都没上，又哪里会和樊田联系？ 一看女儿这样，杨芝兰的脸又沉了下来，用手指狠狠戳了女儿的额头一下，“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为了你，我都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妈，我好端端的和她联系什么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苏锦也被母亲搞得一头雾水。 “你怎么就这么幼稚？小樊是谭营长的爱人，谭营长是谁？燕京谭家的长子长孙，将来肯定不得了的，咱们阿苏和她家虎子不是结了娃娃亲了吗？那就是亲家了，亲家不得勤走动吗？” 苏锦捂着嘴乐了起来。自从她被绑架后，还真没这么开心过，“妈，你也太逗了，上次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杨芝兰眼一瞪，“我怎么不当真？虎子将来是谭家的传人，咱们阿苏要是嫁给他，一辈子荣华富贵都享用不尽。算了，这些事我跟你说不明白，我自己给小樊打电话。” 杨芝兰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樊田留给她的传呼号。 时间不长，樊田的电话就打了回来，“杨阿姨，我是樊田，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好，好！”一听到樊田的声音，杨芝兰乐的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小樊，最近忙什么呢？虎子好不好？我们阿苏都想他了。” “杨阿姨，我现在放寒假了，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和我妈一起带虎子。” “那可太好了，既然你有时间，不如你们一家人到革安来旅游，让两个孩子也多见见面，培养培养感情嘛！” “杨阿姨，你可真风趣。”樊田也被杨芝兰给整无语了，奈何杨芝兰实在是热情，几次婉拒，但是杨芝兰的态度很坚决，非要他们一家人到革安来旅游。 樊田的母亲就在一边，这个电话的内容她都听到了，“小田，竟然人家这么热情，咱们不如就过去一趟，反正你也放假了，没什么事。” 既然母亲发话了，樊田只好点头同意，杨芝兰欢欣鼓舞，比过年还高兴。 晚上林致远回到家，杨芝兰第一个冲了过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女婿。 林致远目瞪口呆，自己这个老丈母娘还真是深谋远虑，早早的就替女儿把婚姻和前程都定好了。 虽然是儿戏，但是既然谭明秋决定要来革安，林致远自然是万分欢迎的，他马上给谭明秋打了传呼，很快，谭明秋的电话就回了进来。 两人在电话里约好，就在这个周五，谭明秋带着樊田和岳母，以及虎子一起到革安来看望林致远。 挂了电话，林致远想了想，又给宋勤去了一个电话，既然谭明秋要来，那就不如把宋勤一起邀过来，大家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毕竟已经很久没见到宋公子，林致远还真有点想他了。 宋天歌去燕京上任之后，宋勤并没有跟他老子走，而是继续留在了盛天，一心经营电子大世界。 宋勤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很是兴奋，当他听到林致远邀请他到革安旅游后，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之后，林致远给楚鹏打了个电话。 汤泉牧场那个小游泳馆被楚鹏又扩建了不少，现在已经俨然成了一个小度假村，里面客房、餐厅、歌厅一应俱全，虽然规模不大，但是设施的豪华程度堪比五星级酒店。 毕竟这个小度假村不对外，只接待革钢一些高层领导和牧场的一些重要客户，算得上是最早期的私人会所。 楚鹏一听说林致远想要接待几名客人，满口答应下来，“致远你放心，那几天我就不对外开放了，只接待你们一伙儿。” “那就多谢楚总了，不过咱们事先说好，费用我来结。” “你可拉倒吧，就那么几个人能花多少钱？林总，你就给我一个巴结你的机会吧！” 楚鹏开了几句玩笑。 周五，下午两点，林致远带上通讯员薛兆宽，坐上车，直奔达道湾高速出口。 不大功夫，一辆金杯海狮面包车驶出收费站，直接停在了林致远的奥迪车边。 副驾驶的车门一开，宋勤第一个跳了出来，一把搂住林致远，“我还以为你小子把我忘了呢！” 林致远一看宋勤吓了一大跳，宋勤的脸色灰秃秃的，双眼血丝密布，两个黑眼圈非常明显，都快赶上大熊猫了。 “宋公子，你要注意劳逸结合呀！你看看你这脸色，几天没睡觉了，凡事不可操劳过度。”林致远想当然的认为宋勤是纵欲过度了。 “别瞎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最近我已经戒色了。” 对宋勤说的话，林致远一个字都不信，这时面包车的车门拉开了，谭明秋也跳了出来，“致远，给你添麻烦了。” 林致远哈哈一笑，“我倒是希望这种麻烦越多越好。” 林致远和谭明秋打过招呼之后，把头探进车里，和谭明秋的岳母以及樊田打了个招呼。 由于虎子太小，外面又太冷，两个女人都没下车。 林致远注意到，面包车的最后一排，坐了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宋勤和谭明秋。 宋勤不等他问，抢先答道：“这是我的人，走，咱们先去你家，我要给你一份惊喜。” 林致远有点纳闷，前几天在电话里，宋勤就神秘兮兮的一定要去林致远家里拜访，以林致远对他的了解，宋勤一定是有事儿，不过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家伙能有什么正事儿。 众人寒暄完毕，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达道湾，向市区进发。 第906章 电脑时代 金杯海狮面包车稳稳的停在林致远家的楼前。 谭明秋一家四口，在林致远的引领下进了家门，早就得到消息，在家等候的苏锦、杨芝兰抱着阿苏在门口欢迎。 两家人一见面，分外亲热。两个宝宝终于再次见面了，互相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对方。 宋勤带来的那两个年轻人，抱着几个纸箱子进了屋，林致远看到纸箱上印着IBM的字样，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宋勤说的惊喜是这个，他要送自己一台电脑。 宋勤得意洋洋，“致远，没见过吧，电脑，目前最先进的586，可以听歌看电影，还能玩游戏，最近我迷上了一款叫《仙剑奇侠传》的游戏，我跟你说，老好玩儿了，昨天晚上我玩了一宿。” 林致远这才知道宋勤为什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原来这小子迷上了电脑游戏。 这也难怪，这两年，电脑因为多了多媒体娱乐功能，逐渐开始走进百姓家庭。 因为采用了英特尔的80486CPU，国内媒体便称呼第一代拥有多媒体功能的电脑为486，去年新一代CPU问世电脑的娱乐功能更为强大，称呼上则变为了586。 宋勤在盛天经营电子大世界，整天接触这些东西，这次来革安，他便给林致远带上了一台IBM的电脑，这台电脑是目前市面上最先进的，售价三万多块。 宋勤迫不及待的让那两个年轻人把电脑安装在书房。 两个年轻人一同忙活，很快，一台纯白色的IBM电脑，便出现在林致远的书桌上。 这台电脑比林致远办公室那台长城更贵，配置也更高。 不过对林致远来说也没什么差别，还是那句话，不能上网的电脑就是一台能听歌的打字机。 但是显然宋勤不那么认为，他急吼吼的打开电脑，“致远，来的时候我已经让人把游戏都给你装好了，你看看这个，这个就是仙剑奇侠传，我跟你说，老好玩了，你肯定没玩过。” 宋勤熟练的操纵鼠标，电脑屏幕先是一黑，随后出现了大宇公司的logo，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林致远再一次看到了李逍遥在房间里乱转，虽然画质很渣，但林致远还是倍感亲切。 也不怪宋勤对这款游戏这么痴迷，《仙剑奇侠传》这款游戏发行于1995年7月，一经推出便立即火爆华人世界，荣获两岸当时无数的游戏奖项，被众多玩家誉为“旷世奇作”，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款现象级的经典游戏。 林致远记得当年自己省吃俭用，买下了人生中第一台电脑后，安装的第一款游戏就是《仙剑奇侠传》，首刷通关整整用了他一个多月。 在他那个狭小逼仄的出租屋内，多少个夜晚，林致远坐在电脑前挥汗如雨。 那是多么美好的记忆呀！ 好为人师的宋勤非要手把手的教林致远玩，怪不得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呢！ 一款好的游戏比美女更有吸引力，四十多岁的宋勤显然是掉进这个坑里了。 林致远不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只好虚与委蛇，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 那两个年轻人装完电脑之后，又打开了一个纸箱，取出一个黑乎乎的长方体，“宋总，VCD装不装？” “装，电视在客厅，你们两个自己去装吧！”宋勤现在显然没工夫搭理他们两个，向外一摆手，这两个年轻人悄无声息的抱着黑盒子出了书房。 林致远特意向他们的手中的黑盒子看了一眼，上面有两个银色的小字，万燕。 林致远的眼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 1993年9月4日，神州人成功研制出了世界上第一台VCD机，并命名为“万燕”牌。 这台VCD机采用了MPEG-1解码芯片和CD光盘作为载体，可以播放74分钟的视频和音频，并且画质清晰、声音优美、操作简单、价格低廉。它一下子就引起了全球市场的关注和追捧，尤其是在亚洲和非（河蟹）洲等发展神州家，它成为了家庭娱乐的首选设备。 “万燕”牌VCD机是神州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级品牌，也是神州科技史上的一项伟大创举。 就在“万燕”牌VCD机风光无限的时候，一场危机就已经悄然逼近。 这场危机来自于国外的竞争对手和同盟，他们不甘心看到神州人在VCD领域的崛起和领先，于是联合起来对神州人发动了一场关于技术封锁和专利诉讼、市场打压和价格战、标准制定和规则变更残酷的商战。 在国外竞争对手和同盟的技术封锁、专利诉讼、市场打压、价格战、标准制定、规则变更等多重打击下，神州人在VCD领域的优势和地位逐渐丧失和崩溃。 就这样，神州人在VCD领域的辉煌和梦想，就在国外竞争对手和同盟的围剿和消灭下，化为了泡影和悲哀。到了21世纪初，随着DVD、蓝光、网络等新的视频技术的出现和普及，VCD这种曾经风靡全球的产品，也就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林致远是熟知这段历史的，只可惜他无力改变什么，这个时候的神州科技企业还过于弱小，无法和欧美列强争锋。 那两名年轻人很快就把VCD安装好了，他们这次还带来了整整一箱的VCD碟片，当着大家的面，他们随便挑了一部电影播放起来。 这还是苏锦和杨芝兰第一次看到VCD，当电视屏幕上出现电影画面后，杨芝兰惊叹出声，“这东西可以放电影啊？比录像带可强多了。” 苏锦也很高兴，有了这台VCD，以后在家的娱乐活动就能更丰富多彩了。 下午四点，宋勤终于依依不舍的从电脑前站了起来，他说的好听，要教林致远玩游戏，可是仙剑奇侠传的画面一打开，他便不管不顾的一个人玩得起来，就这痴迷程度，整个一个网瘾中年。 要不是时间到了，估计他能在这玩一宿。 林致远看到宋勤专心致志坐在电脑前，不由得感慨，连宋勤这样的人都迷上了电脑游戏，可见电脑时代真的来了。 两家人加上宋勤，两辆车向汤泉牧场驶去。 在半路上，林致远给楚鹏打了个电话，“楚总，我们快到了。” “来吧，这边一切都准备好了。” 第907章 一入游戏深似海 为了欢迎林致远的客人，今天的小度假村完全封闭，不再接待其他客户。 车子到了牧场，通讯员薛兆宽先把房间分配好了，随后就领着众人进了餐厅。 楚鹏为了更好的为各位领导服务，专门从大酒店聘请了一位名厨掌勺，做的一手地道的辽菜。 这边林致远，谭明秋，宋勤三人边喝边聊。 那边，苏锦、杨芝兰带着阿苏，樊田和母亲带着虎子，同样是相谈甚欢。 杨芝兰看中了谭家的权势，一心想让外孙女和谭虎结成娃娃亲。 樊田的母亲也看中了林家的财富，对这件事也很热心。 双方围绕这个中心，越谈越热乎，两个当妈的还没说什么呢，两个当姥姥的，恨不得明天就让两个孩子拜堂成亲。 晚饭吃了大约一个小时，女眷们带着孩子泡温泉去了。 林致远则带着谭明秋和宋勤去了游泳池。 宋勤一看到这一池碧波，顿时两眼放光，飞快的脱下衣服，换上泳裤。 这不脱衣服不要紧，一脱衣服对比就太鲜明了。 谭明秋常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一身肌肉，棱角分明，林致远这段时间一直坚持游泳，身材也保持的非常不错。 只有宋勤白白胖胖，就像一只泡肿了的大面包。 宋勤也不在意，一路小跑到了泳池边，二话不说就跳进水里，就像一颗炮弹一般，激的水花四溅。 宋勤下水以后立刻现出原形，他根本就不会游泳，手刨脚蹬，就好像一只蛤蟆成了精，不过他倒是玩儿的不亦乐乎。 林致远和谭明秋也下了水，两人一声不吭，闷头游起泳来。 林致远的泳姿是很标准的自由泳，谭明秋是蛙泳。 两人的体力都很好，游了一圈又一圈，宋勤早就累得喘不上气儿了，趴在泳池边休息，看着这两个人你追我赶，很是羡慕。 林致远每天的任务数是一千米，二十个来回，所用时间在三十五分钟左右。 谭明秋的速度虽然没有林致远快，但是体力显然比林致远还要好。 林致远游完一千米，谭明秋意犹未尽的又多游了两个来回，这才上岸。 三人又去隔壁泡了会儿温泉，换好浴服后到茶室喝茶聊天。 薛兆宽把茶泡好，又送进来一盘新鲜的水果，“林总，我去看看嫂子那边还需要点什么，有事您喊我！” 林致远点了点头，薛兆宽轻手轻脚的退到了外面。 宋勤回头看了一眼，“这小伙子不错，挺有眼力价儿的。” 林致远笑了，通讯员其实就是秘书，眼力价儿是秘书这一职业的第一要素，要是连这个都没有，那就别玩儿了。 林致远拿起茶壶，分别给谭明秋和宋勤倒上茶。 说起来三人也是挺长时间没见面了，林致远便询问他们最近怎么样？ 谭明秋还是老样子，他身处军营，生活一成不变，更难能可贵的，他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宋勤赞了一句，“明秋，我看出来了，你天生就是军人，像你那种生活，我一天都过不了。” 谭明秋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宋哥，我跟你一样，你那种生活，我也一天都过不了。” 林致远控制不住自己，将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喷了出来，宋勤瞪圆了眼睛，“有这么好笑吗？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白天晚上待在电子大市场，我爸都夸我开始干走正道了。” 林致远打趣道：“我看你到电子大市场，主要是为了打游戏吧！” 宋勤老脸一红，难得的没有反驳。 林致远和他聊了聊电子大世界的生意。 宋勤一挑大拇指，“致远，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做生意的眼光，我敢说国内没人能超过你。” 自从电脑具备了多媒体娱乐功能之后，这种以往高高在上，只存在于高校研究所科研单位的科技产品，终于走进了寻常百姓家，连带着经营电脑以及计算机耗材的商家，生意越来越红火。 电子大世界一开业就赶上了这股风潮，生意好的不得了，如今的电子大世界一二三楼的摊位已经达到一铺难求的地步。 作为包租公，宋勤真正体验到了坐在家里数钱，数到手发酸的感觉。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一门正经生意，和宋勤以往那些勾当完全不同，为此宋天歌很是欣慰，多次表扬儿子开始走正道了。 宋勤其实就是一个甩手掌柜的，挂名董事长，电子大世界的具体经营由金叶地产选派的一个管理团队负责，刚开始的时候宋勤只是偶尔过来转转，这一转不要紧，世界就此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电子大世界的一二三楼都是零散摊位，大部分都是卖组装机和耗材的。 这里同样是年轻人扎堆的地方，在没有生意的时候，这些年轻人便打电脑游戏解闷。 当然了，这些人玩的游戏全部都是盗版，以外国游戏为主，像什么文明、沙丘、FIFA、NBA。 宋勤就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一入游戏深似海，从此红粉是骷髅。 酒也不好喝了，女人也不好玩了，宋勤一头扎进游戏的海洋中，乐不思返。 “宋哥，游戏这个东西也要适可而止，你长时间久坐对身体伤害太大了。”林致远劝了他两句。 “可不是吗，我感觉我的眼睛都近视了，看东西朦朦胧胧的，过几天我得配副眼镜去了。致远，这东西有毒啊，只要玩上根本放不下，你说那些外国人是怎么研究的，怎么就能做出那么好玩的游戏出来，咱们神州什么时候能有自己好玩儿的游戏啊？”宋勤连连摇头，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林致远心中一动，“宋哥，既然你这么喜欢游戏，不如成立一家游戏公司好了。” 宋勤一愣，“成立游戏公司，自己做游戏？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关键是我也不懂啊！” “不懂不要紧，只要有钱就行，咱们可以请人，拿钱砸。” 林致远这么一说，宋勤坐直了身体，他对林致远的信任已经深入骨髓了，既然林致远建议他做这个，那一定能够挣钱。 “致远，要不咱俩合伙干一个……”宋勤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谭明秋，急忙改口，“算上明秋，咱们三开一个游戏公司。” 谭明秋急忙摆手，“别算我，我对这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再说我也没有钱。” 第908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谭明秋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宋勤又把目光转向林致远，眼神里满满的期待。 林致远认真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宋哥，现在成立游戏公司不是时候，过两年再说吧！” 宋勤很是失望，不过基于对林致远的信任，他什么都没说。 林致远说这个东西能赚钱，那就一定能赚钱，他说现在不是时候，那么肯定是要再等等的。 林致远做出这个判断是很准确的。 在一九九六年，所有市面上流行的游戏都是单机版，这种游戏在国内基本全部都是盗版，游戏公司根本无利可图。 只有在两千年之后，网络时代来到之后，国内的游戏行业才开始真正兴起。那时候才是一展身手的好时机。 三人喝着茶聊着天，一直聊到了晚上十点多，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是周六，大家陆陆续续的起床，在餐厅吃过早饭之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汤泉牧场，向仟山进发。 谭明秋和樊田心心念念，却始终没能成行的仟山之旅今天终于要变成现实了。 由于天气太冷，两个孩子太小，林致远便让薛兆宽在千疗开了一个房间，两位岳母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等候大家，其余众人则一起去爬千山。 车子来到仟山正门，林致远让谢伟下车买了票，两辆车直接开了进去。 冬日里的仟山与春夏不同，别有风致，路边的松柏都压着残雪，一眼望去，满山银装素裹，宛如琉璃世界一般。 车子直接开到龙泉寺广场，几个人下了车，沿着上山的台阶慢慢向上攀登。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便看到了龙泉寺的山门，等到爬到寺前，宋勤已经累得满身大汗，弯着腰，呼呼的喘着粗气，“我不行了，要累死了。” 谭明秋取笑他，“宋哥，你这身子也不行啊，这才刚开始你就投降了。” 宋勤连连摆手，“你们不用管我，接着往前走吧，打死我也爬不动了，我就在这歇着了。” 苏锦和樊田都觉得宋勤很有意思，两人捂着嘴偷偷的笑。 宋勤反倒是理直气壮，“两位弟妹，哥哥年纪大了，跟你们不能比。” 这是谭明秋和樊田第一次到仟山，林致远带着他们两个在寺里转了一圈，看了大雄宝殿和后面的僧舍。 四人从龙泉寺的后门出去，继续向山上出发。 宋勤一个人留在这里，东瞅瞅，西逛逛，两只眼睛四下打量。 这种天气，根本就没有游客上山，整个大殿里就只有宋勤一个人，还有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和尚，正敲着木鱼，念着不知名的佛经。 和尚也一直在偷偷打量宋勤，两人的目光终于相遇了。 和尚越看这个人越不顺眼，大冬天的爬什么山？害得老衲休息不了。 和尚单掌立于胸前，口诵一声佛号，“这位施主，可是有什么事吗？” 宋勤刚刚爬了十多分钟山，出了一身的透汗，大雄宝殿非常空旷，气温很低，冻得宋勤瑟瑟发抖，“大师，你们这里有没有暖和点的地方？冻死我了。” 和尚嘴一撇，“施主，我们出家人修行，不惧寒暑……” 话说到一半，和尚的眼睛突然直了，宋勤从钱包里掏出的几张百元大钞，随手就塞进了功德箱里。 和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笑的比花儿还灿烂，“施主，请跟我来，后面有一间待客室比较暖和，贫僧再为施主沏一壶热茶。” 宋勤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今儿个老子哪也不去了，就在这里喝茶，等他们几个下山。 宋勤左等右等也不见林致远他们回来，眼瞅着就到11点了，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溜溜达达出了待客室，又找到了那位和尚，一扬手，五百元拍到了他手里，“大师，我饿了，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斋饭没有？” “有，有，不知道施主想吃点什么？”和尚笑的更谄媚了。 宋勤一听，难道说还能点菜不成？ “都有什么呀？”宋勤试探的问了一句。 “嗯，有方便面、火腿肠、榨菜、鸡爪子……”和尚飞快的往下念，宋勤越听越不对劲，“这是你们厨房做的？” “阿弥陀佛，施主不要乱说话，我们是出家人，厨房怎么能够有荤腥呢？这是我们寺后小卖店卖的……”大和尚飞快的将那五百块钱揣进兜里，看来是不准备还给宋勤了。 “算了，随便来点儿吧！能吃饱就行。”宋勤虽然有钱，但是一想到五百块钱就这么花了，他还是心疼的滴血。 很快，宋勤溜溜哒哒去了寺后的小卖店里，吃着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咬着火腿肠。 他的手机响了，宋勤接听了电话，当他听到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后，脸色突然变得很不耐烦起来。 ****** 林致远他们几个是三点多回到龙泉寺的，经过询问，他们在待客室见到了宋勤，除了宋勤，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坐在他对面。 林致远他们进门的时候，这个男人似乎在求宋勤，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宋勤则是满脸的不耐烦，不停的挥手赶这个男人走。 这个男人的双眉之间长了一颗红色的痦子，很是醒目，让人一眼难忘。 林致远他们一进来，宋勤就站了起来，“我朋友回来了，你赶紧走吧！”语气中颇多嫌弃。 这个男人一看来了这么多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走远，而是一路远远跟着宋勤下了山。 林致远和谭明秋都没有问，宋勤也没说。 他们一行人出了仟山，回到千疗，林致远他们几个爬山的人都出了一身汗，一回到千疗便赶紧去洗了温泉。 等到他们洗完澡，从千疗出来时，已经是五点多了，天已经黑了，林致远注意到，在他们的车后，有一辆桑塔纳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牌照是临近阳城的，应该就是那个中年男人的车。 晚上，林致远把晚餐地点定在了革安的老牌火锅店老君炉。 大家爬山都累坏了，又洗了温泉，现在喝着烫好的白酒，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别提多舒坦了。 樊田的母亲经过一天两夜的接触，现在已经和杨芝兰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阿苏和虎子将来说不定真能结为娃娃亲。 对自己这个岳母，林致远现在真的是刮目相看了。 第909章 义愤填膺 喝到一半的时候，林致远借口上厕所，准备出去把账算了。 可是他到前台一问，收银小妹却告诉他，他们那桌的账早就有人算完了。 收银小妹用手一指，林致远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下午在龙泉寺见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就坐在靠近门口的桌边一个人吃饭。 桌上有一盘肉，一盘青菜，还有一只冒着热气的小火锅，但是那个男人愁眉不展，坐在那里怔怔出神，肉和菜基本上都没动。 林致远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这位先生，我听收银台说是您把我们那桌的账给算了，这怎么好意思，多少钱我给您。” 那个男人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双手急摆，“不用不用，也没花多少钱，您千万别跟我客气。” 他不断后退，看茬架根本就不可能要林致远的钱。 饭店里吃饭的人很多，林致远也不想因为这点钱两人再撕吧起来，成为全场的焦点。 他只好无奈的客气了一句，“要不您进屋吃一口？” “不用，谢谢，我就在这里等宋公子好了。”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这位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您回去之后，和宋公子提一句我在外面等他我就感激不尽了。” 林致远点了点头，回到包房，貌似随意的说了一句，“下午在寺庙里见到的那个男人把咱们这桌的账给算了，他现在还在外头等你呢！” 宋勤并没显露出多吃惊的表情，“不用理他，他的事情不好办，如果是放在以前还好说，但是现在我老子已经不在东海了，有些事就不好开口了。” 林致远也没打算深问下去，他帮人把话带到就够了。 哪知道宋勤自己往下说了起了，“这个人叫庞立，以前在我家老子手下工作过几年，现在是阳城一个区的区委书记，前段时间他儿子准备结婚，新房都准备好了，新娘的父亲也是阳城当地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两家算是门当户对。” “就在结婚的前两天出事儿了，你们猜出什么意外了？”宋勤故意卖了个关子，林致远根本就没接这个话茬，作为一个前世看惯了网上奇闻异事的人，猜也猜得出来，大概率是出轨了。 林致远不配合不要紧，杨芝兰和樊田的母亲异口同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新娘把自己的前任男朋友领到了婚房，两人在里面乱搞，你说事怎么就那么巧，就在那天，庞立的媳妇儿和儿子带着家里的几个亲戚去参观新房，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未来的儿媳妇和一个男人光不出溜的躺在床上……” “这也太不像话了，这个女的真不要脸。”杨芝兰听得津津有味儿，宋勤说到这里，她立刻表现出了她的愤怒。 “可不是吗？新郎也真够倒霉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女人了。”樊田的母亲也随声附和，“这种事哪个男人能忍得了啊？我估计肯定要出大事儿了。” 两位老太太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 宋勤一摊双手，“还真让两位阿姨猜着了，庞立的儿子也是血气方刚，一看到这种情况，当时就气的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刀，把那个男的和新娘都给砍了。” 杨芝兰捂住了嘴，“砍死了没有？年轻人太冲动了，本来有理的事让他这么一砍就变得没理了。” “没有，只是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流了点血，但是毕竟是见血了，新娘当时就报了警，新郎也被抓起来了。现在的情况是婚也没结成，两家人变成了仇人，对方说什么也不肯出具谅解书，庞立的儿子要被判刑，他就是为这事儿来求我的。” 杨芝兰气的当时都站起来了，“那家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自己女儿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还好意思不谅解，这要是我女儿做出这种事儿，我能亲手打死她。” 苏锦在旁边满脸通红，“妈，你瞎说什么？” “妈就是打个比方，你当然不会那么做了。” 樊田的母亲拍着胸口，“气死我了，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离谱的事儿，上哪讲理去，宋公子，你可得主持正义呀！不能让好人这么受冤枉吧？” 这两位老太太还真是三观一致，围住宋勤，左一言右一语。为庞立讲起情来。 宋勤也有些无奈，“两位阿姨，不是我不想帮他，一来我家老爷子不在东海了，他走的时候给我吓过严令，不让我管东海的闲事，二来新娘以及那个奸夫的家里在阳城都有点小势力，事情确实是有点麻烦的。” “他们再有势力，又怎么能跟宋公子比呢？宋公子，你可一定要替天行道啊！”两位老太太可不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她们听到这么一件惨绝人寰，违反人类公理良俗的事情，说什么都要帮那位可怜的新郎一把。 到最后就连苏锦和樊田都替庞家说起情来。 宋勤无奈了，只好让服务员把庞立叫了进来。 庞立一听宋勤喊他，就知道事情可能有转机，进门的时候，激动的腿都在打颤。 一见到宋勤，庞立的两只眼眶立刻湿润了，“宋公子，你一定要帮帮我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真不是故意伤人的，你说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能不生气？” 庞立的遭遇得到了现场四位女性的一致同情，樊田的母亲还给庞立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慢慢说。 宋勤叹了口气，“庞叔，从我父亲那论，我还得管你叫声叔，真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这个事有点棘手，你儿子伤人这个事已经在阳城公安局下结论了，有医院的轻伤害鉴定，这就不好办了。” 庞立激动了，“那份鉴定是假的，张钰涵的父亲就是阳城人民医院的院长，她那个前男朋友的父亲是公安局的副政委，他们两家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影响太不好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把事情做绝，他们串通好了，就是要把我儿子送进监狱，宋公子，我儿子太冤枉了，我们一家都要憋屈死了，我媳妇儿现在已经病倒了，昨天我去看守所看儿子，我儿子已经有白头发了，他才二十六岁啊……” 庞立声泪俱下，在场的四位女性全都红了眼圈，杨芝兰更是拍案怒起，“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别说你们一家，就连我这个外人听了，胸都要气炸了。宋公子，这个事儿你一定要管。” 第910章 烛光晚餐 宋勤扭过头去看林致远和谭明秋，“致远，明秋，你们两个觉得呢？” 谭明秋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如果这个事发生他自己身上，说不定他会提枪直接枪毙了那对奸夫淫妇，他沉声道：“宋哥，该出手时就出手吧！这事确实挺气人。” 宋勤点点头，又看向林致远，“致远，你的意思呢？如果要管，该怎么管？” 他知道林致远办法多，一定能想出一个比较妥善的方法来处理此事。 宋勤在宋天歌离开东海之后，行事确实小心谨慎了很多。如果在以前，一个小小阳城的两个处级小干部，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直接平推过去就好了。 但是现在他不会那么鲁莽了，既然已经是阳城公安局定性的案子，想要推翻的话，得罪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个体系，所以他才会咨询林致远的意见。 林致远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着。他是个生性谨慎的人，到目前为止，他只是听到庞立的一面之词，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还不得而知，所以绝不能轻易下论断。 杨芝兰一看女婿这个样子，当时就急了，“致远，你还想什么呢？这事你听了不生气？” 杨芝兰今天化身正义使者，誓要替天行道。 林致远慢慢抬起头，迎着庞立无比期待的目光，缓缓开口，“庞书记，你对那份伤情鉴定存在质疑？” 庞立使劲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林致远，只知道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能够影响到宋勤的人，“这位先生，我敢发誓，那份伤情鉴定肯定是假的，张钰涵和她以前的男朋友就是胳膊划了一道小口，连针都没缝，我儿子是老师，文文弱弱的，根本就没有力气。” 林致远点点头，“那好，既然你这么肯定，咱们就走正规渠道，你直接去公安局反映情况，质疑这份伤情鉴定，要求重新检验。” 庞立目瞪口呆，他觉得宋勤这个朋友是不是一个傻子？ 他刚刚已经说了，对方的家里在公安局很有背景，投诉什么的根本就没用。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宋勤抢先答道，“这是革钢的林总。” “林总，您不知道，对方的父亲是公安局的副政委，即便我去投诉，公安局也是不会受理的。” 林致远的目光像锥子一样看向庞立，“庞书记，您是阳城一个区的区委书记，按理说对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你啊！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隐情吧！” 庞立低下头，这位林总的眼神太吓人了，在他面前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林总，新娘的外公是我们阳城的一位老领导，虽然离休了，但是影响力还在，所以在阳城，没人敢为我说话。”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估计那位老领导在阳城就好比苏千城在革安的存在一般，刚刚庞立害怕宋勤顾忌那位老领导的影响力，所以没说实话。 庞立可怜巴巴的看着宋勤，“宋公子，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庞书记，刚才我让你去公安局投诉只是走一遍流程，因为按照规定，群众不能越级上访，如果阳城公安局解决不了，你就可以去省公安厅投诉，要求省厅重新调查此案。”林致远云淡风轻的说完了下面的话，“到省厅就好办了，宋公子一句话，省厅肯定会受理，到时候咱们公事公办，别管什么老领导，老领导也得守法不是？” 庞立畏畏缩缩的看了宋勤一眼，他不确定宋勤肯不肯帮他在省厅说话。 哪知道宋勤直接指着林致远笑骂道：“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狡猾的人，你说一句话，耿振彪敢不给你办？” 林致远笑而不语。 庞力吃惊的看着林致远。 这位不是革钢的领导吗？怎么还能影响到省厅？ 不过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不管什么办法，总要试试的。 “宋公子，林总，我这就回去写申诉材料，到时候还请两位帮我跟省厅的领导打个招呼，如果需要打点，我这边肯定是没问题的。”庞立千恩万谢的走了。 宋勤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实话，他也是想帮庞立的，毕竟庞立为自己的父亲工作过，但这件事涉及到阳城一些干部，肯定是会很麻烦的，而且这场官司恐怕会打的旷日持久。 不过既然迈出了第一步，那就只能往下进行了，不然丢的可是他宋勤的脸，是他宋家的脸。 ****** 周日下午，宋勤和谭明秋一家返回盛天。林致远把他们送到高速路口，已经处的像亲姐妹一样的杨芝兰和樊田的母亲拉着手依依不舍，两个老太太约好了，等明年春暖花开，杨芝兰带着阿苏去盛天找虎子玩。 今年的除夕之夜是二月十九日，年关将近，整个革钢又开始准备年终福利和年货了。 今年新材公司的效益取得了历史最好成绩，林致远大笔一挥，所有人的年终奖在去年的基础上增加一千元，同时年货的标准也定在了一千元钱。 这个标准在现在的革安可谓是独一份的，消息一传出去，整个新材公司及下属三个工厂欢声雷动，几乎所有人都在念叨着林总的好，跟着林总就是有前途，没毛病！ 二月十四日，西方的情人节，林致远为了弥补苏锦前段时间受到的惊吓，决定浪漫一次，他在国际大酒店的西餐厅定了一个位置，准备给妻子一个烛光晚餐。 当天晚上，林致远和苏锦坐在国际大酒店西餐厅靠窗的桌边，一盏烛光让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起来，窗外是夜色中的东山和镜湖。 苏锦嘴里说着都老夫老妻了，还弄这个干什么？不过对于丈夫的用心，她还是满心欢喜的。 林致远点了一份最贵的套餐，烛影摇曳，伊人如玉，这一刻两人仿佛回到了刚认识时的时光。 吃过晚餐，林致远又带着苏锦去了电影院，两人看了一部经典的爱情片《甜蜜蜜》。 看着屏幕上黎明和张曼玉的爱而不得，无可奈何，苏锦把头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上。 自己终归是幸运的，嫁给了最爱的人。 走出影院的那一刻，林致远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司机谢伟和一个年轻女孩走在一起。 谢伟一看到林致远，一张脸立刻变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林总，嫂子，这是我刚认识的女朋友，她也是革钢的，在钢研所工作，叫祁玉。” 祁玉长得很清秀，是今年刚分配到革钢的大学生，很显然，她也是听过林致远的大名的，在谢伟介绍她的时候，祁玉好奇的打量着林致远和苏锦。 这位革钢的传奇人物原来长得这么帅，他的爱人也好漂亮。 林致远笑着摆摆手，“你们两个好好玩，我们就先走了。” 祁玉望着林致远夫妇的背影，“你们林总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好年轻啊！” 谢伟很骄傲，“别看我们林总年轻，但是他做出的成绩，整个革钢都找不出第二个。” 在九十年代中期，脑体倒挂现象虽然不像八十年代那么严重了，但是小车司机尤其是为领导服务的小车司机，还是很吃香的，要不然祁玉一个大学生也不可能和谢伟这个司机谈恋爱。 第911章 贺楼一 二月十五日，农历腊月二十八，谚语有云，二十八，把面发。 这天是北方农家家家户户发面蒸馒头的日子。一大早，林大军和宁秀芬就兴高采烈的坐车向唐马寨赶去。 董小树开车，腹部高高隆起的马四丫坐在副驾驶上。 马四丫怀孕已经六个半月了，预产期定在今年的五月份。 今天是林家在年前往老家送年货的日子，最早以前，这个活儿一直都是林大军的，后来林致远长大成人，就接替了父亲，再后来林致远越来越忙，送年货这个任务就交给了董小树。 那时候条件差，没有车，林大军年年都骑着二八大杠从革安骑到唐马寨，来回六十公里，光是在路上就要耗费五六个小时。 不得不佩服那时候的人们真能吃苦。 今天之所以林大军和宁秀芬要跟着去，是因为老林家有一件大喜事，林致远的大爷林大山盖了两栋小楼。 在农村，盖房上梁可是一件大事，林大山早早就给弟弟打了电话，让弟弟回来吃席，今天林家要杀年猪款待邻居。 林大军当然不能错过这桩大喜事，早早就惦记上了，要不是儿子和女婿都当了领导，年底的时候单位事情太多，根本走不开，他非得把林致远和李钢都拉去不可。 车子行驶在大马路上，宁秀芬和马四丫聊着闲天。 “四丫，你吐的严重不？” “老舅妈，我是农村人，身子没那么娇贵，从怀上孩子那天起我就没吐过，该吃啥吃啥，一点没耽误。” “那就好！” 他们娘俩聊的火热，这边董小树和林大军也没闲着。 “老舅，这次回去看见我爸我妈，你好好说说他们，我早就想要给他们起个楼，可是他们两个说什么也不答应。”现在董小树财大气粗，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也给父母盖个小楼，让他们享享福。 “小树，那是你爸你妈怕你花钱，想替你省点儿。” “老舅，以前咱们没钱，现在有钱了干嘛不享受？在农村盖个楼能花多少钱？这次回去我问问大舅他家盖楼花了多少钱？说什么这次我也得给我爸我妈盖个楼，让他们老两口享受享受。” “行，小树，你小子有孝心。”林大军心情很好。 车子行驶了四十分钟，进入唐马寨镇内。 董小树熟练的开着车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林大山家门前。 林大山家现在人山人海，院里院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都是前来道贺的左邻右舍。 宽敞的大院里搭起了一长趟棚子，几口大灶炉火正旺，农村的黑脖刀（东北方言，指没受过正规训练的厨师）正在炒菜，满院飘散的都是香味儿。 院子的一角，七八个大小伙子正按住一头正在不断扑腾的大肥猪，林致远的大哥林胜手持一把雪亮的屠刀，二话不说就捅进了肥猪的脖子，肥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扑腾的更欢了。 二哥林利一边大喊都给我摁住了，一边端着一个大盆，放到了猪脖子下面，嫣红的猪血流进盆里。 猪血可是好东西，做血羹，灌血肠都用得到。 林大军和宁秀芬一下车，得到消息的林大山和林大英就迎了上去。 董小树打开后备箱，满满一后备箱都是年货，鸡鸭鱼肉，海鲜干果，应有尽有。 “大舅，左边这一份是你的，右边那份是我妈的。” 林大山满眼都是笑意，嗔怪地看向弟弟和弟妹，“大军，秀芬，以前日子过得不好，你们往家送年货，现在农村的日子也好了，想吃啥都能买到，以后可别送了。” 林大军掏出软华子，递给大哥和姐夫董川海，“这也不是我送给你们的，这是致远和宁静的一点心意，他们当小辈儿的送点年货不是应该应份的吗？” “外面冷，咱们进屋暖和去。”林大英招呼弟弟弟妹往屋里去，林大军却说什么都不肯进去，“我多少年没看见过杀年猪了，今天可得好好看看，过过瘾。” 林大军就像小孩一样，蹲在年猪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儿。 上午九点半，林胜林利哥俩放了一挂鞭，把原本挂在房顶上的一块红绸子揭了下来，这就意味着上梁成功。 现在农村盖的都是砖瓦房，很多程序都简化了，这要是在以前，上梁还要请风水先生测算吉时吉日，麻烦的很。 鞭炮声噼里啪啦乱响，迸溅的满地都是红纸屑，几个孩子呼喊着跑来跑去，好一派农家的欢乐场面。 上梁结束，宴席正式开始。 林家的院子里人头涌动，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在农村，一个家族摆酒办事情，客人来的多与少，最能衡量这个家族在村里的人缘和威望。 林家这几年日子越过越兴旺，林胜和林利两人包了上百亩土地种植蔬菜，整个唐马寨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劳动力都是二人的雇工，所以林家盖新楼，全村的人都来道贺随礼。 这年头随礼的金额不大，农村人也没有多少钱，基本都是三十五十的，在账桌上写一份礼，然后全家偕老扶幼都来帮忙吃席。 林家也没指望这个挣钱，图的就是一个热闹高兴。 黑脖刀忙的满头大汗，一道道喷香的菜肴端上了桌子。 “烀肘子来了。” “酱焖胖头鱼好了，让一让，小心油了。” 林大军和宁秀芬作为上宾，被请进了新盖的小楼里，坐在了主桌上，除了林家几位长辈之外，能上这桌的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村长，会计，校长之类的。 林大军冲宁秀芬使了个眼色，宁秀芬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两万元现金，交到林大山手里，“大哥，这是致远和宁静的一点心意，你收下，两个孩子都要上班，来不了，只能委托我们带过来了，你可别挑理。” 林大山的脸涨得通红，急忙把钱又推了回去，“大军，秀芬，你们这礼也太重了。” 岂止是重，一万块钱的礼在一九九六年的东北农村，简直闻所未闻。 在这张桌上坐的村长会计等人瞠目结舌。 早就听说林家老二的儿子女儿在城里都有出息，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出手就是一万块，吓死人了。 林大军站起来把钱硬塞到大哥手里，“大哥，这是孩子的一点心意，你必须收下。” 随后，宁秀芬又从包里掏出四万元，取出两万，依然放在了林大军跟前，“大哥，你起新楼是大喜事，这是我和大军的一点心意。” 不等林大山拒绝，宁秀芬又把另外两万放在了大姐林大英跟前，“大姐，来的路上小树说了，明年也给你和姐夫起个新楼，这钱就算是我和大军提前给你们贺楼了。” 林大英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秀芬，这怎么行，我家的楼还没盖呢，哪有先花钱的道理？” 双方你推我让，场面有些乱。 林大军抓起桌上的钱，不由分说，分别塞到了哥哥和姐姐手里，“大哥，大姐，咱爹娘死的早，是你们两个把我拉扯大的，如今咱们的日子过好了，这点钱就当是我孝敬你们的，你们必须得收下，你们要是不收，我可不高兴了。” 第912章 贺楼二 林大山和林大英听了弟弟的话，眼泪涟涟。 他们姊妹三人小时候过得非常苦，父母早亡，那时候林大军还不到十岁。 长兄为父，长姐为母，同样还是孩子的林大山和林大英费尽千辛万苦把弟弟养大，送去参军，然后进革钢当了工人。 简简单单几句话道不尽这么多年的辛苦，如今日子好了，林大军想要回报他们正是血浓于水，割不断的亲情使然。 林大山见推脱不了，只好去外面把林胜林利哥俩喊了进来，把事情一说，这哥俩当时就急了，脾气火爆的林利脸红的像渗血了一般，“老叔老婶儿，我们哥俩能过上今天这种好日子，全靠致远帮忙，要是没有他，我们种的菜根本送不进革钢超市，我们还想着怎么报答致远呢，你们却送来这么多钱，这让我们……” 因为太过激动，林利说到后来都哽咽了。 这些年林胜林利哥俩一直靠扣大棚种蔬菜为生，挣的都是辛苦钱。前两年，林致远从中牵线搭桥，帮着他们哥俩联系上了孙革新，从那之后，这哥俩种的蔬菜可以直接送进革钢连锁超市，林家的蔬菜生意从此起飞。 现在不光大爷和林胜林利哥俩种菜，就连大姑父董川海以及董小花两口子都跟着种起了蔬菜。 菜的销量不成问题，林胜林利哥俩便又包了很多地，雇了不少村里的闲散人员，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现在已经是远近闻名的蔬菜大王了。 林大军手一挥，“致远是你们弟弟，大家都姓林，他帮你们不是应该的吗？少废话，赶紧把钱收下，再磨叽，信不信老子削你？” 林利还想再说什么，被林胜拉住了，林胜朝弟弟使了个颜色，摇了摇头。 这时候在另外一桌吃饭的董小树笑嘻嘻的凑了过来，他拿出厚厚的一摞钱，“大舅，我没有致远哥和宁静姐有钱，这五千块钱是我的心意，你也必须收下。” 林利还想说什么，却被董小树直接怼了回去，“二哥，明年开春我也想给我爸妈起个新楼，到时候我家办事情，你再来。” 董小树都这么说了，林胜林利再也无法拒绝。 林大军直接把他们哥俩撵了出去，“你们两个赶紧招呼客人去，不用管我们。” 林胜林利出了楼，哥俩对视一眼。 “哥，咋整，老叔和致远他们给的钱也太多了。” 林胜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不收又不行，你看老叔那样，我们要是敢不要，他真能削咱两，这样吧！以后他们有事儿，咱们多花点儿。” 林利一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今天客人太多，他们哥俩穿梭在各个桌间招呼，忙得不可开交。 “三叔，一定得多喝点儿啊！” “二大爷，尝尝我这个酒，喝好了，给你带一瓶回去。” 农村的宴席时间很短，也就十分二十分的，众人就下桌了。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天气太冷，如果不快点吃，菜里的油就凝了，第二就是农村人吃席为的就是打包，很多大娘大婶儿把家里的锅都带来了，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之后，就开始争抢打包。 林家今天办的是流水席，第一拨吃完之后，半个小时再开第二波。 就在第二波刚刚上菜时，院门外有人声响动，几个穿着大棉袄，流里流气的汉子闯了进来，足有七八个人。 这些人也没写账，直接进了棚子，旁若无人的占据了一张桌，大声喧哗，满口污言秽语，吃饭的其他村民都躲他们远远的。 原来这几个人是唐马寨以及附近村庄出了名的泼皮无赖，这些泼皮，平时不务农，不打工，就靠着偷鸡摸狗，欺压乡里为生。 村里只要有红白喜事，这些人必到场，不但一分钱不花，而且还连吃带拿。 老实巴交的农民都怕这些人，遇到他们都敬而远之，办事情的东家也只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好吃好喝好招待，只要他们不闹事，比什么都强。 今天林家起楼办事情，这帮泼皮早就听到风声了，所以早早就来到这里。 林利一看是这伙儿人到了，当时就压不住火，想要过去把这些泼皮撵走，但是却被大哥林胜拉住了。 他们哥俩虽然是亲兄弟，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林胜成熟稳重，林利的脾气却很是火爆。 “老二，别冲动，今天是咱家的大喜日子，这几个人吃点就吃点吧，咱们又不差那几个钱，万一他们闹起来，爸妈也跟着上火不是？”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林利只能把火压到肚子里，不过他不想见这群人，一扭头走了。 林胜走了过去，冲这桌人笑了笑，“哥几个来了，感谢捧场，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啊！” 这群泼皮无赖的头叫赖三，村里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三癞子，他知道林家这两年发了财，这次过来是想狠狠的讹一笔钱的。 三赖子站了起来，“林大哥，恭喜恭喜了，早就听说你家起楼办喜事儿，我们哥几个不请自来，林大哥不会怪我们吧！” “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乡里乡亲的，来的就是客，你们看看还需要点什么？” 一个叫狗剩的小泼皮拿起桌上的尖庄酒，阴阳怪气的说道：“林大哥，我们这么多人，你们就准备一瓶酒，这也不够喝呀，还有烟，烟也不够。” 林胜二话不说，又取了一瓶白酒，一盒烟放在桌上，“哥几个别客气，要是缺什么再来找我。” 三癞子冲林胜点了点头，“行，你去忙去吧，有事我再喊你。” 林胜忍住火气，走了。 这帮地痞无赖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喝起来。 “这小楼盖的真气派呀，看来林家这两年真是挣着钱了。” 三赖子的眼里透出阴毒的光，“妈蛋，都是一个村的，凭什么他们林家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这次咱们一定要从他们家弄点钱出来花花，要过年了，哥几个也得置办点年货不是？” 有个无赖害怕了，“三哥，听说林家的老二在城上班里，生了个儿子在革钢当大干部，可有出息了，万一……” “去你妈的，瞧你那小逼胆儿，他就是在革钢当再大的官儿，还能管到咱们唐马寨吗？革钢是革安的，咱们唐马寨是阳城的，两个市，你懂不懂？” “还是三哥懂得多。” “都他妈快点吃，吃完就给我干活。”三赖子盯着远处招待客人的林胜，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 第913章 贺楼三 “哎呀，我肚子疼！”酒足饭饱之后，在三赖子的授意下，一个无赖突然捂着肚子，一个劲儿的喊疼。 林胜急忙赶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三赖子一把薅住林胜的字领，大声道：“林老大，你家是不是买的坏肉？为什么我的兄弟吃了你家的饭肚子疼呢？” 林胜心知肚明这帮人就是来碰瓷的，这是他们惯用的套路，村里别的人家办事情，这帮人也是这么干的，就是为了讹两个钱。 林胜不动声色的把三赖子的手推开，“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我家的肉都是现杀的猪，其他客人吃了都没事，怎么就他自己的肚子疼，我看他是早上在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卧槽尼玛，你会不会说话？” “就是吃你家东西吃坏的，你别想抵赖。” “赔钱，不然今儿个这事儿没完。”其他小混混纷纷嚷了起来。 林胜一笑，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放在了桌上，“今天我家办事情，不想惹事儿，拿了钱就赶紧走吧！” 三赖子一看只有二百块钱，当时就炸了锅，“卧槽尼玛，林老大，你打发要饭的呢，二百块钱，你这不是埋汰人吗？” 林胜也压不住心底的怒火了，“三癞子，别特么给脸不要脸，别以为我林家怕你，我是不想让你们坏了左邻右舍的兴致，你要是再敢跟我耍混，咱们就比划比划。” 这帮人就是来闹事儿，林胜这么一发火，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草尼玛的，削他。”三赖子第一个冲了上去，其他地痞无赖也都跟着纷纷动起手来。 以往三赖子就凭着这一手，打遍唐马寨无对手，但今天他却踢到了铁板。 今天林家办事情，来了不少亲朋好友，这些人也不能眼看着林胜被打呀！而且这一个村子有不少人都是被林家雇佣的，他们当然不能看着东家吃亏。 林利抄起一个板凳就冲了过去，直接把一个骂的最凶的地痞给开了瓢，血当时就冒出来了。 其他亲朋好友也一拥而上，院子里当时就变成了战场，桌子翻了，菜撒了一地。 三赖子这七八个人被打的抱头鼠窜，满院飞奔。 林利一边追，一边打，还一边骂，“三赖子，你敢到我们林家来惹事，老子把你屁打出来。” 院子里的吵闹声很快就惊动了楼里喝酒吃饭的长辈们。 林大山林大军等人全都出来了。 老辈人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林大山急得直跳脚，把林胜林利兄弟拉住，“老大老二，别打了，再打就出事儿了。” 父亲发话，林胜林利这才收了手。 三赖子这七八个地皮无赖个个身上带伤，互相搀扶着出了林家大院，出门之后，三赖子这才敢回身，指着林家的大门大骂道：“林大林二，你们给我等着，你们打伤了人，我报警去。” 听到三赖子这么一叫，林大山当时就急了，唐马寨的治安联络员卢国庆是三赖子的亲姨夫，这些年三赖子横行乡里就是靠着卢国庆袒护。 这次三赖子吃了大亏，他肯定得去找卢国庆，万一卢国庆护短，把自己的儿子抓起来，那可怎么办？ 自古民不与官斗，虽然卢国庆也不算什么官，但他毕竟是政府的人，唐马寨的治安他一个人说了算。 “爸，你就放心吧！这么多父老乡亲给咱们作证，是三赖子到咱们家惹事儿打人，他卢国庆还能一手遮天吗？”林胜安慰起父亲来。 林大军急忙也劝了哥哥几句，并且招呼大家赶紧收拾现场，“今天实在对不住了，老大老二，重新开席，让大家继续吃喝，咱们林家办事情不能差事。” 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把一地狼藉的院子收拾出来，黑脖刀重新做菜，院子里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可是没过十五分钟，三赖子几个人去而复返，他们真的把治安员卢国庆带来了。 林胜林利一看卢国庆带着两个手下进了院儿，手里还拿着一副铮明瓦亮的手铐，当时心就一沉。 林胜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卢治安，你可是贵客，赶紧屋里请。” 卢国庆皮笑肉不笑道：“你们林家的门槛太高，我可不敢在你家喝酒，别再把我打一顿。” 林利当时就不干了，“卢治安，是他们几个跑到我家来捣乱，邻居们都可以为我们作证。” 卢国庆一晃手里的手铐，“那我不管，就算他们有错，你们也不能打人，现在他们有人受了重伤，这性质就不一样了，林大林二，跟我走一趟吧！” 林利气的脸红脖子粗，“你还讲不讲理？” 卢国庆当时就变脸了，“讲理？我告诉你，在唐马寨我就是理，你打伤了人，我现在要抓你。” 卢国庆拿着手铐就奔着林利去了。林利想要反抗，卢国庆大吼一声，“你还想暴力抗法吗？” 紧接着他用手指挨个指着林家那几个亲朋好友，厉声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是敢炸屁儿，我把你们全都抓回去。” 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都知道卢国庆是政府的人，当时一个个都吓了回去。 卢国庆先后给林胜林利带上手铐。 林大山再次从楼里出来，苦苦哀求，“卢治安，我们错了，我们下回不敢了。” 卢国庆的脸一板，“晚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为什么犯罪？” 坐在楼里喝酒的村长会计也跟着求情，可是卢国庆却铁了心要办林家，“今天谁求情都不好使，我要维护法律的尊严。” 林大山的老伴胡凤芝当时就哭出声了，“卢治安，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就把我儿子放了，我们愿意赔钱。” 卢国庆心里一动，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法说什么，“你以为你们有钱就可以任意妄为吗？还过年？到看守所去过年吧！” “都给我带回去。” 林胜林利就这么被押走了，三赖子等人趾高气扬的跟在后面，宛如得胜还朝的将军。 林大军被气得浑身发抖，他亲眼目睹了自己老家不公平的事，亲眼看到了自己的侄子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儿，老头哪里肯干？ “小树，给你致远哥打电话，告诉他，有人骑在咱们林家脖子上拉屎撒尿，让他马上给我回来……”林大军的怒吼声在院子里飘荡，唐马寨的村民们都听到了。 城里回来的林家老二怒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第914章 出气一 林致远接到董小树电话时正在开会，到年底了，防火防盗工作不能松懈。每年到这个时候都要开一个会，强调各方面的工作。 林致远一看来电显示是董小树的号码，就知道一定有事儿。 他让安保部部长宋俊代替他主持会议，自己则拿着手机，匆匆的出了会议室。 “小树，怎么了？” “致远哥，不好了，出大事儿，大哥二哥都被镇上的治安员抓走了……”董小树言简意赅的描述了刚刚发生的事，“老舅说了，让你赶紧过来，想想办法把大哥二哥救出来。” 一听到自家竟然在唐马寨被人欺负成这样，林致远也是怒火中烧，“好，我马上就去，你劝住我爸和大爷，他们两个岁数大了，别再气病了。” 林致远回办公室穿上外套，匆匆的出了办公楼，坐上车，向唐马寨赶去。 在车里，林致远思索了再三。 如果在二十岁的时候出了这种事，林致远可能自己提着棒子就和对方打起来了。 但现在林致远已经三十岁了，曾经的鲁莽早已被岁月磨平，而且他现在身居高位，思维早就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了，所以出事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关系。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革安，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叫事儿，一个镇子的治安员也敢这么胡作非为，不管是找管悦城还是戚经纬，林致远分分钟可以叫他灰飞烟灭。 但问题现在事发地点在阳城唐马寨，他在那里也不认识什么官员。 想要完美的解决这件事，还是要找到阳城当地可靠的人。 林致远给宋勤打了个电话，这种事只能向宋公子求助了，在东海境内，宋公子办不成的事儿还是很少的。 宋勤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当他听说事情发生在阳城唐马寨之后，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是正好，老庞就是阳城的区委书记，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他，如果他能让你满意，我再考虑是不是要帮他，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家那点破事儿我也不管了。” 宋勤这么一说，林致远想起来了，他口中的老庞就是那个前两天帮他们算账的阳城区委书记庞立。 因为和庞立不熟，林致远本不想麻烦他，但是宋勤扔下一句，“你等着，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后就挂了。 林致远没办法，只好坐在车里等电话。 没超过十分钟，他的手机就响了，庞立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是革钢的林总吗？我是庞立啊！宋公子给我这个号码，林总，是老家的亲属出了什么事儿吗？” 林致远简单的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庞立很能抓重点，“林总，唐马寨不在我的辖区之内，它是归阳县管，不过我找找关系应该没什么问题。” 随后他问了林致远大哥二哥的名字，“林胜林利对吧？林总，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林致远眼中寒光一闪，“庞书记，那个治安联络员也有点太无法无天了吧？我长时间在企业工作，对农村不太了解，但是我相信农村也不是法外之地，一个镇子的治安员往往代表着政府的形象，政府任由这么一个知法犯法的人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长此以往，岂不是伤了广大农民的心。” 像他们这种人说话往往出口就是大道理，但是大道理的背后却是有另外一层含义，庞立为官多年，当然一点就透。 林致远这是不打算给对方活路了，这个案子肯定是能查多严就查多严，能办多狠就办多狠。 “我明白了，林总，您先去亲属家等着，我马上就去跑这件事，一有结果我就给你打电话。”庞立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四十分钟后，林致远的车驶进唐马寨，停在了林家大院门前。 董小树一直在门口等着，一见林致远的奥迪车来了，立刻扯着脖子喊了起来，“致远哥到了。” 此时林家院子里的流水席早就停了，不过很多邻居都没有走，他们都在等着看好戏。 他们一看林致远从奥迪车上下来，顿时奔走相告，“老林家那个当大官的小子回来了，这回三赖子和卢国庆要遭殃了。” 听到动静，林大军，宁秀芬，林大山，林大英等长辈全从楼里出来了。 大娘胡凤芝一把拉住林致远的手，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致远，你可得救救你大哥二哥呀！眼瞅就要过年了，他们两个要是回不来，你让大娘怎么活呀！” 林胜林利的媳妇儿也在后面跟着掉眼泪。 “大娘，大嫂，二嫂，你们别哭，你们放心，今天我肯定让大哥二哥回来。”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都知道，林致远从来不说大话，但只要话说出口，一定靠谱。 “都进屋去，外面多冷啊，别再冻着了，对了大爷，我中午还没吃饭呢，炒两个菜，我陪你喝两盅。”林致远为了安定军心，特意这么说，他把诸位长辈重新请回楼里，又把司机谢伟叫进来一起吃饭。 黑脖刀掂起大勺，飞快的炒起了菜，林大山特意跑过去叮嘱，“我侄子在城里可是当大官的，你亮亮手艺，别给我丢脸。” “好嘞！东家你放心，山珍海味咱不会做，农家饭菜保证没问题，更何况咱家是新杀的猪，新鲜，味儿肯定好。”黑脖刀倒是自信满满。 要说这农村的黑脖刀速度还真快，转眼之间八个热菜就上了桌。正好，村长，会计，小学校长等几个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没走呢，林致远请他们和自家几位长辈坐好，大家重新开始吃喝。 林致远敬了一圈酒，随后对村长说，“村长，今天发生的事，你们几个可都看到了，是他们闯到我们家闹事对不对？” 要是在平时，这几个人是不敢得罪三赖子和杜国庆的，但是林致远从下车到现在，气势过于强大，而且气定神闲，明显是有十足把握的，村长情不自禁点了点头，“对，是三赖子他们几个过来捣乱。” 林致远一拍桌子，“有证人就好办，小树，拿纸笔过来。” 董小树急忙屁颠儿屁颠儿的拿过来纸笔，林致远就在桌上写下了整个案发过程，随后村长、会计、校长等人纷纷在这份材料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致远又让董小树拿着这份材料去找外面没有走的左邻右舍签字按手印。 林致远太谨慎了，即便是庞立帮他办这件事，他还是要把证据准备充分了。 第915章 出气二 董小树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再回来时这份材料上已经多了五十多个名字，一张纸全是红彤彤的指纹。 三赖子和杜国庆在唐马寨作恶多年，老百姓对他们都深恶痛绝，现在林家这个在城里当大官的林致远回来收拾他们，机会难得，这帮老百姓都竞相的在这份材料上签了字。 林致远看了看材料上满满的人名，很满意，将这份材料揣进兜里，然后继续招呼长辈们喝酒。 林致远在这里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可急坏了林大山和胡凤芝。 老两口担心儿子会不会被拘留，在治安所里会不会挨打，因此坐立不安。有好几次林大山欲言又止，他本想催促一下林致远，可是一看林致远这么胸有成竹，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在没让这老两口等太久，过了大约十分钟，董小花的丈夫吴海急匆匆跑了进来，用手指着外面，“大舅，老舅，致远，镇上来了好几辆车，有不少看着像干部的人进了治安所。” 林胜林利被杜国庆抓走，吴海一直跟在后面，这么长时间他都守在治安所外面。 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林致远，林大山颤声问道：“致远，那是不是你找来的人？” 林致远微微一笑，“可能吧！” 他对庞立的速度还是比较满意的。 从他打电话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庞立就带人赶到了。 ****** 镇里的治安所，杜国庆正带着三赖子几个人打扑克，这几个地痞流氓大呼小叫，玩的不亦乐乎。 被他们抓回来的林胜林利被关在后面的羁押室。 杜国庆一边甩扑克一边看表，越看脸色越阴沉。现在距离抓人已经过去一个来小时了，林家居然还没派人过来送钱。 这真是不拿他这个治安员当干部啊！ 三赖子看出杜国庆心中不喜，掏出从林家顺来的红塔山，给杜国庆点了一根，“姨夫，林家是不是太装了？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他家都不派人来，这次得狠狠收拾收拾他们家。” 杜国庆眼神中阴云密布，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粘痰，“妈蛋，这两年林家挣了不少钱，就真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这次我就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们几个打的好算盘，原本计划着派三赖子几个人去林家闹事，然后把人抓回来。林家为了息事宁人，肯定得过来送钱，杜国庆再借坡下驴，收钱放人。 农民胆小怕事，宁愿破财消灾，也不愿意得罪干部，杜国庆就是靠这一招在这十里八村横行霸道，想不到今天碰到了钉子，把人都抓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林家也没理他，这让他有点骑虎难下。 旁边一个混混想拍拍马屁，“杜治安，要我说直接把林大林二送到县里的看守所，关他们几天，林家就老实了。” 杜国庆心情烦躁，张嘴就开骂，“你给我滚一边去，你懂个屁，这事要是闹到县里，你们几个都得进去，这事儿林家占着理呢，这也就是在镇上我说了算，要不然就凭你们几个干那些破事，枪毙一百回都够了。” 几个混混点头哈腰，“是，是，杜治安说的是，我们狗屁都不懂，全靠杜治安给我们撑腰。” 眼看就到中午了，杜国庆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正准备带人去镇上的饭店吃点饭，还没出屋呢，就听到外面有汽车马达声传来。 杜国庆顺着窗户往外望了一眼，顿时脸色煞白，小腿转筋。 外面来了一支车队，看牌照，都是市里县里的，从车上下来几个穿黑色棉服的人，一看那派头就是干部。 杜国庆还看到镇长张旺喜围着其中两个干部转来转去，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杜国庆就心知不好。 都说林家有人在革钢当大官，难道说那边找人了？ 杜国庆的心就是一突突。 可是人家已经上门了，自己也没法躲。 杜国庆回头低声说了一句，“你们几个赶紧把地上的烟头扫一扫，把扑克收起来，领导来了。” 他整了整衣服，推开门，大步迎了出去。 “镇长，这是领导来视察工作了吗？”杜国庆的声音很大，但是心里实在是发虚。 张旺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转头向一位干部介绍道：“陈县长，他就是杜国庆。” 穿黑色尼克服的陈县长上下打量了一下杜国庆，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厌恶。 “听说你今天上午抓了两个人？” 杜国庆心里一沉，完蛋了，真是冲着林大林二来的。 杜国庆强做镇定，“陈县长，是，今天上午有村民举报，说有村民发生了冲突，我急忙带人过去，制止了事件的进一步恶化，另外我也不是抓人，我只是把他们请回来说明情况……” 陈县长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人呢？带我过去看看。” 杜国庆心道不好，林胜林利还关在羁押室呢！两人都戴着手铐，根本就不像是说明情况的样子，现在去放人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县长，各位领导，请这边走。” 他一边带路一边解释，“我把人带回来的时候，他们情绪比较激动，所以我就上了一点手段。” 这几名干部脸色更阴沉了。 杜国庆注意到站在陈县长身边的一个人有些紧张，更有掩饰不住的愤怒。 “老陈，看来唐马寨的问题很严重啊！” “庞书记，你放心，今天我来就是解决问题的。” 短短的一段路，杜国庆走得很艰难。 他哆里哆嗦的掏出钥匙，打开了羁押室的门，还没等他说话，就见那位庞书记一个箭步，直接就闯了进去。 冰凉的羁押室内，林胜和林利都半蹲在地上，手被铐在墙上的暖气管子上，站也站不起来，蹲又不能完全蹲下去，这个姿势很是难受。 庞书记急声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姓林？” 张旺喜从后面挤了过来，“庞书记，他们两个，一个叫林胜，一个叫林利，都是咱们镇的种菜大户。” 庞立怒道：“他们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么对待他们？” 张旺喜吓得直往后躲，立刻就把锅甩在了杜国庆身上，“杜国庆，庞书记问你话呢，林胜林利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铐起来？” 杜国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已经完全看出来了，这几个领导就是为林家来的，今天这事要糟糕！ 第916章 出气三 “还不把手铐打开？”庞立真的怒了。 杜国庆哆里哆嗦拽下后腰那一大串钥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手铐的钥匙。 最后还是张旺喜一把抢过钥匙，打开了手铐。 手铐刚一打开，庞立就握住了林胜的手，“委屈你们了。” 林胜林利一开始有些发懵，但随后就猜出来这几位领导可能是林致远找来解救他们的。 林利心里有股气，“领导，你们给评评理，今天是我们家起楼的大喜日子，这个混蛋带着人到我家白吃白喝，还闹事打人，杜国庆不但不管他们，还把我们抓了起来，这唐马寨还有王法吗？” 杜国庆又是一哆嗦，他强挤出一丝笑容，“林利兄弟，你误会我了，我是看到当时大家都在气头上，所以把你们请回来冷静冷静。” “你放屁，那你凭什么光抓我们哥俩，三赖子那伙人一个都不抓？” 面对林利的问题，杜国庆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站在一边的陈县长一看这种情况就什么都明白了，“庞书记，你带这两位同志先回家吧！我留在这里处理问题，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就多谢陈县长了。” 两人握了手，对视一下眼神。 庞立和这位陈县长之前是上下级关系，相处的一直不错，所以庞立托他办这件事。 庞立带着林胜林利出了羁押室，林利还有些愤愤不平，林胜拽了他一把，“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别让爸妈担心。” 林利这才不吭声了。 他们俩上了庞立的车，庞立这才介绍道：“两位兄弟，我是林总的朋友，林总委托我来处理这件事，你们放心，今天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两人一听庞立是林致远的朋友，顿时对他亲热了不少。 “多谢领导了，这事幸亏有您来了，要不然杜国庆这个混蛋不知道把我们俩关多长时间呢。” “叫什么领导，叫庞大哥就行，你们放心，那个治安员干到头了，这次我把县里的陈县长带来，就是解决这件事儿的，好好查一查他的问题。” 林利一听十分开心，“谢谢庞大哥，还有三赖子那伙人也不能放过他们。” “行，总之一定让你们满意。”庞立有求于林致远，所以对林胜林利哥俩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镇里到村里路程很近，开车只需要五分钟。 很快，庞立的车就到了林家大院门前。 当林胜林利哥俩从车上下来时，还没散去的左邻右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胜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林胜大声回答道：“我致远兄弟找了上面的领导，领导把我们救出来了。” 林利的声音比他还大，“老少爷们，你们是没看到杜国庆见到领导时那样子，恨不得跪在地上伸舌头摇尾巴，领导说了，这一回一定好好收拾收拾杜国庆，他这个治安员算是当到头了。” “哎呀妈呀，那可太好了，这老小子可把咱们霍霍够呛。” “最好把三赖子那伙人也抓起来。” 林利挺起胸膛，“放心吧，跑不了他们。” 院外闹闹哄哄的，楼里的几位长辈都听到了动静，林大山和胡凤芝第一个跑了出来，一看到两个儿子安全无恙的回来了，高兴的直掉眼泪。 林胜林利急忙过去安慰父母。 林致远跟在众位长辈的后面，远远的就看到了庞立。 “庞书记，辛苦了。” 庞立一见林致远，急忙小步跑了过来，“林总，又见面了，这点小事，无足挂齿。” 林致远拉着庞立就往楼里让，“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是我大爷家起楼的好日子，庞书记一定要留下来喝一杯。” 庞立满脸笑容，“看来我运气不错，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 林大山一听领导要在他家喝酒，乐的满脸皱纹都开花了。在农村人看来，这么大的领导肯留在你家里吃饭，那就是给你面子。 他急忙让黑脖刀重新炒了一桌菜。 庞立跟着林致远进了楼里，小声的给他解释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 “林总，你放心，老陈以前是我的副手，事情交给他绝对是没问题的，在路上我征询过你两位哥哥的意见，我会尽量满足他们。” 林致远一听说还有领导也到镇上了，“庞书记，不如把陈县长和那几个工作人员都请过来热闹热闹，人家为了我的事儿，大老远的赶过来，怎么的也得吃顿饭喝点酒啊！” “行，我这就打电话。”庞立当场掏出手机给陈县长打了个电话。 那边一听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在这里，陈县长立刻答应下来，“好，好，老庞，我马上带人过去，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通知纪委和公安的同志们了，先把杜国庆和三赖子那伙人抓回去，等这边罪证收集的差不多了，直接判他们。” 对一个县级领导来说，收拾一个甚至不在编制内的治安员和一群地痞流氓，不要太轻松，一句话就让他们坐牢可不是吹牛。 很快，车队来到林家大院。 林致远和庞立亲自出来迎接，把陈县长一行人让进楼里。 黑脖刀又重新做了一桌香喷喷的酒席。 林致远代表林家感谢了各位领导。 陈县长在林致远面前不敢有半点托大。他只是一个处级县长，林致远那可是正厅级的革钢董事长助理，俩人的级别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次能借着这个机会结识到林致远，陈县长真有些欣喜若狂。 他所在的阳县紧邻着革安的灵山地区，灵山有好几个革钢的大厂，像线材厂，钢绳厂，铁塔厂…… 革钢这么大的企业，随便从手指缝里漏点，都够阳县吃上一阵的了，如果革钢肯在阳县建厂，那对阳县可是天大的好事。 陈县长打的一手的好算盘，他已经下定主意了，这次一定要严惩杜国庆和三赖子，让林家满意，让林总满意。 因此在酒席上，陈县长频频敬酒，并且当着林家老小的面，拍着胸脯做出了承诺，“你们放心，有我在，一定帮你们出了这口恶气，无论是杜国庆还是地痞流氓，政府发现一个严厉打击一个。” 林致远这时才把那份写满了村民签名的证人证言递了过去，陈县长一看心里更有底，“这种危害乡里的村霸，必须要受到法律的严惩。” “好！”听到陈县长的保证，楼里楼外的老百姓拼命鼓起掌来。 第917章 好官 在这热烈的掌声中，林家人个个都拔直了腰板，挺直了胸膛。 县长来为我家撑腰，看看以后还有谁敢来欺负林家？ 左邻右舍再看向林家人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充满了敬畏。 他们这回才真的相信，此时此刻，坐在楼里和县长书记喝酒的林致远是真的当了大官了。 以后的林家不得了了。 林大山是又高兴又激动，没办法表达此时的心情，他只能让黑脖刀多做几个菜。 农村人淳朴，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能用好吃好喝的招待贵客。 陈县长挺讲究，吃完喝完，还从兜里掏出了五百块钱，郑重其事的交到了林大山手里，“大爷，我知道农村起楼可是大喜事儿，今天我喝了你家的酒，吃了你家的菜，就必须随一份礼表示心意，这钱你必须收下，让我也沾沾喜气。” 林大山哪里敢要县长的钱，两人推来推去，最后陈县长生气了，林大山这才不得已收下这五百块钱。 他站在院子里，手捧着五百块钱，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县长居然来自己家随礼，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轰动十里八乡啊！ 陈县长带着人走了，庞立却没有走，他也拿出了一千块钱硬塞给林大山，理由也是一样的，沾沾喜气。 林致远把庞立叫到一个房间里，掏出软华子敬了他一根儿，“庞书记，你家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官场和社会一样，讲究的是有来有往，既然庞立下了这么大力气帮自己家的忙，自己也得有所回报不是。 庞立一直没走，等的就是这个，他露出苦笑，“林总，我按照您说的，先去了市里的公安局投诉，但是石沉大海，根本就没有回信，我又往省厅递交了投诉材料，但是这眼瞅着都要过年了，估计省厅就是处理也要等到年后了，唉，看来孩子要在看守所过年了。” 林致远掏出了手机，“我帮你催一催。” “谢谢林总，麻烦您了。”庞立嘴里说着感谢，但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一直认为林致远是宋勤的朋友，虽然级别高，但毕竟是企业的领导，又怎么能和省厅挂上关系呢？ 他见林致远掏出手机打电话，并没抱太大希望，在庞立心里，最希望的是林致远帮他在宋勤面前美言几句。 想不到林致远拨通电话后，说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耿厅，给你拜个早年儿。” “哈哈，致远，过年的时候我有几天假期，到时候咱们革安再聚。” “耿厅，有件事想麻烦你，我有个朋友，姓庞，前几天他往省厅递交了一份投诉材料……”林致远想了想，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庞立，“庞书记，省厅的耿厅长，有什么话你就跟耿厅长说，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提。” 庞立捧着手机，有些出神，在递交投诉材料之前，他也对省厅的几位领导做过一个简单的了解，他知道省公安厅只有一位姓耿的厅长，那时候是常务副厅长耿振彪。 想不到林致远一个电话居然能打到耿厅那里，而且听这口气，他跟耿厅的关系不是一般的熟。 庞立急忙捧起电话，“耿厅您好，我是阳城的庞立，事情是这样的……” 庞立将自己家的案子向耿振彪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因为是林致远介绍来的，耿振彪听得很耐心，听完之后，他还问了几个问题，“现在你怀疑的焦点就是那份人民医院出具的伤情鉴定。” “对，对，耿厅，对方的家长就是人民医院的院长，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那你有什么具体的诉求没有？” “耿厅，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太过分的要求，只求我儿子不被判刑，能早点回家就行。”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把手机交给林总。” 庞立恭恭敬敬的把手机递给林致远。 “致远，案子我大概了解了，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会督促一下，让他们加快办理。” “耿厅，现在庞书记家里为了这件事都乱套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尽快查一下，最好能在年前把孩子放出来。” “行，那我今天下午就去阳城。” 听到耿振彪这句话，庞立喜出望外。他是真没想到林致远的面子会这么大，一个电话，省厅的常务副厅长会亲自到阳城来办理此案。 “林总，谢谢你，谢谢你。”庞立激动的不会说别的了。 林致远和他握了握手，“庞书记，既然耿厅说他下午会亲自下来，那么你这边也做好准备吧！为了加快办案进度，你把材料什么的尽量弄得充分一些，还有相关的涉案人员信息，你都可以和耿厅说。” “林总，大恩不言谢，等我儿子出来了，我再去您家当面道谢。”庞立匆匆的走了，从省城盛天到阳城只有半个小时车程，既然耿振彪说他亲自下来，那么他就得赶紧回去准备相关材料。 林家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林致远便辞别了大爷和大姑，带着父母返回革安。 林大山，胡凤芝，林大英，董川海以及林胜，林利哥俩，董小花吴海夫妻俩一直把林致远送到村口。 车子都开出去了，林大山还不停挥舞着手臂，“大军，致远，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回来呀！” 在回去的路上，林致远给宋勤打了电话，把情况跟他说了。 宋勤一听就乐了，“老庞的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你家出了这档子事，看在他还算卖力气的份上，到时候我帮他说两句话吧！” 林大军安静的等林致远打完电话，这才感慨道：“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当官是真威风啊，老百姓愁死的事，当官的一句话就解决了。” 林致远笑了，“爸，我怎么听你这话有点不对劲呢？那你支不支持我当官？” “支持，怎么不支持？致远，你是个好官，平时我和那些退休老头聊天儿，这些人都在议论这个厂子的厂长不好，那个厂长有问题，但是说到新材公司，所有人的意见都一样，他们都认为你是好样的，新材公司的工人挣的多，福利好，致远，你记住了，只有老百姓说你好，你才是真的好！” 林致远默然半晌，“爸，我记住了。” 第918章 过年一 当天晚上，耿振彪给林致远打了电话，“致远，现在我已经在阳城了，你朋友那件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的儿子明天就能放出来了。” “这么快？”林致远有点吃惊，困扰庞立这么久的事情，怎么耿振彪一出马就解决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阳城当地的警方有点胡闹了。”耿振彪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怒气，“我到阳城之后，根据庞立提供的线索，第一个就把那天晚上提供伤情鉴定的医生找过来询问情况，知识分子嘛！胆子小，一进公安局腿都软了，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交代了，原来他做的那份伤情鉴定是假的，据这位值班医生交代，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他们院长授意的。” 耿振彪这么一说，林致远就猜出了后续的七八分。 肯定是警方根据这位值班医生的供词，传唤了人民医院的院长，也就是庞立的前亲家。 警方动了真格的，这位院长自然是有什么交代什么了。 既然伤情鉴定是假的，那么庞立儿子轻伤害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多谢耿厅了。” “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致远，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件事除了牵扯到医院之外，阳城警方也有人在背后运作，不然这么简单的一个案子，不可能办的这么荒唐，我已经向厅长汇报了，申请警务督察介入，对违反规定的相关人员要严肃处理。” 林致远一听耿振彪这口气，就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一点阻碍，“耿厅，需要我做什么吗？” “致远，我估计明天阳城政府的人就会找我说情，施加压力，两方面因素都会有，如果我把这案子办到底，估计会得罪不少人。” 林致远一下子想起来了，庞立曾经说过，新娘的姥爷是个老革命，在阳城当地很有影响力。 大概耿振彪在办案过程中已经感受到了这点。 “耿厅，事情是我引起来的，这些麻烦我来解决，我给宋哥打个电话。” 这正是耿振彪的意思，“那就多谢致远了，宋公子一出手，我估计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林致远转手给宋勤打了个电话，宋勤一听，满口答应，“既然你答应老庞了，这件事我肯定要管的，就是冲你的面子，也不能让耿厅为难，正好阳城的书记是我爸一手提拔上来的，我打个电话给他拜个年，顺便提一嘴这个案子。” 林致远知道宋勤能这么说，这件事基本就板上钉钉了。 果然，第二天中午，林致远在食堂吃饭时接到了庞立的电话，庞立激动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林总，谢谢你，我儿子从看守所出来了。” “那就好！让孩子好好在家休息休息吧！” “林总，还有个好消息，对方那两个家长因为作伪证已经被省厅正式批捕了，呜呜呜，林总，我真是太高兴了。”庞立激动的竟然在电话里哭了出来。 “庞书记，这是喜事儿啊！” “林总，等过几天我亲自去革安感谢你，我知道，要不是你说话，宋公子没那么容易帮我……”大概是庞立太高兴了，又跟林致远多聊了几句。 林致远这才知道今天上午在阳城发生了什么？ 今天上午，耿振彪抓捕了几名涉案人员，阳城直接就炸锅了。 据说那位老领导拄着拐棍进了市委，找到书记非要一个说法。 书记本来非常耐心的接待了这位老领导，但是中途他接到一个电话，接完电话后书记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儿，对老领导的态度也强硬起来了。 “老领导，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咱们都是党员，要相信省厅的同志，不能因为自家亲属犯了错就一味袒护，您为阳城工作了一辈子，我想应该有这种觉悟，您说对吧？” 听说这位老领导面红耳赤出了书记办公室，随后就直接住院了。 不用问，那个电话肯定是宋勤打的。 在电话里，庞立千恩万谢。 林致远也替他高兴。作为一名父亲，他能理解自己孩子遭遇背叛和不公后那种极度憋屈的感受，现在好了，雨过天晴，阳光重回大地。 ****** 二月十八日，除夕。 这一天是神州人家家户户团聚的日子。 新材公司在上午搞了一个小型的茶话会，职工自发的表演了几个小节目，林致远作为新材公司的总经理，发表了一段新春致辞，说的都是拜年嗑。 这些都是革钢厂矿的老传统。 在致辞中他感谢了干部职工过去一年辛苦工作，同时也激励大家在新的一年再创佳绩。 文艺表演之后，工会又组织职工做了几个小游戏，凡是参与者都有奖品拿。 不差钱的新材公司准备的奖品很丰盛，一等奖是压力锅，二等奖是保暖内衣，三等奖也就是安慰奖一双袜子。 林致远硬是被办公室几个小姑娘拽到场下，亲自玩了一把抢椅子的游戏。 那几个小姑娘眼里只冒绿光，她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椅子，而是林致远，一个个都憋着劲往林致远身上靠。 林致远一看这情况，当机立断，第一轮就被淘汰下来，仅获得了安慰奖，一双袜子。 这年头除夕还不是法定假日，但是所有的单位都只上半天班，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后，大部分的员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办公楼里只留下几个值班人员。 林致远去办公室看了一遍值班表，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出了办公楼。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非常稀少了，不时从楼区里能传出稀稀落落的鞭炮声。 街上的路灯杆上也都挂上了红灯笼，过年的气氛很浓。 林致远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一年又一年，又到除夕时。 他真的感觉到有点累了。 快到家时，司机谢伟问了一句，“林总，晚上我去哪接你？” “七点半，在东山宾馆门口等我吧！” 革钢还有个老传统，每年的除夕之夜，一把手都要到厂矿车间走一圈，慰问一下还在工作岗位上的职工。 林致远自然也不能例外。 晚上四点，东山宾馆。 林苏两家再加上李振山一家子，再次欢聚一堂，共庆新春。 李振山是昨天才从燕京回来的，风尘仆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是他的精神却显得有些亢奋。 “致远，这次到燕京，很多领导对咱们革钢的工作都表示了肯定，对咱们前一阵子打击偷盗钢材的行为也大将赞赏，有的领导说咱们这是壮士断腕，自我疗毒，给予了高度评价。” 团圆饭吃了三个多小时，小安和阿苏又收到了很多过年红包。 临出门时，李振山特意把林致远叫到后面，压低了声音，“致远，夏部长病了，已经住进了三零幺医院，我去探病时听说病的还不轻。” 林致远心中一动。 第919章 过年二 林致远看了李振山一眼。就这一眼，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压抑不住的野心。 “大哥……”林致远刚想说什么，走在前面的阿苏突然回头，伸着小手找爸爸，林致远只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致远，明天我去你们公司慰问，到时候咱们两个再详谈。” 林致远一点头，跟随家人们下了楼。 苏千成被苏胜杨芝兰送回家，苏锦跟着父母走了。 林致远和李振山各自乘车赶往单位。 他们两个都要在除夕之夜去慰问一线职工。 林致远坐上谢伟的车，在下属的三个工厂转了一圈，去食堂看了看晚上为值班工人准备的晚饭，当林致远看到今晚的夜宵是排骨、鸡腿和饺子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三个工厂都转完，时间已经将近十点了。 谢伟把林致远送回健康小区，林致远一推门，一家老小正围着电视看春晚呢！ 姐夫李钢也是刚刚从厂子回来，今年他刚当上一把手，也是要到车间慰问的。 宁秀芬一看林致远回来了，立刻张罗着煮饺子。 林致远则和李钢带着林大军下楼放鞭去了。 小安和阿苏被妈妈抱着站在窗前，听到鞭炮的声音响起来，阿苏不但没害怕，反而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放过鞭后，一家人围在电视前看春晚，吃饺子。 除夕之夜就这么度过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致远吃了母亲做的踏饺子，喝了一碗大米粥，热热乎乎的出了门，步行几分钟后就到了新材公司大门口。 今天李振山要来新材公司慰问，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在八点钟都到齐了。 八点半，李振山的车来了，众人簇拥着李振山上了楼，李振山慰问了一下今天值班的工作人员，随后就单独进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致远，过完年后，钢铁行业协会要再举行一次活动，你是秘书长，要选好活动主题和地点。”李振山没再提夏鹏池住院的事，反而说起了这个。林致远一下子就领悟到了，李振山是想拿行业协会作为突破口，再做出一番成绩，让上级领导看到。 毕竟想要坐到那个位置，各个方面的因素太多了，而且夏鹏池只是住院，如果这个时候李振山就开始活动，会给人一种太急切的感觉，反而不好。 估计这个道理，昨天晚上李振山也想到了。 林致远倒是很欣赏李振山的这个应对方法，有句老话叫打铁还需自身硬，先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再想办法。 林致远想了想，“大哥，行业协会第二次活动的主题我准备定为统一外贸销售的钢材定价，至于活动地点，我打算定在沪市，过完年以后，我就给部里和沪钢打电话，如果他们不反对，我就正式下发通知。” 统一外贸订单定价，这是神州钢铁行业协会成立的初衷之一，这个活动主题设立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李振山马上同意了。 至于把第二次活动地点定在沪市，也是林致远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目前国内十多家大小钢企，有能力出口创汇的，不过五六家，这其中四大天王自然是排在前面的，沪钢作为四大天王中设备最先进，现代化程度最高的钢企，他们拿下外贸订单的可能性最大。 把第二次活动地点定在沪市，也能凸显沪钢的地位，海刚青一定会举双手欢迎。 李振山从兜里掏出软华子，递给林致远一支，两个人对坐着吞云吐雾起来。 “致远，去年新材公司取得了非常优异的成绩，今年也不能放松啊！” 李振山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林致远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如果李振山想竞争冶金部部长这个位置，那么今年革钢势必还要做出更好的成绩。 作为革钢现代化程度最高的新材公司，势必要承担起这个任务。 “大哥，你放心，我这边计划都制定好了，三月份，我会亲自带着销售部去东南亚走一圈，争取拿到更多的订单。” 李振山有些惊奇，“致远，我还以为你会把主攻方向定在欧洲呢！你怎么会想到东南亚呢？” “大哥，去年我们攻下了东桑，高丽和北美，凭借的是我们优质钢材的质优价廉，欧洲其实和这三个地区的情况差不多，他们只需要有技术含量的优等钢，但是东南亚不一样，东南亚的工业底子太薄了，他们更需要的是大量的普通钢材，这一次我准备联合国贸公司，争取把革钢的更多钢材种类推出去，去年一年，热轧厂，大型厂，钢管厂的技术升级改造都完成了，我觉得他们的产品足以打入国际市场，咱们不能光靠镀锌板这一个产品打天下呀，只有我们卖出更多品类的钢材，我们赚的钱才会更多。” 李振山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致远，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的判断。” 李振山走了，林致远把他送到楼下，目送他的车开走之后，马上上了谢伟的车，“去唐马寨。” 今天照例是林家一大家子人回老家过年的日子。 林致远和李钢去单位值班，家里人已经先行一步了。 上车之后，林致远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姐夫李钢，“姐夫，我这边完事了，正往唐马寨赶呢！” “我比你快，我已经走到半路了，估计再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第二个电话打给苏锦，“我已经从单位出发了，估计四十分钟后就能到，如果你们要吃饭的话，不用等我，还有，农村冷，别让爷爷在外面待的时间太久。” 现在每年过年，苏千成都跟着林家人去农村转一圈，今年也不例外，林致远特意打电话叮嘱一番，就是怕苏千成着凉。 “放心吧，我们看着爷爷呢！大爷家新盖的楼，暖气烧的很热，冻不着爷爷。” 四十分钟后，林致远的车停在了林家大院门口。 林致远一到，一家人算是齐了。 林胜林利的媳妇儿立刻开始起锅烧油，不大功夫，饭菜的香味儿就飘满了院子。 苏锦把林致远叫到一边，用手指着着墙角一个硕大的包裹，低声道：“大哥二哥给阿苏和小安买了好多新衣服，我估计一直能穿到阿苏上小学，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林致远知道这是林胜林利在用另一种方式回报自己，他们知道送钱自己肯定是不会收的，只好给阿苏多买点衣服了。 “算了，买就买了，也没法退了，慢慢穿吧！” 林致远出了外屋，把林胜林利叫了过来，“大哥二哥，下次不许了，我知道你们这两年挣了点钱，可是也不能这么浪费吗？阿苏才多大，你们买了那么多衣服，她怎么穿得了？” 林利呵呵的乐着，“慢慢穿呗，阿苏长得漂亮，一天换一套新衣服。” “大哥二哥，我想求你们俩一件事儿……” 第920章 快刀斩乱麻 听到林致远的话，林胜林利哥俩的眼睛顿时亮了。 这两年他们哥俩凭着林致远的关系把蔬菜打进了革钢连锁超市，挣了不少钱，他们心中一直认为欠着林致远的，想找机会报答。 可问题是林致远也不缺钱，不但不缺钱，别的也不缺。他们哥俩急的抓耳挠腮，要不然也不能给小孩子买几千块钱的新衣服。 现在林致远说有事求他们，这可把哥俩乐坏了。 “致远，有事你尽管说，咱们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 “大哥二哥，明年春节之前，你们单独给我种一批上好的蔬菜，不要打农药，不要打化肥，再定做一批精美的纸箱，我有用。” 每年春节林致远都会收到不少礼物，同样，他也要送出去不少。 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送的礼品档次也越来越高，在礼物选择这个问题上，林致远每年都要绞尽脑汁。 像他这种级别的领导，送礼已经不考虑钱多钱少了，而是主打一个新奇珍贵。 现在有机蔬菜在市面上基本上没有，如果在春节前弄一批纯绿色的有机蔬菜当成礼品送出去，效果一定好。 而且这样还能让林胜林利还自己一个人情，可谓两全其美。 这哥俩拍着胸脯做了保证，“致远，这算什么事儿，等明年过年的，我一定把这事给你办的明明白白。” 初二，林致远陪着父母又去了大姨家拜年。 接下来的几天，他和朋友聚了几场，喝了几次酒。 春节假期一眨眼就过去了。 回到单位上班之后，林致远快马加鞭的办了两件事儿。 第一是分别和部里还有沪钢取得了联系，就行业协会第二次活动主题展开了沟通，部里和海刚青都对林致远的建议给予了肯定，第二次协会活动的主题以及时间地点很快就定了下来，国内钢企对海外销售价格问题研讨会在四月中旬定于沪市召开，冶金部和钢铁行业协会为主办单位，沪钢为承办单位。 这边时间地点一定下来，林致远立刻让薛兆宽着手通知国内那十多家钢企，请他们准时派人参加。 第二件事就是年前李振山交给林致远那个关于门禁安保制度的任务。 其实这个制度在林振远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雏形，只不过当时林致远犯懒，所以故意拖到了年后。 林致远三月份要去东南亚，四月份要去沪市参加行业协会的研讨会，时间很紧，所以这件事必须及早解决。 林致远让保卫处处长罗永英通知革钢各下属企业的保卫科科长紧急过来开会，另外，来参会的还有附企公司的总经理郑锐志，铁运公司的蒋大庆以及大型厂的何岩，总部大白楼的废品处，质量处，人事处等部门也接到了开会通知。 现在林致远已经是董事长助理，妥妥的大公司领导，他下发的通知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接到通知的各单位负责人以及保卫科科长不敢怠慢，全都准时前来参会。 由于参会人数众多，大白楼的会议室装不下这么多人，林致远便借用了铁运公司的俱乐部。 革钢的下属单位有一百多家，一百多个保卫科科长汇聚一堂，那场面也是挺壮观的。 由于之前刚刚发生不长时间的偷盗钢材案，不少保卫科科长身陷其中，情节严重的被判了刑，稍微轻一点儿被开除工作，所以今天来的有很多新提拔上来的科长。 这些人聚在一起，谈论的内容也大多是和偷盗钢材案有关的话题。 林致远到会场之后，看了一眼这些人，说了一句话，“请大家调整一下座位，非生产单位的保卫科科长在左侧落座，生产单位的同志在中间落座，总部处室以及铁运公司、附企公司、大型厂的负责人，请在右侧入座。” 众人纷纷起身调换座位，场面显得有些乱，但是很快，大家找到新位置后重新落座，会场里恢复了安静。 林致远没说废话，“前段时间咱们革钢发生了严重的偷盗钢材案件，你们都是各厂的保卫科科长，想必都知道了，关于案子我就不多说了，李总以及各位领导都很痛心，没想到我们革钢能够出这么多家贼，为了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李总委托我和保卫处的罗处长，想重新制定一下革钢的门禁安保制度。” “前期我走访了几家单位，铁运公司和大型厂，众所周知，这两家单位是钢材盗窃案的重灾区，蒋总和何厂长刚上任不久，对安保问题下了很大功夫，研究整治取得了很不错的效果，我觉得很有借鉴意义，所以这次我把这两位领导请来了，请他们为大家介绍经验，大家欢迎！” 蒋大庆和何岩先后上台发了言，发言的内容就是林致远年前让他们做的书面报告。 他们讲完话之后，林致远重新上台，“铁运公司和大型厂的做法给了我很大启发，因此我草拟了一份门禁安保制度，准备在咱们革钢试运行一段时间，看看效果究竟怎么样。” “我要事先声明一下，由于咱们革钢太大，下属单位太多，面临的情况也不一样，像医院、学校、超市、商场、牧场这样的单位，面对的情况明显和生产单位不一样，所以你们的安保制度还延续之前的做法，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各位科长，回去以后要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改进现有的制度。” 坐在左侧的这些非生产单位的保卫科科长都松了口气，看来这一次大会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了。 林致远把目光重新对准中间，“你们都是原料、生产单位的安保负责人，责任重大，从现在开始，给你们三天时间统计一下厂子现有的安保人员和保卫干部人数，如果让你们做到像铁运公司那样的一岗双人，缺口有多少？三天后一并报上来。” 说完这些，林致远又看向罗永英，“罗处长，革钢的几大出入口任务更重，同样也要做到一岗双人，在某些特殊时段，甚至要做到一岗三人，你也把统计结果尽快报上来。” 最后，林致远看向人事处处长丁建春，“丁处长，我知道每年咱们革钢都会接受一批退伍士兵，我的想法是把这些人充实到各厂的保卫科中去。” 丁建春站了起来，“林总，虽然现在人数没有统计上来，但是我做了这么多年人事工作，对各厂的保卫干部人数还是有个预估的，咱们革钢每年能接受一百多名退伍士兵，即便是这些人全部充实到各厂的保卫科，缺口仍然很大。” “确实是这样。”林致远看像附企公司总经理郑锐志，“所以我把郑总请来了，剩下的缺口就从附企公司的下岗职工中挑选一批吧！” 郑锐志大喜，马上站了起来，“林总请放心，你们缺多少人，我们就给你送多少人，附企公司别的没有，就是人多。” 这句话引起大家哄堂大笑。 第921章 东南亚之行 “解决安保人员人数不足，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提高他们责任心，提升业务水平才是工作的重中之重，我准备等人数齐全之后轮番对这些新上岗的安保人员进行培训。” “按照这个方法，安全处以及各生产单位的安全科人数将会增长一倍，安全处只有七八名工作人员，工作量太大，这点人明显不能胜任新的工作了，必须扩大规模，我将向李总建议，成立安保部……” “等人员培训完毕，全部上岗之后，革钢的几大出入口以及各生产单位将实行封闭管理，所有社会外来车辆禁止入内，为了更好区分革钢本系统车辆和外来车辆，我们将对本系统车辆做一个详细的统计，这方面的工作我会和主管交通运输的徐总打招呼，请他们予以配合……” “将来，凡是本系统的车辆都将在醒目位置上粘贴进出革钢的通行证……” “另外，大型厂何厂长的经验也非常有创造性，车间、厂质量科以及总部废品处、质量处三方联动，不过总部的废品处和质量处面临的问题和保卫处一样，面对激增的工作量，原有的工作人员人数明显不够，我将建议李总，成立质检中心……” 下面这些人静静的听着林致远发言。 一开始，很多人都有些漫不经心。 革钢的安保问题一直是老大难，从建厂开始到现在，四十多年时间里一直都没有彻底解决过。经常是严一阵便好一阵，松下来就又恢复到原样。 他们没人认为林致远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随着林致远一条一条把安保制度的新想法说出来后，这些人都动容了，注意力更集中了。 怪不得林致远三十多岁就能当上正厅级干部，人家确实是有两下子的。 这些新想法如果落在实处，革钢的安保工作必将得到很大改观，老大难问题说不定真的会得到解决。 这个会只开了一个多小时，林致远一句废话都没有，说完之后便宣布散会，只不过在最后他撂下一句狠话，“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过后任务完不成，我会向你们的单位领导建议撤销你的职务。” 听的这些保卫科长都是心中一寒，他们的很多同行现在都在监狱里，所以林致远这句话带给他们的冲击可想而知。 开完这个会，林致远分别找了徐大友和李振山。 徐大友现在是革钢主管运输的副总经理，革钢绝大部分的运输车辆都归他管，以他和林致远的交情，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大林，三天后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数据。” 得到徐大友的支持后，林致远又找到了李振山，提出了安全处和废品处、质量处几个部门扩大规模的事。 李振山马上召开了班子会议，会上林致远陈述了扩大规模的必要性，李振山第一个举起手来，紧接着徐大友、白曙光也全都举手表示同意。 林致远的这项建议当场通过。 会后，邱如海找到林致远，狠狠的拍了他肩膀一下。 “好你个小林子，效率是真够快的，这么一个困扰了革钢多年的难题，没想到真的被你解决了。” 林致远很谦虚，“邱总，现在说话还为时过早，总要等人员全部到位，试运行一年半年后，才知道效果。” “你放心，你这个办法肯定行，我在革钢干了一辈子了，一听就知道差不了哪去。”邱如海是货真价实的老前辈，林致远的这个建议一出口他就知道八九不离十。 林致远仅仅用了两周时间，就把安保改革引上了正轨。 缺少的安保人员在林致远的监督下，迅速到位，目前正在轮番进行培训。 革钢本系统车辆已经统计完毕，无论是大车小车都在前车窗的左侧贴上了醒目的通行标记。 安全处，废品处和质量处扩容工作正在进行中。 骨架已经搭好，就等着边运行边完善了。 林致远快刀斩乱麻的把前期工作准备的差不多了，把剩下的部分交给了罗永英，他则带着国贸公司新任经理魏宁，新材公司销售部部长彭季，以及多名销售人员，乘飞机赶往暹罗的首都慢谷。 在年前，林致远就制定了今年上半年拿下东南亚市场，下半年拿下欧洲市场的销售战略。 为此彭季和国贸公司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了东南亚几个国家比较有实力的华商，准备在东南亚诸国来一个革钢产品巡展，以此来扩大革钢的影响力，吸引东南亚各个行业的钢材买家。 他们选择的第一站就是暹罗。 林致远等人一下飞机，立刻就感受到了慢谷的繁华与炎热。 商贸团的这些人上飞机的时候还是冰天雪地的东北，下飞机就是零上二十多度的慢谷，热的这些人全身大汗淋漓。 林致远让大家赶紧去卫生间换上清凉透气的衣服。 这些年东南亚几个国家经济发展很快，基础设施建设不断上马，对钢材的需求量与日俱增，这也是林致远选择东南亚作为钢材销售地的重要原因。 一位穿着白衬衫，看着很精神的小伙子，举着写有“欢迎革钢来宾”字样的纸牌站在出站口正翘首以盼。 彭季站在林致远的左边，边走边向他介绍，“林总，这次我们联系了慢谷的一位大建筑商黄炳仁先生，黄先生的龙景建筑是暹罗数一数二的大建筑公司，同时他也是一位爱国华侨，在粤东潮汕地区兴建了多所学校，在暹罗的华商中很有威望。” 彭季说到这里，一抬头，正好看到出站口那位白衬衣青年手中的纸牌，“林总，那位可能就是黄先生派来接我们的人，我去问问。” 彭季一路小跑到了白衬衫青年身边，一问，这位果然是黄炳仁的秘书，是专程来接革钢商贸团的。 白衬衫青年主动介绍了自己，“林总，您好，我叫黄家俊，是黄董事长的秘书，这次是专程来接你们的，车就在机场门口，有什么话咱们上车再说吧！” 直到上了停在机场门口的大巴车，商贸团的人被冷风一吹，这才舒服了一些。 黄家驹就坐在林致远身边，暂时充当起了导游的角色，他很骄傲的向林致远介绍着慢谷的街景，以及这些年暹罗经济上取得的成就。 林致远看着满脸自豪的黄家驹，心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 眼下是暹罗经济繁荣的最后一刻，再过一年半，震惊全世界的东南亚金融危机就要爆发了。 第922章 堪比王侯 1996年的暹罗经济，正处于回光反照的最后时期。 从七十年代末开始，暹罗就一直以制造业出口为主要模式拉动经济，在整个八十年代，由于美元持续贬值，而泰铢和美元挂钩，造成暹罗的出口空前兴旺，整个八十年代及九十年代初期，暹罗经济蓬勃发展，GDP连创新高，暹罗也因此和菲国、大马，印泥并称为亚洲四小虎。 在八十年代，暹罗的普通家庭就已经拥有了彩电和冰箱，而同时期的神州很多地方甚至还没有通电。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1995年。 1995年5月开始，美元指数开始掉头向上，美元开启了升值通道。大大打击了暹罗的出口。到了1996年，暹罗的出口增长率从原来的20％多急剧下降为3％，暹罗的GDP增长率也从原来的接近10％下滑到1996年的5.9％。同时，由于出口的大幅下滑，暹罗的经常账户逆差到了1996年竟达到136亿美元，占当年GDP的9.1％。 这就为一年后的东南亚金融危机埋下了隐患。 林致远坐上大巴车后，便开始细心观察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林致远看到的的每一个人表面都没什么异样，个个都兴高采烈，看来美元升值，暹罗出口大减还没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 就在林致远观察街景时，黄炳仁的秘书黄家俊凑到他身边，很恭敬的问道：“林总，您这是第一次来暹罗吗？” 他知道，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林总是革钢商贸团的领导。以他过去和国内企业打交道的经验，这些领导必须要招呼好，生意成败就在这些人一言之间。 林致远前世到暹罗旅游过，这一世还真是第一次来，他点了点头。 “林总，在暹罗期间，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我叔叔说过，林总是我们黄家最尊贵的客人，必须要让林总满意。”黄家俊短短一句话透露了两个信息，一、他是黄炳仁的侄子，二、林致远有任何需要黄家都会尽量满足。 林致远冲他一笑。黄家俊很年轻，但是待人接物却很成熟，十足的生意人。 林致远便和他聊了几句，主要是询问暹罗普通人的生活以及暹罗对钢材的需求量。 黄家俊很善谈，聊起天来滔滔不绝。 “林总，暹罗的贫富差距也是蛮大的，不过我平时接触的都是华人圈子，与其他族裔联系的比较少，我们华人的生活还好了，因为我们华人勤快，节俭，聪明，在暹罗，最有钱的人大部分都是华人。”一说起自己的华人身份，黄家俊就满脸的骄傲。 也不怪黄家俊如此骄傲，暹罗的富豪排名前几位确实都是华人，比如赞助《正大综艺》的正大集团，还有做饮料的许家，酿酒的苏家，做零售业的谢家。 华人凭借勤劳俭朴智慧，以只占百分之十五的人口比重，拥有整个暹罗百分之七十八的财富。在暹罗，华裔就是财富的象征，自动会被贴上有钱人的标签，其实不只是暹罗，整个东南亚的华裔，都属于财富阶层的上层。 大巴车驶过街道，慢谷的街头繁华依旧，人来人往，而且随处都能看到正在开工的工地，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这里的人们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向他们一步步逼近。 一路之上，黄家俊对林致远曲意逢迎，不过言多必失，在谈话中也不禁暴露出了一点优越感，这大概是这个时代海外华人看待大陆一种普遍态度吧！ “林总，暹罗目前的基础设施建设很红火，到处都在盖楼，对钢材的需求量很大，其实不只是暹罗，整个东南亚都是如此。我知道你们革钢是内地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如果你们肯来暹罗做生意，保证赚的盆满钵满。”黄家驹满脸热切。 林致远微微一笑，东南亚各国最近这一二十年虽然市场繁荣，经济增长很快，但都是出口型经济，以轻工业为主。但是这丝毫掩盖不了它们经济起步相对较晚，经济基础普遍薄弱，科技产业以及重工业以及特别是钢铁产业发展滞后。 整个东南亚地区的钢铁产能少的可怜，钢铁产业链结构失衡问题较为严重，炼铁产能屈指可数；炼钢以电弧炉炼钢为主，产能非常有限，整个东南亚地区占全世界钢铁产量的1%都不到。 一方面是国内的建筑业制造业加工业蓬勃发展，对钢材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本地区的钢铁产能根本就供满足不了需求，所以只能大量进口。 黄家作为暹罗最大的建筑商，这些年没少从国外进口钢材。 其实黄炳仁早就想从内地进口钢材，只不过前些年内地自产的钢材都满足不了国内的需求，根本无法出口。 这几年随着国内钢铁企业的扩建增容，产能大量提升，终于打开了出口这道关卡，黄家利用华人身份的优势迅速联系到了在出口这方面走在前面的革钢，就是想大量进口国内质优价廉的钢材。 所以这一次合作也算得上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黄秘书，借你吉言，我也希望革钢的产品能够在暹罗打开销路。” 大巴车穿过慢谷市区，来到了黄家在郊外的庄园。 革钢商贸团的成员透过车窗看到了外面的景象，不禁一个个都发出惊叹声。 “我的天哪，这地方也太漂亮了。”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大象？” “我们是进了动物园了吗？快看，那是孔雀吗？” 要知道商贸团的成员可不是没出过国的土包子，他们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世面，但是进入黄家庄园之后还是根本忍不住。 黄家庄园内，绿树成荫，草坪如毯，亭台楼阁，假山湖泊，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御花园，而且随处都可以看到绿孔雀，白孔雀，甚至还有大象。 东南亚的这些富豪，虽然在资产上和欧美富豪没法相提并论，但是在个人享受方面，却个个过着堪比王侯的生活。 黄家家主，龙景建筑公司的老板黄炳仁亲自站在自家那栋五层高，纯白色，奢华堪比宫殿的楼前，欢迎革钢代表团。 “林总，欢迎来到暹罗。” 林致远一下车，黄炳仁便大步迎了上去，紧紧握住了林致远的手。 “黄先生，你好，感谢你的盛情招待。”林致远打量了一下黄炳仁。 黄炳仁看样子五十多岁，头发乌黑，白白胖胖，脸上一根皱纹都没有，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翁。 第923章 我想要个孩子 黄炳仁非常热情的把林致远以及革钢商贸团的其他成员请进楼里。 短短的一段路，黄炳仁一直在介绍自家这栋楼的历史。 这个庄园是黄炳仁的父亲发迹之后买地修建的，暹罗的地价低，这里又不在慢谷市区，当初买这块地的时候没花太多钱。 经过黄家两代人的不断修缮，这个庄园的豪华程度已经堪比皇家花园了。 林致远在与黄炳仁交谈的过程中，也借记打量了一下这栋楼的装饰。 这栋楼从外表看是一个很西方化的建筑，但是楼里的装修却古香古色，处处充满了古风，客厅里的桌椅也全部都是中式红木家具，墙上的字画也都是水墨丹青的国画。 由此可见，黄家人虽身在海外，但一直心系故土。 黄家的客厅更像是一个小型会议室，面积足够大，革钢商贸团的三十多人全都能坐下，很快就有七八个穿着白衣，梳着发髻的女佣过来奉茶。 从这些女佣走路的姿势，奉茶的手法来看，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能够养得起这么多佣人，足以显现黄家在暹罗的财富和地位。 “林总，我祖籍粤东，我的祖父在八十年前来到暹罗，凭借一手泥水匠的手艺在暹罗落地生根，开枝散叶，虽然我黄家已经定居暹罗，但是长辈教诲一日不敢忘，我身上留着华人的血。”黄炳仁的口音中带着一点粤语的腔调，但还是能让人听明白。 “黄先生的爱国之心，我们都很钦佩。这一次革钢能到暹罗开产品展示会，全靠黄先生大力支持，我代表李总向黄先生表示感谢，同时也向您发出邀请，希望黄先生在有空的时候可以到革安来看看。” 双方都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并没有进行太深的交谈。 眼看着晚饭时间就要到了，黄炳仁请革钢商贸团的人吃了顿豪华晚餐，这顿晚餐中西合璧，集合了粤东及暹罗菜的优点。 既有粤东风味中着名的护国菜和蒸鱼，也有绿咖喱鸡和冬阴功汤，压轴菜则是每人一盏宫燕，吃的代表团的人大开眼界，啧啧称赞。商贸团中的几个女人一听手里的居然是燕窝，一个个更是两眼放光。 晚饭过后，黄炳仁挽留商贸团的人在家里居住，被林致远婉拒了，虽然黄炳仁表现的很热情，但双方毕竟是第一次接触，人家只是客气客气，可千万别当真。 黄炳仁也没再坚持，他亲自将林致远等人送上大巴车。 “林总，好不容易来暹罗一趟，我已经安排好人员车辆，明天带你们在慢谷市区内逛一逛，参观一下大皇宫，游览一下湄南河。” “多谢黄先生的美意，不过我们这次来是工作的，还是先把产品展销会的诸多细节敲定之后再说旅游的事儿吧！” 黄炳仁翘起大拇指，“林总的工作作风很务实，让人钦佩，那我明天上午九点派车接你们去华商总会，到时候咱们再研究展销会的细节。” 林致远感谢了黄炳仁，最后一个登上大巴车。 当天晚上，他们住在慢谷羊城酒店，这家酒店同样是华商经营的，是黄炳仁帮着联系的。 到酒店之后，黄家俊跑前跑后，将房间分配好了，这才告辞离去。 林致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把自己的个人物品整理好，然后到我的房间开会。” 既然是出国，必须要注意一下外事纪律，例如不许独自外出，不许过度饮酒等等。 这一次是林致远领队，责任重大，这些事宜必须提前交代好。 好在这些销售人员都是经常出国的，对这些纪律很了解。 林致远给他们开了个短会，强调了一下相关事宜，“我知道大家可能是第一次到暹罗来，都想逛逛夜市，但是切记不要一个人行动，不要走远，最好就在酒店附近。” 他随后把国贸公司经理魏宁和彭季留了下来，让其他人各自回房休息。 三人是这次商贸团级别最高的领导，产品展销会主要由魏宁和彭季负责，林致远把他们两个人留下，主要是交代一些诸如会场布置之类的具体事宜。 其实很多细节在他们出发之前就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这一次不过是最后强调一下。 三人开了一个短会，随后魏宁和彭季告辞离开。 通讯员薛兆宽将林致远的衣物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一挂好，又帮林致远泡好茶，“林总，还有事吗？” “没有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林致远挥了挥手，薛兆宽退出房间，将门关上。 坐了六个小时的飞机，林致远确实也有些疲劳了，他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件比较凉爽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溜溜哒哒的出了酒店。 在酒店门口，他看到了好几伙商贸团的成员三三两两的正在散步。 羊城大酒店地处慢谷的繁华街区，周边有不少商店和卖小吃的小摊贩，这些人谨记外事纪律，不敢走远，所以只能在酒店周边溜达溜达。 这些人见到林致远纷纷过来打招呼，林致远微笑着一一回应，“没事儿，我就是出来透透气，抽根烟，你们逛你们的，记住不要走远，吃东西的时候也小心点，别吃坏肚子了。” 林致远抽着烟，装作漫无目的的在附近转了起来，东瞅瞅，西看看，还在路边摊上买了一杯冰镇的水果汁，边走边喝。 就在林致远的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有一辆黑色的旅行车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他。 当林致远走到距离酒店稍远的地方，周围再也看不到熟人时，林致远的手机响了。 “喂！” “致远，我一直在你后面。” “我知道，是不是那辆黑色的旅行车？” “原来你早发现我了？” “那么大一辆车，开的还那么慢，想不被人发现都难。”林致远笑了。 “我看这附近已经没什么人了，你上不上车？” “好！” 黑色旅行车停在了路边，很快，车里下来一男一女，两人看起来像训练有素的保镖，一左一右护在旅行车的两边。 旅行车的后门开了一条缝，姚叶那张雪白的小脸露了出来，她冲林致远拼命招了招手。 林致远大步向她走去。 两人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第924章 华商总会 旅行车内部很宽敞，有点像房车结构。 林致远一上车就被姚叶死死的抱住，姚叶的小脑袋在林致远的小腹处拱来拱去，似乎想把自己揉到林致远的身体里。 林致远摸着姚叶的长发，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姚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致远，我不委屈，不怪你，是我太贪心了。” 两人太长时间没见面了，这次林致远到暹罗来，提前给姚叶打了电话，姚叶一接到林致远的电话，便急匆匆的赶到了暹罗，与爱人私会。 姚叶趴在林致远的身上，低声啜泣起来。 林致远听着哭声实在是心疼，他把姚叶抱了起来，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致远开口问道：“外面那两个人是你的保镖吗？” 姚叶摇头：“那个女的是，男的是本地旅行社的司机，我在暹罗这边也不认识什么人，便花高价雇了这辆车。” 林致远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问了几个问题，“跟我说说，你平时都是怎么过的？” “我现在一半时间待在港岛，一半时间待在深市，公司的事情也不用我（河蟹）操心，有小岳操持，一切都很平稳，公司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我每天就是在家里种种花，练练瑜伽，除了买菜之外，我很少出门……” 寥寥几语，让林致远更心酸了，他能感受到姚叶平时是何等的寂寞。 在林致远这些女人中，姚叶是他认识最久的，同时也是对他最死心塌地且不求回报的。 林致远对她也是绝对放心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把金叶地产这个庞然大物放在姚叶的名下。 一想到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林致远心中的愧疚就更深了。 姚叶像一条蛇一般缠绕着林致远，她把这两年练习瑜伽的成果都用在爱人的身上了。 姚叶口中喷洒出炙热的气息，在他的耳边呢喃道：“致远，能不能给我一个孩子，我已经三十三了，我想要一个孩子，咱俩的孩子。” 两人四目相对，姚叶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哀求。 林致远终于点了点头，姚叶喜极而泣。面对姚叶如此哀婉的表情，林致远又怎么能够狠心拒绝。 “致远，你对我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孩子养大成人，绝不麻烦你。” “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咱们两个的孩子吗？” “致远，这一次你会在东南亚停留多长时间？” “半个月，在暹罗这边会停留一周左右，然后去辛家坡。” “好，到时候我跟你去辛家坡，你住在哪里？我就在旁边的酒店开一个房间。”既然林致远已经答应了，那么姚叶就决定乘胜追击，一定要充分利用好这半个月的时间。 在来暹罗之前，姚叶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早就开始备孕了。 爱人果然没让她失望。 躺在爱人温暖有力的怀抱中，姚叶已经开始憧憬美好的明天了。 在未来会有一个无比可爱的小生命陪伴着她，让她不再孤单…… ****** 黄炳仁帮革钢商贸团挑选的产品展销会地址是慢谷市区内的华商总会。 华商总会，顾名思义就是在暹罗做生意的华人商家的大本营。华商在暹罗地位很高，经营领域涉及到国民经济的方方面面，其中就包括对钢材需求很大的建筑业，加工业。 只要把华商争取过来，这次革钢商贸团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黄家俊便带着大巴车来到酒店楼下，接上革钢商贸团的成员，直奔华商总会。 到地方之后，林致远和魏宁去拜访了慢谷华商总会的会长龚天宏。 龚天宏和黄炳仁一样，家族在暹罗已经经营了三四代，在华商这个群体里极有威信，对于内地来的革钢商贸团，他也是非常欢迎的。 几人交谈了几句，随后龚天宏亲自带着林致远，到了华商总会的宴会大厅。 这里将在两天后成为革钢商贸代表团的产品展销会地点。 当林致远来到宴会大厅时，他的手下已经在彭季的带领下，忙忙碌碌的干起活来，布置展会现场了。 对这一切，国贸公司和新材公司销售部的人员，早已驾轻就熟，各人各司其职，忙而不乱，现场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林致远和魏宁陪着龚天宏在现场走了一圈，向他简单介绍这次来暹罗展销的产品。 与东桑，北美不同，这次革钢产品展销会主打的中端的建筑用钢，例如螺纹钢、线材、角钢、钢管之类的产品。 因为东南亚各国的产业结构与发达国家地区不同，整个东南亚基本上没有汽车产业，所以之前新材公司的主打产品镀锌板在这里没有太大市场，反而是这些建筑用钢材在这里销量很大。 这一切都是销售人员根据数据中心给出的东南亚地区历年来钢材销量数据得出的结论。 龚天宏看着革钢商贸团准备的各种图片和录像，很是欣慰，“早就听说东北的革钢是内地钢铁行业的龙头，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快到中午时，龚天宏请林致远去自己家做客吃饭，林致远欣然应允，但是他没有带魏宁和彭季，而是把他们留在了会展现场，一个人只身赴宴。 龚天宏的家也在慢谷市郊，同样是占地极广，风景绝佳的大庄园。 龚家的家宴毫不逊色黄家，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林致远和龚天宏把酒言欢，谈的很是投机。 下午一点，龚天宏派司机送林致远回去，林致远并没有选择回华商总会，而是让司机把他送到慢谷最繁华的金融一条街上。 这条街上汇聚着众多的银行、金融机构，堪称慢谷的CBD。 林致远谢过司机后，独自一人下了车，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从兜里掏出一张慢谷市区地图，边走边问，很快，他就来到了汇丰银行楼下。 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林致远大步走进银行大门，在大堂经理向他走过来时，林致远掏出了那张黑色的全球精英卡。 大堂经理立刻恭恭敬敬的将林致远请到了楼上的会客室，并指派了一名精通英语的私人理财顾问为他服务。 私人理财顾问是一个皮肤黧黑的暹罗本地青年，他毕恭毕敬的问道：“您好，尊贵的贵宾，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第925章 调整投资 大概汇丰是全球性银行的原因，他们的服务用语似乎都是一致的。 这个问题林致远在花旗国也遇到过，林致远给出了一个同样的答案，“我想查一下我的理财账户。” “好的，先生，请跟我来。” 林致远被领到一间单独的小房间里，房间里，有一台电脑，一部电话。 “先生，您可以操作电脑吗？” 林致远一点头。 “先生，为了保护您的隐私，我就先出去了，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你可以叫我。”工作人员帮林致远打开电脑，调出理财账户页面，随后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林致远一个人，他输入了自己的账户和密码，很快页面调换到他的理财账户上。 林致远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理财产品总额已经变成了十亿三千八百二十万，而去年，在花旗国时，他的理财产品总额还是九亿多。 这完全得益于林致远购买的纳斯达克指数基金节节攀升。所谓的人在家中坐，金钱滚滚来说的就是这个。 林致远起身，走到门边，用英语说了一句，“麻烦你进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咨询。” 很快，门打开了，刚才那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他满脸微笑的对林致远说：“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林致远一指电脑屏幕，“我想调整一下我的投资比例，将我的国债投资和债券投资全部卖出，另外，卖出五个亿的纳斯达克指数基金。” 工作人员飞快的暼了电脑屏幕一眼，瞬间，他的表情呆滞了，但好在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没问题，先生，一切如您所愿，我可以马上为您操作。”这名工作人员坐在了电脑前，他先是仔细看了看林致远理财账户的配置，随后抬起头，很认真的说道：“先生，您的资产规模过于庞大，想要达到您的要求，至少需要几天时间。” 林致远点了点头，“可以，同时我还有一个要求，卖出这些资产的同时，我要购入雅虎这支股票，另外我打算拿出一亿五千万美元，购买一些花旗国的对冲基金，比如原子基金，猛虎基金。” 那名工作人员表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站了起来，“先生，购买纳斯达克上公开流通的股票完全没问题，随时都可以，数量和时间都由您定夺，但是您刚才说的那两只基金都是私募基金，并不对外公开发行的，想要购买需要和基金管理者商量一下。” 林致远一愣。这个倒是在他前世的知识范围之外，他只知道原子基金和猛虎基金在九七年亚洲金融危机时大发横财，在东南亚地区席卷了不计其数的财富，他购买这两只对冲基金的原因只是想跟在大佬的身后，不劳而获一把，可没想到这两只基金居然是私募基金，购买还这么麻烦。 “如果是这样……”林致远不想这么麻烦，还不如干脆都买雅虎股票呢！一样能带来高收益。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那名工作人员已经拿起了电话，一边拨号，一边对林致远说：“先生，请稍等一下，我们银行和这两家私募基金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先生，您的资金量又这么大，我想这两家基金的管理者没有理由拒绝你，我马上和上级汇报一下，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电话接通之后，这名工作人员向上级汇报了林致远的需求，他的上司答应马上和花旗国那边联系，看看这两家私募基金的意思。 在等花旗国回信的时候，这名工作人员也没闲着，他帮林致远卖出了理财账户中剩余的的国债和债券，同时买入了部分雅虎股票。 雅虎是在一九九六年三月七日上市交易的，上市首日，它的开盘价是每股13美元。此时，距雅虎成立才刚刚一年零一个月的时间。更难以想象的是，当时雅虎才有49名员工。 当年雅虎一直在亏损，大家也都知道它亏损，但仍看好它的潜力。上市的当天，雅虎股票从13美元涨到了33美元，市值将近10亿美元。 到了1997年年底，雅虎已成为访问量最高的网站之一。当时，通过收集了73.5万个网站的网址，并提供免费电子邮件、新闻和聊天室服务，雅虎吸引了2500万独立访问用户。 到了2000年，受益于互联网用户数量的激增，雅虎用户达到1亿人，并拥有了2000名员工，以及大约1250亿美元的市值。 2000年时，雅虎的股价已经冲过了四百美元大关，与一九九六年相比，翻了十五倍还多。 当然，林致远记不了这么详细，他只记得这只股票涨得很凶，能赚钱，这就足够了。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花旗国那边还没有动静。 这名工作人员安慰林致远，“先生，慢谷和纽要的时差相差十二个小时，现在是纽要的凌晨两点，想要联系那两家基金的管理者，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请您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林致远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如果他再不回会展现场，估计彭季该报警了。 林致远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这名工作人员，“我有事情需要离开，你这边如果有新的消息，可以随时联系我，有时间的话我还会再来的。” 林致远想了想，“如果那两只私募基金拒绝我的资金，那么就全部买入雅虎股票，具体操作由你负责，我会在慢谷停留大约一周时间。” “好的，先生，只要一有新的消息，我会马上通知您。”这名工作人员将林致远送到了楼下。 林致远刚走出汇丰银行大楼，手机就响了，彭季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林总，您去哪了？龚先生说您吃过午饭就从他家离开了，怎么到现在都看不到你的人呢？” “我和别人谈点事情，这就回去了。放心，我没迷路。” 林致远赶紧打了一辆车，回到华商总会。 再进入宴会大厅，林致远很惊喜，整个会场已经布置完毕了，在国内制作的各种展板、展台已经全部安装好了。不过他明显感觉到了这里的气氛不对。 魏宁和其他人不敢埋怨他，但是彭季跟了他这么久，可不惯他的毛病，“林总，上次在纽要，你也是这样神秘失踪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让我们担心……” 林致远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知道错了，下次我去哪一定跟您汇报，彭部长！要不这样吧，晚上我请大家吃大餐！” 彭季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敢当众批评自己的领导，不过林总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动不动就玩失踪，这让人怎么受得了，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又来这套。” 林致远没听清，“你说什么？” 这次彭季的声音大了一些，“我说我要吃海鲜！” “没问题！” 第926章 大获成功 当天晚上，林致远带着大家游览了着名的湄南河，并吃了一顿正宗的泰式海鲜大餐，吃的这群人眉开眼笑。 对于林总的大方，新材公司的销售人员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魏宁倒是第一次见识到。 这顿海鲜大餐足足花了林致远三千多美元，魏宁看到林致远从钱包里掏出信用卡刷卡结账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才知道革钢那个传说是真的。 原来林总真的是有钱。 林致远端起酒杯，“祝咱们革钢的产品展销会大获成功！” “革钢万岁，林总万岁！”销售人员齐声高呼，惹的其他游客纷纷回头，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商贸团到慢谷的第四天，革钢产品展销会如期召开。 在黄炳仁和龚天宏的大力宣传下，不止暹罗的华商来参加这次展销会，就连临近几个国家，像安南，寮国，高棉，菲国的华商听到消息都赶了过来。 革钢这次展销会的重点是以建筑用钢为主，螺纹钢、角钢、线材、钢管都是革钢的传统强项，而且与东南亚之前进口的钢材相比，价格更低廉，质量却丝毫不差，很快就受到了各国华商的欢迎。 可能是因为同宗同祖，肤色语言都一样的原因，这些华商对待革钢商贸团的成员都很亲切，就像聊家常一样，不但咨询钢材的价格、质量等问题，还聊起了这些年国内的变化。 商贸团的销售人员在这里也感觉到了在其他国家感受不到的温暖。 三天展销会，革钢大获成功，获得了六千多万美元的订单。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林致远的预料之外，他原以为凭东南亚这几个国家的经济体量，能有个两三千万美元订单就了不起了，没想到整整扩大了一倍。 主要原因还是革钢的钢材物美价廉，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外界，最初展销会只有华商参加，开到第三天的时候，其他国家的非华裔建筑商、加工商也都闻讯赶来，这些商人害怕革钢生产的钢材被华商垄断，所以一个个全都迫不及待的签了订单。 这几天，不但商贸团获得了丰硕的成果，林致远个人也是捷报频传。 在他去汇丰银行的第二天，花旗国那边就传回消息，原子基金与猛虎基金的管理者同意了林致远的申购要求，一亿五千万美元分别了购买了这两家对冲基金，另外林致远还用五亿美元分批购买了雅虎股票。 革钢商贸团完美的结束了暹罗之行，启程赶赴辛家坡。 辛家坡是一个以华人为主的国家，革钢商贸团到这里就像回到家一样，获得了辛家坡本地华商的热烈欢迎。 到达辛加坡之后，林致远和魏宁密集的拜访了辛家坡本地的几大（河蟹）华人家族。 辛加坡最着名的几大（河蟹）华人家族就是林李陈杨。 这几大家族在辛加坡历史上拥有重要的地位，不仅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等多个领域，而且对辛加坡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林氏家族在辛加坡历史上可以追溯到19世纪。林氏一族最早是以木材业起家，后逐渐发展成为多元化的企业集团。林氏家族在辛加坡经济发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涉及房地产、制造业、金融业等多个领域。 陈氏家族最早是以传统的中姚叶起家，后逐渐发展成为跨足多个领域的企业集团。陈氏家族的经营领域涉及房地产、酒店业、保险业等多个领域。 杨氏家族在辛加坡历史上同样具有重要地位。杨氏家族最早是以船运业起家，后逐渐发展成为跨足多个领域的企业集团。杨氏家族涉及房地产、酒店业、金融业等多个领域。 这几大家族对来自内地的革钢商贸团态度很友善，几家的族长更是亲自会见了林致远。 在这几位族长的引荐下，林致远又与辛加坡几大船厂的厂长见了面。 与暹罗相比，辛加坡以旅游业，建筑业，造船业为三大经济支柱，造船业极其发达，一直是全球船舶工业的佼佼者之一。别看辛加坡国土面积小，这个小小岛（河蟹）国拥有一支高素质的工程师团队和领先的技术水平，让它成为世界船舶工业的重要制造中心。其中，船用主机技术更是辛加坡造船业的一大特色，其技术领先全球，胜科海事、裕朗船厂都是世界闻名的大船厂。 革钢恰巧在这方面有技术优势，从50年代就开始为国防舰艇、民用造船行业生产造船板、球扁钢等大批钢材。 革钢生产船体及海洋工程用钢的工厂包括革钢中厚板厂、革钢热轧带钢厂、革钢第三炼钢连轧厂、大型厂，具备了年产船体及海洋工程用钢400万吨的能力，产品品种覆盖了所有船体及海洋工程用钢，可以实现整船供货。 相对建筑用钢材，船舶用钢技术含量更高，也是林致远此次东南亚之行的重点推介产品。 如果这次能在辛加坡打开船舶用钢的市场，对革钢来说，将是一个创纪录的成绩，所以革钢从上到下，对此都寄予了厚望。 这次到东南亚开产品展示会，林致远就已经把主要目标对准了辛加坡，因此做足了准备。 辛加坡不但有发达的造船业，而且毗邻大马，印泥，大马、印泥同样有数量众多的华商，这些都是革钢潜在的优质客户，以林致远的性格，这些客户当然不能放过。 林致远准备了很多革安特产--岫玉摆件，像什么白菜，大鹏展翅，到辛加坡后，一一赠送给这些大（河蟹）华商。 到辛加坡短短几日，林致远就已经获得了几大家族的一致认可。 三天后，革钢产品展示会隆重的在当地华商总会召开，附近几个国家的大建筑商，大船厂都派专人来参加，产品得到了一致好评，三天的产品展示会，共斩获了八千多万美元订单，其中船舶用钢更是创造性的收获了三千万美元订单。 取得这么好的成绩，革钢商贸团欢欣鼓舞，魏宁更是乐得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了。 这是他担任国贸公司经理之后取得的最好成绩。 林致远和魏宁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临走之前，召开一个答谢酒会，遍邀辛加坡，大马，印泥等国的客户，这其中虽然有些人仍在持观望态度，并没有在这次产品展销会上订货，但只要革钢的第一批产品运抵辛加坡，这些人看到实物，在见识到革钢钢材的质量之后，相信他们在未来都会购买革钢的产品。 第927章 张家千金 产品展示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革钢的答谢酒会隆重召开。 对这次答谢酒会，林致远和魏宁高度重视，遍洒请柬，辛加坡、大马、印泥的大商人、大公司，全都邀请了一个遍。 晚七点，辛加坡华商总会大门口，林致远带领革钢商贸团全体人员列队迎接各位客户。 商贸团的人穿着统一购买的黑色西服，白衬衫，黑领带，三十多人整整齐齐的站在大门口，就像一支军队一般。 林致远站在最前面，魏宁和彭季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 “林先生，欢迎欢迎。” “陈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一位位宾客笑容满面的走进酒会现场。 七点十五分，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停在潮汕商会门口，车门一开，下来了一位穿着紫色晚礼服的高挑女孩，穿上高跟鞋的她足有一米七，女孩眉目如画，气质高雅，她一下车便受到了全场瞩目。 先来的宾客窃窃私语，“张家的千金来了。” “张文意来了，难道说张老先生也来参加酒会了？” 女孩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从车里搀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 “张老先生真的来了。” 听到这些宾客的议论声，林致远急忙快步走了过去。 来的这位老者就是素有辛加坡船王之称的张学博，今年已经八十七岁了。 张家在辛加坡造船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张学博在四十年代中期创立船厂，发展至今已经接近五十年。 在前两天的革钢产品展示会上，张家定了价值六百万美元的革钢钢材，是本次革钢商贸团东南亚之旅的单笔最大订单。 张学博能亲临现场，着实出了林致远的预料之外。 林致远又惊又喜，快步上前，“张老先生，没想到您能亲自参加酒会，晚辈不胜荣幸。” 张学博拄着一支山藤制成的手杖，乐呵呵的和林致远握了手，“林总，我张家在辛加坡已经居住百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家乡企业开的酒会，我无论如何是要来参加的。” 张学博一指身边的紫衣女孩，“林总，这是我的小孙女张文意，她在燕京上大学，将来要是有什么事，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张文意落落大方的向林致远主动伸出手，“林总，您好，我在燕京大学读中文。” “张小姐，你好，将来如果在燕京遇到什么事，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林致远和张文意握了握手。 张文意皮肤白皙，尤其是生的两道剑眉，这让她相对其他女孩增添了一丝英气。 “这可是林总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张文意真的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了手机，“林总，给我留一个电话号码吧！将来我要是真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可是会向林总求助的。” 林致远一愣，他没想到这位张家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会当众管他要电话号码，这么多人看着呢，林致远也没法拒绝，只好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了张文意。 站在不远处的彭季很不满意的小声嘟囔了一句，“都到国外了还招蜂引蝶。” 魏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他想不到彭季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林致远，难道说他们两个有什么恩怨？ 魏宁以前和彭季是国贸公司的同事，对这位风情万种而且彪悍异常的销售女王一向是敬而远之。 这边张文意得到林致远的手机号码之后，当面拨打了电话，林致远怀中的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张文意一笑，“林总，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将来还请多多关照。” 林致远亲自带着张家祖孙两人进了华商总会。 七点半，酒会准时开始。 林致远上台，致了简短的祝酒词，大意就是感谢各位同胞对革钢商贸团这几天来的照顾，同时邀请在座的各位客户有时间到革安来做客。 林致远致完敬酒词，宾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这些人遇到一块儿，聊的都是国际形势、经济状况等高大上的话题。 作为酒会的东道主，林致远身边围满了人，他们大都是向林致远打听最近几年国内的经济形势的。 “毫无疑问，自从神州改革开放以后，经济越来越好，可以预见，未来亚洲甚至整个世界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必然是神州无疑……” 一身黑色礼服的林致远，站在人群当中，犹如鹤立鸡群，很是醒目。 张文意陪在爷爷身边，离林致远有七八米远。 她眼望着林致远和众位叔伯畅谈天下大事，看了一会儿，她扭过头，对张学博说道：“爷爷，林致远和我见过的内地官员有很大区别。” “哦，你具体说说。”张学博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内地官员普遍偏保守，眼界通常不开阔，格局也不大，但是我刚刚观察了一下林致远，这个人见识不凡，虽然他说的话不多，但是每每能够切中要点，一针见血。”张文意的两道剑眉蹙了起来，“在得知革钢商贸团的带队领导是他之后，我特意求燕京的同学帮我打听了一下林致远的信息，林致远今年才三十一岁，就已经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爷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学博的嘴角现出一抹笑意，“少年得志？还是他背后有很深的背景？” 张文义摇摇头，“少年得志是肯定的了，但是他的背景我没有打听出来，毕竟时间太短，革钢的董事长助理是正厅级，在内地，市长就是这个级别，爷爷，内地的官员升迁是有严格制度的，一般达到正厅级的干部至少也得是四十多岁，而林致远只有三十一岁，这说明，要么他的背景大的吓人，要么就是这个人的能力很逆天。” “也许是兼而有之。”张学博欣慰的拍了拍孙女的手背，“文意，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我没白把你送到内地去。” 张学博突然笑了，“刚刚你主动和林致远交换电话号码，我还以为你看上这个帅哥了呢！” 张文意突然一跺脚，小女儿的娇憨毕露无疑。直到此时，才让人们意识到，她还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 “爷爷，你说什么呢？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是你说张家的未来在内地，把我送到燕京去留学，我才会对林致远这个人感兴趣。” 张学博大笑起来，“我知道，爷爷是在和你开玩笑，林致远虽然不错，但是也配不上我孙女。” “爷爷……”张文意气鼓鼓的瞪起了眼睛。 “好，好，爷爷不跟你开玩笑了。刚才爷爷说你长大了就是指的这件事，林致远这么年轻就能身居高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前途远大，和他交好，有助于咱们张家在内地的发展，文意，将来你回燕京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多和林致远联系联系。” 第928章 事出反常 酒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林致远和多位华商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他渊博的学识，对未来经济形势准确的判断，赢得在场众人的一致好评，有几位没有订货的华商当场和林致远交换了名片。 “林总，希望下次我们有合作的机会。” “那是当然，革钢作为一家神州企业，当然会优先为同胞服务，如果各位将来到内地来一定要通知我，让我一尽地主之宜。” 酒会大获成功。 林致远站在商会门前，一一送别各位宾客。 张文意搀着张学博走出大门，她俏皮的拿出手机，朝林致远晃了晃，“林总，你说的话我可记住了，回燕京后，我真的会联系你哦！” 林致远笑得很官方，“张家是革钢的重要客户，张小姐自然也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张家祖孙走了，彭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站在林致远身后，幽幽的说了一句，“别忘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林致远诧异的一扭头，“你说什么呢？” 彭季一甩她那头大波浪，气呼呼的走了，只留下一句话，“说什么你心里清楚，男人……哼……” 林致远心中一凛。 难道说这几天晚上偷偷跑出酒店和姚叶见面被彭季发现了？ 送走所有宾客后，林致远给李振山打了个电话，向他报喜。 李振山一听林致远在东南亚居然收获了一亿四千多万美元的订单后，大喜过往，“致远，我现在在燕京呢！等商贸团回来后，我要亲自到机场迎接你们，为你们庆功。” 林致远一听李振山又跑到燕京去了，便猜测他可能是去活动了。 他虽然现在在国外，但是国内也有他的消息渠道。 夏鹏池病重，很有可能挺不过去了，听说有好几个人盯上了部长的宝座，最近在频繁活动。 打完这个电话，林致远向商贸团的各位成员转达了李振山的意思。 “李总说了，咱们回国后，他会去机场亲自接咱们，并且还要给咱们庆功。” “万岁！”商贸团的成员个个喜出望外，能得到董事长的认可，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非常难得的。 只有彭季冷冷的看了林致远一眼。 心里有鬼的林总当天晚上继续潜出酒店。 姚叶从暹罗一直跟到辛加坡，为了能够成功的怀上宝宝，这个女人也是拼了。 为了方便林致远，她就住在离革钢商贸团所住酒店不远的地方，跨过一条街就是。 这几天晚上，姚叶化身母兽，时刻缠着林致远，不让他休息。 可怜的林总，白天要忙工作，晚上还要造小人，日以继夜，人都消瘦了。 又是一场连天炮火，连日作战的林总瘫软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雪白的棚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姚叶就躺在他身边，两人唯一的不同是姚叶那两条又白又嫩的腿高高举起，靠在墙上。 她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说是这种姿势有助于受孕，所以每次战争过后，她都要保持这一个姿势半个小时以上。 与林总的颓废相比，姚叶则是容光焕发，精神百倍。 她抚摸着自己雪白的小腹，一脸幸福憧憬的对林致远说：“致远，你说我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林致远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嘟囔了一句，“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致远，你相信吗？我甚至能感觉咱们的孩子正在我肚子里慢慢长大。” “嗯！”林致远真心不敢打乱姚叶的胡言乱语，从他和姚叶见面算起到今天也不过两周时间，就算受孕成功也没有那么快，这完全是一个女人的自我幻想，可他只能顺着姚叶的意思说，不然姚叶非要再来一遍可怎么办？那可要了他的老命了。 姚叶的一只手悄悄的抚上林致远的胸膛，声音也变得柔媚了许多，“致远，要不……” 林致远瞬间清醒，翻身下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要是被人发现，那影响就太坏了。” 姚叶一脸幽怨的看着林致远飞速的穿衣服，幽幽的叹了口气，“致远，我是不是年纪大了，没有吸引力了？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林致远无奈的停止了系扣子，“姑奶奶，我们在一起两周了，天天这样我也受不了啊，我都三十多了。” 姚叶扑哧一笑，“我逗你呢，你快走吧！这几天我知道你也累了，要不是我实在想要孩子，我不会这样缠着你的。” 林致远松了口气，穿好衣服开门离开。 等他溜回到酒店，已经是后半夜了，就在他走进酒店大门，准备进电梯时，却看到彭季坐在大堂的水吧里，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 林致远只觉得头皮发麻，但再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这都几点了你还不睡觉，坐在这干嘛？” 彭季依然瞪着他，“林总，这句话你应该先问问自己吧？这么晚了，你跑哪去了？” “我去酒吧喝点酒。”林致远只能搬出这个蹩脚的谎言。 彭季明显不相信，“林总，别忘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彭季站起身，就这么从林致远身边经过，走了。 林致远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发懵。 这个女人敢用这种语气和她的上司说话，难道说她疯了不成？ 再一联系到今天酒会上彭季对自己的态度，林致远百思不得其解。 ****** 商贸团订的回国机票是后天，所以第二天，林致远亲自带着所有人在辛加坡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 辛加坡国土面积狭小，旅游景点就那么几个，像什么圣淘沙，海洋馆。 由于时间有限，林致远选择了最着名的圣淘沙岛。 圣淘沙前身是海军基地，一九七二年被建设为旅游区，是一个很典型的热带风情的海岛。 由于商贸团的成员连续工作了半个月，高强度的工作节奏让这些人身心俱疲，所以最后一天的放松对他们来说太难得了。 这些人穿着沙滩裤、花衬衫，走在圣淘沙柔软细腻的沙滩上，感受着印度洋吹来的和煦暖风，连日来的辛劳，终于得到了缓解。 林致远却一直在偷偷观察彭季，他发现彭季从出门开始就冷着一张脸，似乎心情不佳。 林致远一直想找机会和成绩单独聊聊，只可惜人太多，几次想说话都没成功。 终于在午餐之后，林致远发现彭季一个人坐在一棵椰子树下。 林致远溜溜哒哒的走了过去…… 第929章 空中偶遇 彭季抬头飞快的瞥了林致远一眼，没吱声。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的不屑却非常明显了。 如果换做一般男人，在彭季这种眼神下，可能早就逃之夭夭了。 但林致远肯定不是一般男人，他的脸皮要比其他人厚得多。 林致远笑呵呵的坐在了彭季身边，“彭部长，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感觉你对我的态度很不友善啊！” 彭季气鼓鼓的又瞥了他一眼，“林总，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完美的男人。” “这我可受不起……” 彭季很认真的转过脸，直视林致远，“林总，我问你，你天天晚上偷偷跑出酒店干什么去了？” 林致远一阵暴汗，张口结舌，“我……” 不等他说下去，彭季的语速快的就像机关枪，“林总，国外不比国内，这里的诱惑太多了，你这样做对得起苏锦吗？那些女人多脏啊！万一你被传染上什么脏病该怎么办？” 林致远笑了，原来彭季以为自己晚上出去是寻花问柳去了。 这就好办了。 “彭部长，你真的误会我了，我绝对没有做你想的那种事情。”林致远义正言辞的为自己辩解。 “那你干嘛去了？”彭季见林致远这么坚定，不禁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见客户，去酒吧，散步……要做的事太多了，要不容易出趟国，我想抓紧一切时间熟悉一下当地。”林致远这回心里有底了，撒起谎来连草稿都不打，随后疑惑的问了一句，“你大晚上不睡觉，总盯着我干嘛？” 彭季的脸红了一下，但马上挺起了胸膛，瞪圆了眼睛，“林总，别转移话题，你糊弄小孩呢！哪有那么多客户要见？” 林致远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爱信不信，我心地无私天地宽。” 林致远就这么大义凛然的走了，留下彭季一个人咬牙切齿，“果然是当领导的，心理素质就是过硬。” 林致远没回头，声音飘了过来，“这次你立了功，回去以后好好准备准备，我升你的官。” 彭季一听要升她的官，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但最终化作了一个甜甜的笑。 她是典型的事业型女性，升官发财对她来说有着无比的诱惑力。 林致远这一招，正中她的命门。 不过林致远许诺升她的官并不是因为想堵她的嘴，而是彭季实打实做出了成绩。 从新材公司成立之日算起，彭季下东桑，上高丽，闯花旗，这次又在东南亚创下佳绩，她领导的销售部为新材公司立下赫赫战功，早就应该升官了。 自从蒋大庆离任之后，新材公司一直缺一位副总，林致远早就想把彭季提拔上来，东南亚的成绩就是最好的理由。 ****** 辛家坡飞往燕京的国际航班上，林致远闭目养神。 这一趟航程需要六个多小时，正好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这次东南亚之行可把林总累坏了，腰疼！ 商贸团的其他成员都不敢太大声说话，怕打扰到领导。 飞机起飞不久后，一个空姐走到林致远身前，蹲了下来，“先生！” 林致远睁开了眼睛。 空姐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先生，头等舱还有一个位置，我们可以为您升舱。” 林致远很疑惑，他看了看魏宁，魏宁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安排的，他又看了一下薛兆宽，薛兆宽也急忙摆手。 “不用了，我坐这挺好的。”林致远出言拒绝。 空姐没放弃，“先生，这次升舱对您来说是免费的。” 还有这好事？ 林致远想了想，站了起来。他有点好奇，航空公司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难道真的是因为主角光环的原因吗？ 其实他早就想坐头等舱了，只不过是和这些同事在一起，顾忌影响，不好意思罢了。 如果是他自己出行，肯定直接选择头等舱。 林致远在空姐的引领下，走进头等舱，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张文意。 这位张家千金笑意盈盈的看着林致远，“林总，真巧，想不到你也坐这趟航班，刚才我无意中看到了您，正巧头等舱有个位置，我就让空姐把您请过来了。” 张文意年轻貌美，家世一流。林致远还没自恋到认为只见过两面，这个女孩就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张文意这么巴结自己，原因也很简单，肯定是在有求于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林致远道了一声谢，一屁股坐下。 张家纵横南洋五十年，必然是人才辈出，不过自己还不至于怕一个二十岁的女孩。 “林总，喝点什么？”张文意见林致远坐下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不用了，多谢张小姐好意，你也回燕京？” “是啊，寒假结束了，我开学了。” 林致远这才想起来，上次酒会上，张文意说过自己在燕京大学读书。 “张小姐读的是什么专业？” 张文意娇嗔的看了林致远一眼，“林总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我说过了，我读的是中文，不过我是留学生，课程没有那么多，所以有时间的话我也会去听听经济方面的课程，燕大有几位经济学教授还是很厉害的。” 林致远当然不会单纯的认为他和张文意是偶遇。辛家坡是张家的地盘，他们如果对自己有所图，航班这种随便找个人就能查到的信息，对他们来说不要太轻松。 “张小姐，不知道您的家族在内地有没有什么生意？” “目前还没有，家祖在投资方面一向很谨慎，在这方面我们确实落后其他人太多了，不过家祖看内地这些年经济发展的很快，确实有了投资的打算，只不过现在还没找准投资方向，林总，上次在酒会上我听过您的高论，我感觉您对内地经济非常了解，不知道您在这方面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张文意一脸期待的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微笑回答：“张小姐，目前内地的经济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我个人认为，投资任何领域都能得到丰厚的回报，不过张家的强项是在造船业以及船务方面，而内地近几年的出口呈上升趋势，对远洋航运需求很大，张家完全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林致远不过随口说了两句，张文意却如获至宝，轻轻的鼓起掌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爷爷说过，林总是他见过最有眼光格局的内地领导，今日一见，果然见识不凡。” 面对张文意毫不掩饰的马屁，林致远心中一笑，这位张家千金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演技过于浮夸。 第930章 部长人选 好在张文意也是大家闺秀，这点眼力价儿还是有的，她看出林致远有些疲劳，便不再多说话。 林致远管空姐要了一杯酒，喝完之后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把他这半个月缺少的睡眠都补回来了。 张文意看了一会儿林致远那堪称完美的侧脸，不禁也有些心神激荡。 这个男人该说不说，确实是很帅，只可惜他结婚了。 六个小时的航程终于结束了，飞机成功地降落在燕京机场。 头等舱的乘客是享有优先下机的待遇的，张文意像个跟班一样，跟在林致远身后，走出闸口。 “林总，在辛家坡你可答应过会照顾我，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张文意气喘吁吁的问道。由于林致远腿太长，张文意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当然算数了，不知道张小姐有什么需求吗？”林致远看她跑的太辛苦，便放慢了步伐。 “我的行李有点多，不知道林总能不能帮我拿一下，顺便再送我回学校。” “当然没问题。”虽然林致远知道张文意接近他，一定有其他目的，不过面对这样的合理要求，他没法拒绝。 林致远陪着张文意去取了托运的行李。张文意不愧是张家的千金大小姐，行李箱足足有六个，一辆行李车都放不下。 林致远和张文意一人推了一辆行李车，走出出站口。 李振山带着革钢驻燕京办事处的主任向阳，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看到林致远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美女走了出来，身后却没看到其他革钢的工作人员，当时脸就一沉。 向阳一看李总变了脸色，急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他接过林致远手中的行李车，小声的说了一句，“李总好像有点不高兴。” 林致远一笑，扭头看向张文意，“张小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革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李振山先生。” 张文意大方的伸出手，“李总您好，我是张文意。” 李振山有些发懵。 小三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他看到林致远和张文意在一起，误以为林致远在国外期间胡作非为了。 没想到张文意居然敢主动跟他打招呼，还要握手，这下把李振山给整不会了。 林致远急忙又说道：“李总，这位张小姐是辛家坡张家的千金，张家素有辛家坡船王之称，张小姐在燕京读大学，这一次正好跟我同一个航班，她的行李有点多，我便帮忙拿了一些。” 李振山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林致远下面的一句话，让他顿时笑逐颜开，“这次我们在辛家坡开的产品展示会大获成功，张小姐的家族一下子定了价值六百万美元的钢材。” 话音刚落，李振山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张文意，“张小姐，失敬失敬。” 原来是大客户啊，你怎么不早说？ 李振山嗔怪的瞪了林致远一眼。 林致远看向向阳，“向主任，麻烦你待会儿把张小姐送回学校。” “没问题。”向阳一口答应下来，哪知道李振山却摇了摇头，“致远，张小姐是咱们革钢最尊贵的客户，你亲自送一趟吧！” 此话一出，张文意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李振山一挥手，“张小姐旅途疲劳，还是尽快把她送回学校吧！坐我的车，待会儿我和大家一起坐大客回去。” 林致远心想，还是李总的服务意识强，一听说张家订了六百万美元的钢材，这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于是，林致远和张文意坐上李振山的奥迪车，返回燕京大学。 在车上，张文意满口夸赞李振山，“林总，想不到你们李总这么平易近人，有机会的话，我想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 林致远心想李振山这哪是平易近人，完全是看人下菜碟。你家要不是订了那么多钢材，李振山又怎么会这么对待你？ 车子驶进燕京大学，最终停在了留学生公寓楼前。 林致远和司机一起帮张文意把行李搬了上去，张文意又特意跑下楼送他们，“林总，千万别忘了，见到李总的时候帮我表达谢意，我想请他吃饭。” “好的，张小姐，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车子驶出燕京大学。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林致远现在可以断定，张家一定有投资内地的想法，不然张文意不会这么迫切的要请李振山吃饭。 不过张家是做造船和航运的，和革钢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业务联系，难道说张家想染指钢铁行业？ 林致远眼睛一亮。 你还别说，真有可能。 造船业耗费钢材，数量巨大，张家为了节省成本，投资上游产业也能说得过去。 想通此点，张文意制造空中偶遇，就完全说得过去了。 林致远乘车赶回革钢驻燕京办事处，见到了李振山，把张文意想请他吃饭的话转达过去。 李振山摆摆手，“这事儿以后再说，致远，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明天你跟我去医院探望一下夏部长，夏部长的病不容乐观，你把这趟咱们革钢在东南亚取得的销售成绩跟他汇报一下，让部长也高兴高兴。” 李振山留在燕京自然是大有深意，他一直盯着部长的位置呢，这种关键时刻又怎么会去和张文意吃饭，张家作为革钢的大客户虽然重要，但是跟那个位置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行，没问题，一会儿我让魏总和彭季把订单数据整理一下，明天去医院的时候让夏部长好好高兴一下。” 李振山递给林致远一根烟，“致远……” 话说到一半他又不说了，林致远看着他焦躁不安的样子，心中很是理解他。 这个时候应该是李振山最重要的时刻，爬过这道坡，前面就是天高海阔，爬不过去，可能就要在革钢退休了。 “大哥，咱们兄弟还有什么话不好说，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林致远这番话打消了李振山的顾虑，“致远，夏部长的病很严重，据医生说可能挺不过三个月，现在高层已经在着手准备下一任部长人选了。” “大哥，你认为竞争者会有几个人？” 李振山恶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按照以往惯例，部长人选一般会从四大钢铁企业的一把手中选择，目前来看，燕钢的万凯杰，沪钢的海钢青，再加上我，都有可能进入高层视野。” “汉钢的靳总呢？”林致远对汉钢的靳华英印象非常好。 “靳华英？”李振山摇了摇头，“他不太可能，他刚刚接手汉钢，时间太短，根据组织人事制度，他的任职年限未到。” 第931章 当局者迷 李振山长长的吐了一口烟，“因为夏部长的病太过突然，上面明显没有准备好，我听小道消息说，部里有两位副部长对这个位置也很感兴趣，所以现在的局势很复杂，谁也猜不透高层的心思。致远，你帮我分析分析。” 林致远低头想了想，“大哥，万凯杰和海钢青从行政级别来说他们都是正厅，从常理来说，不可能一下子升正部。” 李振山摇头，“级别不是决定这个事的根本因素，如果上面看好谁，直接给加一个部长助理的职务，级别一下子就上去了，然后再弄个代理部长干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把代理去掉就顺理成章了。” 李振山双眉紧皱，“但是到现在，万凯杰和海刚青都没解决部长助理的职务，也有可能是夏部长的病太过突然导致的，就算他们两个不成，还有两个副部长呢，那两位在部里工作多年，根基牢固，群众基础很好，又能接触到上层，比我有优势。” 林致远把烟头掐灭，“大哥，你是关心则乱，我一个一个给你分析，咱们先说万凯杰，万总的优势就在于燕钢就在首都，论人脉，谁也比不过他，但是他的缺点也很明显，这几年燕钢的效益在走下坡路，万总始终没能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致命伤。高层选择部长人选，第一个考虑的必然是这个人能不能带领我国钢企走出困局。很显然，万总没有展现出这种能力。” “咱们再来说海总，万总的劣势恰恰是海总的优势，沪钢是咱们国家最赚钱的钢企，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海总这个人格局太小，只盯着沪钢一个地方，上次开培训班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得到这点，既然我都能擦觉到，上面的领导又怎么会看不到。所以，海总也不行。” “至于那两位副部长，他们缺乏基层工作经验，尤其是在大型钢企当一把手的执政经验，这点至关重要，一个没当过一把手的人，上面又怎么会放心把这么多的企业交到他手上？”林致远抬起头，冲李振山笑了笑，“副手和一把手行政级别虽然只差半级，但是压力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大哥，你是当局者迷，其实你的优势最明显。” “你执掌革钢五年，让这个设备最落后，负担最重的企业一步步扭亏为盈，你妥善的处置好了下岗职工问题，对下属厂矿进行了大规模的设备改造技术升级，几大非钢产业如今也成了盈利大户，革钢现在也有上市公司了，这两年外贸订单拿到手软，还有，在去年年底的时候，革钢遍邀国内其他钢企来学习交流，更是在领导面前留下了顾大局的好印象。” “大哥，我觉得你接任部长的可能性在七成以上。” 听完林致远的分析，李振山长出了一口气，其实林致远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只不过从别人口中说出是一种肯定，意义绝不一样。 “致远，你说的只是纸面上的成绩，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位置绝不是只看成绩的，很多时候人脉比成绩还要重要，我差的就是这个。” 林致远站了起来，在屋里踱起步来，“大哥，我在燕京也认识几个朋友，既然你有这方面的顾虑，我可以把他们约出来和你见一面，有什么想法你们当面聊。” 这正是李振山找林致远的真正目的。他早就听说林致远在燕京门路颇广，认识几位神通广大的人物。 现在林致远主动说出来，李振山很欣慰，这个干弟弟终究是为他着想的。 “致远，那就麻烦你了。”李振山突然伸手握住了林致远，“你放心，大哥绝不负你，咱们兄弟俩同甘共苦。” 林致远一笑，“大哥，这话就说远了，咱们是兄弟。” “对，咱们是兄弟。”李振山在兄弟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 当天晚上，在革钢驻燕京办事处的餐厅里，李振山为革钢商贸团办了一个非常盛大的庆功宴。 向阳花大价钱从大酒店请了一位特级厨师掌勺，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堪称国宴的大餐。 在庆功宴上，李振山不吝溢美之词，大大的表扬了商贸团这一次的成绩，并且把他们称为革钢的英雄，允诺回革钢之后，将重奖商贸团。 林致远借这个机会也将魏宁和彭季大大的夸了一通。 李振山亲自敬了魏宁和彭季一杯酒，和彭季碰杯时，李振山指着她，“我知道你，以前国贸公司的拼命三娘子，白总没少在我面前夸你，现在到了新材公司，你们林总又夸你，看来确实是有两下子的。” 能得到大公司一把手的亲口表扬，彭季激动的脸都红了，“多谢李总夸奖，这杯酒我干了，您随意。” 林致远借机道：“李总，自从蒋总去铁运公司之后，新材公司就缺一个副总，彭部长在销售战线上屡创佳绩，我觉得完全能够胜任副总这个职位。” 新材公司的副总是大公司管理的干部，林致远想要升彭季的官，必须要得到大公司组织部的同意才行。 李振山心情大好，当即答应下来，“等回去之后，让组织部考察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彭季激动的再次倒满酒，“林总，够意思，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呢！” 这位拼命三娘一仰脖，又一杯白酒下肚了。 在酒量方面，林致远谁都不服，就服彭季。 他可不敢跟这个疯女人斗酒。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几乎所有的人都喝醉了，林致远晚上也没有走，就睡在了办事处。 第二天早上八点，有服务员专门敲门叫醒了林致远。 林致远洗漱完毕，去楼下餐厅吃了早饭，然后带上材料，坐上李振山的车，直奔三零幺医院。 在高级病房，林致远见到了夏鹏池。 夏鹏池双颊凹陷，瘦的已经脱相了，林致远和李振山进门的时候，他靠在床头，家属正用小勺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 林致远看的一阵阵心酸，上次见到夏鹏池就在四个月前的培训班毕业典礼上，想不到短短的四个月时间，夏鹏池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对夏部长，林致远是满心感激的，这位领导对他一直不错，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没少表扬他。 “夏部长，我来看您了。”林致远鞠了个躬，眼圈红了。 第932章 谭家的人情 “小林来了，快坐。”夏鹏池一见林致远，便挣扎着要下地。 林致远急忙紧走两步，来到病床前，“夏部长，您先吃饭，有什么话咱们吃完饭再说。” 李振山也说道：“夏部长，小林这次是给您带好消息来的，不如您一边吃饭，让小林一边汇报，我包准您听到这个好消息能多喝一碗粥。” 李振山一拉林致远，林致远会意，拿出材料念了起来。 当夏鹏池听到这次革钢商贸团在东南亚竟然拿下了一亿四千万美元的订单，真的多喝了两勺粥。 随后在家属的搀扶下，夏鹏池坐到了沙发上。 “小林，过来，坐到我这里，把你的材料拿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故意哄我老头子开心编谎话骗我的。”夏鹏池冲林致远招了招手。 林致远急忙把材料递了过去，“夏部长，这可都是实打实的订单，一笔一笔我都列出来了，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骗你啊！” 夏鹏池带上老花镜，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林致远这份材料非常详实，每一笔订单都记录在册，写得清清楚楚，金额、钢材种类、数量乃至客户名称…… 夏鹏池边看边笑，随后提了几个问题，“小林，我记得去年新材公司去东桑，高丽，花旗国等发达国家都没有拿下这么高的订单，怎么到了经济欠发达的东南亚地区反而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呢？” “夏部长，东桑、高丽和花旗国本身的钢铁产业就很发达，人家本身就不缺钢材，新材公司是靠着镀锌板等几个有技术含量的拳头产品打开市场的，是凭着质优价廉才拿下订单的。东南亚地区和那几个国家的情况截然相反，东南亚的钢铁工业极其薄弱，钢铁产量非常低，他们长期进口钢材，而且他们缺少的是基础的建筑用钢，机械用钢以及船舶钢，这恰恰是咱们革钢的优势所在。咱们革钢生产的产品质量不输给发达国家，价格又比他们便宜，所以我们的产品在东南亚很受欢迎，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东南亚地区有很多华人同胞，他们都很支持祖国的企业……” 林致远说的井井有条，夏鹏池不断点头。 “小林做的不错，这两年革钢能够扭亏为盈，小林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夏鹏池不断点头，他扭头看向李振山，“振山，对小林这样的人才就应该不拘一格，破格提拔，你能把他提为董事长助理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小林会是你最得力的助手……” 说到这里，夏鹏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家属急忙跑出去喊医生，病房里一阵大乱。 李振山和林致远急忙躲在一旁，医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经过救治，夏鹏池有所好转，但是气色明显萎靡了许多，他招手把李振山叫了过来，虚弱的说道：“振山，早一点回革钢去吧！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向上级表达我的意见的。” 李振山握住夏鹏池的手，没说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从医院出来，李振山面色凝重，“致远，我得尽快回革安了，你那边要抓紧。” “好！”林致远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大哥，我在燕京认识两个人应该能对你有所帮助，一个是李家的李志昆，一个是谭家的谭明春，你看看我联系哪一个比较好？” 李振山在燕京工作多年，李家和谭家都是燕京有名的大家族，底蕴深厚，随便拎出一个为自己说话，效果都会很好。 李振山很是惊喜，他没想到林致远竟然能够认识这两家的子弟。 但是这种事只能找其中一家，绝不能两家都找，那样的话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李振山斟酌了许久，“致远，你觉得找哪一个把握会更大一些，这种事，找子弟是没什么用的。” 李振山的意思林致远全懂，李志昆和谭明春虽然能量很大，但是正部级官员的任免，他们两个那就完全没有话语权了，只能通过他们两个联系到家族有分量的人物。 “大哥，不如我试着联系一下谭明春，让她帮着问问家里的意思？”林致远之所以选择谭家，是因为谭明春曾经说过，谭家欠他一个人情。 李振山一点头，“致远，要快！” 刚刚夏鹏池催促他回革钢，就是猜出了李振山的心思。 如果李振山仍然留在燕京不肯走，那么会在高层心中留下一个跑官的坏印象，所以他必须尽快返回革安。 出了医院之后，林致远马上给谭明春打了个电话，“春姐，我在燕京，有事想见你一面。” “唉呀，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林总居然主动想见我，我这是有多荣幸啊！”谭明春听到林致远的声音，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请我吃饭吧！” “没问题，吃什么？” “我得狠狠宰你一顿，去北海公园吧，吃仿膳。”谭明春倒是一点儿都没跟林致远客气。 仿膳饭庄成立于一九二五年，是原清庭御膳房的差官创立的，原名是仿膳茶社，一九五五年，改名为仿膳饭庄，坐落于风景优美的北海公园内，仿膳饭庄最高级别的酒席就是满汉全席，相声里常说到这108道菜名，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等等。 林致远打了一辆车赶到北海公园，当他到时，谭明春已经在饭店里等他了。 “你速度太慢，我已经把菜点好了，今天你就准备出血吧！”谭明春说的挺吓人，但是当菜一上来，林致远就知道这位谭大小姐手下留情了，四菜一汤，烧海参蹄筋、燕尾桃花虾，素炒鳝丝，冬菇菜心，烩乌鱼蛋汤。 四个菜有荤有素，有红有绿，搭配的还挺合理。 谭明春拿出一瓶茅台，“说起来咱们两个认识也有年头了，但是单独出来吃饭好像还是第一次。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时间紧急，林致远也没工夫和谭明春绕弯子了，他低声把李振山的事说了出来，“春姐，这个忙你能帮吗？” 谭明春面色凝重起来，“我得问问家里，这样，咱俩先吃饭，吃完饭以后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那就拜托春姐了。”林致远一拱手。 谭明春似笑非笑的盯着林致远，“致远，你可想好了，我之前说过谭家欠你一个人情，但是你要知道，我谭家的人情可不是随便对别人许诺的，这个机会你不留给自己吗？” 第933章 领导也是人 面对谭明春这个问题，林致远想都没想，“春姐，李总既是我的领导，又是我的师长，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请您帮他一把。” 谭明春那很有侵略性的眼神在林致远身上转了一圈，“林致远，谁要是有你这个朋友，那一定是他上辈子修来的。” 林致远笑笑没说话。 吃完饭后，林致远要了一壶热茶，慢慢喝着，谭明春拿出手机，走到了外面。 林致远也不着急，就这么足足等了五六分钟，终于，谭明春回来了。 “晚上带李振山来我家吧，我家的位置你还能记得吗？” 林致远一点头，迟疑了一下之后，轻轻吐了几个字，“春姐，多谢了。” 谭明春白了他一眼，“矫情！” 林致远打了辆车回到办事处，把结果告诉了李振山。李振山激动的直在屋里转圈，“致远，太好了，谭家肯见我，就说明他们对我这个人是认可的，致远，我第一次去谭家，你说带点什么礼物好？” 林致远想了想，“送点茶叶吧！另外我听春姐说林主任喜欢书法，不如送点文房四宝。” “对，对，送文房四宝好，不俗气。”李振山急忙把向阳喊了过来，让他马上去荣宝斋，挑最贵的文房四宝买一套。 晚上八点，林致远亲自开车，载着李振山赶往谭家。一路之上，李振山显得有些紧张。 林致远心想，领导也是人，别看李振山平时在人前总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也和普通人一样，也会出汗，也会发抖。 到了谭家门前，李振山看到了门口守门的武警，他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和林致远下了车。 谭明春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主动伸出手，“李总你好，我是谭明春。” “谭小姐，你好，麻烦你了。” 谭明春一笑，“不麻烦，李总是贵客，平时请都请不到呢！” 这还是林致远第一次看到谭明春这么谦虚的样子，看来她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李总，这边请。”谭明春领着李振山，林致远进了楼。 在路过一间办公室时，谭明春停下脚步，打开门，“林致远，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好！”林致远只说了一个字，拎着李振山带来的礼物，信步走进房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李振山跟着谭明春走了。 不大功夫，谭明春就回来了。 林致远把礼物往谭明春面前一推，“这是我们领导特意买的文房四宝。” 谭明春看都没看，给林致远泡了一杯茶，“等着吧！估计不会太长时间的。” 林致远垂下眼帘，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墙上的挂钟发出哒哒的有规律的声音，提示人们时间的流逝。 林致远知道李振山就在隔壁的房间。 他现在在干什么？和谁见面？ 谭明春突然开口，“林致远，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发现我根本看不透你。” “你总想着看透别人，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习惯。”林致远还是保持那个姿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谭明春又换了一个话题，“五月份，京华文采大厦就开业了，到时候你来不来参加剪彩？” 林致远摇头，“那个时候我估计在沪市呢，没时间，再说了，大厦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谭明春一阵气结，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我听说你和明秋走得很近，你女儿和我侄子结娃娃亲了？” 这次林致远终于抬头看了谭明春一眼，“我岳母有点这方面的心思，但是你不必当真，小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呢！” 谭明春悠悠的来了一句，“要是真的成了儿女亲家也不错，到时候咱们就成亲戚了。” 林致远吃惊的看着谭明春，“你会这么想？” 谭明春点了支烟，“我一直在招揽你，难道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结婚太早，我都想把我堂妹嫁给你了。” “春姐，你就别逗了……”林致远很无语。 “谁跟你逗了，你是一个人才，这是众所周知的，而且还是谭家最缺少的精通经济的人才，大家族对待你这样的人才，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招你为婿。”谭明春吐了一个烟圈儿，“可惜了，我堂妹今年刚上大学，还不到二十，长得也很漂亮，她是我三叔的女儿，我三叔是外交官……” 林致远听不下去了，“打住，春姐，你要是还拿我当朋友，以后这种话就别说了。” 谭明春明显是在和林致远开玩笑，她哈哈一笑，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隔壁房间的门开了。 谭明春急忙快步出了办公室，很快，林致远就见到了李振山。 李振山的面色很平静，看不出是悲是喜，只不过他和林致远的目光交接时，微微点了点头。 林致远知道，自己这位大哥已经得到了谭家的认可。 林致远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谁知道谭明春进了隔壁办公室，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林致远，你跟我来，我妈想见你。” 李振山有些吃惊，但是这种场合他不能开口相问。 谭明春冲李振山一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总，您稍坐，我给您泡杯茶。” 几分钟后，林致远跟着谭明春进了隔壁的办公室。 一张很老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齐耳短发的中年女人。 女人脸上的线条有些硬，和谭明春有颇多相似的地方。 “林致远，这是我母亲，她也姓林。” “林阿姨，您好！”林致远心想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林主任了。 林主任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小林，快请坐，咱们两个都姓林，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不知道为什么，林致远见到这位林主任，心里一点儿也不紧张，但他还是表示出了一个晚辈应有的拘谨，欠着身子坐在沙发上。 林主任问了他几个问题，都是和谭虎有关的，像什么“孩子胖不胖啊？”“淘不淘气呀？”之类的问题。 虽然林主任和谭明秋母子闹翻了，但是对待唯一的孙子，她还是表现出了掩饰不住的亲情。 还是那句话，领导也是人，也有正常人类的感情。 林致远有问必答。 “小林，多谢你这么长时间一直照顾他们一家三口，麻烦你了。” “林阿姨，不麻烦，我和明秋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说我也没做什么，明秋和樊田他们两个把生活经营的很好，过得很幸福。”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林主任心底的某些东西，她有些伤感，缓了一会儿，“小林，阿姨求你一件事。”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阿姨，您这可言重了，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以后你再和明秋见面，多拍几张虎子的照片。” “没问题，阿姨，保证完成任务。” 第934章 张家来人一 谭明春将李振山和林致远送下楼后，目送他们的车驶出院门，这才返身进了楼内。 她直接上到二楼，进入母亲的办公室，“妈，你答应李振山了？” 林主任抬起头，“李振山这五年把革钢搞得有声有色，首长对他其实很满意，不出意外的话，接替老夏的人就是他。” “怪不得我一提这事你就答应了，原来你是想做一个顺水人情啊！” “哪有那么简单，事情不到最后，谁也猜不出最后的结局。”林主任揉了揉鼻梁两侧的睛明穴，“李振山是个经营企业的人才，谭家缺的就是这种人，既然他肯靠过来，我没有理由不接纳。” “妈，据我所知，革钢能有今天的局面，离不开林致远，李振山好像做的并不多。” 林主任严肃的看着谭明春，“林致远确实做的不错，但是你别忘了这五年革钢的一把手是李振山，没有李振山的支持，仅凭一个林致远，能改变得了那么大一个革钢？你不要小看一个一把手的魄力和担当。” “妈，那你说林致远最后会走到哪步？”谭明春有些不服气，但是又不敢公然反驳母亲。 林主任想了想，“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成就不会低于李振山，不过他太年轻了，太锋芒毕露了，官当到一定程度，要学会藏拙。” ****** 奥迪车缓缓驶出林家大院，李振山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直到此刻，他的脸上终于现出了笑容。 “致远，谢谢你。”短短五个字，却蕴含了很多意味。 “大哥，跟我还客气什么？”林致远想了想，“大哥，宋书记现在在燕京，不如明天上午你去拜会一下他，他是东海的老领导，别人说不出什么。” “对，致远你说的对，是该去看看宋书记的。”李振山的心情很好，当着林致远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王主任，你好，我是革钢的李振山，我现在在燕京，想去探望一下宋书记，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哦，是李总啊，请稍等，我请示一下首长。” 听筒里，脚步声渐远。 不大功夫，声音重新出现，“李总，宋书记请您明天上午九点半到他的办公室，他说他也很想见见家乡的老朋友。”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达。” “对了，首长还说，如果小林同志和李总在一起，也请他来一趟。” 李振山看了林致远一眼，“好的，明天我和林致远同志一起去探望领导。” 李振山挂断了电话，林致远解释了一句，“宋书记想见我估计是想感谢我，是我让他儿子走上正道了。” 林致远简单的说了宋勤的事，李振山感慨道：“致远，将来你的成就肯定不在我之下，好好干吧！”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林致远和李振山准时出现在宋天歌的办公室。 宋天歌一见到林致远便大笑起来，“小林，我可真要好好感谢你呀！幸亏有了你，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终于肯踏踏实实做点事情了。” “宋书记，这我可不敢居功，主要还是宋哥找到了让他感兴趣的事。”林致远谦虚了几句，便主动出了房间，坐到了隔壁秘书的办公室里。 宋天歌的秘书姓王，以前在东海时也见过。他给林致远泡了杯茶，请林致远坐下等候。 林致远望着对面那扇暗红色的门，心中古井无波。 十分钟后，门开了，李振山从里面走出来。 林致远急忙站起来。 李振山向王秘书打了个招呼，带着林致远下楼了。 出了办公楼，李振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致远，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看老天了。” 当天下午，他们两个便坐车返回革安。 林致远走的时候是三月中旬，现在已经月底了。 回到革安，林致远也是忙了好一阵子。 为销售部开庆功会，重奖销售人员，彭季升任新材公司副总经理的任免通知很快下达了，新材公司又有了三个副总经理。 林致远把售后部主任游红提到了销售部，彻底把这一摊儿交给了彭季和游红负责。 另外他还和建设公司经理厉枝山见了一面，把周天周海介绍给他。 如今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镜湖边上那块训练场可以动工了。 金叶地产早就把设计图画出来了，万事俱备，就只欠一支施工队伍。 肥水不流外人田，林致远一下子就想到了革钢建设公司，他约厉枝山见了面，把事情一说，厉枝山拍着胸脯做了保证，“林总，你放心，这点小活，三个月我保证给你干完。” 对建设公司这种具有正规资质的大公司来说，六栋别墅确实是小活，毫无难度。 处理完这些，林致远接到了站张文意的电话。 这位张家的千金小姐还真是锲而不舍。 林致远接到电话后一个劲儿的抱歉，“张小姐，实在是对不起，李总太忙，我们已经从燕京回到革安了。” “林总，恰巧我这个周末有时间，不如我去革安一趟，不知道林总接待吗？” “没问题，非常欢迎张小姐。”林致远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大客户呢！ 这个周五，张文意真的来革安了。 林致远让通讯员薛兆宽去火车站把张文意接到东山宾馆先住下。 薛兆宽坐谢伟的车去了火车站，举着写有“欢迎张文意小姐”的纸牌站在出站口。 人出来后他傻眼了。 张文意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同学，两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一起，回头率那绝对是百分百。 张文意看到了薛兆宽手中的纸牌，直接走了过来，“你好，我就是张文意，是林总让你来接我的吗？” 薛兆宽看了看张文意身后那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白人女孩，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是是的，张小姐你好，我是林总的通讯员，我叫薛兆宽，林总让我来接你，车就在外面，我先送你们去宾馆，林总比较忙，他会在下班之后去找你。” “那就谢谢了！”张文意嫣然一笑。 薛兆宽主动的接过两个女孩手中的行李，在前面带路。 张文意和那个白人女孩走在后面，边走边聊。 “斯蒂芬娜，你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 “挺不错的，这个火车站的广场好大，人也很多，看着很繁华，这说明这座城市的经济不错。” 这个白人女孩的中文很好，如果闭着眼睛听的话，根本无法分辨她是一个外国人。 第935章 张家来人二 谢伟开车，薛兆宽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张文意和那个斯蒂芬娜坐在后排。 车子出了站前火车站，向东山宾馆驶去。 一路之上，两个女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中文英文掺杂着来，听的前面两个男人迷迷糊糊。 “这个大转盘好大呀！” “张，来的时候我查过资料，革钢是神州建国以后成立的最早的钢铁企业，也是规模最大的，所以革安这个城市属于非常典型的资源型城市，从五十年代至今，这座城市一直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 “哇，这条路好宽啊！” “张，据我所知，革安这个城市从九十年代开始，经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大量的工人下岗，不过从咱们这一路看到的景象，这座城市的生命力还是很旺盛的，我想这完全得益于有革钢这个超大型企业的存在……” 这两个女孩，一个不停的惊叹，一个一本正经的引经据典，完全是对牛弹琴，听的薛兆宽只想发笑，他只能强忍着，好在从站前到东山宾馆距离并不远。 不到十分钟，奥迪车停在东山宾馆楼前。 谢伟和薛兆宽一起下车，帮着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 薛兆宽在征求了张文意的意见后，为她们两个人开了一个高级套房。 安顿好两人之后，薛兆宽告辞出门，“张小姐，您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一定累了，和您的朋友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林总会过来请您吃晚饭。” 薛兆宽刚把门关上，张文意和斯蒂芬娜便飞速的扑到了床上。 “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实在是太累了，张，我承认神州这个国家正在发生巨变，但是它的交通还是太落后了。” 张文意没有回答，她翻了个身，望着雪白的棚顶，问了一个问题，“斯蒂芬娜，你说革钢的最高领导会见我吗？” 斯蒂芬娜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张，无论那名官员见不见你，我都要劝你放弃幻想，这个国家的官僚效率太低了，而且他们的作风太保守了，我估计你的要求一定会被拒绝的。” 张文意没有再说话，虽说他是她是带着家族的任务来到革安的，但是从她的内心讲，也不认为李振山会同意家族合资办厂的请求。 斯蒂芬娜虽说对神州有一定的偏见，但是她那句话说的很对，这个国家的官员太保守了。 ****** 薛兆宽回到新材公司后，找到了林致远。 “林总，张小姐已经安全送到东山宾馆了，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外国女孩，看样子她们两个是同学。” 林致远想了想，拨通了李振山的号码，“李总，张家的人到革安了，今天晚上我要请她吃饭，你有没有时间？” “致远，不就是来了一个小女孩吗？你接待一下就可以了。”现在李振山哪有心思见张文意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李总，张家在南洋很有威望，这次他们订了六百多万美元的钢材，而且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长期的大客户，张文意屡次三番的想要见你，说明她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估计是张家有大事想和你商量，派她过来试探一下，最好还是见一下。” 林致远的意见，李振山不能不重视，“好吧！晚上你先请她们吃饭，我抽时间过去和她见一面。” 晚五点，林致远下班，他坐车赶到了东山宾馆，见到了张文意和斯蒂芬娜。 “张小姐，实在抱歉，白天工作太多，没能去火车站接你。” “林总，不用客气，是我太冒昧了，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在她们两个寒暄的时候，斯蒂芬娜睁着一双蓝眼珠，好奇的打量着林致远。 不得不说，女人大部分都是颜值党。斯蒂芬娜虽然对神州的官员有偏见，但是林致远的英俊打动了她。 张文意很诧异的看了闺蜜一眼，斯蒂芬娜难得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林致远请他们下楼去了餐厅，安排了几个革安当地的特色菜，考虑到他们两个都是女孩子，林致远特意点了几个诸如锅包肉、雪绵豆沙之类的甜口菜。 “张小姐，待会儿李总可能会过来，有什么话你们可以见面详谈。” 张文意一听李振山真的会过来，又惊又喜，得意的暼了斯蒂芬那一眼，那意思是这次你猜错了吧？ “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兼闺蜜，斯蒂芬娜，她是北欧人，在燕大攻读经济学硕士。” 林致远向斯蒂芬娜点头示意，“欢迎你，斯蒂芬娜小姐，希望你能在革安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 “谢谢你，林先生。”斯蒂芬娜表现的很淑女，这和她平时判若两人。 饭吃到一半，李振山的电话打了进来，林致远起身去外面接他，在林致远出去的时候，张文意掐了闺蜜一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林总了，不然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斯蒂芬娜的脸红了一下，“不可否认，这位林先生确实很英俊，我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心动的感觉，不过你也知道，我看男人从来不只是光看外表，我更注重的是他的学识和修养，别忘了我是读经济的。” 张文意借机大大的奚落了斯蒂芬娜一顿，“得了吧，你刚才看林总的眼神都快拔不出来了，我都替你脸红。不过我要提醒你，林总是结了婚的人。” 说到底，这两个人还只是二十多岁涉世未深的女孩，遇到心仪的男子开两句玩笑也是很正常的。 就这两个女孩嘻嘻哈哈打趣的时候，林致远陪着李振山走进了包房。 “张小姐，这位就是我们革钢的董事长、总经理李振山先生。” 张文意急忙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李总您好，我是张文意，非常荣幸能够见到您。” 张文意从小生活在传统的华人家庭，又在燕京读了两年大学，对传统礼仪所知甚深。 “张小姐你好，快请坐，欢迎你到革安来。” 李振山坐了下来，“感谢张家能够信赖我们革钢的产品，我也希望能和张小姐的家族保持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这次张小姐来革安，就是我们的客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林总提，这两天就让林总派人陪你们好好玩一玩。” 张文意知道，像李振山这样级别的官员肯见她一面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所以有些话她必须马上说出来。 “李总，这次到革安其实我不完全是旅游来的，我的爷爷想托我给李总带一句话……” 第936章 张家来人三 一听张文意这么说，林致远马上站了起来，“李总，我去要壶茶。” 张文意说的也许会涉及到张家的商业机密，林致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是一个神州人面对这种情况下意识的反应。 “致远，你又不是外人，留在这里，听听张小姐怎么说。”李振山伸手留住了林致远。 张文意也说道：“林总，其实我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李振山和林致远同时看了斯蒂芬娜一眼，这个金发女孩恍然不觉，依然坐得稳如泰山。 好吧，外国人一般脑袋里都缺一根弦。 斯蒂芬娜瞪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珠子，一脸懵逼的看着三个人，她很奇怪，为什么这三个人都在看她？ 见自己的闺蜜如此迟钝，张文意尴尬的笑了一下，“没关系，斯蒂芬娜也不是外人，她留在这里没关系的。” 张文意面向李振山，深吸了一口气，“李总，我爷爷想问问，革钢有没有在东南崖投资建厂的想法？如果有的话，我们张家愿意提供尽可能的支持，无论是资金还是土地。” 张文意的话大出林致远的预料之外，他本以为张家是想在国内投资，想和革钢合作，这才屡次三番来找自己，没想到他们的真正目的居然是想把革钢拉到国外去投资建厂。 林致远心里暗赞了一下，张学博不愧是海外华商中的老前辈，眼光确实毒辣。 整个东南崖地区的钢铁产能少的可怜，张学博能看到这点并不为奇，但是他能想到和革钢合作在东南崖建设钢厂，这个想法很了不起。 要知道在九十年代，整个神州都是在吸引外资进入，国内企业还没有走出海外投资的先例，尤其是像革钢这样的基础产业国企。 张学博这个想法很超前，很大胆，如果不是明年会发生东南崖金融危机，林致远一定会促成这笔合作。 李振山沉吟了一下，“张小姐，目前国内钢企还没有去海外建厂的先例，这件事我得好好斟酌一下，而且这么大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我得回去开会讨论，还得向上级汇报……” 李振山的反应早在张文意的预料之中，她急切说道：“李总，这是当然，我可以等，但是我要提前说声明，我们张家对这件事是满怀期待的，并且在先期已经做了一定的准备工作，土地我们已经看好了，就在印泥的苏门答腊岛，那里的铁矿石储量很丰富，而且临近港口，运输很方便，并且我们张家也准备了充足的资金，只需要革钢提供相应的设备和技术团队。李总，这件事对革钢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希望你们能够认真考虑。” 李振山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会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致远，替我好好招待张小姐。” 林致远把李振山送出包房，李振山一个字都没说，冲林致远摇了摇头后，直接出了东山宾馆，上车走了。 林致远知道，李振山刚才那番话只是敷衍张文意，根本就不会开会讨论，更不会汇报上级。 在这个敏感时刻，李振山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林致远回到包房，张文意满心期待的问道：“林总，你觉得这件事的成功率有多大？” 林致远已经知道了李振山的意思，他便直截了当的回复了，“张小姐，这个项目我觉得希望比较渺茫。” 张文意仍不死心，“林总，为什么呀？我们张家出钱出地，你们只需要提供技术支持和相应的设备就可以了，如果我是革钢的领导，我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致远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张小姐，印泥的铁矿含铁量普遍偏低，同时含有较多的杂质和硫等有害元素，会直接造成生产成本偏高。” “林总，我承认您说的是事实，可是印泥的地理位置可以抵消掉这部分的成本，首先它是原料产地，其次，它距离东南崖各个国家都不远，而且紧邻港口，这些优势林总都没看到吗？”看得出来张文意有些生气了，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声调。 林致远只能又找了一个借口，“张小姐，除了成本问题外，我对印泥的政局也有很深的担心，要知道在海外投资，最担心的就是政局不稳。” “这点林总完全不用担心，我的家族和印泥政府关系非常好，要不然也不可能轻松拿下土地。”张文意对这点很自信。 林致远心想，再过两年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革钢即便是去海外投资，也不会选择这种国家。 就在林致远准备寻找下一个借口时，一直没吭声的斯蒂芬娜突然说话了，“林总，我不得不说你们内地的官员实在是太保守了，胆子太小了，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你们都把握不住，说实话，我对你们革钢比较失望。” 外国人说话就是直，一点儿也没顾及到林致远的面子，张文意花容失色，急忙阻止斯蒂芬娜继续往下说，“斯蒂芬娜，别说了，革钢有他们自己的考虑，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只凭着我说几句就能马上实现的。” 林致远虽然涵养不错，但是听到斯蒂芬娜这么不留情的当面指责，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心里也不免有气，“张小姐，还有这位斯蒂芬娜小姐，革钢将来一定会去海外建厂，但绝不是现在，尤其是在东南崖地区，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个人不看好现在东南崖的经济局势。” 斯蒂芬娜瞪圆了蓝眼睛，发出了一声轻笑，“我就是学经济的，没想到林先生也是经济方面的专家？我很想听听林先生的高见。”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轻蔑之意已经暴露无遗。 林致远脸上依然古井无波，但是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丝怒气，他站了起来，“斯蒂芬娜小姐，我不是什么经济专家，刚才那些也只是我随便说说的，你不要当真。” 然后他转向张文意，“张小姐，天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让我的司机和通讯员来接你们，他们会带你们去仟山游玩。” 张文意还没说话，斯蒂芬娜却不依不饶的也站了起来，“林总，别着急走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说说，你为什么不看好现在的东南崖经济，你知不知道在过去二十年时间里，东南崖地区的经济增长了多少倍？” 斯蒂芬娜越说越激动，一步步向林致远靠近，咄咄逼人。 第937章 海总的玩笑 林致远见这个人高马大的金发少女大有一副不说明白就不让你走的架势，很无奈的只好重新坐下。 “斯蒂芬大小姐，南洋群岛经济在过去的二十年期间内确实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它的经济形势太过单一，以出口外贸支撑着整个国民经济，这种单一的经济模式风险太大，一旦出口减少，整个国民经济受的冲击就太大了，而且这么多年来，南洋群岛诸国家一直实行的是本币与美元或以美元为主的一篮子货币挂钩的固定汇率制度，自九十年代中期以来，美元大幅升值，但是南洋群岛各国并没有及时调整汇率机制，而是听任本币跟随美元大幅升值，以致汇价严重偏离当地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而且南洋群岛诸国还存在房地产泡沫，银行信贷过渡等严重问题，这些问题一旦发生……” 林致远摊开双手，“既然斯蒂芬娜小姐是学经济的，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斯蒂芬娜一脸震惊，他没想到，林致远居然能说出那么多拗口的专业经济名词，而且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瞎编出来的。 斯蒂芬娜无语了。 林致远再次起身，走出了包房，这一次没有人阻止他。 张文意和斯蒂芬娜大眼瞪小眼呆了半天。 “斯蒂芬娜，我感觉这位林总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今年辛家坡的出口确实减少了很多，我家的货轮业务大幅下降。”张文意忧心忡忡，“万一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斯蒂芬娜打了个冷战，“如果真是那样，后果不可想象。” 她认真的想了半天，然后勉强笑了一下，“虽然他说的有点道理，但是那毕竟是极端情况，未必会发生。” “这个男人……”斯蒂芬娜回忆起刚才林致远的一言一行，脱口而出，“和我见到的绝大多数的内地男人都不一样。” 到底都是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很快就把危机抛在了脑后，张文意掩口笑了出来，“斯蒂芬娜，你不会是爱上林致远了吧？我不得不再一次提醒你，他是有家庭的人。” “你胡说什么？” 两个女孩打闹在了一起。 周六，林致远派薛兆宽和谢伟把张文意和斯蒂芬娜送到仟山玩了一天，周日下午又派人把她们送上火车。 这两天林致远都没有露面，斯蒂芬娜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 再处理好新材公司的事情之后，四月九日，林致远带着彭季踏上了飞往沪市的航班。 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的第二次活动定于四月十二日在沪市举行，作为行业协会的秘书长，林致远要提前到达，准备好研讨会的诸般事宜。 一下飞机，林致远和彭季就被沪钢接待处的人接走，直接送到了沪钢招待所。 接待处的人对林致远很客气，为他安排了一个高级套间。 “林总，旅途劳累，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服务员说，晚上海总会亲自过来请您吃饭。” 接待处的人走了，林致远和彭季在沪钢招待所的餐厅里吃了一顿午饭。 “林总，下午咱们干什么？”彭季给林致远夹了一条鸡腿，自从彭季被提拔为副总经理之后，心情大好，也开始拍林致远的马屁了。 “睡觉！”林致远不假思索。 彭季的脸一红。 林致远慢悠悠的往下说，“我午睡，你把从去年到现在为止新材公司海外销售钢材的价格一笔一笔都给我统计出来，把发言稿给我背熟了，过两天研讨会上你可是有重要发言的，别到时候给我掉链子。” 彭季似乎有些失望，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资本家！就知道压榨我。” 林致远瞪了她一眼，“你这屡次三番的顶撞领导就不怕我给你穿小鞋？” “我的脚本来也不大。”彭季一挺胸膛。 林致远急忙避开。 危险，太危险了。 整个新材公司唯一敢这么跟林致远说话了，可能就是她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有性别优势，而且还有实打实的彭季。 吃过午饭，林致远回房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起来洗了把脸，在招待所的院子里转了两圈，情不自禁想到了和苍老师初见时的情景。 只可惜苍老师现在回东桑国了，要不然两个人又能鬼混了。 晚上六点，海刚青来到招待所。 从去年年底算起，两人已经有五个月没见面了。 海刚青还是那一副不阴不阳的表情，不过林致远也已经习惯了，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海总，你气色还是这么好！” 海刚青明显一愣，随即嘴角撇出了一个弧度，“林总，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的气色好，我就权当你说的是真心话吧！” 两人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天。 海刚青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你们李总最近很忙吧？这次研讨会他能来参加吗？” 林致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也只能装糊涂，“革钢那么大的一个摊子，李总当然很忙了，我想海总对这一点应该也很清楚，李总是行业协会的常务副会长，这次研讨会他肯定是要参加的。” 海刚青碰了个软钉子，也不以为意，“林总，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是半点不饶人啊！” “我就当海总是在夸我吧！咱们这些做企业的，确实是不能吃亏的。” 海刚青见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站了起来，“走吧，趁着其他领导还没来，今天我请林总吃顿好的，不然这帮人都到了，我可请不起了。” 林致远和彭季跟着海刚青下了楼。 彭季对这位业内素以精明闻名的海总很感兴趣，不时的偷眼观瞧。 海刚青看了看她，“这位就是革钢着名的销售女王吗？” 彭季急忙摆手，“销售女王可不敢当，海总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海刚青很认真的说道：“你岂止是革钢的销售女王，要我说，全神州钢铁行业的销售女王都非你莫属。” 海刚青这句话说的倒也没毛病，目前整个神州第一个走到海外销售的企业就是革钢，这两年彭季取得的销售彭季说是全国第一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其他人都是零。 “海总，彭总在销售这一块上，确实取得了不俗的彭季，现在已经是我们新材公司主管市场和销售的副总经理了。” 海刚青直摇头，“不够不够，一个副总哪儿够？彭总，有没有兴趣来沪钢，我把沪钢的销售公司给你管。” 彭季莞尔一笑，“海总，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这人可禁不得诱惑。”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从不开玩笑。”海刚青还是那副死不了又活不起的神色。 第938章 敢调戏老娘 “林总，你怕不怕彭总调到我们沪钢？”海刚青突然转头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话，“我要是说不怕海总你信吗？” 海刚青伸出两个手指头，正色的彭季说道：“彭总，沪钢的收入待遇比革钢高，这是业内公认的，如果你肯来，我真的让你当销售公司的总经理，你在革钢挣多少，我直接乘二，你看怎么样？” 彭季笑眯眯的看着林致远，“林总，你真的不怕？” “其实我怕的要命。”林致远冲彭季呲牙一乐。 彭季见林致远一点也不紧张，不禁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跺脚，“没劲，你们这些领导真没劲。” 彭季随即笑眯眯的对海刚青说了声抱歉，“海总，真是对不起，我这个人呢，还是比较挑领导的，你没有我们林总帅……” 海刚青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彭季给他的拒绝理由居然是这个。 海刚青终于也忍不住大笑起来，“革钢的同行真是有意思，怪不得这几年奋起直追，把我们都甩在了身后，李总好福气呀！” 林致远很及时的插了句话，“海总，我们都是在李总的带领下才取得一点小成绩的。” 海刚青摆了摆手，“不说了，再说下去李总知道了，又该跟我急眼了，走，吃饭去。” 海刚青带林致远去吃饭的地方在淮海路上的一栋小洋楼里，一天只能接待三桌客人，算得上是沪市最早期的私房菜。 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做的一手地道的本帮菜。 她看见海刚青来了，特意跑到包房里打了个招呼，一口一个海总叫的很是恭敬，不过这也不奇怪。沪钢是沪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海刚青在沪市的地位非常高，受到如此礼遇也是理所应当的。 在上次培训班上，林致远就知道海刚青的酒量不行，果然，今天海刚青甚至连白酒都没喝，要了一坛江浙这边常见的黄酒，让服务员加了些枸杞大枣，煮热之后，小口小口的喝着。 在饭桌上，海刚青和林致远就谈起了钢材定价的事，林致远让彭季把这几次出国销售的数据都说给海刚青听。 海刚青听完连连点头，“果然还是走外贸的利润大，这些钢材在国内根本就卖不到这个价，怪不得林总上次在培训班时说神州的钢铁行业出路在外销。” “海总，我可是听说了，沪钢已经着手准备去海外开产品展销会了，在这里我预祝您成功。” 俩人假惺惺的碰了一杯。 “林总，你就不怕我抢你的订单？” “海总，海外市场足够大，就算把咱们两家企业的钢材全部卖到国外去，恐怕都不够，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将来随着我国钢材出口越来越多，国内企业互相压价，进而损害自身利益。” “林总，这一点请放心，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但是吃亏的事我肯定不做，想让我赔本赚吆喝，没门！” “那就好！”林致远稍稍有些放心。目前国内。能到海外销售的钢企只有革钢和沪钢，只要沪钢不压价，那么林致远一直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在短期内发生。 因为没怎么喝酒，这顿饭吃的时间很短，只有一个多小时。 海刚青另外安排了一辆车送林致远和彭季回招待所。 在车上，彭季显得很不开心，“林总，我刚才没喝好，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 “找个地方，咱俩再喝点？” 林致远想了想，三天之后研讨会才正式开始，现在的工作量不大，出去喝点儿也可以。 他探过身子，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沪钢接待处的人，“我们两个想找个地方喝点酒，你给介绍一下。” “林总，我直接送你们过去吧！” “那就谢谢了。” 接待处的人跟司机说了一句话，司机一踩油门，车子加速，向前冲去。 “林总，到地方了。” 林致远往车窗外一望，傻眼了。 他的本意是想去找一家小酒馆，没想到接待处的人把他带到了一家西式酒吧门前。 果然是地域差异。 这要是东北，一说到喝酒第一反应就是酒馆，而在沪市，地点则变成了酒吧。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招呼彭季下了车，用手一指酒吧，“这里行不行？不过我可提前跟你说好，这儿可没有白酒，只有洋酒和啤酒。” “行，有酒就行。”彭季倒是不挑。她一甩大波浪，一马当先走进酒吧。 接待处的人本想陪他们两个一起去，不过见他们一男一女，害怕自己去了当电灯泡，于是果断的留在了车里等待。 进到酒吧里，光线陡然一暗，彭季有些不适应，突然一把抓住了林致远的手，“这地方怎么黑里咕咚的？” “酒吧都这样，再往前走，看到吧台就好了。”林致远拉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转过一个弯儿，这才松开手，“好了，现在能看见了吧？” 两人来到吧台前。 “你想喝什么？我请。” “喝点有劲儿的。” 林致远对酒保说道：“来两杯威士忌吧！” 酒保倒了两杯威士忌，彭季接过来，一仰脖，一饮而尽。 酒保目瞪口呆，大概这是他从业以来见到喝酒最彪悍的女人了。 “你慢点儿，这种酒要慢慢喝才行。”林致远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你胡说，酒就得干才够劲儿。”彭季对林致远的话置若罔闻，她敲了敲吧台，“再给我来一杯！” 酒保从身后拿出酒瓶，给彭季又倒了一杯。 彭季很不满，一把抢过酒瓶，“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大方点，多倒点儿你能死啊？” 酒保直接石化，结结巴巴的说道：“女士，酒吧里都是这样子的。” 彭季也不管他说什么，直接把眼前的酒杯倒满了，“不是我说你，你这什么破酒一点也不好喝。” 酒保的脸都黑成煤块儿了。 林致远看不下去了，他很同情这个酒保，“算了，这一瓶我都要了，待会儿结账好了。” 林致远和彭季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 东北人平时喝酒都喜欢喝五十度以上的烈性白酒，这种威士忌的酒精度数在四十度左右，对他们两个来说毫无压力。不到半个小时，一瓶威士忌就见底儿了。 “再来一瓶。”彭季喝的双颊艳若桃花，拍着吧台管酒保要酒，酒保看向林致远，林致远只能点点头。 “说好了，最后一瓶，不能再喝了。”林致远是知道彭季的酒量的，白酒能喝两瓶，一瓶威士忌根本醉不倒她。 趁着酒保拿酒的功夫，林致远去上了一趟厕所。 等他再回来，却发现出事儿了。 吧台前围了不少人，里面还传出了骂声，彭季那高亢的声音直接钻进了林致远的耳朵里，“敢调戏老娘，老娘抽死你。” 第939章 价格同盟 林致远当时就打了个寒战。他可是知道彭季喝完酒之后有多彪悍的，没喝酒之前，她是东北的，喝完酒，东北是她的。 林致远急忙分开众人，挤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啼笑皆非。 彭季以一敌二，一手抓着一个男人的头发，一手抓着一个男人的要害，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就你们两个这小身板，还敢来惹老娘？” 周围的看客乐的前仰后合，大概他们从来没看到过这么虎的娘们。 被抓住要害那个男人不停的倒吸凉气，“松手，疼，疼，别再用力了。” 那个被抓住头发的男人不停的挣扎，一边挣扎还一边骂，“雌老虎，赶紧给我松手，再不松手信不信老子找人废了你？” “不信！”彭季冷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被抓住要害那个人的脸当即变成了紫茄子，喊出的声音都高了八度，带着颤音，一个疼字被他喊的千回百转，荡气回肠，“疼……” 林致远一看再这样下去，估计这位老兄就要去势了，“算了算了，赶紧松手吧！再抓下去就真出事儿了。” 林致远一现身，彭季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冲着林致远吼道：“你死哪去了？你看看我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这个女的不但武力值爆表，而且还会颠倒黑白。 那位老兄眼看着都要当不成男人了，她居然面不改色的说自己被人欺负，真当我们这些人是瞎子不成吗？ “我就上个厕所，谁曾想这么短时间就出有这么大的事，好了，好了，松开吧……”林致远上前，掰开了彭季的手。 那两个男人终于得到了解脱，被抓要害那个直接躺在了地上，身子蜷缩成了一只大虾，双眼暴突，嘴张到最大，但却喊不出一个字。 蛋疼这个词被他形象的演绎出来了。 看他这个样子，围观群众都觉得胯下一凉。 被抓头发那个男人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竟然摸出了一手的断发，由此可见刚才彭季使了多大的力气。 这个男人忍着疼，指着彭季大叫，“雌老虎，你别走，我要报警。” 彭季满不在乎，“报呗，你要不报我都得报警，我好好的在这喝酒，你们两个咸爷们跑到我身边一个劲儿的挤我，嘴里还不三不四的，不收拾你们收拾谁？活该！” 吃瓜群众有人笑道：“哥们儿，你们两个运气不好，泡妞也不分人，这位大姐一看就是练过的。” “要我是你就赶紧走吧，警察真来了，抓的人也是你们。” 在一众起哄声中，被抓头发的男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只好扶起地上那只大虾，两人灰溜溜的走了。 林致远算了账，也和彭季出了酒吧，两人上了沪钢接待处的车，回到沪钢招待所。 彭季却说什么了不肯上楼，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管林致远要了一根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林致远坐到了她对面，“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在南洋群岛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彭季悠悠的吐了一个烟圈，“林总，我就不该是女人，你说女人想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 彭季将烟头一扔，双手捂脸，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林致远一惊，“出什么事儿了？” 彭季哭了两分钟，这才重新抬起头，“张超要跟我离婚。” 张超是彭季的丈夫，也是革钢的员工，在炼铁厂当工程师。林致远见过他，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很典型的一个知识分子。 “为什么呀？”林致远这个问题有点明知故问，其实他知道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他说我不配做一个妻子，不配做一个妈妈。”彭季抽泣着说道，“对孩子，对家庭，我是有很大愧疚的，可是林总你也知道我们做销售的平时有多忙？根本就没有空余的时间照顾家庭，这么多年一直是张超在背后支持我，但是他也累了，我觉得很对不起他，我想挽回，林总，我真的想挽回，你能不能别让我干销售了。”彭季泪眼朦胧的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默然半晌后轻轻摇头，“你给我好好的做现在的工作，你和张超的事我来帮你解决，等回革安后我找他好好聊一聊。” “会有用吗？”彭季心里又升起了一股希望，她一直认为林致远是无所不能的。 “男人和男人对话总是更容易一些，这些事你别管了，交给我。” “嗯！”彭季重重的点点头。 ****** 十多家钢企的一把手陆陆续续飞抵沪市，十一日，李振山也住进了沪钢招待所。 由于夏鹏池病重，这次部里派了一个副部长来参加研讨会，李振山作为常务副会长，主持了这次会议。 出席这次研讨会的各大钢企一把手人不全，燕钢的董事长万凯杰就没来，听说他现在在燕京正在四处活动。 汉钢的靳华英倒是来的挺早，一进沪钢招待所，他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林致远，向他咨询新材公司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在海外销售方面的成功经验。 看来汉钢也准备走外贸出口这条路了。 对这位工作作风非常务实的靳总，林致远印象很好，因此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研讨会在四月十二日正式召开，彭季作为革钢的销售代表，在会上做了重要发言，介绍了新材公司在海外取得的成功经验。 在李振山的主持下，会议进行的很平稳，钢铁行业协会很快就钢材出口价格达成了一致，在革钢这一年多外贸订单价格的基础上，上下浮动不得超过百分之十。 之所以会议进行的这么顺利，原因也很简单。 这么多家钢企，除了革钢外没有一家有海外销售的经验，他们只能以革钢之前外贸订单的价格作为基础。 另外除了四大天王以及几个沿海地区的钢企外，剩下地处内陆的钢铁企业对外贸并不感兴趣，一个是觉得自身实力不够，二是交通运输成本太高，内陆钢企想要出口，必须先把钢材运到最近的港口去，之后打包上船，流程繁琐，费用居高不下，所以这次研讨会他们只是以看客的身份参加。 不过林致远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等再过几年，国内钢铁的产能将达到井喷状态，到时候你不让他们出口都不行。 所以这个价格同盟对目前来说意义不大，但是却影响深远。 第940章 肺腑之言 研讨会的最后，由沪钢提议，定下了下一次活动的承办单位和主题。 由于燕钢的一把手万凯杰不在，毫不意外的，汉钢成为钢铁协会第三次活动的承办单位，主题则是铁矿石进口价格研讨，时间定在今年下半年的九月。 海刚青一直最重视的就是铁矿石价格，如果不是外贸出口这个问题更急迫，这次研讨会的主题就会是铁矿石。 研讨会开完，照例，沪钢也举行了丰盛的送别宴款待各钢企的负责人。 和燕京的酒宴相比，酒量好的那几位老总，比如吕铁生，继续大杀四方，喝的几位南方钢企的老总叫苦不迭，溃不成军。 酒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就在其他老总混战之时，海刚青和李振山却悄悄出了宴会大厅，进入一间安静的包间内。 两人隔桌对望，桌上除了一壶茶水，什么都没有。 海刚青起身，亲手倒了一杯热茶，随后转到了李振山跟前，“李总，请。” 李振山刚拿起茶杯，海刚青就说了一句话，“我估计叫你李总的时间不多了，下次再见面，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李部长了？” 李振山把茶杯又放下了，笑眯眯的回道：“海总，不带你这么吓唬人的，咱们都这把年纪了，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为好。” 海刚青诡异的一笑，“老李，记得当时咱俩是脚前脚后进的部里吧？国英晚咱们两个三年，当时我在财政司，你在计划司，国英在技术司。” 海刚青突然回忆起了往事，这倒让李振山有点不知所措，闹不清海刚青到底想表达什么？ “八八年，苏部长离休，夏部长上台，九十年代初，国内的钢企开始大面积亏损，下岗潮开始席卷国内的钢铁企业，夏部长面临的就是这么一个烂摊子，他把我派到了沪钢，把你派到了革钢，前年年底又把国英派到了汉钢。” “说实话，老李，当时我以为部长只是随意分派的，但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为什么去革钢？我为什么来沪钢？部长他老人家高明啊！” 海刚青指了指自己，“我是财务出身，精于算计，所以部长把我派到技术设备最新，负担最小的的沪钢，就是让我多赚钱。” “你说计划司出来的，部长把你派到革钢，就是看中了你的大局观，说实话，老李，当初你到革钢，我是不看好你的。跟你的能力无关，实在是革钢太大了，太老了，四十万张嘴要吃饭，就算是神仙去了都得摇头，可谁曾想就这种烂到家的局面，硬是被你老李杀出了一条血路。” 海刚青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天我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当时是我去了革钢，能不能做的和你一样？答案是否定的，我玩不转，相反，如果你来沪钢，可能做的比我还出色。” “老李，所以现在我服了，现在夏部长病重，部长这个位置非你莫属，换另外一个人我都不服。” 这恐怕是海刚青和李振山认识之后，说的最走心的一番话。 李振山有些动容，他是真没想到一向尖酸刻薄的海刚青，居然能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老海，我是真心谢谢你，不过这些话你说的为时过早，你别忘了，还有老万和华英在，另外，部里的两个副部长也盯着那个位置呢！” “他们？”海刚青哑然失笑，“都说我能算计，老李，今天我就给你算一算，华英倒是不错，懂技术，人也踏实，他做部长也可以，只不过他刚当上汉钢的董事长，年头不够，这是硬伤，至于老万，还是算了吧！他那点心思都用在拉关系上了，企业经营管理反倒成了他的副业，至于那两位副部长，没有在基层企业当一把手的经历，真要坐到那个位置上，估计上面也不放心。” “老李，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上面考量部长人选，肯定是要从实际出发的，现在国内的钢企普遍经营困难，下岗问题越来越严重，新部长必须能解决这个问题，你在革钢做的就很好，上面肯定是看在眼里的。老李，我就提前恭喜你了。” “老海……”李振山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这些道理李振山也懂，只不过当局者迷。今天听了海刚青这一番分析，李振山想到了，在三零幺医院时，夏鹏池让他早些回革安，其实是一个道理。 看来上面确实已经注意到他了，所以说现在一动不如一静，踏踏实实把手中的工作完成才是正道。 “老李，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谁来接你的位置，革钢势头正好，可千万别因为你的离开受到影响。” 李振山叹了口气，“其实让致远接班我最放心，但是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上面是不会同意的。” “确实，三十一岁的副部，别说企业了，整个国家恐怕都没有先例，不过林致远的能力确实是有，年轻人还是再磨练几年吧！” ****** 四月十六日，林致远陪李振山返回革安。 一回革安，林致远就张罗了一个局，新材公司的五位领导班子成员集体去了汤泉牧场度假。 林致远下了命令，要求这五位领导必须得带家属，理由很充分，新材公司成立的这两年，不仅在座的各位辛苦了，你们的家属也有功劳，歌里不是唱过吗？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一听林致远这么要求，彭季立刻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她知道林致远这是为了她。 周五晚，新材公司六位领导班子成员带着各自的家属去了汤泉牧场。 林致远的通讯员薛兆宽已经提前把菜点好了，六个家庭十八个人，除了阿苏年纪小，还需要苏锦照顾外，其余五个家庭的孩子最小的都上小学了。 苏锦抱着孩子一亮相，石毅等人的老婆立刻围了上来，“哎呀，你看这孩子长得多漂亮！” “是呀，集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 三位领导夫人围住苏锦和阿苏一通讨好，彭季的爱人张超和程秋云的爱人宁强两个大男人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现场只有他们两个男家属，总不能也让他们也去奉承苏锦吧！ 林致远借机来到张超身边，“张工，你好，我早就听老邢说过你，老邢说，整个炼铁厂就属张工的技术最好，基础最扎实，我知道你们这些搞技术的人都清高，瞧不起我们这些搞管理的，不过我跟你说，我最早也是技术员出身……”短短几句话，林致远就迅速拉近了和张超的距离。 张超只是炼铁厂技术科一个普通的工程师，林致远可是正厅级的董事长助理，能听到这么大的领导夸奖自己，张超激动的脸都有些红了。 第941章 批判大会 餐厅里摆了两桌，大人一桌，苏锦抱着阿苏，带着那五个孩子，再加上薛兆宽一桌。 林致远特意安排了张超和宁强坐在了他身边。 他知道，像张超这种知识分子最在意的是别人的眼光，你高看他一眼，会让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为了今天晚上这场局，林致远专门准备了两瓶茅台。 在国人心中，茅台无疑是最好的白酒，但其实东北人更喜欢喝浓香型的五粮液，不过为了让张超感觉到受尊重，林致远果断选择了更贵的茅台。 他亲自起身，第一个就给张超倒满了酒，张超激动的甚至站了起来，“林总，那个……我酒量不行，这个有点太多了。” “没关系，你喝不了可以让彭总喝，彭总的酒量我们可是都打怵的。”林致远这话一出口，石毅几人都笑了，彭季的酒量可以说是打遍新材公司无对手。 坐在张超身边的彭季也很温柔的劝道：“没关系的，喝不了还有我呢！” 彭季很少这么低姿态，尤其是在这么多领导面前，这让张超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满足。 林致远又给宁强以及石毅、袁强、梁红卫的媳妇儿倒上了白酒，同样还是那句话，“今天我可是专门请两位姐夫和几位嫂子，喝不了没关系，让你家里那位替喝。” 除了白酒，林致远还准备了上好的进口红酒和饮料。 所有人眼前都有了喝的，林致远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各位，新材公司成立这一年多时间取得了一些成绩，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肯定，这些成绩的获得和在座家属们的支持是分不开的，两位姐夫，还有三位嫂子，这杯酒我敬你们，没有你们，他们绝对做不出这样的成绩，尤其是张工，人家在炼铁厂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技术大拿，为了支持彭总，人家甘愿在背后奉献，这杯酒我干了，两位姐夫陪我喝一口，三位嫂子就随意吧！” 林致远一仰脖，一杯白酒就这么下了肚。 张超平时很少喝白酒，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他心一横，眼一闭，也喝了一大口，辛辣的白酒，一入口立刻呛得他咳嗽起来，彭季急忙给他递过一杯饮料，“你慢点喝，赶紧喝点饮料，缓一缓。” 张超喝着饮料，彭季还温柔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这可是张超结婚以后从未享受过的待遇，他不禁多看了妻子一眼。 张超和彭季是大学同学，两人都是革安钢铁学院毕业的，只不过张超是冶炼专业的，彭季是经管专业的，毕业之后两人一起进入革钢工作。 两人一开始的起点相同，张超分到了炼铁厂，彭季进入了国贸公司，都是普通的科员。可自从两人结婚之后，差距便渐渐拉开了。 张超因为性格内向，工作了十多年，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而彭季因为性格外向，能力又强，特别适合干销售，所以连连升官。 这给张超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彭季工作太忙，根本顾不上家庭和孩子，所以这些年一直是张超在照顾家里。 张超对此一直有很大意见，上个月初，两人吵架，忍了很久的张超终于喊出了离婚两个字。 张超陷入到回忆之中。 “你尝尝这个龙虾，这可是林总特意从大酒店订购的，专门为招待你们买的。”彭季一句话惊醒了张超，他看到妻子夹了一大块雪白的龙虾肉，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这么温柔的妻子，张超已经有五六年没看过了。 不明真相的石毅为此还取笑了彭季一句，“彭总，没看出来呀！在张工面前和你平时工作表现可太不一样了，平时你凶的就像一只老虎，在张工面前乖的就像一只猫。” 彭季一瞪眼睛，“书记，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谁像老虎……”话说到一半，她立刻醒悟到自己又原形毕露了，马上转换了腔调，声音又低了下来，“这可是我对象，我当然不能拿工作上的那一套对他了。我平时工作忙，家里顾不上，都是我对象洗衣做饭接送孩子，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这几年我真的亏欠他太多了……” 说到这儿，彭季也动了真感情，忘了自己在演戏，眼圈红了，声音也哽咽了，“小超，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以前在学校时，你学习特别好，专业考试总是排在前三名，可是这些年为了我，耽误了你的前程，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有时候工作压力特别大，我就冲你发火，我真不应该……” 直到此时，石毅他们几个人才猜出来林致远安排这场局的真正目的，大家纷纷当起了说客。 “彭总，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也太大了，平时不少同事都反映怕你。” “就是，也就张工大度，你换个别的男的试试。” “张工，我也得替彭总说一句，彭总平时的工作压力确实大，我们这几个男的都有点顶不住，更别说她一个女同志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张超听着心里很舒坦。 这顿晚饭变成了讨伐彭季的批判大会，彭季一直低着头，做伏低做小的小媳妇儿状。 两个小时之后，晚宴结束。 林致远主动提议，“这里的温泉很不错的，我让兆宽提前准备了泳衣，大家都可以去泡一泡，游游泳。” 其实那几个孩子早就按耐不住了，吃到一半就溜出去，跑到泳池撒欢去了。 林致远今天没游泳，拉着张超进了浴室，酒后泡个澡最舒服了。 张超也明白了，今天这个局就是林致远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消弭他和彭季之间的裂痕，他对林致远很感激，“林总，我和小季是大学同学，是有感情基础的，我对她平时的表现确实不满意，但是还不至于到离婚那一步，她要是能改一改，为了孩子，我还是愿意和她过下去的。” “张工，大气！男人！我就说嘛，咱们革钢的老爷们儿心里能装下高山和大海，就更别说自己的老婆了。”林致远点了一支烟，靠在浴池边，“张工，不是我说你，生活也需要用心思经营，彭总的奖金比我都高，我粗略的算了一下，去年一年，彭总的收入应该在十五六万吧？这个钱雇一个保姆绰绰有余，你又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林致远这番劝解，让张超豁然开朗，“林总，怪不得别人都说你是整个革钢最有水平的领导，你放心，我会和小季好好过下去的，回去我就找个保姆。” “这就对了……” 第942章 避嫌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迫不及待换上了薄薄的春装。 大概是在沪市时受到了海刚青的鼓舞，李振山开始认真思考革钢下一步的改革计划。 即便是他很有可能马上就要离开革钢了，但是他还是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多为革钢留点什么。 汤泉牧场的小游泳馆里，刚刚游了两圈的李振山羡慕的看着还在泳池里劈波斩浪的林致远，扭头对身边的白曙光和时明光说道：“看吧，还是年轻人有体力，我游个二三百米就游不动了，可是致远一口气至少一千米。” “致远这水平，至少也是个运动健将了……”众人纷纷附和。 半个小时后，游了一千米完成任务的林致远上了岸，几人又去隔壁的温泉泡了泡，洗干净身体后穿上浴服，进了茶室。 秘书罗朗送来了果盘和一壶热茶。 李振山吃了一根香蕉，又喝了一杯热茶，终于开口了，“今天把你们几个找了，是想让你们帮我合计合计，我有一个新想法，我觉得新材公司这条路做得非常正确，把几个有优势的工厂集合在一起，甩掉包袱，轻装上阵，见效非常快，我想再挑选几个有优势的工厂并入新材公司。” 白曙光毫不犹豫的鼓起掌来，“李总，我举双手赞成，正确的做法就要大力推行，经过过去两年的技术改造之后，革钢现在有好几家工厂具备了技术领先优势，产品在市场上很受欢迎，比如热轧带钢厂、大型厂、钢管厂，这些工厂并入新材公司之后，管理水平，销售能力都能得到很大提高。” 李振山看向一直不吭声的林致远，“林总，给点意见吧？” 众人都笑了，整个革钢，也只有林致远能让一向严肃的李振山开几句玩笑。 林致远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李振山的双眉当即就皱起来，“你不同意？” 白曙光惊诧的看着林致远，他想不出来林致远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多几家工厂可以扩大新材公司的规模，哪个领导会嫌自己手里的权力小呢？ “李总，我不是反对，我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再往深想一步呢？我个人觉得，再成立一家公司，把刚才白总说的那几家厂子合并进去，让他们和新材公司形成良性的竞争关系，效果说不定会更好，有竞争才会有发展嘛！” “再成立一家公司？”李振山、白曙光、时明光三人全部陷入思索，他们都在思考林致远这句话。 时明光的反应最快，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觉得致远说的很有道理，再成立一家公司，不但可以迅速提高管理、销售水平，而且还能跟新材公司打打擂台，形成促进，效果肯定要比这些工厂并入新材公司要好。” 李振山和白曙光也都反应过来了，他们两个也都一致赞同林致远的提议。 “致远，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么你来说说这个新公司的经理由谁担任为好？”李振山相信，林致远的心中一定有了最佳人选。 果然，林致远不假思索，伸出两根手指，“李总，我提两个人，第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觉得明光就可以，明光是搞销售出身的，这几年在改革办的位置上得到了很大锻炼，眼光格局都有了提高，我觉得执掌一家二级公司完全不成问题。” 时明光又惊又喜，脸色有些微红。能成为一家二级公司的一把手，几乎是革钢每个处级干部的梦想。林致远当着面儿为他提名，时明光心中很是感激。 李振山饶有兴趣的问道：“那第二个人选呢？” “蒋大庆，蒋总之前是我的副手，新材公司的ISO9000质量体系就是经他手一手建立的，新公司交给他，管理上可以后顾无忧。” 李振山摇了摇头，“大庆是不错，但是他到铁运公司还不到半年，很多工作刚刚开展，他现在调走不适合。” 白曙光冲季明光笑了一下，“明光，你可要努力了。” 李振山看了看时明光，“明光，你有信心吗？” 时明光站了起来，大声回答道：“李总，我将竭尽全力，不负重托。” ****** 第二天，林致远又被李振山叫到了大白楼。 林致远还以为李振山变卦了呢，没想到李振山找他是别的事情，“致远，去年革钢赚了一些钱，现在咱们腰包也鼓了，我觉得技术改造这事不能停下，我想今年再改造三四家工厂，你觉得哪些工厂最需要改造？” “中厚板厂。”林致远不假思索，第一个说出的就是这个厂子，“中厚板厂可以生产优质的船舶用钢，这次我到东南亚，发现那里的船舶用钢需求量很大，我觉得对中厚板厂进行设备升级是有必要的。” “行，就听你的，还有呢！” “把炼铁厂那几个高炉也改造了吧！现在国际上普遍都采用的是转炉，耗能少，出材率多……” “行，还有呢？”现在革钢真是财大气粗了，一听李振山这口气，就知道地主家还有余粮。 “要不把一发电、二发电也顺道改造了，这两家厂子的设备还是六七十年代的，每天消耗的煤炭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改造之后，既能节省能源又能保护环境……” 对于林致远的提议，李振山照单全收。 这件事谈完，李振山告诉林致远，昨天他们商量的那件事，基本上已经定型了，大型厂、热轧带钢厂，再加上一个钢管厂，准备成立一家名为新钢公司的二级公司，一把手就由时明光担任。 说完这些，李振山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林致远，林致远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致远，新材公司已经成立一年半了，各种工作都走上正轨了，你这个总经理每天是不是没什么事儿干了？” “怎么可能？你都不知道我一天有多忙？不但要忙新材公司的事，还得应付你硬塞过来的各种临时工作……” “少跟我废话，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你想的是我要是离开革钢了，新的董事长一来，新材公司的规模过大，容易遭人嫉恨，有架空领导之嫌，所以你才要我新成立一家公司，我说的对不对？”李振山经过昨晚一夜，终于想通了林致远的真实想法。 林致远嘻嘻一笑，“大哥，看破不说破，才是君子。” 李振山叹了口气，“致远，你才三十一呀，怎么心思缜密的就像八十一岁的老头一样。” 第943章 选择哪家一 林致远依然是嬉皮笑脸。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真来了一个新董事长，你这样做，可以少受很多猜疑。”李振山对他这种态度很无奈。 林致远往他跟前凑了凑，“大哥，是不是燕京那边来信儿了？那件事儿准称了？” 李振山微微点了点头。 一缕笑容在林致远脸上绽放，“大哥，恭喜你了。” “还不一定呢，不到最后一刻谁敢说死这个事儿。”李振山凝视着林致远，“致远，我说，如果，如果我真的能到部里，你想不想跟我去燕京？” 林致远头低下了，沉默了半晌，“大哥，新材公司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革钢整体上市还要进行……” 李振山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小子舍不得离开革安，不过这样也好，你留在革钢，我还能放心一些，别的不怕，就怕革钢的改革进程因此中断，革钢不容易啊！” 在和林致远谈话之前，李振山的心情是极其矛盾的。 他既想把林致远带走，将来在部里工作就有了一个最理想的助手，但是他又想把林致远留在革钢，毕竟他在这里工作奋斗了五年，不想自己的心血被后来人糟蹋了。 林致远留在革钢，就是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嘴。 “大哥，知道你的继任者是谁吗？”李振山摇头，“上面没说，我估计也在斟酌。” 李振山确实不知道，但是林致远却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前世，李振山是在一九九八年冶金部改组成冶金工业局之后上调到燕京的，接替他的人就是原汉钢董事长靳华英。 不过现在是一九九六年，因为自己这只蝴蝶搅动的风暴，让李振山提前两年登上了正部级领导的岗位，那么靳华英的命运是不是也跟着改变了？ “致远，在我走之前，想做三件事，继续技术改造，成立新钢公司，还有一件事就是想扩大新材公司的规模，你先别反对，听我说，现在新材公司的管理是整个革钢最出色的，我再给你塞两个厂子，你给我用一年时间把他们打造成跟镀锌板厂，冷轧厂一样优秀的工厂。致远，这是对革钢有好处的事。” “大哥，新材公司规模过大，其实并不好……” “所以呀，我只给你塞两个厂子……” “一个行不行？” “成交！”林致远话音刚落，李振山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林致远顿时觉得自己又被这位好大哥坑了。 跟这帮领导对话，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好在，林致远也够机灵，马上说道：“具体是哪个厂子要我亲自挑选。” “可以。”李振山回答的也挺痛快，他又补充了一下，“这件事要尽快，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 ******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振山要上调部里的消息，不知什么时候在革钢内部悄悄蔓延。 人们再看李振山，都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既为他高兴，又舍不得他走。 五年前，李振山孤身一人来革钢上任。那时的革钢，技术落后，设备陈旧，绝大多数厂子都开始亏损，工人下岗越来越多。 五年后，革钢的很多工厂实现了技术升级，产品在市场上的占有率越来越高，很多工厂扭亏为盈，干部工人的工资越来越高，福利越来越好。 很多工人在谈到李振山时，都会笑着说一句话，“李总好，有他在，年年涨工资。” 工人老大哥朴实，不会说那么多漂亮话，一句年年涨工资代表了他们对李振山的肯定。 由于李振山随时可能会走，他安排的几项工作都快速上了班子会，马上落实。 一笔笔技改资金飞快的下发到各个工厂，一项项技改工程速度上马，中厚板厂，一发电，二发电，高炉…… 整个革钢就像一个大工地，处处都充满了一股朝气蓬勃的气息。 新钢公司的骨架迅速的搭建起来，时明光走马上任，新材公司抽调了十名干部支援新钢公司。有了这十名经验丰富的管理人才，新钢公司初期的各项工作得以顺利开展。 人们津津乐道谈论这些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一个人，林致远。 革钢的消息扩散的很快，那天的内部会议内容很快就流传了出去，当人们知道新钢公司成立源自于林致远的大公无私，纷纷竖起大拇指，为林总点赞。 看看人家林总，不恋权，不贪功，到手的三个工厂都能让出去，成全了时明光。 吃瓜群众不知道林致远的真实想法，他们只知道要不是林总推让，就不会有新钢公司，时明光也不会再进一步成为二级公司的总经理。 同时，李振山让林致远挑选一家工厂并入到新材公司的消息也同时传出，很多工厂的工人都翘首以盼，期盼自己的厂子能够加入新材公司。 新材公司工资高，福利好，是目前革钢最盈利的公司，同时也是这些工人最想进入的单位。 只不过没人知道林总究竟会选择哪一家工厂？ ****** 晚六点，体委楼下的宝环酒店。林致远宴请革安移动公司的几位领导。 随着手机的普及度越来越高，移动公司成了市里最热门的单位，工资待遇高的离谱。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每月的收入加在一起就有千八百元，这让其他单位的人看着无比眼红。 移动公司的几名领导因此每天吃请不断，不过当他们接到林致远的邀请时，这些人还是不敢怠慢，毕竟林致远现在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正厅级干部，身后的背景又大的吓人，他请客，谁敢不去？ 晚六点，几辆车准时停在宝环酒店门前。 八大金刚的老四，移动公司副总经理宋河第一个下了车，紧接着，移动公司总经理徐德贵也走下车来。 一直在门口等候的薛兆宽快步迎了上来，“徐总，宋总，林总在里面等你们，快快请进。” 徐德贵和宋河跟着薛兆宽走进饭店，两人边说边聊，“老宋，听说你跟林总很熟？” “认识有五六年了，徐总，不瞒你说，林总是我的恩人。” “哦？”徐德贵放慢了脚步，“还有这事，怎么说？” “当初邮电局分家拆分为邮政和电信，是林总劝我选择电信，后来电信和移动分家，又是林总劝我选择移动，两次选择都正确无比，所以说林总是我的恩人。” 徐德贵点了点头，“虽然我不认识林总，但是听说他眼光毒辣，看人看事极准，从你的亲身经历就能证明传言不虚。” 第944章 选择哪家二 “徐总你好，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只可惜一直没能见到，今天算是如愿了。” 包房里，林致远和徐德贵见了面，林致远主动伸出了手。 徐德贵受宠若惊，急忙快步迎上前，双手握住了林致远。 “林总，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徐总，请上座。”林致远一指主位。 徐德贵双手连摆，“使不得，使不得，林总请上座。” 虽说现在移动公司是革安最让人羡慕的单位，但是徐德贵却不敢在林致远面前有半分托大。 三十一岁的正厅，全国恐怕也没几个，我敢在他面前坐主位，嫌自己的官帽太大了吗？ 几人推推让让，最后还是林致远坐在了主位，徐德贵和宋河分别坐在他身边。 “早就想请徐总出来坐坐，一直没找到时间……”林致远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让薛兆宽去催菜。 宝环酒店是张大鲁的大本营，虽说饭店不大，但是胜在安全隐秘，菜的味道也不错。林致远宴请市里干部一般都选这里。 很快，各色菜肴流水般端了出来。 林致远和他们喝了一杯白酒之后，道出了来意，“徐总，宋总，我看现在革安很多的楼上都竖起了你们移动的信号塔，这种设施革钢就能生产，所以我想问问，怎么才能把设施卖进你们移动公司？” 一听林致远这话，徐德贵露出了为难的深情，“林总，我们只是市一级的公司，是没有采购权的，想要革钢的产品进移动公司，至少也要找到省一级的公司。” “原来是这样。”林致远稍一思索，“徐总，那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们的信号发射器，不瞒你说，我想根据你们信号发射器的大小，设计一款专门适用移动的发射塔。” 徐德贵松了一口气，“这完全没问题，这是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明天，明天我让老宋亲自把东西送到林总那里。” “那就多谢徐总了。”林致远举杯致意。 吃完饭后，林致远上了车。司机谢伟却将一个沉甸甸的纸盒交到他手中，“林总，这是刚才宋总留下的，他说是送给您的礼物。” 林致远好奇的打开纸盒，顿时双眼一亮，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部手机，那小巧的机身让林致远又惊又喜。 摩托罗拉掌中宝308，世界上最早的折叠手机，凭借其轻薄小巧的机身，瞬间风靡了全世界。 林致远一手握着掌中宝，一手握着8900，嫌弃的将8900里的手机卡抽出来，插入掌中宝，一按开机键，那熟悉的“hello，moto！”声音响起。 虽说8900照比老式的大哥大轻了不少，但对林致远来说还是有点重，拿着一点也不方便，这一款308正好。 开机之后，林致远马上给宋河打了个电话，“四哥，你这也太客气了，这份礼物有点贵重。” 林致远估计这款掌中宝至少现在也得值两万多块。 听筒里传出宋河的笑声，“宝剑配英雄，这款手机现在还没对外出售呢，我通过移动的内部渠道弄到了一台，我用着有点白瞎了，正好送给你。” 林致远也没矫情，“行，我确实很喜欢，那我就收下了。” “明天你等我电话，上午我就把信号发射器给你送去。” 两人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宋河亲自把信号发射器送了过来。 林致远让薛兆宽拿着信号发射器跟着他，下楼上了车。 “去灵山。” 新材公司在灵山只有一家工厂，线材厂。 谢伟理所当然的以为林致远要去线材厂，车子向北驶去。 二十分钟后，奥迪车来到线材厂门前，谢伟刚要转弯进院，却被林致远喊住了，“继续往前开，去铁塔厂。” 铁塔厂紧挨着线材厂，是一个只有一百多人的小厂。 顾名思义，铁塔厂生产铁塔，主要业务就是为电力部门生产电力铁塔所需要的标准件，每年的业务量相对稳固，饿不死也撑不着。 林致远突然要去铁塔厂，传递的信号就有些深意了。 谢伟继续开车，半分钟后，车停在了铁塔厂门前。 保安从门卫室里出来，把车拦下了，他看了一眼车右上角那醒目的红色革钢出入证，就知道车里坐着的肯定是大领导，他陪着笑脸说道：“这位领导，能不能跟我们厂长打个招呼？不然我们真做不了主。” 自从新的门禁安保制度实行以来，各厂的门卫都不敢轻易放外来车辆进入，车辆进出证也很快下发到革钢系统内的各个车上。 进出证分三种，小车是绿色的，大卡车是蓝色的，另外还有一种，二级公司以上的领导车辆，颁发的是红色进出证。 所以保安一眼就能认出。这辆奥迪车里坐着的是革钢的高级领导，不过因为这辆车是第一次来铁塔厂，保安不敢随意放行，但他又不敢得罪车上的领导，只好说起了软话。 林致远对保安的负责态度很满意，并没有为难他，“兆宽，给皮厂长打个电话，就说我来了。” 薛兆宽拿出手机和通讯录，照着通讯录上的号码拨通了铁塔厂厂长皮定饶的号码，“皮厂长你好，我是林总的通讯员小薛，林总想来铁塔厂看看，我们现在就在门口呢！” “啊！林总来了！我马上下楼去迎接。”听筒里传出一个惊喜的声音。 很快，办公楼里就跑出了几个人。 皮定饶一看林致远的车被拦在了外面，气的大骂保安，“你看不到那张红色进出证吗？这是总公司的领导林总……” 林致远从车里下来，“老皮，别说他了，他认真负责，我很满意。” 皮定饶立刻笑脸相迎，“林总您满意就好，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出来了，外面风大，赶紧进屋。” 皮定饶把林致远让进了办公室。 林致远也没多少废话，“老皮，这次来就是为了它……” 林致远让薛兆宽把信号发射器交给皮定饶，“这是移动公司的信号发射器，你们能不能设计一种小型的铁塔，专门放置这种信号发射器的？” 皮定饶接过信号发射器，左看右看，“林总，应该没问题，这种东西没啥大难度，设计一个卡槽，然后用螺丝固定就可以了。” “老皮，我要求一个铁塔至少得安装一圈这种信号发射器，能做到吗？”林致远想到了前世随处可见的那种安置在楼顶的信号发射塔。 皮定饶很有信心，“林总，别说一圈儿了，就是装三圈都可以。” 第945章 选择哪家三 “那好，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成品？”林致远很喜欢皮定饶的自信。 皮定饶想了想，“林总，明天出图纸，三天后保证给你出样品。” “行，明天你带着图纸到新材公司来找我。” 林致远把信号发射器留在了铁塔厂，上车走了。 他一走，皮定饶就把厂子的总工程师丁松和几个技术大拿都找了过来开会。 那块信号发射器就躺在会议桌中央。 皮定饶很兴奋，“你们知道刚才谁来了吗？” “是不是林总来了？刚才我趴窗户看到了林总的车。”因为铁塔厂毗邻线材厂，这些人偶尔能看到林致远的车进出线材厂。 皮定饶一点头。 一个年轻的技术工人神神秘秘的问道：“厂长，听说林总正在挑选能进入新材公司的工厂，这个时候他到咱们铁塔厂，难道说是看上咱们了？” 其他几个人一听这话也都激动了。 “真的？要是真能进入新材公司，那可是大好事儿啊！” “阿弥陀佛，林总千万要选中咱们呀！” 因为铁塔厂和线材厂是邻居，这边的工人总是能看到线材厂逢年过节就发东西，工资奖金也比他们高一大截，就连平时在食堂吃饭，人家的伙食都比他们好，这帮人早就眼红了。 也有人发出了疑问，“不会吧，咱们铁塔厂才一百多人，这么小的厂子，林总会看重中咱们？别做梦了。” 他这话就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会议室里的人都不吭声了。 皮定饶敲了敲桌子，“那些没有影的事儿就别乱猜了，现在林总交给咱们一个任务……” 他一指会议桌上的信号发射器，“林总让咱们设计一款能安装这种信号发射器的小型铁塔，我可是拍着胸脯向林总立了军令状，明天出图纸，三天内出成品。能不能给我长脸，就看你们几个的了。” 铁塔厂的总工程师丁松拿起那块信号发射器左看右看，随后笑了，“我还当多大事儿呢！就这么一个小东西，我半个小时就能把图画出来。” “老丁你可别吹牛，林总可说了，要求一圈都能安装这种信号发射器。” 其实这东西非常简单，要不然皮定饶也不敢跟林致远作出保证，现在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鼓舞军心。 “一圈儿？三圈我也能给他设计出来。”丁松很是不屑一顾，说话的口气倒是和皮定饶一样。 铁塔厂平时都是设计生产为电力部门服务的那种大型铁塔，上百米，几百吨的庞然大物。 现在让他们设计出一款能够承载半米高的信号发射器的小型铁塔，简直就像用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丁松抱着信号发射器就出了会议室，“中午吃饭前就把图纸给你。” 果然，还不到十一点的时候，丁松就把图纸送过来了。 皮定饶左看右看，确认无误，“老丁，你这水平就是高啊！” 丁松很是不耐烦，“行了，就别说这些漂亮话了，就这小破活儿，随便找个小孩都能设计出来，要我说你还是好好合计合计怎么去跟林致远说，你要是真能让咱们厂子并入新材公司，全厂的老少爷们都得感激你。” 皮定饶和丁松商量了两句，两人一致认为这事宜早不宜迟，最好今天下午就去找林致远汇报，也让林总看看铁塔公司的技术力量。 薛兆宽接到皮定饶的电话，很有些意外。 “薛秘书，我是铁塔厂的老皮呀！林总上午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已经把图纸设计出来了，想请林总看看。” “皮厂长，请稍等，我马上向林总汇报。” 林致远一听也挺意外，这铁塔厂的工作效率够快的，我上午才把任务交给他们，下午图纸就出来了。 “那就让他们来吧！” 下午两点半，皮定饶和丁松带着图纸进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林致远一看丁松的图纸笑了，这位老兄还真设计了三圈儿安放信号发射器的凹槽。这个形状已经和前世后期那些立在楼顶的信号发射塔很相近了。 林致远提了几个问题，丁松现场轻松解答。 林致远非常满意，“皮厂长，样品越快生产出来越好。” 皮定饶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林总，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不走了，就留在厂子加班，一定尽快把样品做出来。” 说到这里，皮定饶的神色竟然有些扭捏，“林总，其实我们全厂的干部职工都想进入新材公司……” 哈哈…… 林致远指着皮定饶笑了起来，“好你个老皮，我原来以为你挺老实的，原来也有小心思。” 他停顿了一下，“这件事以后再说，先把活干好。” “明白！”皮定饶一看林致远这表情就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出门的时候，他和丁松两个年龄加在一起九十来岁的半大老头，几乎是跳着走的。 铁塔厂上下一听说有可能并入新材公司，全厂都拼了命，当天晚上车间里灯火通明，所有的工人都自发留下来加班，第二天清早，一架信号发射塔静静的矗立在车间里，那块信号发射器也已经被螺丝固定在发射塔上。 熬了一宿，双眼通红的皮定饶一直等到八点钟以后，这才又拨通了薛兆宽的电话，“薛秘书，请您转告林总，信号发射塔已经制作完毕，林总随时都可以过来验收。” 薛兆宽吓了一跳，“皮厂长，你们这是什么速度？一晚上时间就做好了？” 皮定饶呵呵一笑，“林总交代的任务，我们哪敢怠慢呢？昨天晚上全厂的老少爷们儿都没回家，全在厂子加班呢！” “好，我马上向林总汇报，皮厂长稍等。” 薛兆宽跟林致远一说，林致远也很吃惊，“你没听错，他们一晚上就把样品做出来了？” “皮厂长说了，他们全厂人昨天晚上都在加班。” “那就过去看看吧，不能白瞎了人家这片工作热情。” 林致远再次来到铁塔厂，这次门卫没敢阻拦，直接放行。 皮定饶带着领导班子成员站在大门口迎接他，林致远下车后没进办公楼，“皮厂长，咱们直接去看样品吧！” 皮定饶将林致远带进车间，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三米高的信号发射塔，他围着发射塔转了两圈，“不错，铁塔厂是一只有战斗力的队伍。” 这句评语一出，整个车间里掌声如雷，昨天晚上加班的干部职工，一直在等林致远。 现在林总给了他们这么高的评价，这帮人高兴的就像过年一样。 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距离新材公司的大门，又近了一步。 第946章 现场展示 就在车间，皮定饶和丁松给林致远现场展示了如何安装拆卸信号发射塔的全过程。 信号发射塔的构件全部采用标准件，连接处用防锈螺丝牢牢把住，安装非常简便，两个熟练工人只用一个小时就能组装完成。 林致远看着工人就像搭积木一样把信号塔拆卸完毕，又重新组装起来，非常满意，他对皮定饶说：“明天你带两个人跟我去盛天，把今天的安装过程重新展示一遍。” “明白，林总，保证完成任务。”皮定饶不知道林致远带他去盛天干什么，不过领导决定的事，执行就是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皮定饶坐着铁塔厂的一辆132卡车，车厢里装的就是信号发射塔的标准件，载着总工程师丁松以及两名经验丰富的安装工，跟在林致远的奥迪车后，上了沈大高速公路。 一个多小时后，两辆车来到盛天高速出口，奥迪车打起了右转向灯，缓缓靠边，停在了一辆虎头奔的后面。 林致远和宋勤几乎同时从车里走了出来。 “宋哥，省移动公司那边没问题吧？” “放心吧！老金跟我关系没得说，我给他打完电话了，这个面子他不敢不给我。”宋勤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自从李振山让林致远再合并一家工厂后，林致远经过认真思量，最终选择了铁塔厂。 理由也很简单，随着移动通信业务的展开，信号发射塔这种基础设施必然会越来越多，市场前景广阔。 趁着国内的厂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抢先占领市场肯定能得到较好的收益。 林总玩的一向就是个提前量。 信号发射塔这种东西技术含量不高，革钢的铁塔厂生产这种产品绰绰有余，难的是如何让移动公司采购革钢的产品。 现在移动公司红的发紫，想要把产品卖给他们只能凭关系，好在林总的关系也是很硬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宋勤。 林致远的事宋勤肯定是不敢疏忽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省移动公司的总经理金永旭。 宋公子的面子东海省内谁敢不给？更何况金永旭之前还求宋勤办过事，所以电话一打过去，金永旭答应的很痛快，说只要产品质量没问题，移动公司会考虑采购的。 三辆车排成一个车队，向省移动公司进发。 虎头奔走在最前面，宋勤上车之后就给金永旭打了个电话，“老金，我已经接到朋友了，现在正往你那去呢！” “宋公子，我到门口去接你。” 半个小时后，三辆车来到省移动公司的门前。 金永旭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老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革钢的林总，我最好的朋友。” “林总你好。” “金总你好。” 两人握手寒暄。 宋勤有些不耐烦了，“行了，一会儿有什么话在酒桌上说，老金，你不是说要看产品质量吗？致远把东西都给你拉来了，你赶紧看吧，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直接订购个千八百万的。” 老金的脸都绿了，“宋公子，别跟我开玩笑了，移动公司有点钱是不假，但也不能一下子订那么多货啊！” “金总，别害怕，宋公子是跟你闹着玩儿的，我让工人现场把信号发射塔给你安装一遍，怎么样？”林致远冲皮定饶一使眼色。 皮定饶立刻指挥工人把信号发射塔的标准件从卡车上卸了下来。 就在移动公司的院子里，两名安装工现场安装。 林致远还为金永旭做起了讲解，“金总，这一款信号发射塔专门是为你们移动公司定制的，看到那个卡槽没有，你们的信号发射器安装在上面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金永旭也看出门道了，连连点头，“不错，还得是革钢这种大国企，生产的产品完全是从我们客户的角度出发的，林总，这个信号发射塔的钢材质量怎么样？我没别的意思，因为移动公司的发射塔很多都是安装在市区的楼上，万一遇到大风暴雪天气导致发生了什么安全事故，那可就不好了。” “金总，这点你放心，我们的铁塔厂之前是专门为电力部门生产产品的，全部采用的是优质钢材……”林致远一通解说。 金永旭走上前，拿起一个标准件细细查看，这一入手立刻就能感觉到沉甸甸的，“这大厂的产品和小厂就是不一样。” 宋勤更不耐烦了，“老金你什么意思？我带来的朋友你还不相信是怎么的？左看右看的，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宋公子，我哪敢啊！实在是这东西事关安全，责任重大呀！”金永旭汗都冒出来了，不停的解释。 林致远制止了宋勤继续往下说，“宋哥，金总这才是买家应有的态度，你稍安勿躁，现在离中午吃饭时间还早着呢！” 说来也怪，宋勤就听林致远的，林致远只一句话，宋勤就安静下来。 金永旭暗暗吃惊，怪不得宋勤刚才说林致远是他最好的朋友，现在一看果不其然。宋公子竟然这么听这位林总的话，看来今天必须得采购点革钢的产品了。 林致远继续向金永旭介绍着：“金总，如果移动公司真的从我们革钢采购信号塔，我们可以免费为你们的安装工人进行培训，你也看到了，这款定制的信号发射塔安装起来非常方便。” 金永旭连连点头，“林总，我之前没跟革钢打过交道，对你们不太了解，但是通过今天这个事，我是服气了，大国企就是有底蕴，服务做的真好。” “金总，我们不但可以免费培训，而且考虑到移动公司的实际情况，你在我们这里订的货，我们可以按照不同地点进行配送，也免去了你们二次发货的费用。” 在临来盛天之前，林致远把很多细节都想好了。 东海省有十四个地级市，省移动公司采购完产品之后，还要分批发完各地市，存在二次发货的行为，既麻烦还浪费，革钢可以直接把货发到相应的地市去，帮移动公司省了不少事。 虽说有宋勤的面子，今天的事情一定会成功，但林致远仍然希望打动移动公司的是革钢产品的质量和服务。 一个多小时后，信号发射塔组装完成，三米高的铁塔矗立在移动公司的院子，被阳光一照反射着钢铁特有的光芒。 “真不错呀！”金永旭啧啧称赞。 其他移动公司的工作人员也跑了出来看热闹。 “这个发射塔好啊，安装很简单，刚才我都看了半天了。” “要是公司采购这种发射塔，咱们可就省劲儿了。” 这些议论声不但林致远听到了，金永旭也听到了。 金永旭一颗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 这位林总做事很地道，冲着宋勤的面子，无论他送来的产品质量再怎么差，金永旭肯定是要采购一批的。 但是人家的产品不怕质量没得挑，还把服务做的这么好，这就是讲究。 作为省移动公司的一把手，来找金永旭推销产品的人很多，但是像林致远这么讲究，而且把细节考虑的这么全面的人，他还真是很少见到。 第947章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安装好信号发射塔后，眼瞅着就要中午了，林致远要请金永旭吃饭，金永旭佯装不满，“林总，你这不是埋汰人吗？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客人，哪有让客人请客的道理，这顿饭必须我请。” 宋勤也在一边搭茬，“谁请不一样，致远，这次你就听老金的，下次老金到革安你再请。” 宋勤哈哈一笑，“我作陪！” 林致远让薛兆宽带着皮定饶等人去别的地方吃饭，吃完饭就让铁塔厂的人先回革安。 这倒不是林致远不讲究，实在是有宋勤和金永旭在，皮定饶那几个人出现不合适。 金永旭把林致远和宋勤带到了一家名为粤海潮生的酒店，顾名思义，这家酒店主打的就是粤东菜，生猛海鲜。 九十年代，由于粤东地区经济发达，粤菜在全国也成了高档料理的代名词，像什么生猛海鲜，烧鹅，在东北地区很流行。 堂堂省移动公司老总请客的地方自然差不到哪去，这家粤海潮生酒店，在盛天绝对算是高档酒楼了。 金永旭也算是下了血本，专挑贵的点，三个人点了八道菜，全是硬菜，酒是茅台，林致远粗略的算了一下，这一桌没有一万块钱下不来。 国人的传统就是在酒桌上谈生意，林致远和金永旭三言两语就把这桩生意敲定了，移动公司先采购一百套小型信号发射塔，价格为每套三万元，之后再根据使用效果决定是否追加采购。 大佬谈生意自然是只关注大方向，细节方面有手下人去谈。 “金总，其实铁塔厂的优势是生产大型的信号发射塔，之前我们一直为电力部门供货，电力部门需要的都是上百米高的铁塔……”林致远借机也宣传了一下自家的优势产品，“金总什么时候有时间来革安玩一玩，顺道我领你参观一下铁塔厂。” “林总你放心，宋公子在这坐着呢，就算不冲他的面子，革钢的产品质量我也完全信得过，将来我们这边有需要，一定联系你。” 正事谈完，开始喝酒。 因为是中午，所以大家都没怎么放开量，三个人喝了一瓶茅台。 宋勤脸色微醺，点了一支烟，“致远，这次你跟李总去燕京吗？不对，不能叫李总了，该叫李部长了。” 金永旭一听两人竟然谈起了这种话题，马上起身，“我再让服务员上两个下酒的小菜。” “老金，都不是外人，再说这事已经定了，不然我也不会往外说，放心坐你的。”宋勤着手让金永旭坐下。 林致远摇头，“我还是决定留在革钢，我父母家人，老婆孩子都在革安，他们去燕京也未必能生活的习惯。” 宋勤一咧嘴，“致远，我就佩服你这点，活得通透。如果是换做别人，借两条腿也会去燕京。” 林致远笑而不语。 金永旭听到这番对话，又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宋勤刚才说的很对，如果是换做其他人，比如说自己，如果能跟着一个部级领导，恐怕无论如何也会想方设法跟在身边，可是林致远却把这种珍贵的机会视若敝履，你说他蠢吧？可是人家三十一岁就已经是正厅级的干部了。 金永旭也猜不透林致远的想法，或许天才就是和凡人不一样吧，金永旭只能这么想。 这顿酒喝到一点多散席。 林致远本想马上回革安，宋勤却拉着他不让他走，非让他去电子大世界看一看，转一转。 林致远没办法，只好坐宋勤的车到了三豪街。 三豪街非常热闹，路两边停满了车，这些都是整个东三省包括蒙东来进货的商家。 从眼前的景象就可以看得出，现在的电脑市场有多兴旺。 宋勤亲自带着林致远在电子大世界里逛了一圈，所过之处，人们纷纷向宋勤招呼致意。 “宋总好！” “宋总，我这有两款新破解的游戏，你要不要试一试？” “改天吧，今天我朋友来了，没功夫。” 逛完了一楼二楼，林致远很欣慰，一楼二楼已经没有空位了，这也说明这里的生意有多好。 三楼以上冷清了一些，这里都是搞批发或者是做工程的公司，规模要比一楼二楼的散户要大一些。 路过一家专门卖摄像器材的公司，林致远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在燕京时，谭明秋的母亲让他多拍一些谭虎的照片。 于是林致远就在这里买了一台奥林巴斯的傻瓜相机，老板一看是宋勤带来的人，当场给打了一个大折扣，额外还送了两卷胶卷。 相机拿到手后，林致远给谭明秋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好，下午四点半到谭家。 电话打完，林致远拿着新买的傻瓜相机去了宋勤的办公室，宋勤的办公室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巨大的电脑桌，上面摆了三台电脑。 这里就是宋公子的游戏房。 一进屋，宋勤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 如今宋公子已经把《仙剑奇侠传》通关了，现在又在研究别的游戏。 林致远也没看他，坐在电脑椅上，昏昏欲睡。 宋勤没了观众，顿时兴趣立减，草草的玩了两把就收手了。 他一点没客气，把林致远推醒，“我发现你们这些当领导的都挺没意思的，是不是你们的生活里除了升官就没有其他爱好了？” 林致远被迫睁开眼睛，“别以为玩了两把游戏就能在我面前显摆，那些都是我玩剩下的。” 宋勤明显不信，“我还就真不服了，你要说其他方面我不如你，我也认了，打游戏难道说你也能压我一头？” 宋勤把林致远拉了起来，非让他打两把，林致远无奈，只好选择了一款名为《命令与征服》战略性游戏，这款游戏就是红警的前身。 很快，宋勤便目瞪口呆的看着林致远娴熟的操作游戏，有条不紊的将敌方摧毁殆尽。 “你肯定是偷偷在家练了，对不对？”宋勤一拍大腿。 林致远笑而不语，这些游戏都是他前世玩过的，对他来说毫无难度可言。 “致远，你就说吧，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一局战罢，林致远把键盘一推，“服不？” “服！”这次宋勤没嘴硬。 第948章 欺负人 “宋哥，你那边有没有准确的消息？李总什么时候正式上任？” 游戏不打了，两人开始聊起了正事。 宋勤摇了摇头，“李振山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但是问题出在谁来接他的班儿上，听说上面对此分歧很大，只有这个人选定下来，李振山才能去燕京。” 宋勤看了看人家，“致远，其实我爸说了，那个位置你来坐最合适，只可惜你太年轻了。” 是啊，太年轻了。 别看林致远之前升官像坐火箭一样，但那是因为在高层心中，只有副部级以上的干部才能称为高级干部。 所以别看正厅与副部只差了半级，但是这半级就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横在林致远面前，想要跨过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致远再惊才绝艳，也会败给年龄，没有哪个领导敢拍板把一个几十万人的超大国企交给一个三十一岁的年轻人。 “致远，你也别灰心，我爸说了，只要你不出错，再进一步是早晚的事儿，慢慢等吧！” 林致远没吭声，他一直在思索刚刚宋勤的话，难道说因为时间提前了，革钢的下一任董事长就换人了？ 前世，在一九九八年，靳华英接替李振山出任革钢董事长。 但现在是一九九六年，出现变化也很有可能。 林致远想的心烦意乱，索性不想了，他拉着宋勤出了电子大世界，找了一个商场买了一些营养品和儿童玩具，坐宋勤的车去了谭明秋那里。 樊田的母亲见林致远来了，很是高兴。 “致远，你说你来就来呗，还买什么东西？” “阿姨，哪有空手来做客的道理，这些营养品是给您买的，您留着补补身子，这些玩具是给虎子的。” 林致远拿出了刚买的傻瓜相机，嘁哩咔嚓给谭虎照了好多照片。 谭明秋就站在一边，看到这一幕，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晚上，宋勤做东，三人就在军分区附近的一家饭店喝了点酒。 喝完酒时间还早，宋勤便提议去泡个澡。 林致远一想，自己今天晚上肯定得住在盛天了，泡个澡也好，舒坦舒坦，回酒店能睡个好觉。 三人便在附近找了一家装修看起来还不错的洗浴中心。 躺在清澈的热水池中，林致远放松了身体，很快，斗大的汗珠就从他脸颊上滚落下来。 坐在他身边的谭明秋突然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给虎子照相干嘛？” 林致远知道瞒不过他，不过他也没准备瞒谭明秋，“上个月我去燕京，见到了林阿姨，林阿姨很惦记你们一家三口，叮嘱我下次再见到你，多给虎子拍点照片。” 谭明秋不再说话。 宋勤重重的拍了谭明秋的后背一下，“亲娘俩还真记仇啊！明秋，之前有些话我一直没敢说，今天借着酒劲儿，我就说两句，王家那件事确实是你做的欠妥，让你家长辈儿丢了面子，林主任生气也是正常的。”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谭明秋也没有了最一开始的火气，“宋哥，那你说当时我应该怎么办？难道真让我放弃樊田，娶王家那个？” 他摇了摇头，“就算事情重来一遍，我依然会选择小田。” “没说你不能选择樊田，我只是说你的做法欠妥，太激进了。” “那应该怎么办？难道说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谭明秋疑惑了。 宋勤诡异一笑，一指林致远，“你问他呀，这小子一向办法多。” 谭明秋扭过头，盯着林致远，林致远很无奈，“如果是我，我会做一些事情，让王家那位大小姐主动放弃，到时候咱们就成了占理的一方。” “做什么事情？”谭明秋显然还没明白，他在这方面确实比较迟钝。 宋勤插话道：“那办法不就多去了吗？明秋，王家之所以看重你，是因为你的名声在燕京那些子弟中算是出类拔萃的，如果换做是我，王家肯定跑的远远的，为什么？因为我名声差啊！” 这回谭明秋终于懂了，“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做一些自污的事情？” “你总算开窍了。” 谭明秋终于后悔了，“那你们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劝我？” “劝你？你当时就像老虎一样，谁劝你你跟谁干，我们可不敢。” 三人正聊的热乎呢！不远处的搓澡区突然传来骂声，三人一起扭头。 就见一个大黑胖子正在狂抽一个搓澡工的耳光，一边抽还一边骂，“你特么的会不会搓澡？你看你把老子搓的，都出血了。” 被打的搓澡工瘦小枯干，他也不敢还手，捂着脸一个劲儿的求饶，“先生，你胳膊那里原来就有伤，你又没提前告诉我，我轻轻碰了一下就出血了，真不怪我。” “特么的你还敢顶嘴，老子抽死你。”黑胖子手劲儿颇大，打的搓澡工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先生别打了，我错了。”搓澡工拼命用手抵挡。 “错了有毛用？你给老子跪下，磕三个头，不然老子让你赔的倾家荡产。”黑胖子大概是喝了酒，抓着搓澡工的头发，不依不饶的，拼命往下按。 搓澡工被逼无奈，只能屈辱的跪了下去，“先生，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说完，他磕了一个头，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了出去。 这种极度屈辱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转过头去。 “不行，你磕的没诚意，必须见响才行。”黑胖子随手又扇了搓澡工一记耳光，“磕响头懂不懂？” “妈蛋，这王八蛋比我还嚣张。”宋勤第一个从大池子里站了起来。 别看宋公子平时吊儿郎当不正业的，但是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正义感滴。 “住手，你他妈是谁呀？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宋勤一嗓子喊的整个浴池都传出回响。 黑胖子愣了一下，扭回头看向宋勤，目光之凶恶让人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宋勤这一句话，就让整个浴池清场了，刚刚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拔腿儿往更衣区跑去，就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他们一样。 林致远心中一凛，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这个黑胖子恐怕是有点来头的，不然大家不会怕成这样。 第949章 大黑胖子 宋勤抬腿就出了浴池，大步流星向黑胖子走去，边走边指，“你聋了，我说你呢？你特么不是爹生娘养的，你特么还是不是人？” 宋公子是真生气了，肆无忌惮的破口大骂。反正在东海省内也没人敢惹他，他是怎么解气怎么来。 林致远一看不好。 那个大黑胖子像一头没长毛的大黑熊一样，真要是动起手来，宋公子这被酒色掏空的小身板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明秋，赶紧上，我怕宋哥吃亏。” 林致远和谭明秋立刻追了上去，一左一右护住宋勤。 果然，大黑胖子被宋勤的话激怒了，抡起拳头就砸了过来，“哪个逼养操的腿没夹住，把你给露出来了，敢管你熊爷的闲事，老子弄死你。” 宋勤吓得一闭眼，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双方战力对比的问题。 莽撞了！ 好在还有林致远和谭明秋。 谭明秋一伸手就拦住了黑胖子的拳头。 黑胖子虽然看着挺吓人，但是在谭明秋这种整天摸爬滚打的职业军人面前，还真占不到半点便宜。 谭明秋的手就像老虎钳子死死握住黑胖子的手腕，黑胖子挣脱了几下都没挣脱开，这才不情不愿骂骂咧咧的走了。 “你们几个给我等着，有种就别跑。” 大黑胖子走了，林致远把那个还跪在地上的搓澡工扶了起来。 “谢谢，谢谢！”搓澡工泣不成声，除了谢谢，别的什么都不会说了。 宋勤今天当了一把见义勇为的英雄，心里成就感满满的，他一挥手，“没事儿，我就是看不惯那种人，欺负你算什么？有本事冲我来呀！”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又气又怕的跑了过来，手指头都快杵到宋勤的脸上了，“就是你们三个得罪熊爷了？你们可别走啊！” 宋勤气的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 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是个人都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了，真的不把老子这个东海第一公子不当回事儿了？ “你特么又是谁？敢用手指老子，信不信我把你手指头剁了？” “我是这儿的经理，你们敢在我的洗浴闹事儿，影响了我的生意，服务员呢，赶紧过来，还有那几个搓澡的，把这三个给我捆上，不然待会儿熊爷回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经理扯着脖子大喊大叫，有几名穿着白衬衫的服务员在向这边靠近，不过那些搓澡工都站在原地没动。 刚刚是林致远三个救了他们的人，人终究还是有良心的，不能恩将仇报。 林致远一看不好，要被人包围，他当机立断，摘下脖子上的毛巾，单手一抖，刷的一下，毛巾在经理的脖子上转了一个圈儿，稳稳套住。 林致远双手抓住毛巾的两端，交叉之后一用力，经理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 “呜呜呜……”经理被勒的说不出话了，只能手刨脚蹬。 林致远冲向他们靠近的那几个服务员喊道：“都给我站着别动，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他勒死。” 那几个服务员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这工作一个月就能挣个几百块钱，谁又何必玩命呢？ 林致远低声对谭明秋和宋勤说道：“赶紧先把衣服穿上，然后打电话叫人，万一刚才走的那个大黑胖子找的人太多，咱们人少容易吃亏。” 谭明秋也看出形势紧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林致远说的对，先把衣服穿上，要不然就真成古罗马斗兽士了。不对，就算是斗兽士，人家腰里还围块兽皮呢！ 林致远挟持着经理到了更衣区，三人飞快的穿上了衣服，然后开始打电话。 这位经理倒是挺光棍，虽然被林致远压制的死死的，但嘴里还不肯服软，“你们废了，等会儿熊爷就能带人进来，现在把我放了，待会儿我还能帮你们求求情。” 林致远眼皮都没眨，直接一个耳光甩过去，“聒噪！” 经理捂着脸不敢再多嘴了。 宋勤第一个电话打给等在外面的司机小王，小王是部队退伍的侦察兵，身手非常不错，有他在，抵挡三五个人不成问题。 第二个电话打给与他熟悉的警察。 宋勤这边正在摇人，林致远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扔给谭明秋。 “明秋，赶紧给部队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 谭明秋接住电话，有些迟疑，“致远，调动部队可是大事。” 林致远气的大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考虑那个，那个熊爷明显是混这片儿的流氓头子，万一等会儿他真带着几十号人冲进来，你觉得凭咱们几个能挡得住。” 这时宋勤也打完电话了，加入到批评的行列，“明秋，听致远的，赶紧打电话，我的人离得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呢！咱们保命要紧。” 谭明秋终于拨通了一个号码，“我是谭明秋，告诉一连全体集合，带上镐把子和扫雪的铁锹，跑步到日月洗浴来，越快越好。” 经理显然也听到了这个电话，他拼命的扭头，眼中瞪出恐惧的光。 原来这个大个是部队的首长，完了，这一回熊爷恐怕要栽。 但是现在报信也来不及了，经理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 几个人刚刚穿上衣服，宋勤的司机小王就从外面跑进来了。小王双手各拿了一根甩棍，全身杀气腾腾，他看到宋勤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但马上报告了一个坏消息，“老板，外面来了三四十号小混混，正往里走呢！” 宋勤一听吓得脸儿都白了，下意识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骂了一声，“你现在看我干什么？刚才耍威风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后果？” 宋勤哭丧着脸，“致远，你就别说我了，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林致远眼中闪过一丝冷酷，“明秋的兵到这里差不多有五分钟，只要咱们挺过五分钟就能胜利，抄家伙，干他。” 林致远一个箭步冲到角落，那里靠墙立着两个拖布。 林致远一脚一个，把拖布头踹掉，随手扔给了谭明秋一根，“咱们一起往外冲，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谭明秋明显的兴奋了，接过拖布杆，仰天大笑，“好，今天我就听你指挥一把，咱们哥几个好好闹一场。” 第950章 通通判死刑 四个人，手持武器，气吞万里如虎一起向外冲去。 战力最强的小王手持两根甩棍一马当先，林致远和谭明秋一人一根拖布杆，护在小王左右，啥也不是的宋公子抱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捡的不锈钢水果托盘，紧紧跟在三人身后。 这个托盘虽然进攻不行，但却是防守利器，非常适合他。 四人刚刚走出浴区，迎面就看到了一群人向他们跑来。 林致远一声断喝，“不用废话，直接打。” 小王抡起两根甩棍，虎虎生风，就如两团黑色的旋风一般，直接冲进了人群。 就听到唉呀妈呀的惨叫声不断响起，凡是和小王交手的人没有超过一回合的，碰到甩棍直接就躺在了地上。 甩棍这种武器如果被力量大的人轮了起来，那几乎可以说是势不可挡，普通的砍刀匕首挨着就会崩飞，如果实打实打在身体上，一棍就能把你抽骨折，打在脑袋等要害部位上，一棍毙命也不是不可能。 小王是货真价实的退役侦察兵，受过严格的搏击训练，这两根甩棍在他手里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除了小王的战力太过强悍之外，这帮小混混还吃亏在了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平时在这个地区作威作福惯了，己方有三十多人，对面只有四个，所以全都放松大意了，以为大队人马一到，对方就会跪地求饶，没想到今天碰到几个吃生米的了，上来一句话不说就开干，直接把他们打的晕头转向，连北都找不着了。 小王身后左右还站着林致远和谭明秋，这两个人虽然没有小王这么能打，但是这两个人阴险啊！ 绝大部分火力都被小王吸引过去了，这两个人拿着长长的拖布杆，模仿扎刺刀的动作，专捅对方的前胸小腹，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点，造成的杀伤那也是相当大的，尤其是谭明秋，正儿八经的职业军人，刺刀动作练得如火纯青，屏息静气，下马沉腰，一棍就捅倒一个对手，被捅的人当时就丧失了战斗力。 躲在最后的宋勤乐的差点笑出声来。 看着三名队友扛瓜切菜一般带着他往前冲，实在是太轻松了。 林致远回头严厉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拉住他，“赶紧跑啊，你在那傻笑什么呢！” 偷袭主打的就是一个快准狠，四个人从浴区杀到大厅，只用了一分多钟。 大黑胖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就要快到大门口了。 大黑胖子气的肺都要炸了，这种情况下最容易丧失理智，本来他还想着把事态控制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抽出砍刀，带着没受伤的小弟，一股脑的冲了出来。 “砍死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喊杀声从身后传来。 眼看着大门就在眼前，小王回身，两根甩棍一左一右横在身前，“老板，你带人赶紧跑，我挡住他们。” 宋勤刚想说什么，被林致远一脚踹出大门，“你赶紧跑，我和明秋去帮小王。” 宋勤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是累赘，他一跺脚，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小王，你特么必须给我活着……” 大门口剑拔弩张，空气紧张到窒息。 大厅里的客人、服务员、前台收银，看着眼前无比血腥的场面，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依然还是三角队形。 小王在前，林致远，谭明秋一左一右，三人六只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人，慢慢后退。 对面大黑胖子领着二十多个小混混，手中的砍刀雪亮，一步步逼近。 大黑胖子狞笑着喊道：“今天你们几个谁也跑不了，刚才那个管闲事儿的白胖子呢，老子砍死你们几个，再去找他……” 他话音未落，管闲事的白胖子气喘吁吁的又重新出现在大门口了。 不等林致远骂他，宋勤向后一指，“来，来了，当兵的来了。” 就听见街角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同时，口号响起。 1，2，3，4…… “跑步前进……” 一支迷彩色的队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看样子足足有上百人，这些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形，正在跑步前进。 一百多个精壮男子脚踩大地发出的声音像极了鼓点，每一步都踩进了大黑胖子的心里。 谭明秋霍然回身，高举起一只手，“我在这儿呢！” “营长！” 下面的士兵发出一声欢呼。 很快，这支队伍就冲上台阶，来到谭明秋身边。 带队的军官啪的一下打了一个敬礼，“报告营长，一连全体带到，请指示。” 还没等谭明秋说话，宋勤从旁边窜了出来，用手指着大黑胖子，恶狠狠的喊道：“就是他，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兜着。” 一连长想笑又不敢笑，他目视谭明秋。 谭明秋当然不会像宋勤那样，“把这些人控制住吧！等警方来人交给他们就好了。” “是！”一连长看了看对面那二十多个就像死了爹妈的小混混，一挥手，“把他们控制住。” “是！” 一百多个士兵嗷嗷的冲了上去，这些小混混没有一个敢反抗的，全都扔下了手中的砍刀，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大黑胖子现在也没有了刚才的威风，被两个当兵的按在地上后，还扭头冲宋勤求情，“哥们儿，你看这事闹的，我也不知道你们是部队的首长啊！我赔钱行不行？多少你给个数。” 呸！ 宋勤一口粘痰吐在了大黑胖子的脸上，“你特么刚才打人耳光那股劲儿哪去了？你倒是继续嚣张啊！” “行了行了，消消气！”林致远急忙拦住了宋勤。 现在宋勤有了底气，叫的更凶了，不但大黑胖子遭了殃，就连刚才那个洗浴经理也没躲过去，被宋勤找到，干脆利落的给了他两记大耳光。 “把这家店给我砸了。”宋公子霸道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只不过这些当兵的都没听他的，谭明秋不让他们动手。 林致远总算把宋勤给劝住了，不大功夫，警察到了，当然了，这也是宋公子找来的。 接下来就简单了，谭明秋把这些混混交给了警方，带着一连先回了军分区。 这些混混都被押上警车，带队的警官把宋勤拉到一边，小声的询问下一步准备怎么处理这些人？ “通通判死刑。”宋勤不假思索。 带队的警官笑了，宋公子这是在说气话，不过这也说明了宋公子不会轻饶了这群人。 第951章 铁塔厂一 这个小插曲过后，林致远第二天回到了革安。 他没回家，也没回新材公司，下了高速后直接去了大白楼，找到了李振山。 李振山一看他来了，直接就问道：“你说你自己选择厂子，好，我信任你，结果你就给我选了一个铁塔厂？有你这么偷懒的吗？” 林致远双手一摊，“李总，铁塔厂难道不是革钢的工厂吗？还是你对铁塔厂有偏见？” 李振山气的猛一摆手，“少跟我扯淡，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铁塔厂规模太小，只有一百多人，我不指望你带一个大厂，至少你也得给我带一个中等规模的厂啊！” 林致远也不想跟他废话了，“铁塔厂规模小，是因为之前的业务太单一，只针对电力部门，生产电力铁塔，现在我有了新的市场，只要操作得当，铁塔厂的规模至少能扩大一倍。” “真的？”李振山将信将疑。 “昨天我去盛天找了省移动公司，和他们达成了口头协议，移动公司将会采购一百套信号发射塔，总价三百万。” 林致远这番话刚出口，李振山的表情马上就变了，“致远，还得是你呀！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那个……罗朗，还不赶紧给林总沏杯茶，要最好的茶叶。” 林致远喝着香喷喷的极品大红袍，“李总，我想给铁塔厂换一个厂址，现在铁塔厂的地方太小了，周边也没有空余的土地了，如果将来订单多了，根本生产不过来。” “行，既然你有想法，我肯定是支持的，放手去干吧！”李振山知道自己在革钢的时间不多了，也不愿意去管这种小事儿了。 林致远从大白楼出来，坐上谢伟的车，“兆宽，给铁塔厂的皮厂长打个电话，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薛兆宽拨通了皮定饶的号码，“皮厂长，林总请您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听筒里传出皮定饶欣喜的声音，“好的，薛秘书，明白了，我这就出发。” 昨晚从盛天回来之后，铁塔厂的几个领导班子成员几乎彻夜难眠，对于能否顺利并入新材公司，这些人是既期盼又忐忑，就怕半路出点什么意外。 皮定饶几乎一夜没睡，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事，今天上班也是备受煎熬，坐立不安，就等着林致远的电话呢！ 好在，没让他等太长时间，薛兆宽的电话犹如一针强心剂扎下去，皮定饶瞬间精神百倍。 他一路小跑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半路上遇到好多铁塔厂的同事。 “厂长，是不是新材公司那边有动静了？” 所有人都这么问他，皮定饶点点头，“林总刚来电话，让我去他那一趟。” 铁塔厂的人欢欣鼓舞。 “厂长，我们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 半个多小时后，气喘吁吁的皮定饶出现在林致远的办公室，“林总，我来了。” 林致远诧异的看了一眼，“你跑着来的？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皮定饶呵呵一乐，“我是跑着上楼的，这不是怕林总等我吗？” 皮定饶向前凑了一步，神秘兮兮的问道：“林总，那个事有动静没？” 林致远故意装糊涂，“哪个事儿啊？” 皮定饶急的汗出的更多了，“就是我们厂子的事儿啊！全场的老少爷们儿可都等着我的好消息呢，林总你就别逗我了。” 林致远笑了，拿出软华子，甩给皮定饶一根，“多大岁数了？这点定力都没有，坐下，喘口气。” 皮定饶可怜巴巴的坐下，一双眼睛还是紧紧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一看他急成这样，也就不逗他了，轻轻点了点头，“刚从李总那回来，李总同意了，估计这两天就会上会，到时候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太好了！”皮定饶高兴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这一下全场的老少爷们还不得乐疯了。” “别高兴的太早，新材公司的规矩多，并入之后，你们可不能像过去那样没拘没管了。” “林总你放心，道理我们懂的，以后我们全厂上下就一心干活，在林总的带领下奔小康。” 林致远把薛兆宽喊了进来，“你请彭总和游部长来一趟。” 很快，彭季和游红就进来了。 林致远先把她们两个介绍给皮定饶，随后说道：“昨天我去省城，和省移动公司谈好了一笔订单，移动公司采购一百套信号发射塔，这项任务由铁塔厂负责完成，你们销售部尽快去一趟省城，找到移动公司和他们把合同签了。合同的细节，产品型号由铁塔厂负责。” 三人答应下来。 皮定饶恭恭敬敬的先后和彭季、游红握了手，“彭总，游部长，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请多多关照。” 皮定饶临走的时候，林致远很严肃的告诉他，“移动公司的订单得抓紧完成，移动现在可是富的流油，这一批产品要是让他们满意了，后面肯定还会有订单。” 皮定饶拍着胸脯做了保证，“林总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去，今天下午就开始生产，保证按期完成。” 皮定饶几乎是连蹦带跳的下了楼，一坐进自己的车里，立刻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厂办公室的电话，声音大的马路上的行人都能听到，“告诉食堂，中午多做两个硬菜，另外通知全体班子成员和几个车间主任，到会议室等我回来开会。” 那边一听皮定饶这种口气，就知道好事儿来了，“厂长，是不是咱们可以并入新材公司了？” “哈哈，是的，林总亲口告诉我的，说是李总已经同意了，马上就会上会，就这几天的事儿吧！” “哎呀妈呀，这可太好了。”那边也是一蹦多高，实在是太高兴了。等着盼着的事终于变成了现实，将来他们也和隔壁的线材厂一样了，都是新材公司的人，都拿高工资高奖金了。 消息很快就扩散到了全厂，从办公楼到车间，欢呼声一阵接一阵，经久不息。 隔壁的线材厂听到动静都不知道邻居出了什么事儿，纷纷跑出来向这边眺望。 有相熟的人忍不住好奇问道：“张老三，你们咋了？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哈哈，还咋了？告诉你吧，我们也是新材公司的人了，以后你小子挣多少钱，我们就挣多少钱，看你还敢在老子面前装逼不？” 第952章 铁塔厂二 皮定饶风驰电掣的回到铁塔厂，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当他进入会议室时，早就等在那里的干部职工全体起立，鼓起掌来。 整个走廊都回荡着掌声。 皮定劳面带微笑，单手在空中狠狠一击，“同志们，咱们从今往后也是新材公司的人了！” “万岁！” “太棒了！” 各种欢呼声，几乎要把顶棚掀翻了。 皮定饶了解大家此时激动的心情，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当欢呼声小了一些之后，他才重新开始说话。 “同志们，林总交给咱们第一个任务就是按期生产出一百套小型信号发射塔，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几十人的喊声汇聚在一起，宛如一支军队一般。 “好，中午咱们吃顿好的，下午就开始生产。这是咱们加入新材公司后第一个任务，大家伙可不能丢脸，一定要保质保量的完成。” 当天下午，铁塔厂全厂都动员起来，车间里的响声就没停过。 ******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坐车来到灵山。 他让谢伟把车停在线材厂和铁塔厂的中间地带，一个人下了车，站在围墙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一墙之隔，北边是线材厂，南边是铁塔厂。 始建于一九八九年的线材厂，因为经过一次扩建，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了。 而随着国际国内对线材的需求量与日俱增，线材厂势必还要继续扩建。 铁塔厂也是如此，未来随着手机移动业务的蓬勃兴起，信号发射塔的需求肯定也是越来越多，以目前铁塔厂的规模肯定不能满足将来的订单要求。 两个厂子都要扩建，但是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了。 革钢在灵山地区的几个工厂，都是建在铁路线的西侧。 这条铁路是革钢的内部铁路，就像一条大动脉一样源源不断的将各种生产原料从厂内运到灵山。 因为这条铁路，灵山地区的几个工厂，像铁塔厂，线材厂，钢绳厂的运输成本可以降到最低。 而铁路的东侧五百米之外就是居民区，向东也没有扩展空间。 想要建设新厂，只能另辟蹊径。 林致远看了几分钟，转身上车。 上车之后，他吩咐谢伟，“小谢，到红旗路的北边去看看。” 灵山地区有一条交通主干道——红旗路。 红旗路的南侧就是革安，北侧就是阳县。 一路之隔，仿佛划分出两个世界。 红旗路南，革安这边，工厂林立，除了革钢的几家工厂之外，还有市里的红旗拖拉机厂、水泥厂，化工厂…… 而红旗路北，阳县这边，是一望无际的大地。 两个地区的工业基础一目了然。 谢伟开着车，穿过红旗路，来到了阳县这边。 车子大约开了三五分钟，前面出现了一个大院，一个非常气派的大门立在路边，柱子上挂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阳县工业园”的字样，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里面有好几排新修建的厂房。 “小谢，把车开进去。” 谢伟一打方向盘，车子开进了工业园区的大门。 “停下，你们是什么人？” 奥迪车刚刚开进院里，门卫室里就跑出了一个穿着保安衣服的老头。 谢伟把车停下，林致远下了车，很客气的和保安打了个招呼，“大爷，你好，我们是过来看厂房的。” 林致远主动的递过去一根软华子。 保安大爷看了看奥迪车，又看到林致远递过来的烟，知道眼前这位一定是大领导。 他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接过烟，“你是领导吧？怎么想着上这来看厂房呢？这地方自从建成以后就一直荒着，你看，草都长多高了？” 保安大爷用手一指，林致远转圈看了一下，可不是吗？ 这个工业园区的厂房建设的挺漂亮，但可能是长期无人使用的原因，路两边的杂草足足有一人来高，另外他还看到，在门卫室旁边的空地上，有一个整整齐齐的小菜园，面积还不小。 “大爷，你们这个工业园区难道说一个工厂都没有吗？” “两年前刚开张的时候，进来了两个小厂子，可是生产了一年，后来也不知怎么了，都撤出去了。”保安大爷美滋滋的抽了一口软华子，赞道：“还得是华子呀，这味儿真柔！” “大爷，我能在里面转一转吗？” 抽人家的嘴软，大爷一挥手，“转吧，反正里面啥也没有。” 林致远坐车在工业园区里转了一大圈，不时停下来，走进空旷的厂房里看一看。 其实阳县的这个工业园区硬件条件很不错，面积足够大，园区也做到了三通一平，厂房建设的也很规整，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没有工厂入驻。 林致远在园区里转了大半天，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了上次见过面的陈县长的号码。 自从过年期间，陈县长帮林致远解决了唐马寨的事情之后，这位县长还真给林致远打过一次电话，只可惜那时林致远在南洋群岛，陈县长一听林致远在国外，也没有说事情，只说等林致远回来他再给林总接风。 虽然陈县长没说具体的事儿，但是林致远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陈县长在阳县负责招商引资这一块的工作，脚下这个工业园就归他管。 眼看着政府耗费巨资开发的园区现在变成了长荒草的地方，陈县长的压力很大。 他四处求人，想拉一些企业进园区，可是阳县的工业基础实在是太差了，正儿八经的国企没几家，民营小厂的规模又实在太小。 自从阴差阳错的认识了林致远之后，陈县长就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革钢能够入驻这个园区，那么一定会形成吸聚效应，吸引更多的工厂过来，这个园区就算盘活了。 想法挺好，只可惜他和林致远从过完年之后一直没见到面。 这种事显然又不能在电话里聊。 想不到今天他突然接到了林致远的电话，这把陈县长高兴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陈县长，中午有时间吗？我到阳县了，想请陈县长吃点饭。” “林总，你太客气了，你到阳县就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请客呢！我来安排啊，再把庞书记喊过来，说起来，过完年之后就没见过林总。” “公司的事情有点多，三月份出了一趟国，去了南洋群岛，四月份又去了一趟沪市。” “到底是革钢啊，业务就是多，不像我们阳县，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陈县长抱怨了两句，和林致远定下了吃饭的地点和时间。 第953章 铁塔厂三 中午，阳县龙山大酒店。 包房里林致远和庞立、陈县长又见面了。 庞立一听说林致远来阳县了，当即拎着两瓶茅台就赶了过来。 三人见面，握手寒暄。 “庞书记，陈县长，实在是抱歉，按理说我应该登门道谢的，可是过完年后公司的事情实在太多，一连出了两次门，直到现在才算有点时间。” “林总，你跟我们客气什么？这点小事可千万别挂在嘴边了。” “林总，该说感谢的人应该是我，要不是您，我儿子的事到现在也不会有结果。” 包房里只有三个人，所以也不用那么讲究，三人坐了下来。 陈县长的司机已经把菜点好了，三人一坐下，各色的精美菜肴便流水般端了上来。 庞立打开自己带的茅台酒，先后为三人满上。 陈县长则满怀期待的偷偷打量林致远。 半杯酒下肚，陈县长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林总，这次到阳县是有什么事情吗？有事的话尽管开口。” “刚刚我去了一趟贵县的工业园区，发现里面都是空的，陈县长，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工业园区建设的很不错的。” 陈县长叹了口气，“还不是跟风跟的，上任领导留下的烂摊子，他看到别的地区都有工业园区，经济开发区，说什么也要建一个，不然就要落后了。” 陈县长苦笑摇头，“可是阳县的工业底子他难道不清楚吗？一个农业县非要搞什么工业园区，全县有几个工厂啊？” “结果这个工业园区建成两年，只有在刚开始的时候忽悠了两个小厂子进驻，结果没到一年，这两个小厂子也跑了，扔下这么大的一片地，夏天的时候，院里的荒草长得比人都高，附近的老百姓都去那放羊……” 陈县长很无奈的讲述着，但是他说的却挺形象，林致远和庞立都笑了。 “林总，庞书记，不瞒你们说，老百姓在背后都骂我们是败家子。现在领导让我分管这一块，这把我给愁的呀！阳县本地的工厂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去外地招商引资，可是外地的客商又不傻，阳县也没有什么资源，根本吸引不来人。” 陈县长说到这里，起身拿起酒瓶，给林致远满上，“林总不瞒你说，三月份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其实就有这个意思，革钢这种大企业手指头缝漏点，就够我们吃喝一年的了。就是不知道革钢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我在这里可以做个保证，只要革钢能入驻这个工业园区，土地厂房无偿使用，第一年税收全免，第二年第三年税收减半，电费和水费也都有优惠……” 陈县长眼巴巴的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沉吟了一下，“陈县长，你们这个工业园区占地多少？” 陈县长一看有门，急忙回答道：“林总，目前已经建成的园区占地一千五百亩，厂房、办公楼都是建设好的，水电气都已经接通了，道路也修好了，只要设备进去马上就能生产。” “陈县长，不瞒你说，我确实是有这方面的想法，革钢有个铁塔厂，我打算扩建，但是原来的地方已经没有空地了……” 陈县长双眼烁烁发光，“林总，可以到我们工业园区来呀！土地厂房随便你挑，条件随便你提，我可以马上向书记县长汇报，我估计他们一听到革钢要来还不得乐的蹦高啊！” 双方一拍即合。 林致远也没太过分，毕竟陈县长也帮过他家里，“陈县长，你刚才给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我挺满意的，我就一个要求，如果铁塔厂真的进驻工业园区，阳县的一些行政管理部门可不能随意上门吃拿卡要，影响我们的生产。” “这点林总请放心，包在我身上，工业园区是独立的行政编制，那里我说了算，谁要敢去您的厂子捣乱，我当场开除他。” “那就多谢陈县长了，作为回报，我可以在阳县当地招一百名工人。” 陈县长一听说还能为他解决一百个就业名额，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多谢林总，下午我就向领导汇报，我估计领导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陈县长的速度很快，吃完中午饭，他马上去了县政府。 阳县县长一听说革钢肯入驻那个荒的长草的工业园区，而且还能为当地解决一百个就业名额，当即拍板，“那还等什么，马上回复革钢领导，阳县热烈欢迎革钢到我们这里来投资建厂。” 林致远接到陈县长的电话后，第二天又去了一趟大白楼，把事情一说，李振山一听林致远只用了一天时间就不声不响的解决了所有问题，不由得感叹道：“致远，你这工作效率也太高了，我有点后悔把你留在革钢了。” 跨地建厂不是小事，虽然李振山口头答应，但是还需要上班子会讨论决定。 林致远找了一张阳县地图，在班子会上展示出来。 “各位领导，你们看，红旗路以南，也就是铁塔厂原来的厂区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了，想要扩大规模只能另外想办法，阳县的工业园区，距离铁塔厂不到1公里，园区内的情况我都看了，三通一平，厂房和办公楼都是现成的，只要设备进去，马上就可以生产，而且阳县方面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土地和厂房三年内免费使用，税收当年全免，第二年第三年半价优惠，水电等价格也有很大的折扣……” 邱如海仔细听着林致远的讲解，他提了一个问题，“致远，如果铁塔厂搬走了，原来的厂区做什么用？” 这一点林致远早就想到了，“邱总，可以把铁塔厂原厂区交给线材厂，线材厂现在也需要扩大规模。” 在场的众位领导逗笑了。 “大林，你这是一举两得呀！” “我就说致远不会做赔本买卖，你看看多划算。” 李振山环视全场，“既然这样的话，大家就举手表决吧！同意铁塔厂搬迁的请举手！” 在场的班子成员齐刷刷的举起了手。 毫无意外的全票通过。 第954章 送战友一 五一假期，李振山罕见的和林苏两家人出去旅游了。 在革钢的这五年时间里，李振山根本就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假期。 如今他肯放下工作，享受一下难得的休闲时光，说明了他真的快走了。 林致远从公司借了一辆中巴车，再加上他和苏锦那两辆陆陆巡，三辆车从革安出发，一路北上，边走边玩儿。 陆巡车里，林致远亲自开车，李振山和苏千成并肩坐在后面。 李振山扭头看着车外的风景，有些伤感。 “老部长，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振山，这是好事儿，你为革钢做了很多，革钢的干部职工会记住你的。”苏千成拍了拍李振山的肩膀，开了句玩笑，“革钢博物馆的墙上，又会有新内容了。” 李振山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在革安博物馆的墙上醒目的地方，历任总经理的名字都会出现在那里。 “老部长，希望以后的人看到我的名字不骂出来就好了。” “振山，你太谦虚了。革钢的工人是很朴实的，他们是懂得感恩的，你为他们做的，他们一定会懂。” 陆巡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而去，公路两面是大片的绿油油的稻田，天高云淡，红日高悬…… 家庭旅游团在东海省内玩了三天，然后继续北上，进入白山境内。 从长白山下来时，李振山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打的时间不长，只有两三分钟。 挂断电话后，李振山平静的看向林致远，“致远，刚刚部里来电话，他们让我五一假期过后去部里报到。” 这一天终于到了。 林致远也很平静，“大哥，到时候我去燕京送你。” 李振山摇头，“你要留在革钢，革钢的下一任董事长人选也出来了，汉钢的靳华英在假期过后就会来上任。” 林致远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虽然提前了两年，但是靳华英依然会执掌革钢。 靳华英是技术出身的学者型官员，对革钢来说，这也算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吧！ “致远，你是董事长助理，你留在革钢非常重要，现在你马上给靳华英打个电话……”李振山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的意思林致远全懂了。 在靳华英未上任之前，主动打一个电话，可以留下一个好印象，尤其林致远顶着一个董事长助理的名头，意义更是不一样。 李振山这是完全替林致远着想。 林致远摸出了手机，拨通了靳华英的电话号码，手机响了几下之后，听筒里传出声音。 “喂！” “靳总您好，我是革钢的林致远。” “致远啊，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了，看来你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靳华英的笑声传了过来，看来他的心情很不错。 去年年底的时候，靳华英曾经亲自带队到革钢来学习1780热连轧生产线的技术，那次是林致远接待的，因此两人不算陌生。 “靳总，我可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 “我倒把这个忘了，哈哈。” “靳总，您看您什么时候动身，我带人去汉江接您吧！” “不用不用，致远，你千万别客气，我一个人上任，家属要等我稳定之后才接过来，所以千万别麻烦。”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确定了靳华英将在五月十号乘飞机抵达盛天。 挂断电话，林致远看向李振山。 李振山背起双手慢慢向前走去，林致远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致远，靳华英是我推荐的，对革钢来说，他是最佳人选。” 林致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李振山说的没错，在前世，正是在靳华英的带领下，革钢逐渐蜕变为一个真正的现代化企业。 可以这么说，李振山的功劳是让革钢起死回生，而靳华英是让革钢变大变强。 从长白山下来，车队返回革安。 李振山要出任冶金部部长的消息一经传出，扩散的很快。 市里的高远和罗正为李振山召开了一场盛大的送别酒宴，东海省也专门派人到了革安，对李振山这五年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 革钢上下也是忙碌异常，辞旧迎新的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 由于李振山在燕京有住房，搬家就相对容易了一些，林致远亲自找了一辆卡车，将李振山和郭婷的个人物品装车先行发往燕京。 老李太太却不想离开革安，听到儿子调回燕京了，这几天天天以泪洗面。 林致远听到消息，特意上门，“干妈，你不想去燕京咱就不去，你以后就跟我住一块儿，我家的房子够大。” 老李太太一手拉着林致远，一手拉着李振山，一边是干儿子，一边是亲儿子，两个她都舍不得。 老太太心里明白，自己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儿子不放心，虽说林致远对她很孝顺，让她住到他家去，终究是有诸多不便的。 “妈，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跟我去燕京住几天，如果实在不习惯，我再把你送回革安，让你老儿子管你。”李振山总算是把老太太哄的同意了。 仅用了一天，李振山就把房子倒了出来，他最后望了一眼这栋住了五年的小楼，目光中有诸多不舍。 郭婷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眼中泪花盈盈。 “走吧！”李振山的一只手搂住了妻子的肩膀。 罗朗上前，关门上锁。 这栋小楼暂时封闭了起来，但也只是暂时而已，明天，房产公司将会派人对这栋小楼进行重新粉刷修葺，迎接它的新主人。 在去燕京之前，李振山一家三口暂时住在东山宾馆。 五月八日，李振山再一次踏入大白楼，这也是他临走时最后一次主持班子会议。 当李振山步入会议室时，班子成员集体起立，热烈鼓掌。 李振山站在门口停留了很久，直到掌声停止，他走到平时习惯坐的位置上。 林致远很敏锐的察觉到，李振山的步伐要比以往沉重了许多。 “大家好，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我已经到革钢工作五年多了，说实话，昨天晚上我有点失眠，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刚到革钢的那段时间……”李振山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什么？ 没人打断他，在这一刻会议室里变得静悄悄的。 五月的阳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照在墨绿色的台布上，形成了一片斑驳的光影，一格一格的，很有规律。 但每个人的脑中仿佛都有一辆火车呼啸而过。 光阴似水，一去不回。 第955章 送战友二 邱如海打破了这个沉默，“李总，咱们开会吧！” 李振山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好，咱们开会。” 李振山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一条条的说了起来。 “今年，我想做的有如下几件事情，第一，成立新钢公司，第二，继续加大对老旧厂矿的技术改造，第三，外贸出口还要再上新台阶，这几项工作目前来说都算完成了，在这里我要感谢各位同志们，没有你们的配合，这些工作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顺利完成。还有一件大事，一直在我心里，那就是革钢的整体上市，我没有时间了，这项工作就交给靳总了，相信革钢在靳总的带领下会越做越好……” 会议很简短，李振山大约讲了十分钟便结束了他的讲话，最后他站了起来，面向所有班子成员，“和大家共事了五年时间，我很珍惜这段宝贵的时光，如果说在过去的工作中冒犯或者伤害过谁，在这里，我向你们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李振山郑重其事的鞠了一个躬。 徐大友第一个站了起来，“李总，老徐我是个粗人，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我服你，你在革钢这五年，所做的工作我们都看在眼里，干部工人都夸你是个好领导。” 白曙光也站了起来，“李总，革钢会记住你的，革钢的干部职工会记住你的。” “谢谢大家……”李振山也动了真感情，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邱如海看了一眼林致远，“李总，在这里我要承认个错误，我自作主张，让致远张罗了一场送行宴，就在今天晚上，东山宾馆，咱们一起为李总送行，希望李总身体健康，前程远大。” “谢谢，谢谢大家！” ****** 晚六时，东山宾馆宴会厅，三十张铺着大红色台布的大圆桌将整个大厅铺满，整栋楼里洋溢着一股只有过年时才会有的喜庆气氛。 门口的音箱里播放着《咱们工人有力量》乐曲。 全革钢正处级以上干部都来了，再加上以苏千成为代表的顾问委员会成员，这算得上是除了开全体大会之外，历年来革钢中层以上干部人最齐的一次。 当李振山在全体班子人员的陪同下步入宴会大厅时，所有人全部起立，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李振山放慢脚步，微笑着向两面鼓掌的同事们致意。这些人中有他熟悉的，也有陌生的，有头发花白的老同志，也有刚过而立之年的少壮派，但不管是谁，都在拼命鼓掌。 “谢谢，谢谢大家！”一时之间，李振山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短短的几十米的路，李振山足足走了三分多钟，因为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 “李总，我们舍不得你。” “李总，常回家看看。” 终于，李振山走到了主桌前，邱如海低声说了一句，“李总请坐，你要是不坐下，谁都不会坐的。” 李振山先请身边的苏千成坐下，自己这才落座。 邱如海拿起话筒，“各位同事们……” 宴会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几百道目光齐刷刷的对准了邱如海。 现场在职的高级领导中邱如海是资格最老的，今天的践行宴由他主持最适合。 “我和大家的心情此时此刻都一样，有点沉重，有点不舍，非常复杂，李总在革钢工作了五年，这五年的变化相信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是李总让革钢走出困境，再度辉煌，我们感谢李总。”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李总去燕京工作，能更好的为国家效力，我们也为他高兴，下面就请李总为我们大家讲话，大家欢迎。” 热烈的掌声再一次响起，邱如海把话筒递给了李振山。 李振山起身接过话筒，强颜欢笑，“我要纠正一下邱总刚才说的，我在革钢不是只工作五年，而是十五年，七五年我在革钢参加工作，八五年我离开革钢上调燕京，九一年我又回到革钢，今天我再次离开革钢。” “心情有点复杂，有点激动，是革钢培养了我，造就了我，邱总刚才说大家舍不得我，我也一样舍不得大家，舍不得革钢，革钢给了我太多太多，跟他相比，我做的这一切都太微不足道了……” 李振山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把话筒放下了，做了一个深呼吸，几秒钟之后才重新开始说话，“让我欣慰的是，现在革钢已经走上了健康发展的道路，这一切离不开在座各位的努力，我相信革钢在下一任董事长的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也希望各位能够像支持我一样，支持下一任董事长，好了，千言万语，说也说不完，最后一句话，将来各位如果到燕京，希望你们能去看看我。” 掌声如潮如雷，几分钟都不消散。 李振山的眼圈红了。 酒宴正式开始。 李振山举起酒盅，“谢谢大家为我送行，我干了，你们随意。” 这种时候，谁能随意？ 在场众人，除了几个身体不好的老干部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干掉了杯中酒。 之后，李振山在班子成员的陪同下挨桌敬酒。 “李总，车间的工人都念叨你的好，他们说没有李总他们就挣不到这么多的工资。”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回去给工人师傅们带好。” “李总，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在场的干部中，有不少是李振山在任时提拔的，他们对李登山自然是真心感激的。 “好好干！” 敬到新钢公司这桌时，几名厂长书记同时起立。 热轧带钢厂厂长李刚，书记段兴科先后和李振山碰了杯。 “李刚，好好干，将来有一天我要是回革钢，一定第一个回热轧厂看看。” “李总，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 李振山又看向段兴科，心中涌起了一股愧疚。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段兴科是他到革钢后的第一任秘书，按理说自己应该给他一个更好的前程，可是自从段兴科到热轧厂之后，自己慢慢就把他忘了，今天再见面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兴科，最近怎么样？”李振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总，挺好的。”段兴科满脸微笑，其实心中非常苦涩。 在他之后，李振山先后有了两任秘书，白玉泉现在已经是冶金部数据中心的主任了，而罗朗也确定将跟李振山去燕京上任，只有自己，窝在热轧厂这个地方，爹不疼，娘不爱，早就被李振山忘在九霄云外了。 第956章 送战友三 新钢公司的下一桌是新材公司，李振山敬完酒之后，信步走向了新材公司。 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李振山脸上的笑容就掩饰不住了，任谁看了都知道，新材公司是李总的心头肉，掌中宝。 新材公司的干部早就起立等着李振山了。 李振山环视一圈，感慨了一句，“这两年革钢的业绩主要靠新材公司撑着，你们是革钢的脸面啊！” 这句评语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新材公司这些人都笑出声了，离愁别绪都被冲淡了不少。 李振山看向彭季，“小彭，酒量还行吗？” 彭季爽朗答道：“李总放心，至少还能再喝二十年。” 李振山放声大笑，“这才是咱们革钢销售女王的气派，好！” 笑声惹的其他桌的人纷纷回头观望。 李振山挨个问候了一下，最后轮到了刚加入新材公司不久的铁塔厂厂长皮定饶，“老皮，新材公司可是革钢最能打硬仗的公司，你们铁塔厂可要努力再努力才行啊！” 皮定饶激动的手都在发抖，这要是在以前，只有一百多人的铁塔厂一直都是小透明，哪会受到大公司一把手的关注，现在并入了新材公司，李总居然跟我说话了。 “李总请放心，铁塔厂的全体干部职工一定会好好工作，不辜负李总和林总的期望。” “好，那我就在燕京等着新材公司的新捷报。”李振山一仰脖，把酒盅里的酒喝光了。 这份待遇也是独一无二的，要知道李振山在前几桌敬酒时，只是稍微抿了抿，这一幕看的其他人又眼红了。 不过眼红也没办法，谁让新材公司的产值是革钢第一呢！ 李振山在新材公司这桌足足停留了两分多钟，比其他单位足足多出了一倍。 最后还是林致远提醒他，“李总，孙总那边已经站了好久了，一直在等你。” 李振山这才移步，走向商业公司那桌。 孙革新端着酒盅一直在等李振山，一见李振山来了，也不知怎么了，他竟然没控制住情绪，居然掉下了眼泪，哭的就像一个五十多岁的孩子。 李振山一看，“老孙，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掉猫崽呢？赶紧擦擦眼泪，让人看见了笑话。” 孙革新一抹眼泪，“谁爱笑话谁笑话，老子哭两声又不犯法。李总，我真舍不得你。” 这一声李总，真情流露，李振山也动容了，“革新是性情中人啊！” 孙革新是打心眼里感激李振山，如果不是李振山提拔他，他现在还在接待处混日子呢！ “李总，我在这里给你立个军令状，明年，我要把革钢连锁超市开到燕京去，到时候李总买东西可不能去别人家。” “好，好，你要是真把革钢超市开到燕京，我就只在你那里买东西。” 孙革新高举酒杯，带头喊了一句，“敬李总，祝李总鹏程万里。” “祝李总鹏程万里！”商业公司的干部们齐声高喊，声音在宴会大厅的上方许久盘桓。 三十多桌，李振山一桌也没落下，和到场的每一个人都碰了杯，这一圈走下来将近一个小时。 就算李振山每桌喝的再少，也有三四盅酒了。 当李振山回到主桌时，宴会大厅里的音响响起了《驼铃》的歌声。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播放，可是不知道谁起了一个头，跟着唱了起来，到后来，整个宴会大厅里的人都跟着哼唱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 一路多保重 整个大厅都回荡着参差不齐的歌声。 是夜，三百多名干部，醉倒在当场的有一百多人，还有几名女同志哭的梨花带雨。 李振山也有了七八分酒意，脚步已经虚浮，但他仍然坚持着站在大门口，送走了最后一个人。 喧闹了四个多小时的宴会大厅终于重归沉寂，李振山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他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烟，哆哆嗦嗦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可是连按了几下打火机，因为手太抖，都没打着火。 一抹火光从林致远手中升起，凑到了李振山跟前。 李振山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林致远后，这个才放心的把嘴里的烟挨近火苗。 罗朗弯下腰，“李总，我让餐厅给你做点醒酒汤，你喝完以后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你喝的太多了。” 李振山摆手，“小罗，你年轻，不懂，男人这一生必须得醉几场，今天晚上这酒必须得喝，必须得醉。” “致远！”李振山伸手招呼林致远，拍了拍身边的台阶，“坐到我身边来。” 林致远一屁股坐到了李振山旁边，也点了一支烟。 罗朗自动自觉的退后了两步，羡慕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这种待遇，整个革钢也只有林总能有了。 李振山抬头看着夜空，因为空气污染，革安几乎看不到星星。 “致远，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晚上，我才意识到，革钢给了我什么？” 林致远没吭声，就默默的坐在他身边。 “刚才很多人都说谢谢我，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革钢给了我几乎一个男人梦想的一切……”李振山的声音越来越飘忽。 “大哥，回去休息吧，你今天确实喝的有点多。” 李振山猛的摇头，“我想最后再去看看革钢，致远你陪我。” 林致远想了想，伸出手把李振山扶了起来。 他们上了车。 林致远告诉司机，“去革钢。” 司机有些诧异，但是也不敢说什么，马上发动了车，奥迪向革钢方向驶去。 在即将抵达革钢正门时，林致远突然说了一句，靠边停车。 司机缓缓的将车停在路边。林致远扶着李振山下了车。 李振山抬头看着正门上方那两个大字，革钢，长久的站立。 五年前，他来革钢报道，也是在这里，他望着这两个大字，当时他在想什么，还记得很清楚，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 李振山在这里足足站了五分钟，这才重新上车，奥迪车驶入革钢大门，门卫一看车牌号，急忙抬杆放行。 车子来到了大白楼。 林致远再次把李振山扶下车，李振山望着这栋只有四层的白色建筑，突然说了一句话，“致远，你知道高处不胜寒吗？” 不等林致远回答，李振山自嘲的一笑，“其实高处岂止是不胜寒，还不胜烦，不胜其扰，不堪重负，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其实现在林致远也明白，这个位置人人羡慕，但并不是那么好坐的。 自己是新材公司的一把手，要面对很多困扰他的事情，但终究有革钢这棵大树能为他遮风挡雨，可是又有谁能为李振山遮挡风雨呢？ 第957章 新领导一 李振山走了，一家三口，轻车简从，林致远把他们送到高速出口，老李太太握着老儿子的手，老泪涟涟，说什么也不舍得放开。 “干妈，要不然就不去燕京了，留在革安，和我爸妈作伴。” 老李太太边哭边摇头，“你爸妈家的房子也不大，小安还住在那里，我去了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你就住到我那里去，我那里房子大。” 老李太太依旧摇头，“你丈母娘还住在你那儿呢，我去了不方便。” 林致远在老李太太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老太太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哭声也停止了，“真的？” “你老儿子这么有钱，还能骗你，秋天，秋天我去燕京接你。” “行，那咱们说准了。”老李太太顿时欢天喜地起来。 等上了车，车子开上高速公路，李振山终于忍不住了，回头问道：“妈，你老儿子跟你说什么了？你马上就高兴了。” “致远说了，他在体育场旁边买了几栋别墅，面积大的很，今年秋天就能装修好，到时候他专门给我留一个房间。”老李太太眉飞色舞的炫耀道：“我老儿子就是有本事，这才多大呀！就能住上别墅了。” 好吧！你老儿子什么都好。 李振山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 林致远多有钱李振山也知道，他买个别墅太正常不过了。不过一句话就能让老娘转悲为喜的，恐怕只有林致远了。 ****** 五月十日，盛天桃仙机场。 飞机缓缓停下，林致远和其他革钢领导班子成员站在跑道上，眼看着飞机舱门打开，冶金部组织部部长邵建白、靳华英和秘书张亮先后走下舷梯。 邱如海第一个迎了上去，“邵部长，靳总，一路辛苦了，欢迎到革钢来。” 几人分别握手。 邵建白回头看了看飞机，“老邱，咱们先上车吧！不要影响其他旅客的时间，等回到革钢，咱们再慢慢介绍。” “邵部长想的就是周到，好，咱们先上车，回革钢再说。”邱如海回身一挥手，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眼看着邵建白、靳华英上了车，这才依次上车。 林致远站在班子成员的最后，他和靳华英的视线有一个短暂的接触。 靳华英还是那副知识分子的派头，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裤线笔直，皮鞋锃亮。 靳华英冲林致远笑了笑，随即上了车。 车队驶上沈大高速公路，一个多小时后，进了革钢大门。 大白楼，会议室。 邵建白当众宣读了靳华英的任免通知，宣读完毕后，他正式的向班子成员介绍了靳华英，“靳总之前是汉钢的董事长、总经理，是我国冶金战线上难得的技术型管理人才，把他派到革钢来，是因为部里高度重视革钢……” 邵建白简单的说了几句，就轮到靳华英发言了。 靳华英站了起来，“大家好，去年年底我带队来革钢学习，没想到这才半年的时间，我又重新回到革钢，命运还真是挺神奇的。当我刚听到要让我来革钢工作的消息后，说实话，心里的负担很重，革钢在振山部长的带领下，过去五年里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我自知资质愚钝，比不上振山部长，也只能倍加努力，以勤补拙，和在座的各位一道，把革钢建设得越来越好。” 靳华英的开场白中规中矩。 接下来就由资格最老的副总经理邱如海为靳华英介绍现场的班子成员。 “靳总，这位是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姚佩晨，姚总和我一样，在革钢工作多年了。” 姚佩晨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靳总您好。” 靳华英露出了笑容，“认识，去年我来革钢学习，和姚总见过一面，姚总是老前辈，以后还要多多指点我啊！” 邱如海继续往下介绍，“这位是革钢负责市场、销售以及非钢产业的副总经理白曙光。” “这位是革钢负责交通运输的副总经理徐大友。” “这位是革钢的总工程师谢成望。” 林致远注意到，靳华英和谢成望握手的力度比较大。靳华英果然是搞技术出身的，同类相亲。 “这位是革钢纪委书记汪开济。” “这位是革钢工会主席姜志成。” “这位是组织部部长代向志。” “这位是宣传部部长李凤梧。” 介绍了一大圈，最后一个轮到林致远了。 “靳总，这位你应该很熟悉了，林致远同志是革钢最年轻的班子成员，董事长助理兼新材公司总经理。” “靳总好……”林致远话刚说到一半，靳华英居然主动伸出手，“认识，认识，林秘书长，上次来革钢学习，都是林秘书长安排的，林秘书长，我初来乍到，以后你可得多多关照啊！” 想不到靳华英还有风趣的一面。 林致远急忙伸手，“靳总您就别逗我了，我是您的助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见面会就这么结束了，林致远带着靳华英去了他的办公室，就是之前李振山办公的那间。 “靳总，家具都是新换的，您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用不着，这就挺好了。”靳华英四处打量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致远，有两件事需要你抓紧办一下。” “靳总，您说。” “第一个，我要看革钢这五年的生产数据，要详细的那种，每个厂子的都要有。” 林致远打开文件柜，“靳总，早就准备好了，这个柜子里是革钢近五年所有单位的生产数据、原料消耗、职工人数，开资情况。” 在靳华英来之前，林致远已经让生产处、财务处的同志把这些数据都整理出来，他料定靳华英肯定是要查阅这些资料的。 不仅仅是这些数据，文件柜里还有革钢历年的企业历史，都被编纂成册，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文件柜里，通过这些资料可以很详细的了解革钢。 工作就得做在前面。 靳华英更满意了，“致远想的很周到啊，看来有你在，我的工作会轻松不少，还有一件事，这次我把我原来的秘书小张也带来了，他跟我一样，刚来革钢，也是两眼一摸黑，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这段时间你多带带他，把他带出来，你就轻松了。” “没问题，靳总，还有什么事儿吗？” “暂时没有了，你还兼着新材公司总经理的职位，应该也很忙，不用管我了，有事儿我再找你。” “好，靳总，今天晚上六点，在东山宾馆的迎宾楼，公司设宴为您和邵部长接风，到时候我来接您。” 迎来送往，这是国企的老传统，靳华英对这一套也很熟悉，“好，那就麻烦你了。” 靳华英从文件柜里抽出一摞文件，开始静静的看了起来。 林致远悄悄的退出办公室。 第958章 新领导二 外间就是董事长秘书的办公室，此时靳华英带来的秘书张亮正在闷头摆放自己的个人物品。 他一见林致远出来了，急忙站了起来，“林总！” 张亮的口音里南方味儿很明显。 “别叫林总，咱俩岁数相仿，就以兄弟相称吧！”林致远拿出软华子，递给张亮，张亮急忙摆手，示意自己不会抽烟。 两人闲聊了几句，这才发现张亮比林致远还大两岁，今年三十三了。 他给靳华英当了两年秘书，靳华英这次到革安上任，谁也没带，就把他带上了，说明这个人肯定具有别人不具备的长处。 “张哥，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有三本革钢内部通讯录，革钢处级以上干部的联系方式上面都有，这是小周特意留给你的。你留一本，给靳总一本，另外一本备用。”林致远简单的给他介绍了一下大白楼的情况。 “走吧，趁着靳总现在没事，我领你认识认识总部的同事。” 林致远带着张亮开始挨个屋的串门。 第一个进的自然就是董事长办公室，林致远带着张亮一进门，屋里的四个人全都站了起来。 “林总好，张主任好！”这些人看向张亮的眼神很复杂，既有讨好，也有不甘。 讨好的自然是未来张亮一定会是办公室主任，哪怕级别不够，也会挂一个副主任衔暂时主抓工作。 不甘的是因为张亮这个空降兵挡了有些人的道。 “别叫张主任，我还不是主任呢！” “张主任就别客气了，早晚的事儿。” 林致远将办公室里的人一一给张亮做了介绍，之后就去了隔壁的改革办。 如今的改革办鸟枪换炮，规模扩大了不少，在林致远当主任时，改革办算上他一共才五个人，现在已经变成十个了。 李振山很重视改革办，一心想把它打造成革钢的智囊团，因此后期进入改革办的人，个个都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 自从时明光到新钢公司上任之后，改革办暂时没设正主任，而是由霍正义这个副主任暂时主抓工作，霍正义就是林致远当主任时招来的第一批大学生中的一员，因为表现出色，被时明光升了官。 林致远一到，这帮人同样是集体起立，只不过称呼上变化很大，没人叫林总，都是直接喊主任，因为林致远是改革办的第一任主任。 林致远把张亮介绍给他们，紧接着又去了别的处室，财务处，生产处，计划处，后勤处，保卫部…… 这一大圈走下来，已经到了中午了。 林致远和张亮敲开了靳华英的办公室房门，“靳总，吃饭时间到了。” 靳华英正看那些数据看得入神，听到林致远的话，抬起头来抻了个懒腰，“你还别说，还真有点饿了，走，吃饭去。” 他和林致远并肩前行，边走边聊，“致远，刚才我简单的看了一遍这五年的生产数据，对振山部长更是佩服的不得了，这五年的数据对比太强烈了，可以这么说，只用了五年时间，革钢在振山部长的手下焕发了新生……” 林致远领着靳华英和张亮进了食堂，食堂里正在吃饭的人一看靳华英进来了，集体起立。 “靳总好！” “你们好！” 这么多人靳华英根本就认不全，他也只能微笑着点头回应。 林致远说了一句，“靳总，下午会召开一个总部的在职人员见面会，让你熟悉一下各部门的负责人，以及相应的工作人员。” “好，很有必要。” 林致远领着靳华英进了小食堂，小食堂是处级以上级别的干部用餐的地方。 林致远先请靳华英坐下，然后带着张亮在食堂窗口走了一圈，把管理员介绍给了张亮。 “张哥，你和靳总的餐具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全新的，靳总是南方人，口味应该偏淡，今天我吩咐厨房特意准备了两个清淡一点的菜，不过还是你最了解靳总的口味。” “多谢林总了，你想的太周到了，这些小事以后就交给我，在汉钢时，也是我为领导打饭的。” “吃过饭以后会有专门的服务员帮你们清洗餐具，放在桌上就好了，不用管！”林致远现在化身保姆，不厌其烦的交代着细节。 几分钟后，他们三个围在一张餐桌边，开始吃午饭。 期间不断有班子成员过来和靳华英打招呼，这顿饭吃的七零八碎。 午饭过后，靳华英要休息一会儿，林致远也回到了他的董事长助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他平时根本就不用，今天算是发挥了作用。 靳华英刚来革钢，他的秘书和他一样，对这边的情况不熟悉，所以这段时间林致远都会在大白楼办公。 他躺在值班床上，定好闹钟，然后美美的睡了一觉。 下午两点，见面会准时召开，林致远主持了会议，他把总部的各处室负责人以及一些比较主要的工作人员向靳华英做了介绍。 一百多人，也不知道靳华英能不能记得住。 晚六点，林致远又陪着靳华英去了东山宾馆，参加了为他举办的接风宴。 靳华英的酒量还不如李振山，好在也没人敢拼他的酒，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晚宴结束后，林致远咨询靳华英的意见，是住在为他准备好的台町小楼里，还是住在东山宾馆？ “致远，这次我是一个人来的，家属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跟过来，所以就别麻烦了，住在宾馆挺好。” 反正林致远是做了两手准备，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既然靳华英喜欢住在宾馆里，直接把行李搬进去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致远继续充当大保姆的角色，带着靳华英开始拜山头。 他们先去了省城盛天，拜会了省委书记齐乐至，省长马光辉，主管工业的副省长王重山。 几位省领导都热情的接待了靳华英。 “靳总，希望革钢在您的带领下越来越好，为我省的工业继续做贡献。” 齐乐至再见到林致远，指着他便笑了起来，“小林，你进步的够快的，听说你已经是正厅级了。” 林致远故意摸了摸脑袋，作出一副青涩的样子，“齐书记，这都是领导对我的信任，我还有很多不足。” 齐乐至扭头对靳华英说：“靳总，你大概不知道，好几年前我就看好小林，想把他调到省里来，可是这小子舍不得离开革钢，让我痛失一员大将啊！” 靳华英微笑回应道：“齐书记，无论是在省里还是在革钢，都是为国家做贡献。” 王重山看到靳华英分外亲切，“靳总，我就是从革安出来的，希望你能带领革钢再创佳绩，为革安的建设添砖加瓦。” 从盛天回来，靳华英又开始马不停蹄了一一拜访革钢的离休老干部，第一个自然就是苏千成。 两人之前就认识。 苏千成当部长时，靳华英是冶金部有名的创新能手，技术专家，上次靳华英到革钢交流学习时，两人也见过面。 在苏千成面前，靳华英非常谦虚，“老部长，我这次到革钢任职，心情非常复杂。振山部长珠玉在前，给我的压力非常大呀！” 苏千成乐呵呵的答道：“华英，你不用妄自菲薄，振山是不错，但是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出色。” 第959章 调研一 苏千成感慨了一句，“小夏用人比我眼光准。” 夏鹏池在苏千成嘴里成了小夏。 “从两次革钢负责人的任命就能看出小夏在人选问题上是下了功夫的，振山之前一直是搞计划的，他的长处在于产业布局，五年前他来革钢上任，正好赶上革钢最困难的时候，也正好让他的长处得以发挥。你的优势在于精通技术，现在革钢的局面基本已经稳定下来，需要向高精尖方面进军，部里把你派来正当其时。” 苏千成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孙女婿，“华英，振山为你打了一个好底子，但你不要因此有什么思想负担，大胆去干，致远还是有点本事的，现在他既然是你的董事长助理，有什么事情可以指使他，不要客气，他年轻，正是需要锻炼的时候。” 苏千成这么一说，靳华英笑了，“老部长，实不相瞒，在我接到部里通知之后，第一时间就给振山部长打了电话，我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把致远同志留在革钢。我虽然跟致远见面不多，但是能感觉到他胸有丘壑，绝对是个帅才，将来的成就肯定是要在我之上的。” 苏千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你这么夸就有点过分了，年轻人，还是要摔打摔打的。” 靳华英正色道：“老部长，这还真不是夸，这几天我看了革钢这几年的工业数据，革钢之所以这么快的从困境中走出来，新材公司立了首功，另外我还听说革钢连锁超市、乳业集团这些非钢产业能够扭亏为盈，成为现在革钢的盈利大户，致远是做了相当大的贡献的。” 靳华英看向林致远，“致远，或许从个人感情上说，我不能跟振山部长比，但是在爱才这方面，我绝对不逊色于振山部长，请你相信我。”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靳总，这就言重了，无论是您还是李总，我都会认认真真的做我的工作。” ****** 靳华英到革钢就职后的第一个周末，革安市在胜利宾馆为他召开了一个盛大的接风宴。 市委书记高远，市长罗正，以及市委班子所有成员全部出席。 革钢是革安地区最大的国企，革钢的好坏直接影响到革安的各项经济指标，所以无论哪届领导班子都要处理好和革安的关系。 以前李振山在时，和市里的关系处的很一般，主要是因为那时候革钢也很困难，大部分企业都在亏损，而且还要安置下岗职工，实在是没有余力照顾市里。 现在靳华英上来了，市里就想着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和革钢搞好关系，到时候靳华英一高兴，随便从手指头缝露点，都够革安市吃几个月的了。 只可惜一见面他们才发现，这位温文尔雅的靳总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无论是高远还是罗正，只要一提到市里困难，靳华英就打起了太极，不是说自己刚来还不了解情况，就是说革钢现在的情况也不好，总之就是不理你这个茬，搞得高远罗正都有些无可奈何。 欢迎晚宴过后，靳华英的革钢生涯便正式走上了轨道。 他并没有像其他刚上来的领导那样新官上任三把火，急于想证明自己，而是在办公室里坐了足足一周时间，林致远给他的各种数据资料，他翻了个遍，通过这些纸面上的东西，他对革钢有了一个较为基础的了解。 随后靳华英开始了一连串的调研活动。 靳华英调研的第一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没有选择效益最好的新材公司，也没有选择环境最艰苦的矿山公司，而是去了钢研所。 钢研所的全称是革钢集团钢铁研究所，坐落在革安厂区外的五一路上，七层灰色的大楼是这个地区地标性的建筑。 顾名思义，钢研所研究的是与钢铁有关的科技，这里几乎汇聚了整个革钢学历最高，水平最高的知识分子、科研人员，说它是革钢的科技中心一点儿也不为过。 靳华英把调研的第一站定在这里，充分显示了他技术出身的特质。 当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钢研所的上上下下非常激动，早就听说新来的董事长是搞技术的，现在一看，果不其然，这位新领导肯定是非常重视科学技术的，革钢科技的春天就要来了。 靳华英的调研行动并没有大张旗鼓，反而非常低调，三辆车从大白楼出发，不到十分钟就驶进了钢研所的院子。 陪着靳华英一起调研的，除了董事长助理林致远外，总工程师戴成望也一同前往，钢研所就是谢成望的分管单位。 钢研所的所长韩阳泽，书记谢春波带着全体班子成员在楼下迎接。 靳华英一下车，这两人就迎了上来了。 “欢迎靳总到钢研所调研。” 靳华英和两人握过手之后，简单的询问了钢研所的人员数量，规模等简单情况后，在韩阳泽，谢春波的陪同下进入了小会议室，参会的是钢研所中层以上的干部。 林致远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熟人，谢伟的女朋友。 不过时间太久，他已经记不起这个女孩的姓名了。 这种场合下两人又不方便谈话，只能远远的点头示意了一下。 韩阳泽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讲话稿，开始汇报工作，“尊敬的靳总，戴总工，林总，你们好……” 韩阳泽刚刚念了个开头，就被靳华英打断了，“韩所长，我也是搞技术出身的，咱们这些技术人员就不用说那么多官样文章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问几个问题，你们来回答，这样既节省双方的时间，也不至于耗费太多的精力。” 韩阳泽有些发懵，他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既然一把手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反对，“都听靳总的。” “好，那我就开始提问了，钢研所最近正在进行的科研项目有哪些？” 经过短暂的停顿之后，韩阳泽立刻答道：“靳总，目前钢研所正在组织力量，集中攻克两个科研项目，一个是第三代超大输量低温高压管线用钢关键技术开发及产业化项目，一个是960兆帕级低温船用钢项目。” 靳华英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看来韩所长对业务很熟悉，张嘴就能回答的上来，这两个项目进展如何？” “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是想彻底解决，还需要时间和经费。”韩阳泽停顿了一下，“靳总，钢研所的经费实在是有些不够用，另外，科技人员的工资待遇普遍偏低，吸引不到真正优秀的科研人员，希望靳总能够重视起来，都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可是在经费上却体现不出来。” 这位韩所长今天是豁出去了，当然了，他也看出靳华英确实是懂技术的专家，他问的问题都能问在点子上，所以他才敢这么说。 第960章 调研二 靳华英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会议室里的人心沉到了谷底，他们都怕自家所长的话惹恼了靳华英。 靳华英沉默了大约两三秒钟，终于开口了，“据我所知，革钢一直有一个优良传统，那就是重视科学技术，重视科技在生产中的应用，尊重知识分子。” 下面的人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很显然，他们并不赞同靳华英的观点，只不过没人敢当面指正他而已。 靳华英看了看下面，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可能很多人不同意我刚才说的，没关系，咱们可以掰开了细细谈一谈，过去一周，我一直在办公室里看革钢的各种数据和资料，五年前，革钢的生产经营遇到了很大困难，绝大多数工厂都陷入亏损状态，大批的工人下岗，但是钢研所没有一人下岗，你们的工资也都是足额足月发放的，这一点你们承认吧？” 韩阳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都是革钢人，自家企业什么样他能不清楚？ “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李总仍然保持了钢研所的正常运转，这一点非常不容易。”刚上任的靳华英自然不可能去说前任的坏话，那是政治上极不成熟的小白才会干的事。 “在李总的领导下，革钢现在终于能够缓过一口气儿了，他在离任前，最关心的就是革钢的科技研究工作，所以我调研的第一站就选择了钢研所。” “钢研所跟其他钢企的科研单位相比，确实存在收入偏低，科研经费不足种种问题，这一点我们要正视。”说到这里，靳华英扭过头，对总工程师谢成望说道：“谢总工，等下次开班子会时，你把这一条提出来，我看可以适当的给科研人员增加一些工资奖金，另外在科研经费上也要给足，咱们不能让马儿跑的快，又不让马儿吃草。” 小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靳华英双手虚按，“等会儿再高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刚才我进院的时候，看到钢研所的这栋楼已经很旧了，而且只有六层，这明显不够嘛，想要出成果，必须得有一个好的科研环境，谢总工，这一条也可以一起提出来，咱们尽快给钢研所盖一栋新大楼。” 下面的几个中层干部，脸上已经是满满的笑意了。 新来的靳总果然是自家人，看来咱们以后的日子好过了。 “另外，我在这里做一个承诺，凡是革钢的科研人员，获得国家级科技创新奖项的，革钢会重奖相应的项目组十万元奖金，获得省部级科技创新奖项的，重奖五万元奖金，我说到做到。” 掌声再次响起，结果又被靳华英给制止了。 “你们可别高兴的太早了，拿了革钢的钱，就得为革钢做事，下面我继续提问题。” “革钢的下一步发展，就要向高精尖方向转化了，钢研所作为革钢的大脑、科技中心，责任重大，必须要担负起这个重担，我这里有几个科研课题，你们要组织人员，成立课题组，尽早给我攻克下来。第一，大型集装箱船用止裂钢项目，第二，特厚高强度核电安全壳用钢项目、第三、热轧抗氧化免涂层热成形钢项目、第四、LP变厚钢板项目……” 靳华英一个一个的念出这些项目，下面坐着这些人的脸色由喜转悲，韩阳泽的脸都变青了。 他在心里哀叹一声，果然是内行啊！看来以后根本就糊弄不了他了。 靳华英念到第八个项目时终于停止了，他把手里的稿子交给了韩阳泽，“我知道这些任务很艰巨，但是再艰巨，你们也得给我想办法完成，有困难跟我提，我给你们创造条件。” “靳，靳总，钢研所的科研人员数量不足，同时开展这么多项目的研究……”韩阳泽的脸都变成了苦瓜。 靳华英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人员不够就去招，去各大高校，招那些有水平的博士硕士回来，另外还可以在企业内部挖潜，如果哪个厂子里面有技术特别好的工程师，直接打报告，调到钢研所来，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革钢能不能腾飞，就看你们的了。” 林致远有些诧异的看着慷慨激昂，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靳华英。 他和靳华英相交时间不长，在过去的印象里，这是一个温文尔雅学者型的官员，但是在今天，在他的本专业内，靳华英展示了他作为领导霸道的一面。 林致远算是半个技术人员，从刚刚进靳华英念的那八个项目，他已经看出了靳华英对未来革钢产业布局的方向，主打精品产品，主攻桥梁用钢，船舶用钢，核工业用钢，高级机械用钢。 如果这条路走的顺利，那么将来的革钢可就不得了了，在产品这优势这一块上，革钢将独步全国，甚至在世界这个大舞台上，也能和国外那些知名的大钢企打个平手。 靳华英调研钢研所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革钢，很多工厂里的技术员工程师都兴奋了。 在他们看来，这位靳总真是一位重视科研的好领导，技术人员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靳华英调研的第二站就是工作环境最艰苦的矿山公司。 这次调研是由徐大友，林致远以及矿山公司经理石茂才陪同下进行的。 靳华英来到举世闻名的大孤山露天铁矿前，低头一看，巨大的矿坑深不见底，一辆光是车轮就有两米高的巨大的矿山装载车，在矿坑下也只像一个火柴盒那么大。 石茂才站在一边做着简单的介绍，这座开采将近九十年的露天铁矿是亚洲最大，年产铁矿石六百万吨，坑深四百五十米以上…… 靳华英感慨道，“都说矿山公司是革钢最艰苦的地方，今天一看，果不其然，同志们辛苦了。” 靳华英戴上安全帽，坐上了一辆矿石装载车，坚持要亲自到矿坑下面走一圈，感受一下采矿工的辛苦。 弯弯延延的矿道左一圈右一圈，仿佛没有尽头。 靳华英坐在车里，亲切和开车的司机聊着天。 司机很紧张，这大概是他从事司机职业以来载过的最大领导。 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矿车终于下到坑底。 一个穿着革钢劳作服，戴着安全帽和眼镜，非常瘦削的中年人手里拿着旗子，吹着口哨，指挥着矿车。 石茂才向靳华英介绍道：“那是矿山的现场指挥员，相当于城市里的交警，他们的工作也非常辛苦，风吹日晒的……” 靳华英费了好大劲才从矿车上爬下来，实在是矿车太大了，驾驶室距地面有两三米高，爬上爬下的很不方便。 靳华英来到这个戴眼镜的现场指挥员面前，“同志，你贵姓啊？今年多大了？” “报告领导，我姓郭，今年三十八岁了。” “你干这个多长时间了？” 中年人羞涩的一笑，“报告领导，我是今年才当上现场管理员的。” 靳华英露出惊奇的神色，石茂才赶紧解释道：“靳总，小郭以前是矿上的宣传干事，他是主动请缨到条件艰苦的地方来工作的，今年才当上现场管理员。” 靳华英不住点头，“小郭同志很不错，像这样的事迹应该多多宣传啊！” 第961章 想深造 靳华英连续调研走访了半个月时间，钢研所，矿山公司，发电厂，炼铁厂，新材公司，革钢连锁超市，乳业集团，就连革钢技校和下属的铁东医院他都去了，调查的范围很广。 这期间林致远一直陪在他身边，这半个月，林致远对靳华英越来越了解。 不得不说，靳华英是一位非常务实的领导，相信他能为革钢带来更多更好的变化。 调研结束，林致远也回到新材公司上班了。 现在张亮基本对工作和总部人员有所了解了，林致远终于可以交班了。 现在新材公司有两件大事，一是下半年彭季将带领销售部远赴欧洲推销产品，二就是铁塔厂的搬迁。 不过林致远把这两件事都交给副手去解决，销售有彭季游红，不用他操心，铁塔厂的搬迁他交给了副总经理梁红卫。 阳县的工业园区一切都是现成的，只要再重新采购一套设备，立马就可以开工。 林致远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闲了几天之后，他产生了一个新想法，不如趁着现在有空去读一个在职研究生，提高一下学历。 最近几年，领导干部读在职研究生的风气很热，林致远之前的学历很硬，名牌大学的本科生，在九十年代，这个学历拿到哪里都是很经打的。 不过没人嫌自己的学历高，就像没人嫌自己的钱多一样。 革安目前有两所大学，一所就是革安钢铁学院，另一所是革安师范学院。 林致远想读一个工商管理硕士，也就是大家俗称的MBA。 不过他不清楚这两所大学有没有这个专业。 林致远想了想，拨通了大白楼人事处处长丁建春的电话。 革安钢铁学院和革钢的关系非常好，历年来钢铁学院培养的学生主要都是输送进了革钢，丁建春作为人事处处长，接受应届毕业生就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他应该和钢铁学院的领导比较熟。 果然，丁建春听林致远说完之后，马上拍着胸脯向林致远做了保证，“林总，我这就给钢院的邓院长打电话，只要他们有这个专业，剩下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挂了电话，林致远等了不到十分钟，丁建春的电话就打了回来，“林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钢院有工商管理这个专业，邓院长说了，非常欢迎林总去他们那里读在职研究生，他一定会为林总创造便利条件。” “多谢丁处长，你看这样好不好？约个时间，我请邓院长吃个饭，大家见一面。” “行，没问题，见一面也好，毕竟将来还涉及到考试和论文，大家熟悉一点，也好办事儿。”丁建春大概不是第一次办这种事，很有经验的样子。 第二天晚上，林致远在国际大酒店宴请钢铁学院院长邓景明，听丁建春说，到时候邓景明会带一名教授过去，不出意外的话，这名教授就是将来林致远的导师。 之所以选择国际大酒店，主要还是考虑到知识分子爱面子，目前国际大酒店已经超过了寰球大酒店，成为革安商务宴请最高端的地方。 在这里请吃饭，会让钢院的领导和教授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晚六点，林致远亲自站在国际大酒店门前迎接邓景明。 一辆奥迪车停在了酒店门前，门童过去拉开了车门，丁建春第一个下了车，随后，两个看起来就像知识分子的男人一左一右从后面下来。 林致远快步迎了上去。 “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钢铁学院的邓院长，这位是钢铁学院经管系的李主任。” “邓院长好，李主任好，麻烦你们了。”林致远分别和邓景明、李主任握了手。 邓景明五十多岁，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些微微发白。李主任四十出头的样子，年富力强，眼睛不大，但是一看就给人一种特别精明的感觉。 “这位就是我们革钢的董事长助理，新材公司总经理林总。” 丁建春为双方做了介绍。 邓景明和李主任都很热情。革安才多大，他们早就听说过林致远的大名。 “没想到林主任这么年轻。” “林主任能到我们钢院学习，是我们学校的荣幸。” 这两人心中十分窃喜。现在领导干部读个在职研究生，镀镀金，已经成为普遍现象。这对学校来说也是个大好事儿，毕竟这些领导能量巨大，说不定将来就能为学校做点什么贡献，再一个能和这些领导挂上关系，将来为个人办点什么事也方便。 四人在楼下简单的寒暄了两句，林致远便请他们上楼了。 四人进入包间，推脱了一阵，最后还是邓景明做了主位，林致远和李主任陪在一左一右。 林致远吩咐一直等在这里的薛兆宽，“告诉服务员，可以走菜了。” 很快，龙虾鲍（河蟹）鱼这些高档菜肴流水般的端了进来，薛兆宽打开一瓶自带的茅台，分别为四人满上。 从邓景明和李主任的脸色来看，两人显然对这个标准很满意。 “林总，实在是太客气了，咱们就这么几个人，用不着这么破费。” “那可不行，尊师重道是咱们民族的传统美德，我对两位老师一向是很敬仰的，总算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必须得安排的像样点。” 丁建春在旁边插话，“邓院长，李主任，我们林总可是革钢历史上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能力超强的，他负责的新材公司是革钢最盈利的二级公司，去年一年为革钢贡献了五十多个亿的产值。” 邓景明和李主任同时发出了惊叹声。 “林总，实不相瞒，过去我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你的名字，对你的事迹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今天见到你本人，这才相信这世界上是真有天才的。” “邓院长谬赞了，我哪是什么天才，不过是在工作中比较认真而已，现在我管理的新材公司规模越来越大，人员越来越多，有些感觉力不从心，特别是理论方面很欠缺，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重新回学校深造一下。” “林总，经管系非常欢迎你能来我们这里读书。林总的实践能力肯定是没得说，这已经是得到检验的，在我们系加深一下理论学习，我相信林总一定能成为最出色的企业家。”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几个人说话都客气，包房里的气氛十分融洽。 第962章 镜花缘 喝了一杯酒之后，李主任问起了林致远的详细情况，“林总，不知道你的初始学历是什么？将来入学的时候需要填写这方面的情况。” “我是东海理工大学机械专业的本科生，八七年毕业的。” 李主任有些惊奇，因为去他那里读在职研究生镀金的领导干部，还真没有几个正儿八经的本科生，林致远这个学历在他那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 “东海理工，那可是咱们省的名牌大学，八十年代能考上东海理工很不容易的，林总的基础一定非常不错，我相信你一定能够顺利毕业，拿到学位。” 就在酒桌上，林致远和邓院长，李主任交换了联系方式，同时李主任也和林致远约好，明天到经管系去填一下入学的表格。 “林总，正好我下学期打算开一个在职班，带几名学生，你就跟着我学习吧！” 李主任看向坐在门口一直为大家服务的薛兆宽，“林总，这个小伙子是你的秘书吗？” “是，李主任有什么事儿吗？”林致远不解的问道。 薛兆宽一听提到了他的名字，马上站了起来。 “明天去学校的时候，最好把这个小伙子也带上，有一些细节，他也需要听听。”李主任神秘的一笑。 林致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之后，他才明白了李主任这个笑容的真实含义。 现在很多领导干部都读在职研究生，但其实都是走走过场，真正上课的都是他们的秘书。李主任理所应当的认为林致远也会是这样，所以他才让薛兆宽也跟过去。 林致远其实是真心想去学点真东西的，不过他并没有反驳李主任，毕竟自己工作忙，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出差，到时候让薛兆宽来替自己听几节课，做好笔记也是很有可能的。 第二天林致远带着薛兆宽去了钢铁学院，拜访了邓院长，见到了李主任。 今天来主要是报名，交学费，填表格，真正开学是在九月份。 不过这种小事自然是有薛兆宽去跑，林致远坐在院长办公室里喝茶聊天。 读一个MBA需要两年时间，学费是三万八千元，这对当时的革安来说可谓是天价了，要知道在一九九六年，一个革钢普通职工年收入也不过万八元，三万八千元顶得上他们三年多的收入。 不过钱再多也有公家报销，MBA班接收的几乎都是国企政府的大领导，老百姓谁来读这个？ 林致远在院长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薛兆宽把所有事情都办好了，林致远告辞离开。 ****** 体育场，镜湖边，曾经的训练场，如今已经变成了工地。 厉枝山曾经夸下过海口，说三个月建设好六栋别墅，他还真不是吹牛，如今是五月下旬，六栋别墅的主体框架已经建成了，现在就差外层罩面和大门围墙了。 今天是周六，林致远闲着没事，就带着老婆孩子岳母来工地看看工程进度。 他事先通知了周天，周海兄弟，这哥俩早早的就在工地等候。 林致远一家人一到，这哥俩就当起了向导，带着他们在未建成的小区里溜达了一圈。 女保镖沈娟抱着阿苏，走在苏锦的身边。 沈娟已经在林家工作五个月了，这五个月大概是她人生中自懂事起最轻松的一段时间，因为她要保护的对象再没发生过任何危险，所以她这个保镖没了用武之地。 沈娟害怕下岗，便主动的帮苏锦做家务，带孩子，一下就从保镖混成了保姆。不过沈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份工作被她干的劲儿劲儿的。（东北话，很积极的意思） 苏锦侧着头，温柔的问女儿，“阿苏，这是爸爸给你盖的别墅，你喜欢吗？” 两岁多的孩子还不能说完整的话，她挥舞着小胳膊，咿咿呀呀的喊着，谁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杨芝兰倒是满心欢喜，因为女婿说了，这里面有一栋楼是给她住的，为此这个小资中女已经期盼很久了。 她主动走到女婿身边，“致远，这个地段我太喜欢了，紧挨着湖，后面就是东山，风景好，而且还在市区里面，闹中取静，这是革安最好的地段。” 杨芝兰甚至现在就能畅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她在晨曦中醒来，落地窗外就是镜湖那一池碧水，打开窗户，呼吸的是东山饱含负氧离子的新鲜空气，冲上一杯咖啡，坐在洒满阳光的阳台，这生活，还有谁？ 林致远微笑道：“妈，你喜欢就好。” “致远，装修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妈，对这方面我可真是外行，不如就交给你负责吧！我和苏锦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不就是妈给找的设计师吗？” 杨芝兰没开玩笑，觉得自己的价值得到了女婿的认可，她又可以发挥余热了，“行，这事交给妈了，我再联系之前帮你们设计新房的那个沪市设计师，请她再到革安一趟，不过，致远，要我说，这几栋别墅绝不能设计的一模一样，那太丑了，要做到个性化……” 林致远耐心的听杨芝兰说着，“妈以前是演员，在审美方面绝对是咱家的第一名，由你来主持这个事儿我最放心，钱去找小锦要，千万别舍不得花钱。” “好嘞，你就看我的吧！” 总算打发走了岳母，林致远回过头对周天周海说道：“天哥海哥，我注意到，小区挨着镜湖的那一边正对着园林路，在马路上就可以看到这个小区里的情况，我想低调点，最好移植过来一些大树，把视线遮挡住，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到里面了。” 周天一点头，“行，明天我就跟施工方说，看看他们能不能从哪弄到大树。” “还有，将来这个小区建成之后，物业招聘的保安一定要信得过，千万不能找岁数太大了，不然真遇到小偷都撵不上，还有这个围墙，上方最好挂上铁丝网，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林致远带着他们哥俩在外面走了一圈，回到了正门处，正巧碰到建设公司的施工队在建门楼。 施工队的队长认得周天周海哥俩，“周老板，这个大门马上就要建好了，你们想好上面写什么字儿了吗？就叫镜湖花园吗？” 周海一指林致远，“致远，起名的事还是由你来吧，你有文化。” 林致远想了想，“要我说把湖字去掉，就叫镜花缘。” 周海挠了挠头，“镜花缘？这名怎么这么熟？” 第963章 人生无常 叮铃铃，林致远兜里的308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谭明春。 “春姐，有什么指示？” “林致远，这个月二十八号，京华文采大厦开业，你真不来吗？”谭明春是来兴师问罪的。 五月二十八日，建设了两年多的京华文采大厦，终于要正式开业了，这栋五十八层，高一百八十八米的京华文采大厦一落成，就成了东三环那一带最醒目的地标性建筑。 谭明春已经跟他通过好几次电话，希望他能出席二十八日那天的开业典礼，但是多次被林致远婉拒，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革钢换了新董事长，最近的工作太忙，实在走不开。 “春姐，真的是走不开，靳总刚来革钢，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林致远其实现在事情并不多，只不过他并不想去燕京，京华文采大厦是金叶地产和谭明春，李志昆他们合作的产物，自己的官儿越当越大，在这方面还是要注意一些。 “林致远，你真没劲。”谭明春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李志昆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他乐呵呵的问道：“致远，你又怎么惹着谭家大小姐了？她让我给你打电话，听她那语气气的不得了。” “呵呵，大哥，春姐让我去参加二十八号的京华文采大厦开业典礼，可是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靳总刚来革钢，我是他的董事长助理，事情实在是太多……”林致远把同样的理由再说了一遍。 “理解理解，那致远你就忙吧，再来燕京时咱们聚一聚……”李志昆挂断了电话。 可是没过两分钟，电话又响了，林致远一皱眉，谭明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缠烂打了？ 他打开手机，发现来电话的人竟然是李振山。 “大哥！”林致远举着手机走到了没人的地方。 “致远，刚刚夏部长去世了。”李振山的声音非常沉重。 林致远并没有吃惊，这个结果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夏鹏池的病很重，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一想到夏鹏池对自己的器重，林致远的心情也变得不好了。 “大哥，需要我做什么？” “夏部长去世是部里的大事，我已经让部里的人通知了部署企业的负责人，华英应该马上就能收到消息，他肯定是要来燕京参加追悼会的，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问问老部长，他想不想来燕京，毕竟他跟夏部长共事了很多年，私人感情是很深厚的。” “好，大哥，我这就去问问爷爷。” “致远，问的时候一定要委婉，老部长毕竟年事已高，我怕他过于悲伤，影响身体。” “好！” 林致远收起手机，和周天周海兄弟告辞，带着苏锦和岳母去了台町。 就在林致远一路上思索怎么跟苏千成开口时，电话又响了，这回是靳华英。 “致远，夏部长的事听说了吗？” “靳总，我也是刚刚接到电话。” “致远，部里的意思是想询问一下老部长愿不愿意去燕京送夏部长一程，毕竟老部长和夏部长共事多年，如果这件事瞒着老部长，他事后知道，一定会生气，可是大家又担心他的身体……” “靳总，我正在往爷爷家去的路上，这事交给我吧，我看看怎么跟爷爷说好。” 到了苏家，苏千成一看到重孙女儿来了，乐的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乖丫头，快让爷爷抱抱。” 苏千成宠溺的把阿苏抱在怀里，在她的小脸蛋儿上亲了又亲。 阿苏被太爷爷的胡子扎的咯咯直乐，小身子扭来扭去的。 林致远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正在寻思怎么跟苏千成开口说这件事，但是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办法。 中午吃饭时，苏千成突然问了一句，“致远，我怎么看着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最近的工作遇到什么困难了？” “没有，爷爷，工作上没有什么大事。” “华英刚来革钢，你这个董事长助理肯定是要忙一阵子，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苏千成还以为林致远是因为这个烦恼。 “爷爷，你和夏部长认识多少年了？” “呵呵，十五六年了，我刚到部里的时候，小夏是计划司司长，就是振山的前任，小夏的大局观很好，计划司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后来沪钢成立，我就把他调去了沪钢，小夏工作很认真，沪钢就是在他手上建立起来……” 一说起往事，苏千成的话就多了。 “那时候我就看出小夏是可造之才，便开始用心的栽培他，无论我交给他什么任务，小夏总能出色的完成，八八年我离休，在离休之前，我正式的向上级推荐了小夏，事实证明，小夏做的确实不错……” 苏千成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了，他看向林致远，脸色变得非常严肃，“致远，是小夏出什么事儿了吗？你可不许瞒我。” 苏千成是什么人？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反应过来了。林致远怎么会平白无故的问起了他和夏鹏池的交情？ 林致远见瞒不住了，“爷爷，刚刚燕京那边来电话了，夏部长因病去世，其实夏部长在过完年后就住院了，我们一直没敢告诉你。” 苏千成愣了半晌，一瞬间他便苍老了许多。 慢慢的他把筷子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我不饿，你们先吃吧！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林致远很担心，要跟过去，被苏千成伸手阻止了，“放心，我没事，就是休息一下。” 林致远眼见着他进了卧室关了门，这才拿出手机，给靳华英打了个电话，把刚才的情形一说，靳华英叹气道：“我就知道老部长和夏部长的感情很深，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伤心的，致远，我现在马上就要出发，就不等你和老部长了，如果老部长愿意去燕京，你们稍后再来也赶趟，但是千万不要勉强，老部长的身体最要紧。” 挂断电话，林致远便静静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候。 杨芝兰和苏锦都知道这是大事，谁也不敢过来打扰他。 快到一点的时候，苏千成的卧室里传出了声响，林致远急忙推开门，看到苏千成正在往外走。 林致远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苏千成的状态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也没有那种很明显的悲伤，他当时就松了口气。 “致远，你安排一下，我要去燕京送一送小夏。”苏千成走到窗前，看着小花园里郁郁葱葱，万紫千红，叹了口气，“人生无常啊，小夏才刚过六十！” 第964章 吊唁 林致远马上打电话让办公室订了五张软卧票，今天晚上就出发。 苏千成的年纪太大，坐汽车去燕京的话太过颠簸，林致远不敢冒险，最稳妥的交通方式还是火车。 与林致远、苏千成同行的除了薛兆宽之外，还有郭叔和王姨，他们两个照顾苏千成多年，有他们跟着，林致远才能放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火车抵达燕京。 罗朗带了一辆面包车，直接开进月台，接走了苏千成。 “爷爷，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参加追悼会。”坐了一夜的火车，林致远担心苏千成的身体受不了，同时也害怕他到殡仪馆之后，情绪过于激动。 苏千成摇了摇头，“昨晚我睡得挺好，不需要休息了，直接去殡仪馆吧！” 老头子挺倔，林致远拿他没办法，只好听他的话，面包车直接开到殡仪馆。 一听说苏千成到了，殡仪馆里的领导全都出来迎接，李振山和靳华英都在其中。 “老部长，刚下火车吧，您老年纪大了，应该先回去休息一下的。”李振山大步迎了上来，扶着苏千成，同时嗔怪的瞪了一眼林致远和罗朗。 “没事儿，不用扶。”苏千成挣脱了李振山，拄着手杖，慢慢的向殡仪馆里走去，边走边说：“你们放心，我挺得住，当初在战争年代，多少战友死在我身边，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小夏跟着我工作了这么多年，我来看看他，送他最后一程。” 以李振山为首的冶金部众位领导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苏千成进了殡仪馆。 夏鹏池的爱人一见李振山来了，立刻迎了上去，哽咽说道：“老部长，您怎么还来了？您老年纪大了，又不在燕京……” 苏千成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刘，节哀啊，你要保重身体，小夏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必须过来送送他。” 苏千成整了整中山装上的风纪扣，面向夏鹏池的遗像，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小夏，这几年你做得很好，部里的很多企业都有了转机，你放心，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林致远就跟在苏千成后面，时刻注意着苏千成的变化。 苏千成不愧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生死之事看的太多了，整个过程始终腰板笔直，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行过礼后，苏千成便坐在一边，李振山，靳华英，万凯杰等人围在他身边说起了话。 苏千成在殡仪馆待了一上午，林致远一直陪在他身边。 在这段期间，陆陆续续有宾朋前来吊唁。 夏鹏池的级别够高，来的宾朋也没有普通人，政务院、各大部委以及部属企业主要负责人基本都到了。 花圈挽联不计其数，吊唁大厅已经装不下了，走廊两侧也堆得满满的。 临近中午时，林致远看到了两个熟人，谭明春陪着林主任走了进来。 谭明春远远的见到了林致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过这种场合两人没法交谈，她陪着林主任先去灵前行礼。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林主任，在谭明春的陪同下走向苏千成。 “苏老，您好，看您老的身子还是这么硬朗。”虽然谭家威名赫赫，但林主任在苏千成面前依然执晚辈礼，很是恭敬。 “是小林啊！我们很多年没见了，老首长的身体还好吗？”看样子苏千成是认识林主任的。 林主任摇了摇头，“这两年已经下不来床了，全靠药物维持，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苏千成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记得老首长今年应该是八十五了吧？当初老首长的身体那可是我们这些人中最棒的。” “人终究是会老的。” “小林，我难得来燕京一次，想去探望一下老首长，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没问题了，苏老毕竟是和我父亲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老战友。”林主任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灵堂，“苏老，你看这样好不好，等夏部长的事情完了，我联系您孙女婿，到时候咱们定个时间。” 苏千成有些奇怪，“你认识致远？” “苏老，您还不知道吗？您的孙女婿和我儿子是好朋友，他都来过我家两次了。”林主任笑着看了林致远一眼。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扶了苏千成一把，“爷爷，你忘了，前几天明秋还来家里看过你，那个就是林阿姨的儿子，明秋的儿子叫虎子，比阿苏小半岁，长得虎头虎脑的。” 苏千成用手拍了拍脑门，“老了老了，你看我这记性，全忘了。” 林主任是大忙人，和苏千成说了几句话之后，又和李振山聊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谭明春冲林致远眨了眨眼，随后用手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林致远点了点头。 中午，在场的冶金部领导和几大钢铁负责人陪苏千成吃了顿午饭，然后苏千成就被林致远送回到后海的四合院休息。 老头坐了一夜的火车，又在殡仪馆待了半天，确实有些累了，回去之后马上就上床休息了。 林致远泡了壶茶，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刚喝了两口茶，手机响了，是李志昆。 “致远，我听明春说你来燕京了？” “是，大哥，冶金部的夏部长走了，我陪爷爷过来吊唁一下，今天刚到的燕京。” 两人聊了几句。 “致远，你有时间到我家来一趟吗？我正和几个影视公司的老板喝茶呢！他们都是咱们大厦的租客。” 林致远一想，反正苏千成也在屋里午睡，李志昆的家离这又不远，不如过去看看。 “行，那我这就过去。” 林致远和王姨郭叔打了声招呼，溜溜哒哒出了门，很快就到了李家。 一进院门，就看到穿着一件白色老头衫，大短裤，摇着大蒲扇的李志昆，坐在大树下的茶桌边，有三个中年男人围坐在他身边。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他们几个爆发出一阵笑声。 “大哥，我来了。” 李志昆看到林致远，眼前一亮，急忙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拉着林致远的手进了院。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同时也是我邻居，革钢的林总。”李志昆并没有谈及京华文采大厦和林致远的渊源。 “致远，这几位都是燕京城文化圈的名人……” 第965章 文化人 “致远，这位是燕京华盛影视公司的老总白军，白总可是燕京城家喻户晓的影业巨子。” 李志昆拉着林致远挨个介绍起来。 白军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小白胖子，一听李志昆这么介绍自己，慌忙的连摆双手，“李大哥你可别开玩笑了，我算什么影业巨子，这年头拍电影的哪有挣钱的，我连吃饭都困难了。” 李志昆大笑，“别跟我哭穷，哭穷我也不借给你钱，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套路，拍电影是不赚钱，但是你们可以拉赞助啊！找准一个大企业，扎他个几百万不成问题。” “李大哥，你当那些大企业的老总都傻吗？人家凭啥给你赞助……”白军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红脸汉子插了一句嘴，“凭啥？就凭你们公司那些漂亮的女演员呗，一个小眼神过去，那些老总比喝了二斤酒还迷糊，三言两语不就把赞助骗过来了吗？” 这个红脸汉子调侃完白军，站了起来，主动向林致远介绍了自己，“你好，林总，我是肖智广，大河广告的老板，将来林总的企业如果想做广告，一定要第一个考虑我们大河。” 白军反唇相讥，“你没听刚才李大哥介绍嘛，林总是革钢的，你听过哪个钢企做过广告？” 他们两个在这里斗嘴，李志昆乐呵呵的看着，“你说你们俩哪有一点文化人的气质，还是瀚海这个杂志社的社长看着像那么回事。” 第三个男人站了起来，“林总您好，我是段瀚海，我是华青杂志社的社长。” 刚才李志昆在电话里说过，他们三个都是京华文采大厦的租户。 自从林致远出了大厦向文化产业靠拢的主意之后，京华文采大厦在招商时就适当的向这类公司倾斜，对文化公司给予了一定的优惠政策，所以燕京城很多能和文化挂上边儿的公司纷纷跑到京华文采大厦设立公司。 林致远也不知道李志昆找自己来干嘛，他和这三位打过招呼之后，刚刚坐下，就听到身后房门响动，一声娇笑从后面传来，“这位就是林总吧？总听我家老李提起林总，今天我可得看看真人。” 林致远一转身，就觉得一股香风袭来，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高挑女子端着一个盛满了水果的果盘，聘聘婷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皮肤娇嫩，头发黑亮，梳着一个清雅的发髻。丝绸旗袍完美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旗袍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那条高开叉不时露出一抹惊人的雪白。 这个女人身上混合了青涩与成熟两种特质，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魅惑。 林致远知道李志昆的前妻现在在国外，这个女人最多也就三十多岁，不可能是李志昆的原配，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林致远下意识的瞄了李志昆一眼，李志昆一笑，眼神中多了一种男人都懂的东西。 “致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唐咏，她以前是个演员，现在不怎么拍戏了，偶尔能拍拍广告。” “嫂子好！”林致远规规矩矩的打了个招呼。虽然刚刚他从李志昆的神态中看出他对这个女人的态度。 像李志昆这种当过兵、下过海、出过国的男人来说，一颗心早就修炼的风雨不透，如钢似铁。 这个女人虽然是个尤物，但是估计也在李志昆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 唐咏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林致远，一只素白如玉的小手，掩住了红唇，“怪不得老李总说林总帅，我还不太相信，今天看到本人，这哪是帅呀！这是帅呆了好不好？林总，我之前是演员，说实话，跟我搭过戏的那些男演员没有一个长得比你帅的。” 站在一边的白军也跟着搭茬，“嫂子说的没错，林总确实是帅，要不林总考虑考虑到我的公司拍电影来吧，我捧你当男一号。” 李志昆哈哈大笑，“我兄弟可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堂堂的正厅级干部，让他去拍戏，那不是白瞎了吗？” 这三位文化人大吃一惊。 他们一开始听李志昆介绍林致远是林总，三人还不以为意。九十年代中期正好是神州下海最凶猛的时期，那时候流传一个笑话，一个砖头掉下来，砸倒十个人，九个都是总经理，剩下那个是副总经理。 没想到，如此年轻的林致远居然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这可是妥妥的少年得意啊！ 这三位再看林致远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林总，赶紧吃水果，这是老李的朋友昨天从琼岛带回来的，都是热带水果，燕京城平时见不到的。”唐咏拿起一颗大芒果剥了皮，递到了林致远手里。 “谢谢嫂子，我自己来。”林致远看着这一盘姹紫嫣红的热带水果，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在琼岛那两年的时间。 因为李志昆的一句话，那三位文化人明显对林致远尊敬了很多，不过林致远并没有多说话，闷头吃起了水果。 李志昆和他们三个继续聊了起来。 林致远坐在一边，听了一会儿下巴嗑，有点听明白了。原来这三位文化人正在劝李志昆投资他们的公司。 三人巧舌如簧，极尽口舌之能。 “李大哥，文化产业是朝阳产业，你现在投资保准将来能挣大钱。” “李大哥，我不说别的，你看看现在央视每天的广告有多少，你现在投资我的大河广告，保证将来不会后悔。” 他们三个劝说的时候，唐咏就像一个贤惠的小妻子，乖乖的坐在李志昆身边，一会儿给他倒茶，一会儿给他剥水果。 李志昆笑眯眯的听着，也不多说话，谁也猜不到他的真实想法。 林致远想不明白，李志昆把他找来干嘛？大约过了四五十分钟，林致远衣兜里的手机响了，是王姨打过来的。 “致远，老爷子醒了。” “好，我这就回去。”林致远站了起来，“李大哥，嫂子，三位老板，我爷爷醒了，我得回去了，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聚。” 李志昆一听林致远这么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苏部长也来燕京了，唉呀，你不早说，我得去看看老爷子。” 李志昆环视了一圈，“三位老板，今天就到这里了，我得去看望长辈，哪天有时间咱们再聊。” 这三位只能悻悻的告辞离去。 “致远，你稍等我一下。”李志昆飞快的跑进厢房，不大功夫就拎出了四样礼品，“走，我跟你一起回去。” 第966章 老战友 林致远和李志昆出了四合院，唐咏还追了出来，“老李，晚上请林总在家吃吧！” 李志昆连头都没回，只是摆了摆手，也不知道他这个意思是行还是不行。 两人转过街角，李志昆突然停下脚步，转回身，摸出烟，递给了林致远一根，“致远，咱俩说说话。” 林致远打趣道：“怎么，李大哥怕小嫂子听到啊？有什么话还非得出来说。” 李志昆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跟她无关，你也知道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结婚了，不过是看她盘亮条顺，又会伺候人，暂时在一起过段时间，观察观察。” 林致远知道李志昆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虽然他年纪大了一点，但是又有钱又有人脉，还是单身，这样的优质男性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钻石王老五。 但是早已看破男女情事的李志昆真正做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也知道那些女人因为什么和自己在一起，小恩小惠我可以给你，但是如果你提的要求过分一些，马上给我滚蛋，结婚更是甭想。 李志昆蹲在了胡同口，林致远没办法，也蹲在了他身边。 “致远，刚才那三个老板你也看到了，他们想让我投资他们的公司，你说这事靠谱不？”李志昆抽了口烟，很认真的去看林致远。 林致远一听李志昆肯这么问他，就说明他已经动了心，不然他连问都不会问。 “文化产业确实是朝阳产业，只不过我个人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林致远对这个行业不太熟悉，但是凭着前世的记忆，他知道神州的电影市场是从《英雄》开启了大片时代，但是达到真正赚钱还是在各地纷纷改造旧影院之后的事了。 “娱乐圈的水挺深，大哥还是慎重一点，当然了，如果投些小钱进去也无所谓，就当先摸清一下市场行情了，再过几年一定会赚钱的，但是前提是得有好导演，好演员，拍出好电影来。” “致远，建这栋京华文采大厦，把我的家底儿都掏空了，也就今年能缓过来一点，现在手里能有个几百万，因为这栋大厦，最近我跟文化产业的老板联系的挺多，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我就想着少投点钱，先试一试。” “行，玩儿呗！”林致远冲李志昆诡异的一笑，“投资文化产业最大的一个优势就是这个圈子里从不缺美女。” 李志昆被林致远说中了心事，老脸一红，“致远，你别笑话我，反正我是孤家寡人，老哥一个，趁着还能玩动，再玩几年。” 两人抽完了烟，李志昆拎着礼品跟着林致远进了林家的四合院。 苏千成正坐在树下，喝着林致远刚才泡的那壶茶。 “爷爷，那壶茶凉了，我再给你泡一壶吧！” 苏千成一摆手，“用不着，天热，这壶茶的温度刚刚好。” 他一抬眼，看到了林致远身后的李志昆。 李志昆急忙把手中的礼物放在了茶桌上，“苏爷爷，我是李家的老大李志昆，你还记得我吗？” 苏千成虽然七十多岁，但是脑子一点不糊涂，他凝视了李志昆片刻，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记得你，你小时候最调皮了，有一次你把你爷爷的配枪偷出去跟别的小朋友显摆，被你爷爷抓住，好一通胖揍。” 说到这里，苏千成的语气低落下来，“只可惜老军长走的太早了。” 他叹了口气，“打过仗的这些老战友越来越少了。” 李志昆陪苏千成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下午四点的时候，李振山的电话进来了，“致远，你问问老部长，晚饭怎么安排？” 林致远询问了苏千成，苏千成摆摆手，“告诉振山，不用操心了，咱们几个就在家凑合一顿吧！” 晚上，林致远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地道的炸酱面。 苏千成胃口还算不错，吃了一小碗，然后便说要出去散步，林致远和郭叔跟着他。 三人穿过胡同，来到后海边。 此时的后海还没有开发，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风貌。 苏千成走了大约一刻钟，微微有些见喘，郭叔便将携带的马扎打开，让苏千成坐在湖边休息。 苏千成眼望着波平如镜的后海湖面，夕阳将湖水映射的泛出了金光。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了好久，林致远担心苏千成，频频的扭头去看他。 “放心，我没事儿，致远，这一辈子我见过的死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点儿小事儿还打不倒我。”苏千成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就算现在走了，我也能安心了，你和小锦过得很好，苏盛和他媳妇儿这两年也不起幺蛾子了，还有阿苏，又漂亮又健康，这比什么都强……” 苏千成絮絮叨叨的，就像是在交代后事。 林致远越听越心惊，不得不打断他，“爷爷，你说什么呢？咱们好好锻练身体，保持心情愉悦，争取活到一百岁，你怎么不还得看着阿苏结婚生子啊！” 苏千成大笑起来，“我已经是四世同堂了，这福分一般老人可享受不到，五世同堂，那可真不敢想，不过我争取。” “这就对了。” ****** 第二天清早，林致远早早起来，王姨已经做好了早餐，陪苏千成吃过早饭后，林致远和苏千成坐上了革钢办事处的车，直奔殡仪馆。 今天是夏鹏池遗体火化的日子。 殡仪馆最大的吊唁大厅人山人海，政务院、各大部委、部里以及下属企业的负责人基本全到了。 李振山致了悼词，对夏鹏池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或许是受到了夏鹏池死亡的影响，苏千成并没有马上返回革安，而是留在燕京待了一段时间。 林致远向靳华英请了几天假，留在燕京陪苏千成。 林致远陪苏千成看望了不少还活着的老战友，其中就包括了谭家老爷子。 谭家老爷子现在常年住在医院里，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苏千成去看他的时候是上午，正好赶上老爷子清醒。 苏千成一进屋就喊了一声老政委，谭老爷子看到苏千成来了，颤颤巍巍的非要站起来，身边的谭明春和护士把他扶了起来。 谭老爷子抱住了苏千成，“小苏子，想不到你的头发也白了。” “老政委，我今年都七十三了，头发还能不白吗？” 谭老爷子有些吃惊，“你都七十三了？我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鬼呢……” 两位老人聊的挺热乎，谭明春冲林致远使了个眼色，两人出了病房。 谭明春似乎很高兴，“林致远，这回你得在燕京住几天了吧？二十八号京华文采开业剪彩，你必须得去了，别想当甩手掌柜的。” 第967章 开业典礼 林致远很无奈，他不明白，一个开业典礼而已，为什么谭明春非让他去参加？ 或许谭明春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只不过她看到林致远在身边，就觉得安心。 毕竟她把她和那几个小伙伴的全部身家都押在了这栋大厦上。 五月二十八日，上午九点五十八分，京华文采大厦正式开业剪彩。 大厦的几大股东，金叶地产，新北方地产，神州城大市场都派了人参加，李志昆，谭明春也都到场了。 金叶地产的代表是岳一南和燕京分公司的负责人刁建，新北方地产的代表是老顾和老胡，神州城大市场的代表是谢志文，谢志文是专程从国外赶回来的。 除了股东之外，文化部门以及燕京相关的职能部门都派了重要人物参加剪彩仪式。 京华文采大厦虽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业地产项目，但是因为披了一层文化的外衣，又有谭明春和李志昆的四处奔走，所以在税收和其他方面都享受到了很大的便利和优惠。 除了官方的人外，燕京城的很多文化产业公司老总也都到场了，这当然是谭家和李家的功劳。 还有一些燕京本地的明星和文化名人也都出现在开业典礼上。 九十年代中期正是京派文化强势的时期，因此现场有很多熟悉的，一眼就能叫出名字的面孔。 因为这些文化界的大佬在，也吸引了很多小明星参加。 虽然大厦开业剪彩跟这些明星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她们还是为了博得大佬的青睐，盛装出席。 典礼现场真可以说是美女如云，香味冲天。 还有就是整个燕京城的媒体几乎都派了记者过来报道这次盛会。 这下可把这群小明星给激动坏了，不停的拍照合影，现场的闪光灯几乎就没停过。 典礼现场就设在京华文采大厦楼下的广场，人数太多，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足有两千多人。 现场有点混乱，大厦的保安有点不够用，谭明春一个电话，居然调来了一队警察维持秩序。 林致远也来了，只不过他没有出现在剪彩的行列中。 谭明春本来是一定要林致远也上台剪彩的，不过李志昆的一句话解了林致远的围。 “明春，算了，致远跟我们不一样，他是国企的领导，现场有这么多记者，万一被拍到剪彩的照片登在了报纸上，对他会有影响的。” 谭明春这才放过林致远。 林致远也终于能够清清静静的坐在台下看着这些大人物走马灯似的上下台，发表着慷慨激昂的讲话。 就在林致远百无聊赖时，身后香风拂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女从后面挤了过来，“帅哥，你是干吗的，我怎么看到谭总和李总刚才都跟你说话了呢？” 这个美女长得很艳丽，身材也非常壮观，属于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拔不出来的那种。 她的一双大眼睛狐疑的在林致远脸上直转圈。 因为林致远的座位是在台下第一排，这个位置是只有燕京城文化圈的头面人物才能坐的。 林致远本来就年轻，这些人又不认识他，坐在人堆中很是扎眼。 林致远眼皮都没眨，“哦，我是负责门口卫生的，刚才两位老总让我在剪彩之后尽快把这里收拾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个美女明显有些失望，很快就离去了。 前两天见到的唐咏也来到了现场，她穿了一件黑色的晚礼服，忙前忙后，俨然以女主人自居，和那些京圈大佬谈笑风生。 其实以她的咖位根本就够不到那些大佬，只不过这些人看在李志昆的面子上，对她都挺客气 冗长的剪彩仪式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林致远即将睡着之前结束了。 李志昆接过话筒，“感谢各位领导，各位老总以及好朋友们，在百忙之中参加京华文采大厦的剪彩仪式，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一个酒会，希望大家能够捧场。” 林致远长出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五月末燕京的气温已经很高了，太阳晒的他都有些喘不过气了。他正打算起身离去，刚刚还在台上的老顾和老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这对卧龙凤雏一左一右夹住了他。 “致远，明春特意叮嘱我们看住你……”这对卧龙凤雏贱兮兮的看向林致远，“酒会结束之后，咱们这些股东还得再开个会。” “胡叔，顾叔，我可不是什么股东……” 这两位架住林致远就往大楼里走，“你在我们心里就是。” 刚刚那个和林致远搭讪的艳丽女子恰巧看到这一幕，恨恨的一跺脚，她知道自己被林致远骗了。 老顾和老胡都是京华文采大厦的股东，能被他们重点关注的人能是个打扫卫生的？ 京华文采的酒会接待的都是领导老板，可不是一般小鱼小虾能进去的。 早知道这个帅哥这么有本事，刚才就多跟他聊几句就好了，说不定他能带自己溜进去呢！ ****** 酒会就设在大厦二楼的宴会大厅，现场布置的很是豪华。 与刚才楼下的两千人相比，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嘉宾能够进入酒会，现场安静了很多。 除了京圈大佬外，能参加酒会的都是京华文采大厦的租客，这些租客无一例外都是大公司的老板。 林致远像囚犯一般被老顾和老胡押进了酒会现场，进入宴会大厅，卧龙凤雏的警惕性明显放低了。 林致远指着远处一个面熟的女明星，“顾叔，胡叔，那个人好像在哪部电视剧里见过，叫什么名来着，想不起来了……” “这不老那谁家小那谁吗？” 卧龙凤雏一看到那个漂亮的女明星，顿时双眼放光，林致远也被他们忘在了九霄云外，两人流着口水就凑了过去。 林致远闪身进了一个包房，刚才在外面晒了一个多小时，晒得林致远头昏眼花，正好这个包房没人，比较清静。 他先进了包房里的洗手间，痛痛快快的放了水，正准备往外走时，突然听到外面有开门声传来，紧接着是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 “嫂子，你现在是一步登天了，我可还在火坑里躺着呢，你得拉我一把呀！”一个男声传来，声音有点熟悉。 “你叫我什么？嫂子？白军，你特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老娘偷偷跟你好了两年，你一转手把我送给了李志昆，你现在居然还让我拉你一把，你是怎么想的？”又有一个女声传来，声音同样有点熟悉。 林致远停下脚步，伸手轻轻的把卫生间的门反锁上了，随后他蹲下身子，眼睛对准了锁眼。 第968章 鱼戏莲叶间 包房里站着一男一女，女人背对着他，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她身上那件黑色晚礼服，刚刚林致远可是看了一个多小时了。 李志昆新找的那个女人唐咏穿的就是这件晚礼服。 林致远可以清晰的看到唐咏肩头雪白的肌肤，以及裙子下面那两条又白又直的腿。 女人的对面，正是前几天在李志昆家看到的那个燕京影业巨头白军。 此时此刻，白军嬉皮笑脸的正往唐咏身边凑，“姑奶奶，你这么说话可就丧良心了，什么叫我转手把你送给了李志昆，跟着李志昆不比跟我强？整个燕京城谁不知道李家的权势，你要是能把他拿捏住，让他娶了你，以后走到哪，谁见了你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你一声李夫人。” 唐咏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似乎消了气，“哪有那么简单，李志昆这种人是见过世面的，他不可能像那种小男生迷上我，老娘像奴隶一样伺候了他两个月，他还是对我不温不火的。” “不吃苦中苦，哪得人上人？你想一想，正因为不容易，将来你一旦成功了，得到的好处才多嘛！”说话间，白军已经走到唐咏跟前，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想死我了。” 两人的头挨在了一起，啧啧声响起，就好像有人在不停的吞咽口水。 过了足足五六秒钟，唐咏一把推开白军，同时拼命的擦着自己的嘴，“你疯了，外面那么多人，被李志昆看到，他能饶了咱俩？” “放心吧，进来之前我都打听清楚了，李志昆和谭明春正在楼上陪领导说话呢！” 白军又一次从后面抱住了唐咏，这一次唐咏没有挣扎，反而将头后仰，靠在了白军的肩膀上，双眼微闭，脸上浮现出陶醉的神色。 白军的双手消失不见了，而唐咏的晚礼服下鼓起了两个大包，而且还在不停的游走。 “你的好像又大了，是不是李大哥的功劳？” “他根本就不行了，毕竟五十岁的人了，一次只能坚持个几分钟……” “怪不得呢！这段时间憋坏了吧……” “别动，别把我的晚礼服弄坏了，这件衣服是李志昆从国外给我买的，听说要好几千美元。” “你看看，李志昆对你多大方，你还不感谢我？” “我感谢你什么？你为的是你自己……” “是为了咱俩，李志昆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如果他肯投资我的电影，凭借他李家的名号，以后肯定就不愁赞助商了，到时候我捧你当女主角。” 包房里响起一声深深压抑的呻吟声。 林致远轻轻的吐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上个厕所的功夫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果然不愧是演员，这表情管理就是到位。 这两位在包房里缠绵了五分钟，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都怪你，我还得重新补一下妆。”唐咏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了化妆盒，抬腿向卫生间走来。 她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拧不动，“奇怪，卫生间怎么反锁了？难道里面有人？” 这句话一出口，他们两个全都勃然变色。 白军战战兢兢走了过来，敲了敲门，随后蹲下来，耳朵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姑奶奶，我都要被你吓死了，估计这个宴会大厅是第一次使用，这间门被服务员锁上了。” “那怎么办？人家还要补妆呢！” “我来帮你吧！”白军从唐咏手里接过化妆盒，为她涂了口红，又补了补脸上的妆。 唐咏这才先出了包房，等了大约一分钟，白军也出去了。 林致远听到关门声，又等了一分钟，他这才从卫生间出来。 “这娱乐圈果然水深啊！都玩上美人计了。”他嘟囔了一句。 ****** 外面的酒会还在进行中。 林致远从包房里出来，去吧台要了一杯冰凉的啤酒，刚喝了一口，就看到岳一男和刁健走了过来。 “林总！” 林致远看他们两个头上已经微微见汗了，知道他们刚才一直在忙，“歇一会儿吧，我看也没什么大事儿了。” “林总，李总和谭小姐说是酒会结束之后，股东要再开一个会……” 林致远皱起了眉头，“讨论什么事儿？” 岳一男一指刁健，“从大厦建设之日算起，已经两年时间了，一直是小刁负责大厦的招商和管理工作，现在大厦也正式运营了，小刁就想把这摊工作交出去，毕竟金叶地产那边的事儿也挺多，小刁两头兼顾，有点忙不过来，但是李总和谭小姐还是希望小刁能够继续负责大厦的管理工作。”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儿啊！怪不得谭明春不让自己走，她也清楚岳一男和刁健是自己的人，她指使不动这两个人。 林致远想了想，“现在大厦确实没有那么多事儿了，弄一个管理团队负责日常业务足矣，把小刁留在这里有些大材小用，等会儿开会的时候我会说话的。” “那就好，林总肯开口，李总和谭小姐就不会为难我了。” 刁健上前一步，“林总，现在大厦也建好了，咱们金叶地产的业务是不是要把重心转移到民宅上去。” 林致远一点头，“小刁，你记住，接下来的工作还按照咱们之前制定的方针进行，多拿地，遇到搞不定的事情，就去求那几个股东，他们在燕京城可是神通广大的，还有，如果在资金能维持运转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多留房子，燕京的房价还没开始涨呢！把房子留到后面，利润会是现在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刁健惊呼，“还没开始涨？亚运村那片的房子都从两千涨到四千了，涨了足足一倍。” “这才哪到哪儿，你就等着从两千涨到两万吧！” 这两个人都是林致远在琼岛时带出来的子弟兵，对他深信不疑。 “行，林总，接下来我就按照你说的办。” 酒会持续了两个小时，终于各路宾客渐渐散去。 林致远看到李志昆，谭明春，还有老顾和老胡，站在宴会大厅门口，亲自送客。 那位美艳动人的唐咏一直陪在李志昆身边，看着唐咏身上那件剪裁得体的高级晚礼服，林致远开始走神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两只大手在晚礼服下就像两条游动的鱼，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 第969章 大哥的城府 客人终于都走光了，李志昆开始张罗各位股东去会议室开会。 唐咏依然挽着李志昆的胳膊，像小鸟依人般不肯松开。 走到会议室门口了，李志昆这才咳嗽一声，“那个，小唐，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们这些股东开个会。” “好的，老李，我就在外面等你，开完会我陪你去吃饭。”唐咏表现的乖巧无比。 林致远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唐咏也发现了，冲林致远嫣然一笑，喊了声林总。她还以为林致远是垂涎她的美色呢，不由得心中得意。 她哪儿知道林致远此时的脑中正在唱响一首《荷塘月色》。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股东会开的很短，也很顺利。 李志昆和谭明春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们担心刁健不负责京华文彩大厦的管理工作后，大厦会出乱子。尤其是谭明春，谭明春的家底薄，几乎整个身家都压在这栋大厦上，所以特别害怕赔钱。 林致远说话了，“春姐，其实你这种担心没有必要。现在大厦的运营已经走上正轨，招商工作的压力也没那么大了，金叶物业的管理团队完全能够应付现在的局面……” 林致远掰着手指头给谭明春讲解了未来大厦都有哪些管理工作要做，一是安保工作，二是保洁工作，三是收租，四是水、电、电梯的安全维护工作…… 谭明春一听，都是些日常琐碎小事，也觉得确实没必要把刁健绑在这里。 林致远又出了一个主意，日常管理由金叶物业派出的管理团队负责，股东这边成立一个监督小组，就由李志昆，谭明春，刁健，老顾组成，定期的查看管理团队的财务状况和工作内容。 其实本来神州城大市场作为股东，也应该派一个人加入监督小组的，不过谢志文说他没时间，神州城的其他几位股东又不在燕京，就把这个权利委托给了刁建。 林致远这个建议得到了各位股东的一致同意。 随后刁健向各位股东汇报了京华文彩大厦建设期间内招商和财务状况。 不得不说，国贸那里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再加上李志昆，谭明春，老顾、老胡的人脉，京华文彩大厦在还没开业时，大厦整体出租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四十，光是房租的订金就收了七百万，开业前一周，房子更是收了三千六百万。 可以预见，随着CBD商圈的逐步完善，招商月越来越顺利，京华文彩大厦的效益肯定会越来越好。 几位股东情绪都很高。毕竟当包租公做家收钱的感觉实在是不错。 会开完了，李志昆强烈建议大家出去喝一顿，庆祝庆祝，这个提议再一次获得全体股东的全票通过。 就在国贸附近的一家羊肉菜馆，七位股东加上林致远和唐咏汇聚一堂，饮酒庆功。 谢志文坐在了林致远身边。因为离得近，两人多聊了几句。 这几年谢志文在国外待的时间比在国内还多，随着红叶机械业务停止，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神州城大市场上，谢志文一路西进，在东欧好几个国家都开设了神州城大市场，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同时，气也没少受。 “致远，你也在国外待过，知道在异国他乡做生意有多难，在毛熊那边，有谢尔盖将军罩着，生意做的还算顺利，很少有人去捣乱，但是在东欧那几个国家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当地政府就是看我们华人不顺眼，隔三差五就去检查，查到一点假货就封你的店，甚至更严重的还当众烧毁你的商品……”谢志文牢骚满腹。 “致远，我已经很认真的检查进入大市场的货品质量，但是一点假货没有我确实不敢保证，而且那些贴牌的货品，质量都还是可以的，买这些商品的人其实心里也清楚他们买的是假货。” 谢志文主要做的是服装鞋帽生意，东欧国家经济普遍不行，严重缺乏轻工制品，老百姓兜里没钱，想买正品买不起，只能买那些贴牌的假货。 谢志文的商品正好迎合了当地老百姓的这种心理。 林致远略一思索，“谢哥，这个事儿的根源并不在于假货，而在于咱们神州生产的商品物美价廉，冲击了他们国家的市场，导致当地的工厂停工，工人失业，从业者的怨气很大，所以政府才会频繁检查神州大市场。” 谢志文眼前一亮，“致远，其实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见你，你办法多，帮我支支招。” “谢哥，可以在当地收购一两个服装品牌，产品在国内加工，这样你售卖的商品就是本地货了。” “收购品牌？”谢志文陷入思索，他的脑瓜暂时还没转过来，这其实也不怪他，九十年代的时候，人们心中还没有这种意识。 谢志文还想再问下去，却看到李志昆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各位朋友，咱们共饮了这一杯，祝愿咱们的京华文彩大厦越来越好，大家都能赚大钱。” 在场所有人都积极响应，谢志文只能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喝了第一杯酒之后，林致远就成了被围攻的对象，李志昆过来敬酒，谭明春过来敬酒，就连唐咏也过来敬了一杯酒。 这些股东心里高兴，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很快两瓶茅台就见了底儿，又换了啤酒。 李志昆喝了不少，眼见着有了酒意，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去厕所，林致远过去扶住了他，“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林致远其实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和李志昆单独聊聊。 以他和李志昆的关系，唐咏和白军联合起来算计他的事，他必须得告诉李志昆。 两个男人并肩走进厕所。 放水的时候，林致远低声的将刚才他看到的一幕告诉了李志昆，“李大哥，刚刚我看到嫂子和白军……” 李志昆那本来有些飘忽的眼神顿时凝重起来，“就是刚刚发生的事吗？” “就在酒会举办期间，当时你和春姐好像在楼上和参加典礼的领导谈话。” “多谢了，兄弟。”李志昆拉上裤链，随手拍了林致远的肩膀一下，随即眼神阴沉下来，“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算计我，我让他们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大哥，别冲动。”林致远怕李志昆做傻事。 “放心吧，兄弟，大哥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还不至于为这么两个人去犯罪，想收拾他们，办法多的是。” 两人洗完了手，李志昆亲热的搂住林致远的肩膀，“走，咱回去接着喝。” 在酒桌上，李志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谈笑风生，不时扭头和唐咏调笑两句，甚至在众人的起哄下，他还和唐咏喝了一杯交杯酒。 这让林致远在心中感叹，李志昆城府深不可测，估计白军和唐咏要遭殃了。 第970章 搞钱一 林致远还在燕京的时候，千里之外的革钢，靳华英召开了一个小规模的座谈会。 座谈会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怎么搞钱？ 去年革钢赚了一点钱，但是被李振山用去了一多半，涨工资，技改，成立新钢公司。 所以当靳华英来的时候，公司的资金储备已经不太多了。 靳华英到革钢之后，非常重视科技研究，成立了好几个科研项目，准备新建钢铁研究所大楼，又大幅提升了科研人员的待遇，处处用钱，剩下的那点资金就有点捉襟见肘，明显不够用了。 为此靳华英把白曙光、时明光、大公司财务处处长倪秀莲以及现在的改革办副主任霍正义都找来了。 大家群策群力，看看从哪里能够快速的筹集到一笔资金。 白曙光在这些人中官儿最大，所以他第一个发言，“靳总，李总离开的时候一直想办一件大事，那就是革钢的整体上市，上次新材公司上市，为革钢筹集到了十多亿资金，如果革钢能够整体上市的话，据证券公司的人说，至少能筹集到百亿规模的资金。” 靳华英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前几天去燕京时，振山部长还专门找我谈过这个事，让我抓紧一些。倪大姐，上次新材公司上市，你是全程参与的吧？你来说说。” 倪秀莲清了清嗓子，“靳总，上次新材公司上市，我，林总还有时总都是全程参与此事的，上市需要的工作量很大，而且时间比较久，新材公司上市，从前面的筹备到后期全部完成，用了将近一年半时间，这还是李总跑了好几次燕京，找了关系才缩短的时间。如果革钢整体上市，我估计至少也得一年时间。” “一年时间，有点太久了。”靳华英抬起头来，“既然如此，咱们马上行动起来，白总，倪大姐，革钢整体上市的事儿就由你们两个主抓……” 他又看了看改革办副主任霍正义，“改革办协助，不管涉及到哪个部门和个人，都要全力配合。” 这件事顺利通过，靳华英有点犯愁，虽说革钢整体上市之后能够筹集到百亿元的资金，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那得是一年后的事了，他现在就需要钱。 “大家说说，还有没有什么见效快的好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吱声。 他们不是魔术师，也不是银行行长，变不出钱来。 靳华英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分钱难倒的何止是英雄汉，也包括他这个董事长。 时明光迟疑的说了一句，“靳总，要不等致远回来你问问他吧？他办法多，说不定能有什么好主意。” 时明光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靳总，是啊！问问致远吧，这小子鬼点子多，说不定就有什么好办法。” “靳总，这个事估计只有致远能帮你解决了。” 几位甩锅侠的意见都很一致，有困难，找致远，没有钱，找致远。 靳华英没说什么，宣布散会，众人走后，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 他到革钢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和林致远接触的很多。 对这位整个冶金系统都出了名的传奇人物，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林致远确实能力超强，新材公司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从刚才大家对他的态度也能品出几分味道。这些人对林致远真的是无条件的信任。 但是林致远真的有办法在短期之内给他变出钱来吗？ 靳华英有点不相信。 他正想着这件事儿呢，手机响了，一看屏幕，正是林致远的号码。 “靳总，今天晚上我坐火车回革安，明天就能回去上班了。” “致远，不用那么着急，在外面跑了那么久也累了，回来之后好好休息一天。”一听说林致远要回来了，靳华英的心里还真产生了那么一丝小期待，“老部长也跟你一起回来吗？那好，我让办公室派车去接老部长，老人家估计累坏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 第二天一早，靳华英亲自赶到火车站迎接苏千成，革钢的车直接开到了月台上。 软卧车厢里下来好几个人，除了林致远、苏千成、薛兆宽、、郭叔王姨之外，谢志文也跟着来到了革安。 靳华英的亲自到来，让林致远有点出乎意料。 他让薛兆宽陪着谢志文先去东山宾馆住下。 自己则陪着苏千成上了革钢派来的面包车。 苏千成假意埋怨了靳华英几句，“华英，革钢的工作这么忙，你用不着亲自来接我，我一个离休老头，没有那么多规矩。” “老部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在燕京这段日子也够累的了，回家后好好休息休息。” 火车站离台町很近，只用了十分钟，面包车就停在了苏家小院的门前，林致远把苏千成送回楼内，然后返身出来。 “靳总，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儿？” “致远，我还是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靳华英和林致远的关系远没有李振山那么亲近。如果是李振山，肯定当场就说出来。靳华英还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刚从燕京回来，一口水还没喝呢，自己就直接开口让他想办法筹钱，有点过分了。 但林致远早从靳华英的表情里分析出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靳总，不如到我家坐一会儿。” “也好，说起来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五分钟后，两人进了林家的门。 家里没有人，苏锦上班去了，杨芝兰去股市了，阿苏被沈娟带到爷爷奶奶家去了。 林致远泡了一壶茶，和靳华英坐在客厅里。 “靳总，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是你的助理，为你分忧解难是我的工作。” 靳华英终于开口了，“致远，现在革钢账面上没有钱了，前一阵子我到钢研所调研，让他们新立了几个科研项目，现在项目也立起来了，但是没有科研经费……” 林致远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让我搞钱啊！ “前几天你在燕京时，我开了一个会，就是研究这个事儿，白总和倪大姐都建议我尽快推动革钢整体上市，说是革钢如果整体上市，能够在股市上筹集到百亿元的资金，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但这是等的时间实在是太长，至少要一年，可是那几个科研项目不等人啊！” 靳华英看着林致远，“致远，他们都说你有办法……” 第971章 搞钱二 “靳总，你让我想一想，我一定给你想出一个好办法。”林致远不假思索，一口答应下来。 靳华英很欣慰。 林致远没有推脱，并没有因为董事长换人了而撂挑子，在关键时刻，他还是挺身而出了。 靳华英满意的走了。 林致远一个人在客厅里静静的坐着了半天，喝了半壶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一九九六年一月中旬到一九九七年五月中旬，是神州股市的一次大牛市，这次牛市持续时间长，涨了十六个月，股指从五百多点涨到了一千五百多点，差不多翻了三倍。 林致远前世玩过很长时间的股票，对神州股市的起起伏伏记得很清楚，这辈子他就是靠股票起家的，只不过他在海外的财富实在是太多了，已经看不上国内股市这点钱了。 不过既然靳华英迫切的需要资金，那么成立一个投资公司，专门进行证券、债券等金融产品的投资，也未尝不是一个思路。 方向已经有了，林致远便不再往下想了，他给谢志文打了电话。 谢志文跟着自己到了革安，自己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宾馆吧！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出谢志文的笑声，“致远，你猜我跟谁在一块儿呢？” 林致远也笑了，“这还用猜吗？肯定是天哥海哥呗！革安你也不认识别人啊！” “我现在就在周天家呢，一会儿就去拜见一下你家的老爷子老太太，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 林致远急忙出了门，开着那辆许久没碰的陆巡去了健康小区。 一回到家，就看到周天周海和谢志文正陪着父亲聊天呢。 “林叔，您老这气色真不错。” 林大军乐呵呵道：“还行，退休以后也不那么累了，整天傻吃黏喝的……” 谢志文这次带了不少国外的特产，就是为了拜会长辈用的。 谢志文陪着林大军，宁秀芬说了会儿话，沈娟抱着阿苏从里屋出来了。 谢志文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林致远急忙上前阻止。 “这是给我小侄女儿的见面礼，致远，你可别跟我撕吧，又不是给你的，给孩子的……” 谢志文坚持要给，林致远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好收下了。 信封挺厚，沉甸甸的，估计里面至少装了一万块钱。 谢志文从林家出来，又去了周海家，同样给周海的儿子小秋扔了一万块钱。 小秋是一九九三年九月生的，马上就快三周岁了，该上幼儿园了。 周海倒是没客气，“谢哥，那我就收下了，说好了，你在革安这几天的吃住都由我来负责。” 谢志文笑了，眼望着林致远，“住的地方是致远安排的，还真用不着你了，至于吃的，就交给你吧！” 周天看了看表，“谢哥，眼瞅着就到中午了，咱们找个地方喝点。” 谢志文摇头，“我还得去看看小树，听说小树四月份生了个女儿，我在国外也没法回来，这次一定得把礼补上。” 当初红叶机械正红火的时候，谢志文来革安见过董小树两面，不过两人没有什么深交。 想不到他居然还知道董小树有了孩子。 周海一挑大拇指，“还得是我谢哥，真讲究！那咱们就去灵山，我给小树打个电话，让他弄点烧烤得了，咱们就在院里烤着吃。” 四个人，两辆车，直接杀到灵山的红叶出租。 董小树接到周海的电话，急忙安排厨房的人去买了牛羊肉和啤酒，炉子和碳都是现成的，人齐了马上就能吃。 董小树和马四丫的孩子是在今年四月出生的，起名叫董思慧，因为是春季生的，小名儿就叫春天。 可惜当时林致远正在沪市开会，没赶上。 二十分钟后。四个人杀到红叶出租。 董小树早就把烧烤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马四丫正抱着小春天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谢志文一下车，二话不说，一个厚厚的信封就塞了过去。 有钱就是豪横。 他们五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喝着凉啤酒，吃着烧烤。 谢志文感慨了一句，“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我在国外这么多年，就盼着能和哥几个过这样的日子。” 周海呵呵一笑，“那还不简单，谢哥，你的钱挣的也差不多了，不如就回国吧！” 周天瞪了弟弟一眼，转回头，对谢志文说道：“谢哥，这两年我有点犯懒，大市场全靠你一个人撑着，年年的分红还都不少我们的，兄弟实在是有愧，不如我们哥俩的股份就退了吧，咱们总不能光分钱不干活啊！” 谢志文摇了摇头，“兄弟，你拿你谢哥当什么人了？难道说你以为我这次到革安是为了这事吗？当初要是没有你们几个的资金，没有致远的主意，这个市场也建不起来，我辛苦点不算什么。” 谢志文看向林致远，“致远，上次在燕京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一直在琢磨，我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我没文化，不知道具体操作起来该怎么弄，这事儿还得麻烦你好好给我说一说。” 林致远夹了一片肥厚的牛肉，蘸满了酱汁塞进嘴里，大口的吃了起来，随后又咕嘟嘟喝了一大口冰啤酒。 “谢哥，我就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这事，那我就好好跟你说说。” 林致远放下啤酒瓶，“第一步，你要仔细观察一下当地的老百姓喜欢什么样的服装品牌，或者说他们对哪国的品牌不反感，然后咱们确定要收购的品牌。这个品牌不能太贵，贵了咱们买不起。” “第二步，在这个品牌所在国家成立一家公司，用这个公司的名头去收购这个品牌，谢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也许品牌方不愿意卖，不过没关系，他不卖，咱们就收购跟他类似的品牌。” “第三步，收购成功之后，请几名设计师，设计点服装鞋帽的图样，然后交给国内的工厂生产，剩下的你就都知道了，往国外发货出售就是了。” 林致远说的轻描淡写，谢志文恨不得现在就拿笔记上。 “致远，我谁都不服，就服你，你就说你这些主意都是怎么想出来的？”谢志文了的抓耳挠腮起来。 林致远哈哈一笑。 其实这些套路在前世后期被那些国内的服装大佬已经玩的烂大街了。 那时候这些人收购了很多国外品牌，卖回国内，顶着名牌的光环，其实都是国内生产的。 第972章 搞钱三 “谢大哥，说起来简单，但其实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先你注意的就是不要让当地人发现你这个品牌已经被咱们收购了……”林致远说了很多，他把他记忆中的东西都告诉了谢志文。 “想要做这件事，国内必须得放一个人，盯着那些服装厂……” 谢志文真的管马四丫要了纸笔，把林致远说的这些都记了下来。 周天听林致远说完，主动提出，“谢大哥，要不国内这块就交给我吧！将来你把设计图邮递回来，我在国内找服装厂生产，然后按照指定的地点给你把货发过去。” “我看行，到时候我把向波和龙三都喊上，咱们兄弟再创辉煌。”谢志文仰天大笑。 坐在一边的董小树，听他们说的热闹，不禁也有些跃跃欲试。 林致远看出来了，董小树也想尝试一下。林致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四丫刚生完孩子，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呆着，哪也不许去。” 董小树最怕林致远，他不敢违抗命令，只能悻悻的低下头。 谢志文是个急性子，这顿烧烤吃完，他只在革安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启程去龙江了。 谢志文要汇合龙三和向波，从墨河出境，兄弟几人再起波澜，焕发事业第二春。 ****** 林致远把谢志文送上火车后，坐车来到了大白楼。 张亮一看到林致远，热情的不得了，“林总，你稍坐一下，我去跟靳总汇报。” 张亮敲了敲办公室门，“靳总，林总来了。” 靳华英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赶紧请致远进来。” 张亮打开了门，“林总，请！” 林致远进屋一看，白曙光，倪秀莲，霍正义都在房间里呢！ “致远，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商量革钢整体上市的事儿呢，你可是这方面的专家，赶紧坐下，一块儿开会。”靳华英热情的招呼林致远坐下。 白曙光一摊双手，“总算把你盼来了，我跟靳总说过，新材公司上市都是你一手跑出来的，你的经验最丰富。” 林致远坐了下来，“靳总，其实革钢整理上市也没那么复杂，上次新材公司上市的手续都是国信证券的人跑的，咱们只需要配合就可以了。” 靳华英从善如流，他看向霍正义，“小霍，你抓紧时间联系国信证券，让他们尽快派人来革钢，能抢一天是一天。” 靳华英说完话，倪秀莲马上站了起来，对林致远说：“致远，上次新材公司上市，财务这边的很多工作都是程秋云做的，这次整体上市，能不能把秋云借给我几天，革钢所有财务里，她在这方面的经验是最丰富的。” “没问题，明天我就让程总去找倪处长报到。” 靳华英又问道：“致远，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靳总，等国信证券的人来了之后，他们会开出一张清单，让我们准备相应的材料，到时候根据人家的要求，做相应的工作就可以了，至于您，可能需要到燕京跑一趟，请部里协助一下，再就是和证监会那边打个招呼，尽量让上市的时间缩短一点，最好还是跟证监会的领导吃顿饭，联系一下感情。” 靳华英一点头，“那倒是没问题，只要能缩短上市时间，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个短会就算开完了，倪秀莲和霍正义下去做准备工作了。靳华英把白曙光和林致远留下，然后满怀期待的看向林致远，“致远，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靳总，我昨天想了一下，觉得可以成立一个投资公司，主要投资国内的证券市场……”林致远简单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靳华英有些失望。他本来对林致远抱有极大的期望，没想到他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投资国内的证券市场，那不就是炒股票吗？ 股票这东西靳华英没有亲自参与过，但是身边不少亲朋好友都是股民。 有人赚钱，有人赔钱，赔钱的占大多数，这东西风险太大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提这个建议，靳华英可能毫不留情就否决了，但是从林致远口里说出来，靳华英不能那么粗暴。 “致远，我听说股票这东西风险很大，而且对咱们这样一个钢铁企业来说，玩股票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靳华英是这样的态度，林致远一点不奇怪。 当初李振山不也是这样吗？ 钢铁企业的负责人瞧不起非钢产业，牧场和革钢超市在改革初期，李振山对此并没有付出多大关注，直到这两家非钢企业赚了大钱，李振山才扭转了观点。 现在的靳华英也是如此。 “靳总，革钢如果想成为一家现代企业，涉足金融领域我觉得很有必要。金融是任何一家大型集团都绕不过去的一个话题，如果在金融领域能够获取到丰富的经验，它产生的利润是相当可观的，而且投入的人力比较少……”林致远只能耐心的向靳华英解释。 他也很理解靳华英这种反应。人们对于陌生的未知的领域，总是抱有谨慎态度的，更何况靳华英现在是革钢的一把手，他的每一个决策都牵涉到革钢未来的走向和利润，所以必须得慎重再慎重。 靳华英见林致远如此坚持，不由得也有些动摇。 白曙光开口了，“致远，我身边也有一些朋友炒股票，基本上是十个人炒股，八个人赔，一个人保本，只有一个人能赚钱，你想成立这家投资公司炒股，把握大吗？” 林致远停顿了一两秒钟，轻轻点了点头，“有较大把握，现在国内股市正处于牛市期间，用一笔资金杀进去，运作半年左右，然后分批撤出，应该可以获得较为可观的利润。” “那我就没问题了，既然你说有把握，那肯定是能赚钱的。”白曙光扭头看向靳华英，“靳总，我了解致远，既然致远这么说了，那应该差不了。” 靳华英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林致远似乎是这些人的主心骨。 无论是刚才讨论革钢整体上市，还是在投资公司的问题上，只要林致远说话，其他人对他的信任几乎是百分百的。 靳华英知道，这种信任不是平白无故来的，而是建立在林致远以往百战百胜的基础上，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这种信任，换一种说法，就是威望。 第973章 搞钱四 “致远，你看这样好不好……”靳华英在权衡之后，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现在成立投资公司有些太草率了，也没有相应的有经验的人员，不如在新材公司试验一下，你成立一个投资部。人员由你选择，先把骨架搭起来，我们看看效果。” “行，那就按靳总的意思来。”这个结果也在林致远的预料之内。 接下来就是确定投资公司可以调配的资金额度。 因为投资部设立在新材公司旗下，资金肯定是新材公司出。 靳华英对这点倒是没做太多要求。 不过当他听说林致远准备出去动用两千万资金时还是吃了一惊。 “致远，两千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万一有点闪失怎么办？” 白曙光也在旁边劝道：“致远，刚开始别投入那么大，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少一点吧！” 三人简单的研究了一下，最后把资金额定在了一千万。 成立投资部这么大的事，肯定最后是要上班子会的，不过在座三个人都是班子成员，他们三个定下的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最后靳华英又问了一句，“致远，你这个投资部大约多久能见效益？” 林致远不假思索，“靳总，现在开始操作的话，明年二月份就能见到第一笔收益了，四月份的时候差不多能实现收益最大化。” 靳华英皱起了眉头，“致远，这个速度虽然比整体上市筹集到的资金快了一点，还还是有点慢，那几个科研项目的经费，最好是能在三个月内得到解决。” 林致远沉默了一下，“靳总，那回去以后我再想想办法。” 靳华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林致远又不是神仙，变不出来钱，自己是不是逼得太紧了？ 可是科研项目不等人。只能寄希望这位神奇的林总，再给自己创造一个奇迹了。 林致远从靳华英的办公室出来，直接上到三楼的人事处，找到了丁建春。 丁建春见林致远来了，急忙热情的让座倒茶，“林总，有什么指示？” “丁处长，咱们革钢最近几年有没有分来学金融或者证券的大学生？”林致远是来要人的，成立证券部，首先需要的就是有几个相关专业的员工。 革钢每年分来这么多大学生，说不定能从里面挑出几个来。 丁建春不敢怠慢，急忙让手下的员工查找了一下近三年分来大学生的档案。 你还别说，真找到三个。 二女一男，都是学金融的。 其实革钢是不需要金融专业的，这三个人能够进来，都是托了一定的关系。 不过林致远对这些并不关注，只要能给我干活，就留下，偷奸耍滑的，马上赶走。 “林总，一共发现了三个金融专业的毕业生，九四年进来了一个东海大学金融系的学生，叫严小娟，现在在机总公司的财务处工作，九五年分来了一个人大金融系的学生，叫赵鹏，目前在大白楼的财务处工作，还有一个叫刘莉莉，是白山大学金融系的，目前还没有正式毕业，在新钢公司财务处实习。” 这三个金融系的学生毕业的学校都挺不错的，只不过革钢没有金融相关岗位，这三个人现在干的都是财务。 “丁处长，那麻烦你帮我问问，他们三个愿不愿意到新材公司来……”林致远简单跟他说了新材公司要组建投资部的事儿。 “林总，那我马上打电话，我估计他们肯定愿意去新材公司。”丁建春马上抄起了电话，不出他所料，这三个人一听说可以去新材公司上班，当即就答应下来。 新材公司是整个革钢效益最好，福利最高，挣的最多的公司，现在有机会进去，这三个人乐的都蹦高。 “那就多谢丁处长了，帮我转告他们三个，明天上午九点到新材公司来报道。” 林致远坐车回到新材公司，把办公室主任余家良找了过来，“你找一个空房间，马上收拾出来，再去置办三套办公桌椅，三套电脑……” 林致远想了想，“再去定做一套防盗门，参照财务的标准就可以。” “林总，这是要成立新部门了？”余家良问了一句，“要不要我直接把处室的门牌直接做出来？” “可以，公司准备成立一个投资部，我管人事处要了三个人，明天来报道，你想着接待一下。” 林致远交代完这些事情，抄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市委书记高远的秘书戚经纬。 “戚主任，忙什么呢？” “哎呀，这不是林总吗？我还能忙什么？为领导服务呗！”两人之前办过几次事，关系处的已经相当不错了。 现在市里有事，林致远第一时间就会找戚经纬。革钢这边有事，戚经纬也会找林致远帮忙。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林致远道出了来意，“戚主任，你和革安证券的人熟不熟？” “还可以，怎么，有事儿？” “新材公司新成立了一个投资部，有一部分业务涉及到证券交易，我想跟革安证券的领导见一面，咨询一些问题。” “没问题，林总事儿那我肯定是全力以赴的。”戚经纬一口答应下来，“正巧，我找你还有点事儿……” 原来戚经纬有个侄子，在革钢的运校读书，今年夏天毕业。 这个时代运校的毕业生基本都能分配进革钢，工作是不愁的。戚经纬找林致远主要是想让他帮忙把侄子分配到一家相对不错的单位去。 “想去哪儿，你跟我说一下。”这种事儿对林致远来说毫无难度。 “最好是能进你的公司。”整个革安都知道新材公司的待遇有多好。 “可以，到时候你把你侄子的姓名，年龄等信息告诉我，等到正式分配的时候，我让人事处留意一下，把人要下来。” 戚经纬心情大好，“跟林总办事就是痛快，我这就帮你约一下证券公司的老夏。” 短短几分钟，两人就完成了一次利益交换。 挂断林致远的电话后，戚经纬给革安证券的总经理夏远志打了个电话。 夏远志一听革钢的林总约他，又惊又喜，当即答应下来。 之所以这么痛快，第一，市委书记的大秘张嘴了，他必须得给面子，第二，林致远可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正厅级干部，比自己大着好几级呢，而且人家是革钢的头面人物，想巴结都没有机会呢！第三，革钢居然也想着要炒股了，以革钢的资金体量，那妥妥的是超级大客户啊！今年证券公司的效益肯定能再上一层楼。 这种机会，谁要是错过谁就是傻子。 第974章 搞钱五 当天晚上，还是在宝环酒店，林致远宴请革安证券公司总经理夏远志，戚经纬作陪。 两人都是革安有头有脸的人物，互相面子给的都很足，事情谈得很顺利。 林致远同意在革安证券公司开设几个账号，先期会注入一千万资金。 五十万资金在革安证券公司就属于大户了，一千万那妥妥的是超级VIP呀！ 乐的夏远志当场就敬了林致远一杯酒。 林致远同时也提了三个要求，第一，他要求革安证券公司给革钢最大的佣金优惠，夏远志当场拍板，在他的权限之内，把革钢的佣金设定为万分之一。 第二，林致远要求证券公司为革钢铺设一条炒股的专用网线，这样投资部的人就可以坐在办公室里炒股了，不用每天去跑证券公司。 夏远志也同意了。 革钢这种大客户必须留住，铺设一条专线也花不了太多钱。 第三，林致远提出，请证券公司派几名老师，为投资部那三名员工做一个短期的业务培训。 因为林致远心里实在没底，他还没见到那三个人呢，不知道这三人在证券投资这一块的业务水平怎么样？培训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一条就更没问题了，派个经验丰富的老员工过去做个培训，几乎不涉及到成本。 林致远提的这三个要求夏远志照单全收。 这一顿酒喝的很有成效，宾主双方皆大欢喜。 ****** 第二天一早，林致远来到新材公司，第一个把财务总监程秋云叫到自己办公室。 “程总，大公司准备推行革钢整体上市，昨天倪处长跟我说想把你借调过去，暂时负责一段时间的临时工作，我也同意了。你把手头的工作整理一下，交给副手。”林致远停顿了一下，“有件事在你临走前给我办好，公司准备成立一个投资部，你给我准备出一千万的资金放在账户里，我随时可能会用。” “好的，林总。” 程秋云走后，林致远又把办公室主任余家良叫了进来，“我昨天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林总，新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三套办公桌椅和电脑都准备好了，就是防盗门有点慢，因为要根据咱们的门框尺寸生产，所以大概要一周时间。” “我过去看看。”林致远对余家良的办公效率很满意，起身去三楼看了刚刚整理出来的投资部。 办公室里窗明几净，三套崭新的办公桌椅已经安装完毕，三套新电脑还未拆封，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办公桌上。 上午九点，于小娟，赵鹏，刘莉莉三人到新材公司报到。 余家良接待了他们，并把他们带到林致远的办公室。 这三人都是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身上还带有很明显的书卷气，见到林致远都有些拘谨。于小娟和刘莉莉则时不时的偷偷瞄林致远几眼，很显然，她们对这位革钢的传奇人物非常感兴趣。 林致远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问他们对证券了不了解？之前有没有过实战经验？ 于小娟和刘莉莉的脸都有些发红，回答的声音很小，“林总，以前我们在学校学过证券学，但那都是理论上的纸上谈兵，我们两个谁都没真正炒过股票。” 只有赵鹏举起了手，“林总，我在上学时炒过股。”不过他很快就沮丧的垂下了头，“赔的一塌糊涂。” “没关系，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比普通人强，至少还学过一些基础知识。”林致远安慰了他们几句，“昨天我和革安证券的领导提过了，他们会派人对你们进行一个短期培训，到时候跟着老师好好学。” 这三人努力的点着头。 林致远的脸色变得非常严肃，“下面我要说的话，你们三个都给我牢牢记住了，如果有违反，不仅仅是开除那么简单，甚至可能要追究你们的刑事责任。” 这三个人吓的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于小娟和刘莉莉两个女生，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因为公司组建投资部要投入巨量资金，这些资金全部要投进到股市里，你们三个作为投资部的员工，是要有保密义务的，将来投资部操作什么股票属于绝顶机密，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们的父母、亲属、爱人，你们明白吗？” “明白！” “我希望你们是心里明白，而不是只停留在口头上，还有一点，加入证券部之后，你们个人就不允许炒股票了，这点给我记住了。” 也许是林致远身上的官威太重，这三人吓得连连点头。 倒不是林致远有意吓唬他们，实在是证券部的业务牵涉到商业机密，而且伴随着巨大的经济利益，丑话还是说在前面为好。 林致远又交代了许多东西，“好了，一会儿让余主任带你们去办公室看一看，我交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我刚才说的话整理出来，形成一份保密协议，然后拿过来让我检查，如果通过了，你们就算是证券部的见习员工了。” 这三人从林致远的办公室出来。门刚刚关上，这三人几乎是同时长出了一口大气。 “林总太吓人了，在他面前我都不敢喘气。” 那两个女生对赵鹏说的话深表同感。 “不过林总真的好帅呀，他绷起脸的那个劲儿，特别像高仓健。”最年轻的刘莉莉双手捧在胸前，一脸花痴状。 于小娟当头泼了她一盆凉水，“醒醒吧，林总早就结婚了，孩子都多大了。” “那有什么关系，这又不耽误我崇拜他。”刘莉莉还挺坚定，妥妥的铁粉一枚。 这三人去找了余家良，进入到证券部，开始苦思冥想，如何起草这份保密协议。 快到十点的时候，夏远志来了电话。 “林总，忙不忙？我就在你们楼下呢！” “夏总，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你们革钢可是我们的大客户，为客户服务是证券公司的一贯宗旨，更何况是你林总交代的任务，我必须得重视啊！”夏远志笑得很爽朗。 “夏总稍等，我马上下楼去接你。” 林致远亲自下楼，把夏远志接到办公室，夏远志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一个小团队。 “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女士是我们证券公司投资部的经理谢安然，这位是投资部的副经理张学海，将来就由他们两个为你们的员工授课，谢经理和张经理是我们证券公司经验最丰富的投资专家了。”夏远志指着一男一女介绍道。 林致远和这一男一女握了手。 这两个人都很年轻，谢安然看样子二十五六岁，长得很漂亮，张学海也是差不多年纪。 另外两个人是证券公司技术部的，专门铺设线路的。 现在证券公司使用的不是互联网，而是内部专用的网络，想要在新材公司内部炒股，就必须把网线铺设到这里。 第975章 搞钱六 林致远请夏远志、谢安然和张学海坐下喝茶，那两名技术部的员工则下楼去勘测现场环境，看看具不具备铺设网线的条件。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两个人回来了，“夏总，新材公司可以铺设专线，整个工程预计需要一周时间。” 夏远志扭脸去问林致远，“林总，一周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感谢夏总了。” “那好，就尽快动工吧！林总，正好可以利用这一周时间，让夏经理和张经理对你的员工进行一下短期培训。” 眼看着就快到饭点了，林致远说什么也不肯让夏远志走，他让薛兆宽去对面的天外天酒店订了一个包房，证券公司五个人，再加上自己，薛兆宽以及证券部新来的三个小年轻，正好凑了一桌。 在酒桌上，林致远当场就让赵鹏他们三个敬了拜师酒。 “时间很宝贵，你们三个要好好跟老师学习，如果老师那边传来反馈，说你们不认真不努力，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赵鹏他们三个吓得连连表示一定会认真学习。 在林致远讲话的时候，谢安然抬起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 虽然她在证券公司工作，但是也是听过林致远的大名的。 今天见到本人，没想到他比电视上还帅。 不知为什么，谢安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烧。 当天下午，赵鹏他们三个就跟着谢安然回了证券公司上课。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 赵鹏他们三个学成归来，证券公司的专线也已经铺设完毕，坐在证券部的办公室里，就能够买卖股票了。 新材公司在革安证券公司开了十个账号，一千万资金分散在这十个账号之中。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大量资金进出引起某些人的关注。 早上九点半，股市开盘时间到了。 林致远一个人进了证券部，于小娟，赵鹏，刘莉莉三个人急忙站了起来。 “林总！” 林致远今天的态度很和蔼，“这一星期收获如何呀？有没有学到真东西？” 这三个人呐呐的回答不出来。 其实炒股是一个实战性很强的项目，不是你光有理论基础就可以了，多少所谓的理论大师专家，让他们实盘操作，都赔的一塌糊涂，更何况这三个只接受了七天短期训练的菜鸟了。 面对林致远的问题，这三个人心里都没底，好在林致远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对这三个人根本没有半点期许。 他们三个只是自己的工具而已。 “保密协议都签了？”林致远换了一个问题。 三人一起点头。 “买卖股票都学会了？” 三人又是一起点头。 “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炒股软件都给我打开，听我的命令。” 这三个人一起按照林致远的吩咐，老老实实的打开了炒股软件。 “你们三个人，于小娟负责三个账户，刘莉莉负责三个账户，赵鹏负责四个账户。”林致远转了一圈，“都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好，于小娟，你手里的三个账户，现在开始给我买入000551苏物贸，000571新大洲，000031深宝恒。” 于小娟有些发愣，马上问了一个问题，“林总，买多少？” ”你的账户里有多少钱就买多少，不过要注意，分阶段买，不要惹起别人注意。” 于小娟大吃一惊。 林总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莽撞了？这和她上一周在证券公司那里学到的完全不一样。 谢老师曾经说过，股市的风险很大，一定要谨慎选择股票，千万不能冲动。 分配给自己这三个账户里面有三百万资金，林总居然让自己全部买入，这不是犯了证券操作上的大忌吗？ “林总，这有些不妥吧？谢老师说过……” 林致远目光如定，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是你领导，还是我是你领导，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于小娟吓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刘莉莉急忙疯狂的向她使眼色，让她按照领导吩咐的去做。 于小娟只能低下头开始按照林致远命令的买入那三只股票。 她手里三个账户三百万资金，在牛市的时候不算多。 但是也不可能马上就交易成功，至少需要分几批买入。 就在于小建操作的时候，林致远的第二个命令来了。 “赵鹏，买入000046南油物业，000021深科技，000636风华高科。” 赵鹏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林总，也是全仓买入吗？” “对。” 赵鹏一声不吭，开始操作。 “刘莉莉，买入000519蓉动力，000670天发石油，600607联合实业。” 有了前车之鉴，刘莉莉学乖了，一个问题都没敢问，直接开始买入。 林致远在房间里坐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眼看着他们将一千多万花了大约四分之一，账户里的现金都变成了部分股票。 他这才满意的站了起来，“记住，你们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人，刚才那些股票你们最好全部忘掉，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违反了保密协议，后果你们应该清楚。” 这三个小透明，在林致远的淫威下瑟瑟发抖，那还敢说出半个不字。 “接下来的几天继续今天的操作就可以了。” 林致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当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前世他是个老股民，虽然战绩不佳，但是每个牛市的大妖股他还是能够记得住的。 刚刚他让三小透明买的股票就是九六年到九八年涨幅最靠前的十大妖股。 具体涨幅他记不清了，但是他只知道即便是排名最后的股票涨幅也超过了一倍，有几只甚至涨幅超过了百分之五百。 留住这些股票，等到明年二月份时分批抛出，在四月末清仓，一千万资金最低也能变成三千万。 有了先知，赚钱就是这么简单，只可惜现在才是六月份，距离明年四月至少还要等上十个月时间。 他能等，靳华英等不起啊！ 要想一个什么办法能够在三个月之内筹措到足够的资金呢？ 林致远也很惆怅。 他是重生者，不是神。 桌上的电话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林致远抓起听筒，接听了电话。 “林总，您好，我是后勤处处长单明。” “单处长，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林总，是这样的，今年的福利分房开始了……” 单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致远打断了，“单处长，我有房子，就不占用公家的了，还是把房子分给那些更需要的同志们吧！” “林总，您听我说完，您现在是领导班子成员，按照相应的待遇标准应该分给您一套台町里的小楼，正巧之前贺总的那栋楼倒出来了，林总，机会难得呀！”单明这是明显在讨好林致远。 林致远听了心里一动。 台町里的小楼可不比其他房子，那是不可再生资源。 第976章 产权改革一 台町里的这片小楼始建于日满时期，距今已有五六十年历史。 这个地区是革安最顶级的住宅区，不但交通便利，而且闹中取静，整个地区绿树环绕，环境一流。 这里历来是革钢以及革安高级领导居住的地方，像苏千成，李振山，王重山都住在这里。 在九十年代之前，革安是没有商品房这个概念的，所有的住房都是公房。 公家发给你房子，你只需要付出少量的房租，这户房子就归你使用居住，成本低，但是也存在弊端，那就是你一旦调离了原单位或者退休，就要把房子腾退出来。 像李振山，王重山离开革安之后，都把原有的公房交了出去。 只有像苏千成这个级别的离休干部，在离休后依然可以享有使用权，只不过在他亡故之后，房产依然要上交，家属是无权占用的。 这就是公房。 林致远现在是班子成员，正厅级干部，按照他的住房标准也是可以住在台町的，只不过台町地区的住房有限，只有空出来一栋，才能为林致远分房。 现在空出来的这栋就是之前犯了错误的革钢副总经理贺才捷所住的小楼。 贺才捷挨了处分提前退休，按理说是应该马上把房子腾退出来的，只不过贺才捷的家属闹得很凶，不肯退房，一直把官司打到李振山那里。 李振山考虑到贺才捷刚刚受了处罚，心里的怨气很大，所以也就没有逼得太厉害，允许他继续居住。 直到李振山离开革钢，靳华英调了过来。 靳华英根本不认识贺才捷，自然不会有所顾忌。 这段时间正好是今年革钢的福利分房时期，单明去找靳华英汇报工作。 靳华英一听竟然还有班子成员没有分到福利住房，当时就问是怎么回事？ 单明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靳总，林总有自己的房子，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管组织上要过房子。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去年，林总进了班子，按照他的级别是应该在台町分一栋独立的小楼的，只是现在那里没有空出来的房子，只有一栋，是以前贺总的，按照住房政策，贺总退了是应该把房子倒出来的，但是贺总的家属不肯腾退……” 靳华英搞明白了前因后果，一拍桌子，“马上通知房产部门，让那家把房子腾退出来，像什么话，工作了一辈子，连规矩都不守了吗？他们的房子腾退出来后，马上分给致远，既然致远是班子成员，享受这个待遇，那咱们就得按政策执行。” 靳华英这么做，当然也有笼络林致远的原因，毕竟搞钱这个事还要靠他。 单明有了尚方宝剑，心里有了底气，他通知了房产公司的总经理杨仲文，让他马上执行退房政策，另外给贺才捷一家找一户别的房子，那栋楼一定要按期腾退。 贺家人不肯干，又闹了一次，不过他们不认识靳华英，最后的结果是被强制腾退住房。 林致远搞明白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随后就陷入了深思。 “林总，林总，你在听吗？”单明见那边半天没动静，还以为掉线了呢！ “单处长，我在听，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走神了。” “林总，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那栋楼。” “也好，那就麻烦单处长了，这样吧，下午我让司机去接你。” 挂断了电话，林致远马上给房产公司经理杨仲文去了一个电话。 “喂，杨总吗？我是林致远。” 杨仲文一听是林致远，语气立刻变得客气起来，“是林总啊，有什么指示？” 前两年，正是林致远的建议，革钢所有的商业房产统一交给房产公司管理收租，这个举措一下子让房产公司成为革钢权力最大的单位。 杨仲文靠着这些商业房产成了众多租客讨好的对象。 所以，杨仲文对林致远的感激之情那可不是虚的。 “杨总太客气了，指示谈不上，有点事想麻烦杨总，我想看一下咱们革钢的民房统计表。” 杨仲文倒吸了一口冷气，“林总，革钢一共有将近二十万户民房，这些民房的数据摞在一起，比六层楼还高。” “我不需要看那么详细的，你只需要给我一个大概的数据，总户数，总平数，如果能把四个区单独统计出来就更好了。” 杨仲文松了一口气，“那好办，我这就让下面去弄，争取明天把数据送到林总那去。” 杨仲文又神秘兮兮的问了一句，“林总，这是又有大动作了？” “没有，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林致远什么都没说。 下午，林致远让谢伟去大白楼接上单明，然后一起去了台町。 贺才捷的小楼距离苏家并不远，也是一栋独栋小楼，面积没有苏家大。 单明把台町地区的房管所所长找了过来，打开了院门，请林致远进去参观了一圈。 房子里面空荡荡的，家具都搬走了，因为年头太长，四面的墙壁都有些泛黄了。 单明板起脸，批评起房产所所孙所长，“你怎么搞的？墙壁为什么不粉刷一下？” 房产所所长涨红了脸，解释了两句，“单处长，实在是时间来不及了，贺家前天才把房子倒出来……” 单明还想说话，被林致远制止了，“算了，这事又不怪他，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真要搬家的话，怎么着也得装修一下。” 看完房子，单明亲自把钥匙交到林致远手里，就像完成了一个大任务似的，他长长的出了口气。 现在好了，班子成员都有住房了。 “林总，过两天我把手续办好给你送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办好之后你给我来个电话，我让小薛去取。” ****** 第二天上午，杨仲文亲自到了新材公司，把统计好的民房数据交到了林致远手里。 林致远用了一个下午时间，把这些数据翻了一个遍。 革钢的民房遍布整个市区和郊区，铁东，铁西，历山，旧堡。 总户数为十八万九千四百三十六户，总面积超过了八百万平，一共有超过九十万的人住在这些房子里。 革钢的民房发展史，几乎就是一部革安的成长史。 第977章 产权改革二 五十年代，革钢复工，那时的工人普遍住在铁西区的繁荣、共和地区，铁东区的八卦沟一带，以及历山区的太平地区，那时住的大部分都是职工自己搭建的平房。 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是革钢发展的高速时期，全国各地支援革钢，同时革钢也开启了大规模招工，这些干部职工需要住房，革钢开始大兴土木，建设职工宿舍。 四个区几乎遍地开花。 铁西区的环钢路沿线，铁东区的胜利路沿线，中华路沿线，以及整个历山区都有革钢的家属区。 旧堡区主要是矿山的职工家属区。 时间进入八十年代后，原有的三城区已经没有太多的多余土地了，但是革钢每年都有新职工进入，住房问题依然严峻。 于是在八十年代初期，革钢花钱从市里买下了北沟地区，计划在那里建设十一个居民小区，目前已经建设完成了九个。 这些举措极大地缓解了革钢职工的住房压力，这也是革钢的优势所在。 为什么革钢的小伙好找对象，就在于人家有福利分房政策。 革钢的民房各式各样，从高端到低端，一应俱全。 这里既有高级领导住的独栋小楼，跃层住房，也有太平、铁西地区两家三家共用一个厨房的老式宿舍，面积则从二三百平到二三十平不等。 看完这些数据，林致远掩卷长思。 一个想法已经在他心里慢慢成形。 从九十年代开始，革安有了商品房，并且越来越多，林致远现在住的十二条就是。 但是到目前为止，革钢所有的民房都是公房，产权不归职工所有，按道理来讲，职工退休或者亡故后，这些公房是应该交还给原单位的，但是没有一家这么做，全部被家属子女占用了。 房产部门也没有力度去强制收回，因为那样做的话会激起大面积的社会矛盾。 这就导致了革钢的住房永远都不够用，老房子腾退不出来，新职工也需要住房，革钢就只能一年接一年的不断盖房子，占用了大量资金。 这也成了革钢背负的最重的包袱之一。 而神州的住房制度改革早在七十年代末就悄然开始了，1979年，第一个商品住宅项目获批、1980年，第一家房地产公司成立、1985年，第一笔住房按揭贷款发放、1987年，第一宗土地公开拍卖…… 或许革钢也应该踏出这一步了。 如果在革钢内部实行公房买断产权制度，现有的十八万户住房就能被盘活，可以释放天量资金，这样既能缓解革钢目前的资金压力，很多急切需要的项目都可以马上立项开工，又能继续建设新的住房，进一步缓解新职工的住房压力，同时也能满足一部分老职工改善居住环境的要求。 不过林致远同时也清楚，让那些住了一辈子福利房的老工人掏出真金白银买断产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就是一个大坑，一步迈错，一招不慎，就是九天雷劫加地雷阵，职工的滔滔怒火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这件事必须慎重才行。 当天晚上，林致远想了很久，书房的灯一直亮到了深夜。 ******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去了大白楼，见到了靳华英。 “靳总，有点事情想跟你汇报一下。” 靳华英一看林致远这么严肃，不由得心中一动。 难道说林致远又有新主意了？ “致远，坐，有什么话慢慢说，小张，给林总沏杯茶。” 很快，张亮就泡了一杯绿茶上来。靳华英喜欢喝绿茶，在这点上和李振山很不一样。 张亮关上门离开了，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靳华英两个人。 “靳总，我有一个新想法……”林致远拿出了那份房产公司统计的数据，“靳总，你看看这个。” 靳华英好奇的接过这份统计表，细细的观看起来。 “靳总，目前咱们革钢一共有将近十九万户的民房，总面积超过八百万平，如果把这些公房产权出售给职工个人，将会获得一笔天量资金，我们有了这笔钱，就可以进行更多的技术升级、设备改造乃至科技研究，而且还能用这笔钱盖更多的新房，进一步缓解革钢的住房压力。” 靳华英怔怔出神。 他在思考。 虽然表面平静如水，但是心中依然巨浪滔天。 林致远不愧是革钢的第一智囊，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如果他的想法能变成现实，革钢就能一下子多出十几亿，甚至是几十亿的流动资金。 到时候别说是自己想上马几个科研项目，再改造几个工厂都不成问题了。 只是…… 靳华英和林致远一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件事的执行难度。 让那些为工厂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工人，从兜里掏钱买下现在住的房子，谈何容易。 靳华英甚至可以想象到，这个办法一旦实行，一定会引来滔天的骂声。 “致远，办法是好办法，难为你能想出来，但是……”靳华英自然有他的难处，他刚到革钢履职一个多月，马上就推行这项房产改革制度的话，让普通的工人怎么看他？ 毫无疑问，必然惹来骂声一片，自己恐怕也会成为革钢历史上挨骂最多的总经理。 “靳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昨天晚上我也想了很久，这件事推行起来确实有很大难度，但如果操作的巧妙，也不是不可能实行。” “哦？”靳华英一下子来了兴趣，“致远，你详细说说。” “靳总，如果想推行房产改革制度，我觉得可以先从干部入手，首先干部的收入比较高，觉悟也比普通职工要强一些，让他们买下房子的产权难度应该会小一点，咱们可以从上到下推行，班子成员，二级公司的领导带头，处级以下干部自愿，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宣传一下，只要能够慢慢扭转职工的观念，这件事其实是个好事儿，房子成了自己的，有了继承权，可以买卖，把这些好处多多宣传，我相信会有一部分职工能理解，能看到的。” 林致远语气极其坚定，“靳总，咱们国家的住房制度改革一定会继续深入下去，个人产权住房将来会成为主方向，咱们革钢只不过是先走一步而已。” 靳华英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致远，这个任务你愿意接吗？” 他知道林致远虽然说得清楚，但是这绝对是个烫手山芋，谁来办这件事都不容易，一旦操作不好，甚至会影响他的前途。 林致远面色平静，“靳总，如果你有需要，我责无旁贷。” 第978章 产权改革三 靳华英动容了，直到此刻，他才相信，林致远真的是一颗公心，为他着想。 从他到革钢履职的那天算起，到现在一个多月时间，在对待林致远这件事上，靳华英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 那就是林致远和他的前任李振山走的实在是太近了。他甚至听说林致远和李振山是干兄弟的关系。 李振山现在又是冶金部的部长，自己的顶头上司。 靳华英下意识的就把林致远看为李振山安插在革钢里的一枚棋子。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但是现在林致远肯接过这颗随时可能爆炸的手雷，昭昭之心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没有一颗热爱革钢的心是不会这么做的。 凭借林致远的年纪和他与李振山的关系，他只需要混个几年，再往上升一步是水到渠成的事，即便是自己也无法阻拦。 可是他偏偏就义无反顾的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靳华英不感动那是假的。 信任，有时候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领导干部都是人精，没那么轻易相信人，只有在关键时刻为他着想，甚至是为他扛雷，才能获得这种信任。 “致远，这件事光有热情是不够的，一定得慎重再慎重。”这一句话是靳华英的肺腑之言，“我刚到革钢不长时间，如果现在进行房产制度改革，怕是会激起广大干部职工的不满。” “靳总，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如果我们处理得当，可以把影响降到最低。”林致远一指靳华英手中的房产数据，“靳总，我大约估算了一下，目前革钢的公房差不多分为六个等级，最高等级就是领导班子所居住的台町小楼，其次是二级公司领导所住的房子，这些房产都在一百八十平左右，再往下是处级干部的住房，从八十平到一百一十平不等，以上三类住房大都分布在铁东地区，第四等级是革钢近年来在北沟开发的房产，从四五十平到七八十平不等，这些房产大多是在十年以下房龄的新房，第五等级是在七十年代建设的公房，铁铁西历山都有，这些房产的面积从二三十平到五六十平，地段也不是很好，最后一个等级其中在历山太平地区，大孤山地区，旧堡东矿地区，这些房子的房龄有三十多年的，甚至有四十年的，地段偏僻，有的甚至是两家共用一个厨房……” 林致远侃侃而谈，他对革钢的房产还是比较了解的。 而这些情况恰恰是初来乍到的靳华英不知道的。 他听得很认真。 “靳总，据我分析，前三档的房产买断产权是相对较容易的，因为这些人基本都是副处级以上干部，经济情况较好，他们也愿意买下房子的产权，至于后三个档次，确实是有一定难度，不过我打算实行自愿原则，愿意买断我们欢迎，维持现状我们也不反对，只要宣传得当，我相信不会激起太大的风波。” 林致远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靳华英觉得很有道理。 “致远，这个建议事关重大，不能你我关起门来决定，还是应该上班子会讨论。”靳华英有另外的想法，如果林致远这项提议在班子会顺利通过，那么将来一旦出了事也是集体决定，他和林致远的责任可以降到最低。 靳华英虽然是技术出身，但并不表示他在政治上是白痴，相反，靳华英很成熟，不然他也不可能一路坐到汉钢的董事长。 第二天，革钢班子会在大白楼小会议室召开。 林致远在会上提出了自己这个提议，让林致远和靳华英都没想到的是，所有的班子成员都非常赞成这项房产制度改革。 尤其是年纪最大的邱如海和姚佩晨，更是举双手赞成。 “靳总，作为一名老同志，我觉得致远的提议非常有道理，革钢从五十年代复工开始就在不断的盖房子，可是怎么盖房子都不够，职工总是有意见，不是嫌弃房子太小，就是嫌弃地段不好，如果能够改变现有的分房制度，想要房子，拿钱来买，当然了，这个房价也要考虑到职工的收入水平，我相信大多数职工都会满意的。” “我赞成邱总的意见，现在咱们国家一直在提倡房产制度改革，我觉得革钢作为国有企业应该先动起来，我在这里表个态，如果这项制度能够通过，我第一个愿意买断我所住房屋的产权，为革钢做一点贡献。” 靳华英很高兴，没想到两位老同志想的这么开，能起到带头作用。 他目光一转，看到了林致远嘴角的笑意有些诡异，很不正常。 靳华英心思转动，立刻猜出了林致远为什么笑。 邱如海和姚佩晨都住在台町的独栋小楼里，他们两个都快退休了。 按照现有的房产制度，他们退休之后是要把现在居住的小楼让出来的，但如果房产制度改革实行后，就允许他们买断产权，他们就可以继续居住在现在的小楼里面。 想通此点，靳华英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林致远说前三个档次的阻力很小，并不是这些人经济情况好，或者是思想觉悟搞，而是有切身利益跟着呀！ 至于其他几名班子成员的情况都差不多，他们的房子都属于革钢房产中最顶尖的，现在让他们买断产权，这帮人乐不得呢！ 于是，毫无悬念的，林致远的这项关于房产制度改革的提议，在班子会上获得全体通过。 接下来就是进入实际操作环节，会议决定房产制度改革小组于当日成立，组长由靳华英亲自担任，副组长白曙光，林致远，以及房产公司总经理杨仲文，大公司后勤处处长单明。 房产制度改革小组的日常工作由林致远负责。 林致远做事是很雷厉风行的，他马上把杨仲文和单明找了过来。 “杨总，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从现在开始，详细的统计革钢房产的每一户房子，要设立一个评分机制，地段、楼层、面积、房龄这些都要计算在其中，然后根据评分把房产分为五个等级，然后再根据这些等级，计算出每平单价。” 杨仲文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林总，这个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主要是涉及的房产太多，想要在短期内完成是不可能的……” 林致远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我知道这个任务很艰巨，但是你也必须尽快完成，这样，明天我让革钢下属所有厂矿的后勤科派人来协助你，他们熟悉本厂职工的住房状况，由他们加入，进度应该会快不少。” 杨仲文一看林致远这种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事跑不了了，只能不情愿的接下来这个任务。 第979章 产权改革四 第二天，全革钢下属厂矿的后勤科科长全部赶到革钢大会堂开会。 林致远向他们下达了班子会议的决定，同时要求他们每个厂矿派出三个人，用最短的时间统计出本单位职工的住房状况，最后汇总到房产公司那里。 林致远的话一说完，下面就乱成了一锅粥，说什么的都有了。 “啥？我现在住的房子要我掏钱买下来，我可没有那个钱。” “咱们革钢到底还是不是国有企业了？咱们的房子不一向都是福利分房吗？” “老子为革钢辛辛苦苦工作了一辈子，到头来还要自己花钱买房子，还讲不讲理了？” 难听的话满会场飞，林致远静静的在台上坐着。 杨仲文和单明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两人都不时偷眼去观瞧林致远。 可是林致远面无表情，坐的稳如泰山。 单明硬着头皮咳嗽了两声，抓起话筒，“都静一静，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你们在各自的单位也都是科长，怎么这点觉悟都没有呢？这是大公司领导班子的集体决定，你们还想造反不成？” 这一嗓子下去，会场里逐渐恢复了安静。 这些人重新望向台上，但是很明显，他们的目光里都不服气。 “现在是自由提问时间，我知道你们都有各自的想法，没关系，说破无毒，有问题尽管问，我来解答。”林致远的声音稳的一批。 “好，林总，那我第一个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后勤科长站了起来，“反正我明年就退休了，也不怕得罪领导。” “林总，我想不明白，我为革钢奋斗了一辈子，企业分给我一套房子，是对我工作成绩的肯定，为什么还让我花钱去买？”这位老科长的话，代表了很多人的心声，他的问题出口后，立刻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 “张科长，问的好！” “我的问题和张科长一样。” 林致远不慌不忙，“首先我要说的是这次房产制度改革并不是强制性的，而是自愿的，通知里面写的都很清楚，我估计你们都没有仔细看吧！” 这些人一愣，立刻开始手忙脚乱的重新翻看手中的通知。 “唉呀，你还别说，这上面真写的自愿。” “你看这事闹的，咱们错怪领导了。” 笑声在台下响起来，所有人都轻松了。 头发花白的张科长闹了个大红脸，他冲林致远鞠了个躬，“林总，你原谅我，我是个粗人，刚才没仔细的看材料。” “没关系！”林致远挥了挥手，“还有问题吗？” 现在会场里的气氛就比较轻松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科长站了起来，“林总，我有点不明白，既然是自愿的，那为什么还要这么正儿八经的让我们统计房产情况，难道说真的有人愿意花钱买房子？” 这个问题同样带有普遍性，大家都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轻笑一声，“当然了，买下房子的产权有很多好处，只是你们现在认识不到而已。” “林总，那你给我们讲讲吧，都有什么好处？”这些人都有些好奇。 “第一，买下产权之后，这个房子就是你的了。” 下面立刻就有人插话，“林总，我不花钱买，不也一样能住吗？” “是啊，林总，难道说还能把我们赶到大街上去吗？” “当然不能，各位同志，你们现在所居住的房子都是公房，是企业对你们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工作的认可，在你们工作期间，你们是有使用权和居住权的，但是你们退休之后呢？” 立刻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林总，咱们革钢退休的人老鼻子了，我也没看到谁被赶出去啊！” “确实，这位同志说的是实情，革钢不可能那么无情把退休职工赶出去，让他无家可归，但是理论上你退休了，你这个房子是应该被单位收回的，这个情况咱们不讨论，因为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即便退休了，房屋依然被原居住者占有，那么我再提一个假设，假如原居住者死亡了呢？” 这下整个会场里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思考林致远的问题。 “如果说死者的子女也是革钢的职工，那么他们居住在原来的房子里，还有情可原，但如果他的子女是外单位的，甚至是外地的，依然霸占着房产，不肯归还给革钢，导致革钢后来的职工无房可住，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现场有很多人开始深思，他们绝大多数都有子女，有的子女是革钢的，有的不是。 但不管是不是，都会牵扯到林致远刚才说的情况。 子女是革钢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分到革钢的房子。 子女不是革钢的，却也希望能够继续住在原来的房子里。 “现在革钢的情况就是大批的公房被非法占有，导致革钢后来的职工无房可住，革钢只能每年拨出巨款，继续建设新房屋，但是同志们，咱们革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建新房的速度永远没有进人的速度快。” 林致远说的是实情，这些科长心中雪亮。 革钢从八十年代开始大规模建设北沟地区，但后进来的职工依旧要等好几年才能分到房子。 “各位同志，你们觉得这种情况公平吗？正常吗？” 下面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林总，难道说花钱买了房子的产权，就能解决你刚才说的情况吗？”又有人提问。 “这位同志，房子都是你的了，你可以买卖，可以让子女继承，再也没有人以任何理由把你赶出去，你说还能有什么问题吗？”林致远点了一根烟，“其实现在购买产权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猜到？” 林致远的话激起了这些人的好奇心。 “还能有啥好处？” “不知道啊，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林总，你就别卖关子了，跟我们说吧！” “很简单，升值！” 众人一脸懵逼。 升值这个概念对这些无产者来说，确实有些太遥远了。 “我问一下在座的各位，有没有人买过商品房的，或者是你们的亲属，有没有买过的？” 其中一个科长举起了手，“林总，去年我儿子结婚，他不是革钢的，分不到房子，只能自己掏钱在铁东南湖那里买了一个商品房，花了两万多块钱。” 旁边有人搭茬，“林总，刘科长的儿子在八卦市场做买卖，老有钱了，两万块钱买套房子眼睛都不眨。” 大家又都笑了。 第980章 产权改革五 “看来刘科长有个好儿子呀！”林致远看向这位腰板拔得笔直，一脸自豪的刘科长，“刘科长，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儿子买的那套商品房之前卖多少钱，你知道吗？” 一听这话，刘科长有点沮丧，“林总，我们下手晚了，如果前年买的话，至少能便宜两三千，那片的房子现在买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贵，如果现在买的话，估计要三万了。” 林致远轻轻一拍桌子，“对，这就是我说的升值。”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房子比以前值钱了叫升值。 “咱们国家的房产制度改革必然会越来越深化，商品房肯定会越来越多，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咱们革安的商品房比前几年就多了不少，而且房价越来越贵，我记得前几年，我父亲买下了健康小区一户一楼的房子，当时每平才两三百块钱，现在已经涨到五六百了，相信大家都能有所耳闻。你们都是科级干部，现在居住的房子应该还算不错，如果买下产权，就能够自由买卖，到时候房子肯定会升值的，这也是一笔看得见摸得着的资产。” 又有人举手，“林总，有个事儿我没整明白，我花钱买下产权再往外卖，那不是白玩了吗？能赚到钱吗？” “革钢这次房产制度改革，面向的是自家的职工，优惠自然是很多的，在出售产权时会根据购买者的工龄、职务以及你们所居住房子的地段、楼层、房龄做出一定程度的减免，我打个比方，如果是在座的某一位想要购买产权，在革钢工作三十年，那么就在单价上减去三十元，你是正科级，再减去十元，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具体的计算方法现在还在研究中，总之，革钢不会让职工吃亏的。” 林致远非常耐心的解答了一个又一个问题，这些后勤科长纷纷动摇了。 “听林总这么一解释，咱们买下产权挺合适啊！” “是啊，我现在住的房子六十八平，要是买下产权，估计也花不了多少钱。” “是啊，房子要是变成自己的了，安心呐！” 这些人的议论声都被林致远听在耳中。 “各位同志，现在你们放心了吧，回到单位以后多多宣传，把咱们的优惠政策给职工讲明白。我在这里还可以告诉大家，因为这是革钢第一年实行这个制度，优惠是最大的，以后你们再想买可就不是这个价了，要多花不少钱，越到后面，房子越贵。” 会议圆满结束。 这些后勤科长回到各自的厂矿，开始统计各自单位的房产情况，同时面向职工开始了宣传工作。 情况和林致远预料的差不多，一开始大家反应都很激烈，但是听完后勤科长的解释之后，慢慢的也都改变了之前的看法。 这些工人想的都差不多，反正大公司说了，买不买产权都是自愿的，因此很多人对这个事儿就不再关注了。 工人就是这样，只要你不让我从兜里掏钱，继续免费住公房，那就一切都好说。 但是也有一部分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工人动起了心思，想着买下产权之后，确实有不少好处，但是他们也在犹豫，所以一直盯着本厂的干部，看看这些人买不买产权？ 房产制度改革是一件大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更何况革钢有将近十九万户公房。 想要把这些房产的具体情况统计清楚，即便是有超过五百人同时工作，至少也得一个月时间。 那些有想法的工人盯着挂历，计算着时间。 这些人已经想好了，如果本厂的干部肯花钱买下房子的产权，那么他们也会跟风。 公房的统计工作交给了房产公司和各厂矿的后勤科，林致远只是偶尔过去看一下工作进度，这个事急不得，急就容易出错。 就在这段期间，新材公司的证券部出事了。 林致远让证券部那三个小年轻下场扫货，只用了几天时间，一千万就花了个干干净净，换来了十只妖股躺在账户里。 接下来这三个小年轻就没什么事儿了。 林致远似乎也把他们忘了。 这三个人每天准时上下班，除了打扫卫生，盯盘，学习一下证券的专业知识之外就无事可做了。 这三个人越待越心慌，因为他们三个还没正式转正呢！越没事情做，心里就越没底，他们害怕林致远不要他们。 三人想去找林致远汇报一下工作，可是又没有内容可汇报。 就在他们三个忐忑不安，彻夜难眠时，他们的老师，革安证券的谢安然打来了电话。 “于小娟，我注意到你们公司账户有了很大变动，这才几天工作，你们就把一千万全都买了股票了？”谢安然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你们跟了我学习了一个星期都白学了，我不是一再提醒你们，炒股最重要的就是有风险意识吗？你们怎么能全仓杀入呢？” 于小娟接到电话后大惊失色，“谢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们买了股票？我们林总说了，这是我们公司的商业秘密，我们三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的，是谁泄露的？” 谢安然都被她气乐了，“于小娟，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你们公司是在我们证券开的户，你们账户发生变动，我是有权利查看的。” 于小娟长出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们中的谁泄密了。” 面对这个没心没肺，答非所问的于小娟，谢安然也没招了，“我不跟你说了，你把赵鹏找来，他的脑袋至少比你清醒点。” 换了赵鹏接电话，谢安然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赵鹏有些为难，“谢老师，你教给我们的没忘，不过这些都是我们林总让我们干的。” “瞎胡闹，外行领导内行。”谢安然气得火冒三丈，“你们难道就没跟他讲吗？这么做风险很大。” “讲了，可是林总说了，一切听他的。”赵鹏小心翼翼的又来了一句，“谢老师，可是我看林总选的这几只股票涨得都挺好的呀！” “现在涨得是不错，可万一下跌呢！你们入市时的点位已经很高了，七百多点时进入的，万一跌下来，你们的损失就大了，有可能跑都跑不出去。” “谢老师，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领导的话我们也不能不听啊！”赵鹏只能无奈的这样回答。 谢安然气的挂断了电话，她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害怕。 革钢无疑是革安证券最大的客户，他们是要对革钢负责的，万一革钢遭受了损失，他们没有尽到提醒义务，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所以谢安然决定去拜访一下林致远，不管这位林总听不听他的话，该说的话她一定要说出来。 第981章 姚叶怀孕 谢安然先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当得知对方就在办公室以后，她提出了想登门拜访的请求。 林致远稍微一思索就知道这位谢经理找自己干嘛？ 一定是她通过证券公司的后台看到了新材公司的账户发生了这么大变化，一千万资金全仓杀入，这位谢经理坐不住了。 林致远知道，自己这么炒股是很不科学的，风险性极大。谢安然作为一个专业的证券人士是来提醒自己的。 她做的没错，只不过自己是一个重生人士，未来神州二三十年股市的走势都在他心里装着呢，他是不会出错的。 只不过这些话没办法跟谢安然说而已。 “谢经理，我当然欢迎你来，只不过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能不能提前跟我透露一下？” 谢安然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才缓缓开口，“林总，首先我要说的是，作为革安证券投资部的经理，我是有权限查看客户账户变动情况的，不过请你放心，我有我自己的职业操守，我不会将我看到的告诉任何人。” “哦，我相信谢经理的职业道德，然后呢？” 林致远这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让谢安然很恼火，但是她还是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毕竟现在和自己通话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位高权重的革钢领导。 “林总，我注意到你们公司的账户在几天之内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一千万现金全部买了股票，作为一名从业多年的证券人士，我觉得有义务提醒您，您这样做风险太大了，神州股市今年一月份时还是五百点，涨到现在已经是八百多点了，足足涨了百分之六十，你们公司是七百多点时入市的，我个人觉得已经有一定风险了，如果你们只是动用全部资金的百分之三十到四十入市，我觉得还没事儿，但是你们居然全仓杀入，林总，这样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多谢谢经理的提醒，不过我们已经买完了，现在再卖也来不及了吧？而且我看到我们买的那几只股票涨得都不错。” “林总，您是运气好，刚入市股票就涨得很不错，但是我还是要再一次提醒你。后市的危险还是很大，我强烈建议你把仓位控制在百分之五十以下。” “我再次感谢谢经理的提醒，不过我没有道理把正在上涨的股票卖出吧？” 谢安然都要被林致远气得七窍生烟了，表面她不敢说什么，但是暗地里腹诽不已。 这些领导一个个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股市的水有多深，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当有一天股市下跌了，你们哭都找不到地方。 “林总，你怎么就不听劝呢？我是为了你们好。”谢安然已经有点压不住火了。 “谢经理，多谢你的提醒，这句话我已经说了三遍了，如果没什么事儿就这样吧！”林致远挂断了电话。 倒不是他不礼貌，而是他只能用这种办法让谢安然对自己产生一种负面印象，这样在明年收获的时候，谢安然也只会认为自己是傻人有傻福，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下午，林致远去了一趟灵山的阳县工业园。 铁塔厂目前已经整体搬迁成功，现在有两套生产线，正在加班加点的生产。 随后林致远又去了线材厂，铁塔厂空出来的场地已经移交给线材厂，线材厂的第三套流水线目前正在安装中。 一切都很顺利。 在回去的半路上，林致远接到了一个短信。 当他看到短信内容后，脸色有些变化。 “谢伟，停一下车。” 谢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将车慢慢靠边。 林致远推门下车，一个人走到了离车很远的地方，掏出了电话。 “喂，是真的吗？” 姚叶狂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致远，是真的，其实上个月我的那个就没来，但是我没敢告诉你，害怕让你白高兴一场，刚刚我去医院做了检查，确定了，真的怀上了。” “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林致远也很高兴，“医生有没有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刚刚三个月还看不出胎儿性别，医生说了，最快也要到四个月的时候才能检查出来，致远，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仅凭声音，林致远就感觉电话那头的姚叶似乎高兴的都要跳起舞了。 “我都喜欢，我去深市看看你，你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不要，你千万别来，别为了我影响你正常的生活。”姚叶依然是那么懂事，懂事的让林致远有些心疼。 “你放心，我在这边不是一个人。有小红陪着我呢！她就是你上次看到的那个女保镖，小红很会照顾人，除了她，家里还有阿姨，另外我还打算请一个专业的护士过来照顾我，所以我这边一切都好……” 可能是怀了孕的女人特别黏人，以往姚叶从来不这样，这次电话打了足足十分钟，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掉。 林致远挂断了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心情很复杂。按理说姚叶怀孕，他应该去深市探望一下的，可是…… 如果人会分身术就好了。 今天晚上林致远破例的早早回家。亲自动手做了一顿晚饭，这让苏锦很奇怪，同时也很高兴，因为丈夫的官儿越当越大之后，就很少下厨房了。 林致远正在厨房里炒菜呢，苏锦走了进来，从后面抱住了林致远，“老实交代，今天你怎么想着做饭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致远吓得一哆嗦，“今天工作不忙，回家比较早……” “致远，你对我真好，嫁给你我太幸福了。”苏锦把自己的小脸贴在林致远宽厚的后背上。 林致远心里的愧疚更浓重了。 周五的时候，林致远还是找了个借口，乘飞机去了一趟深市。 姚叶看到林致远来了，高兴的直接冲过去，扑在爱人的怀里。 “不是不让你来吗？你怎么还真来了，万一那边知道我的事儿，跟你闹怎么办？”此时的姚叶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两只手紧紧勾住林致远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撒手。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林致远亲手为姚叶做了一顿饭，他看到姚叶现在所处的环境之后，也终于放下心来。 姚叶请的那个女保镖小红很负责任，两人朝夕相处，现在已经像亲姐妹一样了。 她会把姚叶照顾的很好，另外姚叶家里还有一个专门做家务的阿姨，姚叶还准备请了一个妇产科的护士，有这三重保护，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的。 第982章 不死心一 林致远只在深市住了两夜，周日那天便乘飞机返回盛天了。 姚叶不顾林致远的劝阻，亲自跑到机场送行。 但她看到爱人拖着行李箱走进安检口，姚叶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捂住脸，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女保镖小红好说歹说才把姚叶劝回到车里。 车子慢慢驶离机场。 小红终于说话了，“姚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钱，有多少男人想要娶你，你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耽误自己的青春，我承认，他确实挺帅，但是帅哥现在不是满大街都是吗？” 小红跟着姚叶好几年了，对林致远的情况很了解，上次姚叶跑到暹罗和辛家坡去和林致远见面，都是她陪着的。 小红自然是替姚叶打抱不平。她想不通，自家老板这么漂亮，又这么有钱，何苦为了一个男人独守空房。 “小红，你不懂，我的钱都是他的，没有他，我现在还在火车上当列车员呢！”姚叶当然不允许小红说林致远的坏话。 可能是怀了孕的女人话都多吧，姚叶便将她跟林致远的过往一一讲给小红听。 “小红，我是配不上致远的，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刚离了婚，而致远比我小，还是大学生……” “后来他停薪留职，我们到了琼岛打拼……”一提起琼岛两个字，姚叶的脸上就荡漾着无比幸福的微笑，琼岛那两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两年。 “小红，其实我什么都不会，当时开工司，我只能当一个会计，帮着管管账，公司全是他一个人撑着的，就连小岳都比我强。” “致远，他很信任我的，肯把金叶地产这么大的公司放在我的名下，小红，你说这样的男人你去哪儿找？除了婚姻，他给了我一个女人几乎梦想的一切，所以以后你别再说他的坏话了，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平时姚叶的脾气很好，这还是她第一次冲小红发火，小红吓得再也不敢吭声了。 不过她也终于知道，自己的老板和那个帅哥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小红心中，老板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个能够朝夕相处的男人。 爱而不得，或许这就是人生的遗憾吧！ ****** 时间进入七月后，革安的天气越发热了。 七月初，林致远陪着靳华英去了一趟燕京。 革钢整体上市的事情正在加速进行中，相关材料已经准备完毕，被承销商国信证券正式提交给证监会。 这次进京，林致远主要是陪着靳华英去拜会一下证监会的领导，同时也请部里出面协调一下，争取革钢能够早日整体上市。 上次新材公司上市，这些手续都是林致远跑的，他跟证监会的领导也很熟，所以这次进京，他是当仁不让。 除了林致远之外，随行人员还有改革办的副主任霍正义。 林致远的工作越来越多，不可能只抓这一件事，所以他打算这次把霍正义带出来，以后的工作就交给他了。 到燕京之后，林致远先是陪着靳华英去部里看了李振山。 李振山一听他们是来跑革钢整体上市的事后非常高兴，他在革钢时就一直惦记着整体上市，所以他是最支持这项工作的人。 林致远给证监会的兰处长打了个电话，很顺利的约上了证监会的张主席。 大家又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张主席在酒桌上就承诺了，一定会把革钢整体上市当做当未来证监会的重要工作来办。 靳华英一高兴，破天荒的喝了一杯白酒，当场就在酒桌上倒下了。 晚宴结束后，林致远让秘书张亮和霍正义把靳华英送回到革钢驻京办事处。 他则跟着李振山回了家。 两个月没见到干妈了，林致远也是很想老太太的，这一次进京他带了不少革安的土特产。 老李太太本来都睡下了，一听说老儿子来了，高兴的急忙起床，抱着林致远就不撒手。 “老儿子，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干妈。” 林致远笑了，“干妈，瞧你说的，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 老李太太握着林致远的手，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苏锦怎么样？我大孙女儿好不好？爱不爱吃饭？你爸妈的身体好吗？” “好，好，他们都好，他们也都想你，干妈，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别墅已经盖完了，现在正在装修，等到九十月份就能搬过去了，到时候我亲自来燕京接你。” 老李太太一听，脸上乐开了花，“我就知道我老儿子不会骗我，那干妈就等你了。” 林致远好说歹说，这才把老太太劝回去睡觉。 李振山把林致远叫进书房，两人聊了聊这两个月发生的事。 靳华英在革钢的所作所为，李振山也有耳闻，他对靳华英大力提倡科技创新这件事深表赞同。 “说到底，一个现代化企业最显着的特征就是有自身的创新能力，华英现在做的一直都是我想做的，只可惜我在革钢时没有条件，资金不足，在科研方面确实落后了很多。华英不愧是这些钢企负责人中最懂技术的，只要他坚持下去，革钢会再一次发生蜕变，而且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两人又聊了聊最近革钢房产制度改革的事。 李振山在燕京待了两个月，燕京这边的商品房已经遍地开花，在这方面不知道要领先革安多少年。 因此他对现在革钢所做的改革很是提倡，“致远，现在高层有一个说法，估计也就这一两年吧，要全面取消福利分房制度，改为货币化分房，到时候产权私有化肯定会成为主潮流，革钢在这一块又走到了前面，如果这项制度能够全面的推广下去，会给企业减轻非常大的负担。” “只不过你也要劝劝华英，这件事情不能太激进，最好把战线拉的时间长一些，用三年时间解决比较恰当，否则激起了干部职工的不满，那可就不妙了。” 聊到最后，李振山突然告诉了林致远一个消息。 “致远，你还记得前阵子到革安来的那位张家大小姐吗？” 林致远打了个机灵，“记得，张文意，大哥，怎么了？” 李振山苦笑摇头，“张家大小姐在我们这里吃了瘪，还不死心，就在前几天，张家派人到了燕京，和高层领导见了一面，他们还想在南洋新建一座钢厂，张家是南洋的华侨领袖，他们的意见高层很重视，听说现在领导正在研究这个事儿。” 第983章 不死心二 林致远只觉得头皮发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上次张文意和她的那个外国女同学离开革安，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张家贼心不死，还想推动此事。 凭借张家在南洋华商中的威望和地位，高层必然很重视他们的意见，说不定真能让他们办成此事。 如果真要那样，损失可就大了。 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林致远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他的表情变化都被李振山看在眼里，李振山感到很奇怪，“致远，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反对这件事？” 当时李振山没同意张家合作建厂的请求，主要是因为当时他上位在即，无暇顾及其他事。 可是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也坐上了部长宝座，面对张家的再一次请求，他还真有点动心了。 如果能在他的任上促成革钢走出国内，去海外建厂，那也绝对是大功一件。 所以说人在不同环境下作出的决定可能完全不同。 “大哥……”林致远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以他对李振山的了解，他已经看出来李振山对合作建厂这件事情是有意促成的。 所以他必须首先要说服李振山打消这个念头。 他组织好了语言，“大哥，我去过南洋，说实话，我对那里的经济非常没有信心，如果革钢，或者说国内其他钢企去那里建厂，风险实在太大了，亏本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大哥，你一定要慎重考虑，你刚坐上部长这个位置没多久，还是要以求稳为主。” 李振山本就是谨小慎微的性格，听了林致远的话，顿时紧张起来了，“致远，你就这么肯定？” 林致远坚定的点了点头，“大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现在南洋诸国的经济繁荣都是表面的，就好比浮沙上建楼，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林致远耐着性子给李振山讲了很长时间他在南洋的所见所闻，又结合美元升值，南洋诸国出口下降这些趋势，好好的给李振山上了一课。 李振山同样是了解林致远的，两人配合了这么多年，他对林致远的信任可以说是深入骨髓的，他还从没见过林致远这么强烈反对过一件事情，既然这个干弟弟这么有把握，再加上李振山刚当上部长两个月，确实不想太过冒进。 “致远，道理我懂了，但是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不在我手里，如果高层同意了张家的请求，强压下来，我也没办法。” “大哥，这不是小事，如果高层确实有这个意思，你一定要据理力争，如果实在顶不住，那就拖时间，如果能拖到明年的下半年最好。” 李振山很奇怪，“为什么是明年的下半年，那个时间会发生什么吗？” 林致远汗都出来了，他总不能告诉李振山，明年的七月二日，金融危机将在暹罗爆发，继而席卷整个南洋诸国，最终形成亚洲金融风暴，亚洲很多国家都不能幸免。 “大哥，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的意思是这个事拖的时间越长越好，说不定到最后张家主动就放弃了。”林致远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借口，只能这样糊弄过去。 “好，致远，我答应你，如果高层询问我的意见，我会照你说的回答，但是这件事决定权不在我手上，以我看来，只要张家坚持，高层很有可能会同意他们的请求。” 林致远从李家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薛兆宽和驻京办的司机还等在外面。 林致远上了车，越想越觉得这个事儿不稳妥。 他决定明天约一下那位张家的千金大小姐，看看能不能说服她。 ******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拨通了张文意留给他的手机号码。 只可惜电话响了很久，那边也没人接听。 过了四十多分钟，张文意的电话回了过来。 “林总，想不到你会给我打电话。”张文意的声音还是充满了青春俏皮。 “张小姐，我来燕京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见一面，在学校吃的不太好吧，我请你吃饭，给你补充一下营养。” “好呀，林总请吃饭，那我肯定是求之不得的，对了，上次在革安分手之后，我的那个同学对你可是一直念念不忘，我能不能把她也带去？” “当然没问题。”林致远早已经忘记了张文意那个女同学叫什么名字？只不过她人高马大的身影牢牢的镌刻在林致远的记忆中。 林致远让张文意挑选一家饭店，最终张文意选择了距离燕京大学不远的烤肉季。 “哈哈，林总，别见笑，学校食堂里不怎么能吃到肉的，既然是你请客，那我肯定选我爱吃的了。” “行，没问题，那咱们晚上六点见。” 晚上五点半，林致远就提前到了烤肉季，他要了一个包房，又提前点了几样烤肉季的招牌菜，除了主打的烤羊肉之外，考虑到张文意是辛家坡人，林致远又点了一份全家福海鲜。 晚上六点，包房的门开了，张文意和金发碧眼的斯蒂芬娜手拉手走了进来。 两个人都没什么变化，张文意还是一身学生打扮，牛仔裤，T恤衫，青春无敌，没有一点千金大小姐的骄娇二气。 至于那位斯蒂芬娜小姐，还是人高马大，一米八的身高让很多男性望而却步。 “张小姐，还有这位……”林致远是真想不起来这个外国少女叫什么呢？好在张文意很有眼力价儿，她看出林致远的窘迫，笑着帮他解了围，“斯蒂芬娜！” “对，对，斯蒂芬娜小姐，快请坐，我提前到了一会儿，就把菜点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再点点。”林致远把菜单推了过去。 张文意笑着摆手拒绝，“我相信林总的眼光，吃着看吧，如果不够我们再要一点。” “喝酒吗？” “我不喝酒。”张文意瞄了一眼身边的斯蒂芬娜，自从进门之后，斯蒂芬娜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有些羞涩，一直垂着头，但是偶尔会偷看林致远几眼。 这个样子很像怀春的少女。 “斯蒂芬娜，你喝酒吗？”张文意的问题让斯蒂芬娜如梦初醒，“天气这么热，我喝点啤酒吧！” 林致远招手，让服务员上了一提冰啤酒，三人边吃边聊起来。 第984章 不死心三 两位花季少女面对喷香的烤肉好像没有半点抵御能力，两人吃的头不抬眼不睁，明显擦了口红的嘴唇很快就变得油汪汪的。 林致远心中感叹，张家是南洋巨商，家里的资产至少也得几十个亿，可是张文意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吃住都在学校，从她吃肉这个凶猛程度来看，平时应该也吃不到什么好的。 这就是家教啊！ “多吃点，别着急，不够咱们再点。”林致远倒是吃的不多，人过了三十，食欲和食量都有了明显的退步。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脂肪含量很高的肉类终于让两位少女的进食速度慢了起来。 她们两个也终于能跟林致远聊聊天了。 对这两位年轻的女孩，林致远用不着绕圈子，直接道明来意，“张小姐，我听说你家族有人到燕京来了……” 张文意嫣然一笑。 从林致远给她打电话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位林总找她干什么？ “林总，上次从革安回来之后，我把你的观点和家祖、家父说了，他们都很赞同林总的观点，但是……”张文意轻轻看了身边的斯蒂芬娜一眼。 斯蒂芬娜还恍然不觉，拿着筷子正在和海鲜全家福里的大虾较劲。 张文意叹了口气，好吧，这些外国人真的是脑袋里缺根弦，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出来。 “斯蒂芬娜，你给林总说说，回学校之后，你不是还跟你们系的教授讨论过林总的观点？” “嗯！”斯蒂芬娜努力的点点头，一提这个她来精神了，“林，我们教授觉得你对南洋的经济走势判断的很有道理，不过他同时认为你提出的危机确实存在于理论之中，但是理论和现实往往是背离的，毕竟南洋有那么多国家，他们不会坐视自己国家经济崩溃的，所以那种极端情况未必能发生。” 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金融风暴来临之前，即便是有人会预知到危险，但也不会太当真。这就好像一个抽烟的人，每个烟盒上都印着“吸烟有害健康”，但直到死亡与疾病来临的那一刻，没人会在乎这句话。 “林总，这也是我家族长辈的意思，他们很感谢林总的提醒，但是家族依然认为即便是有经济危机产生的可能，凭我张家在南洋的影响力，应该也是可以克服的。” “林总，我生在辛家坡，长在辛家坡，对南洋应该比你熟悉，你不知道一个钢铁企业对南洋意味着什么，我敢这么跟你说，只要这家钢铁企业一建立，肯定是会盈利的。” 张文意后来说了什么，林致远已经不在乎了，他只知道张家已经下了决心。 “林总，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所以这次家父来燕京我没有通知你，我家族想的是，可以换一家国内的钢铁企业与我们合作……”张文意还在继续说着。 林致远突然说了一句话，“张小姐，能不能安排我跟你父亲见一面？” 张文意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误以为林致远在听到张家会选择别的钢铁企业合作后，着急了，后悔了。 “林总，当然没问题了，我想家父也很愿意能跟您见面。” 在张文意的穿针引线下，林致远很顺利的见到了张家的当代家主张致才。 张致才就是张文意的父亲，张学博的儿子。 这次他到燕京就是专门跑钢厂这件事的。 以张家在南洋华商中的地位，张致才来访得到了高层的高度重视，他也有幸和领导人当面会晤。 林致远在辛家坡时曾和张致才见过几面，这次在燕京重会，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林总，辛家坡一别，风采依旧。”张致才说的话挺客气，但是神态中却颇多倨傲。 这也难怪，这次到燕京，他得到了很高的礼遇，见到了很多高层领导，因此对林致远这样一个国企的干部已经有点看不上眼了。 正因为张致才这种态度，林致远和他谈的很不顺利。 张致才始终保持彬彬有礼，但是言谈中的拒人千里之外，却非常明显。 即便林致远非常耐心的给他讲了自己对南洋未来一两年经济走势的判断，但张致才却根本听不进去。 “林总，您的这番推断小女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们张家认真研究过，都觉得林总在经济方面是大才，但是做生意总是要冒风险的，如果因为风险什么都不做，那恐怕张家现在还在内地的渔村里打鱼呢！” 看来张家已经铁了心要在海外建设钢厂，林致远铩羽而归。 虽然谈的很失败，但是张文意仍然亲自把林致远送出门。 这就是名门望族的可怕之处。即便我们理念不同，但是礼数上半点不缺。 这恐怕是林致远重生以来败的最彻底的一次。 即便他在国内的钢企混得风生水起，三十一岁便跻身正厅级官员行列，但是在那些海外华商的眼中，依然什么都不是。 在这些海外华商的眼中，内地依然是落后的代名词，内地官员依然是最保守的那一批人。 他们表面上说重视，但是其实根本就不相信林致远说的。 林致远回到后海的四合院。 此时正值正午，太阳高悬空中，热的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林致远也没有什么心思吃午饭，他现在只想回到家，冲一个澡，然后睡一个午觉。 在路过李志昆家门口时，林致远意外的看到了上次来燕京时见到的唐咏。 这时的唐咏没了在开业典礼上那份优雅从容的风范，虽然依然美艳动人，凹凸有致，但是她的脸上却满是慌张和恐惧，曾经那一头柔顺的大波浪长发也变得有些凌乱。 唐咏不断的用手拍打着红色大门上的铜环，一声声哀啼犹如杜鹃啼血。 “老李，你听我解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开开门好不好？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说清楚。” “你这样躲着我算是怎么一回事？” “老李，你要是不开门，我今天就死在你家门口。” 林致远吓得急忙快走几步，他怕被这个女人缠上。 看来李志昆已经动手反击了。 中年男人果然够狠够绝，只看唐咏现在这副模样，就知道李志昆做的有多狠毒。 第985章 大哥的手段一 林致远急走了几步，只要转过胡同口，唐咏就不会看到他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唐咏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回头一瞥，正好看到林致远。 唐咏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了过来，她一把抱住林致远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松手，“林总，你救救我，你帮我跟老李说说……” 被人发现了，林致远只能尴尬的停下脚步。 “这不是嫂子吗？嫂子你赶紧松手，出什么事儿了？” 唐咏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什么也不松手，两只手依然紧紧抱着林致远的大腿，仰着一张满是泪水的脸，你还别说，真有点凄美动人的感觉。 “林总，老李误会我了，他现在不要我了，林总，我知道你跟老李是兄弟，你说的话他一定听，求求你帮我解释解释。” 林致远心中冷笑，果然不愧是演员，这演技都能拿影后了。 你还不知道告密的人就是我吧？ 林致远看看左右，还好，现在是中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虽然唐咏这么吵闹，胡同里也没见到有看热闹的群众。 “嫂子，有什么话你先松手再说，我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呢，你这样成何体统？” 在林致远的劝说下，唐咏总算是松开了手。 她向林致远哭诉了这两天的遭遇，“林总，老李误会我和别人……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没有，自从和老李认识以后，我一直规规矩矩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做演员的，又是单身，难免和其他男性有工作上的往来……” 唐咏刚说了几句话，一直紧闭的红色大门吱扭一声开了，脸色铁青的李志昆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了几张照片，一扬手，照片就如雪花一般，甩在了唐咏的脸上。 “婊子，之前我给你留了脸，是你自己不知道死活，还敢缠着我兄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 唐咏愣住了，她抓起一张照片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全身都哆嗦起来。 林致远瞟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照片，发现是唐咏和白军在一家咖啡厅私会的场景，两人坐在一起，耳鬓厮磨，看样子很亲热。 估计李志昆是雇佣了私家侦探，照片的角度明显是偷拍的。 “老李，你听我解释，我承认我之前和白军确实好过一段时间，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误会……”唐咏还妄图蒙混过关，因为照片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是她和白军坐的距离比较近，样子比较亲密而已。 李志昆冲她一乐，两排白森森的牙露了出来，“婊子，你也不打听打听，为什么燕京城的人都叫我大哥，真就是因为我只有两个臭钱吗？我告诉你，我李志昆下过乡，当过兵，当过官，下过海，出过国，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和白军那点小伎俩还想瞒我？” 李志昆伸手又从兜里拽出几张照片，轮起来就像蒲扇一般抽打着跪在地上的唐咏脸上，啪啪作响。 “你自己看看吧！” 唐咏一看，顿时心如死灰。 照片只有两张，第一张是她和白军一前一后走进一家酒店的瞬间。 第二张是她和白军从酒店里出来的画面。 更关键的是，两张照片的右下角都有时间。 一进一出，相隔了三个小时。 李志昆低着头，“要不要我把那天酒店前台的人找来和你作证？” “不，不……”唐咏绝望的摇着头，她知道，李志昆是不可能原谅她了。 “滚吧！看在你伺候了我几个月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要不然老子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李志昆语气森森。 唐咏二话不说，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走。 事情已经彻底败露，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找白军商量一下以后的对策。 这个女人倒是个狠角色，前一秒还在痛哭流涕，后一秒就走的毅然决然。 眼看着唐咏消失在胡同口，李志昆转过头，冲林致远咧嘴一笑，和刚才那个声色俱厉的状态判若两人，“你小子来的真赶趟，昨天晚上我刚跟这对奸夫淫妇摊牌，你今天就来了，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已经来好几天了，只不过前几天比较忙……” 林致远刚说了一句，李志昆手一摆，“那都不重要，走吧，我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李志昆冲大门里喊了一声，“把车备好，我要去京华文采大厦。” 李志昆的司机从门里跑了出来，很快，林致远就跟着李志昆上了车。 在路上，李志昆跟林致远讲了这一个多月都发生了什么？ 自从上次京华文采大厦开业典礼上，林致远看到了唐咏和白军有私情告诉了李志昆后，李志昆便开始秘密设了一个局。 白军的华盛影视想拍一部电视剧，找到李志昆头上，希望他能够投资，李志昆没答应，不过他帮着白军介绍了一个比较有实力的赞助商。 赞助商也不含糊，一张嘴就同意投五百万资金，这把白军乐坏了。 他立刻把剧组拉了起来，导演，演员全都配齐了，可是就快要开机了，赞助商却告诉白军，自己这边资金出了问题，赞助这事儿黄了。 白军一听都要哭了。 他前期准备工作花了不少钱，可是事到临头，钱却没到位，这可把他坑苦了。 整个剧组都等着他呢！ 无奈之下，白军只能又来求李志昆，这次他提前通知了唐咏，希望唐咏能替他说句话。 这事儿就发生在昨天晚上，白军提着礼品敲开了李志昆的大门，希望李志昆能借给他一部分资金。 这个局本来就是李志昆设的，李志昆又怎么会借给他钱？ 李志昆当场就翻脸了，把唐咏和白军之间的丑事全给抖露了出来，并把这两个人赶了出去。 这才有了刚刚林致远看到的那一幕。 李志昆笑眯眯地叼着烟，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讲完了整件事情，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半个小时后，车子来到京华文采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车门一开，李志昆下了车，“走，致远，跟我上去，看看你李大哥的手段。” 第986章 大哥的手段二 两人上了电梯，直接到了华盛影视所在的八楼。 在迈出电梯的那一刻，李志昆掏出电话，只说了一句话，“我到了，你们上来吧！” 挂了电话，李志昆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华盛影视的大门。 华盛影视里面乱糟糟的，四五个员工好像都在低头收拾东西，但是每个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办公室几乎没有一个能动的生物，这个场面很有些诡异，林致远仔细一看，原来这些人全都竖起耳朵，面向同一个方向，在倾听着什么。 这些人太过全神贯注了，以至于没注意到李志昆和林致远进来。 李志昆和林致远的目光同时瞄上了里间那扇紧紧关闭的门。 因为那扇门里传来了一阵阵骂声。 “白军，你这个精虫上脑的混蛋，要不是你，李志昆怎么会发现我们的事？”唐咏气急败坏的声音透门而出。 看来她从李家离开之后，也来到了这里。 “姑奶奶，我哪知道李志昆会雇私家侦探偷拍我们的照片儿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紧接着是白军的怒吼，“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白军，我恨不得杀了你，是你毁了我，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李志昆不要我了。” 屋里传出一阵扭打声以及物体坠地的撞击声。 “姑奶奶，你冷静冷静，就算我们那天没见面，李志昆也不会要你了，他同样也不会放过我，你想一想，他为什么会雇私家侦探？他肯定是怀疑到什么了……” “呜呜呜，我不管，要是那天没和你见面，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唐咏凄厉的哭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你别哭了，我比你还惨，我那部电视剧前期的花销全都打了水漂，这就是李志昆设的局，一个月前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李志昆突然鼓起了掌。 啪啪啪…… 吓得外间那几个正在偷听的员工齐齐回头，这才发现李志昆已经站在门口了。 这几个人的眼神极其精彩，甚至带了一丝的幸灾乐祸，这就好像一群吃瓜群众正在偷窥私情现场，突然发现原配站在他们后面一样。 一个中年男人第一个站了起来，好像还很羞涩的打了一声招呼，“李总，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志昆笑眯眯的说道：“刚来，听到精彩的地方，我忍不住鼓掌了，对不起，打扰你们的兴致了。” 吱扭一声，里间的房门开了。 白军和唐咏走了出来。 两人一见到李志昆，吓得脸都白了。 “李……李总，你怎么来了？” 李志昆白白胖胖的脸上依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你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啊，这栋大厦都是我的，我来看看自己的产业不是很正常吗？” 唐咏看到李志昆，眼睛里又闪过一丝狂热的光，她刚想往前迈一步，李志昆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凶恶无比，“你给我站着，别动啊！我看见你就恶心。” 唐咏吓得又缩了回去。 白军强颜欢笑，刚想解释什么，就被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 门外涌进来十多个人。 这些人的造型都很奇怪，有留大胡子的，有留小辫儿的，有在屋里还戴着一副大墨镜的，总之，这些人身上都有一股很不羁的艺术家气质。 为首的大胡子看到白军，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白军的衣领，“白老板，当初你可是答应给我十万块钱，我才过来给你导戏的，为了你，我把西江影视的戏都推了，现在整个剧组的人都齐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拖，我就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开机？” 小辫子也冲了过来，“白老板，你做事不地道，我都来两个星期了，合同也签了，片酬什么时候给我？” 大墨镜，布马甲，艺术家们团团的把白军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满天飞，白军就好像享受了一场人工降雨，头上脸上全是口水。 “老少爷们儿，听我说，听我说，这事真不赖我，赞助黄了，我有什么办法？” “白军，你跟我们耍臭无赖是不是？赞助黄了那是你的事，反正你跟我们合同都签了，片酬必须给我们。”众人的怒吼声几乎要把顶棚掀翻了。 白军知道这群人都是李志昆找来捣乱的，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其他了。 他用手一指李志昆，“就是他，就是他在后面捣鬼，赞助才黄了，你们要是要钱，管他要。” 这些人就是李志昆找来的，又怎么会去为难他。 “你放屁，合同是我跟你签的，关李大哥什么事？” “就是，少说那些没用的，赶紧给钱。” 白军也不挣扎了，闭上双眼，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反正我就这样了，没钱，爱咋咋地吧！” “揍他！” “找抽是不是？” 就在群情汹涌之时，李志昆突然说话了，“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说几句。” 整个办公室立刻安静下来。 大胡子导演一脸媚笑的看向李志昆，“李总，您请说。” “京华文采大厦是燕京第一个扶持文化产业的基地，我绝不能允许这栋大厦里出现这种不讲信用的公司和个人，所以我会用实际行动支持大家，我会帮你们找好律师，联系法院，咱们起诉他，让他赔钱。” “谢谢李总。”这帮人围住李志昆就是一通鞠躬，仿佛李志昆是救世主一般。 李志昆最后看了一眼白军和唐咏，“白老板，你可是神州的影业巨头，怎么能够违反合同欠别人片酬呢？回去以后把房子卖了吧！” “李志昆，你……”白军眼中冒出怒火，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如果目光能杀人，李志昆恐怕都死上一百遍了。 “怎么？你还要动手吗？”李志昆笑呵呵的看着他。 白军终究是不敢，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手，凭李志昆在燕京城的能量，可不仅仅是赔钱那么简单了，一场牢狱之灾是跑不掉的。 李志昆在笑声中转身离去。 林致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终于知道李志昆为什么被燕京城的纨绔们尊称为大哥，看看人家这手段，杀人不见血，谈笑间就把一个公司给弄破产了。 最让人胆寒的是，他做完这一切，居然还上门奚落一下对手。 李志昆和林致远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两人进入车内之后，李志昆问了一句，“致远，怎么样？精彩不？” 林致远没说话，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大哥不只是胸怀宽大，义气为先，在该狠的时候，绝不留情。 第987章 最后努力 燕京钢铁学院的大会议室内，一条大红色的横幅上写着“革钢与燕京钢院科研项目合作签约仪式”。 靳华英微笑着和钢铁学院院长在横幅下握手留念。 就在刚刚，靳华英代表革钢和燕京钢铁学院签订了共同研发科技项目的合作协议。 靳华英不愧是冶金系统的科研狂魔，趁着这次进京的机会和燕京钢铁学院取得了联系，双方就一些科研项目达成了合作共识。在汉钢时，他就和江汉当地几所高校合作过类似的项目，效果非常不错。 这种校企合作，成本低，见效快，企业拿出一部分科研启动资金交给学校，学校按照企业需求的科研项目成立课题组，如果研发成功，企业还会拨一笔奖励资金。 企业获得了科研专利，学校获得了资金，双方皆大欢喜。 燕京钢铁学院历史悠久，学院下属的采矿、冶金、机械、金热相处理、金属压力加工等专业都是国内的佼佼者。 靳华英拿了五十万出来，作为科研项目的启动资金，革钢虽然现在资金不富裕，但是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签字仪式之后，靳华英在校领导的陪同下，在学校吃了顿饭。 午饭过后，靳华英和随行人员离开燕京钢铁学院。 一直陪在靳华英身边的林致远问道：“靳总，咱们什么时候回革安？” “明天吧，怎么，致远，你有事？” 林致远点头，“我想去看望一个长辈，既然咱们明天走，今天晚上我就去。” 回到驻京办后，林致远给谭明春打了电话，“春姐，不知道林阿姨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去拜访一下。” “有事儿？”谭明春很奇怪，这还是林致远第一次主动要去看望母亲。 “有点事，想跟阿姨汇报一下。” 谭明春一撇嘴，“你们这些人张嘴汇报，闭嘴请示，活的累不累？” “肯定是没有春姐活得潇洒。” “行了，我知道我妈今天晚上没有事，你直接过来吧！对了，早点来，在我家吃顿饭。” 晚六点，林致远准时到了谭家，和林主任、谭明春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偌大的餐厅里依然还是他们三个人，显得比较冷清。 其实谭家人丁还是挺兴旺的，谭老爷子有三个儿子，一从政，一从军，一个在外交系统，这三个儿子下面又有四个孙子辈，两男两女，谭明春和谭明秋是亲姐弟，是长房所出，二房下面有一个儿子，三房下有一个女儿。 只可惜这些人都不在燕京，平时吃饭只有林主任和谭明春两个人。 两个女人吃饭比较清淡，今天知道林致远要来，谭明春吩咐厨房特意多做了两个肉菜。 “小林，你这么急着要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林主任主动问起。 “林阿姨，三月份的时候，我去南洋开产品展销会，在辛家坡遇到了素有辛家坡船王之称的张家……”林致远心心念念的其实还是张家要办钢厂的那件事。 他知道距离金融危机已经不到一年了，如果这个时候在南洋创办钢厂，到时候赔的裤子都得输光。 金融危机持续的时间长，范围广，要等到新世纪之后，南洋诸国才算翻过身。 一个大型的钢铁企业，投资金额要以亿为单位计算，就算是张家出钱出地，内地的钢企出设备出人员，那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林致远不忍心看到国内钢企在南洋折戟沉沙，血本无归，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对国内刚刚复苏的钢铁行业无疑又是一次致命重击。 所以这次求见林主任，他是希望能借助谭家的影响，把这件事搅黄，如果实在搅不黄，拖到金融危机爆发后也可以。 林主任静静的听林致远说完，脸部表情逐渐冷了下来，林致远心中一凛。 他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官场上的大忌，插手他能力之外的事。 果然，林主任的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小林，招商和工业都是我工作范围之外的事，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她很严厉的瞪了林致远一眼，“小林，其实我对你印象很好，但是这件事你越界了。” 谭明春一见母亲变得这么严肃，急忙开口为林致远辩解，“妈，林致远平时不是这样的，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闭嘴！”林主任的声音虽然低，但是却让餐厅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 “小林，你年轻，我不怪你，看在你是晚辈的份上，我多说两句，做你该做的事，做你能做的事，其他的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想借助谭家来实现你个人的目的。”林主任的话越说越重，铁娘子的气势终于显露出来。 “林阿姨，我知道错了，但是这件事我没有私心，我只是不忍看到国内企业在国外失败，更不忍心看到咱们国家宝贵的外汇就这么白白的输掉。”林致远知道事不可为，这是他最后一次努力了。 “小小年纪，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和张家合作一定会失败？”或许是林致远的坚持，又或许是他那句没有私心打动了林主任，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林阿姨，我亲自去过南洋，也深入的研究过南洋诸国的经济模式……”林致远把他曾经对张文毅和斯蒂芬娜说的话搬了出来，“林阿姨，我觉得未来一两年之内，南洋一定会产生一次比较大的经济衰退，而且持续时间会比较久，到那时南洋的基建停顿，经济下滑，钢厂建好了，卖不出产品，光是每天亏损的数字就不是咱们能承受的。” 林主任盯着林致远的眼睛，她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里只看到了清澈，无私和坦诚。 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看不出林致远有其他目的，林主任犹豫了，“小林，你说的这个事儿我知道，张家在南洋华侨中很有威望，这次张家的张致才亲自来到燕京，领导很重视，对他们提出合作办厂的议题也很感兴趣，不过领导也有些叫不准，因为咱们国家之前一直都是向内招商，企业走出国门的情况还真没有，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个事情不是小事，要经过层层研究，充分论证之后才有可能实行。” 林主任说到后来态度已经比较缓和了，“小林，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很聪明，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只要你坚持以前的行事风格，会走得更远，张家这件事你不要再关注了，那不是你这个层级能左右得了的。” 话说到这里，林致远就知道该告辞了，不过他的起身之后，还是说了最后一句话，“林阿姨，你笑我幼稚也好，笑我执拗也好，我希望阿姨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想想我今天说的话。” 第988章 组合拳一 林致远走了。 谭明春担心母亲生气，送走林致远后，进了母亲的办公室。 “妈，我跟你说件事，你可不许发火，自从我认识林致远之后，我还真没见过他判断失误过。” 林主任蹙眉沉思，“这个小林子倒是真倔，明明看到我不高兴了，还敢往下说，现在敢这么做的人真就不多了。” 谭明春急忙附和道：“可不是嘛，这小子就是头倔驴，在琼岛，在燕京，我可是领会到了，你不知道，当时把我气的都想打他一顿。” “国有诤臣不亡国，家有倔子不败家，明春，你记住了，林致远将来前途无量。” 谭明春瞪大了眼睛，“妈，你怎么会这么说？你不觉得他刚才的表现很幼稚吗？你们混官场的人不都是墙头草，随风倒吗？” “什么混官场的，你的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林主任的脸一板，骂了谭明春一句，“那种随波逐流的人在低层次也许会混得风生水起，但是你记住，高级领导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并且能够坚持自己的主见。” 也不知怎么了，谭明春心中有些得意，“妈，那你会不会帮林致远？” “我刚才说了，招商工作和工业都不是我的分管范围，想管也管不了，不过如果有机会，我会向领导反映林致远的观点的。” ****** 林致远做了最后的努力，虽然未必能够阻止张家，但他已经无愧于心了。 燕京的事全部完毕，林致远随着靳华英回到了革安。 回来时已经是七月中旬。 房产统计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大半，房产公司再加上各厂矿后勤科的人员一共五百多人，加班加点干了二十来天，总算是有了一点成果。 这次统计是根据林致远的建议，从上至下，先易再难的顺序进行的。 最先统计的是大公司领导班子成员的住房，其次是二级公司领导，接下来是处级领导，科级干部…… 当林致远得知科级以上干部的房产已经全部统计完毕之后，立刻召集了各方人员，研究出了一个产权收费的计算公式。 根据房子的地段，房龄，面积，革钢公房共分为五个档次。 最高档次就是领导班子成员所居住的台町独栋小楼，暂定每平五百元。 其次是二级公司领导居住的好地段的房子，比如山南、人民公园周边，十二条附近…… 这些都是革安最好的地段，房子也比较新，暂定每平价格为四百元。 其次是铁东一些不太好的地段以及铁西区、历山区比较繁华的地段，这类房子的价格每平定为三百元。 铁西、历山一般地段的房子定为每平二百元。 旧堡、太平以及一些城乡结合部的房子定为每平一百元。 同时，根据每名职工的工龄、职务、学历等条件也出台了适当的补助标准。 比如，每一年工龄可以每平减去一元，就以林致远为例，林致远是八七年参加工作的，到九六年，他的工龄是九年，如果他办理个人产权，就会在每平房价的基础上减去九元。 在这个基础上，对解放前就参加工作的老工人、老干部，每人又额外增加了五元的工龄补贴。 另外对参过军的职工也有每平四元的补贴，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老战士，每人补贴十五元，参加过抗日战争的每人补贴三十元。 职务也有补贴，靳华英作为副部级干部，他的补贴是每平二十元，其他正厅级的班子成员补贴是每平十六元，副厅级是十二元，处级十元……以此类推。 另外为了体现出革钢重视科技研究，尊重知识分子，也出台了针对学历、职称的补贴。 博士的待遇和正厅级干部一样，每平补助十六元，硕士的待遇和副厅级干部相同，每平补助十二元平…… 高级工程师的待遇与硕士相同，工程师与大学本科一样，工人的待遇也根据自身等级参考学历做出了一定补贴，比如最牛逼的八级工，待遇就和硕士一样，每平补助十二元。 如果夫妻双方都是革钢职工，还可以把夫妻两个人的补贴加在一起。 还是拿林致远举例，革钢分给他的房子是台町独栋小楼，每平基数是五百元，他的工龄九年，职务是正厅级，学历是大学本科，职称是工程师，所以他一共能够获得四种补贴，加在一起是四十五元，再加上苏锦的补贴，这样他购买产权的价格就是每平四百四十五元。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老工人，居住在一个基数每平二百元的老房子里，工龄三十五年，六级工，能够享受到工龄补贴三十五元，职称补贴八元，加在一起是四十三元，最终他购买产权每平的价格是一百五十三元。假设他居住的房子是五十平，他购买产权的总房价是七千六百五十元。 而这样一个老工人，每年的收入肯定是超过一万的，所以这个房价对他来说构不成太大负担。 这套计算方法是林致远集合了房产公司、后勤处、改革办以及方方面面人士的意见最终形成的。 计算方法出台后，林致远第一时间向靳华英做了汇报。靳华英看完之后非常满意，马上召开了领导班子会。 这一套计算方法迅速在大公司领导班子会议上集体通过，同时领导班子也决定，革钢房产制度改革，从即日起执行，这份决定同日下发给各厂矿。 从现在开始，革钢公房产权办理正式开始，边统计边收费，尽量抢出时间来。 房产公司的各个收费点，各厂矿的后勤科负责此次收费登记工作。 就在决定执行的第一天，林致远就让薛兆宽带上钱，去了大白楼的后勤处，把他、苏千成以及林大军三人的公房产权都买了下来。 他那栋小楼面积是二百四十平，扣除补贴之后总价是106800元。 苏千成居住的那栋小楼面积是二百八十平，总房价是106，120元，这主要是苏千成的补贴实在是太多了，除了没有学历补贴之外，苏千成的其他加分项几乎都是满格，工龄有四十九年，解放前参加革命，参加过抗日战争，正部级，高级工程师……他的补贴加在一起是121元。 林大军那户位于三十五中的双室就便宜多了，六十四平，三类地段基数是三百元每平，他和宁秀芬两个人的各类补贴加在一起是七十八元，所以最后总房款是14，208元。 整个革钢，林致远是第一个交钱的，排在他后面的是白曙光，杨仲文，单明……这些人都是房产制度改革的执行者，必须以身作则。 第989章 组合拳二 房产制度改革小组的成员买完产权之后，紧接着就是大公司领导班子成员，二级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处级干部…… 一时之间，房产公司的各个收费点，以及各厂矿的后勤科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每天都有人拿着厚厚的钱过来买产权。 有一部分家底殷实的工人见干部这么踊跃，他们也动心了，于是也从家里拿了钱，把现在住的公房产权买断了。 但这毕竟是少数。 在买断产权的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比如一些刚参加工作时间不太长的大学生出身的干部，因为工作时间短，家底薄，他们想买断产权，但是手里没有那么多钱。 于是这些人就向房产制度改革小组提了建议，希望能够用几年时间分期偿还购房款。 林致远很重视这个建议，因为这种情况在革钢是很普遍的，从八十年代末期开始，革钢陆陆续续进了一大批大学生，他就是其中之一。 经过七八年的锻炼，这些大学生有很多都走上了领导岗位，大部分现在都是科级和副科级干部。 这些人有前途，有眼光，看出未来神州房产私有化是必然趋势，所以都想把现在的住房买下来，但是手里没有这么多钱。 林致远马上向靳华英和领导班子做了汇报，就这个新问题在房产改革方案里补充了一条。 如果职工确实有暂时的困难，经本单位证实之后，购房款可以分为三年还清，不收利息。 这条补救措施立刻得到了大学生干部的强烈支持。 十天过后，林致远把杨仲文和单明都找了过来，他要统计一下这十天的成果。 杨仲文和单明看着心情都不错，一个个美滋滋的把他们各自手里的汇总表交给了林致远。 林致远一看，十天时间，一共有九千多套房产办理了个人产权，共筹集了两亿八千万的资金。 杨仲文没有注意到林致远的脸色，还在那夸夸其谈呢！ “林总，要不怎么说你是领导呢？这脑瓜也没谁了，整个革钢也就你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单明却注意到林致远的脸色不善，一直低头盯着手里那几张统计表。 他偷偷捅了一下杨仲文，杨仲文这才看到林致远好像有点不高兴，急忙闭上了嘴。 单明小心翼翼的问道：“林总，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林致远指着统计表，叹了口气，“九千多户售出产权的房子，干部占了百分之九十五还多，工人的比例太少了，这说明了什么？” 这两人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杨仲文壮着胆子试探的问了一句，“林总，是不是工人没钱啊？” 林致远大摇其头，“不是，就拿我父亲举例吧！我父亲在革钢工作了一辈子，像他那样的老工人收入在革钢一直是能够排进前列的，八十年代末期，他每个月就能挣二百多块钱，到九十年代，他每个月能挣四五百块钱，如果不是三零五零提前退休，他现在在革钢厂内的收入应该在一千五百元左右，年收入就是一万八，再加上我母亲的收入，两个人将近三万，而革钢分给他的那套房子办理产权还不到一万五千元，是年收入的一半……” “像我父亲这种情况其实是占很大比例的，可以这么说，如果在革钢工作十五年以上，不偷奸耍滑，老老实实上班，买下现在所居住房子的产权是没有任何经济压力的，但是你们看看，革钢一共有将近十九万套公房，现在只售出了九千多套，还剩十八万套，这十八万套基本都是工人师傅的房子，这说明我们的工人不信任我们啊！” 单明斟酌了一下，“林总，其实也不是不信任，我父亲住在铁西的革钢老房区，几天前我曾经和我父亲聊过天，那些老工人对现在的生活和收入还是挺满意的，他们不买产权的主要原因还是观念上的问题，在他们看来房子是单位应当应分发给他们的，自己花钱买，那不就是吃了大亏吗？他们认为，反正这次产权改革也采取自愿原则，只要不强迫他们，他们是不会自掏腰包买下产权的。” 这个问题林致远曾经和各单位的后勤科长谈过，当时把这些人都说通了，但是后勤科长毕竟也是干部，和普通工人在观念上，在觉悟上差了很多。 听了单明的分析，林致远意识到，想要说服那些顽固的老工人，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他又不可能一个个去说服这些人。 该怎么办呢？ 其实最省事的办法就是用现实来教育这些人，等再过几年房价越来越高，买产权的成本就会水涨船高，到时候那些人就会后悔了。 可那是需要时间成本的，林致远不想把战线拉的那么长。 杨仲文和单明见林致远不说话了，坐在那儿陷入了沉思，两人便起身告辞了。 林致远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大约半个小时，慢慢的想了一个办法。 对付这帮工人，就要以毒攻毒，你们不是不舍得花钱吗？那我就吓唬吓唬你们，逼着你们从兜里掏钱。 等到房价涨起来那天，你们就会感谢我了。 林致远心中有了计策，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打给了靳华英。 “靳总，关于产权买断事是，我现在手里有一份统计报表，是这十天的销售数据，我想当面向你做一个汇报。” 靳华英一听，“致远，你赶紧过来，我一直等着你呢！” 林致远坐车去了大白楼，向靳华英做了汇报。 靳华英一看统计结果，十天时间卖出了九千多套房子，一共筹集了两亿八千万资金，当时乐的就有点找不着北了。 “致远，这可多亏了你想的好办法呀，没想到效果会这么明显……” 林致远轻轻摇了摇头，“靳总，说实话，我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靳华英有些吃惊，“致远，这就可以了，十天时间筹集到了两亿八千万，我那几个科技项目足够用了。” “靳总，革钢的房产制度改革可不仅仅只为了筹钱那么简单，它的深远意义在于未来彻底取消福利分房，减轻企业负担，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只靠这九千多套住房根本达不到，而且，靳总您注意到没有，这九千多套售出产权的住房，几乎全部都是领导干部买下的，工人的比例甚至不超过百分之五，而且你看统计图表中的日期，越到后面交易量越少，我敢断言，接下来的几天，这种下降趋势还会延续，等到干部把产权都买完，交易量甚至可能会变成零。如果任由这种趋势继续下去，明年无论我们再怎么宣传，都不会有工人买产权了。” 第990章 组合拳三 听林致远这么一说，靳华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致远，那你说该怎么办！” “靳总，这个事儿必须多部门配合，打出一套组合拳，让那些还在持观望态度的职工紧张起来……”林致远在靳华英耳边说了一番话，靳华英的眼睛一亮。 “致远，怪不得他们都说你办法多，果然是名不虚传，你放手去做，我全力支持。” 第二天，房产制度改革小组召集了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会，革钢宣传部部长李凤梧，房产公司经理杨仲文，建设公司经理厉枝山，后勤处处长单明以及革钢日报报社总编戴上清都接到了开会的通知。 靳华英亲自主持会议，“各位同志，前段时间咱们的房产制度改革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共有九千多套住房卖出了产权，筹集到两亿八千万的资金，房产制度改革小组打了一个漂亮的开门仗，说实话我很满意，但是咱们不能停留在原地，骄傲自满，必须再接再厉，取得更大的成果，下面请林致远同志为大家部署下一阶段的工作。” 小会议室内掌声响起，林致远接过话筒。 “各位同志，革钢的房产制度改革工作到现在已经实行将近一个月了，按理说取得这样的成果应该是让人满意的，但是居安思危，我们要看到这背后隐藏的危机……”林致远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房产制度改革的前期工作是房产公司以及各厂矿后勤科，一共五百多名同志加班加点干出来的，我们不可能永远让这些同志保持这种劳动强度，毕竟他们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所以，产权售卖在一个月内必须结束。”林致远讲到这里，扭回头对宣传部部长李凤梧和报社总编戴上清说道：“李部长，戴总编，房产制度改革工作离不开宣传部门的配合，今天会议的结果《革钢日报》要全文刊登，并且要持续不断的宣传，让我们的广大职工都能了解到房产改革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李凤梧一点头，“致远，你放心，宣传工作绝不会拖房产制度改革的后腿，我们会做到有求必应。” 戴上清也急忙表态，《革钢日报》会全力配合房产制度改革小组，这段时间的工作将围绕产权工作展开。 “为了让产权工作继续顺利的进行下去，改革小组做了几项决定。” 林致远讲到这里，几位参会的负责人全都拿起了笔开始记录。 “第一，从今以后，革钢不再有福利分房，这一点报社一定要在《革钢日报》的重要篇幅中连续刊登。” “第二……”林致远看向房产公司的杨仲文和建设公司的厉枝山，“杨总，厉总，据我了解，咱们革钢今年是不是计划在北沟地区兴建第九个革钢职工小区？” “是，林总，计划是这样的，下个月就开始建设九区，计划是建设三十栋楼，能安置一千六百二十户革钢职工。”杨仲文一点头，“不过如果停止福利分房，九区的建设还有没有这个必要了？” 八十年代革钢从革安市买下了北沟地区，之后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建设革钢职工居住小区。 这些小区的命名也比较简单粗暴，第一批建设的就叫一区，之后是二区，三区……现在已经建设到了九区。 之前的小区全部都是福利分房，现在房产制度改革小组说福利分房从今以后要取消了，那么九区的建设是否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职工小区的建设不能停……”林致远说到这里，注意到了参会人神态的变化，这些人估计心里都换了划一个问号。 如果九区照常建设，那么取消福利分房岂不是成了一句空口号。 “九区还是要继续建设，但是要从过去的福利分法改成现在的货币分房，想要申请九区住房的职工，必须拿钱来购买产权，标准就参照现在的产权计算方案。” 下面有些小骚动。 有人提问，“林总，这样一来，职工会不会不满意啊？万一激起矛盾了怎么办？” 林致远正色回答，“北沟地区在产权计算方案中属于四类地段，每平两百元，如果一个在革钢工作了十年的职工去购买一套五十平米的住房，算上各种补贴，估计每平房价能达到一百八十元，一套崭新的住房只卖九千元，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个普通的革钢职工，年收入都会超过万元，以不足一年收入的价格购买一套住房，可以出去打听打听，除了革钢，其他的企业谁能做到？这里面已经包含很大的福利了。如果实在不满意，那你就不用去申请了，把名额让给愿意那些花钱的职工。” 靳华英在旁边接了一句，“改革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林总刚刚说了，福利分房在革钢将会永久取消，如果我们继续在九区免费分房，那么房产制度改革岂不就是成了一句空话。” 众人鸦雀无声。 林致远继续往下说，“九区的建筑图纸是不是已经定下来了？” 建设公司经理厉枝山起立回答，“是的，林总，图纸早就定下来了，其实就是参照之前七区和八区的图纸。” 革钢在北沟的职工住宅楼都是那种很常见的大板楼，千篇一律，在北方随处可见。 一套建筑图纸用五六年，甚至十多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林致远摇了摇头，“不行，不能沿用过去的旧图纸，今年是咱们革钢货币化分房的第一年，必须要给那些舍得花钱的职工建设一个环境优美，与众不同的新小区。厉经理，这个任务交给你，开完会后，你马上请设计师为九区重新绘制一批设计图纸，我的要求是这个小区里不能有五栋以上的楼是一样的。” 厉枝山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不过他还是咬牙答应了，“林总，请放心，建设公司全力支持房产制度改革小组的决定，开完会后，我马上把公司最优秀的设计师带到现场，重新勘测，重新绘图。” “厉总，辛苦了，我希望未来的九区能成为东海省的示范性居住小区，到时候居住在里面的革钢职工会感谢你们的劳动和付出的。” 第991章 误会一 林致远的用意也很简单，回迁房和商品房能一样吗？ 那些掏了真金白银的职工看到购买的住房别具一格，与众不同，他们的心里也舒服呀！ 这从另一个方面也推动了货币化分房的进程。 “还有一点，明年的产权购买工作跟今年就不一样了，价格至少要上浮百分之十，戴总编，这一点一定要登在报纸上。” 会议圆满结束。 戴上清望着自己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总结出了几点。 第一，福利分房彻底在革钢消失了，以后想要住房子，只能自己花钱买，不过价格不贵，职工都能承受得起。 第二，今后革钢建设的小区不再像以往那样千篇一律，房子质量要好，小区环境要美，总之，要让掏钱购买的职工觉得物有所值。 第三，今年的产权购买工作将在一个月后结束，如果你今年不买，明年就会涨价，至少涨百分之十。 戴上清不愧是报社总编，总结的很到位。 第二天，革钢日报就在头版头条最显着的位置刊登了今天的会议结果。 不出林致远所料，这个会议结果在革钢的广大职工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很多人开始骂林致远，骂杨仲文，骂单明，甚至骂起了靳华英。 热轧带钢厂的大澡堂子。 下班时间，雾气蒸腾，百十来号人一起洗澡，场面蔚为壮观。 “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人，他们一个个住着大房子，却让咱们花钱买房子，这还有天理吗？”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爷们大骂起来。 旁边有人提醒他，“老奎，你没听说吗？人家那些大领导早就掏钱把房子买下来了，你这话说的有点亏心。” 大奎一瞪眼睛，“你亲眼看着他们掏钱了？没看见就闭嘴。” 大奎是热轧带钢厂方坯车间的工人，生的五大三粗，看他急了眼，旁边人也不跟他掰扯了，一个个都躲得老远。 大奎见没人理他，一个人坐在大池子里自顾自的接着往下骂。 “新来的那个靳总啥玩意儿，就知道从老百姓兜里划拉钱，林致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他是从咱们厂子出来的，可是他当上官以后一点不为咱们工人考虑，也是个混蛋……” 大奎骂的正欢呢，突然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记巴掌。 “尼玛逼，谁敢打老子？”大奎一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万得财，当时气焰就熄灭了三分。 万得财是热轧带钢厂最大的刺头，当年在均热车间，就是他不服林致远，被林致远用计降服，从此以后成了林致远的一大粉丝。 随着林致远的官儿越当越大，当年掰腕子输给林致远这件糗事，却成了万得财炫耀的资本，逢酒必说。 “你们跟老子得瑟什么？知道老子当年和谁掰过腕子吗？林总听说过吗？林致远，新材公司的总经理，大公司董事长助理，我们均热车间当年的副主任，跟我老铁了……” 刚才老奎骂的时候，万得财没吱声，不过大奎骂起了林致远，万得财可不能让他了，上去就是一个大脖搂子。 “大奎，还没喝呢就顺嘴胡咧咧？你骂别人我不管，你敢骂大林我兄弟那可不行。” 两个赤条条的汉子就这么凶狠的对峙着，好在现在革钢的劳动纪律很严，谁要是敢在厂里打架，马上给处分，严重点就是开除。 所以这两个人谁也没先动手，再加上旁边有很多工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两人分开了。 老奎洗完了澡，回去换上衣服，出了澡堂，越想越气。 去车棚取了自行车，路过办公大楼时，大奎正好遇到苏锦从楼上下来。 苏锦是林致远的爱人，这件事在热轧带钢厂人尽皆知。 大奎当时就把自行车扔在了一边，气呼呼的走上前去，蒲扇般的大手一指苏锦，“苏会计，你能不能管管你家老爷们，好歹他也是咱们厂子出去的，怎么一点不为工人着想呢？就知道惦记工人兜里这俩钱……” 大奎越骂越兴奋，满嘴丫子喷白沫，苏锦吓得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停在办公楼前的路巡车车门开了，刚才那一幕被来接苏锦下班的沈娟看到了。 保镖兼保姆的沈娟当时就冲了出来，她一把将苏锦护在身后，然后警惕的看向大奎，“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别再往前来了，再往前我就动手了……” 大奎其实只是想找苏锦说道说道，发发怨气，他再混蛋也不至于跟一个厂子的女职工动手。 “我啥也不想干，就是想跟你掰扯掰扯这件事……”大奎不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了一步。 沈娟这个保镖自从上岗以后，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情况，今天这是第一例，本来就缺乏经验的她高度紧张。 她见大奎向前逼近，心里一急，当时便闪电般击出一拳，随后又是一个侧踢。 大奎也没想到这个娘们说打就打，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两下。 沈娟从小习武，力量很足，不次于男人，再加上大奎没有防备，这两下直接把他踢倒在地。 “哎呀，你这娘们怎么还动手呢？”倒在地上的大奎大呼小叫起来。 沈娟一个飞身扑上，右手胳膊绕过大奎的脖颈，给他来了一个裸绞，同时回头大喊，“小锦，快往楼里跑，这个人是坏人。” 苏锦早就吓得没主意了，一听沈娟这么喊，扭头就跑回了办公楼。 一楼的门卫室早就看到了门口有人打架，苏锦跑回楼里的时候，门卫已经给保卫科打过电话了。 一听说苏锦遭遇到了危险，保卫科里的人全都冲出来了，同时也惊动了几位正准备下班的厂领导。 厂长李钢一听说苏锦出事儿了，吓得直接从二楼冲了下来。 好在到一楼一看，小舅子媳妇儿好好的，啥事都没有。 倒是大门外乱套了，大奎已经被沈娟勒的休克了，口吐白沫，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 沈娟也吓哭了，之前在体校，她都是和师兄弟们训练对打，实战还真是第一次。 吓得沈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完了，我把人打死了，我会不会坐牢啊？” 总之，现场一片大乱。 又正好赶上下班期间，办公楼前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几名保卫科的干事冲进人群中，又是掐人中，又是扇嘴巴子，终于把大奎给弄醒了。 大奎一睁眼睛，看到头顶密密麻麻都是俯视他的人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嘲讽，仿佛再说，你居然连个娘们都打不过…… 大奎又气又怒，一歪头，又昏过去了。 李钢急忙让保卫科的人把围观群众赶走，同时让他们把大奎送到医务所，之后他才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 “致远，你还是过来一趟吧！小锦被吓着了，一个劲儿的哭，怎么劝也劝不好……” 林致远一听大惊，“出什么事儿了？不是有保镖吗？” 李钢很无奈，“保镖哭的比小锦还凶呢！” 第992章 误会二 林致远赶到热轧带钢厂的时候，事情基本已经平息了。 苏锦不过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哭了一场，也就恢复正常了。沈娟则是以为自己打死了人，不过在得知大奎已经抢救过来，如今安然无恙后也就不哭了。 不过她怕自己惹了祸，林致远不再雇佣她了。所以一看到林致远来了，沈娟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围着林致远就开始不停道歉。 “林总，我真不是有意的，当时我看到老板娘有危险，这才动的手。” “没事，你做的对，等回家后我给你发奖金。”林致远当然不能埋怨沈娟，还要对她这种忠勇护主的行为给予奖励。 只有大奎的处境不太妙。 当均热车间那些老少爷们得知大奎去找苏锦的麻烦后，在万得财的带领下，二十多人堵住了医务所的门。 如果不是保卫科的人拦着，这帮人真能冲进去削大奎一顿。 当林致远得知这一情况后，便让沈娟开车先送苏锦回家。 他和李钢步行前往医务所。 李钢显得很愧疚，“致远，没保护好小锦，是我失职了。” “姐夫，你说什么呢，这就是个意外，再说了，你是一厂之长，每天要忙的事那么多，怎么可能只盯着一个人呢？” 林致远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姐夫，你和小锦在一个工厂工作，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啊？” 李钢和苏锦的亲戚关系在革钢人尽皆知，像这种亲属在一个工厂工作其实是很容易惹人诟病的。 李钢迟疑了一下，“其实也没啥，毕竟我是后到热轧厂的……” 虽然李钢没把话说完，但林正远也猜出来他真正的意思。 看来是该找个机会把苏锦调走了。 不然说不定哪天又会招来一堆举报信。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医务所门前。 当年均热车间那帮老哥们在万得财的带领下把医务所的大门围个水泄不通。 万得财一马当先，指着医务所的门大骂，“大奎，你特么给我滚出来，苏会计是我弟妹，是我们均热的人，你特么连个女人都欺负，你还是不是人了？” 要不是大老黑和两个保卫科的干事在门口拦着，万得财真能冲进去。 “万哥，这是干嘛呢？”突然一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万得财一回头，看到了林致远和李钢，顿时一张凶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 “大，大林，不对，林总……”万得财突然间变得有些结巴了，其他均热车间的老哥们儿一见到林致远，一个个都有些畏惧。 百姓怕官，这是神州亘古不变的原理。 林致远笑了，“叫什么林总，就叫大林，别看我离开均热了，但只要我在均热待一天，我就是均热的人。” 这句话明显拉近了他和这些老哥们之间的距离，万得财松了一口气，腰板不由自主的挺直了。 他顾盼左右，颇为得意，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到没有，我说大林是我兄弟吧？ 林致远面向大老黑，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黑哥。 以前林致远在均热车间时，大老黑没少帮他，现在他已经是均热车间的主任了。 “黑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致远现在就想弄明白，大奎为什么要袭击苏锦？ 大老黑迟疑了一下，“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老万说，在澡堂的洗澡时，大奎就骂骂咧咧的，听说是对货币化分房政策不满。” 林致远点点头，“那我进去看看。” 林致远和李钢推开了医务所的门。 医务所里，大奎正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 其实他并没有受伤，身上连皮儿都没破，只不过是被沈娟勒的暂时休克，在医务室休息了这么半天，早就没事儿了。 之所以迟迟不敢出去，是因为外面有万得财领着均热车间那帮人堵着门。 大奎知道，只要自己敢出去，万得财真敢削自己。 林致远和李钢突然进来，大奎就像惊弓之鸟猛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厂，厂长，林，林总……”大奎心里哀叹，完了！苏锦的丈夫和姐夫都来了，这回自己要遭殃了，不能把我开除了吧？ 李钢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奎，你可真有出息，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女同志……” 大奎惊惶的直摆手，“厂长，林总，我真没欺负苏会计，我就是发发牢骚，结果那个女的一下子就冲出来，根本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上来就动手，我都被揍懵了，真的，我的腰现在还疼呢！” 说完，大奎还撩起衣服，给林致远和李钢展示他那腰间的淤青。 “看来这是误会一场了。”林致远和颜悦色的说道。 “误会，真的是误会，林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大奎再怎么混蛋，也不至于跟一个女同志动手啊！”大奎拼命的解释。 林致远信了。 他毕竟在热轧厂工作了好几年，对大奎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虽然这也是个刺头，但是从没听说他欺负过女同志。 “大奎哥，我听说你对房产制度改革有点意见，你找苏锦也是想说这个事儿吗？” “是，是。”大奎拼命点头，“我心里确实是有点怨气儿，再加上苏会计又是您爱人，我就想找她说道说道，没成想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林致远点点头，“大奎哥，晚上有事没？没事的话咱们出去喝点酒，把你心里的怨气对我说说，我来给你解答。” 大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林总，我没听错吧，你不怪我，还要请我喝酒？” “不都说了吗？是误会一场，说开了就没事了，都是一个厂子的，谁还能真记仇啊！” “行，到底是林总，怪不得能当这么大的官，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别看大奎在背后骂的欢，一旦面对林致远，他也只剩下阿谀奉承了。 林致远走出医务室，“黑哥，万哥，各位兄弟们，你们晚上有事没？没事的话我请大家喝酒，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万得财第一个答话，“大林，我没事，我天天晚上都没事……” 众人哄堂大笑。 万得财得意洋洋，“你们笑个鸡毛，我都说了，大林是我兄弟，兄弟请我喝酒，有毛病吗？” 第993章 换单位一 林致远让大老黑选地方，大老黑想了半天，最后选的还是小东门那家当年他们常去的烤肉馆。 大老黑是怕林致远多花钱。 不过林致远倒是挺高兴，这家小饭馆是以前他在均热车间时常来的饭店。 这一晃儿这么多年了，他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这些年，他去过最好的餐厅，喝过最贵的酒，点过最新鲜的海鲜，但那些都没有在这种埋了吧汰小苍蝇馆子里和老哥们喝酒来的舒心。 老板娘竟然还记得林致远，“这不是林主任吗？你这多少年没来了，听说你升官了。” 林主任是林致远在均热车间当副主任时的称呼。 不等林致远答话，万得财在旁边抢先说道：“林主任那是哪年的黄历了？如今这是我们林总。” “又升官了，我就知道帅哥有出息，赶紧屋里请。”老板娘一拧身子，引领众人进了里间。 多年不见，老板娘依然风韵犹存，只不过腰身丰腴了许多。 “老板娘，我们今天有二十多人，你店里的拿手菜尽管给我上，别怕花钱。” “好嘞！”老板娘美滋滋儿的去厨房了。 林致远又让谢伟去车里拿出四瓶五粮液。 今天人多，这帮工人又能喝，四瓶都不一定够。 谢伟取了酒回来，瞪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的大奎，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你再敢欺负我嫂子，信不信我弄死你？” 大奎打了一个机灵。 谢伟是当兵的出身，身强力壮又年轻，看他那身板，自己估计不是对手。 这句话被林致远听到了，他瞪了谢伟一眼，“胡说什么呢？都是误会，来，大奎哥，坐的离我近点，跟我说说，对房产制度改革，你有什么怨气，尽管撒。” 大奎现在就像一个扭捏的小媳妇儿，“林总，我没有怨气了。” 万得财重重的拍了他一下，“刚才洗澡的时候你话不是挺多吗？现在让你说你又不说了，林总问你，你就撒愣儿讲得了。” 大奎这才敢抬起头，声音很小，“林总，那我就随便说两句，我就是不明白，为啥要让我们掏钱买房子？以前不都是单位分房子吗？” 林致远很耐心，给他解释了一遍，这些话这段日子他已经说过无数次，早已经驾轻就熟。 林致远一条一条的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讲，旁边那些均热车间的老哥们儿也听得很认真，其实这些人也有些不理解，正好林致远给他们一块儿解答了。 “大家相信我，未来，整个国家都会取消福利分房制度，房子作为一种特殊商品，会越来越贵，你们现在买下房子的产权，过个几年就会感谢我了。” 聂长水一拍大腿，“我信大林，大林说过的话没有一样不灵的，明天我就去把产权买了。” “我也去。” 林致远和这些哥们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四瓶五粮液全干光了，又喝了三箱啤酒。 虽然菜肴没有大酒店的精致，但是胜在这种环境无拘无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林致远有了七八分酒意，谢伟开车把他送回家。 洗完澡之后，林致远进入卧室。 苏锦还没睡呢，下班时发生的事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林致远轻声的解释了几句，表示完全是一场误会。 苏锦躺在丈夫的怀里，“可能是我反应过激了，当时他挺凶的，沈姐一看他那副样子，还以为他要打我，直接就从车里冲了出来……” 夫妻两个说了几句，林致远突然问道：“小锦，现在我姐夫当上了热轧厂的厂长，你们两个在一个单位工作，有没有人说闲话？” 苏锦摇头，不是没有，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像她这种单纯的性格，哪里会想这么多，再说就算有人在背后讲闲话，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讲。 “小锦，你想不想换一家单位？” 苏锦稍微有些犹豫，毕竟她一参加工作就在热轧厂，在那里已经工作了八年了，领导和同事都很熟悉，有点舍不得走。 但是她也清楚，李钢在热轧厂当厂长，她确实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我听你的，你让我留，我就留，让我走，我就走。” “好，这两天让我想想，看看把你调到哪去合适？”林致远搂住苏锦，夫妻两人沉沉睡去。 ****** 自从革钢日报连日来刊登关于房产制度改革的政策之后，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越来越多的工人购买了产权。 林致远每天都要房产公司和后勤处给他报一遍昨天购买产权的情况。 又过了一个星期，当他得知已经有超过两万户的房子被购买了产权，比例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十，产权总销售额已经突破了四个亿，林致远终于松了一口气，按照这个速度，到月底时，比例有可能突破百分之二十。 第一年实行房产制度改革，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七月末，林致远来到了镜花缘小区。 小区的主体建筑早已经完工，现在正在进行紧张的装修中。 设计师是杨芝兰从沪市专门请来的，确实是有点水平的。 设计师根据六栋别墅居住人的年龄和特点，设计出了六套设计方案。 周天周海兄弟看到效果图之后连声称赞，都说这从大城市来的设计师就是不一样。 林致远在小区里转了一圈，发现他之前提的几点建议都已经落实了，靠园林路那边的湖边，移植了一大排大杨树，就像一道天然的围墙，遮天蔽日，能够很好的阻挡视线。 这样就不用担心小区里的情况被外人看到了。 转了一圈后，林致远上了车，他突然想起来，离镜花缘最近的革钢单位就是建设公司。 建设公司的总部不在革钢厂内，而在体育场南行一百多米的一个大院里，距离镜花缘也不过三四百米。 “谢伟，去一趟建设公司。” 奥迪车开到建设公司院门前，门卫从屋里探出头，看了一眼奥迪车上那张红彤彤醒目的通行证，知道是大领导来了，急忙开门放行。 厉枝山接到林致远的电话，急匆匆的下楼迎接。 “这是什么风把林总吹来了，赶紧楼上请。” 林致远和厉枝山很熟，两人之前打过很多次交道。 “这不是想厉总了吗？就过来混顿饭。” “林总肯过来吃饭，真是求之不得。” 厉枝山要请林致远出去吃，林致远没同意，两人在建设公司的食堂吃了一顿工作餐。 吃过饭后，两人回到厉枝山的办公室，林致远道出了来意，“厉总，我想把我爱人调到你这里来……” 第994章 换单位二 厉枝山有些吃惊，“致远，我这儿的工资奖金可没有热轧厂高啊！你确定要让弟妹上我这儿来？” “厉总，收入倒无所谓，关键是我姐夫现在不是热轧厂的厂长吗？小锦在那工作……”林致远的话没说完，厉枝山也懂了，都是领导，都懂得避嫌的道理，亲属在一家单位工作确实容易惹闲话。 “弟妹原来是做什么的？还想干老本行吗？”给林致远的爱人安排工作，厉枝山可不能马虎，必须给办的妥妥当当的才行。 “她以前是会计，不过倒不用干老本行，你随便给安排个闲职就行。”林致远是了解苏锦的，她是一个在工作上没有太多追求的人，以家庭为重，有夫有女万事足，典型的小女人。 之所以他选择建设公司，一是因为这里离家近，方便她照顾女儿，二是厉枝山是这里的领导，给适当的照顾也方便。 厉枝山松了口气。如果林致远非让苏锦继续当财务，他就得把现有的人员做一个调整，那就有点费脑筋了。 现在就简单了，找一个相对事少轻松的岗位就可以了。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定了。 普通人想要调动一个工作千难万难，但是对他们这样的领导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一周之后，苏锦成功的从热轧厂调到了建设公司的工会，负责文艺宣传工作。 这倒是对了苏锦的老本行，这工作平时没有事，赶上逢年过节的，领着大家伙唱唱歌，跳跳舞，搞搞文艺活动。 一眨眼七月就过完了。 房产制度改革工作和林致远预料的差不多，在即将收尾的时候，成功的突破了四万套大关，一共筹集了六亿五千万资金。 靳华英非常高兴，有了这笔钱，他心心念念的科研项目就可以全部上马了，而且他还抽出了五百万资金设立了一个“高级科研人才引进计划”，凡是肯来革钢工作的科技人才，都能获得一到两万不等的安家费。 这个举措也算开创了国内钢企招揽人才的先河。 李振山还专门打电话表扬了靳华英。 靳华英心里清楚，这个功劳其实要归功于林致远，如果不是林致远想出来通过房产制度改革筹集资金的办法，他的所有梦想都因为没钱而夭折。 他想重奖林致远，但是发现自己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升官，已经不可能了，林致远三十一岁就已经是正厅级了，再往上升，自己就得让位了。 发奖金？发个五千一万的，革钢首富林总估计也看不上眼，再多就犯错误了。 靳华英又陷入到了当初李振山苦恼的怪圈--赏无可赏。 不过，靳华英也通过这件事情，对林致远有了一个更深入更全面的了解。 林致远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新来的领导而有半点推诿怠慢，反而全心全意的辅佐自己，这样的好同志，实在是不多见了，有这样一个助理，实在是他这个当董事长的福气。 ****** 八月初是革安一年中最热的季节。 一大早，苏锦就起床了，忙忙活活做了一顿早餐，伺候丈夫和女儿吃完饭，林致远去上班了。 苏锦简单的画了一个淡妆，糊弄了一口早饭，这时，沈娟来接她了。 苏锦抱着阿苏上了车。 沈娟小心翼翼的驾驶着陆巡先去了健康小区，把阿苏交给奶奶，然后车子重新折返向南，沿着园林路到了建设公司的大院前。 苏锦下了车。 “老板娘，中午我来接你吗？” 苏锦一点头。 这是她对新单位最满意的地方，因为建设公司不在革钢厂区内，所以中午她可以回家吃饭，这样她就能够见到宝贝女儿了。 这是她到新单位后第二天上班，其实严格来说，昨天是报到，她把档案交到建设公司的人事科就走了，所以今天才是第一天。 苏锦穿着一条淡绿色的长裙，挎着小包，风姿绰约的走进了建设公司的大门。 这个时间段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苏锦这样的绝色美人出现在建设公司的大院里，立刻收获了几乎百分百的注视目光。 “这人谁呀？怎么没见过？” “长得好漂亮啊！个子也高！” “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有几个未婚的小青年盯着苏锦的背影，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一个个都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也不怪他们，实在是苏锦太漂亮了，而且长得还年轻，根本看不住她是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人。 “咱们建设公司啥时候有过这样的美女？我不是做梦吧！” “王晓晨你醒醒吧，你没看到刚才她是从车里下来的，看到送她的那辆车了吗？老气派了，你想追人家，先买辆车吧！” “那可不一定，万一她就喜欢我这款呢？”被人称为王晓晨的小青年，是建设公司有名的帅哥。 今天看到了苏锦，他的心动了…… 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个美女追到手。 万一这个美女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说不定财色兼收这种美事就能降到自己头上。 就在王晓晨想入非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紧接着一个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都几点了？你们在这站着干什么呢？” 这几个小青年一回头，发现是建设公司的工会主席鲁占鳌。 鲁占鳌的两只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盯着这几个嬉皮笑脸的小青年，仿佛都能看到他们的心里去。 这几个小情人一见到鲁占鳌，就像耗子看到猫一样，一个个全都低下了头，脚下加速，溜之大吉了。 鲁占鳌之前是建设公司一公司的经理，性如烈火，敢打敢拼，同时也是革钢多年的老劳模，在一次施工中，他受了伤，伤到了腿，建设公司考虑到他这么多年为单位做的贡献，便把他提拔为了工会主席。 即便是当上了工会主席，鲁占鳌那火爆的脾气依然未改，所以这些小青年儿都怕他。 鲁占鳌见这帮人都跑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 他喊了一声，“小苏，等等我。” 然后一瘸一拐的向前追去。 苏锦一回头，笑靥如花，“鲁主席，这么巧！” 昨天报到时，鲁占鳌是她见到的第二个领导，第一个自然就是建设公司的总经理厉枝山。 苏锦放慢了脚步，和鲁占鳌并肩向楼上走去。 “小苏，建设公司不比热轧厂，这里的工人更野，更没文化，要是有什么事儿或者什么人去烦你，你一定记得告诉我，我帮你做主。”鲁占鳌是苏锦的顶头上司，他是知道苏锦的背后关系的。 别的不怕，就怕苏锦长得太漂亮，让那些小青年惦记上。 这也是鲁占鳌最担心的地方。 万一有个闪失，别说对不起林致远和苏千成，就连林大军他也没脸见了。 鲁占鳌是革钢的老劳模，和林大军认识很多年了。 第995章 换单位三 鲁占鳌带着苏锦上了三楼，进了工会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只有两张办公桌，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姐，坐在靠门的那边，另外一张是空着的，明显是给苏锦准备的。 “小苏，你就坐这张桌子。”鲁占鳌一指那张空桌子。 对面那个大姐站了起来，满脸笑容，“你就是小苏吧？我姓薛，你就叫我薛姐，以后有什么事跟薛姐说。” “薛姐，你好，我初来乍到，还请你多多关照。”苏锦见薛大姐挺热情，急忙上前打招呼。 “行，以后你俩就一个办公室了，互相照顾点，对了，老薛，苏锦刚来，还没有工作服，你想着帮她去后勤领一套。” “行，主席，交给我吧！我这就去。” 薛大姐跟着鲁占鳌出了办公室。 两人走到楼梯的拐角处，鲁占鳌低声叮嘱了她几句，“刚才在楼下，王晓晨那几个混小子盯着苏锦看了半天，他们大概还不知道，小苏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你帮我盯紧点，这几个小子要是到工会来晃悠，你把他们全给我撵走。” 薛大姐哈哈一笑，“这几个小子是白惦记了，他们是不知道小苏的爱人是林致远，要是知道了，估计心思也就死了。” “那找个机会，你提醒提醒他们几个。” “你就放心吧，主席，你当我这么多年女工委员是白干的吗？”薛大姐回头看了看办公室的门，“不过话说回来，就凭小苏长的这个小模样，哪个男的见了都得动心的，也就是林总那样的能配得上他。” 薛大姐的爱人是革钢工会副（河蟹）主席宋方凯，以前就认识林致远。 像工会这种清闲的地方，一般安置的都是领导家属，等闲老百姓是进不来的。 不大功夫，薛大姐就从后勤科领了一套工作服回来。 “小苏，你快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适我再回去换。” 苏锦把门关上，试了一下工作服，你还别说，不大不小正好。 “薛姐，谢谢你了，你这眼光可真准，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尺码。” 薛大姐得意一笑，“我干女工委员有十多年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薛大姐往苏锦那个方向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小苏，我早就听我家那口子说过，你和林总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今天看到你本人我才相信，你长得可真好看。” 像这种赞美的话，苏锦这辈子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她嫣然一笑，“谢谢薛姐，咱家姐夫认识我对象？” “怎么不认识？我家那口子是革钢总工会的宋方凯，当初林总被评为东海省劳模，还是我家那口子带他去的省城呢！”薛大姐这是在向苏锦示好。 林致远是整个革钢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跟他的爱人搞好关系准没错。 两人聊了几句后，薛大姐拿起一串钥匙，“小苏，走，我带你上楼看看去，楼上的活动室，还有仓库都是咱们工会的。” 苏锦跟着薛大姐上了四楼，薛大姐先打开了活动室大门，“这里面有图书阅览室，有乒乓球桌，但是平时也没有人来这看书，这个大屋是活动室，可以唱唱歌，跳跳舞，不过也没人来。” 苏锦打量了一下这个活动室，沿着墙的一圈都安装了扶手和镜子，很明显，这是一间很标准的舞蹈教室。 不知怎么的，苏锦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当年在舞蹈学院的日子，距离现在已经过去足足八年了。 当初她学舞蹈是母亲杨芝兰硬逼着学的，其实她并不怎么喜欢。 自从到革钢之后认识了林致远，她几乎就没怎么跳过舞，今天再看到这个标准的舞蹈教室，她的双脚突然有些发痒，很想在这里跳上一曲。 薛大姐又带她去了工会的仓库，工会仓库里摆放的是各种乐器以及各色彩旗、羽毛球拍等文体用品。 “小苏，工会平时事儿不多，发个电影票，收个会费什么的，我一个人完全能忙得过来，我知道你孩子小，主席都跟我说了，有事你就去忙，这边有我顶着。” 苏锦很感动，“薛姐，太谢谢你了，回家以后我得跟致远说一声，一定得请薛姐和姐夫吃顿饭。” 薛大姐笑得更灿烂了，“小苏，你也太客气了，以后咱们俩就是一个屋的人，要好好相处。” 两人在四楼转了一圈，回到楼下。薛大姐一眼就看到了工会门口围着好几个人，正在往里探头探脑，为首的正是那个油头粉面的王晓晨。 “你们干什么呢？”薛大姐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整个走廊都在回荡着她的吼声，差点没把这几个小子吓得腿软。王晓晨一回头，看到是薛大姐，当时就笑了，“薛姨，我们几个是想来问问，最近还有没有电影票发呀？” 问这句话的时候，王晓晨一直在看薛大姐身后的苏锦，两颗眼珠子都不动地方了，一边看，王晓晨一边还用手整理自己的发型，这动作显然是在表明，你看，老子多帅。 这种场面苏锦见的多了，她最讨厌像王晓晨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一点儿都没有阳刚之气，跟林致远没法比。 因此苏锦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一点笑模样也没露。 薛大姐一挥手，显得极不耐烦，“没有，没有，现在是施工大忙季节，底下的工人干的没白没黑的，这个时候组织看电影，那不是招领导骂吗？” 薛大姐盯着王晓晨，语气变得越来越严厉，“你们几个打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后没事的时候少上工会来，都给我下楼去，再有下次，我就报告主席了。” 这几个小青年吓得一个个灰溜溜的滚下楼去，临走的时候王晓晨还不死心，回头看了苏锦好几眼。 “小苏，没事儿了。” 回屋后，薛大姐从抽屉里拿出毛线，熟练的织起了毛衣，这一幕非常熟悉，苏锦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刚参加工作时对面桌的蒋大姐。 那时蒋大姐也是每天毛衣不离手，要不是她努力撮合，自己和林致远说不定还走不到一起去呢！ 苏锦不由得想念起已经退休好几年的蒋大姐了。 办公室的时间过的很慢，苏锦很无聊，她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拿起桌上的报纸，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头版二版直接跳过，那些政策呀，理论呀，她也看不懂，直接找到了娱乐版面，津津有味儿的看起了八卦新闻。 墙上的挂钟终于走到了十一点，蒋大姐抬眼看了一眼时间，从桌子下面掏出了饭缸，“走，小苏，我领你去食堂吃饭去。” 苏锦有些惊奇，“薛大姐，不是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下班时间吗？” “我们这是机关，劳动纪律没那么严，早一点晚一点没关系的……”薛大姐很热情，“你第一天上班还没有饭票吧，用我的……” “薛大姐，那我就不在食堂吃了，我公公婆婆家离这不远，我去那吃，顺便看看孩子，孩子小，还没上幼儿园呢！” 薛大姐恍然大悟，“对，对，你看我把这茬忘了，你走你的，下午也不用回来太早，有什么事我帮你招呼。” 第996章 换单位四 苏锦道了一声谢，也没换衣服，穿着那身建设公司的工作服，挎着小包下了楼。 她原本告诉沈娟十一点半来接她，现在时间没到，苏锦便站在建设公司院外的树下等了一会儿。 十一点十五的时候，沈娟开着那辆陆巡来了，一见苏锦在树下等她，沈娟有点着急了，“老板娘，我是不是来晚了？” “没事，是我下来早了，阿苏上午都干嘛了？” “爷爷奶奶带着她去革钢超市转了一圈，趁着上午凉快，又在楼下玩了一会儿……” 沈娟一边开车，一边向苏锦汇报。 其实一个小孩能干嘛？不是吃就是玩儿，再不就是睡，但是苏锦怎么听也听不够。 ****** 蒋大姐拿着饭缸去了食堂，打了一饭一菜，挑了一个靠近吊扇的地方，慢慢的吃了起来。 快要吃完的时候，食堂里进人了。 王晓晨站在人群中，两只眼睛像贼一样四处划拉，但是很可惜，他没找到苏锦。 这让他非常失望。 上午的惊鸿一瞥让他再也忘不掉苏锦了。 他原本打算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多看这个美人几眼，但是很可惜，他找遍了食堂也没发现苏锦的身影。 王晓晨只好趁着薛大姐去水管边刷饭缸的时候凑了过去，“薛姨，跟你一个屋那个新分来的小姑娘怎么没来吃饭？” 薛大姐一回头，再次狠狠瞪了王晓晨一眼，“你就别惦记了，我就明告诉你吧，她已经结婚，孩子都多大了，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怎么可能？”王晓晨的眼睛差点没瞪裂了，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么漂亮那么苗条的小姑娘居然已经是有孩子的少妇了。 “薛姨，你一定是在逗我玩儿的对不对？”王晓晨根本不敢相信薛大姐的话。 薛大姐给了他一个白眼，拿着刷好的饭缸走出食堂，留给了王晓晨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在八月，气温三十度以上的正午，王晓晨却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冷。 ****** “宝贝儿，妈妈回来了。”苏锦一进屋就张开双臂。 阿苏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跑进了母亲的怀抱中，稚嫩的童音喊出了妈妈两个字。 苏锦抱着阿苏亲了又亲。 林大军和宁秀芬也很高兴。 “这下好了，以后你天天能回家吃饭了，也能看到阿苏了。” 苏锦吃完午饭，又把阿苏喂好，哼唱着儿歌把女儿哄睡着了。 她悄悄出了卧室，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把今天上午的情况说了一遍，着重说了薛大姐。 “致远，薛大姐特别像以前热轧厂的蒋大姐，对我可好了，对了，薛大姐的爱人是大白楼总工会的，姓宋，说是还认识你。” 革钢总工会只有一个姓宋的，那就是副（河蟹）主席宋方凯。 “原来是宋主席的爱人，要不这样吧，一会儿我给宋主席打个电话，晚上吃饭的时候把他们两口子都喊上。” “行，那我下午上班后跟薛大姐说一声。” 林致远已经定好了，今天晚上在国际大酒店宴请建设公司领导班子吃饭，既然薛大姐的爱人是宋方凯，那么一起叫过来热闹热闹也好。 这对苏锦也有好处。 两口子说了几句话后挂了电话。 下午一点，沈娟准时把苏锦送回到建设公司。 “沈姐，晚上我去对面的国际大酒店吃饭，吃完饭我和致远一起去接阿苏，你就不用来接我了。” 交代完事情，苏锦上楼进了工会，把晚上吃饭的事一说，薛大姐很高兴，“行，那我就跟着去混顿饭吃。” 下午的时光更加难熬，天气很热，薛大姐依旧织着万年不变的毛衣。 苏锦觉得很无聊，她打了一桶水，上到四楼的活动室，把地板和镜子都擦干净了。 望着镜中依然年轻的自己，苏锦抬起颀长的手臂，做了一个芭蕾舞动作中的起手式。 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唤醒了苏锦血脉中沉睡多年的舞蹈因子。 就在空旷的活动室里，苏锦简简单单跳了几个基本动作。 没有舞鞋，没有舞裙，穿着一套灰白色革钢工作服的苏锦在阳光明媚的活动室里自由的舞蹈着。 在这短短的两分钟内，她仿佛回到了当初的少女时代。 全情投入的苏锦完全没注意到，活动室的门缝外，有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王晓晨半蹲在地上，贪婪的看着活动室里那道美丽的身影。 苏锦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就已经让他色与魂授了，现在这曲舞蹈更是让王晓晨难以自拔。 “薛姨肯定是骗我的，她怎么可能是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人？”王晓晨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 晚上五点，下班时间到了，苏锦和薛大姐都没动地方，直到办公楼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她们两个这才换上自己的衣服，出了院子，穿过马路，向国际大酒店的方向走去。 林致远之所以把请客的地点定在国际大酒店，就是因为这里距离建设公司很近，走路只需要三四分钟。 林致远特意提前半个小时来到这里，要了一个大包间，把菜点好。 五点半的时候，客人都到齐了。 除了建设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之外，还有革钢总工会副（河蟹）主席宋方凯和薛大姐。 林致远敬了几杯酒，说了几句场面话，尤其是敬了鲁占鳌和薛大姐一杯，“鲁主席，薛大姐，苏锦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总，这是说哪里话呢？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林总，你爸还好吧？当年我和你爸可是多年的革钢劳模，经常能见面。”鲁占鳌主动提起了林大军。 “挺好，每天带带孙女，要不就是跟爷爷去钓鱼，安享晚年。” 在座的众人纷纷夸起林致远来。 “林总可是咱们革钢的大功臣，就前几天的房产制度改革，如果换一个人主持，肯定就不是今天的局面了。” “咱们革钢这两年在外贸上打开局面，也多亏了有林总。” 这些人心里都清楚，三十一岁的董事长助理，前途无量，现在有这么好的结交机会，谁能放过？ 在一片颂扬声中，酒宴终于结束了。 林致远和苏锦亲自把客人送到酒店大门外。 他们两个谁也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王晓晨双眼赤红，死死盯着苏锦和他身边的林致远。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如烈火烹油一般难受。 原来苏锦真的结婚了。 王晓晨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第997章 相思苦 即便王晓晨眼中都要喷出火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台阶上并肩而立的那两位真是一对璧人。 林致远只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衣，在夜灯的映照下，长身玉立，气质出尘，久居上位养成的威压不自主的弥漫而出。 王晓晨看到他，不由得心中也产生了自叹不如的想法。 这个男人就是苏锦的丈夫吗？ 王晓晨呆呆立在树下，一直到酒店大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第二天上班后，不死心的王晓晨经过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苏锦的个人信息。 原来她真的结婚了，她的爱人就是革钢的传奇人物，董事长助理，新材公司总经理，三十一岁的正厅级干部林致远。 打听清楚后，王晓晨更加自卑了。 自己只是建设公司一名普通科员，和身居高位，如日中天，前程远大的林致远根本没有可比性。 一时间，王晓晨心如死灰。 ****** 八月初，神州股市又迎来了一个小爆发，上证指数直接推到了千点以上。 新材公司证券部那三名员工欣喜若狂。 六月份，林总让他们几个买的那些股票一支支涨势如虹，现在账户总值已经超过了两千万。 一个多月时间，收益竟然达到了百分之百。 这三个年轻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现实。 “林总真是神人啊！当初他让我们买这些股票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有点太草率了，现在回头看看，人家是真的有把握。”刘莉莉作为林致远的第一铁粉，毫不掩饰她对林总的崇拜。 于小娟和赵鹏同样对林致远推崇备至。股市是讲究成绩的地方，林致远用实际结果教育了他们。 “怪不得林总这么年轻就能当这么大官，人家的眼光和判断真是没得说了。” “可不，原来我还以为林总在证券方面是外行，现在一看，人家才是真正的高手。” “当初买股票的时候，谢老师还极力反对我们全仓入场，说我们这样买股票风险太大了，你看事实证明了吧？林总是对的。” 这段时间，股市稳定上升，这三个人每天无所事事，都要闲出屁了。 林致远似乎也把这三个人给忘了。 这三人每天除了打扫卫生之外，就是捧着证券方面的书籍继续苦读，但是越读就越发现了不对劲儿，林致远的操作手法太过凶狠，和书上写的完全是背道而驰，但是人家偏偏就挣了大钱。 看来理论和实际完全不是一回事。 就在他们三个议论纷纷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我是谢安然。” 接电话的是于小娟，她立刻热情的回应道：“是谢老师啊！谢老师，最近的股市涨得太好了，我们的股票都翻了一番了。” 谢安然打电话正是为了这个事。 自从上次她提醒林致远吃了瘪之后，谢安然就一直在关注新材公司的股票账户。 她希望残酷的股市给那个骄傲自大的林总来一个迎头痛击，用冰冷的耳光把他打醒，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沪市。 然而事与愿违，股市越涨越好，新材公司之前购买的股票都是涨幅居前的大牛股。 一个多月的时间，新材公司的账户居然翻了一番。 耳光没有打到林总脸上，反而落在了谢安然的身上，而且是啪啪作响。 作为革安证券最年轻，同时也是最专业的证券经理，谢安然当然不服气，她认为，这就是林致远走了狗屎运，赶上了牛市而已。 他选的这些股票波动性太大，一旦大盘出现风吹草动，这些股票很有可能崩盘。 虽然谢安然一想到林致远这三个字就恨的牙根直痒痒，但是出于职业道德，她还是决定打一个电话提醒一下。 毕竟革钢是革安证券最大的客户，客户就是上帝。 “我看到了，你们选的股票确实不错，涨幅居前，势头很猛，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们，股市永远都有风险存在，居安思危是我们操作的准则之一，我个人建议，趁着现在行情好，落袋为安，先把收益拿在手里才是真的……”谢安然很耐心的讲了半天。 这三个人都觉得谢老师说的很有道理，和书上的观点几乎是一样的。 这三位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向林总汇报。 这三个人美滋滋儿的敲开了林致远的办公室门。 “林总，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咱们在六月份买的股票，现在涨得特别好，目前账户总额已经超过了两千万，涨了足足一倍。” 林致远听完他们的汇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欣喜，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很不错呀！你们三个继续每天盯盘，要是有变化发生了，就及时向我报告，好了，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工作吧。”林致远的口气很淡然。 这三个人很有些失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林致远见他们没动，“还有事儿？” 作为三人中唯一的男性，赵鹏鼓起了勇气，向前一步，“林总，刚才革安证券的谢老师打来电话，她说目前股指已经涨了一倍，风险有点大，她建议我们暂时清仓离场……” 林致远皱了一下眉头，“好了，我知道了，需要操作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 这三人只能悻悻离去。 回到证券部，这三人又开始议论上了。 “你们说林总这是啥意思？难道还坚持不卖，万一股市跌了呢？” 刘莉莉一叉腰，“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闲的，林总不是说了吗？需要操作的时候他会告诉我们的，你们操那心干嘛？” 于小娟和赵鹏都不再说话了。 是啊，领导都发话了，我们还操那心干嘛！ 等到了第二天，谢安然发现新材公司的股票账户依然一动不动，她有点急了，又给证券部打了一个电话。 “昨天我不是提醒你们了吗？你们怎么一点都没操作呢？哪怕是减点仓也好啊！” 这回是赵鹏接的电话，他呐呐答道：“谢老师，我们已经跟领导汇报过了，领导说需要操作的时候会通知我们的。” 谢安然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是不是你们的林总这么说的？别以为他买股票赚了钱就觉得自己是专家了，股市永远是把风险防范放在第一位的，像他这么炒股实在是太危险了，等到股市下跌的时候，想卖都来不及了。” “谢老师，我们也没办法，领导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怎么办？”赵鹏很无奈。 第998章 耳光响亮 挂断电话后，谢安然越想越气。 因为她的专业水平高，在革安证券内部，谢安然是首屈一指的证券专家，每天听到的都是奉承话，但没想到，在新材公司，她的话居然这么不值钱，屡次三番被人无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安然坐不住了，她直接出了证券公司，打了一辆车，直奔新材公司。 到新材大门口，她被门卫拦住了，“这位女同志，请问你找谁？” 谢安然强压住怒气，“我找你们林总，我是革安证券的谢安然，以前来过。” 门卫一见谢安然的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急忙给楼上的薛兆宽打了一个电话。 薛兆宽敲开了林致远的办公室门，把这情况做了一个汇报。 林致远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这位谢经理还真是敬业，屡次三番的来找他。 林致远真不想见谢安然，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见了自己会说什么，不过考虑到两家单位的关系，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分，“算了，请她上来吧！” 几分钟后，谢安然见到了林致远。 “林总，我们又见面了。”谢安然紧紧盯着林致远，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派头。 “小薛，给谢经理泡一杯茶。”林致远心中好笑。这位谢经理或许在证券领域是把好手，但是在人情世故上，幼稚的就像个孩子。 “不用泡茶，我不喝，林总，我说完话就走。”谢安然仍然气鼓鼓的看着林致远，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气。 平时在单位和其他人接触，她都不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一碰到新材公司的事儿，她就莫名的暴躁起来。 “谢经理，有什么事就说吧！” 谢安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总，上次我承认是我预判的不准，股市涨得很好，你们购买的股票也都赚了大钱，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在股市里你不会永远是幸运的那一方，风险防范永远要放在第一位，你们现在是全仓操作，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建议你们减仓，至少要减到一半仓位水平，因为谁也不知道下跌什么时候会到来……” 谢安然说了很多，林致远的脸上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这就好像谢安然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击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谢安然觉得林致远就是在轻视她，这种感觉甚至有些屈辱。 “林总，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谢安然猛的站了起来，“我在证券公司已经工作三年了，这三年里我为证券公司操作过不少成功的案例，很多客户都很感激我，所以，林总，请你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林致远露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谢经理，你这是说哪里话？我从没有质疑过你……” “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建议？一而再再而三的固执己见，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的判断失误，会给你的公司带来多大的经济损失。”谢安然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在吵架。 林致远伸出手，在空中虚按了两下，“谢经理，稍安勿躁，你听我说。” 谢安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她涨红了脸，一句对不起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谢经理，我承认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客户经理，在证券领域也有一定的经验，但是每个客户的情况都不一样，我认为我的判断是准确的，股市还会再上涨一段时间，现在卖出股票就是踏空。” 谢安然都被气乐了，“林总，你还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请问你的经验比我丰富吗？” 林致远平静的凝视着她，缓缓开口，“谢经理，如果单以时间计算，我的经验可能还真比你多那么一点点，我是神州第一批股民，沪市证券交易所开业的那天我曾经亲临现场。” 谢安然的脑袋嗡嗡的，那个时候革安证券还没成立呢！ 她吃惊的看着林致远，一咬牙，“林总，时间长并不等于经验丰富……” “我知道，但是我的实战经验也不少，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谢经理，我在股市刚成立的那段时间，赚取了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富，我相信我的眼光和判断，同时也感谢你的提醒。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后如果股市有变动，我们随时沟通，我还有个会，就不陪你了，小薛，安排一辆车送谢经理回去。” 谢安然有一肚子话，但是都说不出口了。 林致远的彬彬有礼，在她眼中全部变成了轻视和冷笑。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 当她回到证券公司，看到一楼交易大厅里的股民，望着红彤彤的大盘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喝彩，谢安然恍惚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的专业水平了。 ****** 苏锦已经在建设公司工作一周了。 从最开始的无聊到现在得自得其乐，她已经慢慢适应了如今的工作。 每天来到单位，先打扫一下办公室的卫生，打开水，泡茶，看报纸，然后到活动室跳一支舞。 这就是她每天全部的工作内容。 因为舞蹈，枯燥的、千篇一律的工作却变得盎然有趣起来。 苏锦把小时候学会的舞蹈全部复习了一遍，望着镜中依然年轻的自己，依然优美的身姿，苏锦好像找到了青春。 一天上午，苏锦正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中时，突然门外传来了薛大姐的一声暴喝，“你干嘛呢？鬼头鬼脑的……” 苏锦一惊，急忙打开活动室的门，却看到一个小青年屁滚尿流的从楼梯上冲下去，没能看到他的正脸，只看到一个背影。 薛大姐一脸正气地站在门边，“这个王晓晨，不学好，小苏，他在偷看你跳舞。我得去找主席报告这个事，让主席收拾他。” 苏锦的脸有些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跳舞累的，她急忙拉住了薛大姐，“算了，薛姐，偷看就偷看吧！我穿着工作服呢！他又看不到什么？” 苏锦终究是善良的，她知道，在革钢这样的厂矿里，如果一个年轻人被冠上流氓的标签，那么他这一辈子可能都抬不起头来。 另外还有一点原因，那就是有些事情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知道的是王晓晨在偷看自己跳舞，不知道的还指不定说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呢。 苏锦压下这事也是为自己着想。 第999章 坏种 薛大姐还有些不依不饶，叨叨不休，“小苏，你就是心太好了，我跟你说，像王晓晨这种坏种就不能惯着他，有一次就有二次。” “算了，薛姐，都是年轻人，你要是告诉领导了，传的满城风雨，他这一辈子可能就毁了。再说了，他也确实没干什么，就是偷看我跳舞而已，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儿。” “小苏，那你可得当心点，我怕这小子再干点什么坏事出来……” “薛姐你放心了，我估计他也不敢，再说了，每天上下班都有人接我。” 薛大姐见苏锦这么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王晓晨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吓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可是等了一天时间，也没见领导找他谈话。 王晓晨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他并不知道苏锦只是可怜他，才没有把这件事捅出去。 相反，他是觉得苏锦有可能是觉得他年轻帅气，对自己有好感，这才没有声张出去。 王晓晨越想越觉得自己判断是正确的，胆子也不知不觉的又大了一些。 即便是他知道苏锦已经是已婚有子，但苏锦的美貌将这些全部掩盖下去，现在王晓晨的脑袋里全都是苏锦跳舞的美妙身影。 王晓晨很想单独和苏锦说两句话，如果能约她出去吃顿饭或者看场电影就更好了。 只可惜，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白天上班时，薛大姐和苏锦几乎形影不离。 下班时，那辆白色的陆巡每天风雨不误的准时来接苏锦下班。 又等了一周时间，王晓晨始终没有找到能和苏锦单独说一句话的机会，这让他很苦恼。 直到周三的那一天上午，王晓晨看到薛大姐背着包走出了办公楼，遇到一个同事，两个人还打了一声招呼。 “薛姐，这是干嘛去啊？” 薛大姐乐呵呵的答道：“去大公司开会，女工委员培训。” 王晓晨心中一喜。他知道，如果遇到这种开会的机会，薛大姐肯定是不会再回单位了。 那么今天工会的办公室里就只有苏锦一个人了。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王晓晨也没想干嘛，他就只是想和苏锦单独说说话而已。 王晓晨等了大约十多分钟，趁别人不注意，溜出了办公室，蹑手蹑脚上了三楼。 工会办公室的门打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王晓晨知道，苏锦一定在四楼的活动室。 他又像做贼一样，悄悄的上了四楼。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苏锦正在会议室里跳舞。 苏锦跳得很专注，依然没察觉到王晓晨在外面。 王晓晨屏住呼吸，偷偷的把活动室的门打开一条缝，侧着身子溜了进去。 他这么做是避免像上次那样被人在外面看到他在偷看。 进了活动室之后，王晓晨蹲在角落里，满眼陶醉的看着苏锦在那一个人独舞。 苏锦跳了足足有五六分钟，因为太过沉醉，她完全没察觉到墙角那还有个人。 直到跳完这支舞，苏锦停了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这时她才通过墙上的镜子发现角落里的王晓晨。 苏锦吓的一声尖叫，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猛的转过身，“你，你要干什么？” “你别误会，我就是看看你跳舞，你跳的真好看。”王晓晨急忙站了起来，快步向苏锦走去，边走边解释。 “你别过来。”苏锦一边尖叫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对准王晓晨的脸就是一顿猛喷。 王晓晨只觉得脸上先是一凉，紧接着双眼针扎一样的刺痛，火烧火燎的灼烧感充斥整个双眼。 王晓晨痛苦的大叫一声，当时就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不停的呻吟着。 苏锦绕过他，飞快的向活动室外跑去。 这时从三楼上来几个人，正和苏锦走了个对面。 “小苏，出什么事儿了？我们听到楼上有叫声……” 苏锦吓得脸都白了。这也就是她有过被绑架的经历，要不然现在连路都走不了了。 苏锦冲在楼上一通瞎比划，“上面有人，吓死我了。” 这几个人一看到苏锦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当时就好像明白什么了，几个人一起冲进了会议室，正好看到王晓晨捂着脸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这几个人变得兴奋无比，就像破了世纪大案一般，冲上去，七手八脚把王晓晨架了起来。 “好你个王晓晨，平时就看你打扮的溜光水滑的不像个好人，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种事儿来。” 王晓晨挺委屈，“我什么都没干，唉呀，你们轻点，我的眼睛疼。” “跟他废什么话，把他送保卫处去。” 楼上这一通闹腾，惊动了楼下的领导，鲁占鳌第一个上来，听了几句议论之后，二话不说，上去抡起胳膊，狠狠的抽了王晓晨两个嘴巴子。 别看鲁占鳌五十多岁了，腿脚还不方便，但是抽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两记大耳光抽的王晓晨眼冒金星，两边脸颊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鲁占鳌还不解气，又踢了王晓晨两脚，边踢边骂，“小兔崽子，你爹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坏种出来？今天我就替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王晓晨的爹是建设公司二公司的经理，和厉枝山、鲁占鳌都是师兄弟，要是没有这层关系，他也不能在建设公司的机关工作。 鲁占鳌连打带踢，心里的气儿消了一些，他指着那几个热心群众，“今天发生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听到没有？” 那几个热心群众连连点头。 “你们两个把他送到楼下卫生间，让他洗洗眼睛，然后把他带到我办公室去。”交代完这一切，鲁占鳌一瘸一拐的下了楼，进了苏锦的办公室。 苏锦这个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了，毕竟有了绑架那碗酒垫底儿，今天这点小事实在不算什么，而且冷静之后，苏锦回想起发生的一幕，好像王晓晨也没干什么，只不过是又偷看了自己跳舞而已。 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大了一些？ 苏锦终究还是太善良了，她正在那自责呢，鲁占鳌进来了。 “小苏，没事儿吧？” 苏锦急忙站了起来，“主席，我没事。” “小苏，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鲁占鳌的表情很严肃。 如果王晓晨刚才有动手动脚的行为，那他绝轻饶不了这小子。 苏锦也没隐瞒，把刚刚活动室里发生的全部经过都讲给了鲁占鳌听。 讲完之后，她还补充了一句，“主席，王晓晨除了偷看我跳舞之外，好像确实没有别的坏心，只不过当时我太紧张了，就用这个东西喷了他一下。”苏锦一直桌子上那瓶防暴自卫喷剂。 自从上次的绑架事件之后，林致远就托人从国外买回了几瓶这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锦一直随身带着，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 第1000章 赶出革安 鲁占鳌听苏锦讲完刚才事发的全过程，长出了一口气。 那小子没干什么就好。 “小苏，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误会？”鲁占鳌虽然刚才抽王晓晨抽的挺凶，但还是不忍心断送了这小子的前途。 万一王晓晨被定性为流氓，这一辈子就毁了，到时候他怎么向师兄交代？ 虽然鲁占鳌有心保下王晓晨，但是这事终究还得听苏锦的意见。 “应该是误会，现在回想起来，他确实也没干什么。”苏锦再傻也听明白了鲁占鳌的意思。 她同样也不想让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毕竟她也是当事人，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有影响。 苏锦想了想，“主席，不过王晓晨偷看我跳舞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就被薛大姐抓住了，我实在是有点怕这个人，如果领导不为难的话，我不想和他在一个单位工作了。” “行，那我明白了。我去找厉总说。”鲁占鳌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刚才去会议室那几个人，我已经让他们别往外瞎说了。” 苏锦明白了鲁占鳌的意思，“谢谢主席。” “小苏，这事最好跟林总说一声，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这心里挺惭愧的。” 鲁占鳌走了，苏锦急忙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 林致远吓了一跳，连声追问苏锦有没有受伤？ “你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你给我买的那瓶防狼喷剂真顶用，那个王晓晨当时就倒在地上了，看样子特别痛苦。” “小锦，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致远，其实他什么都没干，就是蹲在墙角看我跳舞来着，我不想把这事儿闹得太大，刚才鲁主席来问我的意见，我别的也没说什么，只说不想和他在一家单位工作了，致远，我这么说行吗？” “不错，挺好的，看来我媳妇儿是真长大了。”林致远从苏锦的口气中听出她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便和她开了句玩笑。 ****** 鲁占鳌从苏锦的办公室出来，直接下到二楼，进了厉枝山的办公室，把刚才的事一说，厉枝山的头发都吓得立了起来。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厉枝山咬牙切齿。 林致远把苏锦托付给自己，这才几天功夫就出了性质这么恶劣的事。 “王晓晨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不大功夫，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王晓晨被人送到了厉枝山这里。 厉枝山本有心再抽他两记耳光，可是一看他这个可怜样，眼睛红肿，双颊高高肿起，身上还有鲁占鳌那两个大鞋印子，本来手都举起来了，厉枝山叹了口气，又慢慢放了下去。 “王晓晨，你特么的想作死啊！”厉枝山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以为你爸是个分公司的经理，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任意妄为了，你知不知道苏锦的爷爷是谁？她的对象是谁？现在只要苏锦一句话，你就得进局子。” 王晓晨吓得浑身颤抖，眼泪根本止不住，“厉叔，鲁叔，我真没干什么，我就是看她跳舞来着……” 鲁占鳌张嘴就骂，“你特么是不是闲的，你没有工作要做吗？没事总往楼上跑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刚才苏锦说了，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偷看她跳舞了。” “我承认我喜欢她，可是我真的啥也没干啊！”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人家，你知不知道人家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厉枝山真是忍不住了，上去一脚把王晓晨踢翻在地。 “滚到墙角蹲着去，我不说话你不许站起来。” 王晓晨屁滚尿流的爬到墙角，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厉枝山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抓起桌上的电话打给林致远。 虽然鲁占鳌说苏锦不想追究这件事了，但他终究还是要征求一下林致远的意见的。 电话打过去，厉枝山第一句话就是，“致远，哥哥对不起你，你把弟妹送到我这里是对我的信任，可是我没能保护好小苏……” 厉枝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呼林致远为林总，他是想用两人的私人感情解决这件事。 从内心讲，他是想保下王晓晨的，毕竟王晓晨的爹是他的师兄，他也不想这孩子一辈子的前途都毁了。 林致远的笑声传了出来，“大哥，你说什么呢？刚才小锦给我打电话了，我听明白了，就是一场误会。” 听见林致远如此通情达理，厉枝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致远，你放心，这个事儿我一定严肃处理，明天我就把那个兔崽子调到工地去，哪个工地最苦就把他送到哪去。” 两人聊了几句，厉枝山挂断电话，转手给王晓晨的爹王阳打了个电话。 “师兄，干什么呢？” “我还能干什么，工地呗！” “师兄，你儿子出事儿了，你最好马上来我这一趟。” 王阳吓了一大跳，“出什么事儿了？” “电话里说不清，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半个小时后，穿了一身埋了吧汰工作服的王阳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厉枝山的办公室里。 当他听说儿子干的事儿之后，抡起手里的安全帽，劈头盖顶的砸向王晓晨。 “你个逆子，老子打死你。” 王晓晨双手护头，不停的求饶，“爸，我啥也没干啊！我就是看她跳舞来的，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 这小子还挺犟。 王阳一听，打的更凶了。 “人家是结过婚的人，你特么的凭什么喜欢人家……” 厉枝山和鲁占鳌就在一边看戏，直到王阳打了十多分钟，没劲儿了，这两人才装模作样的把王阳劝住。 “师兄，算了，刚才我给林总打过电话了，那边说不再追究了，不过这小兔崽子不能留在机关了，我打算把他送到工地去。” “行，要我说直接把他送到草钢去，咱们公司在那不是有个项目吗？让这兔崽子上那吃吃苦去，最好把他累死在那。”王阳更狠，直接一脚把儿子踢出了革安。 其实他是害怕这混小子还忘不了苏锦，万一再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儿，那就万死莫赎了。 这两年建设公司也走出了革安，在全国很多钢厂都有工程，草原那里的环境是最艰苦的，让这个不成器的兔崽子上那锻炼锻炼去。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厉枝山和鲁占鳌的高度认可。 第二天早上，萎靡不振的王晓晨就被他爹亲自押送到了火车站，踏上了前往草钢的火车。 火车开动，革安越来越远。 王晓晨的眼中沁出了两行清泪，一首歌在他的心间回荡。 明明知道相思苦，偏偏为你牵肠挂肚…… 1000章了，纪念一下。 第1001章 开班一 晚上，苏锦带着阿苏回到家，刚一进门就闻到厨房里传出一股扑鼻的香味。 自从昨天出了事之后，林致远这两天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早早回家为老婆孩子做晚饭。 餐桌上有四个人，除了林致远一家三口外，岳母杨芝兰也从外地回来了。 林致远的厨艺依然保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准，吃的这娘仨眉开眼笑。 “致远，你说这股票能涨到什么时候？现在指数都翻一番了，我这心里有点害怕。”杨芝兰现在已经退休了。 这么多年了，她还在坚持炒股票。 不过杨芝兰非常听女婿的话，她牢牢记住了林致远曾经说过的，当证券公司的大厅里没人的时候，就是买股票的好时机，当证券大厅里人满为患，所有人都在做着赚大钱的美梦时，就是离场的时候了。 就凭着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原则，再加上女婿时不时的提点几句，杨芝兰这几年的股票收益相当可观，凭借着当初林致远股票账户里那三百多万，现在已经被杨芝兰炒到了八位数，而且还轻轻松松，一点都不累。 今年春节前，杨芝兰听了女婿的话，再次全仓杀入，年后就跟苏盛去花旗国旅游了，股票账户再也没多看一眼。 如今半年多时间过去了，杨芝兰回到革安，这才发现股票账户已经翻了两番了。 沪市指数也从年初的五百点涨到了现在的一千点。 如今的交易大厅每天都像过年一样热闹。 杨芝兰就琢磨着是不是该离场了。 “妈，不着急，据我分析，应该还能再长一段时间，明年吧，明年四月份清仓离场。” “行，致远，妈听你的。”如今的杨芝兰已经对这个女婿做到了言听计从。 吃完饭后，杨芝兰破天荒的主动承担起了刷碗重任。 林致远带着苏锦和阿苏出了门，去二一九公园溜达了一圈。 散完步回到家，苏锦把阿苏哄睡着之后回到卧室。 她轻声的给林致远讲了王晓晨被发配到草钢的事儿。 林致远一笑，搂住了苏锦柔弱无骨的身子，“要说这小子命也是不好，惦记谁不好，偏偏惦记上我媳妇儿，我媳妇儿美若天仙，怎么能看上他呢！” 林致远一只手握住了一团丰腴，从内心里感叹了一句，“小锦，你可真是红颜祸水啊！” 苏锦当时就不愿意了，拿走了林致远的手，“你说谁红颜祸水呢？这是好话吗？” “怎么不是？这是称赞一个女子美丽最高的褒奖，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美到了极点，又怎么可能祸国殃民呢！” “就会胡说。”苏锦感受到了林致远的异动，心中还是很满意的，这说明至少自己在老公心里还是有吸引力的。 林致远在苏锦那边悄悄说了一句话，苏锦立刻霞飞双颊，回身瞪了爱人一眼，“我妈还在外面呢，要是被她听到多不好意思……” “你小点声不就行了。” “我怕我忍不住……” 不大功夫，瑟瑟的声音传出来。 林致远感叹了一句，“娶一个会跳舞的老婆真不错。” ****** 第二天清早，神清气爽的林致远去上班。 坐在车里，他感觉到谢伟还有好几次欲言又止，和平时很不一样。 “小谢，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林致远主动问起。 “林总，我，我要结婚了……”谢伟吭哧瘪肚的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那是好事儿啊，恭喜你了，对方还是我上次见到的那个姑娘吗？是在钢研所工作对不对？” “是！” “婚礼定在哪天？需要准备什么你尽管开口。”谢伟为林致远开车也有两年多了，林致远对他很满意。 “林总，定在了十一那天，地点在东山宾馆的迎宾楼。”谢伟终于鼓足了勇气，“林总，你认不认识东山宾馆的人，他们那里的婚宴有点贵……” 林致远明白了，谢伟这是想让自己帮忙讲讲价。 这对林致远来说就是小事一桩，他当即拿出手机打给了东山宾馆的经理，把事情一说，那边满口答应，“林总你放心，让你的司机联系我吧，我保证给他一个最低折扣。” 挂断电话，林致远对谢伟说道：“我已经打完招呼了，有时间你就去一趟，找王经理，他说了，给你最大折扣。” “谢谢林总。”谢伟满心欢喜，“林总，我还想求你一件事儿，婚礼那天你能不能当我的证婚人？” 革安这边有个传统，婚礼上的证婚人一般都是男女双方单位的领导。 “行，小事一桩，交给我吧！”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 谢伟和薛兆宽都是林致远的身边人，对他们好一点也是应该的。 这关乎到一个领导的口碑。如果连身边的人都对你不满意，那这个领导的人缘一定差的不得了。 ****** 闷热的八月终于过去了，革安迎来了秋高气爽的九月。 八月末，国贸公司、新材公司，新钢公司三家组织了一支联合销售团队，奔赴欧洲，他们将在那里开四场产品展销会。 既东亚、北美、南洋之后，革钢攻略的第四个阵地就是欧洲。 为此，这三家公司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特别是新材公司，从南洋回来之后，彭季和游红就一直为攻略欧洲做足了充分研究，力争这一次把销售额再推向新高。 这次带队的领导分别是新钢公司的总经理时明光，国贸公司经理魏宁，新材公司副总经理彭季。 林致远偷了个懒，没有随队前往，因为他认为欧洲的情况和北美差不多，都是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工业技术很发达，想打开这里的市场，只能拿出革钢最先进的钢材品种。 彭季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有她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另外林致远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因为九月了，他报考的在职研究生开课了。 和其他领导读一个研究生学历镀金不同，林致远还是想踏踏实实的学一点真东西的。 九月一日，星期天上午，林致远坐车前往革安钢院，参加了九六级工商管理专业在职研究生的开班仪式。 这届的研究生班一共有八个学生，七男一女。 因为人比较少，开班仪式就在一间普通教室里进行。钢院院长郑景明做了开班仪式的动员讲话。 林致远之前就从邓景明那里得知了他七位同学的身份，大部分都和他一样，是国企和政府职能部门的领导干部，有移动公司的，有电力公司的，有烟草公司的，总之都是一些效益不错的单位。 其中那名唯一的女性是历山区的副区长，姓杨。 不过在开班仪式上，林致远并没有见到这位杨区长，听说是去外地考察招商去了，她的秘书，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代替她来参加了典礼。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恰巧坐在林致远身边，一双大眼睛不时的往林致远身上瞄上几眼。 当郑景明讲完话，经管系的李主任上台之时，这个小姑娘偷偷跟林致远说了一句话，“你也是替你们领导来上课的吗？” 第1002章 开班二 林致远一愣，但随即就醒悟到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会这么问。 这个班里的八个人，除了自己之外，基本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因为都是领导干部，所以一个个脑满肠肥，身材臃肿。 林致远三十一岁，因为长期锻炼，身材保持的一直不错，再加上面嫩，很多人都以为他只有二十多岁。 所以这个小秘书才会以为林致远也是来替领导上课的同行。 林致远冲她笑了一下，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小姑娘明显对林致远很感兴趣，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李主任已经开始讲话了，她只能悻悻的把话又咽回肚中。 “各位同学们，你们好，刚才邓院长讲的很好，你们都是在各自岗位上做出过成绩的领导干部，如今肯继续深造，就说明各位有远大的理想……”李主任开篇也讲了几句场面话，随后他话题一转，“我理解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时间可能不是那么充裕，所以在职班的授课时间定在每周二、周五的晚上，六点上课，九点下课，如果大家实在抽不出时间，可以提前跟我请假，一般情况下我都会为大家创造方便。” “在职班和全日制研究生在课程上是不太一样的，我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公共基础课有两个，一个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与实践》，这是任何一个工商管理专业都要学习的基础课，还有一个是《商务英语》……” 李主任的话刚说到这里，一个胖胖的男人就站了起来，满脸苦色，“李主任，还要学英语啊？这个我可真不行。”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好几个人的共鸣。 “是啊，李主任，我这英语都不如一个初中生，这要是考试的话，我肯定不及格。” 林致远看了看左右，他发现除了自己和身边那个小姑娘外，其他六个人都发出了不同程度的抱怨。 坐在林致远前面的一位老大哥，突然回头看了林致远一眼，脸上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小伙，你是替你家领导来的吧？有没有听说考试可以找人替考的？” 林致远摇摇头，“没听说过。” 这位也把他当成秘书了。 “穆经理，各位，稍安勿躁，听我说完……”李主任见教室里有点失控，急忙提高了音量，“如果想拿学位的，英语是必须要学习的，而且要参加国家统考，如果只想拿个研究生学历，那么英语的成绩就没那么重要了，这个看你们个人选择。” 李主任这么一解释，大家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几位老哥马上就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了。 因为他们也没想拿什么学位，只不过是混一张文凭而已。 李主任继续往下介绍，“咱们这个研究生班是学制两年，分四个学期，每个学期要上四个课程，第一学期除了两个公共基础课之外，还有两门课程，分别是《管理经济学》和《组织行为学》……” “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学期的四位老师……” 教室的门开了，走进来四个老师，三男一女。 “这位是吴良友副教授，他为大家讲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与实践》。” 吴良友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啤酒瓶底儿厚的黑框眼镜，穿了一件洗的褪色的中山装，一看就是那种很老派的知识分子。 吴良友冲大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位是教授《商务英语》的老师陈雨讲师，陈老师是燕京外国语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出过国，水平很高的。” 陈雨就是那位女老师，她一亮相，就吸引了教室里几位男学员的注目。 因为这位陈老师身上有一种很时髦的气质。 她穿的并不华丽，只是简简单单一件米白色的开衫，下身是一条浅灰色的西装套裙，轻挽发髻，薄施脂粉，但是她随随便便往那一站，身上就透露出一种慵懒的气质。 这种气质很容易让人着迷。 林致远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位陈老师应该是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在她的身上能够看出一种从容和放松，这是只有在见过世面的人身上才能显露出来。 “大家好，我叫陈雨，今后在英语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咨询我。” 陈雨做过简单介绍之后又退了回去，李主任继续介绍后两位老师。 这时林致远注意到，其他几位男学员眼中都流露出色眯眯的神情，看向陈雨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些值得人玩味的东西。 这些人在各自领域都比较混得开，属于那种成功人士。 这种人身边是不缺女人的，而且只要他们想，总能追到一些质量上乘的女人，原因也很简单，要么靠钱，要么靠权。 这些现象让这些男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他们看上的女人，最后总能得手。 所以即便陈雨是他们的老师，这几个人心中都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些龌龊的想法。 老师介绍完毕后，李主任接着往下说，“这期的在职班一共有八位学员，我想让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因为学工商管理的学员大概率将来都会成为企业家或者领导，不管是企业家还是领导，都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那就是在人际交往上都很广泛，关系就是生产力，而同学是人际关系中很重要的一环，就让我们从左边开始吧！” 坐在左边第一排位置的就是刚才提问的那个胖男人，他站了起来，挺了挺胸膛，“老师们好，同学们好，我叫穆世祥，在移动公司工作，将来大家想买个手机，办个号码都可以来找我。” 李主任补充道：“穆经理是革安移动公司铁东分公司的经理，感谢他第一个做了自我介绍，大家欢迎。” 李主任带头鼓起掌来。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第二个男同学站了起来，“老师们好，同学们好，我叫王鹏飞，是革安电力公司安装分公司的经理，将来大家的企业如果办电，可以来找我。” 第三个男同学也站了起来了，“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邵峰，是石油公司的，大家如果以后买油，尽管说话。” “邵经理是革安石油公司的副经理，大家欢迎。” 电老虎，油老虎都是公认的好单位，好工作。 这也难怪两位老虎在介绍自己的时候颇多得意。 第1003章 开班三 “老师们好，同学们好，我叫常斌，在烟草公司工作，今后大家要是买烟，可以来找我，价钱上不敢说，但保证是真货。”一个肤色很白，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学员站了起来。 凡是没有自己说出官职的，李主任一概都会补充全，“常经理是革安烟草的副经理，大家欢迎。” 他再一次带头鼓起掌来。 林致远看着李主任满面春风的样子，多多少少有些理解他了。 有这么多手握实权的学员，李主任到哪个单位办事，估计都是一路绿灯，怪不得他刚才说关系就是生产力呢！ 第六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的就是坐在林致远前面的那位老大哥，这位老大哥一站起来，教室里的所有人都想笑。 老大哥估计还没有一米六呢，又矮又胖，活脱脱一个地缸成精，个矮不说，脑袋还奇大，就像猪头一样，但他自己好像觉察不到这点，站起来后颇多得意，“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叫许建洲，在市工商局工作，说起来不怕大家笑话，我报名这个班，全是一个误会，我刚开始还以为工商管理是学我们工商局那些东西呢，结果今天才知道，完全不是一回事……” 众人终于忍不住了，教室里响起欢快的笑声。 李主任强忍着笑，“我倒是希望这样的误会越多越好，这样我就能有更多的好学生了，许局长是市工商局的副局长，在座的很多人都是企业家，将来难免会遇到到工商方面的问题，正好趁这个机会可以咨询一下许局长。” “好说好说，以后大家就都是同学了，要是同学们有事，我一定会尽力帮忙。”许建洲嘴上说的挺谦虚，但是脸上那副自得的表情却根本掩饰不住。 在八十年代，革安的年轻人工作首选是革钢，其次是市里的企业，没有人愿意去事业单位职能部门，因为挣的太少了。 那时候宣传的主流是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翁，人人都想当主人翁，不想当公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风向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除了革钢以外，市里的大部分企业出现亏损，工人下岗，曾经的香饽饽，如今变成了人们避之不及的垃圾单位。 而那些他们过去看不起的清水衙门，因为手中有了权力，成了人人羡慕，可以卡油的好单位。 没有人愿意去当主人翁了，大家都想当公仆。 许建洲志得意满的坐下了。 坐在林致远身边的小姑娘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老师们好，同学们好，我是替我们杨区长来参加开班仪式的，杨区长因为工作关系现在在外地出差，所以委托我过来。” 李主任替小姑娘补充了一句，“杨秀兰区长是历山区副区长，因为突然接到任务，到外地出差，不能来参加开班仪式，提前跟我请了假，这位小姑娘是杨区长的秘书，大家欢迎。” 稀稀落落的掌声再一次响起。 常斌逗了这个小姑娘一句，“这位同学，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小姑娘涨红了脸，小声的答了一句，“我叫成欢。”说完就飞快的坐了下去。 最后一个就是林致远了。 他站了起来，除了李主任外，所有人都觉得他也是某个领导的秘书，因为林致远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林致远，在革钢工作，很高兴能和各位成为同学，希望我们以后一起进步。”林致远说完话就坐下了。 屋里的众人表情都很精彩。 坐在林致远前面的许建洲再一次回头，“小伙子，你还没说你是替哪个领导来的呢？” 不等林致远回答，李主任抢先答道，“许局长，你误会了，林总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新材公司总经理，他就是你们的同学。” 此言一出，教室里寂静无声，所有人的表情都异常精彩。 许建洲嘴张的能塞进去一整个鸡蛋，移动公司的穆世祥眼睛都要瞪裂了，成欢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林致远。 就连那四位老师也频频看向林致远，那位颇有风韵的陈雨老师眼睛弯成了两湾月牙，笑得很有些意味深长。 足足过了三四秒钟，众人才清醒过来，这一次的掌声很热烈。 许建洲回过神，热情的伸出双手，握住了林致远，“您就是林总啊，久仰大名，你看这事闹的，我们这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林致远笑了笑，“在单位也总有人说我一点派头都没有。” 李主任笑道：“主要还是林总太年轻了，说实话，要不是李主任介绍，我真不敢相信。” 李主任拍了下手，声音很清脆，“好了，咱们的开班仪式就到这里了，接下来给大家发书，我再提醒大家一句，三号，也就是礼拜二的晚上六点，咱们开始正式上课，课表很简单，因为只有四门课程，周二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与实践》和《商务英语》，周五是《管理经济学》和《组织行为学》，希望大家都能准时参加。” 李主任讲完，很快就有工作人员送来了八套教科书。 八个学员领完了自己的教材，林致远正准备离开时，许建洲说话了，“李主任，难得有缘，咱们成为师生同学，不如趁这个机会大家聚一聚，饭店我已经安排完了，离这不远的鸣春楼，走几步就是，这可是咱们第一次见面，谁也不许请假。” 李主任一听，笑得更灿烂了，“许局长有心了，也好，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大家熟悉熟悉有助于今后的学习。” 许建洲手一摆，“李主任，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个事儿，毕竟那些饭店都归我管。” 林致远本不愿意参加，但是他看别人都挺踊跃，如果自己执意离开，反倒有些不合群了。 于是，八个学员加四个老师，再加上李主任，十三个人出了教室，李主任又给院长邓景明打了个电话，邓景明也同意参加。 一共十四个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钢院，直奔鸣春楼。 许局长果然还是有点面子的，当这些人来到鸣春楼门前时，饭店老板亲自在门口迎接，一见到许建洲，老板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许局长，都准备好了，今天保证让你满意。” 许建洲觉得面上有光，“那就多谢张老板了，今天来的都是我的老师和同学，席面一定要硬。” “你就放心吧！邓院长和李主任可是老熟人，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们啊！” 林致远看着不停点头哈腰的饭店老板，心里涌起了一阵悲哀。 这买卖做的不容易啊！ 第1004章 猎物一 鸣春楼里最大的包间，众人在排定座位时又乱了好一阵。 钢院院长邓景明毫无疑问是坐在主位的，但是他的左右两边位置让谁坐还真成了一个问题。 如果以级别来论，林致远毫无疑问是这些学员中官最大的。 但林致远坚持不肯坐在邓景明的左边，理由很充分。 “我来钢院是学习的，身份是学生，怎么能排在众位老师的前面呢？” 最后实在没办法，由李主任坐在了邓景明的左边，德高望重的吴良友教授坐在了右边。 剩下三位老师分别坐在这两个人的左右两侧。 看着几位老师都坐下了，林致远这才肯就坐，他坐的位置恰巧就在那位风韵独特的陈雨老师身边。 陈雨冲他嫣然一笑，“林总，不知道您今年多大年纪？” “陈老师，我三十一岁。”林致远规规矩矩的回答，他甚至都不敢多瞄陈雨一眼。 谁让这位老师的气质过于独特，好像毒药，看上一眼就想让人沉沦下去。而且她一张嘴，声音暖暖糯糯，带了一丝丝的沙哑，就好像豆沙一般，似乎能直接甜到你的心里。 陈雨掩口轻笑，“比我还大两岁呢！要不以后你就别叫我老师了。” 林致远正色道：“那怎么行，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老师就是老师，这个和年龄没关系的。” 林致远在这边和陈雨说话，看的其他几位男学员眼热不已，不过这几个人也只能望美兴叹了，谁让林致远级别太高，人又年轻，对他们来说就像一座只能仰望的高山。 通过上午短短的开班仪式，这个在职班就显露出了比社会还现实的风气。 几位男学员就像要开屏的雄孔雀，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展示他们的权力和地位。 不过这几位也确实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在革安市面上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是在遇到林致远之后，这老几位自动的偃旗息鼓了。 没办法，差距太大。 这些人中，级别最高的就是立山区副区长杨秀兰和工商局副局长许建州，两人也不过是副处而已，林致远那可是响当当的正厅，中间差着好几级呢。 在级别这一场上，林致远以毫无悬念的巨大优势胜出一局。 再说财富，林致远是革钢最赚钱的新材公司的老总，年产值几十个亿，旗下员工上千，这么大一家企业，人财物各个方面都不是一般企业能比得了的。 有时候对此差距过大，落后的那方根本就没有半点争胜之心了，所以这几位男学员看到哪位慵懒动人的陈老师和林致远窃窃私语，他们不但没有半点嫉妒，反而觉得这是应该的。 女人，都是爱慕强者的。 趁着上菜之前的这点时间，李主任提议，在职班选出一个班长出来。 李主任的话刚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林致远。 在参加开班仪式之前，许建洲原本是对这个职位非常有把握的，但是林致远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有林致远这座高山在前，许建洲的心态现在非常平和，没有半点争胜的欲望了。 许建洲也是个人物，既然知道自己毫无胜算，还不如主动做个顺水人情，他第一个举起手来，“我个人觉得林总做我们的班长最合适。” “是啊，是啊！这也是我要说的话。” “林总最合适不过了。” 众人争先恐后的送人情。 林致远没犹豫，轻轻摆了摆手，“实在是对不起了，我个人认为班长是为大家服务的，我的工作很忙，恐怕抽不出这个时间来，我觉得大家还是另外再选一个人比较好。” 林致远看了一眼许建洲，投桃报李地说了一句，“我倒是觉得许局长非常适合当我们的班长，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我感觉他非常热心。” 许建洲非常高兴，“林总实在是太客气了，不过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优点，就是有点热心肠。” 既然一个肯让，一个想当，那么这件事就很轻松的通过了。 李主任又提议了一件事儿，“为了方便大家今后的学习，我打算打印一张班级的通讯录，把授课的几位老师和各位学员的联系方式都列在上面，这样大家将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联系老师，如果将来咱们班搞什么活动，也会更方便一些。” 这个提议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赞同。 于是大家纷纷报出自己的联系方式。 “小陈，就麻烦你记录一下。”李主任发话了。 陈雨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将大家的联系方式一一记录下来。 林致远注意到，八位学员报的都是手机号码，而四名老师报的都是传呼号。 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钢院的老师收入不太高。 林致远留了一个心眼，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上去，而是留了工作手机，这个号码一直在薛兆宽手里。 谁知道这些人将来会不会有事没事就给他打电话？ 陈雨很快就把联系方式写在了本子上，李主任接过来看了一眼，“我知道各位领导平时工作都非常忙，有时候不一定能亲自来上课，最好是把你们的秘书的联系方式也写上，这样将来系里如果找不到学员本人，可以直接联系你们的秘书。” 在场这八位学员，除了林致远和历山区副区长杨秀兰之外，根本就没有秘书。 不过这难不倒他们，其余六位纷纷报上了本单位一个年轻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他们都是领导，找一个跑腿儿的还不成问题。 菜终于上来了，大家边吃边聊。 很明显，陈雨对林致远非常感兴趣，一直在不停的和他说话。 “林总，作为一家企业的负责人，你肯定是有非常多的出国机会吧？” “还可以，新材公司有外贸业务，所以经常要出国去搞销售。” 陈雨一听，好像更感兴趣了，索性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不知道林总都去过哪些国家？” “东桑国，花旗国，还去过南洋和欧洲几个国家。” 陈雨目泛异彩，“革钢果然是大单位，出国的机会就是多，我之前在国外留过学，在不列颠生活过一年。” 林致远没再接话。 这位陈老师一个劲儿的和自己说话，搞的其他人纷纷侧目，革安就这么大，如果传出去被人误会那就不好了。 不过他也承认，这位陈老师确实美的与众不同，很能激发出男人心底隐藏的那种原始的犯罪欲望。 林致远心里清楚，越是这样的女人，越不能招惹。 不然后患无穷。 第1005章 猎物二 好在这位陈老师也看出林致远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便不再纠缠他了。 酒桌上的气氛却越来越热烈。 几位学员先是一起敬了老师一杯，然后又开始互相敬酒，掀起了一个个小高潮。 这些人都是酒场高手，一个个酒量都不差。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矜持，等到一杯白酒下肚，就全都放得开了。 有好几个甚至和李主任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李主任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脸喝的红扑扑的，酒意也有了七八分，说起话来就开始不走正道了。 “也别叫我什么李主任了，更不用叫我老师，以后大家就都是兄弟……” 林致远一直保持着绝不主动出击的原则，但是有人敬他酒，他也会给面子。 不过好在他的级别放在那里，也没有人太过分拼他的酒，所以他始终能保持清醒。 倒是那个叫成欢的小女孩，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一直在低头干饭，这道很符合她秘书的身份。 林致远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太社会了，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像这种在职班，招收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领导干部，大家利用这个圈子拓展一下人脉，也无可非议。 不喜欢，但是可以接受。 这顿酒一直喝了两个小时。 移动公司的穆世祥站了起来，他喝的满脸通红，明显是有点多了，站在那里左右摇晃，似乎随时可能会摔倒。 穆世祥一张嘴，喷出了一股酒气，“今天能够认识到这么多老师和同学，我真是高兴，感谢许局长为大家创造了这么好的聚会机会，我看时间还早，今天又是周日，大家都休息，我请大家去唱歌好不好？希望大家能够赏脸。” 穆世祥话音刚落，许建州便兴高采烈的站了起来，“感谢穆总，今天可是咱们班第一次集体活动，谁也不许缺席。” 电老虎王鹏飞和油老虎邵峰也纷纷积极响应。 “一起去，难得今天高兴。” “呵呵，你们去吧！我年纪大了，实在是折腾不起了。”邓景明主动提出自己不胜酒力，就不陪各位同学们了。 有他带头，那几个老师也纷纷表示要回去休息。 穆世祥和许建洲倒没有强求，毕竟这几位都是老师，而且确实上了年岁。 林致远有点着急，他实在是不想跟这帮人继续下去了。 可是大家第一次见面，人家又这么热情，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好在邓景明看出了林致远的心思，主动替他解了围，“林总，你待会儿有时间吗？我想和你了解一下这一届的钢院毕业生在革钢的表现。” 林致远如释重负，这一刻他真觉得这位邓院长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有时间，我也正想和邓院长聊聊这方面的问题呢！”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穆世祥和许建洲没话说了，大家只能一起把这几位老师和林致远送出了饭店。 林致远在临走时说了一句场面话，“今天感谢班长和穆总的慷慨解囊，哪天有时间我安排一顿。” “林总实在是太客气了。”这几位争先恐后的过来和林致远握手。 “林总，我们下次再聚。” 眼望着这些人穿过马路，向钢院走去，刚才一直没说话的陈雨突然开了口，“各位同学们，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明天还有两节公共课，需要回去准备一下，就不陪你们了。” 陈雨冲这几位摆了摆手，撩起裙摆，高跟鞋飞快的踩击着马路，她也走了。 几位男学员都很失望，目送着陈雨的背影消失在钢院大门里。 许建洲望着陈雨的背影，突然诡异的笑了一下。 李主任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笑眯眯的问了一句，“咱们还去不去唱歌了？” “去，去。”这几个男学员这才如梦初醒。 那个叫成欢的小姑娘红着脸向众人告辞，好在谁也没为难她。 成欢也如释重负的走了。 李主任跟着这几个男学员上了车。 许建洲实在忍不住了，“李主任，那位陈老师好像对林总有点意思。” 李主任高深莫测的笑了，“陈老师是后到我们学院的，她这个人很有性格呀，平时很傲的，想不到今天见到林总，她的表现会是这样，或许是优秀的人惺惺相惜吧！” 这一番话说的车里的几名男学员心里都酸溜溜的，但是又不能不服气。 他们确实没法跟林致远比。 一时之间，车里变沉默了，几个男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林致远和陈雨在一起时的旖旎画面。 ****** 进入钢院大门之后，邓景明主动和林致远握了手，“好了，林总，我要回去醒醒酒，你也早点休息吧，我看你刚才也喝了不少。” “邓院长，谢谢！”这句话林致远说的很真诚。 “呵呵，林总，别见怪，我能看出来这些人中只有你是真心想学些东西的。”邓景明转过身，微微摇了摇头，“现在是商品经济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商品，包括教育，我这个院长也没办法，学院有那么多教职工等着开工资吃饭……” 声音渐渐远去。 林致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直等到看不到邓景明和那几位老师的身影后，他这才转身，向奥迪车走去。 谢伟正拿着一个大鸡毛掸子为车掸灰，一见林致远过来了，急忙把后车门拉开。 林致远刚想上车，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林总，这么巧，又见面了。” 声音又甜又糯，典型的豆沙喉。 林致远叹了口气，慢慢的转回身。 “陈老师，你没跟他们去唱歌啊？” 陈雨站在秋日的阳光下，娇小的体形就像一朵盛放的马蹄兰。 “没有，我刚才多喝了几杯，现在困的不行，准备回家睡觉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陈雨的重音放在了睡觉两个字上。 她的眼光如春水一般拂过林致远的身体，小巧红润的舌尖吐了出来，在双唇飞速的旋转了一周。 “林总，人家的头有点疼，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这种已经摆明了的暗示，只要对面站的不是一个傻子，应该都能听懂。 陈雨一向对自己非常有自信。 哪怕面前站的这个人是少年得志的林致远，陈雨也有信心把他拿下。 男人，不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吗？ 林致远没说话，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陈雨。 他侧过身子，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陈雨嫣然一笑，一扭身子，进了奥迪车里。 林致远帮他把车门关上，自己却并没有上车。 “小谢，把陈老师安全的送回家，我打车走。” 林致远一转身，迈开两条大长腿，向钢院大门走去。 坐在车里的陈雨气的小脸煞白，因为太过用力，她的嘴唇几乎都要被她自己咬破了。 她真没想到，林致远居然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 这个人不但是个瞎子，而且是个傻子。 小谢一扭头，“陈老师，你要去哪？” “卫钢街。”红的吓人的双唇吐出了这三个字。 小谢很有些愕然。 卫钢街？那不就在钢院旁边吗？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发动汽车，出了钢院大门，一分钟后，小谢把车停在路边，陈雨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高跟鞋密集的敲打着白色道板地面，因为速度过快，一团圆润不停的左右摇摆着。 谢伟盯着陈雨的背影看了好久，随后轻蔑一笑，“想勾引我们林总？你还差点意思。” 第1006章 猎物三 林致远出了钢院，打了一辆车，“去华世洗浴。” 刚才他确实多喝了一点酒，头有些发沉，所以想去泡个热水澡。 到了华世洗浴，林致远领了手牌，脱了衣服，在大池子里美美的泡了一会儿，又蒸了桑拿，汗出来了，头好像也轻松了很多，搓了一个澡后，林致远换了浴服，上了楼。 他刚进休息大厅，立刻就有服务员凑了过来。 “先生，一位吗？想要做点什么项目？” “先按个头，然后再按个脚。”林致远环视了一下休息大厅，因为今天是周日，人有点多，大厅里闹哄哄的。 林致远本想睡一觉，一看这种环境就皱了一下眉，“有没有安静点的地方？” “有，有的，我们这有单间，不过要额外收费。” 林总又哪里会在乎这几个小钱？ “给我找一个安静的房间，再泡一壶热茶来。” “好嘞，先生这边请。”服务员把林致远领到三楼，穿过幽长的走廊，林致远进了一个单间。 “先生，请稍等，技师马上就过来。”服务员走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林致远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这个在职研究生读的不会那么顺利，刚开学就把老师得罪了。 不过那位陈老师还真是挺有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大胆，眼睛里那点欲望都毫不掩饰了，现在的老师都这么猛吗？ 实在不行，就只能跟邓院长提议，换一个英语老师了。 林致远正想的入神呢，包间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淡蓝色套裙的技师走了进来，“先生，十八号技师为您服务，请问您做什么项目？” “先给我按个头，然后再按个脚。” 林致远躺好，很快，一双柔软的小手便触碰到他的脸上，轻柔缓重，一通揉捏，力道刚刚好，刚刚那点酒意现在全涌了上来，林致远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技师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先生，头按完了，接下来我为您足疗。”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一声，随后便感到自己的脚被一双手包围，很温暖，很舒服。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致远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腿遭到了侵袭。 他吓的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技师在掩口偷笑，“先生，本钱好足啊！要不要来一个全套。” 说着话，这个技师竟然开始脱林致远的浴裤。 林致远当时吓的就从按摩床上坐了起来。 “不用了，你可以出去了。”林致远的脸沉了下去。 那名技师还有些不甘心，“先生，花不了多少钱的，我保证让你舒服。” 这次林致远没再客气，厉声断喝，“出去。” 技师只能悻悻的离开了包间。 林致远此时睡意全消，他缓了缓神，出了包房，换好了衣服，准备出来结账。 哪知道刚到大厅，迎面就看到了八大金刚中的老三，市中心医院的骨科主任朱明国。 “致远，洗好了？”一看朱明国这架势，就是在等自己。 “三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跟几个朋友出来洗个澡，刚才看到你了，我这边人多，就没跟你打招呼……”朱明国一揽林致远的肩膀，“走吧，账我已经算完了。” 林致远明明什么都没做，但这时候却好像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他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能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了。革安太小，走到哪都容易遇到熟人，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很容易被人误会。 ******钢锋街，一户民宅内。 陈雨气鼓鼓的望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衣的她在镜中的映像近乎完美。 虽然已经将近三十，但是皮肤依然光滑有弹性，眉目间的那股慵懒将一个女人的妩媚诠释的淋漓尽致。 睡衣之下的身躯恰到好处的峰峦起伏，高高低低就像一首催命的乐曲。 “难道说是我的魅力不够还是林致远的定力太强？”陈雨嘟囔了一句，“这不科学呀！” 一想到下午那难堪的一幕，陈雨便越来越气。 她再一次咬紧了那红润的如玫瑰花般的下唇。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喂！”陈雨拿起听筒，懒懒的问了一句。 “是我，怎么样？那个男人被你拿下了吗？”听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中满是迫不及待的好奇。 这个女人是陈雨的闺蜜兼同学曹曼菁，目前在滨城外国语大学当老师。 和陈雨一样，曹曼菁也是出过国见过世面的女人。 陈雨叹了口气，“别提了，今天丢人丢大发了，我还从来没这么主动过，但是林致远根本就不拿正眼看我，跟他说话也对我爱搭不理的，后来我总算找到了一个和他独处的机会，我已经表示的很明显了，要他送我回家，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把我扔给了司机，一个人走了。蔓菁，刚刚我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你说我是不是老了？一点魅力也没有了。” “怎么可能，小雨，你还是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如果说这世界上有男人能拒绝你，那么他一定是不行了，你该不会是找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吧？” “怎么会，我跟你说，这次我选择的目标可是革安最优质的男性，三十一岁的正厅级干部，革钢的董事长助理，不但有权有钱，而且长得还帅，我是在暑假时得知他要来我们学校读在职研究生，费了好大劲才争取到给这个在职班当英语老师的机会的，今天我可是精心打扮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就难怪了，这么优秀的男人，什么美女没见过，小雨，别气馁，以你的条件，那个林什么对你不可能不动心，他结婚了吧？我估计他是害怕因为你影响到他的仕途，这样的男人通常都很谨慎的，但只要你坚持下去，让他消除对你的警惕，你就一定会成功。小雨加油，只要你能把这样的男人拿捏在手上，那就相当于拥有一张长期饭票了，以后钱是不愁的。” “好吧，反正以后还跟他有见面的机会，到时候我再试试，对了，别光说我，你那边怎么样？” “老娘出手，肯定是手到擒来呀！就那个高丽的服装商，跟我只见了两次面，就已经被我迷的神魂颠倒了，他已经答应我，将来在滨城开的这个服装厂让我管理。” “那就恭喜你了，曼菁，还是你厉害，我跟你比可就差远了。” “咱俩遇到的男人不一样，那个老头今年都六十二了，完全不行了，每次都要靠吃药顶着，不过为了钱，老娘也就忍了，你的目标才三十一岁，又是国企的高层领导，想要得手肯定是有难度的……” 第1007章 猎物四 九十年代中期，社会上出现了一个名词叫“傍大款”。 这个名词刚出现时特指那些给有钱人当情妇的女人。 后期这个词的含义就多了，泛指一切依靠有钱人的人和行为。 陈雨和曹曼菁就是这种女人，而且是出道较早，深谙其中精髓的此中高手。 两人都是学外语的，在相对闭塞的九十年代，能够较早接触西方思想的第一批人就是学外语的人。 陈雨和曹曼菁都出过国，受西方那种开放的思想影响比较深，在国外也都交过异族男朋友。 回国后，两人也都结了婚，丈夫的家庭条件都非常好，都是当地的官宦子弟。 只可惜二人玩的太开，已经适应不了平淡的家庭生活，所以二人先后离了婚。 从那以后，两个人就彻底的放飞自我，尤其是曹曼菁，先后结交了几个有钱的男人，狠赚了几笔。 现在两人也都想明白了，趁着青春还在，容颜娇美的时候多赚点钱。 所以两人在这几年时间里一直在不停为自己物色优质的男性。 曹曼菁在滨城外国语大学当老师，滨城的外资企业比较多，能接触到外国男性的机会也比其他城市多很多。 就在最近，曹曼菁认识了一个来滨城开服装厂的老头。 曹曼景凭借一口流利的英语，姣好的面容很快就俘获了老头。 那老头哪见过这么主动热情，而且甜美多姿的成熟女人，一来二去，老头就彻底沦陷了。 现在两人已经住在了一起，老头为曹曼菁在滨城买了一个大房子，并且允诺她将来服装厂建成了，由她来管理。 曹曼菁这边一帆风顺，陈雨那边却遇到了不小的挫折。 革安不比滨城，是个相对封闭的内陆城市，来这里经商做买卖的外国人很少。 陈雨只能把目光对准国内先富起来的那批人。这批人不是领导就是商人，而且年岁普遍偏大，颜值偏低，个人气质也土里土气，偏偏陈雨又是个颜值控，所以来革安这一年时间里，她始终没有找到比较好的目标。 直到今年的暑假，她故意寻找了一个机会，在办公室看到了今年在职研究生的招生表。因为陈雨知道，能报考在职研究生的人非富即贵，所以她打算在这批人中寻找一个目标。 万幸的是天随人愿，她一眼就看到了招生表上林致远的一寸照片，成熟男人的魅力，让陈雨再也挪不开眼睛，再一看林致远的简历和职务，陈雨心中暗喜，就是你了。 林致远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猎物，英俊潇洒，身居高位，权重多金。 自从看到了林致远的招生表，陈雨居然失眠了。她甚至做起了当上林致远正牌夫人的美梦。 陈雨甚至马上想见到林致远，但是她也知道，如果那么做的话，势必会打草惊蛇，引起林致远的警惕。 陈雨找到经管系的李主任，使了点手段，成功的当上了这届在职研究生的英语老师。 等了一个暑假，陈雨终于在今天见到了心心念念想见的人。 或许是期盼的太久，陈雨今天有点没收住劲儿，用力过猛，引起了林致远的警觉。 通过和曹曼菁的交谈，陈雨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虚心的向闺蜜求教起成功的秘笈。 “小雨，要真像你说的，这位林总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那么他一定是个能力出众的人，这种人一定也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你放心，他不可能不对你动心，但是因为你的主动，让他害怕了，他在革安是众人皆知的领导，今天吃饭又有那么多人，就算他看上你了，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和你发生什么……” “曼菁，那你说该怎么办？我现在也很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有没有补救的措施？” “就当这些没发生过，你们过几天不是还会见面吗？到时候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对待，等到他对你不再有戒心的时候，你最好是能够创造一个能让他放心的环境，估计到那时就水到渠成了。” “等等，什么是让他放心的环境？” 曹曼菁有些恨铁不成钢，“陈雨，你是不是爱上那个林致远了？脑袋怎么都锈住了，自然是离开革安，在革安，很多人都认识他，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放不开，如果是在外地，身边都是陌生人，他自然就会暴露出男人的本性……” 陈雨如醍醐灌顶，什么都明白了，“蔓菁，还是你厉害，那我就按你说的做。” “那我就预祝你成功了，咱们说好了，你要是真的拿下了那个林总，到时候借给我用两天，现在这个高丽老头一身的老人味，我都快烦死了，每次陪他睡觉我都想吐，现在我想尝尝年轻男人的味道。” “去死吧，你居然想睡我老公？我告诉你，别看是好姐妹，这事我也不能答应你。”陈雨入戏太深，现在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林太太。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陈雨挂断电话，开始认真思考日后如何对待林致远，她甚至还拟定了一份计划。 ****** 周二是在职班授课的第一天，下班之后，林致远把教材和笔记本准备好，又特意没有换工作服，就这么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革钢工作服去了钢院。 当然了，这主要是因为周日那天的陈雨太吓人了。古板陈旧的革钢工作服或许能熄灭那位陈老师的鱼火。 谢伟开车把林致远送到钢院时才刚刚五点半，距离六点上课的时间还有整整半个小时。 林致远索性就在钢院里转了几圈。 几年前，苏锦曾经在钢院上过财会专业的夜校，那时他骑着自行车天天接送，为了苏锦，林致远还和别人打过架，起过冲突，还闹上了警局。如今一晃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两人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 算了算，自己重生也有八年时间了，时间真的是一种禁不起消耗的东西。 两世为人的林总对此颇有些感慨。 在五点五十的时候，林致远走进了在职班的教室。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吴良友教授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与实践》。 林致远拿出了教材和笔记本，整整齐齐摆放在课桌上。 他是第一个进教室的，便坐在了第一排，很快，陆陆续续有学员进来，每个人见到林致远，都过来热情的打了招呼。 “林总，哪天有时间再聚啊！” “好的，好的。” 可能是第一天上课的原因，今天人非常齐，八个学员都到了，当然，历山区的杨区长还没回来，继续由那个叫成欢的小姑娘代替她上课。 吴良友教授还没到，成欢便趁着这个功夫宣布了一个消息，“几位大哥，我们杨区长说了，她这个周末回来，周日想请几位同学和老师吃顿饭，算是赔罪。” 这个消息很快就得到了除林致远之外的几人的热烈响应。 “杨区长太客气了，不用女士请客，我们来，到时候只要杨区长到场就行。” 第1008章 猎物五 这帮人正热烈的讨论着周日去哪吃的时候，吴良友夹着教案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好，今天咱们上第一课，第一篇市场经济总论中的第1章，市场经济一般理论。”吴良友教授并没有过多废话，进屋之后直接开始讲课。 林致远马上打开了笔记本，认真听讲，认真做笔记。 吴良友讲了大约十分钟，看了看台下的反应，心中叹了口气。 八个听讲的人，只有林致远和成欢听的比较认真，看样子也是听进去了，其余六个人睁着六双迷茫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他，很显然，他讲的内容对他们来说跟天书也没什么区别。 吴良友是个老派的教授，他其实是非常反感开授这种在职班的，尤其是这种在职研究生。 来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混学历的，学员素质良莠不齐，而且学习态度都很不端正，第一节课还能做到全员出勤，之后可就不能保证了，不是请假就是让别人代替上课，一个学期他都见不到这些学生几面。 只有在临近考试的时候，这帮学生才会找他，送钱送礼，求他把考题泄露给自己。 可是再反感也没有用，现在是商品经济时代，学校要创收，老师要吃饭，这种在职研究生班能为学校创造效益，能给自己增加奖金。 知识分子的铮铮风骨终究会败给一张张染满铜臭的钞票。 不过让吴良友感到欣慰的是，这个班级里终究还是有两个人在听课，不对，只是一个，那个小姑娘是替她的领导来的。 冗长的一个半小时上课时间终于艰难的走完了。 吴良友象征性的留了一点作业，夹着教案就走了。 那六位成功人士表现不一，有的终于松了一口气，有的从睡梦中醒来。 这几个人站起来，抻了抻懒腰，呼朋引伴出了教室。 “林总，走啊，出去透口气，抽根烟。” 林致远跟他们出去了，主动拿出软华子，一人分了一根，七个男人围成一圈吞云吐雾。 穆世祥好奇的问道：“林总，刚才我看到你一直在记笔记，难道说吴教授的课你能听懂？” 林致远摇了摇头，“听的挺费劲，像这种理论性很强的课程理解起来挺不容易的，尤其我之前是学工科的，对这种经济类的课程之前没接触过，所以我才要做笔记，等回去以后，我再复习一遍。” 许建洲一挑大拇指，羡慕的说道：“林总，还得是你，不瞒你们说，刚才吴教授讲的课，每个字我都知道，但是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那就完全不清楚了。” 他的话引来了一阵爆笑，这帮人都表示深有同感。 烟草公司的常斌抽了一大口烟，“也不怕你们笑话，刚才在课堂上我睡得老香了，比在家里床上睡得还香，吴教授的话有催眠的作用……” 哈哈哈…… 成功人士再一次大笑出声。 电力公司的王鹏飞叹了口气，“不管刚才的课能不能听懂，好歹吴教授说的是汉语，下节课是英语，我干脆一个字儿也听不懂。” 一说到英语课，其余六位男学员眼中都冒出了不同寻常的光芒。 他们同时想到了那位美艳慵懒的陈雨老师。 烟抽完了，休息时间也到了，几个人回到教室。 陈雨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林致远，顿时百感交集。 陈雨竭力的控制自己不去看林致远。 “同学们好，在上课之前我想说两句话，我知道可能有一些学员的英语基础不是那么好，学这门课会有些吃力，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肯下功夫，我就会帮助你，语言这种东西就是多说多练，熟能生巧，如果有谁听不懂的话，可以在课下联系我，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帮你们补课，好，下面咱们开始上课，我讲授的这门课程叫《商务英语》，它的英文就是BUSINESSENGlISH，顾名思义，这门课程的内容涉及到商务活动的方方面面，商务英语课程不只是简单地对学员的英文水平、能力的提高，它更多地是向学员传授一种西方的企业管理理念、工作心理，甚至是如何和外国人打交道，如何和他们合作、工作的方式方法，以及他们的生活习惯等，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包含在文化概念里的……” 别看陈雨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在专业上还是很有水平的。 林致远听的兴趣盎然，但是可就苦了其他那六位男学员，陈雨那口标准的英语发音，在他们六人耳中真就成了天书，完全听不懂。 时间变得越来越慢，一秒钟似乎延长到了两秒。 陈雨面带微笑，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刚才在讲课之前她说了很多，其实都是有暗示的，她当然希望林致远会私下联系她，请教她，这样一来，她就有了跟林致远独处的机会，从而达到她的最终目的。 半个小时后，教室后面已经有鼾声传出。 伴随着陈雨标准的英语发音，男学员们一个个进入梦乡。 有时候呼噜声太大，陈雨不得不停下来叫醒睡得正香的学员。 “这位同学，你小声点，你影响到我讲课了。” 终于，英语课上完了。 陈雨飞快的合上教案，看都没看林致远一眼，转身就出了教室。 在她身后，林致远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还好，这位陈老师没有像上次那样纠缠他。 教室后面那几位睡得正香的男学员相继抬起头来，擦去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下课了？” 林致远回到家，吃了苏锦给他热的晚饭，然后便钻进书房，打开笔记，认真的复习了一遍刚才老师课堂上讲的。 ****** 钢锋街，陈雨家。 刚刚洗漱完毕的陈雨回到卧室，她有些心烦意乱。 刚刚在课堂上，她故意装作冷若冰山，没有去理林致远，但是同时她也注意到了，林致远一直在认真听讲，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对她本人过多的关注。 难道说他真的没看上自己？ 陈雨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点。 就在此时，她挎包里的传呼机响了。 陈雨的屁股下面就像安了弹簧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飞快的打开挎包，拿出了传呼机，看了一眼液晶屏幕…… 第1009章 猎物六 液晶屏幕上显示了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 可能是太过期待了，陈雨的手都有些发抖，她急忙取出了那张在职班学员通讯录，从上到下一一对照着，她多么希望这个手机号码是林致远的。 但是天不遂人愿，对比了一遍，陈雨气的差点没把传呼机摔了。 这个传呼非但不是林致远打的，而且还是学员中长得最丑，最让陈雨腻歪的那个许建洲打来的。 一想到许建洲那武大郎一般的身材以及那一脸油光可鉴、随风轻摆的大肥肉，陈雨就觉得一阵阵反胃。 她把传呼机扔到一边，并没有回电话。 可是过了十分钟，传呼机又响了，这次发过来的是一条汉字消息。 “陈老师，我是许建洲，刚才听了你的课，发现自己的英语基础实在是太差了，根本跟不上，我想请陈老师为我补课，课时费一节二百元可以吗？” 看到最后一句话，陈雨心动了。 一节课二百元，在革安已经是很高的价码了。 陈雨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小资女人，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当老师的这点工资根本满足不了她的物质需求。 许建洲提了一个根本让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陈雨只简单的思考了几秒钟，便给许建洲回了电话。 “是许局长吗？我是陈雨，不好意思，刚才在忙，没看到你的留言，实在对不起了。” 许建洲的笑声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没事儿，陈老师，我不瞒你说，刚才你上课讲的那些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我学历太低，上学时候英语就不及格，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把当年学的还给老师了，陈老师，你就帮帮忙吧！” 陈雨还有些不好意思，假意的客气了一下，“许局长，我能理解，你们这些领导平时工作都忙，也没有时间学习，帮你补课没问题，但是钱就不用了。” “那怎么行，陈老师，你帮我补课，付出了劳动，我支付给你报酬是天经地义的，好了，咱们也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一节课二百块钱。” 两人约定好，星期六先补一节课，看看效果。 周五晚，林致远又去了钢院，今天上的是《管理经济学》和《组织行为学》。 授课的是另外两位老师，没有陈雨，这让林致远感觉很轻松。 今天的人最齐，在外地出差的杨秀兰也赶来上课了，八名学员终于一个不落的出现在教室里。 上完课后，杨秀兰向大家表示了歉意，“实在不好意思，同学们，上个礼拜出差在外地，实在没办法参加开学仪式，听说那天大家出去吃饭，喝的都很尽兴，我和同学们还不怎么熟悉，这个礼拜天，我做东，算是赔礼道歉吧！把几名老师都找过来，咱们再好好聚一次，同学们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杨秀兰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皮肤白嫩，脸型圆润，是典型的娃娃脸，偏偏身材又好到爆炸，对比反差极大，而且一笑起来，两侧脸颊各有一个酒窝，特别有亲和力。 面对这样一个传说中的童颜巨如美女的邀请，所有的男学员都不假思索的点头同意。 林致远知道，礼拜天这场酒局不去不行了。 杨秀兰一个接一个的和学员们握手，大家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轮到林致远时，杨秀兰抿嘴一笑，“林总，你的大名我可是久仰了，革钢有很多单位都在我们区，大事办不了，小事您尽管说话。” 如果革钢的单位真在历山区有什么事情，林致远也只会去找高远或者罗正，最次也会联系历山区的书记和区长，绝不会找她一个副区长办事。 不会既然人家这么客气，林致远还能说什么，“多谢杨区长美意，不过上次吃饭时我就说过下一顿我来请，这顿杨区长就别跟我抢了。” “那可不行，已经说好了，这次是我向大家赔不是，林总，你总不会和一个女人抢吧？”杨秀兰笑盈盈的看着林致远，她的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的，再配上她那张稚嫩的脸，真有一股勾魂夺魄的吸引力。 林致远再次无话可说。 八位学员出了教室，向校外走去。 一辆桑塔纳就停在钢院门口，杨秀兰先上车走了。 许建洲目视着桑塔纳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开口说话，他用一种极其猥琐的口气说道：“你们听说过这位杨区长吗？在历山区很有名的，只用了十年时间，就从一个小学老师干到了副区长，这升官速度，让咱们这些大老爷们望尘莫及啊！” 穆世祥也笑了，“老许，如果你是女的，说不定升官的速度比她还快。” 许建洲大笑，“我可不行，就我这张脸，要是真变成女的，那可就毁了。” 烟草公司的常斌也诡异的笑了，“她的官儿估计也到头了，厉山区那位老书记年底退休。” 电力公司的王鹏飞挤眉弄眼，“我这辈子是干不到副区长了，不知道努努力能不能干到副区长？” 他这句话乍一听全是语病，但是细思下去，却让人回味无穷。 林致远对这种男人的荤口也不陌生，只不过他没有参与讨论。 他平时跟革安几个城区打交道不多，对这位杨区长之前的事迹并不了解，不过从这几个人的口中也大概猜出了杨区长发迹的原因。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 林致远和这几位老流氓道别之后上了谢伟的车。 周六，上午，林致远接到了杨秀兰的电话。 “林总，吃饭的地方已经定好了，在仟山脚下的生态园，一家新开的饭店，时间定在中午十一点，还请林总一定要赏光。”杨秀兰似乎怕林致远拒绝，话说的很快，“我给李主任和几位任课老师都打了电话，大家都很给面子，现在就差林总一个人了。” “那好吧！”林致远只能答应下来。 社会就是一条大河，每一道波浪，每一个漩涡，都是规则，你身处其中，只能随波逐流。 ****** 同一个时间，在钢院的一间空教室里，陈雨第一次为许建洲补习英语。 这位许局长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除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能认全之外，他知道的英文单词少的可怜，除了OK，i，you之外，也认识不了几个了。 陈雨只觉得一阵阵头疼，如果不是为了挣二百块钱的补课费，她现在真想夺门而出。 这位许局长的脑袋好像榆木疙瘩，一个单词教上四五遍也学不会，也不知道就这智商他是怎么当上局长的。 其实陈雨还真错怪许建洲了，能当上副局长的人没有傻子。 只不过有陈雨这个千娇百媚的美女老师坐在身边，心猿意马的许建洲哪还有心思学英语？ 第1010章 二美相争 这节英语课的学习效果可想而知。 好在两人的目的都不是为了学习，各取所需，倒也皆大欢喜。 陈雨得到了钱，许建洲得到了和美女老师接近的机会。 下课之后，陈雨收了钱，还装模作样的给许建洲留了作业，让他回去以后背诵五十个单词，下节课她要检查。 许建洲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和陈雨道别之后，许建洲出了钢院，不知道去了哪里。 陈雨回到卫钢街她租住的那栋民宅内，休息了半个小时。 因为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她很少做饭，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 今天是周六休息日，她也懒得去食堂了，打算待会儿泡一袋方便面果腹。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她的传呼又响了，居然还是那个许建洲。 陈雨当时就是一皱眉，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她还是忍着腻歪回了电话。 “喂，陈老师，你在哪里？我有事找你。” “许局长，我回家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儿？” “陈老师，电话里说不清，咱们还是当面聊吧，你在哪？我去找你，这眼瞅着就要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不用了，我不饿……” 陈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建洲打断，“陈老师，你喜欢吃西餐吗？我请你去国际大酒店。” 这下陈雨不再拒绝了。 毕竟国际大酒店是革安最好的餐厅，陈雨到现在还没去过呢，听说那里的西餐很正宗。 “那怎么好意思……” “陈老师，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真有事找你，你说个地址，我过去接你。” 陈雨把地址定在卫钢街的公交站点，十分钟后，两人见了面。 许建洲开了一辆七成新的丰田佳美，接上陈雨。 陈雨一上车，许建洲便献宝一般的将一个袋子放在了陈雨的手里。 “陈老师，为了感谢你帮我补课，这是送你的礼物。”许建洲笑眯眯的观察着陈雨的表情。 “这是什么？”陈雨好奇的打开了袋子，当她看清里面盒子上的字后，惊喜的捂住了嘴。 纸盒上清晰的印刷着几个英文字母和数字，MOTOIOLA308。 “这是给我的？这也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 一台摩托罗拉308，现在的售价至少也得是两万多块钱。 陈雨到现在都没有一台手机，作为一个虚荣的小资女人，她很羡慕那些在逛街时看到的穿着貂，拿着手机，优雅的在商场里边走边打电话的女人。 只可惜手机卖的太贵了，2万块，是她差不多两年的工资了，她舍不得买。 想不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许建洲居然出手这么大方。 陈雨想拒绝，但是她实在是太喜欢这款手机了。 就这么一犹豫，许建洲立刻看出了她的挣扎，心中窃喜，看来鱼儿就快要咬钩了。 许建洲二话不说，发动了佳美车，直奔国际大酒店而去。 一路之上，许建洲东拉西扯，说了不少笑话。 陈雨虽然还是很讨厌这个人，但是许建洲的笑话实在是太好笑，她被逗的咯咯直乐。 在国际大酒店的西餐厅，许建洲花了一千多块钱，请陈雨吃了一顿地道的西餐。 这也让陈雨对许建洲的印象得到了很大的改观。 这位许局长虽然长得难看，但是却很有实力。 吃过西餐，两人又在环境优雅的餐厅里聊了一会儿，许建洲这才把陈雨送回家。 临下车的时候，许建洲不由分说的把手机塞到了陈雨手里，随后开车走了。 陈雨呆呆的望着手中的盒子，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 周日，杨秀兰特意从区里借了一辆面包车，到钢院把几名授课老师都拉上了。 邓景明院长借口有事没参加，李主任带着四个老师上了面包车。 因为周五那天没有陈雨的课，所以陈雨没有见过杨秀兰，今天这是她和杨秀兰第一次见面。 两个美女四目相对，心中同时生起了比较的念头。 两个美女，美的各有特色，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陈雨胜在明“媚”，杨秀兰赢在暗“魅”。 一个是慵懒的豆沙喉，一个是天真的娃娃脸。 当这两个美女同时出现在男人面前时，那些男学员的眼睛都直了。 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现场竟然想起了几个声调不同的吞咽口水声。 场面很有些尴尬。 还是当领导的杨秀兰反应快，“你们这几位男士怎么回事？看到我们陈老师长得漂亮，都看直眼了。” 陈雨的反应也不慢，掩口一笑，“杨区长真会开玩笑，你才是真的漂亮。” 两个美女表面说说笑笑，但是一转身，眼中全是不屑的眼神。 一山不容二虎，一室不容二美。 穆世祥第一个笑道：“杨区长和陈老师都是美女，不好意思，我们都失态了。” 陈雨眼波流转，她偷偷的瞄了林致远一眼。 很可惜，林总正在回头跟他的司机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位名媛在那里斗美。 陈雨突然发现杨秀兰也在偷偷看林致远，心中不觉有气，你也敢跟我抢男人？ 杨秀兰同时也注意到了陈雨，或许是同性，或许是同类，或许两种原因兼而有之，杨秀兰很懂陈雨的心理。 她心中好笑。 你也不打听打听林致远的爱人是谁，就凭你也想上位，别以为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男人就会败倒在你的裙下？ 你这样的也只适合玩玩而已。 无声无息之中，电光火石刹那，两个女人已经斗的难解难分了。 李主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他咳了一声，抬起头，四处打量着这个餐厅里的装饰，假意赞了一句，“杨区长真是有品位的人，请客的地方都与众不同。” 今天吃饭的地方是杨秀兰特意选的仟山脚下的生态园。 这家餐厅现在还处于试营业阶段，主打的是绿色有机蔬菜，整个餐厅就像一个玻璃大棚，里面密布了绿色植物，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几位男学员也纷纷夸奖了几句。 林致远也是第一次来，他进门之后就小声的叮嘱司机谢伟，“待会儿你把账给算了。” 虽说这次聚会是杨秀兰安排的，但是林致远实在是受不了这没完没了的应酬了，所以他打定主意，这次他把单买了，下次再有类似活动，他是肯定不参加了。 第1011章 生态园一 这家生态园因为还没正式营业，所以客人并不多。 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两三桌客人。 当杨秀兰出现在餐厅里时，餐厅老板，一个个子高高大大，长相颇为英俊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了过去，离着老远就满脸堆笑的伸出手，“欢迎欢迎，欢迎各位贵宾光临生态园，鄙人周朝东，是生态园的老板，也是杨区长的朋友。” 周朝东很会说话，一看就是位长袖善舞的商人。 他热情的把这些人让到餐厅最里面的一个隔断。 生态园里没有包间，每张餐桌之间用高大的绿植隔绝开来，这种装饰在革安还是第一次出现，既雅致，又不失私密性，看着就让人耳目一新。 待众人落座后，周朝东让服务员拿了两瓶茅台、两盒软华子过来，又送了一大盘水果，说了一堆奉承的话，这才离去。 杨秀兰的秘书成欢已经把菜点好了，除了老师学员之外，有好几个人都带了司机，成欢又把他们安排在靠近门口那桌就坐。 别看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这些事情做的井井有条，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了。 在等菜的时候，杨秀兰又道了一圈谦，“实在对不起各位老师同学们了，上个星期我去外地出差，没能赶上开班仪式，今天这桌酒就算我赔礼道歉了。” 李主任笑道：“杨区长太客气了，你们都是领导，工作上忙，我们都理解……” 李主任的话说到一半，杨秀兰的小挎包里传出了手机的鸣叫声。 杨秀兰说了声对不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恢复了正常，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领导，我在外面吃饭呢……”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在哪吃饭？就在仟山脚下的生态园……” 听筒里传出一个威严的男人声音，“生态园？是不是就是你那个相好开的饭店，杨秀兰，我警告你，我还没退休呢！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来。” “现在真不行，今天我请的是钢院的老师和同学们，我不是读了个在职研究生吗？领导，求求你了，给我点面子，稍晚一些，我这边一结束马上就回去找你。” “你特么的有个狗屁面子？你别忘了，杨秀兰，你当初是干什么的？没有我，你现在还在郊区的小学里教书呢……”听筒里的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杨秀兰的眼角沁出了眼泪，她脚下加速，经过前台，进了洗手间。 前台，谢伟拿了一摞钞票，正准备算账。 “老板，算一算这两桌一共多少钱？” 周朝东很为难，“兄弟，杨区长吩咐过了，今天是她请客，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他只说了一句话，眼角余光就看到了杨秀兰匆匆走进洗手间，周朝东顾不得和谢伟多说什么，道了声歉后匆匆的尾随杨秀兰也进了洗手间。 他一走，谢伟让前台的收银小妹把两桌的账合在一起，一共是三千二百元，谢伟干净利落的付了钱。 ****** 洗手间里，杨秀兰拿着电话已经忍不住哭出声了。 “领导，这种场合我真的走不了，求求你讲讲理好不好？我总得有我自己的社交圈子吧？” “好，很好，杨秀兰，你的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你给我等着……”那头把电话挂了。 杨秀兰对着洗手间的盥洗镜，整理了一下仪容，用水擦了擦已经泛红的眼睛。 就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周朝东已经出现在洗手间的门口。 他就静静的站着，望着镜中那张让他沉迷的娃娃脸，终于开口问道：“是他吗？” 杨秀兰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他让我回去，我说我在请客，他就不高兴了。” 周朝东的双拳攥紧了，两侧太阳穴青筋暴起，“这个老混蛋，欺人太甚，他已经霸占你十年了，眼看着都要退休了，还不肯放手吗？” 杨秀兰终于补完了妆，她转回身，看向周朝东，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了这个高大的男人，“朝东，已经整整十年了，也不差多忍这三个月，别生气，为了他不值得。” “好了！”杨秀兰抽了抽鼻子，“我该回去了，不能让人家等我太久。” 杨秀兰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到餐厅最里面的隔断大约是三十米，这短短的三十米走完，杨秀兰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脚步越来越轻松，胸脯挺起，腰板拔直，那张天真可爱的娃娃脸上又重新恢复了自信。 这些领导似乎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前人后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那个光彩夺目的杨区长又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接了个电话，又去洗手间补了个妆，让大家久等了，我自罚一杯。”杨秀兰进来之后就先干了一杯，惹的这些男学员热烈的鼓掌。 许建洲和穆世祥，常斌等知道杨秀兰底细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杨局长真豪爽，不过一杯酒怕是交代不过去吧？” 杨秀兰倒也大气，将外套一脱，露出了里面淡紫色的打底衫，左边朝天峰，右边冲宵岭，当时差点没把这几位男学员看的鼻血飙出来。 “许局长看来是对我不满意了，那好，你说怎么喝？” “怎么的也得打个通关吧？” “许局长，你这就有点过分了，我一个小女子，你这么为难我，说不过去吧？” 菜还没上齐呢，酒官司就打上了。 这些男人都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一个个都乐此不疲，兴奋的脸上生红光，两眼冒贼星。 喝了几杯之后，杨秀兰的脸上艳若云霞，她突然把枪口对准了林致远，“林总，你不地道，有一件事，你有点对不起我。” 正竭力的躲在人群中装小透明的林致远突然被点名，有点懵逼，他实在不知道杨秀兰说的是什么。 许建洲，穆世祥等人都跟着起哄，“林总，你赶紧老实交代，你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对不起我们杨大区长了。” 坐在一边的陈雨突然紧张上了。 林致远一摊双手，表示自己确实不知情。 在众人的一再逼问下，杨秀兰这才巧笑嫣然的给出了答案。 “林总，你不够意思，你们铁塔厂搬迁为什么搬到阳县去？难道我们历山这么大的地方，就容不下你们革钢一个工厂吗？” 林致远这才恍然大悟。 杨秀兰这纯粹是没事找事，不过酒桌上本来就不是讲理的地方，他倒是干脆利落的敬了杨秀兰一杯酒，这才算是把这件事翻了过去。 第1012章 生态园二 这些人嘻嘻哈哈的在里面喝酒，说的都是一些社会上和本单位少见的奇闻异事，当然也少不了吹捧吹捧几位老师，希望能加加分，将来在考试的时候老师能够手下留情。 气氛很和谐，场面很欢乐。 酒桌上的两位美女，杨秀兰和陈雨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 杨秀兰就像一朵热辣的红玫瑰，满场游走，待人接物，一举一动无不让人如沐春风，每句话都能让你感觉非常舒服。 陈雨则像一朵白莲花，安静的坐在那里，有人和她说话，她就低声细语地回答，楚楚动人的样子惹人怜爱。 在场的几位男学员又开始了一轮新的表演，希望能在两位美女心里留下好印象。 大约喝了半个多小时，大厅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因为整个生态园都是打通的，外面的声音如果过大，里面也是可以听到的。 “我们是环保局的，例行检查，你们办排污证了吗？”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生态园老板周朝东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同志，我们这家饭店还只是试营业，排污证还没办呢？” “你们好大的胆子，排污证都不办，就敢开饭店，那没啥说的了，接受处罚，封店。” “同志，今天是周日，明天周一我就去办，你看行不行？” “你说行不行？我在你这里吃饭不给钱，十年之后再给你行不行？” 一个比刚才那个嚣张的声音更嚣张的声音响起来，“小张你跟他废什么话，把这几桌客人都给我撵走，封条不是都准备好了吗？马上封店。” “是，队长。” 紧接着，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老几位，这家店不符合环保排污标准，马上要被我们封了，你们几个换个地方吃饭吧！” 这个声音从前往后不断传来，本来生态园里的客人就不多，算上林致远这桌一共是四桌。 驱赶客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客人的抱怨声也随之传来，“我们大老远跑到这吃顿饭，怎么还遇上这种事儿了呢？” “算了，算了，走吧，换个地方吃！” “老板，你看这怎么办？” “对不住各位了，今天算我请客，你们走你们的。”周朝东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苦涩和无奈。 虽然没见到此时周朝东的样子，但是光从声音都能品出他的心情。 在座的这几个男学员都是老社会，他们心里清楚，今天是星期天，环保局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来到这里执法，更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办事。 一定是有人指使，那位周老板可能是得罪人了。 众人纷纷猜测，只有杨秀兰的脸变得像纸一样白，没有半点血色。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环保局之所以到这里，肯定是受了那个人的指使。 已经有男学员站起来穿衣服了，穆世祥抢先说道：“你看这事闹的，不如这样，咱们换个地方吃饭，我请……” 穆世祥话音未落，就听到靠近大门口的地方传来了骂声。 “你特么的把手拿开，指谁呢？我告诉你，别人怕你，老子不怕你。” “哎卧槽，你小子怎么这么横？你是干啥的。” “你管我是干啥的，老子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么欺负老百姓……” 穆世祥脸色大变。 他已经听出来了，跟人对骂的正是他的司机小郭。 靠近门口那桌坐的都是领导的司机，这年头能给领导开小车的都不是普通人，有很多甚至就是领导的子女，这些人平时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主儿，哪里会怕这帮环保局的。 他们见环保局这帮人呜呜渣渣的十分讨厌，早就看着生气了。 当环保局的人驱赶他们这桌时，冲突终于爆发了。 穆世祥的司机小郭第一个拍案而起，和环保局的人吵在了一起。 穆世祥霍然起身，大步流行就往外走，边走边喊：“小郭，冷静点儿，咱们别多管闲事。” 可是已经晚了，穆世祥刚刚走出隔断，门口的冲突已经升级了。 环保局的人仗着人多势众，率先动了手，他们围住小郭就是一通狂轰滥炸。 小郭人单势孤，很快就被他们打倒在地，吓得坐在他们那桌的成欢尖叫起来，“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怎么这么野蛮？” 谢伟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眼前的场面让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毕竟在一个桌上吃饭，总不能看着同伴就这么被人打吧？ 谢伟挺身而出，抄起身下的椅子抡了起来，他一动手，其余几个司机也马上响应了，几个人合力与环保局的人战在一起。 和其他几个司机不一样，谢伟是侦察兵出身，手底下是有真功夫的，几个回合下去，环保局的人就躺下了两个，好在谢伟知道轻重，没下死手。 这一通乱战，桌子也翻了，椅子也倒了，碗碟杯筷碎了一地。 场面狼狈至极。 当穆世祥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没法控制了。 环保局带队的张队长指着谢伟，“好呀，你们几个敢暴力抗法，你们等着，谁也别想走，我马上报警。”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老王，我要报警，就在仟山正门不远的生态园，有人暴力抗法，你赶紧带人过来。” 很显然，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 站在一边的生态园老板周朝东牙咬的紧紧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向前一步，“他们都是在我这里吃饭的客人，有什么事你们冲我来。” 张队长这时候也打完了电话，他轻蔑的朝周朝东一笑，“晚了，要是刚才你配合我们，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现在……” 他用手一指谢伟以及那几名司机，“这几个小逼崽子把我的队员打了，这事没完了，你们就等着进去吃牢饭吧！” “张队长是吧，咱们借一步说话。”杨秀兰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她心里清楚，这一些人百分之九十是老领导托关系找来捣乱的，事情的根源还在自己身上。 如果能把话说通，或许还不至于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但是很可惜，张队长现在已经怒火攻心，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用不着，有什么话就在这说，或者等警察来了再说。” 场面僵在了这里。 许建洲哈哈一笑，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了软华子，“哥们儿，消消气，我是市工商局的，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商量，还非得报警，来来来，抽根烟。” 张队长半点面子也没给，手一挡，“别来这套，工作期间不抽烟，工商局的是吧？这事跟你有关系吗？没关系就站一边去。” 第1013章 生态园三 眼见着这位张队长谁的面子都不给，刚才还准备跃跃欲试的常斌、王鹏飞几个人也都偃旗息鼓了，他们自认自己的面子没有杨秀兰、许建洲和穆世祥大。 场面僵持在了这里。 倒是林致远把谢伟拉了过来，第一句话问的是“你受伤了没有？” 谢伟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出。 林总并没有上来就指责自己，反而第一时间询问自己有没有受伤。 谢伟羞愧的低下头，“林总，我没事，实在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伟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冲突的全过程讲给他听，“林总，是他们先动的手，他们把小郭打倒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怕小郭受伤，这才冲了出去……林总，你处分我吧！” 林致远拍了拍谢伟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没事！” 谢伟为他开车也有两年多了，他还是比较了解这个小伙子的。 平时寡言少语，绝不是一个冲动惹事的人，今天的确是事出有因。 谢伟还有三个星期就要结婚了，如果他被警察带走，很可能会影响他一辈子，今天他必须把谢伟保下来。 张队长看到林致远和谢伟在那窃窃私语，脸上浮现出狰狞的冷笑。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两人在商量对策。 但是今天这事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尤其是那个下手最狠的司机。 老子要是不把他弄进去，以后还怎么在手下面前立威？ 更何况今天这次行动的背后站着领导，所以张队长自信满满。 风景区派出所距离生态园并不远，而且那边也是提前打过招呼的，所以只用了五分钟，餐厅外就传来警笛声。 张队长脸色一喜。 警察来的这么快，这说明上头已经发话了。 他用手挨个指向那几个参与打架的司机，虽然没说话，但是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杨秀兰，许建洲，穆世祥几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几个平时在革安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但说到底，出去办事都是靠别人给面子，如果这个面子不给你，他们也无可奈何。 以李主任为首的几名钢院老师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这事本来跟他们没关系，无论哪方胜败都丝毫不能影响他们。 餐厅的玻璃门外闪现了几个穿警服的身影。 很快，几名警察推门进来。 张队长的表情瞬间从冷若冰霜变成热情如火，他紧走几步，亲手拉开了大门。 “王所长，你们来的可真快啊！” 王所长笑道：“你张队长的面子我能不给吗？接到你的电话我马上就出来了，怎么样？没耽误你的事吧？” “没有，没有，王所长，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情况……”张队长三言两语说完了事件的过程。当然了，他半个字也没提是自己的人先动的手。 他用手先指向鼻青脸肿的小郭，“这小子暴力抗法，王所长，绝不能轻饶了他，还有那个小子，下手最狠，我有两名队员都被他打伤了……” 张队长的手指向了谢伟。 他突然发现王所长的表情整个变了，目光有些呆滞，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王所长，你怎么了……”张队长的话刚说出口，就见王所长直奔谢伟的方向去了，双方离着五六米远呢，王所长的双手已经伸了出去，脸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哎呀，林总，咱们又见面了……” 餐厅里的人全部石化。 张队长更是瞠目结舌。 他实在想不明白，王所长怎么一进屋就叛敌投降了？这位林总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致远也是一脸疑惑，他实在想不起这位王所长是谁了。 王所长一看林致远这副表情，就知道人家把自己忘了。 “林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上次您和您那个军人朋友到仟山来旅游……”王所长开了个头，林致远想起来了。 上次谭明秋在仟山正门广场进了黑店，后来谭家出手，革安官场来了一场小地震，旅游局、风景区的一把手都换人了，风景区派出所更是来了一场大洗牌，所长翟为民被一撸到底，这位王所长才趁机上位。 “原来是王所长，实在对不住，我的记性不怎么好。” 王所长知道，人家不是记性不好，实在是自己的官儿太小了，不值得让人家记住。 “林总，这究竟是怎么了？”王所长满面笑容的望着林致远身边的谢伟。不用问，这个小伙子肯定是林总的身边人。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有了决断，绝不能得罪林总，这位爷可是跟管局、王局关系非常好的，翟为民就是前车之鉴，警钟长鸣啊！ “谢伟，那你就跟王所长好好说说刚才的事发过程吧！”林致远发话了。 谢伟没隐瞒，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王所长当即义愤填膺，满脸正气的表示，“林总你放心，我们警察绝不能偏听偏信，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他转过脸，面沉似水，坚定不移的看向张队长，“张队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你怎么隐瞒事实呢？” 张队长刚想说话，王所长连着冲他使了好几个眼色。 张队长也明白，能让王所长如此卑躬屈膝的一定是大人物。 “这个……可能是有点误会吧！”正是这个随机应变，救了这位张队长。 “对，对，应该是误会。张队长，不是我说你，大家都是执法者，在过程中千万不能过于急躁，对人民群众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王所长开始给张队长上课。 “你看这样好不好？双方虽然都有人员受伤，但是伤的都不重，以我的意见，这件事大家各退一步，谁也别追究了，以和为贵，怎么样？” 林致远本来就不想惹麻烦，对王所长这个建议没有什么异议。 张队长虽然不服，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位林总肯定是他得罪不起的大领导，所以在王所长的一再暗示之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林致远征求了杨秀兰等人的意见，所有人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同意和解。 张队长带着自己的人，跟着王所长出了生态园。 两人直接进了车里。 “王所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位林总究竟是谁？”一进到车里，张队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这么处理就不怕那位领导不满意吗？” 王所长冷笑道：“我差点被他坑死了，还有心思管他满不满意，你知道那位林总是谁吗？” 第1014章 狐假虎威一 “是谁？”张队长就像捧哏一般问了一句。 “知道去年风景区派出所出的那档子事儿吗？知道旅游局局长和风景区一把手为什么换人吗？”王所长点了一根烟。 张队长的眼睛瞬间瞪大，“是他？” 去年风景区那件事，整个革安官场都震动了，小道消息满天飞。 张队长虽然不了解详情，但是也听说这事涉及到了上层某个家族的子弟，惊动了燕京的某位大佬亲临革安，这才有了一场小地震，几位局长下台，风景区派出所更是从上到下被清洗了一遍。 王所长拍了拍张队长的肩膀，点了点头。 张队长一阵阵后怕，他现在有些坐立不安了，“你看这事闹的，王所长，你说那位林总不会记仇吧？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张队长，所以说以后尽量低调点，现在这社会藏龙卧虎，有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王所长语重心长劝道。 张队长脸上阴晴不定，大颗的汗珠从头顶滚落，他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生态园的大门，“王所长，你说我用不用现在回去认个错？” “算了吧，刚才我看刚才那形势应该是跟林总没什么关系，只不过碰巧被他遇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俩赶紧走吧！” 汽车发动，这些人很快就离开了生态园。 在路上，王所长和张队长分别掏出手机，先后打了同一个号码，两人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领导，对不起了，你交代的事没办成……实在是那家餐厅里有个我们惹不起的人。”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林致远这三个字后也沉默了。 ****** 餐厅里，老板周朝东一个劲儿的感谢林致远。 “谢谢林总，要不是您，我这个小店今天就得关门了。” 林致远一摆手，“没事。” 他只是想保下谢伟，又不是想帮周朝东，而且他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事就是冲着这位周老板来的。 自己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多管闲事。 许建洲，穆世祥，常斌等人都围了上来，一通彩虹马屁拍的震天响。 “还得是林总啊，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是啊，你没看刚才那个警察和林总握手时腰弯的有多低。” 陈雨站在人群中，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紧紧盯住林致远。 这才是她心目中的男人，有权有势，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吓退宵小。 陈雨心中的热忱又升高了几度。 杨秀兰强颜欢笑，“实在不好意思，你看我选的这个地方，扫大家的兴了，要不咱们换一家重吃？” 林致远又是一摆手，“杨区长，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向大门走去。 众人簇拥过来一起送他。 走到外面，林致远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李主任说道：“李主任，下周我要去外地出差，可能要请几天假，我会让我的秘书过来听课，做好笔记，回来以后我再补习。” 李主任满脸笑容，还是那些套话，“没问题，理解理解，你们这些当领导的都忙。” 陈雨听到林致远下周不来上课，心中很是失望。 林致远冲大家招招手，上车走了。 奥迪车已经开出去挺远了，周朝东突然从饭店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摞钞票，“林总，等等，这顿饭算我的，怎么能让您拿钱呢？” 只可惜奥迪车已经开远了。 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林致远又走了，大家也没心思再吃饭了，众人一起散去。 周朝东坚持不肯收钱，他把钱交给了杨秀兰，“杨区长，没能让大家吃尽兴，我怎么还能收钱呢？拜托您把这个钱转交给林总。” 杨秀兰也没推脱，“好，先放在我这里，等下次见到林总我还给他。” 两人的目光又一个短暂的接触。 周朝东的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杨秀兰读懂了他的意思，轻轻说了一句，“放心吧，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 大家都各自上了车，返回市区。周朝东站在生态园门口，眼望着一辆接一辆车离开，两只拳头攥的死死的。 刚刚餐厅里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屈辱。 只可惜，那个人不是他能抗衡的，人家一个电话，自己的这个饭店就得关门，今天如果不是林致远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我也能拥有林致远那样的权力该有多好。我就能跟秀兰长相厮守了。 周朝东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回身，落寞的走回餐厅。 ****** 回到市区后，杨秀兰先把几位老师送回到钢院，下车时，她一再道歉。 几位老师都表示没什么，陈雨虽然没说话，但是她幸灾乐祸的表情，却让杨秀兰心里很不爽。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杨秀兰转身上车。 半个小时后，杨秀兰出现在一个房间里。 一位头发灰白，五十多岁的男子坐在沙发上。 虽然他表面镇定自若，但是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说明了刚刚他有多心烦意乱。 杨秀兰没理他，自顾自进了卧室，换了一套粉色蕾丝边的睡裙。 然后坐在梳妆镜前卸妆。 男人终于说话了，“你终于肯回来了？” 杨秀兰甚至都没转身，“老刘，我刚才说过，吃完饭我就会回来，你弄那一出有什么意思？我跟了你十年，把我最宝贵的青春都给了你，咱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老刘似乎被激怒了，他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杨秀兰身后，一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转过脸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好聚好散，你忘了你十年前是怎么来求我的了吗？” 杨秀兰被他扯得头皮生疼，但是表情不变，“老刘，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肝火还这么旺盛？还有三个月你就退休了，大家留个好印象不好吗？” “你是看我要退了，不行了，所以又攀上了高枝对不对？就那个姓周的小老板吗，我告诉你，他不行，老子分分钟能让他破产。” 杨秀兰那张娃娃脸突然浮现出一丝讥笑，“老刘，你怎么就认定我只有周朝东一个男人？今天这事儿你难道还没看出来点什么吗？” 老刘一惊，不由自主松开了手，“林致远？不可能，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出了名的烂货？” 杨秀兰轻轻的站了起来，双肩一抖，丝绸制成的睡衣，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板上。 杨秀兰挺起胸膛，魅声问道：“老刘，你说我美吗？” 不等他回答，杨秀兰继续说道：“林致远也是男人，他当然有正常的审美，再说了，我又没想破坏他的家庭，送上门给他白吃他会不吃吗？” 杨秀兰从挎包里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翻出了林致远的号码，展示给老刘看，“你要不要亲自和他说说？” 第1015章 狐假虎威二 老刘后退了两步，在逼视了杨秀兰将近半分钟后，颓然一声长叹，“算你狠，林致远我确实得罪不起。” 老刘就这么走了。 杨秀兰在他走后，趴在门后足足停了一分钟，在确定老刘确实下楼后，回身扑到床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杨秀兰做梦都想不到，这两年她朝思暮想的完美结果，却因为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被她无意中办成了。 不知情的林致远成了她的贵人。老刘翻手之间就能把周朝东整的死去活来，但是听到林致远这三个字却被吓的主动退让，甚至连电话都不敢打一个。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啊！ 杨秀兰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摆脱了老刘的束缚，如今的她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 十年前，刚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她，因为家里没关系，被分到了历山区最偏远的，条件最不好的小学当老师。 杨秀兰是个争强好胜不信命的女人，老实巴交窝囊了一辈子的父母不能给她带来好的条件，那么她就要靠自己去争取。 刚过二十岁的她除了这具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身体，也没有别的资本了。 杨秀兰找到了当时的主管领导老刘，主动奉献了自己。 从此以后，杨秀兰就开启了一条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晋升之路。 她先是调到了历山区最好的学校，随后从年级主任一路干到了校长。 老刘的官儿越升越大，她也跟着水涨船高。 终于在今年年初，当上了历山区的副区长。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杨秀兰和老刘那点破事，早就传的满城风雨。 所以许建洲、穆世祥等人会在背后那样说杨秀兰。 她早就成为革安官场上艳名远播的一枝花。 杨秀兰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之后，摸出电话，打给了周朝东。 “朝东，我们的事解决了，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回家住了。” 周朝东大喜，“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个老混蛋舍得放手？” 杨秀兰淡淡的说了一句，“老混蛋也有怕的人，我跟他，我跟林致远有一腿，他吓得连屁都没敢放，直接就走了。” 周朝东沉默了。 杨秀兰觉察出了他的异样，逼问道：“朝东，连你也嫌弃我吗？” “小兰，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已经认识你十五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可以为了你去死，我只是担心，中午那一幕你也看到了，林致远比老刘还不好惹，你这样借他的势，让他背锅，如果让他知道了，怎么办？” “放心，老刘不敢去找林致远当面对质，这件事不会被外人知道，就算有一天林致远知道了，我也有办法让他不追究。” “什么办法？”周朝东一想到林致远那高大的提醒，英俊的面容，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袭上心头。这种感觉是之前老刘从来不曾带给他的。 虽然杨秀兰被老刘霸占了十年，但周朝东始终相信，杨秀兰的心是属于他的。 但是面对林致远，他半点自信也没有。 “陪他睡一觉喽……”杨秀兰咯咯的笑着，“跟你开玩笑的了，我看林致远这个人一脸正气，即便是知道了这件事估计也不会太为难我，到时候我再好好求求他，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杨秋兰突然娇嗔一声，“说这么多，你到底过不过来？” “马上，反正今天餐厅也不会有人来了，我让服务员打扫一下，我就去你那。”一想到杨秀兰那魔鬼一般的身体，周朝东小腹处便一团火热。 他和杨秀兰是初中同学，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从见到杨秀兰的第一面开始，周朝东就爱上了这个漂亮的女孩。 爱的死心塌地，爱的没有原则，即便是知道杨秀兰被老刘霸占，即便是杨秀兰名声不佳，周朝东依然痴心不改。 为了杨秀兰能够早日摆脱老刘的魔掌，周朝东辞了工作，下海做生意，希望可以在金钱这方面打败老刘，挽救杨秀兰于水火之中。 可现实很残酷，周朝东做了很多生意，但每一次都被老刘搅黄。 直到这一次遇到了林致远。 这个结果是周朝东想都不敢想的。 ******周一，林致远正在办公室看文件，薛兆宽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那只工作手机。 “林总，一个自称是你同学的女士打来电话，她说她叫杨秀兰……” 在钢院在职班的通讯录上，林致远留的是工作号码，所以杨秀兰把电话打到薛兆宽那里去了。 林致远接过工作手机，回拨了过去，”杨区长，我是林致远，什么？你就在楼下，有事要找我？” 林致远很无奈，这个杨秀兰怎么回事，招呼都不提前打一个就杀过来了，他只能让薛兆宽下楼去把杨秀兰接上来。 杨秀兰今天穿了一件深紫色的羊绒套裙，更衬得肤白如玉，一进办公室，她紧紧盯着林致远，就像小女孩撒娇一般跺了一下脚，“林总，你这警惕性也太高了吧？同学之间还不留自己的号码，我刚才把你的秘书当成你了，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 站在她身后的薛兆宽尴尬不已。 林致远没理她这个话茬，“杨区长，快请坐，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说着话，杨秀兰将外套脱了，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紧身小衫，依然的峰峦起伏，依然的风光无限。 林致远没多看她一眼，“小薛，给杨区长泡杯茶。” 薛兆宽答应一声，为杨秀兰泡了一杯茶。 杨秀兰有些失落，这个林致远根本不接招，这让她很多后续的招数都使不出来。 “杨区长，有什么事吗？”这是林致远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杨秀兰知道林致远对自己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只好从包里拿出那3200元钱，“林总，昨天说好是我请的，我今天来就是把钱退给你的。” “好的，麻烦杨区长了。”林致远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杨秀兰只能站起身，委屈道：“林总，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就告辞了。” 林致远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问题，“杨区长言重了，主要是我等会儿还有个会。” “那就不耽误林总开会了。”杨秀兰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林总，你能送送我吗？” 这个要求很合理，林致远起身把她送到门口，哪知道杨秀兰嘟起了小嘴，“林总，多走几步路累不着你吧？把我送下楼吧！” 林致远只能把杨秀兰送到了新材公司大门口。 杨秀兰上了车，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 虽然林致远没有被自己勾引成功，但这不要紧，新材公司门口人很多，这些人都看到了林致远送她，这就足够了。 等回去之后，自己可以借机宣扬一下和林致远的关系，老刘知道后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林致远同样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参加一次同学聚会，就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挡箭牌，狐假虎威里的那只虎。 晚上，林致远回到自己家，苏锦正在为他收拾行李箱。 周二，林致远要跟靳华英一起赶赴江汉参加第三次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的活动。 林致远同样也不知道，就在这个时间，李振山被一个电话叫到了政务院，一位高层领导接见了他。 “振山部长，前一段时间辛家坡的张家派人来到燕京，得到了领导人的接见，当时张家的张致才先生提出了一个建议，他们希望能和国内的钢铁企业联合在南洋的印泥兴建一家钢铁企业。张家是南洋华侨领袖，他们的建议领导人很重视，钢铁工作一向归冶金部管，今天把你找来，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李振山一下子就想到了林致远跟他说的话，能推就推，实在不能推就拖。 “领导，国内的钢铁企业还从没有在境外建厂的先例，这个事儿非同小可，我得回去充分论证一下，正好，明天我要去江汉一趟，神州钢铁行业协会在那里开会，到时候我专门组织钢铁企业的各位老总开一个会，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事。” 领导对李振山的回答很满意，“你说的很对，这个事必须要慎重，去境外建厂确实没有先例，一定要充分研究论证之后才能实行。” 走出政务院，李振山马上给林致远去了个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说。 林致远长叹一声。 该来的终于来了。 看来这个事儿已经进入到高层的议事议程中来了。 “大哥，你估计这个事儿还有翻转的可能吗？” “致远，我能听得出来，领导人对这个事很重视，估计不是我们能够阻挡得了的，我这边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拖一拖。当然了，如果国内的钢铁企业对这个事不感兴趣，或者说害怕在海外设厂造成亏损，也许还会有转机。” 林致远立刻意识到，以国内钢铁企业的水平，有能力去海外设厂的只有四大天王。 如果这四家钢铁企业都不愿意冒险，就有可能搅黄这件事。 看来后天的神州钢铁协会第三次会议将会是重中之重。 第1016章 第三次会议一 周二，林致远陪同靳华英登上了飞往江汉的飞机。 江汉是神州中部中心城市，素有“九省通衢”之称，是内陆最大的水陆空交通枢纽、长江中游航运中心，各种交通极其便利。 坐落在江汉东郊的汉钢是神州特大型钢铁企业，始建于一九五五年。汉钢拥有从矿山采掘到炼焦、炼铁、炼钢、轧钢及物流、配套公辅设施等一整套先进的钢铁工业全产业链，是我国实力最强的钢铁企业之一。 飞机稳稳的降落在江汉天河国际机场。 现任汉钢董事长、总经理关建业带着汉钢的全体领导班子成员已经在跑道上等候多时了。 这个接待标准有点超规格了，不过关建业之前是靳华英的副手，两人的私交很好。靳华英调到革钢之后，汉钢就由关建业接班。 所以靳华英受到如此高规格的接待也是可以理解的。 靳华英在林致远和秘书张亮的陪同下走下舷梯。 关建业快步上前，离着老远就伸出了手，满脸笑容，“靳总，欢迎回家！” “老关，你这是干什么？弄的场面太大了吧？”靳华英故意责怪道。 关建业呵呵一笑，“这可是靳总调走后第一次回汉钢，大家都很想念你，都想快点儿见到你，靳总，你得理解我们啊！” 靳华英开始和前来迎接他的汉钢班子成员一一握手。 “老李，我怎么感觉你又胖了，得减肥了啊！” “老孙，听我老伴说，你前段时间住院了，这个年纪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靳华英和这些人共同工作了很多年，彼此间非常熟悉了解。 今天再次见面，分外亲热。 张亮也是从汉钢出来的，对这些人很熟悉，不时的有人和他打招呼，只有林致远，在这种场合是陌生人，他一言不发的站在靳华英身后，充当一块合格的背景板。 靳华英和老同事打完招呼之后，开始向他们介绍林致远。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董事长助理，同时兼任革钢新材公司总经理的林致远同志，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 关建业热情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听说过，革钢的林总，你可是很有名的，把钢材都卖到国外去了，为我们神州的钢铁人争了光。” “关总，您太客气了。”林致远一一和汉钢的领导班子成员握手寒暄。 关建业问道：“靳总，李部长的飞机半个小时以后到，你是先回家还是和我们一起等李部长？” 靳华英不假思索，“当然是等李部长了，家什么时候回不行？” 靳华英在江汉是有房子的，他的爱人一直留在江汉没走，这次靳华英到江汉除了开会之外，还准备把爱人也带到革安去。 半个小时后，从燕京飞来的飞机降落了。 李振山和冶金部其他领导一同走上飞机，在机场等候的靳华英和关建业迎了上去。 众人又是一通握手寒暄。 李振山握着靳华英的手，开起了玩笑，“靳总，你来迎接我，算是主人呢？还是客人？” 靳华英也笑了，“李部长，等你回革钢时，我也会问你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大家就别站在这儿聊天了，有什么话咱们回招待所说。” 大家依次上车，直奔汉钢招待所。 靳华英没有跟着去，他要回自己的家。自从他到革钢上任之后，还没回过家呢！ 关建业把李振山送到招待所后，坐下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了。这次汉钢是本次活动的协办单位，他作为汉钢的董事长，接待的任务很重，不可能一直陪着李振山。 “李部长，你旅途劳累，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再过来。” “好，关总，有事你去忙，我这边一切都好，不用你操心。” 关建业走了。 不到十分钟，房门被人敲响。 李振山乐了，对秘书罗朗说道：“你猜猜会是谁？” 罗朗也笑了，“肯定是林总。” 他去开了门，果然，门外站着的就是林致远。 “林总，部长还跟我说呢，肯定是你敲门。” “哈哈，部长现在都料事如神了。”林致远笑着走进房间，罗朗为他泡了一杯茶后便自动离开了。 他知道林致远来找李振山一定是有事。 林致远坐下后，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来意，“大哥，上次你给我打完电话之后，我仔细想了想，现在国内的钢铁企业有能力去海外设厂的，只有四大天王，想要把这件事拖的时间长一些，就要从这四家钢企入手……” “靳总对这个事儿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靳总一开始是有些心动的，后来被我说服了，所以说革钢不成问题。” “华英是从汉钢出来的，他和关建业的私人感情很好，如果由他劝说关建业，应该把握很大。” “大哥，那就只剩下沪钢和燕钢了。” 李振山摇头，“燕钢这几年一直在亏损，他们应该是没有余力去海外设厂的。” “那就只剩下沪钢了。” 李振山皱起了眉头。 “海刚青这个人最重视利益，只要他觉得在海外设厂有利可图，那么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去争取这个机会，而且这个人说好听点是有自信，说不好听就是有些刚愎自用，想要说服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管怎么说，都要试一试，大哥，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李振山抬眼看了看林致远，“致远，我不得不再一次提醒你，这件事，领导还是更倾向于与张家合作的，你这样做对你个人并没有什么好处，甚至有可能在领导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致远叹了口气，“大哥，道理我都懂，但是有些事必须得有人去做，就算是领导对我产生了坏印象，我也不后悔，大不了我就辞职不干了，反正这对我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李振山霍然起身，声音变得异常严厉，“那绝对不行，致远，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辞职。” 两人凝视良久。 林致远最终点了点头，“放心，大哥，我不辞职。” “致远，希望你这次的判断依然还是准确的，不然，就连我都不好收场。”李振山之所以肯帮林致远是基于林致远以往百战百胜的战绩，以及这几年时间两人之间建立起来的深厚的信任感。 其实这就是一场赌博。 如果林致远说的那种情况真的发生了，南洋发生了比较严重的经济危机，他就赌对了，为国家避免了较大的经济损失，势必会在高层心中留下好的印象。 反之，后果会非常严重。 高层势必会对李振山产生一种保守、不思进取的坏印象。 第1017章 第三次会议二 下午四点，靳华英打来电话，他邀请李振山和林致远去家里做客。 今天是行业协会报到的第一天，有很多钢企老总都还没到，活动还没正式开始，所以几个人现在都比较有闲暇。 李振山和林致远当即答应下来，在张亮的带领下，坐车前往靳家。 靳华英的房子在市区内的汉钢家属楼，地段很好，面积很大，同样是公房。 林致远和李振山一进屋，当时就吓了一跳，靳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床和餐桌几件家具，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副部级国企老总的家。 听到房门响动，系着围裙，拿着炒勺的靳华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看到几人这副神情，当时就笑了，“我这不是马上要搬家了吗？很多家具都已经提前打包好了。” 李振山这才想起来，靳华英到革钢上任之后，一直没有带家属，看来是准备这次开完会把家搬到革安去。 从厨房里又走出一个中年妇女，面对李振山和林致远落落大方的打起了招呼，“李部长，林总，实在不好意思，你们第一次到家里来做客就赶上这个情况。” 靳华英介绍道：“李部长，致远，这是我爱人孙平。” “弟妹，华英到革钢工作，辛苦你了，一个人在江汉，生活上肯定有很多不便。” 孙平莞尔一笑，“没什么，这些年跟着他东奔西走，已经习惯了。” “李部长、致远，你们随便坐，还有两个菜就好，今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靳华英又走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就传出一股浓郁的香味。 十分钟后，大家围坐在餐桌边。 靳华英热情的招呼大家，“我这手艺肯定赶不上饭店的大厨，你们凑合吃。” 李振山望着这一桌子菜，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华英是好男人的代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值得我们学习。” 这句评语本来是说女人的，现在被李振山拿来形容靳华英，倒也贴切，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李振山指着林致远，“你们不知道吧，致远的厨艺那才叫好，一点不输给专业厨师。” 靳华英很惊奇，“这个还真不知道，好你个致远，居然敢藏私。” 林致远也笑了，“是我的错，等嫂子到革安以后，我专门下厨做几样小菜，请靳总和嫂子到家里来做客。” 靳华英的厨艺确实不错，餐桌上摆的都是江汉比较有名的菜，清蒸武昌鱼，排骨藕汤，蒸虾，鸭货…… 江汉菜的口味偏咸偏辣，正好符合重口味的东北人，所以大家吃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靳华英准备了两瓶茅台，李振山，林致远，再加上两个秘书，张亮和罗朗，五个人喝了一瓶。 吃过饭后，孙平把餐桌收拾出来，林致远和李振山、靳华英就坐在餐桌边聊起天来，因为屋里已经没有沙发了。 他们聊的自然就是在海外兴建钢厂的事。 这件事林致远之前就和靳华英沟通过，当时靳华英虽然被林致远说服了，但是他心里还是很向往能够去海外开设钢厂的。 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李振山也在场，林致远便详详细细讲述了他反对的理由。 “靳总，我敢断言，明年，南洋地区必然会爆发一轮规模相当大的金融危机，到时候当地经济衰退，百业凋零，如果真要去海外设厂，到时候厂子还没建起来，就得被迫停工……” 在九十年代神州的老百姓，只有在教材里能够听到经济危机这个名词，对它的感受几乎是零。 但是对李振山和靳华英这样的人来说，出国机会很多，能够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他们是知道经济危机的威力有多大。 一九二九至一九三三年，花旗国爆发了一场震惊世界的经济大萧条，波及了整个资本主义国家。股市暴跌，工厂破产，不仅导致了长期的大规模失业，也改变了社会关系，摧毁了执政政府。 到后来每隔一段时间，资本主义国家都会爆发大小不同的经济衰退，虽然执政政府想尽一切办法，但是依然无法避免。 如果南洋地区真的爆发类似的经济危机，凭借南洋诸国的经济体量和能力，恐怕五年都翻不过来身，到时候新建的钢厂只能下马，经济损失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林致远说的很详细，但是靳华英却并没有全信，只不过李振山在场，他没法当面质疑林致远。 让靳华英真正吃惊的是，他已经感受到了，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李振山是百分之百支持林致远的。 要知道李振山现在可是一部之长，上级想要办的事情，他居然会因为林致远的一个推断而全力支持，甚至不惜跟上级对着干。 这说明了什么？ 靳华英不会认为李振山会幼稚到这种程度。 那就只能说明了一点，李振山是真的相信林致远的推断，南洋地区明年一定会爆发经济危机。 这种信任出现在二人之间，既让人惊叹，又让靳华英有些羡慕。 只有两人长期合作，并且每次合作都非常成功，才会自然形成这种深入骨髓的信赖。 很显然，他和林致远之间就没有这种默契。 无论是李振山还是林致远，他们说的话，靳华英不得不认真对待。 靳华英做了一个权衡。 如果在印泥设厂，即便是张家提供土地和资金，革钢提供设备和技术人员，那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因为要在平地上建起一座崭新的钢铁企业绝没那么简单，不是只建一座工厂就可以的。一个钢铁企业，包括矿山开采，炼焦，炼铁，炼钢等一系列基础厂矿，之后才是出成品的工厂。 这么一算下来，光是基础厂矿设备耗费的资金就得超过十个亿，如果算上成品工厂，二十亿也挡不住。 再加上大批的技术人员去海外施工建设，工资支出至少得翻倍。 一想到那一串串的零，靳华英就觉得头皮发麻。 在经过认真权衡之后，靳华英果断的选择了相信林致远。 林致远松了口气，“靳总，我仔细想过，国内的钢企有能力有条件去海外设厂的只有四大天王，现在咱们革钢已经排除在外了，还剩三家钢企，汉钢的关总跟您很熟，如果由您出面做做工作，我相信关总会认真参考您的意见的。” 第1018章 第三次会议三 林致远的话刚说完，靳华英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笑了，“这人真不禁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靳华英接听了电话，“老关，你那边完事儿了？那就赶紧过来吧，饭你是吃不着了，过来喝杯茶吧！” 不大功夫，关建业到了。 汉钢是这次行业协会活动的主办单位，关建业是东道主，他留在招待所，请先一步到达的各企业老总吃了顿晚饭。 吃过饭后，他才匆匆的赶到这里。 四大天王的两位老总都在现场，机会难得，林致远于是把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关建业之前一直是靳华英的副手，两人合作多年，他对靳华英不说是言听计从也差不多。 既然靳华英表态放弃这次去海外设厂的机会，关建业马上也表示，汉钢现在正处于设备升级的关键时期，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四大天王中的两家已经明确表态不参与海外设厂，这和林致远预想的一模一样。 现在就只剩下沪钢和燕钢了。 第二天，沪钢的海刚青和燕钢的万凯杰都到了。 林致远这个行业协会的秘书长也开始忙了起来。 他借着拜访的机会，去和万凯杰私下里聊了聊。 当万凯杰听说这次行业协会的会议里多出一项内容，要与海外华商合作，在南洋开设新厂时，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致远，我们燕钢和你们革钢没法比，这两年效益一再滑坡，别说二三十亿，就是两三亿我也拿不出来，有那钱我改造一家工厂，给工人们多开点奖金好不好？” 林致远心中窃喜，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燕钢果然主动退出了。 现在就只剩下沪钢一家了。 中午吃饭时，他在招待所的餐厅见到了海刚青。 林致远端着餐盘坐到了海刚青身边。 海刚青有些诧异，左右看了看，“林秘书长，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坐我身边来了？” “海总，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跟前辈多请教请教不行吗？”林致远乐呵呵道一屁股坐下，“海总，恭喜你了，听说沪钢的产品在海外大受欢迎，今年你们的产值估计又要创新高了吧？” 海刚青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神情，他阴恻恻的冲林致远一笑，“林秘书长，这个餐厅里除了你，谁跟我说这句话，我心里都有底，只有你……” 海刚青笑着摇头，“沪钢今天做的，都是革钢玩剩下的，在你面前我实在没有骄傲的资本，说吧，找我什么事？” 既然海刚青问了，林致远也就不绕圈子了，“海总，这次行业协会的活动增加了一项议题……” 林致远把张家的事说了出来，同时他在认真观察海刚青的脸色变化。 当海刚青听到张家出钱出地，准备在印泥开设新钢厂的时候，双眉一扬，看来是心动了。 “海总，李部长让我提前跟你们几个打个招呼，省得开会的时候没有准备，不知道海总是怎么看这件事儿的？” 海刚青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突然抬眼看着林致远，“你们革钢有什么打算？” 林致远摇着头，“靳总一开始有点想法，但是算过账之后就放弃了，在海外设厂风险太大，而且前期投资至少要二十亿以上，如果再算上建设期间的各种费用，三十亿也挡不住，革钢没有那么多钱。” 海刚青本身就是财务出身，算账就是他的特长，他只需要简单的估算一下，就知道林致远说的是实话。 “三十亿确实是有点太多了，这个机会很难得呀……”海刚青沉吟着，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致远，我差点上了你的当，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件事是高层压下来的，钱应该不是问题，不够的部分国家会想办法给你们贷款的，你跟我说老实话，你们革钢到底是什么想法？你这次来找我专门聊这件事，不会是让我知难而退吧！” 这个海刚青还真是不好糊弄，警惕性又高，专业水平也是一流的，想说服他，真是没那么容易。 “海总，我对天发誓，这次我们革钢绝对不参与，等过两天开会你就知道了。” 海刚青狐疑的看向林致远，“不对劲儿啊！这件事虽说前期投资确实很大，但是钢厂一旦建成，整个南洋地区都成了你们的市场，要知道那南洋是没有上规模的钢厂的，这么大一块肥肉，林秘书长舍得放弃？” “海总，到海外建厂风险太大，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整个投资都有可能打水漂……”林致远继续解释，“革钢这两年刚翻过身，经不起任何失败，而且今年上半年我去过南洋，那里的经济情况并不乐观，美元升值，出口减少，金融混乱，地价飙升，我敢断言，一年之内，南洋地区肯定会出现一轮规模非常大的经济危机，如果这个时候在南洋建厂，肯定会赔的血本无归，至少五年见不到盈利，五年啊！革钢等不起。” 海刚青虽然性情古怪，但是在专业问题上绝不含糊，而且林致远说的都是实情，只要稍加打听，就能验证真伪。 “好，多谢林秘书长了，这个问题我会认真思考的。” 海刚青至少已经相信了一半。 ****** 到江汉的第三天，行业协会的活动正式开始。 这次活动的议题比较多，足足有三个。 第一个就是沪钢最关心的铁矿石价格问题，这项提议很轻松的得到了全体通过。 神州钢铁行业协会旗下所有钢铁企业，今后在进口铁矿石这个问题上，要保持步调一致，同时要做到价格保密，绝不能让外国人钻我们的空子，占我们的便宜。 其实别看现场有十多家钢企，但在九十年代中期，对铁矿石有需求的，只有沪钢。 剩下的不是规模太小，就是有自我矿山，对铁矿石定价完全不感兴趣，只不过行业协会要求大家共同进退，就如同上次活动订立的出口价格同盟一样，大部分钢企老总来了，只是举手。 第二个议题是草钢的吕铁生连同九钢、潘钢几家钢铁老总联合提议的，要求国内大规模的钢企对中小规模的企业进行有偿技术扶持。 这一项提议也没什么说的。小钢厂想要升级设备，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去国外购买，二是在国内购买。 国外的设备肯定价格高，对这些小钢企造成了不小的经济压力，而大钢企在之前已经完成了设备升级改造，在很多方面已经积攒了相当多的经验，并且有了一定的创新能力，如果这些大钢企肯伸出援手，对小钢企来说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 大钢企也很愿意帮助这些小钢企，因为是有偿的，他们也能从中得到一部分收益，何乐而不为？ 第1019章 第三次会议四 前两项提议都非常顺利的通过，主持会议的李振山终于抛出了第三项议题。 “各位同志，我从燕京出发的时候，上级领导交给了我一个任务……”李振山言简意赅的把张家的事说了出来，“对咱们国内的钢铁企业来说，还从来没有过去海外设厂的先河，所以这件事非同小可，需要大家慎重考虑，你们不用马上给我答复，先休息一天，后天咱们再开会，到时候各家钢企给我答复就可以了。” 李振山说完话，扭头看向汉钢的关建业，“关总，江汉可是着名的旅游城市，这么多老总到你这里来做客，咱们也不能光工作，要讲究劳逸结合，有没有安排一些旅游项目。” 关建业马上站了起来，“李部长，各位同行，这边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带大家去黄鹤楼转一圈，中午品尝一下地道的江汉菜，下午去东湖，晚上安排了一条游船，咱们夜游长江。” 关建业的话刚说完，掌声就响了起来。 “老关，够意思。” “关总，谢谢啦！” 关建业双手抱拳，“这都是应该做的，你们可是平时请都请不来的客人，必须得把你们招待好。” 会议接近尾声，现在基本也没什么事儿了，各位钢铁老总都十分放松，当然，除了海刚青。 自从林致远和海刚青聊完海外设厂的时候，海刚青就惦记上这件事了，同时，他的心里非常矛盾。 一方面是巨大的前期投入和不可测的风险，一方面同样是巨大的市场诱惑和高昂的利润。 取与舍，都很艰难。 海刚青一时间还真没了主意。 既然无法从正面判断这件事的未来得失，那么海刚青就决定从侧面入手。 他想看看四大天王其他的三家究竟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像林致远说的，那三家都不想参与此事？ 于是，在第二天众人旅游的时候，海刚青完全无心眼前的美景，他先后找了靳华英，关建业和万凯杰，向这三位老总询问他们对海外设厂的态度。 这三人的态度异常统一，全都对海外设厂一事不感兴趣，但是原因却各有不同。 靳华英的原话是“海外设厂这件事先期投资太大，而且风险不可控，革钢刚过上两年好日子，经不起折腾啊！” 关建业的理由是汉钢的设备升级工作，正在进入关键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资金搞其他事情。 万凯捷的理由最简单，“燕钢这几年效益下滑，我能维持给工人开出工资就不错了，海外市场这事跟燕钢没有关系。” 即便是海刚青有心此事，但是一见三位老总都这么坚决，他不禁也犯了嘀咕。 海外设厂这事的结果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新钢厂的建立非常顺利，南洋地区彻底成了沪钢的产品市场，沪钢因此利润大增，成为国内钢企中独占鳌头的存在。 另一个结果就是林致远分析的，一旦由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者是南洋地区确实发生了规模比较大的经济危机，钢厂被迫下马，无限期停工，前期投入全都打了水漂，二三十亿的投资血本无归，沪钢为此背上沉重的包袱，那么自己这个董事长的官儿也当到头了。 两个结果拿出来一比较，一惯会算账的海刚青立刻作出了决断。 算了吧，这事就别扯了。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风险实在太大，一招不慎便满盘皆输，沪钢和自己都承担不了失败的后果。 于是，在旅游之后的会议上，李振山向大家询问思考的结果，四大天王带头表示自己的企业还有很多困难，实在是没有余力和资金在海外开设工厂。 规模最大的四家钢铁企业都是这个态度，下面那些小钢厂就更不用提了。 第三次神州钢铁行业协会活动圆满落幕，同时定下了第四次活动在草钢召开。 各位钢企老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李振山也动身返回燕京，向上级汇报此次会议的结果。 高层领导一听国内钢企竟然没有一家愿意去海外投资建厂的，不禁也犯了嘀咕。 李振山趁机建议，此事非同小可，毕竟牵扯的资金太大，对任何一家钢铁企业来说，二三十亿的先期投入都有很大困难，还需要全面的论证。 他知道以国内机构的办事效率，这么一拖，至少也得一两个月。 致远不是说了吗？ 如果实在搅不黄这个事儿，那就尽量往后拖。 ****** 林致远走了一个星期，这段时间无论是家里还是单位，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镜花缘的别墅装修已经全部完工了，家具也已经到位，只不过刚刚装修完，房间里的味道比较大，暂时还不能住人。 林致远只好给干妈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解释了一遍，“干妈，本来答应是九月份接你回革安的，可是现在出了点情况，房间里的味道太大，人住进去太不健康了，所以我想过两个月再接你回来，到那个时候房间里的味道估计也散的差不多了。” 老李太太这段时间等着盼着的就是干儿子的电话，现在一听说不能马上回革安，老太太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她也能理解，好饭不怕晚，房子都盖完了，还怕住不进去吗？ “致远，没事儿，现在燕京的天气很好，我现在也能住习惯了，过两个月回革安也好，到那时候屋子里就有供暖了。” 安抚好干妈，林致远重新回到原来生活的轨迹，该上班时上班，该上课时上课。 他走了一周，缺席了四节课，好在薛兆宽把这四节课的笔记记得都很完整，林致远照着学习就可以了。 又到了周二，在职班上课的日子。 晚六点，林致远准时坐在教室里，他诧异的发现，教室里的八个人，除了成欢之外，他一个都不认识。 那几个陌生人，一个比一个年轻。 林致远一问成欢，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年轻人都是来替各自的领导上课的。 林致远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职班就是这种风气，秘书学习，领导混学历。 学校为了挣学费，也不敢管这些领导。 上课时间到了。吴忠良教授夹着教案走进了课堂，他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林致远，有些吃惊，“林总，你不是出门了吗？” 林致远马上站了起来，“吴教授，上周我出差去了江汉，现在回来了。” “这么说，只要你在革安就会亲自来上课了？” 林致远点了点头，吴忠良有点感慨，“现在像你这样肯亲自来学习的领导干部可不多了。” 这位老教授果然是耿直的有点单纯，一句话把在职班所有人都打击了一个遍。 第1020章 诱惑 “好了，同学们，我们现在开始上课，替人上课的把笔记记好，免得考试的时候连抄都找不到地方。”吴教授又说了一句让所有人脸都红的话。 那些代替各自领导上课的年轻人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一个半小时时间终于艰难的走完了。 吴忠良喊了一声下课，林致远急忙走上讲台，拿出笔记本，问了吴教授几个问题。 上周是薛兆宽替他来上课，笔记里有几个点他没太学明白，吴忠良一一给他做了解答，然后夹着教案走了。 林致远也走出教室去抽烟。 屋里这些人除了成欢，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是很显然，这些人应该都知道他，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带着几许敬畏。 林致远在那抽烟，这些人也不敢凑过来。 只有成欢算是认识林致远，壮着胆子凑了过来，“林总，上次你好棒，你一说话那些警察都听你的，我们杨区长很感谢你。” 林致远对这个小姑娘印象不错，冲她一笑，“没什么，碰到了，帮着说几句话而已，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两人刚说了两句话，就听到走廊尽头有高跟鞋踩击地面的声音传来，哒哒的很有规律。 穿了一条墨绿色长裙的陈雨出现在走廊里，墨绿色很显肤色，衬的陈雨肤白如玉。 昏暗的走廊里，一个美人款款的走来，皮肤白的仿佛都发出光来，怀中还抱着几本书，更衬托出她的优雅气质，这个场景简直就像一幅画。 就连一直对她抱有戒心的林致远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很有味道，只可惜，他不敢吃。 陈雨见到林致远也略微有些惊讶，“林总，你出差回来了？” “是啊！”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问一答，两人擦肩而过，林致远扔掉烟头，返回（河蟹）教室上课。 其实有几个英语语法问题，林致远也不太明白，但是他不敢问陈雨，他怕这个明显有其他想法的女人赖上自己，所以那些不明白的问题，他准备抽时间找一下国贸公司的翻译帮他解答。 陈雨开始上课，林致远听得很认真。 站在讲台上的陈雨，面无表情，但是其实心中波涛汹涌。 她不敢和林致远对视，打算晾一晾这个自大的男人。 但是很可惜，她发现闺蜜给她出的了这个主意似乎毫无效果，林致远学习的认真程度就好像要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中生，他的眼里只有黑板上那些单词语法，自己这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他眼中毫无吸引力。 气的陈雨越往下讲就越心浮气躁，一连讲错了好几个知识点。 快到九点的时候，教室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儿。 鬼头鬼脑的许建洲探头进来，他先是冲陈雨一笑，“陈老师，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幸好还没下课。” 陈雨很无奈，指了指腕上的手表，“还有十分钟下课，你现在来还有什么意义？” 许建洲也不答话，径直走到了一个年轻人的身边，“我来了，你可以走了。” 那名年轻人急忙把笔记本还给他，收拾好书包提前出了教室。 许建洲手持钢笔，双眼紧紧盯着讲台上的陈雨，貌似非常认真的听课。 只可惜，他口中喷出的浓烈的酒气出卖了他，很明显他是喝完酒后来的。 十分钟后，陈雨宣布下课。 许建洲拿着笔记本几步就冲到了讲台上，在经过林致远身边时，他还扭头打了声招呼，“林总，回来了？” 林致远冲他点头笑了一下，算作回应。 许建洲也无暇再和林致远过多交流，他拦住想要离开的陈雨，“陈老师，我来的晚，有几个问题不明白，你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 陈雨真不想搭理这个武大郎，但是看在每个星期二百元补课费的份上，她只能耐着性子停下脚步，“我希望你下次上课能够准时一些，上课不听讲，就算补再多的课都没有用，知道吗？” “知道，知道，以后我一定注意。”许建洲笑得很有些不怀好意。 他偷眼看到，其他学员都已经离开教室，现在屋里就只剩下他和陈雨两个人。 “陈老师，我的英语基础太差了，一周一节的补课对我来说完全不够，我希望每周能再增加一节，你放心，课时费我会按时付的。”说着，他掏出钱包，掏出两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硬塞到陈雨的小手中。 陈雨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今天就补吗？时间会不会太晚了……” “不晚，不晚，现在刚过九点，补完课也才十点多，陈老师，你就帮帮忙吧，谁让我的底子太薄呢！” 九十年代中期教师的待遇普遍不高，即便是大学老师，陈雨每个月的收入也只在千元出头，许建洲之前每周补一节课，每节课的课时费是二百元，一个月下来就是八百，这几乎顶陈雨一个月的收入了，现在许建洲又提出每周加补一节课，那么补课的收入已经超过她的工资和奖金了。 这个诱惑是她拒绝不了的。 “那好吧！咱们就从上节课结束的地方开始讲……”陈雨摊开了教材，坐在了许建洲身边。 喝了酒的许建洲，闻着陈雨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难免心猿意马，坐立不安，就好像有一团火苗，在胸中不断的跳动着。 不过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像陈雨这样的知识分子，绝不能心急，要一步步把她引入陷阱中。 终于，一节课补完了。 许建洲口是心非的说道：“陈老师的水平就是高，经过你这么一讲，有很多以前我不明白的问题都学懂了。” 他看了看外面浓黑的夜色，“陈老师，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 陈雨倒是没有推辞，她也不是第一次坐许建洲的车了，而且外面确实太晚了，有个男人送，相对能够安全一些。 许建洲开着他那辆佳美出了钢院校门，右转进入卫钢街。 此时卫钢街的道路两边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肉串店还在营业。 肉串是卫钢街最大的特色。 “陈老师，要不要吃点夜宵？你看你帮我补了这么长时间的课，一定饿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雨就推开车门，急匆匆的下车了，“不用了，我不饿，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许建洲望着陈雨逃跑一样的背影，用手挠了挠下巴。 看来用美食是诱惑不了这位陈老师，下次只能另外找个方向了。 第1021章 谢伟结婚 九月月底的时候，林致远给谢伟放了几天假。 谢伟马上就要结婚了，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本人去办，另外该准备的结婚用品也该买了。 十月一日，上午九点半。 林致远一大家子人，再加上苏千成来到东山宾馆的迎宾楼。 今天是谢伟和祁玉的大喜日子。 谢伟给林致远开了两年多的车，小伙子平时没少帮林苏两家跑东跑西，干这干那，所以他结婚，苏千成和林大军都主动提出要去参加婚礼，随一份礼，表表心意。 当林致远一家人来到迎宾楼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整个宴会大厅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因为谢伟和祁玉的工作都比较忙，所以两家一商量，决定把婚礼合在一起办，所以今天的来宾比较多。 婚礼的来宾主要分几个部分，一是两家的亲属，二是谢伟和祁玉的同学战友，三是两人各自单位的同事，这也是人员最多的部分。 祁玉进入革钢后，就直接在钢研所工作，钢研所的人员本来就不多，所以她的同事只坐了四桌。 婚宴还未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围坐在桌边，嗑着瓜子，吃着糖块，津津乐道的谈论着新郎新娘。 “真不知道祁玉怎么想的，一个名牌大学的本科生，居然会去找一个司机？” “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小谢可不是普通的司机，他是给林致远开车的。” “他就算是给皇上开车，那不也是司机吗？” 知识分子嘛，都是很清高的，瞧不起司机也很正常。 其实不只是他们，就连在包间里落座的娘家且（娘家的客人，在东北的婚礼上，娘家的亲属属于贵宾），也对祁玉和谢伟的结合表示不理解。 祁玉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老师，她的亲属也大多是知识分子，所以有点儿瞧不起当司机的谢伟。 “你说将来小玉和谢伟住在一起，他们两个能有共同语言吗？一个是科研人员，一个是司机，整天待在一起说什么呀？” “科研人员怎么了？每个月不还是挣那点死工资，论实惠，还真不如小谢这个司机，有个车，去哪都方便，逢年过节分的东西比小玉多多了……” 这些娘家且的议论声虽然小，但是包房就这么大地方，难免会让谢家的亲属听到。 谢家的亲属大部分都是革钢的普通工人，自知在文化水平上不如亲家这边，所以一个个都伏低做小，不怎么敢说话。 这些娘家且聊得正欢呢，突然听到外面的声浪突然高了几度，明显和刚才不一样了。 “出什么事儿了吗？”有的娘家且已经站了起来。 一个人走出了包房去查看外面的情况，很快，他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小谢的领导来了，林总，还有老苏总也来了。” 呼啦一下，整个包房里的人都站起来了。 整个革钢就只有一个苏总，那就是苏千成。 谢伟为林致远开车，林致远来参加婚礼情有可原，但是谁也没想到苏千成居然也到了。 这下谁也坐不住了，所有人都涌出包房。 只见宴会大厅外面几乎四分之三的人都站了起来。 苏千成在林致远的陪同下，一步步走了进来。 路过每一张桌子的时候，几乎都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老苏总好，林总好。” 现场的宾客中大部分都是新材公司的员工，都是谢伟的同事。新材公司机关的所有领导和科员几乎都到了，下面四个厂子的领导班子成员也到齐了，尤其是镀锌板厂，科级以上干部基本都来了。 谢伟陪着林致远先后在镀锌板厂和新材公司机关工作过，就算不冲他的面子，也得冲林致远啊！ 这些人见到林致远和苏千成，哪还敢坐着。 一声声热情的问候响彻整个宴会大厅，那场面就好像天王巨星来了一样。 穿着西装婚纱的谢伟和祁玉一直跟在林致远和苏千成身后。 谢伟也没想到苏千成会来，兴奋的脸都胀红了。 老部长肯来参加他的婚礼，那是给了十分的面子。 钢研所的所长韩阳泽和书记谢春波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苏总，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苏千成一指谢伟，“小谢这孩子不错，这两年没少帮我忙活杂七杂八的事儿，他结婚我肯定是要来沾沾喜气的。” 苏千成当众说出这么一番话，钢研所的那帮知识分子以及祁家的亲属再也不敢乱讲什么了。 谢伟亲自把林苏两家人让到包厢就坐。 这边刚刚坐下，谢伟的父母和祁玉的父母就赶了过来。 苏千成一摆手，“今天是你们儿女大喜的日子，一定有很多事儿要忙，不用管我们。” 苏千成虽然这样说，但是谁敢拿他们当普通客人对待。 两家的父母恭恭敬敬的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 九点五十八分，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林致远作为男方的领导，是这场婚礼的证婚人。证婚人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在仪式中宣读一下双方的结婚证。 林致远上台宣读完结婚证之后，又多说了两句，主要是表扬谢伟工作努力，从不偷奸耍滑。 站在一边的谢伟听的满脸胀红，两只眼睛雾气昭昭的，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婚礼仪式一结束，祁玉马上换上了中式的礼服，他们在薛兆宽的陪同下，先去了娘家且那个包房敬酒点烟。 薛兆宽是今天婚礼的伴郎，他和谢伟几乎形影不离的为林致远服务，这几年处下来，哥俩的感情很好。 今天好哥们结婚，薛兆宽几乎从头忙到尾。 也不知怎么了，娘家且这帮人突然变得谦逊有理起来，再也没有人瞧不起谢伟了。 “小玉、小谢，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你们赶紧去招呼别的客人吧！老苏总和林总那桌要先去，别让人等你们。”在权力面前，所有人都变的通情达理起来。 谢伟和祁玉第二桌就去了林家的包房。 一见他们小两口进来了，大家纷纷取出红包。 苏千成，林大军，林宁静每个人都包了五百元的大红包，这在当时的革安属于天价了。 苏锦则包了三千元厚厚的一个大红包。 谢伟是林致远的贴身司机，这个价码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祁玉接过这个红包，一模这个厚度，就好像烫手一般，“嫂子，这个太多了，我不能要。” 苏锦笑了，“小玉，小谢为致远服务了这么多年，这点钱不多，赶紧收下，你要是不收下我可生气了。” 祁玉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红包。 林致远发话了，“小谢，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没白没黑的，也没个正式假期，正好趁着十一，我给你几天假，带着小玉出去玩一玩……” “是，林总。”谢伟的声音里明显多了颤音。 第1022章 学车 十一假期，对林致远这样百事缠身的人来说很难得，他管公司借了一辆中巴车，拉着全家老小又出去旅游了。 去年他是一路北行，游览了白山黑水，这一次他决定往南边走，到鲁东去玩一玩。 家庭旅游团再次出发。 十一假期足足一个星期，在职班的课也停了。 陈雨一下子闲了起来，每天窝在她的那个出租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十月三日，陈雨的那个好闺蜜曹曼菁开了一辆大宇轿车从滨城过来看她。 这个年代老百姓拥有私人汽车的还是很少见的，绝大多数都是各个单位的公车，所以那个年代司机一个个都牛逼哄哄的。 陈雨接到曹曼菁的电话，知道她到了楼下，急忙拿着许建洲给她买的308手机，美滋滋的下了楼，本来她还想在闺蜜面前显摆显摆，可是到楼下一看，曹蔓菁戴着一副大墨镜，坐在一辆小轿车里，正冲她得意的笑着。 陈雨的心情一下子就由晴转阴了。她和曹蔓菁在上学时就一直明争暗斗，两人谁也不服谁。 现在看到曹蔓菁连车都开上了，毫无疑问，这一阵她惨败。 她围着这辆小汽车转了一圈，阴阳怪气的说道：“你那个高丽老头还真大方啊！连车都舍得给你买了。” 两人是多年的塑料姐妹花，陈雨的心思曹蔓菁怎么会猜不出来？ 曹曼菁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下了车，嫣然一笑，指着小汽车的黑色牌照，“这是老头从高丽带回来的，这车在高丽很便宜的，几万块钱一辆。” 几万块钱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了。 陈雨败的毫无脾气。 曹曼菁一甩头，满头的大波浪随风飘摆，“走，我带你兜兜风去。” 陈雨不情不愿的上了车。 不管怎么说，闺蜜来到革安，她怎么也得请人家吃顿饭。 陈雨一上车，曹曼菁就注意到她手上那台小巧的摩托罗拉308，当时便惊叫出声，“唉呀，这个手机至少也得两万块，小雨，看样子你已经得手了，那位林总舍得花这么多钱给你买手机，应该是没跑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陈雨更气愤了，“这不是他买的，是别人买的，都怪你出的什么损主意，让我晾着他，这一晾不要紧，人家根本就不搭理我。” “不会呀，就凭你长的这小模样，是个男人都得动心，难道说那个林总是太监？你跟我说说他的具体情况，我帮你分析分析。” 陈雨只好详详细细的介绍了林致远的情况，曹曼菁一听也没招了，“这种男人太优秀了，又处在事业上升期，通常都会很谨慎，不过没关系……” 她伸出手拍了陈雨的大腿一下，“你这不是还有备选方案吗？实在不行你就选择这个给你买手机的男人，能舍得给你花两万块钱的人，经济条件也应该差不到哪去？” “那可不行！”陈雨当时就急了，“那个许局长长得像武大郎一样，又矮又丑，我看见他都恶心，怎么可能跟他，再说了，他肯定是有家有老婆的。” 曹蔓菁直摇头，“小雨啊，你就是太追求完美了，你不能要求面面俱到啊！那个林总倒是符合你的要求，又年轻又帅又有钱，官儿还大，可是人家不搭理你，你不是没招吗？许局长虽然长得不行，但是肯为你花钱啊！占一头就行呗！难道说你真还要和人家结婚吗？” “难道要让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他，那我可办不到。”陈雨气的一扭身子。 “只要钱到位，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姐们儿，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管他要辆车，如果他肯舍得，那就说明他确实在乎你。” “车？”陈雨一下子想起了许建洲开的那辆佳美，当即迟疑了起来，“车可不便宜，他舍得吗？” “这还不简单，他要是舍不得，你就直接把他踹了。姐们儿，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咱俩都快三十了，已经不年轻了，如果你还不趁着这几年时间捞一笔钱，等到老的时候你就后悔吧！” 曹曼菁的话就像一颗种子，扎到了陈雨的心里，落地生根，抽枝发芽。 曹曼菁在革安住了两天，开着那辆大宇车返回滨城。 曹曼走后，陈雨失眠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字，车。 如果她能拥有一辆小汽车，在节假日的时候开着去兜兜风，肯定会成为众人的焦点。 两天时间，陈雨简直魔怔了。 终于，她主动拨通了许建洲的电话。 “许局长，明天我有时间，你还补不补课了？” 这还是陈雨第一次主动联系许建洲，许建洲大喜过往，连声答道：“补，补，这几天不是十一长假吗，我怕陈老师出门旅游了，所以没敢给你打电话，明天我就去补课。” 第二天，许建洲特意往脑袋上喷了二两发胶，顶着一头硬如钢丝的头发去了钢院。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碰到了一起。刚开始时，陈雨没好意思提车的事儿，等补完课，陈雨这才扭扭捏捏的提了个请求，“许局啊，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最近想学车，你有没有比较熟悉的关系？” 许建洲一拍大腿，“我就有车，还找别人干什么？陈老师，不是我说你，你早就应该学车了，像你这种气质就得开车。” 许建洲当即就站了起来，“走，咱们练车去，我给你当教练。” 陈雨就像被下了魔咒一般，稀里糊涂的上了许建洲的车。 许建洲直接把他那辆佳美开到了铁西开发区的小道上。 铁西开发区是革安这两年成立的经济开发区，但是自成立以来也没有多少企业进驻，所以这里的道路很空旷，基本看不到行人和车辆，很多学车的初学者都到这里来练车。 许建洲把车靠边，和陈雨互换了位置，“陈老师，你这么聪明，学车肯定容易，我这辆车是自动挡的，很好开，咱们第一步学习档位，看到挡上这几个字母了吗？最上面的P就是停车档，下面的R是倒车档，第三个N是空档，最下面的D是前进档……” 许建洲一边教，一边拉住了陈雨的小手，把陈雨的手放在了档位上。 当两人的肌肤刚刚接触的一刹那，陈雨就像过电一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真想把许建洲的手甩开，可是这时，她的耳边回荡起曹曼菁说的话。 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咱俩都快三十了，已经不年轻了，如果你还不趁着这几年时间捞一笔钱，等到老的时候你就后悔吧！ 陈雨忍住内心里的恶心，任由许建洲握住了她的手。 第1023章 温泉春色一 许建洲见陈雨居然没有反抗，美的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他经历过的女人很多，知道一个女人如果不反感你握住她的手，那么再进一步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像陈雨这种大学老师，知性美女，必须一步步来，慢慢放松她的警惕，否则引起她的反感，那就前功尽弃了。 “很好，陈老师，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是聪明，现在你踩住刹车，我们练习一下换挡……”说这些话的时候，许建洲并没有松开陈雨的手。 陈雨的手软软糯糯，柔弱无骨，摸起来手感一流，许建洲才舍不得放手呢！ 陈雨按照许建洲的提示，踩住了刹车。 “好，我们先练习一下前进档，每次我们开车之前都需要把档位从停车档换到前进档……”许建洲握着陈雨的小手，向下一拉，档位成功的切换成了前进档。 陈雨学的很认真。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就要到中午了。 许建洲看了看表，“这都快十二点了，陈老师你饿了吧，我请你吃点东西去，吃完东西我们再接着学。” 陈雨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许建洲和陈雨又互换了位置，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我待会儿去你那吃饭，给我留一个安静点的包厢，只有两个人。” 打完电话，他冲陈雨一笑，“我这个工作就这点方便，认识的朋友多，去哪吃个饭，买个东西都能有熟人。” 陈雨明知道他在向自己炫耀权势，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许建洲至少要比一般的男人神通广大一些。 许建洲开着车，从铁西直接杀到了仟山，找了一家农家院，请陈雨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农家饭菜。 “陈老师，仟山这附近有一条路人特别少，练车也很方便，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去那练。” 陈雨依旧没回答，只不过她的态度越来越软。 吃过饭后，在农家院老板一口一个许局长慢走的送别声中，许建洲和陈雨驾车离开了这里。 陈雨的一双美目在正在开车的许建洲身上停留了两三秒钟，轻启朱唇，“还是你们这些人活得潇洒，吃饭连钱都不用付。” 许建洲一笑，“都是朋友，付什么钱？” “许局长的朋友一定不少吧？” “还行！”许建洲得意的一笑。 许建洲把车开到一处偏僻的路段，又和陈雨互换了位置。 “陈老师，这条道比较宽，咱们就在这练车吧！这次你试着自己往前看开，一定要记住，轻踩油门，千万不能大力……” 在许建洲的悉心指导下，陈雨心惊胆战的轻轻踩下了一脚油门，车子颤了一下，向前运行了一下。 “很好，不错，陈老师，把紧方向盘，继续往前开，速度慢一点，不要着急……” 刚学车的人瘾头都大。 陈雨足足练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只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是手臂。 她不解的询问许建洲，“许局长，为什么我开车胳膊疼呢？” 许建洲笑了，“陈老师，因为你刚学车，太紧张了，两只手臂不由自主的在用力气，没关系，等将来慢慢熟练了就好了。这也练了一个多小时了，估计你也累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陈雨遵从许建洲的指示，慢慢的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挂上了停车档。 “许局长，你这辆车挺贵吧？”陈雨故意这么问道。 许建洲大有深意的瞄了陈雨一眼，“怎么，陈老师，你想买车？” 陈雨脸不知不觉的红了，“我哪买得起，就是随便问问。” 许建洲若有所思，像他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只要稍一思索就能听出陈雨的言外之意，“陈老师，你要是不嫌弃，等你学会车之后，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弄一辆。” “真的？”陈雨又惊又喜。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武大郎，竟然如此善解人意。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但就是朋友多，借一辆车还真不是什么事儿。”许建洲是工商局的副局长，管着很多企业，从下属企业中借一辆车出来确实不是什么难题。 古人为博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现在为了迷人的陈老师，借一辆车又算什么事儿？ 陈雨真有些感动了，再看许建洲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两人歇够了，又练了一个多小时车，许建洲主动提起，“陈老师，新手练车精神高度紧张，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像这种情况最好是去泡个温泉，做个按摩，不然明天有你疼的了。”说完他也不管陈雨同不同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老张，待会儿我去你那泡个温泉，准备好游泳衣，一男一女，对，十分钟后就到。” 佳美车像离弦之箭向仟山方向驶去。 十分钟后，许建洲带着很羞涩的陈雨走进了天元温泉的大门。 一个经理打扮的人热情的迎了上来，“许局长，欢迎欢迎，一切都准备好了，赶紧里边请。” 这位经理还偷偷打量了一下许建洲身后的陈雨，或许是陈雨太过惊艳的原因，这位经理的眼睛明显一亮。 许建洲见到了这个经理眼神的变化，心里很得意，觉得陈雨为他争了面子。 “陈老师，你去女部换上泳装吧！我们待会儿温泉见。”说完话，许建洲扭头就进了男部。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泡一泡温泉吧，陈雨刚才练车确实练得腰酸腿疼，她扭扭捏捏的进了女部。 一个服务员递给她一套崭新的游泳服。 陈雨打开包装，左右看了看，还好，这件泳装是偏保守风格的，连体式，下面还带了一圈裙摆，可以在有限的程度内最大的遮挡身体。 陈雨换好了泳装，红着脸，披着浴巾，扭扭捏捏的走出更衣室。 这家天元温泉最大的特点就是露天温泉，外面有十几个小池子，各具特色，有牛奶浴，红酒浴，小鱼浴…… 因为今天是十一假期，所以来泡温泉的人比较多，穿着泳装的陈雨一亮相，立刻就迎来了在场几乎所有男士的注目礼。 其实陈雨的个子并不高，只有一米六二，但是胜在比例完美，上身短，下身长，皮肤又白的发光，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 她一出场，确实艳压整个浴场的女宾。 很多男人的眼珠都不会转地方了，死死盯着陈雨，气得身边的女伴揪住了男人的耳朵，“你也总盯着人家看什么，小心长针眼。” 就在陈雨抬眼四处寻找许建洲的时候，一个声音从红酒池那边传来，“陈老师，这边！” 许建洲洋洋得意的高扬起手臂。 第1024章 温泉春色二 陈雨快步走向红酒池。 许建洲懒洋洋地泡在红色的液体中，一双眼睛像贼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陈雨的身体，没完没了。 陈雨的脸更红了，她啐了一口许建洲，“乱看什么？闭上眼睛，不许看。” 许建洲倒是听话，真的闭上了眼睛。 陈雨急忙慌乱的下到水中，并且尽量的把身体藏在水面下。 “陈老师，我现在可以睁眼了吧？” 陈雨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听话……” “那是，我一向是尊师重道的，对陈老师言听计从。”许建洲睁开眼睛。 他非常得意的环顾四周，眼神中带有很明显的挑衅意味。他好像是在向周围的男人示威，“看到了吧，这是我的女人，你们只能过过眼瘾了，馋死你们……” 不大功夫，温泉的经理捧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好几样水果以及一瓶冰镇的红酒。 经理弯着腰，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许局长，给你拿点水果，您慢慢洗，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话。” 许建洲不假思索，“待会儿给我准备一个房间，再安排两个手法好的技师，泡完之后我们想去放松一下。” “没问题，马上安排。” “还有，晚上弄几个精致点的小菜……” “放心，许局长，都安排好了。”经理依然在陪笑。 许建中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指，经理退了下去。 这一幕又给陈雨造成了不小的震撼，看来这个许建洲的能量还真是可以的，吃饭免单，洗澡免单，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虽然赶不上林致远，但是在革安这片也能称得上是呼风唤雨了。 不知不觉中，陈雨对许建洲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了。 许建洲随意的和陈雨聊着天，说了些他在酒桌上听到的奇闻轶事和笑话，逗着陈雨咯咯的笑。 两人吃了点水果，喝了两杯红酒，之后在许建洲的建议下，两人又去泡了牛奶浴。 天元温泉的水质确实不错，软软的，滑滑的，越泡越上瘾。 陈雨在许建洲的带领下，一连泡了五六个池子，不知不觉中，一个多小时时间过去了，一瓶红酒也被两人喝的见了底。 泡着温泉，喝着红酒，陈雨的双颊艳若红霞，身上的皮肤更是呈现出一种粉红色，更加诱人。 可能是泡的时间太久了，陈雨只觉得全身发软，只想好好睡一觉。 许建洲很体贴，看出了陈雨的想法。 “陈老师，不如我们上去吧！冲个澡，然后做个理疗，缓解一下疲劳。” 陈雨点点头，回到浴区，用清水洗干净身体，换上浴服后，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一个包间。 许建洲早就在这里等她了。 技师到的很快，两人趴在按摩床上享受着服务。 这两名技师的手法确实不错，轻柔缓重，恰到好处。 陈雨练了一天车，确实也比较疲劳了，再加上刚才泡了那么久的温泉，早已经昏昏欲睡，现在被技师这么一揉捏，竟然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陈雨做了一个梦，梦到许建洲像饿狼一般扑向她，把她按在红酒池中，粗暴的扯去她的浴服，紧接着嫣红如血的红酒就像波浪一般荡漾开来。 啊！陈雨大叫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 身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女士，你醒了？” 陈雨惊坐而起，“你是谁？我现在在哪？” “女士，这是天元温泉，您刚才在按摩，睡着了，我是这里的服务人员。” 听了服务员的话，陈雨这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对不起，我睡着了，对了，和我一起来的那位男士呢？” “那位男士按完摩，看您睡得很香，就没叫醒您，他在另外的房间等您，女士，请跟我来。” 服务员带着陈雨上了三楼。 三楼全部都是日式装修，门都是那种木质的推拉门。 服务员拉开了v08房间的门，陈雨一下子就看到了穿着浴服的许建洲，盘膝坐在榻榻米上，桌子上摆了六样很精致的小菜，还有两个纯白色的小瓷壶。 许建洲看样子在自斟自饮。 “陈老师，你醒了，快请坐，这家的日式料理很不错的，清酒也很地道，快来尝一尝。” 陈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许局长，天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那也得吃完饭啊！”许建洲一指桌上的菜肴，“陈老师，这可是我专门为你要的，中午吃饭时我看出来了，你不喜欢吃油腻的农家饭菜，日式料理都很清淡，应该很合你的口味。” 陈雨这一天都在麻烦人家，又是陪练车，又是请洗澡的，现在许建洲开口，确实不好意思拒绝人家。 再说桌上这六样小菜色香味俱全，看着确实不错。 陈雨稍微一犹豫，便坦然的坐下了。 许建洲一伸手，抓起桌上的白瓷瓶，为陈雨倒了一盅酒。 “陈老师，你尝尝，这是从东桑国进口的清酒，度数很低，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如果喝不惯，这里还有梅酒，同样是东桑国进口的，酒中有一股淡淡的梅子甜味……” 盛情难却，陈雨浅浅的品了一口。 清酒的度数确实比较低，一般都是十四五度，所以口感比白酒淡多了，陈雨喝着还比较习惯。 许建洲殷勤的给她夹了几筷子菜，“陈老师，别光喝酒，多吃点菜，这家的日式料理很好吃的，在革安很有名。” 本来陈雨还是很有戒心的，但是许建洲现在竟然劝她多吃菜少喝酒，陈雨的警惕性便降低了很多。 喝了几盅清酒之后，许建洲又给她倒了一杯梅酒，“陈老师，你尝尝这个，梅酒在东桑国也是很有名的。” 两人边吃边聊，许建洲貌似随意的给陈雨讲了一些开车的实用小技巧，陈雨听的入了神，不时的还问了几个问题。 那个梅酒的味道确实不错，酒中有一股酸酸甜甜的梅子味儿，陈雨很喜欢。 但她却没发现，从始至终，许建州都没有喝一口梅酒。 许建洲望着对面陈雨白里透红的脸颊以及浴服缝隙中透出的若隐若现的春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邪恶。 第1025章 温泉春色三 陈雨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软，并且越来越热，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全身，就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体的某个部位爬来爬去一样。 “陈老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喝多了？”不等陈雨发问，许建洲却先开了口，“你等等，我让服务员给你上一碗醒酒汤，喝了之后就好了。” 他也不等陈雨回答，站起身，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陈雨一个人。 陈雨只觉得眼皮发沉，身子越来越无力。 她也不知道许建洲什么时候回来，看到墙角放着几只软枕，便想着暂时躺一下，休息休息可能就好了。 陈雨的头刚挨上枕头，困意瞬间便如苍山压顶一般袭来，陈雨的头一歪，当即沉沉睡去。 大约过了十分钟，包厢的门再次打开，许建中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走了进来。 “陈老师，陈老师……”许建洲连叫了几声，陈雨没有半点应答。 她躺在榻榻米上，就如人事不省一般。 许建洲脸上的笑容就像魔鬼一般可怕，他将醒酒汤放在了桌上，弯下腰，就像一条狗一样爬到了陈雨身边，低下头细细打量陈雨洁白无瑕的脸庞。 “陈老师，你别怪我，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说起来我已经很有耐心了，整整一个月了，憋的我好难受啊……” 陈建洲轻轻一拉陈雨身上那本来就不结实的浴袍。 满园春色扑面而来…… 很快，包房里边想起陈雨那如诉如泣的声音。 ****** 天光大亮，陈雨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身下有些硬，不像自己平时睡的席梦思床垫，她缓缓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房间就是昨晚和许建洲吃饭时的那个包房。 身下是只铺了一层褥子的榻榻米，怪不得那么硬。 陈雨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撩起身上的棉被，往里面一看，还好，浴服穿的整整齐齐的，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但陈雨终究不是小姑娘，她自己身体有什么异样她很清楚。 陈雨薄薄的嘴唇几乎被她咬出血了。 她明白了，昨天晚上许建洲一定是利用她醉酒会对她做了什么？ 一想到许建洲那张肥猪一般的脸，陈雨恶心的直想吐。 她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冲出了包房，想要寻找许建洲。 因为现在是早上，走廊里空无一人，陈雨悲愤的向前疾行，终于在三楼的楼梯口，她见到了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妈。 陈雨一把拉住大妈，急切的问道：“许建洲在哪？” 大妈被她问的莫名其妙，“贵宾，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昨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在哪？”陈雨又重问了一遍，没想到大妈依然摇头。 “贵宾，我只是个打扫卫生的，如果你想找人的话，可以去餐厅看看，现在是早饭时间，很多人都在餐厅吃饭。” 陈雨扶着楼梯把手下了楼，几经询问，终于找到了餐厅。 一进餐厅大门，她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许建洲。 许建洲看样子荣光焕发的，而且胃口很好，眼前摆满了一大堆的食物，包子，小菜，鸡蛋，豆浆…… 许建洲可能是饿了，低头吃的狼吞虎咽。 陈雨几步就来到他的桌前，低下头，两只眼睛喷火一般的瞪着他。 许建洲觉察到了异样，一抬头看到了陈雨，他先是一惊，但马上便镇定下来，一咧嘴，笑了，“陈老师，你醒了，赶紧坐下来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拿……” 此时餐厅里至少有二三十人在用餐，陈雨顾忌面子，不敢大吵大闹。 她死死瞪着许建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很小，“许建洲，昨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许建洲好像明白了什么，笑得更开心了，“陈老师，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只喝了几盅酒就醉的那么厉害，没办法，我只好安排你在那个房间睡下，怎么样？睡得还好吗？反正我是睡得挺好，可能是泡了温泉的原因，一觉到天亮，全身上下老舒坦了。” “你，你放屁……”陈雨的小脸胀的通红，因为过于气愤，她这句话的声音有点大，引来了不少目光。 相邻几桌的客人都在看向他们。 许建洲脸上的笑容不变，“陈老师，有话慢慢说，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这句话说出来，陈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觉得悲愤交加，一扭头冲出了餐厅。 陈雨进了空无一人的浴区，打开水龙头，一边哭一边清洗着身体，好像要把所有的污垢都洗掉一把。 虽然之前她确实存了靠许建洲发财的想法，但是这种方式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陈雨越想越气，不禁放声痛哭起来，空荡的浴室回荡着哗哗的水声以及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个澡陈雨足足洗了半个小时，身上的皮肤都几乎要被她搓破了。 等她从浴区里出来时，发现许建洲已经穿戴完毕，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正笑呵呵的看着她。 “陈老师，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就算你要打我杀我，也得有力气不是？”面对这样一个流氓，陈雨真的是毫无办法。 二十分钟后，陈雨坐上了许建洲的车，一上车，她就开始疯狂的扭打许建洲。 “你这个流氓，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去公安局告你，让你做一辈子牢……” 许建洲也不还手，只是护着几个要害部位，任凭陈雨发疯一样的攻击他。 像陈雨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又哪有什么力气？打了几下，便气喘吁吁打不动了。 “陈老师，累了吧，歇一会儿，歇够了再打。” 陈雨瘫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恶狠狠的瞪着许建洲，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她现在已经报仇雪恨了。 许建洲点了一根烟，慢悠悠的说道：“陈老师，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分析，你要杀我，我没意见，死在你手里我很愿意，不都说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 “等会儿，我还没说完呢，你说你要去公安局告我，我也没意见，只要你不怕丢脸就行。不过我很好奇，你告我什么？” “你坚强了我……” “陈老师，你是不是在学校里都呆傻了，凡事都要讲证据的，整个温泉的人都看到你和我一起进来，一起洗澡，一起吃饭，他们都认为咱们是情侣，还有，刚刚你洗了一个澡，最重要的物证被你洗掉了，你拿什么去告我？” “你，你……”拥有硕士学历的陈雨，被许建洲这通分析噎得哑口无言。 第1026章 挡箭牌一 陈雨再次扑了上去，这次她抓住了许建洲的头发，死命的拉扯，“那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许建洲一个没留神，头发被陈雨死死抓住，拽的他脑皮生疼。 许建洲也生气了，他抓住陈雨的两只手，牢牢的把她控制住。 “行了，陈老师，闹一闹，出出气就可以了，你要是不怕丢脸，我奉陪到底。”趁着陈雨一愣神的功夫，许建洲飞速的说了下去，“陈老师，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儿不用我说的太明白吧！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嫌我矮，嫌我丑，你喜欢像林致远那样的男人，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林致远的爱人是苏千成的孙女，他那种人前程远大，怎么肯为了你放弃他的家庭……”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陈雨的软肋，陈雨的力气在一瞬间消失了。 许建洲冷笑着，“陈老师，我承认我比不上林致远，但是我也有优点，至少我喜欢你，肯为你做很多事，你不是喜欢车吗？过两天我帮你弄一辆，让你开着玩儿。” 这正是陈雨目前最想要的，没想到许建洲居然主动提出来，陈雨脸上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心理已经缓和了很多。 许建洲侧过身，脸慢慢的像陈雨压了过来，脸上的冷笑让陈雨很不舒服，“陈老师，我再说句你不爱听的，你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何必非得弄的要死要活的，大家在一起各取所需，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不好？” “你……”陈雨被说中了心事，脸上一阵阵的发烧，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许建洲无情的打断了，“行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了，我许某人在革安大大小小也算个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识过，陈老师，如果你真是什么贞洁烈女，当初为什么收我的手机，为什么收我的补课费，有些话咱们不用说的那么明白吧？只要你肯跟我，多了不敢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住大房子开上小汽车还是没问题的。” 陈雨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白兔，后背死死贴着驾驶座的椅背。 她突然发现，虽然她和曹曼菁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在许建洲这种社会老油子的面前，简直幼稚的就像个小女孩，自己的所有心思在他面前都暴露无疑。 许建洲突然呵呵一乐，低下头，重重的亲了陈雨的额头一下。 “好了，陈老师，我现在送你回去，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给我打电话，想不明白也没关系，无论你怎么样，我都接着，再告诉你一句，就算是你告上公安局，我也不怕，那里我有的是哥们儿，到时候身败名裂的只会是你自己。” 许建洲一拧车钥匙，佳美车轰隆一声，发动了。 在回革安的路上，陈雨一言不发，她歪着头，无神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金秋十月正是收获的季节，道路两边全是大片大片金黄的稻田，农民正在辛勤的收割。 陈雨只感觉自己的心就像镰刀下的稻子，许建洲就像一把锋利的镰刀，轻易的就将自己拦腰斩断。 ****** 同样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林苏两家人却在鲁东大地上玩的开开心心。 林致远抵达鲁东后，先后给济钢和来钢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那边一听说林秘书长带着苏老部长来鲁东旅游了，全程热情接待。 林苏两家人先后游玩了计南、清岛，爬了泰山，逛了孔庙，吃了鲁菜，喝了青啤。 几位老人玩的有点乐不思返，如果不是假期快到了，他们还能一直玩下去。 回到革安后，林致远用了一个星期对新材公司下属的四家工厂做了一个密集走访。 今年下半年，新材公司和国贸公司、新钢公司组成了联合销售小组，远赴欧洲，再次取得了不菲的销售成绩。 在巨量的订单面前，新材公司这几家工厂，除了刚刚扩容完的铁塔厂之外，其他三家工厂的产能又有些不够了。 尤其是镀锌板厂，欧洲是汽车生产的重要地区，革钢物美价廉的镀锌板在那里很受欢迎，这次销售部取得的订单也主要以镀锌板为主，镀锌板厂的再次扩容已经迫在眉睫。 林致远在走访之后，召集全公司的技术精英，开了好几个会，最终决定此次技术改造不再从国外进口设备，依靠革钢本身的技术力量，尽量实现国产化。 为了进一步扩大产能，林致远决定，不但要在镀锌板厂增加一条生产线，而且还要在冷轧厂增设一条镀锌板生产线，实现产能的最大化。 这个会议结果马上报送给了大公司。 靳华英看完，对新材公司大加赞赏，马上作出指示，他要求技术处、钢研所派出最强技术力量支援新材公司，力争把新设备的国产化程度提高到最大。 一场轰轰烈烈的设备升级活动在新材公司内部展开，林致远把这件事交给了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梁红卫负责。 其实像这种设备升级的事每年革钢至少都会有一次，今年之所以这么隆重，搞了一个全员参与的大会战，还是因为靳华英刚来革钢，他本身又是技术出身，所以对技术改造特别热衷。 又是一个周二，林致远继续去在职班学习。 今天的八名学员和上次一样，只有他本人亲自参加，剩下七个人都派了单位的年轻人来替学。 第一节课上完，林致远照常请教了吴良友教授几个问题，吴良友教授很耐心的给他做了解答，最后，吴教授很欣慰的对林致远说：“林总，钢院开设在职班也有几年了，你是我遇到唯一一个真心想学东西的领导，你不是有我的联系方式吗？今后不管上不上课，只要有问题你都可以过来问我。” “谢谢吴教授。”对这种传统的一身学究气的老知识分子，林致远是打内心里尊重的。 第二节课是陈雨的商务英语。 陈雨依然踩着小高跟鞋过来上课。 林致远感觉到陈雨跟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来。 只有一点林致远感受的很明显，以前他能感觉出这个女人对自己别有用心，但是今天，这种感觉完全消失了。 陈雨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让林致远很高兴。 第1027章 挡箭牌二 九点十分，下课时间到了，陈雨夹着教案，就像逃命一样，第一个出了教室，把下面这群学员弄得一愣。 有几个小年轻本来还想借问问题和这位美艳的女老师多交流交流，没想到人家走的这么快，根本就不给自己机会。 陈雨飞步出了教学楼，闪身就钻进了停在楼门口的佳美车里。 “快走！”陈雨急声催促着。 “怎么？有人在后面追你吗？”许建洲嘴上开着玩笑，但还是马上打着了火，驾车驶离了钢院。其实他心里很明白，陈雨走的这么快，是不想让其他人发现她和自己的关系。 许建洲娴熟的将车停在了陈雨出租屋的楼下，一推车门，下了车，看样子是准备跟陈雨上楼。 陈雨面罩寒霜，警惕道：“你干嘛？” 许建洲诡异一笑，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在陈雨面前晃了晃。 陈雨的表情马上由怒转喜，“这是什么？” “山南的一处六十多平的双室，白天我去看了，房子质量还不错，但是没有家具，这个周六我陪你去家具市场转一圈，买点你喜欢的东西。” “这房子以后就归我了吗？”陈雨追问道。 许建洲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房子是我管辖一家企业名下的，公房，你随便住，煤水电都不用操心……” 哗愣一声，陈雨把钥匙又扔了回去，“许建洲，你觉得我每个月差那几个房租钱吗？别想拿这么一套破房子来糊弄我。” 许建洲见陈雨生气了，嬉皮笑脸的向前凑了一步，“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就算想买房子，那也不是着急的事儿啊！不得慢慢的找吗？” 许建洲向前一步，陈雨便后退一步，“那你什么时候找到房子再来联系我。” 自从那晚被许建洲迷坚之后，陈雨便后悔了，她给闺蜜曹曼菁打了电话，曹曼菁没把这个当回事，不过她给陈雨出了个主意，“小宇，这帮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不能让他们把咱们拿捏住，记住，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不是说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住大房子开小汽车吗？把这几样条件都满足了，否则，上床免谈。” 陈雨牢牢的记住了闺蜜的话，所以今天晚上一见许建洲拿一套六十平的公房糊弄她，当即就翻脸了。 许建洲原以为自己已经把陈雨牢牢的拿捏住了，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双方的强弱对比竟然来了一个大逆转，自己占不到半点便宜。 “好好好，我错了。”许建洲只能收取钥匙，“陈老师，你上了这么长时间的课，一定饿了吧，我陪你去吃点夜宵。” “不去！”陈雨拒绝的斩钉截铁。 许建洲又是呵呵一乐，“那你可别后悔，我这有你最关心的人的消息……” 这下把陈雨都给说懵了，“我最关心的人，我都不知道是谁，你会知道？” “关于林致远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陈雨心中一荡，但是脸上表情没有变化，绷着脸说道：“他关我什么事？他的消息我为什么想要知道？” 虽然陈雨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是她那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许建洲。 “走吧，陈老师，咱们边说边聊。”许建洲带头向饭店走去，陈雨犹豫了一下，也马上跟了上去。 嘉新肉串店。 许建洲殷勤的将烤的滋滋冒油的肉串放在陈雨的盘子里，“陈老师，你尝尝，他家的羊肉是最新鲜的。” 陈雨没动，只是用筷子挑了两根凉菜，放进小嘴里。 这大晚上的吃肉，身材不要了？ 陈雨抬起桃花眼，看着对面的许建洲，“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许建洲哈哈大笑，“陈老师，你不是不关心林致远吗？女人，果然口是心非。”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男人，许建洲可能现在心里都是充满醋意的，毕竟他的心仪对象心心念念的是别的男人。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林致远，许建洲却一点也不吃醋，因为双方差距实在太大，而且林致远根本也不可能和陈雨发生什么。 在许建洲心中，林致远是凭借苏家的势力起步的，而且他才三十一岁，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好时候，他怎么会因为下半身这点事影响自己的锦绣前途呢？ 他跟自己可不一样。自己已经四十二岁了，学历一般，上面又没有过硬的背景，这个官儿估计也就当到头了，顶多能再往前挪半格。 上升无门，所以许建洲才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许建洲见陈雨要发火，急忙说道：“陈老师，你还记得上次杨秀兰请咱们去仟山生态园吃饭的事吗？” “当然记得。”陈雨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杨秀兰那张娃娃脸，以及好到爆炸的身材。同为女人，同为好看的女人，就连陈雨也不得不承认，杨秀兰确实是女人中的极品，少有的尤物，“怎么？许局长你还一直惦记着杨区长呢？” 陈雨这句话里充满了酸酸的醋意，虽然她看不上许建洲，但是不允许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脑袋里还在想着别的女人。 许建洲哈哈一笑，手一摆，“陈老师，你别误会，我的心里只有你。” 陈雨心里多多少少好受了一些，“那你老婆呢？” “别提她。”许建洲蛮不在乎的一撇嘴，“她那点心思全用在儿子身上了，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我，根本也不管我。” 陈雨讽刺道：“恐怕她也知道管不了你吧，如果让她知道你在外面做的这些事，你们两个也过不下去了。” “我老婆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我每月按时往家拿钱，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幸亏她聪明，要不然咱俩早就离了，像我现在这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许建洲突然觉得这种话在陈雨面前说没有太大底气，自嘲的一笑，“当然了，陈老师我是配不上的，跑题了，跑题了，咱们说回正事儿。” “陈老师，你一定还记得在当时饭店里发生的冲突吧？” 陈雨轻轻一点头。那件事过去的时间并不长，她怎么可能忘掉。 当时林致远一出手，便将整个场面控制住，那个派出所所长对林致远的恭敬，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让林致远在陈雨心中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陈雨认为，那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 第1028章 挡箭牌三 “陈老师，那你知不知道那起冲突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在学校里教书，与外面几乎是与世隔绝的。” 许建洲神秘的一笑，“根本原因就出在那位杨区长身上，那个饭店老板是杨区长的相好，但是杨区长身后另外有人，不然你以为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凭什么这么快就当上副区长？” 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出乎陈雨的预料。 她见过杨秀兰，或许是同类相知的原因吧，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很大概率是靠着男人上位的。 “那她身后的男人是谁？你的意思是两个男人为了杨区长争风吃醋，才有了那场冲突？” 许建洲轻轻一拍手，“陈老师就是聪明，猜的一点都没错，不过你不是官场中人，也没有必要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你只需要知道，咱们杨区长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女人就行了，杨区长身后的人马上就要退休了，也给不了杨区长太大的帮助了，所以杨区长的心思就活动了，想摆脱那位领导的控制，那位领导一手把杨区长提携上来，当然是不甘心啊！在那位领导的心里，杨区长就是他的禁鸾，现在别人动了他的东西，他当然要出手警示了……” 话说到这里，陈雨就什么都明白了，“可是这事儿又跟林致远有什么关系？难道说杨区长看上林总了？” 许建洲眼泪都快笑出来了，“陈老师，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不过我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刚才我说了，林致远的夫人是苏家的孙女，他怎么可能找杨秀兰这么一个人尽皆知的烂货呢？” 一听到烂货两个字，陈雨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 “陈老师，我话虽然说的糙，但是理一点也不糙，杨秀兰那点破事，革安官场几乎人人都知道，不过林总是革钢的，和市里的联系比较少，他或许不知情，如果他了解杨区长，那天就不会出手了，当然了，林总出手也是为了他的司机，当时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外人不知道啊，事情传出去以后，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就以为林总和咱们那位美艳的杨区长有了什么关系，革安就这么大，这事就越传越邪乎……” “难道说林致远不知道？”陈雨有点着急了，“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扣在他头上，他难道一点察觉都没有？” “我的陈老师，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怎么会有人告诉他呢？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实情的。” 陈雨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天生态园里的人并不多，这件事为什么会传的这么快？难道说是你……” 她定定的看向许建洲。 许建洲苦着脸摊开双手，“我的陈老师，这件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干嘛要去传这件事，你想一想，这件事传出去对谁最有利？” 陈雨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难道说是杨区长本人，可是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对她有什么好处？她难道不要名声了吗？” 许建洲不屑道：“她那种女人，有个屁的名声，已经烂到家了，陪了老刘十年，对杨秀兰来说，迫在眉睫的不是名声的影响，而是怎么能够消弥掉老刘的怒火，她本人不行，那个饭店老板更不够格，只有林致远这种层级、这种背景的干部能够让老刘投鼠忌器，所以我们的林总莫名其妙的就背上了这口粉红色的大锅。生态园那件事流传的这么快，百分之九十是杨秀兰自己传出去的，她就是狐假虎威里那只狐狸。” 陈雨突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在你们男人心里头，那个杨区长是不是很漂亮？” 她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争胜之心。 许建州洞若观火，陈雨那点心理活动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杨秀兰确实长得不错，身材也好，但是她怎么能跟陈老师比呢？陈老师可是高级知识分子，不说别的，就说您身上这股优雅的气质，她杨秀兰拍马也赶不上。” 这话说的陈雨心里舒服了很多，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好了，我吃饱了，很晚了，我得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再没看许建洲一眼，转身就走了。 许建洲在后面气得牙根直痒痒，恶狠狠的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婊子无情，忘了前两天叫的有多大声了。” 骂归骂，虽然没能进到陈雨的家里，但是许建洲另外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出预料之外的是，陈雨回去以后应该会向林致远通风报信。 以林致远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 这件事确实和许建洲一点关系没有，但是人都是有阴暗心理的，能够看到林致远和那位领导斗一斗，争一争，也是挺有趣的。 而且这里还牵扯到那位童颜巨如的杨区长，浑水摸鱼，自己说不定也能尝尝鲜。 许建洲悠哉悠哉的吃了十个肉串，喝了两瓶啤酒，这才算账离去。 ****** 陈雨回到出租屋里，真想马上给林致远打个电话，但是一看表，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这个时候打电话确实不太合适，万一惊动到林致远的爱人，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陈雨只能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几乎失眠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八点，陈雨是掐着时间拨通了在职班通讯录上林致远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有人接通。 “喂，新材公司，请问您找谁？”听筒里传出一个年轻的男声。 陈雨一愣，这个声音明显不是林致远的，她试探的问了一句，“我找林致远林总，是我打错了吗？” “没有，这个就是林总的电话号码，我是他的秘书，请问您是哪位？找林总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陈雨气的恨不得马上把电话挂断，但是她理智的没有这么做，“我是他钢院研究生班的老师，我姓陈，我找林总有点事情，拜托你帮我转告一声。” 薛兆宽曾经替林致远上过一周的课，他是认识陈雨的，一听陈雨这么介绍，声音立刻热情了起来，“您是陈老师吧，您稍等，我马上跟林总汇报一下……” “等等，你跟林总说，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让林总务必给我回个电话。”陈雨害怕林致远不搭理自己，只能提前把话说出来。 “好的，陈老师，我一定原话转达。”薛兆宽一听陈雨口气这么严重，不敢怠慢，挂断电话后，马上敲开了林致远的办公室门。 第1029章 挡箭牌四 “林总，钢院教英语的陈雨老师来电话了，她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亲口说……” 薛兆宽一汇报完，林致远的两道剑眉便拧在了一块。 这位陈老师还真是锲而不舍，阴魂不散啊！ 她又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林致远有心不搭理她，可是转念一想，万一是学校有事呢？ “你给陈老师打个电话，我来说。”林致远还是很谨慎的，并没有用自己的手机，如果那样做了，陈雨就知道自己的个人号码了。 薛兆宽马上照办，回拨了刚才那个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接起。 “喂，是林总吗？我是钢院的陈雨。”陈雨焦急的声音通过听筒传了出来，薛兆宽把手机交给林致远，转身出了办公室。 “陈老师你好，我是林致远，我听我的秘书说你找我有急事。” “是，这件事挺着急的，事关林总的清誉，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看咱们能不能见个面？”直到如今，陈雨还抱着一丝幻想，她希望通过这个事情，能让林致远对自己有所改观，继尔增加两人单独见面的机会。 虽说她着了许建州的道，但是在她内心深处，陈雨还是不甘心的，如果在林致远和许建洲中做选择，她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林致远，所以这次主动通风报信，是陈雨的最后一次努力。 林致远哪里会因为她一句话就跟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见面，“陈老师，你能不能简单跟我说说究竟是什么事儿？” 陈雨知道，像林致远这种极度爱惜羽毛的人是不可能随随便便相信自己的话的，必须要给他看一点真东西。 “林总，你还记得上个月我们在仟山生态园吃饭那次吗？” “记得！”林致远心中一凛。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貌似已经平息了，但林致远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现在陈雨这么一提醒，他便隐隐不安起来。 “林总，你现在肯跟我见面了吧？”陈雨当然要留一手。 “就不能在电话里说吗？陈老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操心的。”林致远做了一点暗示。 “林总，我要的不是这个，我只是不忍心看您莫名其妙被人扣上屎盆子。”陈雨心想，我要的是你整个人。 林致远无奈了。这个女人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是为了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也只能跟她见一面了。 “不知道陈老师什么时间有空？” 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电话那头的陈雨得意的笑了，“中午吧！今天我上下午都有课，只有中午有点时间。” “好，那我中午派车去接陈老师。” 林致远挂断电话，想了想，把谢伟叫了上来，“你去找余主任，让他给你派一辆车，中午你去钢院，把陈雨老师接上，陈老师你见过吧？” 谢伟瞪大了眼睛，终于没忍住，“林总，那个女人不怀好意，她就是在勾引你。” 林致远笑了，“你当我不知道吗？所以我才让你另开一辆车去接她，我那辆奥迪太显眼，牌照很多人都知道，你放心，我会有防备的。” 谢伟这才放心的走了。 林致远又给张大鲁打了个电话，要他在宝环酒店安排一个隐秘的单间。 宝环酒店是体委旗下的酒店，张大鲁又是自家兄弟，在这里和陈雨见面能保证最大的安全。 安排完这一切，林致远哑然失笑。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小心了？ 不过是一个觊觎自己权力，财富和美色的女人而已，只要自己守身如玉，她还能用强不成？ 不过林致远非常好奇，陈雨究竟想告诉他什么？ ****** 中午十二点，林致远在宝环酒店的包间里见到了陈雨。 “陈老师，快请坐，菜已经点好了。” 餐桌上摆放着六道菜，有荤有素，搭配的很合理，但是没有酒，只有一壶热茶和一瓶橙汁饮料。 林致远亲手拧开饮料，给陈雨面前的玻璃杯倒满了。 随后他坐到了陈雨的对面。 这是一张圆桌，两人的距离足有两米多远。 林致远什么都没说，但是拒人千里的态度已经表现的一览无余。 陈雨心中暗暗叫苦，看来这位林总对自己的戒心还是太深了。 没办法，谁让第一次见面自己表现的有点露骨呢！ 陈雨嫣然一笑，“多谢林总，林总真是一位绅士。” 林致远没接她的话茬，直接问道：“陈老师，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能影响到我的名声。” 陈雨其实本来还是想卖卖关子的，不过林致远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她怕惹的对方不快，当下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她从许建洲那里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林总，你还记得那位杨秀兰杨区长吗……” 一边说，她一边在观察林致远的表情变化。 果然，她发现林致远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虽然他控制的很好，但是刚刚那个一扬眉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 也正是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让陈雨心里瞬间便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感情的事，是最玄妙的。 往往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一种味道，都能让人瞬间沦陷。 更何况坐在陈雨对面的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攻克的对象。 说完之后，陈雨又补充了一句，“林总，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我觉得这个事对你影响很大，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告诉你。” “谢谢陈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些话你是从谁那儿听说的？”林致远掏出了软华子，叮的一声，纪梵希响音打火机的余音在包房里回荡。 林致远吸了一口烟，然后平静的目视陈雨。 陈雨沦陷的更深了，这个男人，就连吸烟都这么帅，要命了，他一边吸烟，一边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像一个漩涡，能把自己的灵魂都吸进去。 陈雨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不想要什么房子车了，钱也不要，她只想陪着这个男人，无论他做什么，去哪里？ 难道说这就是爱情？ 一想到这两个字，陈雨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都多大了，怎么可能还能相信爱情。 陈雨，你醒醒吧，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对面的男人也不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陈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致远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陈老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刚才这些话你是从谁那听到的？” 陈雨现在的大脑几乎不能正常运转了，所以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许建洲，是他告诉我的。” 第1030章 杀一儆百一 许建洲三个字一出口，陈雨就后悔了，她怕林致远知道她跟许建洲之间的事。 好在林致远对这些半点兴趣也没有，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原来是许局长啊！难怪了……” 他将手里只抽了两三口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中，随即站了起来，“陈老师，单已经买完了，你慢慢吃，等会儿吃完后，我的司机会把你送回到学校，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林致远起身就往外走，陈雨情急之下喊了一句，“林总，我话还没说完呢！” 她方寸大乱，为了留住林致远，只能出此下策。 林致远停住脚步，转回身，疑惑的看向陈雨，陈雨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林总，我觉得许建洲也没安什么好心，他告诉我这些事儿的时候明显是幸灾乐祸……” “我知道了，再次感谢陈老师。”这次林致远没有停留，直接出了包房。 陈雨气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现在确认了，林致远根本不是什么顾忌影响而不敢接近自己，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认清了这个现实，陈雨也无心再吃下去了，失魂落魄的走出包房。 经过大厅时，张大鲁就坐在靠门边的桌子边，好奇的多看了陈雨两眼。 当他看清陈雨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后，张大鲁的脸上流露出了男人该有的猥琐。 今天林致远给他打电话，要订一个包房，语气有点神秘，张大鲁当时就好奇了，他特意从楼上下来想看看林致远究竟请什么人吃饭。 这一看不要紧，果然没让他失望。 这小娘们，够味儿啊！ 不愧是林致远，一出手就是这种水平的美女。 张大鲁会心的笑了，再一联想到前几天听到关于林致远的那个绯闻。 看来这位兄弟终于开窍了。 陈雨一出宝环酒店的门，早就在门口等候的谢伟迎了上来，“陈老师，林总让我送你回学校。” 陈雨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上了车，谢伟从前面驾驶位侧过身子，递过来一张卡，“陈老师，这是我们林总交代过的，这张革钢超市的购物卡您收好，林总说，这是他的一点心意。” 陈雨扫了一眼购物卡上的面额，足足三千块。 这个男人礼数半点不缺，行动拒人千里之外。 陈雨长叹了一声，伸手接过了购物卡。 既然得不到他的人，那就留点钱吧！ ****** 人也看到了，张大鲁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办公室。 哪知道他刚站起来，腰间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林致远的号码。 “你在哪？怎么办公室没人呢？” 张大鲁一愣，随即明白，林致远去办公室找他了，马上答道：“我在楼下呢，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上去。” 张大鲁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前的林致远，他马上掏出钥匙打开门，“我一直在饭店门口坐着呢，怎么没看到你？” “我从后门上来的。”林致远反手将办公室门关上，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张大鲁。 张大鲁被他看的一阵阵心虚，“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最近有没有听到关于我的事？” 张大鲁松了一口气，“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不就是那点事儿嘛，正常，致远，不是我说你，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要是没点绯闻，那才奇怪呢，不过杨秀兰确实不错，童颜巨如，整个革安官场垂涎她的人可不在少数，要不是顾忌老刘是个硬茬，估计早就有人往上扑了，也就是你能镇得住老刘，对了，刚才楼下那个小娘们也不错，看着一本正经的，但是背地里一定骚的要命……” 张大鲁讲的嘴丫子冒白沫，兴致正高的时候，突然发现林致远脸色不善，他及时的闭上了嘴。 林致远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是兄弟不，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跟我通个气儿？估计我现在都成了整个革安的笑话了吧？” “兄弟，你这可想多了，现在有这种事不是太正常吗？”张大鲁挤眉弄眼，“跟哥哥说说，杨区长的味道如何？” 林致远一拍桌子，当时就吓了张大鲁一跳。 “我要说我跟杨秀兰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信不信？” 张大鲁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林致远，点了点头，“我信，刚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我是不信的，那杨秀兰是什么人？出了名的风流女人，你又是什么人？整个革钢最有前途的年轻干部，把你俩扯到一块去，那不是扯淡吗？” “那你刚才还那么说？”林致远气不打一处来。 “我那不是逗你吗？再说了，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呢，这事儿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大鲁从兜里掏出烟，讨好的递给了林致远一根。 林致远抽了一口，目光变得凶狠凌厉起来，“八哥，都是男人，我也没那么矫情，要真是我做的，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是想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不行，我林致远不能被人当挡箭牌。” 林致远这么一说，张大鲁恍然大悟，当时他也怒了，“这事百分百是杨秀兰那个女人干的，她害怕老刘的报复，就把你拉过来顶锅，她知道老刘肯定不敢对你下手，这些闲话就是她主动传出去的，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糊涂，不敢得罪老刘，却偏偏得罪了你，致远，你打算怎么办？” 林致远的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冰块一样的字，“杀一儆百，要是我不把这事摆平，以后岂不成了公共挡箭牌？谁都能往我身上泼一盆脏水了。” 张大鲁一条大拇指，“霸气，这才是我兄弟。” 林致远从兜里摸出308，直接拨通了戚经纬的电话，“戚哥，晚上有事吗？出来喝点……” 听筒里传出戚经纬打趣的声音，“哎呀，林总，你还有时间找我喝酒呢，我还以为你忙的要命呢！” 一听戚经纬说话这口气，就说明他也听到那些闲话了。 果然，这种绯闻总是当事人是最后听到的。 晚上六点，还在宝环酒店，林致远和戚经纬见了面。 两人在密闭的包厢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没人知道他们两个具体聊了什么。 最后，戚经纬在临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致远，这个事我自己做不了主，我得向高书记汇报。” 林致远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句貌似与这件事不相干的事情，“前两天，市二轧的曲厂长找我，他打算开一家铁钉厂，想要低价从线材厂长期购买线材的边角余料，当时我没同意……” 林致远只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谈了，但戚经纬马上领会了精神，“致远，我懂了，我会向高书记说明这一点的。” 第1031章 杀一儆百二 就在林致远和戚经纬见面后的一周，革安做了一次小范围的干部调整。 历山区区委书记刘胜宝提前两个月退休，历山区副区长杨秀兰调到市图书馆，担任副馆长，工商局副局长许建洲，调到气象局担任副局长。 另外还有几个人事调动也在这次人事调整中一起实施了。 这件事迅速在革安官场引起了轩然大波。 刘胜宝和杨秀兰那点破事，这些年来人尽皆知，早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 倒是前段时间杨秀兰和刘胜宝闹得很僵，这期间还传出了关于林致远的绯闻。 据历山的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他们那位美艳的杨区长和革钢的董事长助理林致远扯在了一起，一向强势的刘胜宝居然连个屁都没敢放，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忍了。 这让很多吃瓜群众都觉得不过瘾，大呼无聊，没想到仅仅一个星期，事情来了一个大反转。 刘胜宝提前退休，虽然只提前了两个月时间，对实质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传出去不好听啊！这绝对是属于晚节不保了。 那位杨区长最惨，三十三岁，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却被发配到了清水衙门中的清水衙门图书馆去了。 不过听说杨区长是干教育出身的，去图书馆那种地方正好可以好好学习一下。 最让广大群众不理解的是，这里面有许建洲什么事？ 为什么他会从炙手可热的工商局调到鸟不拉屎的气象局去？ 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大摇其头，直呼看不懂。 这件事在社会上流传出好几个版本，不过不管哪个版本，有一点是相当一致的，这是林总发威了。 人家在自证清白。 看来杨区长当初打算的是狐假虎威，借林致远的势，震慑一下刘胜宝。 没想到人家林总不干了，一回头直接掀了桌子。 你想拿我当挡箭牌，我直接砸你的锅。 刘胜宝在接到组织部的任免通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老老实实的收拾好东西，回家养老去了。 他本来是定的十二月份退休，提前两个月也没什么影响，无非是面子难看一点而已。 不过这点难堪和他心里的痛快就不成正比了，当他得知杨秀兰被调到市图书馆后，高兴的在办公室里发出了像狼一样的叫声。 我们的杨区长却正好相反，拿着那份人事（河蟹）任免通知，呆呆的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个下午。 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林致远是这么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她又何苦当初编造谎言四处散播，现在好了，前门拒虎，后门进龙，进来的还是一头恐龙。 只有许建洲，当他从工商局局长丁建昌手里接过人事（河蟹）任免通知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局长，你没逗我吧？这怎么无缘无故的把我调到气象局去了，我不去。” “老许，这是市委组织部的调令，你要违抗命令，对抗上级吗？”丁建昌的语气异常严厉，“你自己做过什么不清楚吗？” “我究竟做了什么？”许建洲第一时间想到了陈雨。 可是陈雨和杨秀兰这件事也没啥关系呀！ 在抽了三根烟之后，许建洲想明白了，难不成是陈雨找林致远通风报信儿去了？顺带着摆了自己一道。 一想到这儿，许建洲后悔的把自己大腿都掐青了。 我这是不是闲的？没事找陈雨说这些事干什么？ 肯定是林致远一怒之下，滥杀无辜。 我委屈呀！我冤枉啊！ 我怎么就成了城门失火遭殃的那条池鱼了。 可调令已经下了，即便是再心有不甘，许建洲也只能认了。 他收拾好行囊，去了气象局，为革安的气象工作添砖加瓦。 ****** 林致远的生活节奏还是没变，每周二周五晚依然雷打不动的去钢院上课，只不过现在的在职班有了很大变化，由以前的八个学员减到了六个，英语老师也换人了。 那几名学员再看林致远的眼神中全都透着敬畏。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这么大的官儿，真是心狠手辣啊！ 谈笑间就解决了一个正处，两个副处。 十月末，林致远接到了羊城标致集团副总经理龙智邦的一个电话，随后他向靳华英打了一个申请。 他想带着新材公司销售部和售后部的工作人员拜访一下国内的几家汽车生产商，另外他还想去趟燕京，和神州移动、联通的高层领导见上一面，重点推销一下铁塔厂的产品。 靳华英没犹豫，直接批准了，他还特意叮嘱林致远，“那几家汽车生产商可是咱们革钢的超级大客户，是该做一下回访，致远，走的时候带些革安的土特产，该花钱就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小气。” 于是，林致远就带着游红以及新上任的售后部主任江丹以及铁塔厂厂长皮定饶踏上了征程。 第一站，常春长汽。 长汽是这些汽车生产商中与革钢关系最好的，因为同处东北的原因，两家单位一直合作的比较紧密。 在李振山时期，两家单位就结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长汽优先选购革钢的钢材，而革钢也优先选购长汽的汽车。 为了表示两家这种与众不同的亲密关系，再加上长春距离革安也不远，靳华英特意与林致远一同前往常春。 长汽的董事长辛浩热情接待了革钢的朋友们，接待的标准甚至有些超规格了。 在酒桌上，喝了酒的辛浩拍着胸脯向靳华英表示，“靳总，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以后慢慢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老辛是什么人了，今天我把话撂这，以后长汽就只用革钢的钢材。” 这把靳华英感动的，当场直接干了二两白酒。 当天晚上他是被林致远背回到招待所的。 两天之后，靳华英返回革安，林致远带着几名下属，乘飞机直接从常春到了粤东羊城。 羊城标致是革钢的另一个大客户。 林致远一出机场闸口，迎面就看到了戴着黑框眼镜的羊城标致副总经理龙智邦。 这位老兄和林致远可是老相识了，革钢的镀锌板能够被标致采用，龙智邦是发挥了很大作用的。 这些年，每逢逢年过节，林致远都会打个电话，寄点礼物过去，以保持双方的这种联络热度。 龙智邦一看到林致远，便亲热的握住了他的手，“林总，好久不见了，雷还是辣么靓仔，雷看看，雷和我走在一起，辣些靓女都只看雷，不看我了。” 林致远微笑的用一口标准的粤语回答他，“龙总，雷就不要太谦虚了，雷也很靓仔的。” 第1032章 各显其能一 两个不要脸的男人互相吹捧完毕后，上车离开了机场。 游红带着其他几人上了龙智邦带来的面包车，林致远则坐进了龙智邦的车里。 一上车，林致远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邦哥，沪钢的人已经到了吧？霍总难道已经决定选择沪钢作为你们的钢材供应商吗？” 就在几天前，是龙智邦给林致远通风报信，这才有了这次的行程。 过去的几年里，革钢一直是标致的钢材供应商，两家单位合作的很愉快。 但是前几天，沪钢突然给标致集团致电，他们准备派了一个销售小组来到标致洽谈汽车用钢板的供货事宜。 龙智邦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向林致远通风报信。 这几年时间里两人的关系处的非常好。 听到林致远的问题，龙智邦微微摇头，低声道：“致远，这次沪钢对我们标致很重视，派出的是以副总经理史奇为首的销售团队，据说他们在出发前曾经全员宣誓，一定要拿下标致的合同。史奇这个人很不简单，我见过他，确实很有水平，而且听说他这次还找了羊城政府的关系向我们施压，但是霍总还在犹豫，毕竟过去几年我们和你们革钢合作的很好，从心底来讲，我们是不愿意更换供应商的，但是史奇找的关系挺特殊，霍总也不敢一下子回绝。” “邦哥，你们标致不是合资企业吗？还用在乎政府的脸色？” 龙智邦笑了，“入乡随俗，高卢人在羊城待了这么久，对我们的关系文化多多少少已经适应了，他们还乐于见到你们和沪钢打打价格战，这样他们就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邦哥，沪钢的代表团住在哪家酒店？你把我们也安排过去，我要和那位史总见一面。”林致远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他和沪钢竞争的有多激烈，最好双方的领导在这之前订一个类似于价格同盟的口头协议，双方承诺不打价格战，要不然对谁都没好处。 龙智邦笑了，“放心，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们和沪钢的代表团住在一家酒店，而且是一间楼层。” 经过这几年的接触，龙智邦还是比较了解林致远的，这个年轻人，有一颗不服输的心。 ****** 四十分钟后，林致远抵达酒店，办完入住手续后，林致远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在问清楚了史奇的房间之后，林致远没犹豫，直接敲开了他的房间。 史奇开门后看到高大帅气的林志，只犹豫了一两秒钟，随即便笑了，“你就是革钢的林总吧，我在临来的时候，我们海总曾经特意叮嘱过我，他说你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他让我速战速决，争取在三天之内拿下标致的合同，不然等你听到信儿赶过来之后，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没想到我们前脚刚来，你们就到了，看来这几年革钢和标致合作的很愉快，一定有人给你通风报信。” 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林致远笑了，“海总还是一点没变，说话还是那么锋利，什么叫可怕的对手，我们可都是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的会员，是同行，是兄弟，我们之间的竞争应该是良性的。” “林总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赶紧屋里请。”史奇将林致远让到房间里。 史奇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无框眼镜，从面相上看，是个很典型的沪市男人，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因为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双方都在试探对方。 林致远和他足足聊了半个小时，双方终于达成了口头协议，无论是谁都不能率先展开价格战，凭本事竞争。 晚上，龙智邦再次来到酒店，把革钢代表团的人接走，羊城标致的老总霍先启要请林致远吃饭。 霍先启是个很干脆的领导，他和林致远喝了两杯酒之后，直言不讳的指出，“林总，这次沪钢来势汹汹，他们找了一位羊城政府的重量级人物替他们说话，你要尽早做准备。” 霍先启作为羊城标致的老总，能跟林致远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够意思了。 “多谢霍总，不知道外方是什么意见？” “高卢人自然是希望你们和沪钢互相压价，他们好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林致远冷笑道：“那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霍总，我首先是一个神州人，损害神州利益的事我肯定不干，今天下午，我已经跟沪钢的史总达成了协议，两家企业展开良性竞争，绝不打价格战。” “那就好！林总，虽然我是合资企业的中方经理，但是我不能只考虑自家企业的利益，就像你刚才说的，我首先是一个神州人。” “霍总，用我们东北话来说，你是个爷们。” 林致远主动伸出手，重重的和霍先启握在了一起。 吃完晚饭，林致远让游红带着其他几个人先回了酒店，他则和龙智邦找了个地方喝茶。 羊城和东北的风气不一样，东北人谈事，基本都在酒桌上，羊城这边则都是在茶桌边。 龙智邦把他所知道的信息一股脑的都告诉了林致远。 林致远做到了心中有数，看来沪钢这次做的准备确实很全面，找的关系非常硬，革钢这次很有可能会败。 林致远的心里有点不好受。 虽说这两年在他的带领下，新材公司在国际市场上开疆扩土，但是国内的客户他也不想丢失，毕竟国内才是基础。 龙智邦提出要送他回酒店，被林致远婉拒了，“邦哥，你早点回家吧！羊城这边的天气好，我慢慢走一走，刚才喝的有点多，散散酒气。” 眼看着龙智邦的车逐渐远去，消失在视线之外。 林致远转回身，一个人沿着路边慢慢的走着。 刚走了没多一会儿，他的手机就发出叮叮两声，有短信进来。 林致远看了一眼内容，回拨了一个电话。 吕燕那如黄莺初啼般悦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出来，“致远，我帮你煲了醒酒汤，你还来吗？” “好，我现在就往你那去。” 一听林致远这么说，吕燕高兴的就像一只雀跃的小鸟，“嗯，我等你。”吕燕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幸福。 吕燕刚放下电话，没超过五秒钟，电话又响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和你男人见面了吗？”一个透着浓浓八卦气息的女人声音响在吕燕的耳边。 “方姐，刚打过电话，他马上过来。”吕燕有些羞涩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就是方娅，谭明春的闺蜜。 在吕燕入职羊城音乐学院时，遇到了职场潜规则，当时林致远向谭明春求助，谭明春便给方娅打了个电话。 方家在羊城势力很大，方娅出面，问题迎刃而解，从那以后，吕燕和方娅越来越熟，两人也成了好姐妹。 方娅开起了吕燕的玩笑，“我听明春说，林致远是个帅哥，你能不能哪天让我看看他？” “方姐，你就别逗我了……” “谁逗你了，我是真想看看他，你放心，姐不会和你抢男人的……” 第1033章 各显其能二 林致远打了一辆车，赶到了吕燕在羊城音乐学院附近的家中。 林致远刚到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门一下子就开了。 吕燕放下电话之后，就一直守在门边，通过猫眼察外面的情况。 “致远，你来了，你站着别动，我给你换拖鞋。”吕燕蹲下身子，为林致远脱下皮鞋，换上拖鞋。 随后转身进了厨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汤。 “致远，这是我煲了一个下午的汤，你快尝尝。” 粤东人爱喝汤，几乎家家户户都要煲汤。当地检验一个贤妻良母的标准就是会不会煲一手靓汤，如同晋西陕北检验一个婆娘的标准是看女人能不能做的一手好面活。 吕燕在羊城生活的久了，也学了煲汤的手艺，只可惜他她长时间见不到林致远，空有一身才艺，无处施展。 三天前，她接到林致远的电话，说他会来羊城出差，当时差点没把吕燕高兴的爆炸了，早早的就开始准备食材，打算为爱人煲一锅靓汤。 现在流行一句话，想要留住男人的心，就要先留住男人的胃。 吕燕就坐在林致远的身边，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看着林致远将一碗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吕燕就好像得到什么国际大奖一般，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 两人久别重逢，自有千言万语要说。 一室春潮，日光正好。 羊城的天气还是比较热的，林致远又喝了酒，出了一身透汗。 吕燕牵着爱人的手进了浴室，细心的为他擦洗着身体。 林致远低头看着吕燕白嫩颀长的脖颈，心中很是内疚，“小燕，我把你一个人扔在羊城，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不等林致远说出下面的话，吕燕猛然起身，用自己娇嫩的双唇堵住了爱人的嘴。 “致远，别说，我不听，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能不要我，答应我！” “可是……” “没有可是！”吕燕坚定的回答道，她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老公，你还行不行了？人家还想再要一次。” 粤东这边夫妻双方互称老公老婆，这个称呼随着港片很快就扩散到全国各地。 东北地区大约是在两千年左右也响应了这个潮流。 听着吕燕用她那白银一般的嗓音喊出老公两个字，林致远不争气的又兴奋了。 那一夜，吕燕家浪费了很多水，花洒几乎就没停过。 精疲力尽的林致远和得到满足，无比幸福的吕燕回到卧室，相拥在床上。 很快，吕燕便沉沉睡去。 林致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索性出了卧室，站在客厅的窗边抽了一根烟。 他不想失去羊城标致这个大客户。凭心而论，革钢和沪钢各有优缺点，沪钢的优势在于它的运距比革钢短，运费支出要少很多。 革钢的优势在于镀锌板厂运转已经超过三年，经验比沪钢丰富，成本控制比沪钢做的要好。 在这一块上，双方可以说旗鼓相当。 但是革钢与标致的合作已经超过两年多，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标致这边对革钢的产品质量和服务还是满意的，这一点从霍正启和龙智邦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 本来革钢的把握会更大一些，但是现在史奇使出了盘外招，找了关系，一下子就让局势扑朔迷离起来。 但林致远也能理解沪钢的做法，神州终究是个人情社会，更是个官本位社会，政府方面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通过政府来获取订单这种事儿，林致远之前也没少干。 所以他并不觉得史奇犯规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破局？ 难道说要再一次求助谭明春或者李志昆？ 手中的烟眼看着就燃到头了，林致远仍然怔怔出神。 突然，他身后有两团柔软压了过来。 吕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后面抱住了他，“老公，你是不是有心事？” 林致远拍了拍吕燕的手，“没什么，这次来羊城是为了和标致签订新的供货协议，但是遇到了一点麻烦，有别的厂家也盯上了标致……” 林致远不愿意和女人说太多工作有关的事情，只讲到了这里。 哪知道吕燕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老公，遇到什么麻烦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林致远便把事情的经过跟吕燕讲了一遍，吕燕听完，两眼放光，“老公，既然对方找了关系，咱们也可以找。” 林致远苦笑，“我在羊城这边也不认识什么人……” “老公，你忘了方姐了吗？” “方姐？是谁？”那么长时间之前发生的事，林致远早就忘了。 “就是你托朋友找的方姐呀！上次我入职羊城音乐学院……”吕燕提醒了一下林致远，林致远这才想起来。 “老公，方姐的家里在羊城很厉害的，你不知道，我们院长见到方姐时的态度，笑的可低声下气了，她如果肯帮忙，一定能帮你解决麻烦。” 既然是谭明春的朋友，那肯定差不了，林致远心中升起了一团希望。 “明天你和那位方小姐联系一下，我请她吃饭，看看她能不能帮上忙？” 吕燕因为能够帮到林致远，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老公，明天我就打电话，方姐早就想看你了，我相信她一定会帮你的。” 第二天上午，吕燕给方娅打了个电话，“方姐，致远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有，当然有时间，就算没时间我也会挤出时间的。”方娅早就对林致远闻名已久，心中充满了好奇，现在有这种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方姐，你想吃什么？致远说了，随便你点。” 方娅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的小燕子，看来昨晚你是受到滋润了，说话的语气都跟平时不一样了，吃什么呢？让我想想……” “算了，去外面吃没意思，就在你家里吃吧，我想吃你亲手做的菜，我想看看有了男人的你变成什么样了？” 吕燕心中大羞，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为了能帮到老公，别说让她做顿饭，就算让她给方娅洗脚，她都肯干。 两人当即在电话里约定，今天晚上就在吕燕家里吃饭。 放下电话，吕燕就出门买菜去了。 她除了唱歌，别的也不会，只能做一桌好菜，尽力的帮助老公。 第1034章 各显其能三 当天晚上，在吕燕家，林致远见到了方娅。 方娅虽然生活在羊城，但一看身形就知道是个北方女子，骨架大，个子高，一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你就是林致远啊！确实不错。”方娅上上下下打量着林致远，那眼神就好像妖精看到唐僧一般。 林致远知道她是谭明春的好友，或许这些纨绔子弟都有这个毛病吧，他对这种带有极强攻击性的眼神也不以为意，微笑回应道：“多谢方小姐了，上次我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当面谢谢您。” “别叫方小姐，就叫我方姐就好了。”方娅豪爽的一摆手，“没事儿，明春说话了，我敢不照办吗？对了，我听小燕说这次你又遇到麻烦了，到底是什么事？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吕燕亲热的挽住方娅的胳膊，“方姐，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咱们边吃边聊。” “好，有段日子没吃你做的菜了，我都有点馋了。”方娅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林致远拿出了一瓶红酒，“方姐能喝点酒吗？” “能喝，但是不喝这个，这个没劲儿，有白的吗？”方娅看着林致远手中的红酒直摇头。 林致远也笑了，这瓶红酒是他特意为方娅准备的，他本以为女人喝酒都喜欢柔和一些的，没想到这位方小姐倒是不同寻常，豪爽的可爱。 幸亏这次林致远准备的比较充分，他拿出了一瓶茅台，为方娅倒上一杯，两人对坐喝了起来。 吕燕倒了一杯饮料，小鸟依人般坐在林致远身边陪着。 林致远便将羊城标致的事儿说了出来，着重指出了沪钢找到了羊城政府某位重要领导。 方娅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不过这个事我个人办不了，我得回家问问我爸。” “那就有劳方姐了，不管成不成的，我都表示感谢。”林致远举杯喝了一大口。 方娅的酒量其实并不怎么样，一杯白酒二两，她只喝了一半，脸就已经红的吓人了，说话也已经断断续续了，“没，没事儿，你是明春重点关注的人，我跟明春是在一个大院里长起来的，她说过要全力帮你，我当然不敢不听她的话了。” 方娅明显喝多了，当天晚上没走，就睡在了吕燕家。 第二天早晨，吕燕早早起来，特意跑到附近的茶楼，买了一大堆羊城的早点。 方娅吃了两个虾饺，喝了一碗白粥，“行了，我吃饱了，林致远，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这边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两人互换了电话号码，方娅走了。 方娅的动作很迅速，不到九点半的时候，她的电话就进来了，“林致远，晚上七点我到吕燕家去接你，我爸同意见你了。” 林致远接到这个电话，并没有表现出多高兴。 他心里清楚，方易同作为羊城市委书记，肯见自己，有很大程度是看在谭家的面上。 见自己是一回事儿，帮自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么抓住见面这个机会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 林致远拿出一张羊城地图，细细的看了大约四五分钟，最后，他的目光对准了羊城南郊一家名为沙南的钢铁厂。 羊城虽然是神州改革的窗口，这些年经济发展飞速，但是它的钢铁工业基础非常薄弱，整个羊城只有两家小钢铁厂。 小到什么程度？ 这两家钢铁企业甚至不在冶金部的序列之内，只是归羊城政府管辖。沙南钢铁厂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规模比较大的那家。 林致远心里慢慢有了主意。 他马上拿出手机，拨通了白玉泉的手机号码。 虽然白玉泉早就上调到燕京部里，但是两人的联系一直没断。 这次李振山当上了部长，对白玉泉绝对是个好消息，他已经从数据中心调到了部里的办公厅，继续为李振山服务，再进一步指日可待。 嘟嘟两声忙音之后，电话有通了，白玉泉的声音传了过来，“林总，有什么指示？” “白副主任，你现在可是部领导了，我哪敢指示你。” “可不敢这么说，现在还不是副主任呢！”白玉泉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但是里面却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那不是早晚的事儿吗？明年开完会就能定下来，上次看到李总，他这么跟我说的。” 两人聊了两句闲话，林致远转入正题，“玉泉，我现在在粤东羊城，羊城有一家沙南钢铁厂，你了解这家企业吗？” 白玉泉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钢铁数据专家，即便是沙南钢铁厂这种规模小的可怜的厂子，相关信息也在他脑袋里装着。 “了解谈不上，但是知道一点情况，沙南钢铁厂成立于一九六二年，主要生产一些低端的建筑用钢，不过因为羊城附近没有铁矿，沙南钢铁厂无法获得丰富的生产原料，这也限制了它的发展，当然了，环保问题也是制约它的一大因素，毕竟羊城是华南地区的经济中心，钢铁厂的污染又太重……” 这些数据被白玉泉信手拈来。 “致远，你问这些干什么？” “玉泉，我在羊城遇到一点困难……”林致远简单的把标致的事说了出来，“我通过关系联系上羊城市委书记方易同，方书记也同意见我了，但是见面是一回事，他肯不肯出手相助就两说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联系一下沙南钢铁厂，看看能不能利用这家企业做做文章……” 白玉泉大笑道：“致远，也只有你能想出这种奇思妙想，行，你等着，我现在就联系沙南钢铁厂，行业协会的林秘书长莅临羊城，他们还不得扫榻欢迎啊！” 白玉泉挂断电话，翻出了一个通讯录，这上面记载了全国大大小小所有的钢铁企业联系方式，即便不是部属企业，电话号码也会出现在这个通讯录上。 白玉泉用自己办公室的座机直接打到了羊城沙南钢铁厂厂长陈家福的办公室。 此时正是上午，陈家福刚从车间回来，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陈家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当时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燕京来电。 像沙南这种小企业，平日里打交道的基本都是粤东的本地企业，很少和外地打交道，尤其是燕京。 陈家福慌忙把口中的茶水咽下，抓起了电话听筒，用他能说出的最标准的普通话问道：“雷好，雷是哪位呀？” 电话那头一开口，差点没把陈家福从椅子上吓倒。 “你好，这里是冶金部办公厅……” 第1035章 各显其能四 陈家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不会遇到骗子了吧？不然以我这么一个小钢铁厂，冶金部会给我来电话？ 陈家福张口就是“我顶你个肺，你要是冶金部，我就是政务院，想骗老子，再过几年吧！扑街，去死吧！” 咔嚓！陈家福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挂断了。 白玉泉哭笑不得的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忙音。 沙南钢铁厂虽然规模小，但是警惕性可挺高。 没办法，白玉泉只好拨通了羊城市政府办公厅的电话，把情况跟那边一说。 羊城市政府的人一听是冶金部要找本地的一家钢铁厂，被误认为是骗子，忙不迭地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联系沙南钢铁厂，让他向领导赔礼道歉。” 电话从市政府办公厅打出去，转到了下面的工业局，又转到主管冶金的重工业处，经过这么一大圈折腾，最后终于打到了陈家福的办公室。 陈家福刚一接听电话，就被电话那头的处长骂的眼睛都睁不开，“陈家福，你个扑街，胆大包天，连冶金部的领导都敢骂，这个厂长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一道极度严寒从陈家福的心里蔓延开来，迅速传遍全身。 难道刚才燕京的那个电话真的是从冶金部打来的？ 陈家福带着哭音解释，“处长，这事要是放在你身上，你会相信吗？我们这个小厂子怎么可能会接到冶金部的电话？” 处长倒也是挺理解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马上给冶金部的领导打回去，道歉的态度一定要诚恳。” “处长，冶金部找我干什么呀？”陈家福胆战心惊的问道。 “听电话里的那位领导说，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的秘书长正在羊城，想调研几家本地的钢铁厂……” 陈家福腹诽不已。 这位秘书长是不是闲的？像我这种小厂子，有什么好调研的？ 不过他敢怒不敢言，只好按照处长的指示，给白玉泉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已接通，陈家福便不停的赔礼道歉，“领导，实在对不起，刚才是我冒犯了，我是真没想到冶金部能给我这个小厂子打电话……” 白玉泉忍住笑，“你是陈家福陈厂长吧？我是冶金部办公厅的白玉泉。” “白领导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陈家福也不知道白玉泉是什么官，没法称呼，只好叫白领导。 “是这样的，陈厂长，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的秘书长林致远同志目前正在羊城，林致远同志想实地考察一下羊城本地的钢铁企业，不知道你们沙南钢铁厂能不能提供这个方便？” 有了刚才那通电话的威力，陈家福敢说不同意吗？ 于是，当天下午，林致远便带着游红和皮定饶等人去了沙南钢铁厂，得到了陈家福的热烈欢迎。 在陈家福的陪同下，林致远一行人参观了沙南钢铁厂。 虽然粤东是经济发达地区，但是它的钢铁行业跟革钢确实是没法比。 沙南钢铁厂的这套设备还是六十年代的产物，产能低下，故障率高，而且从业人员的水平也普遍偏低。 陈家福和林致远在交谈中得知这几位是从革钢过来的，陈家福连声说道：“我知道，祖国的钢都嘛，作为一名钢铁厂的厂长，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去革钢一趟，在革钢里走一走。” 林致远也没想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羊城，居然能见到一位革钢的粉丝。 沙南钢铁厂面积并不大，走了半个小时也就逛完了，陈家福把林致远等人请到了会议室。 双方随意的聊了聊。 陈家福也说了几句委屈。 粤东这边没有铁矿，沙南钢铁厂的原料来源主要是靠废品钢，所以根本无法形成规模。 另外自从改革开放之后，粤东的经济模式主要以轻工业、制造业为主，钢铁行业不受重视也很正常。 林致远频频点头，他将陈家福说的这些话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中。 陈家福也不知道这位林秘书长记这些干什么？不过他遇到了来自革钢的同行，聊的倒是挺欢快。 三点半，林致远起身告辞，陈家福想留这几位同行晚上吃饭，被林致远拒绝了，“陈厂长，真不用客气了，我晚上还有事，饭就不吃了，希望我们以后还会见面。” 林致远带着游红等人回到酒店。 晚上，方娅准时打来电话，林致远带了几样东北的土特产上了车。 方娅注意到了林致远手中的礼物，笑着说了一句，“我爸这人可传统了，你这些礼物很有可能会被我爸扔出去，你要做好准备。” 林致远把土特产一一展示给方娅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一些东北的土特产，蘑菇木耳之类的，我想方书记还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吧？” 方娅检查了一遍，确实如林致远说的，都是些土特产，“这几样伴手礼还凑合，估计我爸能喜欢。” 方娅开车，载着林致远很快进了市委的家属院。 在方家的小楼里，林致远见到了方易同。 方易同五十多岁，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个领导干部。 果然如方娅说的那样，方易同见到了林正远手中的礼物，脸色微微一变。 还好方娅及时做出了解释，“爸，这是林致远给你带来的东北土特产，都是深山里的蘑菇木耳，你不是总跟我说，想念以前在东北时吃的小鸡炖蘑菇吗？” 方易同脸色这才缓和一些，他把林致远让到了客厅，“林总，听说你跟谭家的子弟走的比较近？” 林致远一听方易同这话就知道这位方书记今天能见自己，完完全全是因为方娅说出了自己和谭家的关系。 方易同看在谭家的面子上才肯见自己。 不出所料，他今天也仅仅是见自己一面而已，对谭家好有个交代。 估计如果自己直接开口求他办事，方易同倒不至于当面拒绝，但也肯定会采用拖的办法把这件事拖黄。 “方书记，你就叫我小林好了，叫林总我还真有点儿不适应，我和春姐、明秋确实关系比较不错。” “哦！”方易同点了点头，“我听方娅说过你，林总现在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你有三十吗？这么年轻就能坐到这个位置，一定是很有能力的。” 方易同的口气不冷不热，表情也很冷淡，完全是在应付差事。 “方书记，我的运气好一点罢了，几位领导对我都很照顾。”林致远知道，要尽快步入正题了，要不然这位方书记随时可能会下逐客令。 第1036章 各显其能五 “方书记，是这样的，我这次到羊城是跟标致公司有些业务往来。”林致远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方易同的表情。 方易同那张国字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变化。 如果不是林致远在来的路上已经从方娅那里得知，她已经把事情跟父亲说了。林致远现在真的怀疑方易同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这位方书记的城府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不过我除了在革钢工作之外，还在神州钢铁行业协会担任秘书长一职，今天没什么事情，我就去了羊城的沙南钢铁厂，实地考察了一番，方书记，我发现羊城本地的钢铁企业现状堪忧，存在不少问题……” 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方易同终于动容了。 作为羊城最高级别的领导，他当然知道本地经济发展一直处于一个不平衡状态。 外贸行业，轻工业，制造业蓬勃发展，但是重工业，尤其是冶金行业与先进企业的差距越来越大。 方易同也很想扭转这种局面，打破这种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实现两条腿走路。 可是重工业的发展哪有那么容易？ 它可不像制衣厂，玩具厂这种技术含量低的小工厂小作坊，一个老板带十几个工人就能把摊子支起来。 冶金行业，石化行业这些重工业都是非常吃资金、吃技术的，没有国家的扶持，很难搞起来。 第一个难点就是先期投资巨大的问题，建设一家成规模的钢铁企业所耗费的资金都是以十亿为单位的。 这个对羊城来说倒不是太困难，毕竟羊城是改革开放最先富起来的地区，咬咬牙也能解决资金上的问题。 俗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就都不是问题，但是建设一家钢铁企业除了钱的问题外，还有技术上的难题。 一家成规模的钢铁企业需要至少几百名技术人员、工程师，还需要几千名成熟的产业工人。 这些人员的培养可不是光砸钱就能办到的，要靠时间的积累。 北方那些大的钢铁企业，化工企业，造船企业，军工企业，哪一家不是拥有几十年的底蕴？ 所以即便方易同发展重工业，却碍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想不到今天这个第一次登门的年轻人居然主动提到这个问题。 方易同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今天他其实是不想见林致远的，尤其是听完女儿的介绍之后，方易同就把林致远看成了是来求他办事儿的人。 只不过女儿说了，林致远和谭家的关系走得很近。 女儿的话可以不听，但是谭家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方易同只好勉强答应女儿，不过他也暗自下了决心，见一面走个过场就可以了。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见到林致远后，他一口一个林总，听着很尊重，但其实却透着冷冰冰的疏离感。 但是让方易同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并没有直接提出他的请求，反而和他聊起了沙南钢铁厂。 沙南钢铁厂是羊城老牌的钢铁厂，对这家企业，方易同还是有所了解的。 成立于六十年代初，距今已经发展了三十多年了，厂子设备老化，技术水平不足，只能生产一些低端的建筑用钢，厂领导班子也不思进取，甚至可以这么说，这家厂子已经在拖羊城发展的后腿了。 方易同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年轻人，可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 他能年纪轻轻就登上高位，除了有背景之外，自身的能力肯定也不会弱。 “林总，你能不能跟我聊一聊考察的结果，特别是重点谈一谈你发现的问题？”方易同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女儿，“小雅，去给林总倒一杯茶啊，客人坐了这么半天了，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 方娅吐了一下舌头，她还是了解自己的父亲的，父亲能这么说，就说明他已经对林致远的态度有所缓和了。 “这次来就是打算向方书记汇报的……”林致远从兜里掏出了笔记本，把他下午记录下的要点一一说了出来，“方书记，表面看来沙南钢铁厂的问题是因为设备严重老化造成的，但其实核心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这个观点正说到方易同的心里，“小林，你具体谈一谈，不要有顾虑，咱们现在是在家里，就当是聊家常了。” 称呼上的改变代表了方易同对林致远态度上的转变。 “方书记，我发现沙南钢铁厂严重缺乏有能力有经验的技术人员，尤其是中层的工程师，现在的沙南钢铁厂不用跟国际比较，就连跟国内的钢铁企业相比，它简直就像一个手工作坊，技术水平还停留在六十年代……” 方娅悄悄的将一杯茶放在了林致远面前。 只可惜林致远讲的很投入，方易同听得更投入，让人谁都没有理会方娅。 林致远把他对钢铁企业的理解和观点都说了出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方易同已经听入迷了。 “果然是如行如隔山，今天听到小林你的这一番高论我算是开了眼界，确实如你说的，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人的问题，羊城就是缺乏重工业方面的人才，这是不争的事实。”方易同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把林致远调到羊城，让他主抓重工业这一块，相信羊城的冶金行业一定会能得到一个突飞猛进的发展。 但是方易同马上就意识到，这个想法不切合实际。林致远现在已经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革钢是副部级单位，这就说明林致远已经是正厅级了，调到羊城至少也得给人家安排一个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吧？ 羊城是省会城市，调副市长这个层级的干部，肯定要通过省里，还要和冶金部、革钢沟通，实在是太麻烦了。 再说了，人家在革钢干的好好的，还不一定愿意来呢！ 就这么一个多小时，林致远的表现就让方易同起了爱才之意。 “小林，讲了这么长时间，口一定渴了，喝点茶。”此时的方易同脸上已经显出了笑容。 “小林，你刚才说的那些问题都很尖锐，也很切合实际，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林致远认真的想了想，“有，方书记，我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考虑成立一个两地干部交流学习的机制，由羊城和革钢合作，革钢选派一批技术干部、管理干部到这些钢铁厂工作一段时间，羊城的钢铁厂也可以选派一批人到革钢的各个厂矿实地学习，我相信只要这个机制能够长时间保持，一定会见到效果的。” “好，小林，你这个办法好。”方易同不禁激动的拍起了沙发扶手。 第1037章 各显其能六 方易同确实很高兴，林致远出的这个主意正合他心意。 建立这种交流学习机制是最省钱也最见效的办法。 可以想象，只要革钢的管理人员、技术人员来到沙南钢铁厂，凭借他们领先的技术优势和管理经验，半年时间就能让沙南钢铁厂的各项工作上一个台阶。 同样，沙南钢铁厂选派一批好苗子到革钢的厂矿里去学习，假以时日，这批人将成为沙南钢铁厂的核心力量。 “小林，这个学习交流机制一定要建立，而且要尽快的建立。”方易同目光炯炯的盯着林致远，“这件事你能做得了主吗？” “方书记你放心，我回去以后马上向靳总汇报，相信靳总一定会答应的，而且不瞒方书记，我除了担任靳总的助理之外，还是革钢新材公司的总经理，到时候这个学习交流机制建立之后，沙南钢铁厂的干部可以安排到新材公司去。新材公司是革钢产值最高，设备最新的二级公司，同时也是上市公司。” 上市公司这四个字就代表了一切。 方易同当时就放下心了，从林致远的口气就能听出来，他在革钢内部是有一定话语权的，是能影响到靳华英的人。 “小林，喝茶，对了，小娅，去弄点水果来呀！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眼力价儿没有，客人都坐了半天了……”方易同更热情了。 方娅佩服的看了林致远一眼。 她是最了解父亲的人，很少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扭转父亲的观点，想不到林致远居然就做到了，而且做的这么成功。 怪不得谭明春会为他的事情这么积极，看来确实是个人才。 方娅起身去取水果，方易同低头似乎在想事情。 等水果端上来的时候，方易同也想好了，他抬起头，“小林，我听小娅说，你这次到羊城来是和标致集团谈续约的事，但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是，方书记……”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方易同一摆手，“在家里就别叫书记了，你叫我方叔叔，我叫你小林。” “好，方叔叔，确实遇到一点小问题，在我们到羊城的时候，沪钢也派了一支销售团队过来，本来两家企业展开良性竞争，我们是不怕的，我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但是……”林致远一五一十的把所有情况都跟方易同说了。 方易同听完轻松的一笑，“看来还是我们中有些人过度干涉了。” “小林，明天你有时间吗？”方易同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林致远不假思索，“有时间。” “好，明天我要去羊城的两家钢铁厂调研，你陪我一起吧！” “没问题，方叔叔，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告辞了，你也早点休息。”方易同就随口提了这么一句，林致远什么也没问，但是好像两人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 回到酒店之后，林致远给靳华英打了个电话，把晚上去拜访方易同的事一说，靳华英当即表示林致远做的非常正确，只要能拿下标致的合同，别说帮助沙南钢铁厂培养几个人才，就算支援他们一套设备才能值几个钱。 “致远，羊城的事你全权做主，我在革安等你的好消息。”靳华英这是全面放权了。 “靳总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争取。” 第二天上午，羊城市委派了一辆车把林致远接走，直奔沙南钢铁厂。 林致远到沙南钢铁厂时，方易同一行人还没到。 厂长陈家福正领着一群工人在院子里打扫卫生。 由于调研的命令是昨晚紧急发出的，沙南钢铁厂只能在今天早上组织人员突击打扫，你还别说，今天的钢铁厂和昨天相比大不一样，整洁了很多。 陈家福再次见到林致远，显得很诧异，“林总，你怎么又来了，实在对不起，今天方书记来我们厂调研，我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了。” 陪同林致远一起来的市委工作人员急忙上前解释，“陈厂长，林总是方书记请来的，林总是我国钢铁方面的专家，方书记请林总过来，为咱们羊城的钢铁行业把把脉。” 陈家福这才知道今天的调研根源在哪里？也不知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到二十分钟，车队抵达沙南钢铁厂，呼呼啦啦来下一大群人，除了方易同之外，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羊城计委，工业局的负责人都到了。 除了这些领导之外，羊城电视台和报社也都派了记者随行。 林致远看到这种场面，就知道方易同是想把事情搞大一些。 他从内心开始敬佩方易同的政治智慧，这是一招真正的围魏救赵之计。 相信那位替沪钢说话的领导见到自己和方易同同时出现在沙南钢铁厂这则新闻之后，百分之九十九会保持沉默。 而方易同什么都没说，只是进行了一场再正常不过的调研而已。 方易同下车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林致远，他笑呵呵的朝他招了招手，“林总，想不到你到的比我早。” 两人的手握在了一块。 其他随行领导也不知道林致远是何许人也，不过很显然，这是方书记特意请来的，一定是位重要人物。 方易同把林致远介绍给大家，“林致远同志是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的秘书长，革钢的董事长助理，别看他年轻，在钢铁方面可是实打实的专家，林总管理的新材公司是目前神州最赚钱的钢铁公司，今年的产值已经突破了五十亿，今天我把林总请来，就是来为咱们羊城的钢铁行业挑挑毛病，想想办法。”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靓仔竟然还有这么多闪亮的头衔。 随行而来的记者立刻架好了摄像机、照相机，嘁里咔嚓一通拍照。 方易同和林致远并肩而行，直接进了沙南钢铁厂的车间，陈家福落后半步，小心翼翼的向方易同介绍了厂里的情况。 陈家福每介绍完一处，方易同都会询问林致远，“林总，遇到这种情况，革钢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其实很多话，昨天林致远已经跟方易同说完了，但是在众人面前，林致远还是完整的解释了一遍。 半个小时后，现场参观完，陈家福把各位领导请进会议室，方易同请林致远为大家讲一讲当今世界比较先进的钢铁企业的经营方法。 林致远也没客气，这正是他的强项，于是林致远就为这些羊城的干部上了一堂钢铁知识的普及课。 随行记者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第1038章 各显其能七 今天方易同要调研两家钢铁厂，离开沙南钢铁厂后，众人上车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羊城钢铁厂。 方易同再次向林致远招手，“林总，你坐我的车，刚才听到你的讲话受益匪浅，我还想再多请教几个问题。” 随行人员看到方书记如此重视这位革钢来的林总，都有些吃惊。 不过其中几位心思转得快的领导已经开始想到方书记这么做，难道说是想在未来一个阶段大力发展钢铁行业了？ 林致远上了方易同的车后，不等他问，主动汇报起来，“方书记，昨天晚上回到酒店后，我就向靳总汇报了相关情况，靳总表示，帮助地方钢铁厂共同进步，是神州钢铁行业协会和革钢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一定会尽力满足羊城方面的需求。” 方易同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完之后哈哈大笑，“小林，那就请你替我转达对靳总的谢意，也希望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能来羊城做客，我一定好好招待他。” 羊城钢铁厂距离沙南钢铁厂的路程不远，十分钟后，车队抵达羊城钢铁厂。 羊城钢铁厂的规模甚至还不如沙南，林致远陪着方易同只转了二十分钟，就把全厂转遍了。 在羊城钢铁厂的会议室，林致远把他刚才对方易同说的话讲了出来，得到了现场热烈的掌声。 林致远讲完话之后，方易同把话筒接了过去，“同志们，听了林总的发言，我非常感慨，不得不承认咱们羊城在钢铁行业、冶金行业确实不占优势，这和羊城在全国的经济地位是不匹配的，我也一直在想办法提高咱们在钢铁行业的差距，没想到林总就来了。林总刚才说了，帮助地方钢铁厂提升技术水平和管理经验是神州钢铁行业协会和革钢义不容辞的责任，为此革钢愿意与羊城的地方钢铁厂建立起长期的交流学习机制，每年我们会选派一批钢铁厂的年轻干部去革钢学习，同时革钢也会派一批经验丰富的干部来咱们的钢铁厂任职，我相信只要这种机制保持下去，咱们羊城的钢铁行业终究会有起飞的那一天，在这里，让我们感谢林总，感谢靳总，感谢革钢。” 方易同带头鼓起了掌，会议室里再一次掌声如雷。 当天晚上，这则新闻就上了羊城电视台的新闻节目，第二天，羊城日报也在头版头条刊登了这则新闻。 标致集团的霍先启、龙智邦，沪钢的史奇以及那位羊城政府的领导先后看到了这个新闻。 众人反应不一。 霍先启看到电视上林致远讲话的画面时，双眼瞪到最大，在呆了半晌之后，霍先启哈哈大笑，“这个林致远还真是个人物，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的联系上了方书记，看来这个合同谁也抢不走了。” 龙智邦看到报纸之后，马上兴奋的给林致远打了电话，“你小子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找到方易同？” 林致远不答反问，“龙总，现在我们可以续签合同了吗？” “这还用说吗？你等着吧，估计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沪钢的史奇看到新闻之后，脸都绿了，他马上给他的关系，那位羊城政府的领导打了一个电话，“领导……” 不等他说完，那边愤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史总，革钢那边认识方书记，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现在弄得我很被动啊！” “领导，我也是才知道的，你看这个事儿还有操作的余地吗？” “你说呢？方书记都跟着革钢的那位林总一起去调研了，这态度够明显的了吧？史总，实在对不起，你的事我帮不上忙了。” 史奇沮丧的挂断了电话。 他是真没想到，本来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居然被林致远截胡了，到嘴的鸭子飞了。 ****** 标致那边做出的反应也很迅速，只过了一天，林致远就接到了龙智邦的电话，标致集团决定与革钢续约，未来三年标致集团所采用的汽车钢板依然由革钢供应。 这个好消息林致远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靳华英。 靳华英很高兴，“致远，幸亏有你在，你是最大的功臣。” “靳总，是我运气好，方书记帮了很大的忙。” “致远，帮我转达一下对方书记的谢意，你要亲口对方书记说，希望方书记在有闲暇的时候能够来革钢做客，那边的事情你做主，一定要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 龙智邦打来电话的第二天，林致远代表革钢与标致集团签署了供货协议。 第三天，林致远又代表革钢与羊城的沙南钢铁厂，羊城钢铁厂签订了交流学习的协议。 双方约定，从今年的十二月开始，沙南钢铁厂，羊城钢铁厂各派出十名年轻干部赶赴革钢学习。 同时革钢也会分别派出十名干部到这两家钢铁厂担任重要岗位，指导工作。 两个协议签完，游红真诚的拍起了领导的马屁，“林总，这次幸亏有你在，要不然我肯定就搞砸了。” 林致远点了一支烟，做故作高深态，“现在高兴还太早了，别忘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任务没完成呢！游部长，你现在马上带人去长安铃木，代替我和靳总拜访一下对方的负责人。” 长安铃木也是这次行程中的一环。 自从革钢成为铃木的供货商之后，双方的合作一直比较紧密。 后来铃木在长安设厂，革钢也自然而然的成了铃木在华工厂的供货商。 不过双方合同没有到期，去长安那里只是例行的拜访，加深一下感情，有游红在就可以了。 “好的，林总，我马上收拾行李订票，坐最近的航班赶过去。” “长安那边的事一结束，你们就赶去燕京，咱们在那里会合。” 游红匆匆的走了。 这也是林致远对游红最满意的地方。 游红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当年成立改革办，游红是最早一批改革办的科员，后来新材公司成立，游红也就调到了那里。 这次出来，林致远坚持带游红，不带彭季，除了这次任务没有那么困难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游红不像彭季，事事管着林致远。 就好比这次到羊城，林致远根本没在酒店住过几天，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住在吕燕那里，如果换做彭季，早就过来给他提意见了，可是游红就当没看到，绝口不提这些事。 羊城的事办的基本差不多了，临走之前，林致远让吕燕买了一套最昂贵的化妆品送给了方娅。 此次标致的订单能够起死回生，全靠方娅帮忙。 第1039章 情多误美人 林致远独自一人提着行李箱，踏上了开往深市的大巴车。 很快，大巴车徐徐启动，离开了羊城，驶上了高速公路。 十一月的粤东依然是花红柳绿，高速公路两边随处都能看到养眼的绿色，而此时千里之外的东北已然是冰天雪地了。 两个小时后，大巴车驶进深市，林致远下了车，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银湖。” 半个小时后，他敲开了姚叶家的大门。 姚叶的保镖小红开的门，“林先生，您来了，叶姐一直在等您，知道你要来看她后，她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刚才实在是顶不住了，回房间休息了，我去把她叫起来。” “不用，让她睡吧！”林致远急忙制止了小红。 他往屋里看了看，皱了皱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小红瞬间就明白了林致远的意思，林先生这是嫌照顾叶姐的人少了。 原本小红对林致远的印象很不好，直到姚叶跟她讲了两个人的故事，她这才对林致远有所改观。 “林先生，原来家里有一个阿姨，还有一个护士，只不过知道你要来，叶姐给她们放了两天假。” “那就好，姚叶现在是怀孕的关键期，身边的人不能少。”林致远放下行李，轻手轻脚走进了卧室。 姚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她穿了一件白底碎花的睡裙，侧身躺着，从这个角度看，能清晰的看到她的脸已经有些浮肿了，肚子大的像个西瓜，腰身再也不见昔日的苗条。 林致远就坐在床边，深深的凝视着姚叶。 望完又望。 都说孕期的女人是最丑的，但是在林致远眼里，床上躺着的这个女人，依然是那个穿着深蓝色铁路制服，外表冷漠，内心火热，动起情来可以把他吞噬的漂亮女人。 这个女人已经跟了他八年了，不要名分，不要金钱，只求能和他朝夕相伴，但是就连这么一点简单的要求他都做不到。 林致远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 小红原本想跟进卧室的，可是她看到林致远凝视叶姐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蜜意，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并且把门带上了。 或许是感应到了爱人的眼神，姚叶长长的睫毛动了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到林致远就坐在自己身边时，先是一愣，随后发出一声尖叫，两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急切的说道：“致远，别看我，我现在太丑了。” 林致远笑着把她慢慢扶了起来，“瞎说什么，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姚叶揉身扑进了林致远怀中，感受着爱人的气息和心跳，“你的事情办完了？还顺利吗？” “不顺利，但是有我出马，办得很成功。”在爱人面前，林致远吹了个牛。 “你永远是最棒的。” 姚叶把林致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你感觉到了吗？咱们的儿子正在里面睡觉呢！” 原本林致远是不想姚叶做胎儿性别检查的，对他来说，儿子女儿都一样。 可是姚叶实在忍不住了，在七月份的时候偷偷的去做了性别检查，查出来怀的是个男孩。 姚叶依偎在林致远的怀中，舍不得离开，她真想就这样静静的过一辈子。 下午，林致远亲自跑到菜市场，买了很多食材，晚上，他亲自下厨，为姚叶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 小红尝了一口林致远做的菜后，惊的差点没咬到舌头，“林先生，没想到你做菜这么好吃，比阿姨做的还好吃，本来我还发愁呢，阿姨休息了，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林致远乐呵呵的道：“这个还真不是吹，谁吃了我做的菜都说好吃。” 吃过饭后，小红主动去刷了碗，林致远扶着姚叶，在院子里转了几圈。 现在姚叶住的房子位于罗湖区的银湖小区。银湖小区背靠银湖山郊野公园，没有喧闹的商业街和拥挤的人行道，目之所及，皆是宽阔的林荫大道，被人称为“罗湖绿肺”，是深市最早的高档别墅小区。 林致远曾经跟姚叶说过，趁着深市房价低，多入手一些房产，将来一定会升值。 姚叶一向把林致远的话奉为金科玉律。这几年金叶地产的效益又蒸蒸日上，所以姚叶只要手里有点钱，她就买上几户房产，囤在手里等待升值。 姚叶现在是港岛户籍，没怀孕时，她深市和港岛两头跑。 姚叶也曾想过在港岛囤点房子，但是被林致远严令禁止了。 他告诉姚叶，现在是港岛房价最高的时候，很快就要崩盘了，千万不要买房产。 等再过几年才是入手港岛房产的最佳时机。 在落日的余晖下，姚叶幸福的依偎在爱人身边，夕阳将最后一缕光透过枝叶间隙洒向地面，斑驳光影像极了油画中出现的场景。 林致远在深市待了三天。 这三天他把姚叶生产的事安排的万无一失。 他花重金定下了深市最贵的私人医院，购买了最顶级的服务。 姚叶的预产期是十二月月底，除了小红和那位护士外，林致远又见了金叶地产在深市的负责人，叮嘱他在姚叶生产的那几天，他必须要在医院盯守。 三天时间过去了，林致远要走了。 姚叶表现的很坚强，“致远，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小红在，她会照顾好我的。” “如果我有时间，到时候我会来陪你的，如果……” 不等林致远说完，姚叶伸出细细的手指，抵在了林致远的唇间。 “致远，真的不需要你来，有事你就去忙，我这边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 姚叶有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林致远就这样踏上了飞往燕京的飞机，一路上他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作为一个成功的男人，他确实拥有很多女人，而且都是漂亮的极品女人。 革安的苏锦，深市的姚叶，羊城的吕燕，东桑国的苍老师，以及远在花旗国的叶赫莲娜。 貌似可以享受齐人之福，但是女人多，烦恼就多，欠的感情债就越多。 如果能给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他绝不会欠下这么多风流债。 曾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误美人。 第二句他没做到。 第1040章 诸事顺利 林致远乘飞机抵达燕京。 游红那边也结束了对长安铃木的拜访，双方在燕京汇合。 到燕京后，林致远第一时间联系了燕京吉普的采购部经理尹盛。 这位尹经理是林致远的老熟人，当年林致远能顺利拿下燕京吉普的订单就是通过他。 这几年革钢一直为吉普供货，双方合作的很愉快。 “尹经理，我到燕京了，我想去拜访一下卢总，不知道方不方便？”林致远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尹盛很痛快的同意帮林致远转达。 当天下午，林致远就去了燕京吉普总部见到了董事长卢景卿。 林致远提出想请卢景卿吃饭，卢景卿大笑，“林总，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到燕京来就是客人，我怎么能够让客人掏钱呢！今天晚上，我请你们。” 晚上，卢景卿做东，宴请革钢代表团。 这顿酒喝的宾主尽欢，林致远也趁这个机会把从革安带回来的土特产品赠送给了卢景卿和尹盛。 燕京吉普的订单顺顺利利的拿到了，没费一点波折。 说起来还要感谢燕钢这几年的不作为。 如果燕钢也和沪钢一样，成立镀锌板厂，那么燕京吉普作为燕京本地的企业，肯定是要优先选购燕钢的汽车钢板产品的。 燕钢没有同类产品，就便宜了距离它最近的革钢。 搞定完燕钢，第二天，林致远又去了李振山家，见到了干妈。 林致远去的时候是白天，李振山和郭婷都不在家，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干妈和保姆，老太太一看老儿子来了，乐的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老儿子，你总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干妈就自己背着包回革安了。” “干妈，这次我就是接你回革安的，那几栋小楼晾了两个月，估计味儿也差不多没了。” “那就好！干妈实在是不想在这住了，这个大院里一个我认识的人都没有，想跟谁说个话都找不到人，可把我憋死了。”老太太好容易逮着老儿子，抓着林致远的手就开始絮絮叨叨的唠嗑，似乎要把这半年多没说的话都说完。 中午，老李太太留林致远在家随便吃了一顿。 下午，老太太挎上菜篮子，非要亲自去给老儿子买菜。 林致远只好陪着她，两人出了冶金部的家属大院，拐了两个弯儿，林致远就看到了前面那醒目的六个大字，革钢连锁超市。 看来孙革新没有食言，真的把超市开到了燕京。 林致远陪干妈在超市里逛了一圈，买了点新鲜蔬菜和水果。 晚上，李振山和郭婷先后回到家，林致远陪李振山喝了两盅酒。 吃过饭后，李振山把林致远让到书房，“这次到燕京都有什么事？” 李振山是了解林致远的，这小子做事情从来都是一箭双雕，这次到燕京除了接母亲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事。 “大哥，主要有三件事，一个接干妈回革安，二是去拜访一下燕京吉普的卢总，这件事已经办完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请大哥帮帮忙……” “大哥，你还记得你临走时我把铁塔厂收进了新材公司，现在铁塔厂为东海移动生产信号发射塔，双方合作的很愉快。那种小型信号发射塔制造工艺很简单，利润还挺高，是门好生意。我这不就想到燕京来，看看能不能见到移动和联通的老总，争取多拿点订单。” 李振山没犹豫，“行，只要是能为革钢创造效益的事，我就试试。” 林致远心中大定，部长出马，对方肯定会给这个面子，估计这两家企业的订单是跑不了了。 李振山是从革钢出来的，对革钢很有感情，更何况这个事儿是林致远开口相求，他责无旁贷。第二天上班之后，他就试着分别联系了这两家企业的负责人。 冶金部部长的名号还是管点用的，电话打过去，这两家企业的老总都很给李振山面子，痛快的答应了和革钢的代表见面。 连着两天晚上，李振山带着林致远以及革钢代表团宴请了移动和联通的老总。 此时的移动还不叫移动公司，它的全名是邮电部移动通信局，主要负责移动电话业务。直到一九九七年九月，才改名为神州移动有限公司。 神州联通成立于一九九四年七月，是为了顺应我国电信行业深化改革、打破垄断新成立的拥有移动经营业务的新公司。 这两家在日后都成为了如日中天的巨型企业，和革钢一样，这两家企业的行政级别都是副部级。 但是在一九九六年，这两家通信企业还属于刚起步阶段，规模不大，还没有那么大的傲气。 所以林致远和这两位老总的见面很愉快。 在酒桌上，林致远展示了铁塔厂之前精心制作的产品模型和安装照片。 这些都是过去半年多，铁塔厂为东海移动生产的小型信号发射塔，目前已经广泛安装在东海境内。 两位老总也很痛快，当即表示革钢是老牌的钢铁企业，他们的产品质量一定信得过。 两顿酒喝完，林致远趁热打铁，分别和这两家企业签订了供货协议。 这一次林致远出来了半个月，可谓收获满满，不但和羊城标致，长安铃木，燕京吉普等老客户续签了合同，又拿下了神州移动和联通的大订单。 林致远回到革钢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革安已经开始供暖了。 在林致远出去这半个多月时间里，林家人和周天周海已经搬进了镜花缘小区。 周天周海兄弟俩一人一栋大别墅。 林致远，苏锦带着阿苏住一栋。 姐夫和姐姐带着小安住一栋。 苏盛和杨芝兰住一栋，林致远还特意在这栋楼的一楼为苏千成、王姨各准备了一个房间。 当初林致远和苏千成提这件事儿的时候，苏千成的嘴还挺硬，表示自己就住在台町，哪儿也不去。 不过苏锦最了解爷爷，有阿苏在，爷爷早晚会搬过来。 最后一栋就是林大军和林宁静住的，同样，林致远也为干妈留了一个房间。 林致远最关注的就是安全问题，他让八卦物业公司全面接管了镜花缘小区的安全卫生工作。 八卦物业公司原本只有五名员工，每天的工作就只是收租，工作实在太简单，都有点对不起物业公司这个名称，现在有了镜花缘小区，这个公司总算是名副其实了。 经理马文栋是周海的体校同学，为人忠厚，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林致远对他也比较放心。 一个只有六栋楼的小区，居然雇佣了整整十六名保安。十六人分作两组，每组八人，干二十四小时休二十四小时，两组轮班。 这十六个人都是马文栋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身手不错外，都是通过各种关系介绍来的，值得信赖。 小区还配备了六名保洁，负责整个小区和这六栋别墅的卫生工作。 另外考虑到这几家的老人有点多，林致远还专门雇了两个专业厨师，变着花样为老人做饭。 这个小区的服务，现在堪称革安物业管理的天花板。 第1041章 顺势而为 老李太太回到革安，又见到了林大军和宁秀芬等熟人，心情好的不得了。 苏千成在嘴硬了三天之后，终于扛不住对阿苏的思念，主动和王姨搬进了镜花缘。 现在好了，四个老人正好能凑一桌麻将。 白天没事的时候，四个老人打打牌，看看电视，中午天气好时，四个人还能去附近的叠翠山上溜达溜达。 镜花缘小区的东面就是叠翠山，革安最豪华的酒店国际大酒店就坐落在叠翠山下，小区的西面是镜湖，只可惜现在是冬天，钓不了鱼。要是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苏千成和林大军拎着鱼竿走出小区就能钓到鱼。 林致远的眼光毒辣，这一块风水宝地，有山有水，闹中取静，堪称革安宜居的天花板地段。 东北的冬天，无非就是那么几样事儿，买足秋菜，储备物资，然后就在家猫冬。 今年买秋菜非常省事，因为小区里多了十六个保安，全是壮劳力。有他们在，林致远和李钢终于不用当搬运工了。 往年买秋菜的时候，林致远和苏锦的两辆陆巡，就成了运菜车。 在东北，不管你挣多少钱，开多好的车，一到秋菜季，都得乖乖的给老爸老妈买大白菜去。 小区里设了一个食堂，吃饭的人多了，秋菜就得多买。 宁秀芬一口气买了两千斤大白菜，土豆，地瓜，萝卜，洋葱，全是成麻袋的买，物业公司的小仓库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挨过饿的人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菜少了，总让他们不安。 现在好了，整整一仓库的菜，能吃到明年开春。 因为季节的关系，东北人一到冬天就犯懒，革钢的生产速度也降了下来。 这段时间也没出什么大事，林致远舒舒服服的过了半个多月，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周二周五去钢院上课，生活的很有规律。 在职班那边，因为杨秀兰和许建洲调动了工作，两人已经许久没露面了。 再也没有同学张罗聚会了，这倒是正和林致远之意。 就在林致远准备安安静静的度过这个冬天时，燕京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张家的张致才又一次来到燕京，这一次他带来了一个令高层心动的条件。 电话是谭明春打给林致远的。 “林致远，我妈让我告诉你，在南洋设立钢铁厂这件事恐怕是无法避免了……” 林致远接到电话就是一惊，“发生了什么？” “张家这次联合了大马的黄家，以及辛家坡的华大银行一起来到燕京，他们说愿意为肯到南洋开设钢厂的企业提供八千万美元的低息贷款。” 林致远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条件别说是高层领导，就连自己听了都心动。 “我妈让我劝你，人贵在能顺势而为，希望你能看清形势，不要影响自己的前途。” 谭明春挂断电话后，林致远马上给李振山打了个电话。 李振山也是刚刚接到消息，他很无奈的对林致远说：“致远，张家的这个条件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恐怕这件事更改不了了。” 从李振山那里，林致远了解到了整个事情的全过程。 上一次部里用资金紧张这个借口回绝了张家，高层领导也确实考虑到目前国内的钢铁企业还没有完全走出困境，二三十亿的先期投资，对任何一家钢企都是一个不小的阻碍。 所以这件事就暂时压住了，但是没想到三个月后，张家居然找到了突破口。 你不是说资金紧张吗？ 好，我为你提供一部分资金。 华大银行和大马的黄家都是从事金融业的，在南洋华商中的地位不次于张家。 张学博亲自出面，为这两家的家主描绘了一幅钢厂开设后的美好画面，受利益驱动，华大银行和黄家都同意和张家一起联合投资钢厂。 华大银行提供五千万美元的低息贷款，黄家的通明银行愿意提供三千万美元的低息贷款。 这两家银行加在一起就是八千万美元。 这次三家一起来到燕京游说高层，足以显示他们对这次投资的决心和信心。 上一次张家到燕京，高层就非常重视，这一次居然三家华大商联合行动，高层领导必须得给一个说法了。 即便是不从经济角度考虑，也绝不能伤了海外华侨的拳拳报国之心。 因此在海外投资钢厂这件事，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势在必行了。 “致远，我理解你，但是作为你的大哥，我要劝你一句，不要逆势而为。” 李振山的话和林主任一样，他们都怕林致远钻牛角尖。 作为长辈和亲友，他们不忍心看拥有大好前途的林致远在这件事上折戟沉沙。 “好，大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致远，你要做好准备，明天领导要见我，我估计就在这个星期之内吧！领导会召开一次会议，革钢，沪钢、汉钢和燕钢的负责人都会参加，到时候领导会广泛听取你们的意见……”李振山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一点一定要想明白，如果实在想不明白，这次的会你就别来了。” 挂了电话，林致远心绪难宁，他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 冬天因为供暖的原因，革安的空气质量不好，远方的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林致远此时的心情，没有半点阳光。 唯一能让林致远感到欣慰的一点，就是凭借他的努力已经把这件事情拖了八个月了。 即便是自己无力阻挡此事的推进，真的在南洋兴建钢厂，损失也不会太大。 因为一家钢铁企业从立项开始到真正动工，至少也得有三四个月的准备期。 就算从明年的一月份算起，四月份动工，建设三个月后，金融危机就来了，到时候南洋诸国损失惨重，钢厂项目肯定会被迫下马，这样算起来，损失应该能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林致远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在办公室呆得气闷，索性穿上外套，一个人下楼溜达去了。 沿着胜利路，他一直往南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八卦市场。 算起来他好久没有逛街了，林致远信步走进八卦市场，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八卦市场还是那么热闹，虽然是冬天，严寒也阻挡不了人们购物的热情。 这几年革钢的经济向好，带动了革安市，老百姓的兜里有了钱，心里就有了底气，也敢买东西了。 再一个革安的年轻人都喜欢穿衣打扮，在这一块上很舍得花钱，这也带动了八卦市场的兴旺。 第1042章 羊城代表团一 林致远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整个八卦市场的街道上，全部都是颜色各异的貂皮。 革安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几乎人手一貂，谁要是在冬天没有一件穿得出去的皮草，都不好意思出门。 穿了一件革钢深蓝色大棉袄的林致远，走在革安最时尚的，号称东北香榭丽舍大道的八卦市场里，还真有点格格不入。 走了大约五分钟，林致远突然听到在一个胡同里传出异常嘈杂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块刷了白油漆的铁皮上“老三游戏厅”五个歪歪扭扭的红色大字映入眼帘。 一阵阵声浪从胡同里的一间破铁皮房子里传出。林致远立刻转变了方向，信步走了进去。 一掀门帘，一股掺杂了烟草和汗臭味的味道直冲鼻端，林致远捂着鼻子，强忍着不适，走进游戏厅里。 屋里的光线很暗，一台台散发着白光的游戏机沿着墙壁摆了一圈。 大约有二三十人坐在游戏机前各自鏖战，有人打到忘形处发出一阵阵的吼叫。 林致远扫了几眼，还真让他发现了几款比较熟悉的游戏，比如说三国、八选。 这两款游戏都是搏击类游戏，在九十年代的游戏厅里很受欢迎，特别是八选这款游戏，它的正式名称是街头霸王，由于最初的版本可以选八个选手，就被革安人称为八选。即便是在后期，这款游戏依然长盛不衰。 林致远很多年没玩这种游戏了，今天碰巧遇到，手有点发痒，他拿了十块钱，去前台换了游戏币，看到一台三国游戏机是空着的，便坐到了前面。 塞了一枚游戏币进去，机器传出一阵熟悉的音乐声。 林致远娴熟的操纵着挡杆，开始征战，他选的是关羽，挥舞着一把青龙偃月刀，逢人便砍，不停的杀戮。 或许只有用这种激烈的方式，才能安抚他此时有些焦灼的心情。 林致远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之中，对这一款三国游戏，林致远前世没少玩，即便是到后期实现财务自由之后，他也偶尔会在电脑上打两把放松一下心情，因此对这款游戏非常熟悉，轻轻松松的闯过了一关又一关。 当通关的音乐声响起时，林致远这才注意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游戏机屏幕，两只小手不停的在空中挥舞，看样子是在为自己加油。 “叔叔，你可真厉害。”小孩扭过头崇拜的对林致远说。 林致远笑呵呵的摸了小男孩的头一下，“你怎么不上课呢？是不是逃学了？” 今天不是休息日，能在这个时段出现在游戏厅的小孩，绝大部分都是逃课来打游戏的。 小男孩的脸红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指着一台空出来的八选，“叔叔，你会玩那个吗？” 林致远点了点头。 小男孩的眼睛一亮，“叔叔，咱俩干一把呀？” 这在游戏厅里就相当于下战书了，林总当然不能被一个小孩吓住了，“走，让我看看你什么水平？” 两人坐到八选机前，林致远随手塞了一个游戏币进去，小男孩却当着林致远的面，解开了棉裤的腰带，在裤裆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枚味道十足的游戏币，像宝贝一般，捧在手心里。 小男孩居然还低头亲了一口游戏币，差点没把林致远看吐了。 小男孩依依不舍的把游戏币塞进币口，“叔叔，来吧！你选谁？” 八选游戏对战双方每个人可以选三名选手，林致远先后选了春丽，相扑手本田和花旗大兵，小男孩则选了红人、毛熊摔跤手和瑜伽师。 人选好后，战斗马上开始。 双方一交上手，林致远就觉察出小男孩很厉害，出拳踢腿速度很快，而且还会放大招，如果不是自己在这款游戏上下过功夫，说不定就真输了。 “放马过来！” “杀，杀，杀！” “耗油根！” “旋风踢！” 小男孩一打上游戏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脸涨的通红，全情投入，边打边喊，但是很可惜，林致远钻研这款游戏时间太长，小男孩终究还是败给了经验。 到最后，林致远险胜小男孩。 “叔叔，你打的真好，你能教我打游戏吗？” 林致远随手就弹了他一个脑崩，“你想一辈子都当个只会打游戏的二流子吗？趁早给我回学校上课去。” 小男孩转身就想跑，被林致远叫住了，林致远将剩下的游戏币全给了他，“我知道你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等将来会有你后悔那一天的。” 林致远出了游戏厅。 经过刚才一番暴力发泄，现在他的情绪好多了。 他在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回到新材公司。 下午，林致远接到了一个来自粤东的长途电话。 沙南钢铁厂厂长陈家福兴奋的说道：“林总，明天我们从羊城出发，直飞盛天，估计下午就能见到你了。” 革钢和羊城政府前段时间建立的交流学习机制正式开始了。 第一年，革钢为羊城培训二十名钢厂的技术和管理人员，明天第一批人员就会到位，陈家福作为沙南钢铁厂的厂长，成为了第一批学习人员的带队领导。 “陈厂长，欢迎欢迎，明天我去机场迎接你们，对了，东北非常冷，你们一定要多穿一些，羽绒服是必备的……”林致远很热情，毕竟这个学习交流机制能够建立起来，他是始作俑者，陈家福又算是他的老熟人。 这个电话打了没多久，又一个来自粤东的长途电话进来了，这一次居然是方娅。 “林致远，明天我去你们革安，你可要做好接待工作呀！必须全程三陪。” 林致远有点吃惊，“方姐，你也来革安？我刚刚接到沙南钢铁厂陈厂长的电话，说是明天来革钢学习，你们不会是一起的吧？” “对呀，我们就是一起的，我在羊城市政府工作，这次是随行人员。” 原来方娅是有工作的，这次二十名学习人员来革钢，方娅是随队前往的政府工作人员。 “林致远，我可是第一次到革安，你得好好接待我。” “方姐，你就放心吧！保证让你满意。” 挂断电话后，林致远马上给靳华英打电话做了汇报。 羊城的二十名学员来革钢学习是之前就定好的，革钢接待处和革钢钢校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食宿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方娅是方易同的女儿，身份有些特殊，这次她随队来到革安，这个情况他必须得跟靳华英汇报。 靳华英听到这个情况也比较重视，毕竟方易同是羊城市委书记，粤东省省委常委，政治地位很高，将来说不定还能帮到革钢。 “致远，既然你和这位方小姐是熟人，那么她的接待工作就由你全权负责好了。”靳华英这脚皮球可谓是又准又狠，踢的林致远无话可说。 第1043章 羊城代表团二 第二天，林致远带上游红，会同革钢接待处、革钢钢铁学校的负责人，带了几辆车，赶往盛天桃仙机场，去迎接羊城代表团。 之所以带上游红，林致远是考虑到方娅是女同志，自己一个男人出面接待多有不便。 在羊城时，游红和方娅也算是认识了，由她接待方娅最合适不过。 一行人站在闸口外等候，很快，羊城代表团的一大群人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林致远看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这让他略显压抑的心情好了很多。 羊城代表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离远一看，就像一群行走的粽子一般。 很明显，他们对东北严寒的天气准备的太充分了，每个人都是厚厚的羽绒服，棉帽子，棉手套，这身装备在机场里备受瞩目。 穿了一身大红色羽绒服的陈家福一个看到了林致远，他兴奋的跳了起来，“林总，我们在这里。” 这嘴地道的粤语发音在机场里很是与众不同。 林致远也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同时他也看到了方娅。 方娅穿着一身纯白色羽绒服，同颜色的毛线帽，拖着一个行李箱跟在羊城市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席信瑞身后。 林致远在羊城时，曾经见过席信瑞几面。 羊城方面很重视这次学习交流的机会，特意安排了席信瑞带队。 羊城是粤东省会，副省级城市，席信瑞这个副市长和林致远一样，都是正厅级。 革钢安排林致远来负责接待工作，也算级别对等。 林致远大步向前，热情的伸出手，“席市长，欢迎来到东北，欢迎来到革钢。” 席信瑞紧紧握住林致远的手，“感谢林总，给你们添麻烦了。” 随后，席信瑞和林致远分别为对方介绍了双方人员。 “席市长，这位是我们革钢接待处庄处长，你们的接待工作就由庄处长负责。” “这位是革钢钢铁学校的赵校长，钢铁学校是革钢下属的老牌中专，师资力量很强，就由他们负责这二十位同志的先期培训。” 林致远昨天和靳华英商量好了，羊城来的这二十名年轻干部先进入钢校，先进行围期两个月的理论学习，等过完春节之后，再打乱安排到各个厂矿去。 席信瑞分别和这些人握了手，“感谢革钢的同志们大力支持，给你们添麻烦了。” 随后，席新锐又为林致远介绍了代表团的主要成员。 “林总，这位是羊城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方娅。” 林致远和方娅握手时，有一个眼神上的短暂交流，只不过现场人太多，两人没说上话。 寒暄完毕，林致远带着他们上了车，直接开回革安。 接待处处长庄夏将这些人安排住进了东山宾馆。 房间分配完毕后，林致远又去了席信瑞的房间，和他聊了几句，“席市长，旅途劳累，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们这边安排了一个欢迎晚宴，到时候靳总会出席。” 安顿完席信瑞，林致远带着游红又去了方娅的房间。 方娅和另一位羊城市政府的女同志住在一个房间。 她级别不够，只能安排标间。 林致远见到她，“方姐，用不用给你单独安排一个房间？” 方娅豪爽的一摆手，“用不着，我没那么娇气，林致远，你们革安有什么好玩的？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可得给我安排好了。” “革安有仟山，有温泉，到时候我让游部长专门陪着方姐。” 林致远和方娅聊了几句，就把游红留下，自己回公司了。 林致远走后，方娅偷偷的问游红，“我怎么感觉你们林总不太开心呢？是不是不欢迎我们来？”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恐怖的。今天一见面，方娅就感觉到林致远的不对劲。虽然林致远极力掩饰自己，但是方娅仍然看出来他郁郁寡欢，满腹心事。 方娅在羊城时见过林致远，那时候林致远面临沪钢的竞争，压力那么大的情况下都没见到他有现在的表现。 游红急忙解释，“怎么可能呢？方小姐你别多想，林总可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有些着急罢了。” 方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革钢为羊城代表团召开了欢迎晚宴。 靳华英和林致远都出席了，大家热热闹闹的喝了一顿酒。 很显然，羊城代表团在酒量方面根本没法跟革钢老大哥相比。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有一多半的代表团成员当场喝到了桌子下面，只有几名女同志，因为不喝酒才幸免于难。 方娅就是其中之一。 酒宴结束之后，方娅缠着林致远，让他带她出去逛逛革安的夜景。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林致远便带上游红，陪着方娅在革安转了一小圈。 方娅在没来革安之前，把这里想象成一个傻大黑粗的纯工业城市，但是到实地一看，这才发现这座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非常齐备，亮化工程搞得也不错，夜景非常漂亮。 兜风完毕，方娅仍然困意全无，“林致远，你们这里有没有酒吧或者咖啡厅？带我去坐坐。” 林致远便让谢伟把车开到国际大酒店。 现在的革安已经有了几家西餐厅和酒吧，但是都不正宗。方娅又是从国内最开放的城市羊城过来的，林致远只能把她带到国际大酒店，这里的酒吧还算是地道。 在国际大酒店的酒吧里，林致远为方娅和游红各叫了一杯鸡尾酒，自己则要了一杯威士忌。 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边喝酒，一边通过巨大的落地窗欣赏窗外的景色。 从酒吧这里直接能够看到叠翠山和镜湖。 镜湖的一圈都安装了地灯，在夜色下非常漂亮。 方娅赞不绝口，“没想到革安这么漂亮，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游红接口道：“方小姐，要是下过雪之后再看，那才叫漂亮呢！整座山、整座湖都被白雪覆盖，对了，你是羊城人，没见过雪吧？” 方娅当时就不干了，“我可不是羊城人，我是在燕京生的，只不过后来我父亲的工作调动，我才去了羊城……” 三人随意的聊着天，方娅突然问道：“林致远，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心情特别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第1044章 豁然开朗 林致远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也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一件事情。” 方娅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还能有事情难倒你，我可是听明春说了，她说你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那怎么可能？只要是人，就肯定有自己的短板，肯定有他做不了的事情。” 方娅这人的好奇心特别重，既然林致远说到这里，她便缠着林致远，一定让他讲出来。 林致远没办法，只好简单的把张家想在南洋建设钢铁厂的事说了出来。 方娅很聪明，虽然林致远说的并不全面，但她还是一下子听出了林致远的苦恼所在。 “我懂了，你觉得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但是现在的形势就是，如果你坚持自己的观点，可能会被上面认为你在政治上不成熟，甚至有破坏海外侨胞投资热情的嫌疑，所以无论是谭家还是你过去的领导，都劝你不要锋芒太露，他们都是为你的前途着想。” 林致远吃惊的看着方娅，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会被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女人猜中，看来他们这些家庭出身的子女，在这方面受长辈言传身教的影响，比普通老百姓在政治方面敏锐多了。 方娅抿了一口鸡尾酒，很得意，“我说的对不对？” “非常正确，方小姐，你很让我惊讶！”这可是林致远的由衷之言。 方娅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呀？我不瞒你说，小时候，我经常见我父亲有这种烦恼，一面是如果坚持己见就会被打压，一面是随波逐流，但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那方书记是怎么做的？”林致远的脑海中自动的浮现出方易同那张刚毅的国字脸。 “我爸那个人，犟的可怕，他一旦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因为这个性格，他吃了不少亏，但是很幸运的是，回过头再看时，当初他坚持的都是正确的，所以我爸的官儿才会越当越大。” 方娅很显然是说到兴头上了，“林致远，给我一根烟。” 林致远急忙掏出软华子殷勤的为方娅点上。 方娅娴熟的吐了一个烟圈，“再跟你说一件事，现在很多人都认为当官要藏拙，好像这一套在官场上很吃得开，但我告诉你，那只限于中下阶层的官员，一个没有自己主见，只会人云亦云的人是走不了太远的，我知道的很多高层官员，比如明春的父亲谭伯伯也是这种性格，还有我认识的很多叔伯，在官儿没当那么大的时候，都是一根筋，都能坚持自己的主见。” 但马上，方娅的脸上出现了沮丧的神情，“但是官当到一定地位，就比如我父亲那种情况，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了，现在他做事左思右想，前瞻后顾，我都替他着急。” “这也很正常，官儿当的越来越大，要顾忌的方方面面就越来越多，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亲自冲锋陷阵了。”方娅的这番话就好像给林致远的心开了一扇天窗，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林致远好像隐隐约约的捕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确定。 “林致远，我现在就问你，你坚持的东西，你认为百分百正确吗？” 林致远坚定的点了点头。 方娅一摊双手，“那不就得了，你记住了，如果今天你因为坚持己见，给领导造成了不好的印象，不要紧，当事实证明你是对的时候，领导就会想起你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提拔重用你。” 方娅老气横秋的拍了拍林致远的胳膊，“人生总有起落，今天的蛰伏就是为了明天的起飞。” 林致远举起酒杯，真诚的对方娅说了一句，“谢谢你，方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致远受教了。” 方娅大笑起来，“想要感谢的话可别光用嘴说，要落在实处。” 她突然探过身子，双眼紧紧盯着林致远，“我有个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 林致远本来还沉浸在方娅刚才那番话的冲击和震撼中，突然间方娅又变的这么神秘兮兮，他顿时有一种掉进圈套里的感觉。 “方姐，有什么话你就说呗！”林致远硬着头皮回答道。 “是这样的，自从你们离开羊城之后，我父亲就一直在琢磨怎么提升羊城钢铁行业这个问题。和你们革钢建立交流学习机制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办法，但是见效太慢，这次我随代表团来革钢，其实是我父亲叫我跟过来的，他想托我带句话，有没有这种可能，革钢跟羊城合作，在羊城建立一个现代化的钢铁企业？” 方娅说完后，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易同果然不愧是有大智慧的领导，这么超前的想法都能被他想出来。 前世，革钢的确在粤东建立了几个分厂，不过那是在二零一零年之后的事儿了，当时正好赶上国内几大钢铁企业跑马圈地，顺应了潮流而已。 可现在才是一九九六年，方易同居然就敢想的这么大胆，要知道在这之前，还没有钢企异地建分厂的先例。 林致远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有这种可能，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不是我个人能做得了主的，也不是我们靳总能做得了主的，它需要上革钢的班子会讨论研究，然后再报送冶金部，部里同意后才会和你们粤东省沟通，双方经过详细的论证之后才能敲定，以目前的办事效率来说，这件事拖上一年都有可能。” 当林致远说出有这种可能这五个字的时候，方娅明显兴奋了，“时间长一点倒不怕，毕竟建设一个钢铁企业，不像办服装厂玩具厂，肯定是要耗费很多时间的，要跑很多部门，不过只要有希望就好了，到时候咱们两家多推动推动，肯定能够加快这件事的速度。” “方小姐，这件事我先得向靳总汇报。” “理解理解。”能得到林致远这样的答复，方娅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她把杯里的鸡尾酒喝完，“行了，今天的收获很大，时间也不早了，回去睡觉了，林致远，我等你的好消息啊！” 三人下了楼。 林致远让谢伟把方娅和游红送回家去，他则步行，沿着镜湖边的小路向镜花缘的方向走去。 国际大酒店距离镜花缘也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林致远很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镜湖的水已经结冰了，地灯打在湖面上，反射出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很漂亮，宛如梦幻世界。 林致远慢慢的走着。 刚才方娅的提示似乎拨动了他脑中的一根弦。 他感觉他距离最完美的答案已经触手可及了。 这让林致远很兴奋。 他的脑筋飞速旋转，想尽快找到那个困扰他多时的答案。 即便是走到了小区门口，林致远也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沿着镜湖又走了一圈。 今天本来是阴天，没有月亮，但是当林致远走到第三圈的时候，乌云突然散去，一轮明月将光辉洒了下来。 林致远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豁然开朗。 原来事情竟然可以这么简单。 林致远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惊动了树上的几只寒鸦，扇动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了。 第1045章 天才想法一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没有去新材公司，而是一大早去了大白楼。 他甚至比靳华英到的还早。 林致远在门前等了五分钟，靳华英和张亮才上楼。 靳华英看到林致远守在自己门前，吓了一跳，“致远，出什么事儿了？” 林致远咧嘴一乐，“没什么大事，昨天晚上从羊城代表团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因为时间太晚了，就没给您打电话，这不就今天一早来堵您了吗？” 张亮急忙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林致远跟在靳华英身后进了屋。 “说吧，什么新情况？”靳华英知道，能让林致远这么一大早赶过来的，肯定不会是小事，不过看他脸上这副表情，应该是喜事。 “靳总，昨天晚上我跟方书记的女儿，还有我们销售部的游部长去国际大酒店的酒吧坐了一会儿，方小姐跟我说……”林致远将昨天晚上方娅的话复述了一遍。 靳华英听完显然也兴奋了，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个圈。 他似乎是在和林致远说话，但又像是自言自语，“这可是大好事儿啊！你知道革钢最大的短板是什么吗？不是暂时的经营性困难，也不是设备老化、人员臃肿，这些困难都是我们自己可以克服的，我们真正的短板是地域限制。” 靳华英走到墙上的地图前，用手一指，“致远，你看，革钢位于东北，这个地理位置就严重限制了他的销售区域，再往北一点就是燕钢和冀钢，有这两家钢企在，华北的大部分客户都被它们抢走了。” 靳华英的手指一转，又指向了大海，“当然我们也可以借助滨城港出海，把我们的产品运出去，但是……” 靳华英的手指又指向了沪市方向，“沪钢在这里，有它在，我们想抢占东南沿海的市场就变得非常困难，过去几年，革钢是靠着高精尖产品，抢先一步拿下了市场，但是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其他钢厂也都在陆续上马汽车用钢板流水线，技术红利我们吃不了几年了。” “我到革钢之后，最大的担忧其实就是这个，等到沪钢、汉钢、燕钢的技术水平上来之后，我们革钢又只能被堵在东北出不去。丢掉沪汽集团的订单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革钢在建成镀锌板厂之后，和沪汽集团签订了两年的供货协议。 但是当沪钢也拥有了生产汽车用钢板的能力之后，沪汽集团在合同到期之后，马上就从沪钢采购钢板。 这也是为什么上个月林致远没有去沪汽的原因。 “这就是为什么我到革钢以后大力提倡科技研究的原因，只有保持技术领先，革钢才有前途，革钢才能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这些话靳华英之前从没跟林致远讲过，林致远是第一次听到，他对靳华英肃然起敬。 能当上革钢这么大一家特大型国企的掌门人，无论是李振山还是靳华英都是有自己的长处的。 短短几句话，就显示了靳华英胸怀全国的大想法。 “致远，如果我们真的能跟羊城合作，在羊城建立起一个钢铁基地，那么之前所有困扰我们的问题都迎刃而解。”靳华英兴奋地用手指指着地图上的羊城。 “羊城可以辐射到整个华南地区，和革钢一南一北相互呼应，用一句话来形容，有了羊城这个基地，我们可以从头吃到尾，哈哈，致远，你不但是我的大将，更是我的福将，总能给我带来惊喜。”看样子靳华英是真的高兴了，眼中精光暴涨。 “致远，我和你一起去见方小姐，咱们现在就可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革钢对这件事情非常有兴趣，无论有多困难，我们都要把这件事办得圆满，办得成功。”靳华英根本就等不及了，抓起刚脱下不久的外套，抬腿就要往外走。 “靳总，等等，还有一件事要跟你汇报。”林致远却站着没动地方。 靳华英回头疑惑的看看他，“你要说的事比在羊城设厂还要重要？” 林致远点点头，“它们有可能是同一件事。” 靳华英只好又把外套脱了，坐回到沙发上。 “靳总，昨天我接到一个电话，张家又来燕京了，这次他们不是自己来的，还联合了大马的华大银行，以及辛家坡的通明银行……”林致远把昨天谭明春跟他的电话内容说了一遍。 靳华英一听说两家银行可以提供八千万美元的低息贷款，又心动了。 “这也是大好事啊，原来我们担心的除了风险之外就是资金问题，现在这两家银行能够提供八千万美元，折合成人民币就是六亿多，一下子解决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资金，或许这个事真的有可以操作的余地了。”靳华英更高兴了。 今天还真是好事成双。 但靳华英马上又想到，如果革钢还想在羊城设厂，到时候所耗费资金又是一笔天文数字，以革钢目前的体量，根本无法实现同时在两地建厂。 靳华英的脸上浮现出肉痛的表情。 真的是哪个都不愿意放弃呀！ 在南洋设厂，可以辐射南洋诸国，把产品打到国际上去。 在羊城设厂，可以和革钢形成一南一北、相辅相成的局势，对国内市场十分有利。 丢掉哪个他都不甘心。 “致远，以你的意见你会怎么选择？”既然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那么靳华英就开始向林致远问计。 这位林总不是一直是百战百胜，从无败绩嘛，希望这一次他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林致远不假思索，“靳总，我的观点从来没有变过，我不同意在南洋设厂，风险不可控，别说给我提供八千万美元的贷款，就算他给我提供三个亿，我依然是不同意。” 靳华英早就清楚林致远对此事的态度，他叹了口气，“也罢，人不能太贪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么咱们就选择羊城吧！” 靳华英再次站起身，穿上外套。 但是林致远依然没有动，双眸中神采流动。 他望着靳华英，用一字一顿的说道：“靳总，或许我们真的可以鱼与熊掌兼得，我有一个办法……” 与林致远目光对视的那一刻，靳华英心思闪动，“致远，你该不会是想……” 第1046章 天才想法二 靳华英不愧是高智商的国企领导，林致远说出那句话后，他立刻便体察到了他的真实想法。 林致远缓缓点头，“靳总，我就是那个意思，我想改变张家的想法，把工厂设在羊城，只要把工厂设在内地，我之前最担心的风险问题便不存在了，而且……” 林致远的手也指向挂在墙上的地图，“羊城距离南洋的距离并不远，距离安南两千公里，距离辛家坡也不过三千二百公里，而且羊城是港口城市，海运发达，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约运输成本。在羊城设厂，不但可以兼顾国内，而且可以面向国际，可谓一举两得。” “原料问题怎么解决？羊城附近没有铁矿。”靳华英提了一个问题。 “学习沪钢，从澳洲外购矿石，澳洲的铁矿都是富矿，质量要远超印泥。” 靳华英不禁被林致远这个天才的想法折服了，“致远，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是天才，这种想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张家会同意吗？” 林致远站了起来，目光无比坚定，“事在人为，我会去说服他们。” 就在这时，靳华英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听筒，李振山的声音传了出来，“华英，部里有一个紧急会议，需要你明天来一趟燕京。” 靳华英看向林致远，“好的，部长，能不能透露一下会议的内容是什么？” “张家又来燕京了，这次部里决定召集革钢，沪钢，汉钢和燕钢四大钢企，讨论一下海外设厂的具体事宜！”李振山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他没有说可行性，而是提到了具体事宜，这就说明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没得商量了。 “好的，部长，今天晚上我就动身。” “对了，把致远也带上，高层领导发话了，点名要他也参加这次会议。” 靳华英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李振山把电话挂断了。 没超过半分钟，林致远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李振山办公室的号码。 “喂！部长！” 李振山的声音很沉重，“致远，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张家在领导面前告了你一状，说你阻挠海外设厂，破坏海外侨胞的投资热情，领导很生气，虽然我帮你解释了很多，但是领导还是要你当面向他说明情况，明天部里有个会，刚刚我已经给华英打过电话了，待会儿他会通知你，你也一起来吧，做好准备！” 李振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安慰林致远，“没关系，你才三十一岁，之前你走的实在是太顺利了，受点挫折也不是坏事。” 李振山挂断了电话，留下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的林致远和靳华英。 李振山挂电话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两人来不及向他说出林致远的新想法。 靳华英心中感叹。李振山对林致远果然不是一般的爱护，还专门打电话通知他，并且提前告诉了内容。 林致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靳总，今天晚上咱们就得动身，时间上很紧张，现在咱们要赶紧去见方小姐，把想法跟她说明白，请她转达给方书记，看看他们同不同意这个三方合资的计划。” “走！”靳华英也知道事态紧急。 他和林致远出了办公室，直奔东山宾馆而去。 见到方娅之后，林致远没说任何废话，直接把自己的新想法和盘托出。 方娅也被林致远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震惊了，她立刻去隔壁房间把席信瑞请了过来。 席信瑞听完林致远的想法，和方娅简单的商量一下，这件事太过重大，他也做不了主，于是当着林致远和靳华英的面，方娅给方易同打了个电话。 方易同不愧是一把手，有魄力有担当，他听女儿说完之后，笑了，“林总是大才，本来我还担心投资这个钢铁企业会让羊城的财政吃紧，如果海外侨胞愿意投资一部分，我们羊城求之不得。” 妥了，羊城同意了，最后一个难点就是看张家接不接受这个方案了。 靳华英马上让张亮联系火车站，买了几张今天晚上去燕京的软卧票。 晚上，靳华英和林致远踏上了去往燕京的火车。 一路之上，靳华英不停的安慰林致远。 “致远，你放心，见到领导后我一定会帮你解释的。” 刚刚李振山在电话里跟林致远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林致远展颜一笑，“没事儿，靳总，我一点都不担心。” 靳华英只当他是在说场面话，在高层领导心里留下这么坏的印象，换了谁，谁能不担心。 但是林致远还真不是，如果说一点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患得患失倒也真没有。 毕竟林总现在在海外有价值十个亿美元的资产，在国内还有金叶地产这个庞然大物。 林致远的后路非常多，即便是不当这个官了，他也一样可以活得舒舒服服。 林致远从包里取出稿纸和笔，就在软卧的桌板上，边想边写。 他要把他这个想法形成一个报告，明天见到张家或者领导时，就可以呈上这份报告。 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写了一些，现在他要把这篇报告完成。 火车车轮碰击铁轨传出有规律的声音，和林致远笔尖传出的沙沙声形成了一首单调的二重奏。 第二天清早，林致远和靳华英下了火车，革钢驻京办的主任向阳早已经在出站口等候多时了。 靳华英上车之后对向阳说：“马上回驻京办，我们洗个澡，刮个胡子，吃完早餐以后马上去部里开会。” 时间紧急，向阳让司机把车开得快一点。 林致远和靳华英到了驻京办，先上楼冲了一个热水澡，刮了胡子，然后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待会儿要去部里开会，邋里邋遢的可不行。 林致远和靳华英在餐厅简单的吃了早饭，林致远又特意让向阳冲了两杯速溶咖啡，他和靳华英一人喝了一杯。 在火车上终究不如家里，几个人都没睡好，待会儿要面见领导，必须得精神点。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乘车赶往部里。 车子驶进冶金部大院，林致远下了车，仰望着这栋熟悉的建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迈开大长腿，向大门走去。 今天也不知是福是祸，但不论是什么，他都会坦然面对。 进则海阔天空，退亦有后路。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第1047章 是福是祸一 林致远刚走进冶金部大门，迎面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白玉泉正站在大门口，向外张望。 他一见到林致远，立刻大步走来，一把拉住了林致远的胳膊，“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林致远看向靳华英。 靳华英点了点头，反正时间还早，而且看白玉泉这个样子，一定是有要紧的事说。 白玉泉把林致远拉到一边，语速飞快，“张致才在领导面前告了你一状，听说领导很生气，部长拼命帮你解释，但是好像没有多大作用，这次开会特意点名要你参加，很有可能是领导要拿你开刀，安抚张家。致远，待会儿开会时，你一定要忍住脾气，你还年轻，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白玉泉脸上的不安不是假装的。他从早上开始一直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告诉林致远这个消息。 林致远默然半晌，伸手拍了拍白玉泉的肩膀，“玉泉，谢谢了，我知道了。” 这才是真友情，这才是真兄弟。 林致远跟在靳华英身后上了楼。 靳华英不断回头安慰林致远，“致远，没关系的，领导误会你了，待会儿咱们把你的新方案提出来，相信领导一定能够体会你的苦心。” 林致远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上到顶楼的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两个人。 沪钢的海刚青和汉钢的关建业，他们两个也是连夜赶到燕京的。 这两位老总看到林致远，表情中都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以他们的信息渠道，应该多多少少都知道了林致远的事。 在二人心中，今天林致远恐怕在劫难逃。 不过在这个敏感时刻，两人也没办法说什么，只是和靳华英打了招呼。 靳华英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关建业身边。 林致远没有坐在第一排，而是坐在了靳华英身后。 海刚青突然扭过头，重重的看了一眼林致远，声音很低，“年轻人，没事的。” 别看海刚青平时尖酸刻薄，但是在这种非常时刻，居然能说出这种暖心的安慰话，实属不易。 林致远笑了一下，“谢谢海总。” 四人在会议室里坐了大约五六分钟，燕钢的万凯杰拿着笔记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迅速的在林致远脸上转了一圈，马上又挪开了。 海刚青对万凯杰说了句话，“老万，作为东道主，你居然最后一个来，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万凯杰擦了擦脸上的汗，“刚才在楼下看到李部长和领导了，还有那三个海外华商……” 万凯杰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就开了。 张家的张致才带头，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华人，李振山的秘书罗朗陪着这三人走了进来。 “各位老总，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三位先生是来自南洋的海外侨胞，这位是张致才先生，这位是华大银行的米红普先生，这位是通明银行的黄明忠先生。” 屋里的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 “三位先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国内最大钢企的负责人，这位是革钢的靳华英靳总，这位是沪钢的海钢青海总，这位是汉钢的关建业关总，这位是燕钢的万凯杰万总。” 罗朗最后看向林致远，稍微有些犹豫，“这位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林致远林总。” 说这句话的时候，罗朗向林致远轻轻眨了眨眼。 张致才三人先后和四位老总握了手，当轮到林致远的时候，他似乎是忘记了，直接从林致远身边走过，倒是华大银行的米红普和通明银行的黄明忠和林致远握了手。 这足以显示，张致才是个气量不大的人。 靳华英看到这一幕，眉头皱了起来，“罗处长，领导和部长什么时候来？” “靳总，领导和部长正在办公室里说话，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各位稍安勿躁。” 罗朗亲手为在座各位泡了茶，一一端到大家面前，当他走到林致远身前时，用低的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部长正在和领导说你的事情，部长让我告诉你，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忍住。” 林致远冲罗朗笑了一下，随即他便看向张致才。 张致才觉察到了林致远的目光，头一扭，避过了他的眼神。 他在领导面前告了林致远一状，说他阻碍投资，破坏海外侨胞的感情，这顶大帽子可不轻，领导当时就震怒了，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这么紧急的会议。 领导当时就向张致才保证，一定会严惩阻碍海外侨胞投资的人，不论是谁，一查到底。 张致才估计，林致远今天很有可能会被撤职查办。 当初林致远去辛家坡和他也打过交道，双方交流的很融洽，如果没有在南洋设厂这件事，张致才其实还是挺欣赏林致远的。 现在张致才见到林致远，自然有点心虚。 林致远突然起身走向张致才。 张致才立刻紧张上了，他站了起来，全身绷紧，“你，你想干什么？” 他害怕林致远一时冲动，上来殴打他。 罗朗一见林致远做出这样的举动，吓得汗都出来了，急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拦住林致远。 “林总，千万不要冲动，部长正在帮你说话呢！你要是现在不冷静……” “小罗，我只是想和张先生说句话，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林致远伸手拍了拍罗朗的肩膀，随后望向张致才，“张先生，我能单独跟你聊几句吗？” 张致才自然是认为林致远现在是向他服软示好，只不过事情已经做了，也无法挽回了，他硬起心肠，冷冷的回绝，“我想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林总，我们之前交流过不止一次了，我对林总的想法已经很清楚了。” 林致远拿起他昨天晚上在火车上写的方案，“我这边又有了点新想法，想和张先生谈一下……” 林致远的想法很简单，他想在开会之前先和张致才沟通一下关于在羊城设厂的方案。 只可惜张致才现在很害怕，根本就不会和他单独说话。 林致远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大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振山陪着领导进来了。 李振山第一个看向林致远，目光非常复杂，眼神里蕴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倒是那位领导，目光如电，进屋后扫视了一圈，最后定在了林致远身上，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厌恶。 罗朗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哀叹一声，看来刚刚部长的最后一次努力也失败了。 第1048章 是福是祸二 就在十分钟前，李振山的办公室里。 李振山试图最后一次为林致远辩解，“领导，我和致远一起工作了四年，我对他的为人、工作能力、政治水平都非常了解，我现在仍然相信他不同意在海外设厂完全是从工作角度出发的。在这件事上，张家决对是误会林致远同志了。” 领导怒哼了一声，“振山，我知道林致远曾经做过你的秘书，你们甚至以兄弟相称，但是咱们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影响大局，我不管林致远出于什么角度阻碍在南洋设厂，但是他伤害了海外侨胞的热情这是事实吧？现在咱们改革开放进行到这个地步，国家正在积极的吸收外资，海外华人的投资占很大比重，不能因为一个人的一个判断就破坏海外侨胞的拳拳报国之心，今天我必须处理林致远，不然怎么向张家交代。” 领导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于严厉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振山，其实林致远的履历我之前都看过，我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的同志确实非常优秀，也确实为革钢做出很大贡献，是你的强力助手。但是在大局面前，也只能委屈他一下，会后你可以找他私下里谈一谈，让他不要有什么负担，年轻人受点挫折未必不是好事。” 李振山还想据理力争一下，但是领导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他看了看时间，“好了，该开会了。” 李振山无奈，只好跟在领导身后进了会议室。 李振山知道，林致远已经成为了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成了一个为大局让路的牺牲品。 李振山很不甘，但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走进会议室后会，他第一个看向林致远，希望林致远能读懂他这个眼神。 众人见领导都进来了，急忙各自坐好。 领导打开笔记本，“今天这个会开的比较急，四位老总都没迟到，表现很好，首先提出表扬。” 领导指向他右手边坐着的三位南洋华商，“张先生，黄先生和米先生你们都认识了吗？这三位先生在南洋华商中很有威望，说是商界领袖一点不为过，尤其是张先生，一心想回报祖国，今年上半年，张先生就提出想和国内的钢铁企业合作，在南洋兴建了一个现代化的钢铁企业，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遇到了很大的阻碍，直到今天都没有实行。” “我听到这个事后非常气愤，现在正是改革开放的关键时期，咱们国家不惜一切手段吸引外资，加强与外界的沟通协作，但是在这种大背景下，居然有人逆势而为，不断的阻挠、甚至破坏在海外设厂，我不知道这种人居心何在……” 领导的口气越来越严厉，在座的四位钢企老总胆战心惊，他们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场会的主要目的就是处理林致远。 林致远危险了！ 坐在第二排的林致远，神色不变，表情淡然，眼神依然清澈无畏，就好像领导现在说的事与他无关一般。 领导说着说着，突然一拍桌子，“革钢的林致远来了没有？” 林致远应声而起，“领导，我在这里。” 领导刀子一般的目光迎了上去，“林致远，我听说你不同意在海外设厂，给出的理由也很可笑，你觉得南洋地区会发生比较大规模的经济危机。你说你一个钢铁行业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断言经济大势？咱们国家那么多经济方面的专家，都不敢做出这样的判断，你又凭什么？”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除了领导之外，几乎没人敢看向林致远。 四大钢企的老总是因为了解林致远，替林致远感到委屈。 张致才是因为心虚。 李振山倒是紧张的盯着林致远，他是怕林致远年轻气盛做出冲动的事。 坐在张致才身边的黄明忠和米红普倒是好奇的看着林致远，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林致远本人。虽然之前在张致才的描述中把林致远形容成了一个阴险小人，但见过面之后，两人却产生了不同想法。 这么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干部，怎么看都不像啊！ 在这种几乎凝固的空气中，林致远举起了他昨晚写的新方案。 “领导，我这里有一份昨天刚刚完成的新方案，我个人觉得这个方案能够比较妥善的兼顾到各方面的利益，又能规避风险，领导要不要看一看？” 领导一愣。 林致远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提出了一份新方案，这个情况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但马上，他就想当然的认为，这是林致远在逃避处罚想出的鬼点子，“方案的事暂时放在一边，现在我在谈你的问题，你不要避实就虚。” 林致远叹了口气，“领导，今年三月份，我亲自带队到南洋地区开产品展销会，在那里，我切身感受到了南洋地区多个国家存在的经济隐患，所以才会向张先生建言，暂时不要在南洋地区设立钢铁厂，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领导一见林致远还是这么固执，心头火起，刚要说话。 坐在他右手边的通明银行的黄明忠突然举起了手，“领导，我能不能跟这位林总谈谈。” 领导这么严厉的斥责林致远有很大因素是为了给他们三个南洋华商看。 既然黄明忠想要跟林致远谈谈，领导自然不会反对。 黄明忠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这么贸然的举手居然救了林致远。 黄明忠微笑的看向林致远，“林总，请坐，我有几个问题想当面请教，我是做银行的，对金融很敏感，从致才那里了解到，林总对南洋地区未来的经济很悲观，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同意林总这个观点的。” 黄明忠这句话一出口，在座几位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张致才惊讶的看了看黄明忠，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说话。 四大钢企的负责人也很吃惊，他们没想到这位来自大马的黄先生居然肯为林致远说话。 “自从去年花旗国加息之后，美元升值，南洋很多依靠出口的国家订单锐减，确实为经济埋下了隐患，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像林先生预测的那种极端情况真的会出现吗？”黄明忠话风一转，“我个人觉得概率非常小，即便有一些困难出现，我相信南洋地区这么多国家携手同行，也会度过难关的。林总，您觉得呢？” 其实黄明忠肯同意和张家共同投资钢铁厂，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认为林致远的预测是正确的，只不过他不想让局面变得太难堪，所以才出口为林致远解围。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的这几个问题确实没有让事态再升级，领导的怒火也平息了一些。 “黄先生，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能先问你几个问题吗？”林致远平静开口。他眼中精光一闪，林致远意识到，或许这次是他死里逃生，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了。 第1049章 是福是祸三 “当然可以，咱们今天就是探讨这些问题的。”黄明忠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黄家和张家一样，在海外已逾百年历史，从黄家第二代就开始涉足金融业，一直到如今，黄明忠是黄家第三代长子，从他记事开始就开始接触与金融业有关的东西，大学更是在有被誉为银行家摇篮的圣加仑大学读的。 在金融这一领域，他有足够的自信。今天正好给这位林总上上课，另外也可以缓和一下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 黄明忠来这里是做生意赚钱的，未来不管是和哪家钢企合作，他都不希望双方的关系闹的太僵，所以他才会举手发言。 “黄先生，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南洋很多国家实行的是本币与美元挂钩的固定汇率制度，从一九九五年开始，美元不断升值，南洋很多国家听任本币跟随美元大幅升值，偏偏南洋各国主要经济模式都是依靠出口，货币上升，严重削弱了本国产品的竞争力，这一点黄先生认同吗？” 黄明忠和华大银行的米红普同时点了点头。 这两年，以电子产品出口为主的暹罗、大马、印泥等国的出口量都出现了负增长，这是不争的事实，贸易逆差和经常账户逆差迅速增加，外汇储备减少，使得本来汇价已经严重偏高的当地货币的贬值压力进一步加重。 他们两个都是南洋金融界的大佬，对林致远说的这种情况当然很清楚。 这确实是隐忧，但是两人均不认为这一点隐患会成为林致远口中的金融危机。 “在这种情况下，南洋国家的汇率机制显然已经不能适应本国以及全球经济形势的变化了，黄先生，你认为南洋这些国家的货币有没有贬值压力？”林致远接着问道。 黄明忠的脸色凝重了，这次他没开口，坐在他身边的米红普点了点头，“林总说的是，不论是从理论上，还是实际上都有这种可能，而且概率很大。” 黄明忠急忙接口道：“林总，但是国家货币出现一点汇率偏差也是允许的……” “好，既然两位先生认同我的这个观点，那么我再做一个假设，两位先生都是银行家，我从你们的银行分别贷款价值十亿美元的当地货币，然后以目前的汇率转手兑换成美元，如果当地货币真的贬值了，我再将美元兑换回当地货币，还给两家银行……” 其实林致远这句话说的并不太清楚，他甚至没有说贬值率是多少，但是黄明忠和米红普却都听明白了，两人的脸色当时大变，黄明忠的冷汗甚至都下来了。 黄明忠强笑道：“林总，幸亏你不是从事金融业的，不然你的成就肯定超过现在，不过你这种假设依然没有意义，我刚才说了，这是一种极端情况。我们银行又不是傻子……” “黄先生，南洋地区有那么多家银行，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有需求，就有动力，那些国际游资相信比我聪明，也更能发现机会，九一年的毛熊，九二年的欧洲汇率危机，九五年的墨国金融危机，两位先生，你们凭什么那么乐观的认为那些金融大鳄会放过南洋？” 林致远侃侃而谈。 领导、李振山以及四大钢铁的老总听的云山雾罩，包括张致才，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或许听不懂林致远在说什么，但是黄明忠和米红普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两人的脸上全是冷汗。 李振山和靳华英对视了一眼，刚刚二人全为林致远捏了一把汗，现在见林致远绝地反击，都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都盼望林致远的表现能够挽回他在领导心中的印象。 “林总，这，这……”黄明忠甚至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米红普焦急的只想现在马上回国，清理一下自家银行放出去的贷款。 如果林致远说的是真的，那么对南洋地区来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张致才坐不住了。 这两位银行家是他拉过来的，怎么转眼之间就被林致远给说服了呢？ “林总，请你不要危言耸听了，我就想不明白了，投资一个钢铁厂对各方都是有利的事，你为什么千方百计的阻止？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这是张致才第一次正面和林致远说话，因为他再不开口不行了。 林致远正色的回答道：“张先生，在辛家坡我曾经见过您和张老先生，你们张家在海外奋斗的历程是我们华人的骄傲，对你们我只有崇敬。” 林致远上来就给张致才戴了一顶大高帽，张致才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我是做企业的，张先生也是，我们做企业首先要考虑的是什么？我觉得是风险！既然有风险，我们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呢？难道真要等到血本无归那天再追悔莫及吗？” “林总，这个问题之前我也回答过你，做企业风险防控确实很重要，但是如果一点风险都不冒，那就不配成为企业家。” “确实，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把风险降到最低的方法。”林致远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那份方案，“我简单说一下这个方案的大概意思，张先生您听一听，如果您觉得不妥，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上级领导对我有任何处分我都接受。” 会议室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又一次对准了领导。 李振山在旁边说了一句，“领导，既然双方都在，林致远又想出了一个新方案，不如让他简单说说，咱们听一下，您看可以吗？” 靳华英也紧跟着说道：“领导，致远的这份方案我也看过，其中的观点我比较认同，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而且可以兼顾到多方的利益。” 李振山和靳华英同时为林致远说话，领导扭头看向张致才，“张先生，你的意见呢？想不想听听这个方案。” 张致才还没说话，他身边的黄志忠和米红普几乎同时发言，“我们都想听听林总的高见。” 张致才铁青着脸，终于点了点头。 “多谢张先生，那我就简单的说一说，我的新方案的主要观点是钢铁厂一定要建……” 张致才的眼睛陡然间瞪大。他不明白，之前林致远一直不同意新建钢铁厂，现在怎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 而且他刚刚说了那么多关于风险的事，现在又同意建设钢铁厂，那刚才说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地址不能选在南洋地区，我个人认为，在我国的南方挑选一个临近港口的地区，由国内的钢铁企业以及当地政府，再加上南洋华商，三方一起出资建设，是最稳妥的。” 张致才猛的站了起来，气的语无伦次，“钢铁厂怎么能建在内地呢？你知不知道从南洋到内地，运输距离有多远？运输成本会大幅增加，这个方案我不同意。” 第1050章 是福是祸四 林致远诚恳的盯着张致才的眼睛，“张先生，我以羊城为例，从羊城到辛家坡，海运的距离是三千二百公里，这个距离对海运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即便是增加一些运输成本，也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的，张先生，这个钢铁厂一旦建好，不但可以辐射南洋地区，而且可以兼顾到神州的南方市场，如果从经济效益上来说，要比现在建在印泥更有优势。” “可是印泥本地有铁矿，从原料采购来说，更方便，费用也更低。”张家为了建设这个钢铁厂，确实做了很多准备。张致才一开口就能说出把钢厂建在印泥的优势。 “张先生，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话题又回到刚才的风险上了，钢厂现在印泥风险太大，不如建在羊城稳妥，从澳洲到羊城的海运距离是七千五百公里，澳洲出口的铁矿石是全世界质量最优的。张先生，请您认真考虑我的意见，一面是不可控的风险，一面是成本略有增加，但是却绝对稳妥，我相信张先生一定能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张致才不服气，很想继续跟林致远争辩，但是他身边的黄志忠和米红普却把他拉住了。 “致才，我觉得林总的观点很有道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慎重一些，不如我们把林总的方案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我觉得也是。” 这两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张致才也冷静下来了。 “林总，您的这份方案还有备份吗？我们想拿一份回去可以吗？”黄明忠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有些为难，“黄先生，这份方案是昨晚我在火车上写的，很潦草，而且只有目前一份……” 李振山马上开口，“小罗，你拿着这份方案去复印几份，给在座的几位都发一份，咱们一起学习学习。” 罗朗拿着林致远的方案急匆匆的去复印了。 不大功夫他就回来了，开会的每一个人都得到了林致远这份手写方案的复印件。 张致才，黄明忠和米红普开口告辞。 领导让李振山替他送这三位海外华商下楼。 现在会议室里就只剩下自家人了，领导一摆手，对其他三家钢铁的负责人说道：“你们先回去，根据今天会议提到的内容，你们也做一份方案出来，等下次开会的时候拿出来做个比较。” 这三位老总面面相觑。 今天会议啥内容？ 前半段是领导批评林致远，后半段是林致远和那三个海外华商辩论南洋未来经济走势，最后林致远抛出了一个在羊城设立钢铁企业的想法。 你让我们怎么做方案？ 但是这三人谁也不敢吱声，灰溜溜的出了会议室。 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林致远，靳华英和领导了。 领导也不理他们两个，拿着那份刚复印好的方案，低头看了起来。 林致远和靳华英，就只能站在一边等着。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李振山回来了，看到这种情况也没说话，坐到了领导身边。 领导终于抬起了头，问了第一个问题，“这个方案是谁第一个提出来的？” 靳华英答道：“领导，是林致远同志提出来的。”他害怕领导仍然对林致远印象不好，所以抢先回答了。 领导敲了敲桌面，“方案里面提到了羊城，那羊城方面是什么意见？” 这次林致远说话了，“领导，羊城方面非常希望提高他们的钢铁工业水平，其实这个事是他们先提出来的，希望能和革钢合作，在羊城建立一个现代化的钢铁厂，我受这个提议启发，就想到了接受海外华商的投资，三方合作，把工厂设在羊城……” 领导不等林致远说完，又瞪起了眼睛，“这个方案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这话问的实在是太不讲理了，就连李振山和靳华英都替林致远感到委屈。 会议刚开始的时候，林致远就把方案拿出来了，只可惜领导也没给这个机会啊！ 但是林致远是这样回答的，“领导，这个想法是我昨天才产生的，昨天晚上坐火车的时候整理出来，实在是有些来不及了。” “年轻人就是这样毛躁……”领导站了起来，嘟囔了一句，背着手走了。 这次他没再提处分林致远的事。 李振山急忙跟在领导身后，把他送了出去。 林致远和靳华英只好继续待在会议室。 靳华英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致远，这一关算是过了，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紧张。” 林致远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靳总，你说张家会同意我这个方案吗？” “我估计很有可能……”靳华英刚说到这里，李振山回来了。 李振山一进会议室，便当胸给了林致远一拳，“你小子知不知道刚才差点没把我吓死，幸亏你小子脑瓜活，突然想出了这个新方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就在开会之前，领导还跟我谈过，准备拿你来平息那几个华商的情绪，我为你说了不少好话，可也不管用，领导是铁了心要处分的，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一份新方案救了你。” 李振山还想说什么，罗朗走了进来，“部长，十分钟后你还有个会……” 林致远和靳华英便起身告辞。 “华英、致远，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晚上等我电话，到我家里去吃，咱们就今天这个事儿再聊聊。”李振山顺手从桌上拿了一份新方案的复印件，准备待会儿开会的时候好好看看。 林致远和靳华英出了冶金部，回到革钢驻京办。 昨天晚上在火车上两人都没休息好，经历了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场会议，现在两人都有点困了，回到各自的房间蒙头大睡。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李振山的电话进来了，他邀请二人晚上六点半到家里吃饭。 林致远不知道，就在他白天睡觉的时候，上午那场会议已经传播的很广了，很多有心人通过不同的渠道都知道了林致远被上级领导点名批评，差点挨处分撤职。 众人反应不一。 谭明春是从她母亲林主任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她听说之后当时就急了。 “妈，就算我求求你了，你必须帮帮林致远。” 林主任大奇，“明春，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一个男人了？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第1051章 是福是祸五 谭明春被母亲问的双颊如火烧一般，她罕见的露出了女儿的娇态，这对女魔头来说可是难得一见的。 “妈，你说什么呢？我和林致远只是朋友，他这个人做生意很有一套，我还指望他将来帮我赚钱呢，还有，他和明秋的关系像兄弟一样，帮过明秋那么多，现在人家有难了，咱们袖手旁观，这叫什么事儿啊！” 林主任直摇头，“明春，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可能帮林致远说话。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一次，林致远一个处分是跑不掉的，最轻的也是降级，闹不好很有可能撤职查办。” “凭什么呀？林致远做错什么了？就因为他不同意在南洋设厂吗？你们还讲不讲理？”谭明春当时就急了。 “讲理？什么是理？”林主任冷笑道，“林致远破坏国家招商引资的大计，损害了海外侨胞投资国家的热情，这就是他最大的错。这次上级本来就是要拿他平息南洋那几家的怒火……” 林主任看到女儿几乎要发疯的样子，声音又提高了几度，“我警告你，苏老部长可是你爷爷的战友，他的孙女是林致远的爱人，你不能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妈，你，你……”谭明春突然举起右手，“我和林致远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我可以发誓。” “没有最好，我就是提醒你，你要是心里没鬼，生那么大气干嘛？” 谭明春在外面素有魔女之称，人鬼皆惧。但是回到家，面对母亲时，她是一点招都没有，被母亲拿捏的服服帖帖。 现在事态紧急，谭明春也没有时间和母亲扯别的，“妈，你就说你帮不帮林致远吧，你要是不帮他，我去求别人……” “求谁？李家那个小子吗？”林主任稳坐钓鱼台，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我跟你说，这个事你求谁都没有用。” 林主任突然停顿了一下，“其实，林致远挨个处分，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妈，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挨处分还不是坏事，那什么才是坏事？” “一个领导干部，难道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吗？你以为高层都是糊涂蛋，这次他们打压林致远给南洋那几家看，其实是做做样子的，领导骂林致远骂的越狠，就说明越要保护他。林致远才三十一岁，就已经是正厅级了，想要再进一步，几年之内是没可能的，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如果因为此事，他挨了处分，被降了职，只要他表现好，难道高层将来不会弥补他吗？一个高层领导既要能经得起鲜花掌声，又要能耐得住委屈寂寞，这才是一个成熟的领导。” 谭明春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就在她准备转身出门，偷偷告诉林致远这个消息时，林主任桌面上的电话响了。 林主任拿起听筒喂了一声，随后脸色变得温柔了很多，“光文……” 谭明春停住了脚步，她知道，这是父亲的电话。 谭明春的父亲谭光文一直在外地为官，一年之中只能有几次回到家里。 谭明春回过头，突然发现母亲正在抬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你要找明春？正好，她就在我身边。” 林主任把听筒递了过来，“你爸找你。” 谭明春觉得莫名其妙，除了自己办错事闯了祸，父亲打电话骂她之外，这个老爹很少会主动找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谭明春接过听筒，老老实实的说了一句，“爸，你找我？” 听筒里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成熟男声，“明春，我问你，你了不了解那个林致远？” 怎么父亲也在打听林致远？难道说是母亲通风报信，导致父亲也误会自己和林致远有什么事儿了？ 谭明春又气又急，“爸，我和林致远真的没有什么，我发誓，如果我骗你，让出门我被车撞死。”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问你，你了不了解林致远，我这边有重要的工作涉及到他，他的履历我刚刚托人打听到了，但是我想听你说说，他这个人究竟怎么样，值不值得信任？” 谭明春的大脑有点短路，父亲这几年一直在粤东工作，他会有什么工作能涉及到林致远，不过她见父亲问的这么郑重，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爸，林致远这个人搞经济是把好手，特别能赚钱，我和他认识是在九二年琼岛的时候……” 谭明春把当时林致远在琼岛搞房地产的事说了出来，“这个人不但赚钱厉害，而且特别果断，判断事情极其准确，那个时候琼岛房地产市场特别红火，他居然说撤就撤，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他，还骂他傻，不过几个月后，琼岛房地产就崩盘了……” “当时我就留心这小子了，想把他招揽过来，为我们谭家所用，但是这个混蛋居然拒绝了我，跑回革钢上班去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不过三四年的功夫，他就坐到了现在的职位……” 谭明春说了很多林致远的事，比如京华文采大厦，还有金叶地产，苏盛、老胡、老顾的新北方地产等事。 “爸，这小子眼光毒着呢，据我所知，靠他的主意开公司的人，现在都活得很滋润……” 谭光文在电话那头静静的听着，当女儿说完之后，他哦了一声，“你说的这些情况他档案里没有，不过从他的档案履历也能看出来，这个人搞企业确实是一把好手，九二年他回到革钢之后，先后在七岭子牧场、大白楼办公室、改革办、镀锌板厂和新材公司工作过，在他的主持或者参与下，革钢的商业公司、牧场以及新材公司等多个单位扭亏为盈，几个改革项目都取得了重大成功，明春，我现在要问的是，这个人值得信赖吗？” 谭光文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 谭明春愣了一下，随后从内心深处迸发出不可抑制的惊喜。 父亲问话的口气只能说明一点，谭家要正式招揽林致远了，这是要对他委以重任的前奏。 谭明春极其正式的回答了父亲，“爸，林致远这个人值得信赖。” 第1052章 是福是祸六 “那就好，现在你把电话交给妈妈，我有话和她说。” 谭明春只能不情愿的把听筒又交还给了林主任，但是却没有走，一直站在一边，准备偷听父母的通话内容。 毕竟这事牵涉到林致远。 听筒里父亲的声音很清晰。 “今天上午冶金部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 “光文，一个林致远不至于让你如此关注吧？”林主任很疑惑。她很了解丈夫，丈夫是一个很成熟的政治家，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和自家儿女有点儿关系的年轻人耗费这么大的心神。 “前段时间林致远带队到了羊城，和易同见了面，林致远陪着易同调研了羊城的两家钢铁厂，并提出了很多改良性建议，双方还正式签署了长期学习交流的协议……”谭光文说了很多前几天革钢和羊城合作的事情。 “后来有专家向易同建议，这种学习交流虽然有效果，但是见效还是太慢，最快最好的办法是和革钢合作，在羊城本地建设一家大型的现代化钢铁企业……” “易同当时就动心了，正好赶上羊城选派了二十名钢厂的年轻干部到革钢学习，易同就把他的女儿方娅安排进了代表团中。方娅到革安之后，就跟林致远说起了这个事，没想到革安对在羊城建厂一事也很感兴趣，双方一拍即合……” “就在昨天，方娅突然给易同打了个电话，说林致远又有了个新想法，他想把南洋的海外华商拉进来，共同建设这个钢铁企业，形成三家合资的局面。易同从资金的角度考虑，也同意了，毕竟建设一家大型的钢铁企业耗费的资金量太大，他担心羊城的财政会因此而吃紧，正好南洋华商有钱，如果这件事真成了，羊城出地出人，革安出设备出技术出管理人员，华商出钱，这三家联合的效果一定非常好。” “易同昨天向我汇报这件事，今天上午我就召开了会议专门研究此事的可行性，可是没想到，就在同一时间，冶金部也在开会，我听说那个南洋张家的张致才不同意林致远的这个方案，他依然坚持把钢厂设在南洋。”谭光文轻轻的呼了口气，“粤东实在是太需要一家大型的现代化钢铁企业了，这个机会我们绝对不能错过。今天下午我听到了燕京传回来的消息，很着急，马上把易同找了过来，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今天晚上易同就坐飞机进京，专门找领导协商此事，我明天有个会走不开，后天我也回一趟燕京，争取把这个事跑下来，把钢厂留在粤东。” “但是我担心这两天会有变故，所以明天你最好和领导通个话，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和易同一起和领导见个面，把我们粤东的想法向领导汇报一下……”谭光文停顿了一下，“如果能和领导见上面，最好把林致远也带上，他是对整个方案最了解的人，有他在，事情会谈的顺利一些。他不是和明秋的关系很好吗？那就顺便拉他一把，咱们谭家不欠人情。” 谭光文终于讲完了。 谭明春听到这里心花怒放。父亲既然决定出手，林致远应该是没事了。 “光文，这件事的关键恐怕还在南洋那几个华商身上，张家和那两家银行在南洋地区的影响力很大，从统战的角度考虑，上面有倾斜性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那三家坚持要把厂子设在南洋，这事儿还真不好办。”林主任身在燕京，对整件事的了解程度比谭光文要深，知道具体的难点在哪？ “事在人为，只求你和易同能帮我拖住一天，后天我回燕京后会亲自和这三家的代表谈一谈，实在不行让点利益出去，我相信他们会动心的。”谭光文的声音变得异常坚定，“钢铁工业的不足已经严重拖了粤东经济发展的后腿，粤东需要这家钢铁企业，无论怎样，我一定要把这家钢厂留在粤东。” 谭光文挂断电话之后，林主任先给方易同打了个电话，在确认了他飞机落地的时间之后，又转手给今天上午开会的领导打了一个电话。 “领导，我是小林啊！不知道有没有影响领导的工作？” 领导接到林主任的电话，苦笑了一声，“我猜到你和光文就会给我打电话，但是没想到这么快，看来你们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说吧，是不是因为今天上午冶金部会议的事？” “领导果然料事如神，什么都让你算准了。”林主任拍了一个小马屁，“领导，明天羊城的方易同来燕京，他想见领导一面，不知道领导有没有时间？” 别人的面子或许不会给，但是林主任出面了，谭家的面子他无论如何都得给。 先不说谭光文现在是粤东省省长，粤东是国内的经济大省，政治地位在国内也能排上前几名。 医院里那位老爷子还在呢！ 别看老爷子现在什么事都不管了，但只要有口气在，林主任的这个请求，他就没法拒绝。 “既然来了，就见一面吧，不过明天白天我没有时间，上午下午都有会，晚上吧！” “好的领导，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家有一个小辈，叫林致远，听说今天上午会议的新方案是他提出来的，如果他能在场，是不是能把整个事情分析的更详细一些？” 这回领导有点吃惊了，“你说林致远？他不是老苏的孙女婿吗？怎么还和你家扯上关系了？” 林主任笑了一声，“领导别忘了，我也姓林，和这孩子五百年前是一家。” “这个林致远……”领导拉了一个长音，谭明春紧张到呼吸都停止了，她就怕听到领导说出还是算了吧这句话。 还好，领导说的是别的。 “还是很有想法的，今天他提出的这个方案，把我也震动了一下，本来我今天已经决定给他处分了，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个办法破局。这小子，说实话挺犟，胆子也挺大，我批评他的时候，他居然敢跟我对视，哈哈，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家伙了。我估计他现在正在恨我呢！” 听到领导发出笑声，谭明春的心彻底的放回肚子里。 这次林致远是彻底逃过一劫了。 林主任也跟着笑了，“这个孩子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对于他认为正确的东西非常坚持，为这个我没少说他……领导，那咱们就说好了，明天我带着他一起去见您。” 第1053章 是福是祸七 林主任放下电话，回头淡淡的对谭明春说了一句，“你给林致远打个电话，让他明天准备一下。” “好，好吧！”谭明春故意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免得再被母亲误会了。 当着林主任的面，她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 “林致远，你干嘛呢？” “吃饭呢！” “你心可真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饭？”谭明春故意没有马上说出事情，就是想让林致远多着急一会儿。 “姐姐呀，就算是死刑犯，还得给弄碗送行酒呢！到你这儿可好，连饭都不让吃了。”林致远说的很风趣，一点都听不出他有半点紧张的情绪。 谭明春有些气馁，不过母亲还在身边，她不能跟林致远说太长时间，“通知你个事儿，明天你做好准备，我妈要带你去见领导，大约是在晚上，你等我电话吧！” “好的！”林致远的声音很稳定，就好像他提前知道谭明春会打这个电话似的，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四个字，“春姐，谢谢！” “矫情！”谭明春挂断了电话，一抬头，发现林主任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 “妈，我都说了吧，我跟林致远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 林主任一挥手，“你赶紧出去吧，我想静静。” 谭明春知道母亲一定是在思考明天和领导见面的事情，悄悄的退了出去。 ****** 李振山家，餐厅。 桌上的菜肴并不丰盛，其中几样卤味还是下班的时候，罗朗从家附近的革钢超市买回来的，郭婷又现炒了几个菜。 李振山，靳华英，林致远三人围坐在桌边，但是很显然，三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吃饭。 李振山和靳华英左一句右一句的在安慰林致远。虽说今天领导没直接处分林致远，但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两人表面装的若无其事，其实心里还是很紧张的，但是林致远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有点心不在焉，他似乎在等什么？ 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接听完谭明春的电话之后，林致远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致远，谁的电话，是不是事情有变化？”李振山第一个开口问道。 靳华英同样露出了关切的表情。 林致远一点头，“刚才谭家的谭明春通知我，说明天林主任要带我去见领导，让我做好准备。” 李振山和靳华英同时长出一口气。 “这下没事了，谭家肯出手保你，领导一定会给面子的。” 林致远笑而不语，脸上的表情很是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把握之中。 到底是李振山更了解林致远一些，他盯着林致远的脸看了一会儿，有些明白了，“你是故意把羊城拉到这个局里的对吧？你算准了羊城没有上规模的钢铁企业，你抛出合资办厂这个诱饵，羊城一定会动心。羊城乃至粤东省在燕京还是有一点影响力的，让他们参与进来，未来的钢铁厂会有很大可能留在国内。好小子，你这算计够深的呀，你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大哥，真没你想的那么神。”林致远实话实说，“从一开始我真没想到这么多，是方书记的想法启发了我，这些都是我昨天才想到，晚上在火车上系统的梳理了一遍……” “这已经很难得了，致远，你真的只有三十一岁吗？”直到此时，靳华英才明白林致远整个布局，被震惊的瞠目结舌。 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妖孽啊？ 从羊城代表团抵达革安，方娅跟他说出羊城政府的想法之日算起，这才几天时间？ 把羊城乃至粤东拉进来，高层势必会重新审视投资建厂的地点选址。 林致远就利用了这个机会，破了一个死局。 如果不是这份新方案，林致远今天上午铁定被处分降职，甚至可能会撤职查办。 李振山和靳华英击节赞叹，同时举起了酒杯。 三人喝了一口，靳华英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变得忧心忡忡起来，“致远，可不论我们这边做多大努力，事情的关键还在于南洋那边，如果南洋那三家不同意，这个事儿最终还真不好办。” “靳总，你就放心吧！南洋那边一定会同意新方案的。”林致远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估计现在那两家银行的人已经乱了手脚，忙做一团了。” ****** 果然和林致远预料的一模一样，上午的会议开完。 张致才，黄明忠和米红普下了楼，三人刚进入车中，黄明忠和米红普便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几乎是同时给自家的银行打电话，说的内容基本差不多。 “给我查清楚最近这一年时间，在华大银行贷款的详细情况，贷款人，金额，还款时限都要，查到后马上给我传真到酒店……” “从现在开始，通明银行不许往外放一笔贷款，已经放出去的贷款尽量收回。” “从现在开始，尽量把手里的新元兑换成美元，别问我为什么，等我回去以后再跟你们解释。” 张致才看着这两人手忙脚乱的打电话，心头一片冰凉。 不用问，这两个人已经被林致远吓唬住了。看这样子，估计两人也不会支持自己在印泥设厂了。 车子回到酒店，黄明忠和米红普终于打完了电话。 张致才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手拉住一个，飞快的进了电梯，回到房间。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被姓林那小子吓住了？”门刚刚关上，张致才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致才，你不懂，你不是搞金融的，刚刚林致远给我们描述了一个很有可能发生的恐怖画面，如果真被他说中了，南洋地区将会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他就是危言耸听，你们两个多大年纪了，也会听一个黄口小儿的话。” 米红普连连摆手，“致才，你家是做实业的，对金融不太清楚，我跟你说，林致远绝不是危言耸听……” 可不论米红普怎么解释，张致才都不相信。 气的黄明忠一跺脚，“致才，你信不过林致远，还信不过我们两个吗？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们肯定不会跟你干了，明天，我就会和银行的各位股东沟通一下，我们要支持林致远在羊城设厂的新方案。” 米红普一点头，“明忠，你这个决定很明智，这个时候如果把投资分散在内地，确实可以抵御很大的风险，我们华大银行决定和你们一起行动。” 张致才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当场。 第1054章 是福是祸八 黄明忠见到张致才这种表情，语重心长的劝道：“致才，咱们认识也有三十多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们张家一直致力于造船业和航运业，不了解金融的险恶，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林致远今天上午说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以目前南洋地区的经济形势很有可能变成现实，银行首先要做到的就是风险防控，对不起了，不管你想不想得通，这件事上通明银行不能和你共同进退了。” 米红普倒了一杯水给张致才，“致才，你喝点水，润润嗓子，冷静一下，难道我和明忠会害你吗？这件事上你的确是被情绪左右了，听我一句劝，给张老先生打个电话，把燕京发生的事告诉他，征求一下老先生的意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张致才就算再顽固也被说动了心，他也知道做生意的确不能感情用事，只好无奈的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张致才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跟父亲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黄明忠和米红普也和张学博说通了话，讲明了利害关系。 张学博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是张家的定海神针，他当机立断，决定放弃之前在印泥设厂的想法，转而同意在内地与国内的钢铁合作兴建钢铁厂。 “致才，明忠和红普说得对，咱们做生意的还是要把风险防控放在第一位，在内地设厂虽然存在运距过远，运输成本上升等不利因素，但是你换一个角度想，同样也多出了内地这么一个广大的市场，从经营的角度考虑，确实要比在印泥设厂更有优势。听人劝，吃饱饭，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张学博在张家拥有一言九鼎的权力，既然他点头了，张致才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就在电话里，张学博向这三人面授机宜，“虽然咱们同意了在内地设厂的新方案，但是还是要利用一切机会为咱们争取到更大的利益，比如出资比例，占股比例，将来钢厂建好了，由谁负责管理，这些一定要一条一条的和对方谈。” 黄明忠和米红普一一记下，不由的感叹，姜到底还是老的了辣。 ****** 当天深夜，方易同乘坐夜航飞机抵达燕京。 第二天上午，经过短暂休息的他去见了林主任。 方易同和谭家的关系非常好，他能坐上羊城市委书记这个位置，和谭家的助力有很大关系。 “大嫂，这次光文省长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这家钢铁企业留在粤东，留在羊城。” “易同，你放心，我已经跟领导约好了，今天晚上咱们去见他一面，革钢的小林也跟咱们一起去，他对整个情况最了解，具体情况就由他来介绍。” 方易同一听笑了，“大嫂，我可是听说昨天林致远被领导批的够呛，差点被当场处分降职，其实我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很好……” 林主任见他似乎有话没说完，“易同，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方易同斟酌了一下语言，“大嫂，咱们都不是外人，有话我就直说了，如果这家钢铁企业能确定留在羊城，我想让林致远当这家企业的负责人。” 林主任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大嫂，昨天在羊城，我和光文省长见了面，我们两个就谈过这个问题，我们托关系查到了林致远之前的履历，这个年轻人不得了啊！无论他做什么，都能把事情做到极致。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仅仅两年，就当上了正科级干部，要知道他可是在革钢工作，革钢这种老牌国企是最讲论资排辈的，他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就能当上实职科长，足以证明他的工作能力超强，后来他停薪留职，跑到琼岛去做房地产，听说赚了足足几十个亿，对了，这些还是你家明春跟方娅说的，林致远又能在琼岛房地产最红火的时候激流勇退，带着巨额财富抽身而出，就光是这份判断和定力，咱们这些人都做不到。回到革钢之后，他也是一年一个台阶，用了四年时间，从正科级上升到正厅级，做升官的速度堪比坐火箭了，但是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事情，又会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回到革钢之后，他先是给振山部长当了几个月的秘书，随后便创立了一个新部门改革办，由他主持或者参与的几个大项目均获得成功，让革钢商业公司、牧场等几家长期亏损的企业扭亏为盈，焕发新生，之后新建镀锌板厂，让这家工厂一跃成为革钢最赚钱的厂矿单位，然后又通过公开竞聘，成为革钢目前唯一的上市公司新材公司的总经理，紧接着带着手下的销售团队，把咱们国家的钢材卖到了国际市场，不但为国争了光，还获得了高昂的利润，凭着这份功劳，他当上了革钢的董事长助理，正式踏入厅级干部的行列。” “我和光文省长对他的履历看得很认真，其中有些地方我们甚至打电话做了调查，发现全部属实，大嫂，可以这么说，林致远是咱们国家首屈一指的钢铁行业方面的经营专家，如果由他来管理这家全新的钢铁企业，我相信他一定能够继续为我们创造奇迹。” 其实昨天谭光文打电话回来找谭明春核实林致远的一些情况，林主任就已经知道这个事儿了。 毕竟是夫妻，她还是很了解谭光文的，如果不是对一个人感兴趣，他不会这么细致的了解他。 “易同，待会儿我把林致远叫来，你们可以提前碰个面，把要对领导说的话提前演练好，咱们争取达成目的，尽量把这家钢铁企业留在羊城。” 方易同对此事很是乐观，毕竟明天谭光文会亲自飞回燕京。 领导看在谭家的面子上，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当天下午，林主任就给林致远打了电话，林致远和方易同再一次见面了。 两人找了一间安静的办公室，就今天晚上与领导见面的一些细节，做了反复的推敲和演练。 “小林，你不要有太大负担，明天光文省长就会飞到燕京，他是专程为这家钢铁企业来的，我们整个粤东都非常重视这件事，相信上级领导会考虑这一点的。” 和方易同聊了一会儿，林致远这才知道，原来谭明春和谭明秋的父亲谭光文是粤东省省长。 这两个人从来没有提过这事，隐藏的很深。 第1055章 是福是祸九 林致远和方易同谈的很愉快，他从方易同的态度中能够感受出羊城乃至粤东对未来这家钢铁企业的重视程度。 两人一直聊到天色擦黑，林主任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几句之后，林主任对林致远和方易同说：“领导刚开完会了，咱们现在过去吧！” 林致远和方易同坐上林主任的车，车子直接开进了政务院。 林主任的车上贴了一堆通行证，守门的卫兵只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便抬杆放行了。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领导的秘书将他们三人直接带到了小餐厅。 领导正在吃饭。 餐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一盘花卷，一碗小米粥，两个清淡的小炒。 领导抬头看了一眼，“易同来了，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儿。” “领导，我不饿，您慢慢吃，我们等您。”方易同只能这样回答。 这种场面有点尴尬。他是和林致远一起来的，领导只招呼他一个人，如果他坐下吃饭，岂不是把林致远晾在一边了。 这个时候，领导才看了一眼林致远，转头吩咐秘书，“你让厨房再上两个荤菜，弄一盘米饭来，他们两个不一定吃得惯面食。” 随后领导又指了一下林致远，“小伙子年轻气盛，肯定吃不惯这种清淡的伙食，给他加两个荤菜。” 这句话说的大有深意，尤其是年轻气盛四个字，林致远的脸微微一红。 林主任这时候说话了，“领导让你们坐你们就坐，领导的时间很宝贵，趁着吃饭这段时间，赶紧把想说的话说了。” 林致远和方易同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菜上的很快，一盘红烧排骨，一盘清蒸鱼，再加一大盘子米饭端了上来。 林主任带头，拿了一个花卷，盛了一碗小米粥，林致远和方易同这才各自盛了一碗饭，慢慢的吃了起来。 餐厅里很安静。 这种场合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起来，甚至连咀嚼声都刻意的压低了。 领导喝了一口小米粥，“说吧！你们这么急着见我要干什么？” 方易同陪笑道：“领导，羊城地区自建国以后就没有上规模的钢铁企业，这个情况您也清楚，已经严重制约羊城的经济发展了，前段时间革钢的小林到羊城，正好跟我见了一面，我跟他聊了聊钢铁行业的事情，于是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方易同把事情的起因说了出来，后面的其实就不用介绍了，因为林致远的新方案里都有。 方易同讲完，领导点了点头，“说完了？” “说完了。”方易同又补充了一句，“领导，光文省长很重视这个事，他明天飞燕京，想亲自跟您汇报这个项目。” 领导笑了，“你们这是不放心我呀！准备采取车轮战的战术，这是要把我老头子累死！” 林主任站了起来，“领导，您就别开玩笑了，打死光文也不敢那么想，都是为了工作。” 领导没理她，目光再次集中在林致远身上，“这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今天怎么不说话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领导，我是来承认错误的。” 领导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是吗？那你具体说说，你都犯了什么错误？” “脑筋太死，不能灵活的处理问题，性子太倔，一条道走到黑。”这几条是林致远苦思冥想一下午憋出来的。 领导放下筷子，突然大笑起来，“你这是检讨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自我表扬呢！” 林主任和方易同看到领导发笑，两人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领导这种态度基本就代表没事了。 “昨天开完会以后，我紧急和几个经济方面的专家见了面，把你当时在会议上的话和这几位专家说了一遍……”领导的手在空中虚按了两下，示意林致远坐下，“你猜专家怎么说？” 林致远也看出现在的形势是很利于自己的，他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专家是不是很认同我的观点？” 领导再次笑了，“千成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无赖的孙女婿……” 林主任跟方易同也跟着笑起来了。 领导的这句话一出，代表着彻底没事儿了。 “李教授说，你的观点虽然有些极端，但是成为现实的可能性也很大，在明知风险不可控的情况下确实不适宜做大规模的投资，尤其投资的地点还是在海外，很有可能血本无归。一家现代化的钢铁企业总投资要超过百亿元，即便是那三家南洋华商愿意提供土地资金，我们自己也得拿出二三十亿，这些钱可都是我们人民的血汗钱啊！他也同意你的新方案，把钢厂设在内地，这样即便是南洋地区出现异常情况，钢厂的建设也不会受到影响。” 林致远和方易同同时大喜。看来这事儿没什么难度了，钢铁厂设在羊城的可能性基本板上钉钉了。 方易同又问了一句，“领导，那几个南洋华商会同意吗？” 领导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们已经同意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方易同脱口而出。 “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底牌了，这个消息要保密，不能让他们知道。”领导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他们还是想在这次合作中多占一些便宜。易同，未来的一段时间，和南洋华商谈判这件事就主要交给你了，你要记住，海外侨胞的投资热情不能伤害，但是国家利益更不能损害，这个度由你来把握。” “放心，领导，我保证完成任务。” “明天光文不是要来燕京吗？具体细节你们两个商量着来，也可以和南洋那几个人见一面。”领导又指了一下林致远，“把这个年轻人也带上，现在南洋那几个人都有点怕他。” 林致远愣了一下，但马上站起来大声回答：“感谢领导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领导拿起餐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我来问你，如果昨天的会议上你受了处分，降了职，你会怎么办？说真话，我不想听那些糊弄的套话。” 林致远沉默了几秒钟，随后回答道：“领导，我答应过李部长绝对不辞职。” 领导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就这么简单，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 “一点儿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没有关系，人这一辈子哪能一点委屈都不受呢？这也是成长必需的一个历程。” “看来你还是不服气呀，觉得挨处分就是受委屈？” “领导，我承认我是不服气，但是我能接受。”林致远的心里话是，七个半月之后，我就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即便是委屈，也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我当然能接受了，不然我才不伺候了。 第1056章 底线 既然领导给了自己年轻气盛这四个字的评语，林致远当然要树立一个这方面的人设。 自己今年三十一岁，在领导眼里还是个小伙子，年轻气盛是可以接受的，但过于老谋深算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印象。 今天晚上很成功。至少林致远对自己的演技是满意的。 他们三个人在餐厅里陪领导聊了半个小时。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明天光文不是来燕京吗？也不用来见我了，直接和那三个南洋华商谈吧！” 方易同小心翼翼的多问了一句，“领导，谈判的原则是什么？” “在尽量照顾爱国侨胞的投资热情基础上，不能做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领导伸出一个手指，“既然工厂是设在内地，那咱们就必须控股。” “明白了。”方易同心里清楚了，控股是一条红线，绝不能逾越。 第二天，粤东省省长谭光文飞抵燕京，方易同和林主任易同去接机。 谭光文一落地，便立即去拜访了南洋那三家华商。 三家华商还装模作样的坚持要把钢厂设在印泥，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底牌早就被人摸清了。现在故意这么说，只不过是为将来的合作多争取一些利益。 谭光文嘴上说的挺客气，“那我们回去研究研究。” 从宾馆出来，谭光文直接去了冶金部，见了李振山，靳华英和林致远。 谭光文分别和李振山、靳华英握了手，“感谢振山部长，感谢华英董事长，你们的工作做得非常好，为接下来的谈判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紧接着，谭光文又看向林致远，“你就是小林吧，我听你的名字已经听到耳朵生茧子了。” 林致远恭恭敬敬的和谭光文握了手，“希望谭省长听到的都是关于我的好话。” 谭光文大笑，“当然都是好话，小林，想不想到粤东去工作？” 李振山瞪起了眼睛，“光文省长，不带你这样的，当着我的面挖墙脚。” “振山，恐怕这个墙角还挖定了。” 谭光文此话一出，李振山和靳华英同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谭光文能这样讲话说明什么？ 这说明了未来这家钢铁企业基本已经可以留在内地，而且粤东省是要和革钢合作，一起兴建这家钢铁企业。 他们选中的负责人就是林致远。 建设一家钢铁企业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多如牛毛，选址、环保、建设、人员……由于羊城地区没有矿山，还要考虑到扩建港口等问题。 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和南洋三家华商达成合作协议。 谭光文和方易同都想尽快把钢铁企业的建设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但是那三家华商还在打心理战。 第一关就是要打碎他们的幻想，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利益。 几人坐在会议室里，聊得正欢，林致远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屏幕就笑了。 来电话的是张家的张文意，不用问，这个小丫头肯定是受家族指派来试探自己的。 谭光文和李振山同时笑了，“致远，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让张家明白我们的底线，钢铁企业必须留在内地，我们必须控股。” 林致远当着他们的面接听了电话，并且打开了免提，张文意那带有一股南洋腔调的普通话传了出来，“林总，听我父亲说你现在在燕京，咱们能不能见一面？” “可以呀，不知道张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同学想看帅哥了，这个理由充分吗？” 谭光文，李振山等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精彩。 林致远略显尴尬，“张小姐，就不要开玩笑了，说正事。” 张文意嘴还挺硬，“我一个学生哪有什么正事，就是挺长时间没见林总了，想你了。” “如果就这个理由的话，那就别见了，我是结婚有家庭的人了。” “林总，你怎么这样？”张文意嗲嗲的声音让旁边几个偷听的老男人都有些不自在。 听筒里又传出一个女声，“林总，我是斯蒂芬娜，我和张想请你吃顿饭，就在我们学校，你看可以吗？除了吃饭外，我还想和林总探讨一下南洋地区的经济问题。” 林致远也不想逗她们了，“可以，时间地点你们来定。” 当天晚上，林致远去了燕京大学，张文意和斯蒂芬娜真的在学校的餐厅里请林致远吃了顿饭。 吃饭的双方都明白这次见面为了什么？但是张文意依然在遮遮掩掩。 林致远没工夫跟这两个小丫头玩猜谜语的游戏。 在已经获悉了南洋华商的真正底牌之后，这种小动作只会耽误时间。 在吃饭期间，林致远很严肃的告诉张文意，“张小姐，回去以后可以转告令祖令尊，建设一个钢铁企业需要的时间很长，如果他们想尽快让自己的投资得到回报，那么就要让事情尽快走上正轨，这是我今天见你们的唯一理由。” 张文意见林致远这种态度，拿着手机说了声抱歉，跑出了餐厅。 斯蒂芬娜还想和林致远探讨一下南洋地区的经济问题，被林致远果断的拒绝了，“斯蒂芬娜小姐，这个问题不用讨论了，任何经济理论都是建立在实践的基础上，我们坐在这里讨论南洋地区的经济情况，毫无意义。” 斯蒂芬娜气鼓鼓的瞪起了她那双蔚蓝的眼珠，“林，过去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但是今天的你让我很失望。” “斯蒂芬娜小姐，绅士风度太耽误时间了，而我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未来的钢铁企业缺少的也是时间。” 两人斗了几句嘴，好在张文意很快就回来了。 “林总，我父亲托我向您做最正式的道歉，他过去一直误会你了，甚至做了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谅他。” 林致远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张先生的心情我能理解，他也确实误会了我，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从现在开始，我们齐心合力把事情尽快的向前推动才是正道。张小姐，一家大型的联合钢铁企业建设的周期在两至三年，现在我们每浪费的一分钟都可以合算成金钱，我相信张家以及那两位银行的先，应该能够很清楚地认识到这点，不要再试探了，内地政府和我们革钢是很有诚意的，而且我再告诉张小姐一点，如果不是考虑到张家的投资热情，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吸收你们的资金……” 林致远说这句话的时候，气场异常强大，斯蒂芬娜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当时就把她迷的目不转睛了。 第1057章 世界第一 林致远第一次在这两个小女孩面前展示了自己霸道的一面。 这当然不是为了撩妹，而是如今诸事已定，他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了，而且这家钢铁企业有没有张家参与都无伤大局。 张家肯参与，资金会相对充裕一些，张家不参与，这家钢铁企业也会建起来。 心里有了底气，说话的态度自然就会相对强硬一些。 林致远今天晚上这番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第二天，张致才就主动打电话联系了李振山。 他们三家南洋华商之前本来还想使点小花招，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点便宜，但是林致远那番话让他们意识到，有这功夫在这耍小心眼，不如赶紧把事情推上正轨。 钢厂早一天建起来，他们就能早一天见到收益。 内地这边成立了一个联合小组，由羊城市政府、冶金部、革钢以及外贸部的人员共同组成。 谈判进行的很顺利。 大概是三家南洋华商认识到时间的急迫性和内地的诚意，这次没有再使用小伎俩，乖乖的坐到了谈判桌前。 只经过两天的谈判，南洋华商便同意了内地的条件，钢铁企业设在羊城，由羊城市政府、革钢、南洋华商三家共同投资。 这家未来的钢铁企业具体投资额，产能现在还定不下来，需要专家组经过精细勘察之后才能给出具体意见。 内地的行动很快，谈判结束后的第三天，一直支由计委、冶金部、革钢组成的专家组起程飞往羊城。林致远也在这个专家组内。 张致才，黄明忠，米红普三人随行。 抵达羊城后，专家组没有休息，立刻展开了工作。 现在这家钢铁企业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选址。 地址就定在沙南钢铁厂的原址上，沙南钢铁厂的面积不足，羊城政府准备向南征一片土地，把沙南钢铁厂与羊城钢铁厂连成一体。 专家组成员中有革钢设计院和建设公司的技术人员，抵达羊城后，他们立刻开展了实地的勘测工作。 张致才，黄明忠和米红普三人都知道，建设一家钢铁企业耗资甚巨，进行这么大一笔投资，三人都不敢马虎，整天都跟着专家组的人在实地风吹日晒，一步都不肯离开。 张致才找了个机会，当面向林致远道歉。 因为他也看出来了，无论是冶金部还是羊城政府，都对林致远非常看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家钢铁企业的负责人很有可能就是林致远。 “林总，实在是不好意思，之前是我误会林总了，希望林总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张先生，你放心，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也看出来你是做实事的人……” 张致才一见林致远态度不错，立刻打蛇随棍上，“林总，你是钢铁行业的专家，你能不能说说，以你的估算，这家钢铁企业的具体规划是怎样的？将来一年能产多少万吨钢？” 这个问题也是现在三家南洋华商最关心的，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是，这三家最想问的那就是这家钢铁企业具体要投资多少钱？ 现在双方已经签署了初步的合作意向，林致远也没必要瞒着他们了，“张先生，据我初步的估算，新的钢铁企业预计年产铁四百万吨，钢四百万吨，成材四百万吨，这只是第一期工程，我希望能够在三十个月之内结束一期建设，达到投产条件，第二期工程在一期工程完工后的一年开工，全部完成后，产能可以达到年产一千万吨铁，一千万吨钢，一千万吨成材，预计第一期工程总投资额在一百六十亿元，第二期工程总投资额在二百二十亿元。” 林致远望着远方，“在我的设想中，这还不是最终目标，我希望这家企业能够继续扩容，最终达到产能一千五百万吨钢的水平。” 张致才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然不是业内人士，但是因为想要投资钢铁企业，事先也做了一定的功课。 据他了解的是年产八百万吨钢的钢铁企业已经算是业内的庞然大物了，年产一千五百万吨，想都不敢想。 要知道即便是像革钢这种体量的企业，年产钢量也没达到一千万吨呢！林致远居然敢喊出年产一千五百万吨钢的口号，也不知道他的底气在哪里？ 他怕引起林致远的不快，只能说了几句违心的话，“林总真是有远大抱负的人，年产四百万吨钢的目标，我觉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想不到林总给这家企业的标准定的这么高。” 林致远看了一眼张致才，似乎看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张总，社会在进步，经济在发展，不能用停留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羊城的这家钢铁企业，将来面对的不仅是南洋地区。他还将向内辐射，整个神州南部都将是它的市场，而且羊城有天然的港口优势，从这里可以将钢材运到东亚、北美、南美、欧洲，一千五百万吨钢的产量不算多，不过那至少也得是六七年之后的事儿了。” 张致才将信将疑，不过他见林致远这么自信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 他不知道林致远说的这些都是有根据的。 再过几年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神州的钢产量呈现一个爆炸式的增长趋势。 仅以革钢为例，一九八八年，革钢的钢产量达到年产八百万吨，但是直到十六年后的二零零四年，革钢的钢产量才突破千万吨级大关，进展非常缓慢。 但是仅仅六年之后，到二零一零年，革钢与潘钢重组，成立革钢集团公司，成为生产能力近4000万吨的特大型跨国钢铁企业集团，从此进入世界500强行列。 二零二一年，革钢重组奔钢，革钢集团粗钢产能达到6300万吨，位居国内第二、世界第三。 在一九九六年，年产一千五百万吨钢的目标似乎遥不可及，但是二十多年后，这个目标早已经被神州的钢铁企业甩在了身后。 林致远正和张致才谈论一些建设钢厂的细节时，一辆轿车风驰电掣的驶到了他身边，车门猛地打开，李振山从里面跳了出来，因为太过着急，落地的时候他还摔了一跤，林致远急忙把他扶起，“李部长，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这么着急？” 张致才也吓了一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李振山，他生怕这个时候再出点什么意外，影响张家的投资。 李振山一把抓住林致远的手，兴奋的竟然短时间内无法说出话来，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他这才能够开口流畅的说话，“致远，就在刚刚，今年的钢铁产量统计出来了。” 林致远一看李振山这个神态，就知道一定是好消息，“李部长，是多少？肯定破亿了吧！” 李振山重重的点头，一字一顿道：“致远，今年咱们国家的钢产量总和超过了一亿吨，位列世界第一。” 第1058章 骨头 林致远的双眼瞬间瞪到了最大，“大哥，真的？” 他过于兴奋，以至于连称呼都不避讳了，当着张致才的面管李振山叫起了大哥。 “真的，部里刚刚给我打的电话，千真万确，今年的钢产量总计达到了一亿吨以上，超过了花旗国，世界第一。” 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又喊又叫。 站在一边的张致才都傻了。 出什么事儿了？ 一个堂堂的部长居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当着大家的面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李振山和林致远的反常行为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 正在勘测现场的革钢测量人员，随队前来的厉枝山，还有沙南钢铁厂的厂长陈家福都围了过来，几十双疑惑不解的目光对准了二人。 两人这才分开，林致远冲着围观人群大吼了一声，“同志们，李部长有好消息要大家宣布。” 李振山清了清嗓子，脸上依然洋溢着根本压抑不住的笑容，“同志们，就在刚刚我得到一个好消息，咱们国家今年的钢产量突破了一亿吨，超过了花旗国，成为了世界第一。” 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在沉寂了几秒钟之后爆发出了直冲九霄的欢呼声。 “部长，你说的是真的？”厉枝山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千真万确。” 呜嗷…… 陈家福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嚎啕大哭起来。 他今年五十五岁，一九五八年，他十七岁时进沙南钢厂工作，这一辈子都是在沙南钢铁厂度过的，可以称得上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钢铁人。 现在突然听到这个惊天喜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幸福的泪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之后，又唱又跳，抱在了一起，就跟刚才李振山跟林致远的反应一样。 林致远趁机走出人群，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苏千成。 “爷爷，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千万不要激动……” “就在刚刚，冶金部统计出了今年的钢铁产量，咱们国家今年钢产量超过一亿吨，超过花旗国，成为世界第一了。” “致远，你该不会是哄爷爷高兴，故意这么说的吧？”苏千成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颤音。 “真的，爷爷，是李部长告诉我的。”林致远的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就被李振山夺了过去。 “老部长，是真的，咱们真的成为世界第一了，超过了花旗国。” 苏千成老泪纵横。 没人能理解他们这些钢铁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身在海外的张致才更不能。 神州钢产量破亿吨，成为世界第一，这条路，神州的钢铁人整整走了六十多年。 1937年神州和东桑国的钢铁常量为神州4万吨，东桑国580万吨。 4万吨的钢铁产量有多少？甚至比不上东桑国一艘大和号战列舰的用钢量。 钢铁产量上的悬殊直接表现在双方的武器弹药上，东桑国军队普遍装备精良，弹药管够，而我军的很多士兵甚至都领不到枪。 到了1949年，新神州建立，西方发达国家的钢铁产量都以千万吨计，花旗国甚至高达7000万吨。 彼时我国的钢铁产量仅有15.8万吨，到了1950年也只有61万吨。这点产能甚至无法给每个神州人打造一把菜刀。 钢铁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尤为关键，不仅反映了工业实力，更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战争潜力。 1950年，当年花旗国的钢产量为8772万吨，而神州钢产量为60万吨，花旗国是神州的140多倍。 落后就要挨打，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而钢铁产量就成为衡量国家硬实力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准。 扛过枪打过仗的苏千成对那段历史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战友用血肉之躯对抗对方的钢铁武器，所以在战争结束之后，他毅然决然选择进入革钢工作。 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造出多多的钢铁，保卫国家，保卫同胞。 一个国家的强大，看经济，但更看工业制造，如果说石油是工业的血液，那么钢铁就是工业的骨骼，国家的发展，离不开钢铁，民族的崛起需要硬硬的骨头支撑。 这是他们这一代钢铁人的信念和执着。 1948年12月26日，党领导的革安钢铁公司宣布成立。 1949年的6月27日，修复后的2号高炉终于生产出第一炉铁水，这是东北解放后生产出的第一炉铁水。从革安钢铁公司成立到开始恢复生产，只用了7个月的时间，革钢人自豪地把第一炉铁水叫作“争气铁”。 革安钢铁公司成立短短两个月，利用残存的钢材，生产出军用锹2万把，军用镐8000把，行军锅3万口，铁线50吨，支援解放战争。 1949年10月1日，新神州成立。革钢成为全国大型重工业建设的基础，为汽车、飞机、武器、基础设施建设提供了重要保障。 1953年9月15日，无缝钢管厂机组开始试车。10月24日，正式试轧热轧无缝钢管。在几万名工人的见证下，新神州第一批无缝钢管诞生！ 神州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工业“血管”！有了这根“血管”，生产枪炮、制造飞机、汽车，输油、输气、输水、开发矿藏才得以实现，无缝钢管为国家工业建设和国防建设提供了重要原材料。 “三大工程”打响了钢铁战线大规模建设的第一炮，革钢在短短3年时间里，全面完成了恢复生产任务。 1978年，革钢年产铁640万吨、钢686万吨、钢材386万吨，在全国同行业中处于领先地位。 1988年，革钢钢产量超过800万吨。 从苏千成进入革钢工作的第一天开始，他也就把他的生命和灵魂都融入到这家企业之中。 现在听到了全国钢产量超过一亿吨，超越花旗国成为世界第一这个好消息，苏千成怎么还能保持平静？ 他高声大喊：“小王，你让小郭开车带你出去买菜，买点好的，别怕花钱，再把大军和秀芬都找来，把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找来，今天晚上咱们要喝点酒，庆祝庆祝。” 王姨被他说的愣住了，“苏总，离元旦还有好几天呢！你不是过糊涂了吧？” 苏千成放声大笑，“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可比元旦重要多了。” 第1059章 咱们工人有力量 当天晚上，苏千城开了两瓶他藏了二十年的茅台，把镜花缘院里所有的人都找来喝酒。 林大军和李钢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高兴的忘乎所以，翁婿俩一起喝多了。 就连周天周海兄弟也跟着高兴的不得了，周海端着酒杯敬了苏千成，“苏总，虽说我从革钢出来了，但是一天在革钢，一辈子都是革钢人，这杯酒我干了，您随意。” 苏千成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居然喝了一两酒，一张脸被酒意熏得红扑扑的，“我跟你们说实话，我做梦也想不到，咱们国家的钢产量会超过花旗国，成为世界第一，如果那些去世的战友知道这些消息该多好啊！” 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苏锦抱着阿苏闷闷不乐。 从林致远去燕京那天算起，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 她听建设公司的同事们说，这次革钢和羊城以及海外华商合资建设的新钢厂规模很大，工程活很多，经理厉枝山已经带着一只精干的技术团队赶赴羊城了，不出意料的话，这个工程就归建设公司了。 她还听说这个工程至少要干两年，而且这还只是一期工程程，未来还有二期工程。 有了羊城钢铁厂这个工程，未来两年内建筑公司的效益都可以得到保证。 苏锦也跟着大家一起高兴，只不过她又听到了一个对她来说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羊城那家钢铁企业未来的负责人很有可能就是林致远。 这个消息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含金量百分百的大好消息，但是对苏锦来说，她心里却有那么些不愿意。 家里的钱足够多了，丈夫的官也当得够大了，她只想一家三口安安稳稳的生活在革安。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现在的苏锦就是这种心情。 而且这种苦闷，她还没办法跟别人说，因为身边所有人，包括爷爷、公公、婆婆都兴高采烈的，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扫大家的兴。 ****** 距离革安千里之外的羊城，革钢工作小组所在的酒店餐厅里，一场规模宏大的庆功宴正在进行中。 李振山，靳华英，林致远，厉枝山四个人今天全都放开量了，受邀而来的谭光文、方易同在得知今年全国钢产量突破一吨这个好消息之后，也跟着革钢的干部职工一起庆祝起来。 就连张致才，黄明忠，米红普三位海外华人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三人端着酒杯，频频敬酒。 “李部长，虽然我们身在海外，但是祖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我们也跟着高兴，希望祖国越来越好。” 李振山放声大笑，“张先生，你说的好，咱们都希望祖国越来越好，我再加上一句，希望咱们国家的钢铁事业蒸蒸日上。” 方易同也插了一句，“希望咱们合作的这家钢铁企业蒸蒸日上，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黄明忠明显是喝到位了，走路都有些不稳了，他搂着林致远的肩膀，“林总，今天白天，我看到你和李部长抱在一起又唱又跳，当时我还不理解，但是听完你们的故事之后，我被感染了，咱们国家的钢铁事业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从无到有，从弱到强，每一步都走得这么艰难……” 林致远的手紧紧抓住黄明忠，“黄先生，不论当初走的多么艰难，但是我们终于走出来了，而且我相信咱们国家的钢铁事业一定会站在世界之巅。” “林总，你就这么有信心？”黄明忠有些惊讶。 “必须有信心。” 喝的满脸通红的厉枝山突然拍起了桌子，放声大唱。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盖成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哎嘿发动了机器轰隆隆地响举起了铁锤响叮当造成了犁锄好生产造成了枪炮送前方…… 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唱，但是很快，林致远便放声高歌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合唱队伍中。 李振山和靳华英也放下了领导架子，卯足了全力，唱的脸红脖子粗。 到后来就连谭光文，方易同以及三位海外华商都加入到合唱行列。 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滚滚洪流，响彻整个餐厅…… 唱到后面，李振山，靳华英等人已经泪流满面，他们是神州第二代钢铁人，从参加工作以来，就没离开过这个行业。 与苏千成那种第一代钢铁人相比，他们的任务更艰巨。 不但要确保钢铁产量，还要提升科技含量，为企业谋发展，为员工谋福利。 此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这么多年的辛苦，在今天这个特殊日子好像都值了。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林致远一个个把他们背回到房间。 羊城的夜晚温度大约在十度左右，林致远带着一身酒气，坐在酒店的台阶上点了一支烟。 他凝望着夜色中的羊城。 这里就是未来我要工作的地方吗？ ****** 现场勘探工作还在继续，预计将持续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没有大事发生。 李振山和靳华英先后离开羊城，把林致远和厉枝山留在这里。 林致远跟厉枝山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去深市办点事，要走两天。 林致远再次乘坐大巴车来到深市。 姚叶的预产期是十二月末，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三号了，林致远实在放心不下，趁着他现在人在羊城，距离深市比较近，所以他一定要过来看一看。 姚叶现在已经住进了之前预定的那家私人医院，小红和之前那名雇佣的护士照顾她。 医院的设施是最顶级的，雇佣的医生也是最好的，在这里生孩子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 但是林致远仍然不放心，专门去找姚叶的主治医生谈了谈。 医生是港岛人，他很自信的告诉林致远，姚叶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让他不用太担心。 当天晚上林致远和姚叶商量了一下，决定不等了，明天剖腹产。 羊城那边还有一堆事儿，林致远不可能在深市停留太久。 他和姚叶都希望孩子出生后能够看到爸爸。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姚叶剖腹产产下一名重达七斤八两的健康男婴。 母子平安。 第1060章 元旦假期 从麻药中苏醒过来的姚叶，扭头看着在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孩子，心情激动，竟然流下了眼泪。 一直守在这里的林致远急忙过来安慰姚叶。 “致远，没事，我是高兴的，我终于有孩子了，这是我们的孩子，致远，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名字里最好有你的字。” 两人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孩子随姚叶姓姚，林致远不加思索，“叫姚远？” 姚叶急忙摆头，“不叫姚远，叫什么都行，就不能叫姚远。” 她和爱人已经离得够遥远了，姚叶不希望她的孩子叫这个名字。 “那就只能叫姚志了。” “行，叫姚志好，长大了有志气，致远，再给孩子起个小名吧！” 林致远又想了想，“今天是西方国家的平安夜，不如小名就叫平安？” 姚叶对这个小名很喜欢，“好，平安好，平平安安的。” 姚叶挣扎着坐了起来，把小平安抱了起来，凝视着孩子红红的脸蛋，低声说道：“平安，你喜不喜欢爸爸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妈妈发誓，妈妈要让你这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看到姚叶饱含深情的跟小平安说话，林致远一下子理解了当初姐姐为什么给外甥起名叫小安。 当父母的不求儿女大富大贵，只盼望他们能平平安安。 三天后，姚叶出院回家。 林致远也返回羊城，这三天里，两人已经商量好了，现在姚叶是港岛户籍，等小平安长到能上幼儿园的时候，姚叶就带他去港岛定居。 ****** 羊城这边的勘测工作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林致远往革安打了个电话，他和苏锦商量好了，一九九七年的元旦就在羊城过。 十二月三十日，林苏两大家子人乘飞机抵达羊城，林致远带了一辆中巴车来接他们，直接把他们带到已经订好的酒店。 厉枝山闲着没事，也跟着林致远一起来接机。 苏锦一见到林致远，顿时觉得委屈的不得了，眼圈马上就红了。 厉枝山一看，开起了玩笑，“小苏，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致远？要不然我把你调到羊城来吧，将来建设公司肯定要在这边设立一个指挥部，你就在这里工作，和致远就能朝夕相处了。” 苏锦心里一动。 虽然厉枝山是在开玩笑，但是却说到了她心里。 如果真的调到羊城工作，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跟爱人天天在一起了。 回到酒店房间后，门刚一关上，苏锦就迫不及待地询问林致远调动工作的可能性。 林致远搂住妻子，柔声的安慰，“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调过来，只不过现在这个阶段还在勘测地理数据，之后是设计整个企业的建筑蓝图，最后才是施工，我估计前两个阶段至少也得三四个月，最快也得是明年三四月份动工，到那个时候，项目指挥部才能正式成立，我的任命也能下达了，你要想调动工作的话，怎么也得等到明年四月份。” “行，我都听你的，反正我不想跟你分开那么久。”苏锦抱着林致远，说什么都不肯撒手，“平时你偶尔出差也就算了，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你人我也就忍了，你要是真留在羊城，不回革安了，你让我们娘俩怎么办？” “好好好，到时候我跟靳总说一下，把你调过来，咱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 林致远总算是把苏锦哄得破涕为笑，随后他抱起坐在床上一直瞪大眼睛看着父母的阿苏，“乖女儿，有没有想爸爸？” 阿苏早就习惯了林致远三天两头不回家，脆生生的回答道：“不想。” 这个回答让苏锦很满意，她横了丈夫一眼，“看到没有，女儿一点都不想你，你还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都是我的错。”林致远马上补救，把女儿扛在肩膀上，带着她下楼玩去了。 现在东北的天气是零下二十度，羊城是零上十度至以上，一边是冰天雪地，一边是春暖花开。 阿苏很喜欢现在这个气候，坐在爸爸的肩膀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街上的花红柳绿。 几样零食轻松的就收买了阿苏，不到二十分钟，阿苏就已经甜甜的搂着林致远的脖子叫爸爸了。 羊城素有花城之称，尤其是对东北来的人，见惯了银装素裹的黑白世界，冷不丁看到绿树红花，光是视觉上的享受，就让这些人满足的不得了了。 元旦三天假期，林致远带着家人夜游珠江，逛了永兴坊，去了沙面岛，在厦滘夜市品尝了很多粤东当地有名的小吃。 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玩的很开心，只可惜假期太短了。 在畅游了三天之后，林致远把家人们送到机场，并一再安慰苏锦，过春节的时候他一定会革安陪她和阿苏。 送走家人，林致远重新回到工作之中。 中午吃饭的时候，厉枝山很认真的对他说：“致远，虽然现在指挥部还没正式成立，但是我估摸着你肯定是跑不了的，至少也得是一个副总指挥，羊城这个项目至少得建设两年，小苏年纪还小，把她单独放在革安不现实，到时候我还是把她调过来吧，你们夫妻还能在一起。” 厉枝山既然这么正式的提起这个问题，林致远也表示同意了。 确实如他所说，虽然任命还没下来，但是看李振山、靳华英以及谭光文，方易同的态度，将来这家钢铁企业的负责人百分之八十是自己，既然如此，那就得早做打算。 把苏锦调过来可以，但总不能让她们娘俩跟着自己住招待所吧！ 这家钢铁企业建设周期至少在两年，将来建成之后，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工作多长时间，是该在羊城买个房子了。 一想到这个，林致远心里就有了主意。 前世，他在羊城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最向往的就是能够住在二沙岛上。 只可惜，当时二沙岛的房价实在是让他高不可攀，随随便便就是单价十万以上，只能望江兴叹。 现在二沙岛还在建设起步阶段，房价不高，凭自己的财力，可以轻轻松松的实现前世的梦想。 不如就在二沙岛买上几套别墅，将来双方的家人过来也有住的地方，还可以留着升值。 第1061章 买房一 二沙岛位于羊城越秀东南部，东接海心沙岛，南临珠江主航道，西靠海印大桥，北临珠江次航道，东西长约3.3千米，南北宽约0.6千米，面积约1.76平方千米。 之前岛上只有零星的渔民棚户，全岛基本上为荒地与禾田。 直到1984年10月，羊城开始对二沙岛征地开发。80年代中期后，全岛大开发，先后建成东西向主干道大通路和田园式高级住宅、旅游风景区。 二沙岛是羊城高档别墅区皇冠上的明珠，地位毋庸置疑，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大富大贵，寻常的小老板只能望洋兴叹。 前世，林致远站在珠江边，望着江中的二沙岛，眼里只有羡慕，而今生，他也可以住在这里了。 一想到这个，林致远禁不住内心有点小激动。 作出这个决定后，林致远给苏锦打了个电话。 苏锦一听说林致远想在羊城买房子，目的是等她调到羊城后一家三口居住，当时就同意了，而且前几天在羊城旅游时，她还去过二沙岛，很喜欢那个充满了文艺气息的小岛。 “致远，你对我真好，买了房子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又可以住在一起了。” “明天我去看看房子，要是有合适的，我再电话通知你。” “行，需要多少钱你跟我说，我给你汇过去。”林致远在国内的钱都在苏锦手里。 九二年，林致远从琼岛回来，带了两千多万，当时在八卦市场买了五十套高档房，这些高档房每年能为他们带来大约二百万的收益。 另外林致远在红叶出租以及神州城大市场的股份转让到了母亲宁秀芬名下，这两处的股份每年能带来一千五百万的分红。 这些钱宁秀芬都会一分不少的交给苏锦。 这四年下来苏锦的手里有九千万不到的现金。 苏锦也不会理财，有了钱只会往银行里存。 但好在她也不是傻子，看到钱越来越多，她也知道只存在一个人名下会带来麻烦，后来请教了林致远，这才把这些钱分散到了杨芝兰，宁秀芬等人的名下，但是钱依然还是太多，林致远又给她出了一个主意，用杨芝兰和宁秀芬的名义，办了两个公司，每年缴纳一部分税款，这些钱就自动成了公司的利润。 所以苏锦妥妥的富婆一枚，买什么东西都很有底气。 第二天，林致远开了一辆羊城市政府临时借给他的车，去了二沙岛。 他本来是是想买下二沙岛的江景别墅，但是到了那里才发现，一九九七年的二沙岛，还没有自己理想中的别墅呢！ 自己前世看到的那些高档江景别墅，例如宏信花园，新世界花园都是在两千年后才建成的。 林致远一拍脑门，把时间给忘了，这扯不扯，现在才是一九九七年。 目前二沙岛上，唯一在售的楼盘是云影花园，不过这个小区不是别墅，而是四层高的带电梯的洋房，虽说房子的地段也很好，但终究和自己想象中的别墅有很大区别。 不过也没办法，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选择云影花园了。 林致远信步走进售楼处，由于他是在勘测现场过来的，穿着一身工作服，身上脸上沾染了一些尘灰，看起来略显狼狈。 售楼处几名靓女销售看了一眼林致远，都没动地方，这让林致远享受了一把多年来都没遇到过的冷遇。 羊城不愧是此时神州经济最发达的城市，经济至上，利益至上，即便是像林致远这样的帅哥，因为穿着不佳，也不受靓女待见。 没人理他，林致远便自己在售楼处里逛了起来。 说实话，云影花园的房子虽然不是别墅，但都是只有四层高的小洋房，而且全部是电梯入户。 这样的户型在此时的羊城也算是绝对领先了。 售楼处的墙上挂着一张大大的表格，上面清晰的标明了还未售出的房产。 林致远站在表格前细细的看了起来。 云影花园是一九九五年开始出售的，到现在已经卖了将近两年了，绝大部分的房子都卖出来了，只剩下少量几户大平数的房子还未售出。 云影花园的房子分成两个户型，一种是一梯两户，每户一百三十五平，另一种是一梯一户，两百七十平。 现在能买的只有两百七十平的房子了。 林致远一眼就看好一户一楼的房子，还带一个小花园，将来如果装修一番，可以成为阿苏的小游乐场。 林致远抬起头看看左右，售楼处那几个靓女销售依然没理他。 他只好招手喊人，“雷好，我想了解一下这里的房子，有没有人能帮我解答一下。” 售楼处那几个靓女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推出了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售楼员。 这些人看样子是算定林致远买不起这里的房子，于是便让一个实习生过来应付一下。 不得不承认，云影花园的售楼小姐颜值都是挺高的，眼前这个实习生看年龄也就二十岁左右，明显是刚步入社会不久，稚嫩的脸上还带有青涩，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靠近林致远，声音很小，“先生，你想咨询什么问题？” 她说的也是粤语，但是很明显，发音不标准，掺杂了一些其他地方的方言，声调很怪异。 林致远指着表格上那户一楼的住宅，“这套房子现在售出了吗？” “先生请稍等，我帮你查一下。”这名实习生业务确实不熟练，手忙脚乱的跑回去查资料了。 三四分钟后，她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先生，这套房子还没有售出。” “这套房子面积多少？单价多少？一次性付款的话有没有折扣？”林致远一口气提了三个问题。 这名实习生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只好又跑回去查资料。 又过了三四分钟，实习生再次跑了回来，“先生，这套房子面积是二百七十平，单价是两千八百元，总房款是七十五万六千元，如果您一次性付款的话，我们这边可以给到九五折……” 她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皱起两道细细的眉毛，一看就是在计算折扣后的价格。 林致远等了足足十多秒钟，也没见她算出来，“不如你去拿一个计算器回来好不好？” 实习生红着脸再次跑了回去，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计算器，“先生，打完折后的总房款是七十一万八千两百元。” 就在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那边闲着的几个售楼小姐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她们都想看看这个穿着工作服的邋遢男人究竟有没有钱买得起云影花园的房子。 林致远没让她们失望，“好，这套房子我要了。” 第1062章 买房二 实习生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现出一股狂喜的表情，说起话来都结巴了，“先生，您说的是真的，这套房子您真要买？” 林致远点了一下头，“我想先看一下房。” “没问题，我这就带你过去。”实习生去取了钥匙，带着林致远到实地看了房子。 房子确实很不错，面积足够大，从窗户就可以看到珠江，前面带的院子面积也不小，足有四五十平，足够阿苏玩的了。 林致远对这户房子很满意，“不过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我可以先付一部分订金，明后天我再过来把尾款付清，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实习生努力的点着小脑袋，可能是这个惊喜有点大，她仍然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那你是不是现在要回去准备合同了？”林致远提醒了她一句。 实习生这才如梦初醒的再次跑了回去。 林致远望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从内心深处笑了一下。 虽然在这里受到了冷遇，但是这个菜鸟却带给他很多欢乐。 其实林致远的钱包里就装着那张汇丰银行的黑卡，七十多万的额度对他来说毫无压力，他可以马上刷卡买下这户房子，但是林致远不想在国内暴露这张卡，毕竟他在汇丰银行那笔巨额财富属于他的绝顶机密。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高挑，面容艳丽的售楼小姐款款走到他身前，“先生，雷好，我是这里的销售经理秦娟红，请问先生是要购买云影花园的住房吗？” 林致远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秦经理现在过来，明显就是来摘桃子的。 刚刚她以貌取人，见林致远穿着工作服就不过来接待，现在看到林致远要签合同，就想跑过来截胡。 秦娟红此时心里有些后悔。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个穿着邋里邋遢的靓仔，竟然还真是一个有钱人。 此时羊城的平均月工资在一千七八左右，而云影花园的单价是两千八百元。 一个普通的羊城职工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收入都买不下云影花园的一个平方。 秦娟红的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先生，是这样的，刚才为您服务的是我们这里的实习员工，她是没有资格独立开展业务的，现在由我为您服务可以吗？”说实话，这个秦娟红长得也是不错的，笑起来也挺好看。 对这种人，林致远又怎么能够惯她包。 在她听到林致远的下一句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不可以，我只和刚刚那个人签合同。”林致远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 这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秦娟红在愣了两三秒钟后，只能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那名实习生突然又跑了回来，红着脸问道：“先生，实在对不起，忘记管您要身份证了……”林致远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她，并且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下次可别这么毛躁了，在做事情之前想好所有环节，并不是每个顾客都能像我这样好脾气的。” 实习生的一张脸变成了大红布，拿着林致远的身份证跑回去准备合同了。 林致远拿出软华子，点了一根，并随手掏出手机打给苏锦，“小锦，刚刚我看好一套二沙岛的洋房公寓，面积二百七十平，总房价要七十多万。” “致远，你看好就可以，明天我去银行往你的卡上转一百万，房子买完之后不是还得装修吗？” 两人就在电话里聊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售楼处的门又开了。 一个身材矮胖，严重谢顶的老男人搂着一个身材火爆的妙龄女郎走了进来。 男人看样子至少要六十岁，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腰围估计有四尺，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球一样。 挎着他胳膊的那个女郎，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个小高跟鞋，足足比老头高出一头，腰细腿长，看着很是养眼。 “亲爱的，喜欢这里的房子吗？喜欢的话，我就给你买一个，听说这里是羊城最好的地段……”老男人的声音很大，一口标准的粤语，“内地的房子实在是太便宜了，在这里买一户房子的钱在港岛连一个卫生间都买不下来。” 女郎很是惊喜，娇滴滴的感谢着老头。 这样一对组合视觉对比太强烈，如果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肯定是百分百。 但是在云影花园，这些售楼小姐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因为来云影花园买房子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港岛人。 这些港岛人都是来内地做生意的，这其中有一部分在内地又找了女人。 像老头和女郎这种组合，她们已经屡见不鲜了。 秦娟红眼睛一亮，大步流星迎了上去。 这种有钱的港岛老头才是她的目标客户。 “先生，雷好，看房吗？”秦娟红用一句流利的粤语打了招呼。 胖老头倨傲的点了点头，“你们这里的房子都是多少平的？” “先生，我们这里有两种户型，分别是一百三十五平和二百七十平，先生，我们云影花园在羊城是最顶尖的豪宅，您能来这里就证明了您的眼光和品位，只有云影花园才能够衬托您高贵的身份。”秦金红一大串彩虹屁拍了过去，胖老头很受用。 “小姑娘还很会说话吗？有没有什么好房子推荐的？” 秦娟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致远那个方向。 林致远当时正在跟苏锦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秦娟红扭过脸，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先生，我们这里剩的房子不多了，有一个一楼带院子的房子很适合您，二百七十平，您需要考虑一下吗？” “好啊！不过我要先看看房子。” “这是当然了，先生，您稍等，我去取钥匙。” 秦娟红走到后面的办公室，实习生正在满心欢喜的打印合同呢！ 秦娟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套房子我已经卖给别人了，合同已经不需要给那位先生了。” 实习生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娟红，“红姐，这怎么可以？那位先生是先来的……” 她的话没讲完，就被秦娟红打断了，“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只是一个实习员工，没有资格买房子，我说这套房子卖出去就是卖出去了，再废话我就把你开除。” 秦娟红拿着钥匙，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的带着胖老头和妙龄女郎看房去了。 实习生红着眼圈来到林致远身边，当时把林致远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忘什么了？” 实习生摇摇头，把林致远那张身份证送了回去，“先生，对不起……” 话只说到一半，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第1063章 买房三 “出什么事儿了吗？”林致远的眼神和声音都很温和，仿佛带着一股魔力，实习员工满肚子委屈，到手的佣金飞了，她当然不甘心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情不自禁的把秦娟红欺负她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了，她也存了一点小心思。这位先生既然能买得起云影花园的房子，应该也是很厉害的人物，说不定能帮她出口气。 “林先生，实在是对不起，红姐要把您看好的那套房子，卖给后来的那个港岛人……”实习员工抽泣着把事情说了出来，林致远的脸色当时就阴沉下来了。 “那个人是你领导吗？” “不是，她只是工作的时间比我长。”实习员工摇了摇头。 “那你怕什么？凭什么只能她卖房子，不让你卖？” 林致远的一句话，让实习员工顿然开悟。 “你们这里最大的领导是谁？你能找到他吗？还有，签合同需要盖公章，公章在谁那？” “是黄主任，我们销售部都听他的，公章也在他那里。” “好，现在你把刚才打印出的那套合同拿过来，我和你一起去找黄主任。” 实习员工飞快的把合同拿了过来，林致远匆匆的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就带着他去找到了黄主任。 黄主任就在售楼处后面的办公室，正坐在沙发上泡功夫茶呢！看样子悠闲的很。 实习员工谨遵林致远的话，半个字也没提秦娟红，拿出合同给黄主任看，“黄主任，这个客户想买咱们这里的房子，看好了十二栋一楼的那户，客户想先交一部分订金，明后天再过来付全款，合同已经打印好了，客户也签完字了，就等着盖章了。” 黄主任接过合同，瞟了两眼，“行，不错，小邢，上班才三天就开单了，看来你是干房产销售的料。” 黄主任不疑有他，走回到办公桌边，拿起公章就盖了上去。 林致远露出了微笑。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实习员工也很高兴，林致远买的这套房子是云景花园面积最大的，总价超过了七十万，这一单的提成她就能拿不少。 实习员工高高兴兴的带着林致远去财务那里交钱，没想到刚出黄主任的办公室，迎面就看到了秦娟红带着那个港岛胖老头回到售楼处。 秦娟红一见实习员工和林致远从黄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合同，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秦娟红也顾不得身边还有客户在，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邢春娜，你去黄主任的办公室干什么？” 邢春娜平时被秦娟红欺负习惯了，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她一见秦娟红冲过来，吓得急忙躲在了林致远身后。 林致远举起手里的合同，晃了晃，“当然是去签合同盖公章了，这套房子我买了，小邢，不用理她，咱们去交订金。” 林致远带着邢春娜直接从秦娟红身边走过。 秦娟红身边的港岛胖老头当时就急了，指着秦娟红就开骂，“有没有搞错？你带我看房的时候不是说这户房子还没售出吗？害得我跟你跑了这么半天，不行，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港岛胖老头身边的妙龄女郎也一个劲儿的跺脚撒泼，不依不饶。 秦娟红满脸涨红，连声赔礼道歉。 外面的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里面的黄主任，黄主任走了出来，皱着眉头问道：“小秦，出什么事儿了？” 秦娟红一见黄主任出来了，立刻贴了上去，告起了状，“黄主任，你给评评理，刚才小邢卖的那套房子，我的客户也看好了，我在带客户看房之前曾经叮嘱过小邢，千万不能擅自做主卖房，没想到她不听我的，你看现在怎么办？我的客户可是港岛人啊！” 那个港岛老头也义愤填膺的大叫道：“你们内地就是不讲规矩，那套房子我已经先看好了，你们一房两卖，我要去告你们。” 黄主任也慌了，连声安慰港岛胖老头，“这位先生，稍安勿躁，我先了解一下情况。” 黄主任撒腿就往财务那里跑。 还好，当他赶到财务室时，林致远刚把银行卡拿出来，还没来得及刷卡呢！ 黄主任一把拉住林致远，“这位先生，这套房子你不能买了。” 林致远看了他一眼，“合同已经签了，你想毁约吗？” 黄主任陪笑道：“先生，实在对不起，这中间出了点意外，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云影花园又不是只有这一套房子了，你看看别的，我给你再打点折扣。” 林致远的火也起来了，“我只想买一个一楼带院儿的，你们这个楼盘好像就只剩下一户这样的房子了吧？另外，黄主任，这户房子是我先看上的，那个港岛人是后来的，这件事完全是姓秦的销售的工作失误造成的，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先生，可是那位是港澳同胞啊，咱们发扬发扬风格行不行？” 林致远摇头，“不行，既然是我先来的，这套房子就得归我。” 就在这时，秦娟红带着那个港岛胖老头也来到财务室。 胖老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告诉你，我是来你们羊城做生意的，认识你们很多官员，这件事如果你们不能给我妥善解决，我一定要去投诉你们。” 黄主任一咬牙，脸色也变冷了，“我说不卖就不卖，这位先生，请你离开这里，把合同留下。” 邢春娜瞪着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林致远就当没这么回事，把银行卡递给了财务，“刷卡！” 财务望着黄主任，黄主任一时冲动冲上去，抢走了林致远手里的卡，扔在了地上。 “保安，叫保安来，把这个人的合同留下，把他赶出去。” 林致远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方娅。 本来他看到二沙岛上现在还没有高档别墅区，心里有了新的想法，想在买完房之后再联系方娅的，看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提前打了一个电话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致远，找我有什么事？” “方姐，我现在在二沙岛的云影花园，遇到点麻烦……”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方娅就发出一声尖叫，“致远，你怎么知道我住在云景花园，你现在具体在哪里？” 林致远也是一愣，不过转而一想，云影花园是目前羊城最顶尖的住宅区，方娅住在这里也很合情合理，“我就在售楼处呢！” “行，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很快，两分钟。”电话挂断了。 第1064章 买房四 林致远打完这个电话，收起手机。 保安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先生，请把合同还给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林致远的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两名保安就要往前冲，却不想被黄主任拦住了。 林致远刚才那通电话，他也听到了，他听林致远一口一个方姐，心中惊疑不定。 作为云影花园的开发商，他心里清楚小区里都住着哪些人的。 方姓不是大姓，这个小区里只住了两个姓方的，其中一个就是羊城市委书记方易同的女儿。 难道说这个年轻人…… 黄主任打了个冷战。 所以他及时的制止了保安，想看看事态发展，再作出最终决定。 方娅到的很快，确实只有两分钟。 她身上还穿着一件睡袍，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脸上也没化妆，明显是刚从家里出来的。 她一进售楼处，就看到站在财务室门口的林致远，“致远，出什么事儿了？” 黄主任一看到方娅，吓得脸色煞白，半点血色也没有了。 没想到这个穿的邋里邋遢的年轻人真认识市委书记的女儿。 黄主任的动作很快，嗖的一下就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张银行卡，然后一个箭步冲到了林致远身前，冲着方娅不停的点头哈腰，“方小姐，没事没事，一点误会，我马上就能处理好。” 黄主任的动作极其迅速，一点也看不出他已经快五十岁了。 他飞快的转过身，笑容满面的对林致远说：“林先生，我管你要合同可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我是觉得这个折扣太少了，我要给你一个更优惠的价格，咱们重新签一份合同吧！” 林致远暗暗佩服这位黄主任，还真是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变脸的速度无人能及。 黄主任背对着方娅，脸上显出哀求的神色。 林致远还没说话，那个港岛胖老头却不干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云影花园的销售难道都是这个样子吗？” 不等他骂下去，吓得花容失色的秦娟红把他拉到一边，小声的解释，“这位先生，实在对不起，是我搞错了，是我的工作失误，确实是那位先生先来的，要不您再看看别的房子？” 秦娟红在这里工作也有段时间了，她当然认识方娅，也知道她的身份。 方娅一现身，她就知道今天的事情要糟。 胖老头当然不肯罢休了，还要闹，秦娟红无奈的只能小声告诉他，“先生，别闹了，后来的那位小姐是我们市委书记的女儿，今天这套房子您肯定是买不到了。” 胖老头也同样脸色大变。他来内地做生意有些年头了，当然知道内地的官员威力有多大，得罪了市委书记的女儿，那他以后在羊城还怎么赚钱？ 胖老头也偃旗息鼓了。 这些人的表现尽收方娅眼里。 虽然林致远没说什么，但是她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方娅的脸当时就冷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对黄主任说道：“老黄，你怎么搞的？林总是我们羊城请来的尊贵的客人，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不行，我得给杜叔叔打个电话，跟他说说这件事。” 方娅作势拿出了手机。 黄主任都快急哭了，急忙上前哀求道：“方小姐，我的错我的错，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你放心，我保证给林总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云影花园的开发商是羊城城建集团，是如假包换的国企。 如果方娅这个电话打到城建集团的杜总那里，别说秦娟红了，就连黄主任也没好果子吃。 他们两个现在怕的要死。 黄主任急忙来到林致远身前，小声道：“林总，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求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计较，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的权限最多能给你到七五折，您要是同意，咱们马上签合同，订金也不用交了，您什么时候有空再过来交款。” 他说的话都被方娅听到了，“七五折怎么够，我那套房子多少钱买的就卖给他多少钱，这是我弟弟。” 黄主任的眼泪都出来了，“方小姐，您那个折扣我真给不了，那只能杜总签字。” “行，那我现在就给杜叔叔打电话。”方娅再次摸出了手机。 “算了，方姐，这个价格也可以了，用不着为了我再找关系，还得踏人情。”林致远估计，方娅在这里买的房子也就是意思意思，自己怎么能跟他一样呢！ 七五折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的，一下子省了将近十五万，人不能太贪心。 方娅见林致远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于是林致远当场和黄主任重新签署了合同，打完七五折之后，总房款是五十六万七千元。 黄主任原本是不想收林致远订金的，但林致远坚持要给，于是就收了五万块钱。 一切搞定之后，在售楼处所有人员诚惶诚恐的欢送中，林致远和方娅出了售楼处。 一出售楼处的大门，方娅就扭头问道：“致远，你怎么想着在这里买房子了？” 林致远也没瞒她，“我估计要在羊城工作一段时间，总住在招待所里也不方便，再一个，羊城现在的房价低，买一套房子还是很合适的。” 方娅凝视了他几秒钟，“是不是你的太太要来这里陪你？” 方娅是知道吕燕的，林致远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娅没说什么，但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跟吕燕的关系很好，一想到林致远有老婆有孩子，她就有些替吕燕打抱不平。 不过方娅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在她从小耳濡目染的环境里，优秀的人，尤其是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是不现实的。 她的长辈，亲友无一例外，就连她的老公在港岛也养了一房小的。 方娅心知肚明，也不去闹，只要把家里的财政大权牢牢控制住就可以了。 她和老公也是政治联姻，两人的感情不深，在一起时表面能做到相敬如宾，但其实各玩各的，这样也挺好，互不干涉。 “走吧，到姐家坐一坐，这眼瞅着就中午了，就在姐家吃一顿吧！”方娅拉着林致远就要回家。 “方姐，姐夫在家吗？我还是买点礼品吧，哪有去人家空手去的……” “他不在家，我家那口子平时在港岛开公司做生意，一个月能回来一次就算不错了，家里什么都不缺，跟姐就别客气了，走吧！”方娅拽着林致远就往家走。 第1065章 二沙岛项目 方娅的家和林致远看好的那户房子是一个户型，一楼带院，院子里铺满了草坪，有一个白色的秋千，草坪中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的，很有艺术气息，一看就是名家设计的。 家里只有方娅和保姆两个人，偌大的房子显得很空旷。 方娅让保姆炒了六个菜，又拿出一瓶茅台，打开了和林致远对酌起来。 林致远是知道她酒量的。 这个女人也就是一两白酒的量，所以有些话他得马上说出来，不然等她喝醉了，那就又得等到明天了。 “方姐，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刚刚我在二沙岛逛了一圈，我发现岛上还有一些空地，而且这里没有高档别墅区……” 方娅盯着林致远，突然笑了，笑的就像一条偷到鸡的狐狸。 她和谭明春的关系很好，从谭明春那里，她了解到了林致远的很多事情，知道现在在国内做的风生水起的金叶地产的实际控制人其实就是林致远。 金叶地产在燕京和谭明春，李志昆等人合作，建了一栋京华文采大厦，目前效益非常好。 现在林致远居然看中了二沙岛。 方娅当时心里就是一动。 因为谭明春在方娅面前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林致远非常能赚钱，商业眼光极其毒辣。 “小林，你是打算在二沙岛买块地搞地产开发？不过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二沙岛这个地方太敏感，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林致远笑了，“方姐，我是搞钢铁的，现在革钢还没涉足到房地产领域，不过我有个朋友是开地产公司的，他应该会对二沙岛这个项目感兴趣。” 方娅也是呵呵一笑。林致远不承认也在清理之中，毕竟他是国企官员，身份特殊。 “致远，要不你把你那个朋友找来，咱们谈一谈，我也把我老公从港岛叫回来，要是有操作的余地，咱们就试一试。”林致远看好的项目一定会赚钱，方娅可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于是两人分头联系。 林致远给岳一男打了电话，岳一男现在在沪市，接到电话后很兴奋。 目前金叶地产主要在四个城市有项目。燕京、沪市、深市和盛天。 羊城这块大肥肉，其实岳一男垂涎已久了，只不过没有牢靠的关系，再加上金叶地产的项目也足够多了，所以岳一男一直没有染指羊城。 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他当然不肯错过，在电话里，他答应林致远，明天就飞到羊城。 方娅那边的电话打的也很顺利。她的老公于越也答应明天回羊城，专门谈这个事。 第二天，方锦往林致远的卡上打了一百万，林致远又去了一趟二沙岛，把房款交了，顺便着又见了一家装修公司的设计师。 这家装修公司是方娅介绍的，方娅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这家公司装修的。 林致远简单的和设计师聊了聊他心目中的装修风格，告诉他家里有个小孩，需要有一间专门的儿童房，随后就把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这家公司。 岳一男和于越也到了羊城。 于越今年三十九岁，也是官宦子弟，和方娅算是门当户对。 这些年于越一直在港岛开公司做外贸生意，靠关系从内地弄些物资出口到国外以此牟利，同时也从国外进口一些紧俏商品卖回到国内。 港岛有不少内地的子弟都是做这种生意的。 于越听方娅说完林致远的想法之后，立刻动起了心思，第二天就从港岛赶到了羊城，和林致远、岳一男见了面。 双方都想挣钱，所以一拍即合，当即做了分工。 于越，方娅两口子和金叶地产合作，用金叶地产港资公司的身份从羊城拿地，于越方娅负责各种审批手续，金叶地产负责营销和建设。 双方谈的很愉快，当天晚上，于越做东，请林致远和岳一男喝了一顿酒。 酒宴结束后已是晚上九点。 林致远和岳一男从饭店出来。 两人许久没见面了，晚上这场酒喝的有点不尽兴，于是他们又找了一个路边摊，兄弟两人要了几瓶啤酒，随便要了几个菜，继续喝了起来。 “林总，刚才有外人在，我没好意思说。二沙岛这个项目其实未必能赚多少钱？”岳一男现在也是国内地产界大鳄了，这些年辗转多地，经多见广。 二沙岛土地面积稀少，这个项目又准备做别墅。众所周知，别墅的容积率是最小的，即便是把单价提高到两万，这个项目也未必能赚钱。 这些账都在岳一男心里装着呢！ 林致远喝了一口啤酒，笑着看着他，“既然你觉得不赚钱，那为什么还要做？” “第一，这个项目是林总你提出来的，我是肯定要响应号召的，第二，这个项目虽然不赚钱，但是对金叶地产的品牌建设有大大的好处，我早就想把金叶地产开到羊城来了，二沙岛这个项目就算是打个广告吧！毕竟这个地段是羊城的地王。” 林致远欣慰的点了点头，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岳一男真的是成长起来了。 一眼就能看出二沙岛这个项目的本质。 “一男，其实二沙岛这个项目也不是不能赚钱，只不过现在不能赚钱。” 岳一男的眼中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关于地产的很多观点，林致远之前跟岳一男说过不止一遍。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在不影响公司资金周转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多留房子。 因为林致远告诉岳一男，现在神州的房地产市场刚刚起步，房价还处于谷底，未来二十年都是神州房价不断攀升的时段。 手中留有大量的房产要比拥有现金增值回报率更高。 现在林致远告诉岳一男，二沙岛的房子现在不能赚钱，岳一男一下就想到了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林总，我懂了，反正二沙岛这个项目也盖不了几栋别墅，到时候索性我把房子都扣下，你说什么时候出手，我再往外卖。” “这个点子不错。”林致远举杯和岳一男碰了一下，金黄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 前世，二沙岛的房产单价冲到过每平十三万元，这还是公寓洋房的价格，别墅的价格要比这个高的多。如果把这批别墅留到那个时候，几乎任何一栋别墅的总价都会过亿。 那个时候才是收割的开始。 第1066章 回革安 一月中旬，革钢的工程人员完成了对沙南钢铁厂以及附近地段的数据勘测工作。 下一步，他们要根据这些实地数据设计出未来企业的规划图纸。 这项工作回到革安去做也可以，没有必要继续留在羊城了。再加上今年的除夕是二月六日，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留在羊城的革钢员工都有些想家了。 于是林致远就和方易同商量了一下，设计工作就在革安进行，等到过完春节，三月份的时候，他再带人回来。 到那个时候，估计设计工作也结束了，即将进入建设阶段。 方易同自然没什么意见，他指派了羊城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席信瑞亲自将林致远以及在羊城工作的革钢员工送上飞机，并且每人都准备了一份春节礼物，都是些羊城本地的土特产。 临上飞机前，席信瑞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林总，咱们年后再见。” 林致远登上飞机，四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盛天桃仙机场。 革钢专门派了两辆大客车将这些人接了回去。 这些人在羊城差不多工作了二十多天，都有些想家了。 只不过当大客车从达道湾高速公路出口下道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句，“还是羊城繁华呀！” 这句话很快引起了身边人的反响，大家热烈的讨论起这段时间在羊城的经历。 也不怪大家这样，一九九七年的羊城确实是神州最繁华的城市，即便是燕京和沪市都比不上。 林致远听着大家的议论声，突然问了一句，“如果让你们搬到羊城，在那里定居，你们愿意吗？” 林致远这句话问完，车厢里立刻分成了两个阵营。 年纪大的纷纷表示不想背井离乡，羊城再好也没有家好。 年轻人则很兴奋，他们无牵无挂，如果让他们在羊城和革安之间做一个选择，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林致远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未来这家钢铁企业势必要吸收大量的革钢管理、技术人才，以及一些熟练工人。 照林致远估计，总人数至少也得在一千以上。 一下子调转这么多人，必须提前做准备，而愿不愿意留在羊城工作就成了很重要的一项指标。 车厢里的两个阵营给了林致远很大的启发。 两辆大客车停在了人民商场门前，带队的林致远和厉枝山向大家宣布，休息两天，第三天后准时上班。 这帮人欢呼一声，提着行李各回各家了。 谢伟和薛兆宽早就在这里等候林致远了。 林致远笑着和他们两个打了声招呼，钻进了车里。 “林总，这次你出差的时间可真够长的。” “是啊！确实有点久，都有点想家了。” 薛兆宽将一个公文包递到林致远手里，“林总，按照你的吩咐，夜校的笔记我都记好了，都在这个包里。” 林致远点点头。 他这一走又是二十多天，钢院在职班的课程又落下不少。 不过这也是实在没办法。 自己马上就要调到羊城工作去了，钢院这边还得想个办法，不然这个在职班可就上不了了。 谢伟开车将林致远送回到镜花缘。 林苏两家人知道他今天回来，早早的在家等候，苏锦甚至还请了假，抱着穿的像个小毛球的阿苏，站在镜花缘小区门口迎接林致远。 宁秀芬做了一大桌子菜，为儿子接风。 林大军居住的这栋别墅，一楼有一个巨大的餐厅，可以同时放两张能坐十人的餐桌，能够轻轻松松装下林苏两家再加上周天周海两家人。 吃了二十多天粤菜的林致远再次尝到家乡菜，吃得头不抬眼不睁。 世间美食千千万，还是妈妈做的最好吃。 席间，苏千成向林致远问起了粤东这家钢铁企业的一些细节，林致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千成很感慨，“革钢能到粤东去开分公司，真正做到了走向全国，你们这一代人，做到了我们没做的事情。” 老爷子为祖国的钢铁事业工作了一辈子，为革钢的发展殚精竭虑了一辈子，现在见革钢居然能到南方去开辟新战场，心里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虽然大家有一肚子问题想要问林致远，但是知道他在外面待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很累了，所以所有人都默契的早早的结束了欢迎宴。 林致远抱着阿苏，带着苏锦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那栋别墅。 苏锦放了热水，林致远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 等他洗完澡回到卧室时，阿苏已经被苏锦哄睡着了。 夫妻两人小别胜新婚，激情过后，两人依偎在床上，说起了悄悄话。 林致远给苏锦大致描绘了二沙岛云影花园的房子，“那户房子虽然不是别墅，但是面积够大，楼前也有一个四五十平的小院子，足够阿苏玩的了，我已经让装修公司加班加点装修了，估计三月就能装修结束，四五月份就可以入住了。而且我观察了，二沙岛上的配套设施很齐全，幼儿园和学校都有，所以将来阿苏的上学问题你不用担心，距离咱们住的地方都很近。” 苏锦幸福的躺在林致远怀中，不时的发出一两声算作回应。 “致远，其实住的条件怎么样我真的不太在乎，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如果别人说这种话，林致远可能不信，但是苏锦确实是对物质生活要求不高的女人，吃饭穿衣都不太讲究，当然了，这也跟她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有关，对金钱没有强烈的欲望，性子也比较淡然，属于那种随遇而安的人。 夫妻两个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苏锦先醒了，她见林致远睡得正香，就没叫他，一个人把阿苏送到了爷爷奶奶那里，然后就坐沈娟的车上班去了。 林致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他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楼下的客厅里，沈娟正在做家务，听到楼上传来动静，沈娟抬起头，“林总，您醒了，饿不饿？冰箱里有馄饨，我给你煮一碗？” 林致远点了点头，等他洗漱完毕，下楼之后，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已经摆在了餐桌上。 林致远在这边吃馄饨，沈娟接着干家务。 这位保镖成功的把自己混成了保姆，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把这份工作干得劲儿劲儿的。 林致远发现，沈娟几次回头看自己，好像有话要说。 “沈姐，你是不是有事儿？” 一听林致远这么问，沈娟放下手里的活，不好意思的站在了餐桌前，“林总，我想问一下，他们都说你马上就要离开革安，去羊城工作了，羊城那家钢厂就归你管，是不是真的？” 第1067章 能者多劳 这个问题林致远还真没法回答。 虽然革钢和羊城那边都默认了自己会成为未来那家钢铁企业的负责人，但毕竟这家企业目前还只存在在图纸上，正式任命没下达之前，以林致远这种谨慎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说出绝对的话的。 “有这种可能。”林致远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好在像沈娟这种人也听不出林致远这种官方意味很浓厚的回答。 沈娟没犹豫，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林总，我听老板娘说，今年四五月份她就要带着阿苏去羊城跟你一起生活，你们在那边连房子都买了，我想问一问，我能不能跟老板娘一起去羊城，继续照顾你们和阿苏。” 自从到林家工作以后，这段时间是沈娟活的最轻松的时段，她的一家子人再也不用为温饱担心了。 林致远每个月给她三千元的高薪，这个工资水平在此时的革安绝对算得上是天花板。 一家人的生活水准，因此也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家里的餐桌上基本上顿顿都有肉，打零工的丈夫也舍得买酒喝了，公公婆婆也敢花钱买药了，她那个上小学的儿子每季都有新衣服穿，这一切都要感谢林致远和苏锦。 沈娟舍不得放弃这份工作，所以当她从苏锦那里得知林家一家三口要离开革安，去羊城之后，她感觉天都要塌了。 回家她和家里人商量了之后，家里人没犹豫，立刻替她做了决定，这份工作绝不能丢，即便是让沈娟跟到羊城也要保住林家这份工作。 现在林致远回来了，沈娟终于壮着胆子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致远对沈娟的印象也很好，虽然这个女人是个不称职的保镖，但胜在淳朴单纯忠心，自己一家人对她都很放心。 上次在热轧厂，沈娟为了保护苏锦，将老奎那种五大三粗的男人勒到休克，还是体现出了一定的战斗力的。 “沈姐，据我所知，你的儿子还在上小学吧，你跟着我们去羊城，家里能同意吗？” 沈娟急忙答道：“能同意，我们家里都希望我能跟林总和老板娘去羊城，我公公婆婆在家都没什么事，他们可以照顾孩子。林总，我爱人现在在外面打零工，猫一天狗一天的，现在家里全靠我这份工资撑着，求求你了，林总，别赶我走……” 说着说着，沈娟都要哭出来了。 “行，既然你家里没什么意见，那到时候就跟我们一起去羊城吧！” 沈娟一听，立刻高兴上了，“林总，谢谢你，你慢慢吃，吃完把碗放在桌上就行，一会儿我去刷。” 林致远慢慢的吃完了这碗馄饨，披上外套去了父母那里。 今天他不打算去单位了，就在家休息一天。 下午，他陪着父母、干妈和苏千成打了几圈麻将，逗的四位老人嘎嘎的乐。像这种天伦之乐，对林致远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晚上吃过饭后，林致远给靳华英打了个电话。 “靳总，在家吗？” 靳华英也是刚刚吃完晚饭，“是致远啊，我在家呢！” “我想过去汇报一下工作……” 靳华英笑了，“你昨天才回来吧？不多休息休息了？” “没事，昨天晚上睡了一觉，现在感觉很精神。” “那你就过来吧！” 林致远挑了两样他从羊城带回来的土特产，也没开车，溜溜哒哒从镜花缘出来去了台町。 林致远按响了门铃，是靳华英的爱人孙平开的门。 “嫂子好！” “是致远啊！赶紧进去吧，老靳等你呢！”孙平乐呵呵的把林致远让进了屋里。孙平到革安之后，工作安排到了房产公司的台町管修所，事情少，离家近，孙平对此很满意。 林致远随手将那两份羊城带回来的伴手礼放在了进门处，走进了小楼，靳华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见他进来了，直接把他让进书房。 “靳总，有几个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下。第一，羊城那边确定是由我负责了吗？”林致远和靳华英也在一起工作一年多了，关系很融洽，所以有些话现在可以直接说了。 靳华英点点头，“这一点还需要有疑问吗？我和光文省长、易同书记已经商量好了，将来指挥部正式建立后，羊城那边就由你负责，到时候羊城政府会派一名副市长来协调和地方的关系，南洋那边会出一名财务总监。” 这个人员搭配是三方都认可的，钢铁企业不像小型民企，它的建立需要很专业的知识，羊城那边没有这样的人才，革钢是这次建设的主力军这点毋庸置疑，所以指挥部的一把手肯定要由革钢的人担任。 羊城那边出一个副市长协调各种关系也很恰当，毕竟将来建设计划一旦制定，要涉及到征地拆迁等很多棘手问题，这些问题只能羊城当地政府来解决。 另外南洋华商出的现金最多，由他们出人来管钱也最合适不过。 “靳总，既然是这样，新材公司那边是不是要另外选一个人了，我再兼任不太合适吧？”这是林致远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之一。 羊城那边的钢铁企业一旦建立，以规划中的体量无疑会成为革钢最重要的一个分公司，林致远成为这家分公司的总经理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如果他还兼任新材公司的总经理，就有点功高震主的意思了。 像林致远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以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一定要早早的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免得引起靳华英的忌惮。 但是很显然，靳华英根本没把这个问题当回事儿，“致远，现在谈论这个问题，有点为时过早，羊城那边的钢企建立至少需要两年时间，这一段时间里你只是建设指挥部的负责人，和你在新材公司的工作不冲突。而且据我估计，即便开始全面建设，也就是早期事情比较多一点，等到各种关系捋顺之后，也就没什么大事儿了，而且建设阶段主要是以建设公司和机总公司为主，这两家二级公司的负责人，到时候都会在羊城坐镇，你则要负责好协调工作就可以了，致远，能者多劳，这两年你就辛苦一点，羊城革安两头跑吧！”说到底，靳华英还是不放心把新材公司交给别人。 新材公司是革钢的王牌，是最盈利的公司，万一换一个总经理导致效益下滑，那可怎么办？ 靳华英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的。 第1068章 林总回归 林致远有点不甘心，其实从内心讲，他是想卸任新材公司总经理的，除了顾忌到影响之外，两头跑也确实太辛苦了。 “靳总，其实铁运公司的蒋总就是从新材公司出来的，他之前是新材公司的常务副总，对新材公司的情况非常了解，如果他接手的话，可以保证平稳过度，不会出什么问题。”林致远心中的新材公司继任者非蒋大庆莫属。 靳华英笑着点了点头，“大庆我知道，确实不错，既然你推荐他了，那么两年之后我会重点考虑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致远只能低头认了。 自己可能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吧！先是为李振山做牛做马，现在又为靳华英拼命。 革钢两任董事长都往死里用他。 不过林致远也清楚，在这个当官的拼命揽权的年代，这两人能对自己这样，还是说明他们都充分信任自己的。 这个问题不用再讨论了，林致远说出了自己的第二点隐忧，“靳总，我年纪小，从来没有过建设一个全面钢铁企业的经验，面对羊城那个大摊子，我真的是心里没底，靳总，你看能不能派一个老同志过去主持工作，我给他当副手也可以。” 林致远这不是太谦虚，而是心里话。 在他过去的工作经验中，只完完整整主持过镀锌板厂的建设工作。 但是建设一家工厂和建设一家门类齐全的钢铁企业不可同日而语。 一家完整的钢铁企业，包含从原料进口到产品出厂一条完整的生产链。 羊城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原料只能从海上来，这就需要一个港口以及附属的配套设施，还需要一条甚至几条连接港口，并且贯穿整个厂区的铁路公路运输系统。 铁矿石进来，第一步就是提炼环节，这就需要你至少要拥有一家炼铁厂，炼焦厂和氧气厂。 炼铁需要焦炭，焦炭是由煤在约1000℃的高温条件下经干馏而获得的，是炼铁炼钢必不可少的燃料。 同时为了提高高炉的温度，氧气也是必不可少的。 炼铁的下一步工序是炼钢。炼铁的产品是生铁（铁水）或铸铁，炼钢的产品是钢，生铁经过脱碳等处理后即成为钢。 炼铁用的设备是高炉，炼钢用的是转炉、电炉等。 这就需要这家钢铁企业还需要有至少一个自有的发电厂，为了保持恒定的电力保障，这家发电厂一般都是热电…… 炼钢厂出来的产品再送到各个工厂，根据需要制成不同的产品，比如热轧板，冷轧板，型材，线材…… 建设一家完备的钢铁企业所涉及的环节千头万绪，林致远是真有些头疼，他的知识储备以及经验已经跟不上了。 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困难，而且现实的问题，必须要得到解决。 靳华英凝神想了想，“致远，现在无论是羊城政府还是南洋华商都很信任你，所以指挥部负责人的位置非你莫属，不过你提的这个问题也很现实，你确实是缺乏这方面的完整经验，不如这样吧！等过两天我和邱总、姚总谈一谈，他们两个都在革钢工作三十多年了，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如果他们愿意，我可以让其中一个去辅佐你。” “靳总，这怎么可以，这两位可都是我的长辈啊，怎么能让他们给我打下手？”林致远站了起来，连连摆手。 “都是为了工作嘛，我相信他们两个也能理解，好了，这个问题等我和他们谈过之后再讨论。” 接下来，林致远又和靳华英谈了一些细节，比如建设这么大一家钢铁企业，仅依靠建设公司是完全不够的，那样会严重拖慢工期，必须再找一家有过建设钢铁企业相关经验的公司参与进来。 林致远和靳华英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三建。和革钢一样，三建同样是冶金部部属企业，总部也设在革安，三建拥有公路、民用建筑、钢铁企业建筑的顶级资质，经验肯定是没得说。 三建的总经理沙浩和林致远也算是老熟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三建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靳总，上次在燕京学习时，我和三建的沙总见过面，我相信他们是愿意接受这个工程的，您要是同意的话，过两天我和他谈谈。” 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虽然林致远还没跟沙浩说这件事，但是像羊城这家钢铁企业这么肥的活，沙浩肯定乐不得的参与进去。 靳华英没犹豫，“我觉得可以，都是部属企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下一个问题就是羊城的这家钢铁企业建成之后，势必要从革钢抽调一大批技术、管理干部过去，人数至少要在千人之上。 这么多的人事调动，不可能事到临头才进行，必须提早准备，要不然人都调走了，革钢这边出现岗位空缺怎么办？ 两人一直聊到晚上九点多，林致远看时间太晚了，便告辞离开。 第二天一早，谢伟准时的把车停在镜花缘小区门口，吃过早饭后的林致远上了车。 谢伟驾驶着奥迪车向新材公司方向驶去。 车子拐到园林路上之后，谢伟说了句话，“林总，大家都在传说你要调到羊城工作去了，是不是真的？” “是，未来一段时间，我可能要革安羊城两头跑。”林致远没瞒谢伟，昨晚和靳华英谈完之后，这件事基本上也可以向外公开了，今天到新材公司他就打算开个会宣布这件事，不然下面这些人猜测纷纷，不利于工作。 “林总，我想跟你一起去羊城，继续给你开车。”谢伟说完这句话，就通过后视镜紧张的观察林致远的反应。 “小谢，你今年可是刚结的婚，你舍得离开媳妇儿？”林致远开了句玩笑。 “林总，不瞒你说，我和小玉都商量好了，我们两个都想去羊城。”谢伟的媳妇儿祁玉是钢研所的科研人员，如果羊城的分公司成立之后，肯定需要大量的专业技术人员，祁玉如果去羊城，肯定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行，既然你们两个商量好了，那到时候就跟我走吧！” 车子停在新材公司楼下，林致远拿着公文包下了车。 从进入办公楼那一刻开始，所有见到林致远的人都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林总回来了。” “林总，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们都想你了。” 林致远一一点头回应。 执掌新材公司这么长时间了，最让林正远感到骄傲的是这家公司已经成为一家非常团结，有战斗力的集体。 仅仅从这些人和自己打招呼的语气神态上来看，他们都不是虚情假意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想念自己。 第1069章 喜气洋洋 新材公司的会议室内，喜气洋洋，原本笼罩在公司上方那些流言蜚语造成的阴云，因为林致远的一番发言一扫而空。 “同志们，昨天我去见了靳总，靳总的意思让我继续留任新材公司总经理一职，未来的两年时间里，我可能要革安羊城两头跑，在我不在革安的时间里，新材公司的工作你们就要多费心了。” 副书记石毅，袁强、梁红卫、彭季三位副总，财务总监程秋云，机关的各位处室长以及下属四家工厂的厂长书记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自从林致远去羊城之后，新材公司就流传着各种小道消息。 有人说林总在燕京有人，高层领导很赏识他，已经决定让他出任羊城分公司的一把手，新材公司这边马上就要换人了。 也有人说林总在羊城那边背景很硬，那边看好林总，未来的革钢羊城分公司就由林致远负责。 还有人说林致远功劳太大，功高震主，靳华英有意把他踢出革钢，发配到羊城去。 什么消息都有，但是这些小道消息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林致远即将出任未来的羊城分公司总经理，新材公司这边将由其他人负责。 消息一出，新材公司所有人员人心惶惶。 林致远是新材公司第一任总经理，在他执掌新材公司这两年时间里，公司业绩连创新高，员工的工资和福利也不断上升。 这些人都很感谢林致远，既希望他高升，又希望他别离开新材公司。 这种心情很矛盾，但是却能最真实地反映出广大干部职工的真实心理。 他们盼望着林致远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又担心换一个总经理影响公司的业绩和职工的收入。 这种忐忑的心态一直持续到今天开会。 林致远说靳华英坚持让他留任新材公司总经理至少两年。 这句话一出，满天的乌云都散了。所有人都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林总又可以领导我们两年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整个会议室里就像过年一样热闹，所有人的心都像打开一扇窗户一样，透亮。 虽说林总将来要革安羊城两头跑，很辛苦，但林总年轻啊，能力又强，这点小事对他根本不算什么。 最后一个进入新材公司的铁塔厂厂长皮定饶咧着大嘴，得意的左顾右盼，“我说什么来着，林总舍不得咱们，我们铁塔厂刚加入新材公司没多长时间，还等着林总带我们再上一个新台阶呢！” 冷轧厂厂子蒙尧一扭头，竖起了大拇指，“行，老皮，就冲你刚才的话，晚上我请你喝酒。” 会场秩序有点乱，不过几位领导谁也没吱声。大家压抑了二十多天，今天拨云见日，就让他们高兴一会儿吧！ 林致远看着这些人肆无忌惮的大声开玩笑，并没有阻止，反而有些欣慰。 他带着这些人在市场大潮中搏击了两年，取得了一个接一个耀眼的成绩，人心换人心，总算没白浪费他这两年的付出。 会场里喧闹了足足两三分钟，副书记石毅这才敲了敲桌子，“行了，都静一静，听林总说话。” 大家的声音这才小了，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好了，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是老生常谈，年底的奖金和春节福利尽快定下来，今年咱们新材公司产值又创新高了，不能让干部职工白辛苦，今年的奖金和福利一定要超过去年。” “好，谢谢林总！”会议室里传出一片叫好声和热烈的掌声。 “往年咱们都会在元旦之前搞一个年会，今年因为那段时间我在羊城，所以这个年会也没开，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二十天时间，时间上还来得及，余主任，你联系一下千疗，如果那边时间允许，就这个周末吧！按照去年的标准，咱们再热闹热闹。” 办公室主任余家良站起来，大声的回答道：“好的，林总，开完会我就打电话联系千疗。” 会议室里掌声再一次响起来。 “哈哈，老鲁，今年咱们两个厂子打个擂台怎么样，你们要是喝不过我们，就在现场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蒙尧又开始向镀锌板厂挑战。 “老蒙，你还真有自信，行，你既然舍得死，我就舍得埋，年会那天拼一场。”镀锌板厂厂子鲁俊才自然不能怯战， 两位厂长又斗起嘴来，今天是真高兴啊！ “行了，钱我发了，酒也让你们喝，但是生产任务必须坚决给我完成，春节期间防火防盗工作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再提了，都给我打起精神了，咱们过个好年，过个安全年，好了，散会！” 四个厂的厂长书记和机关的处室长走了。 副书记石毅，三位副总，程秋云和办公室余家良留了下来。 他们要讨论今年春节的送礼问题，这也是一个年年都要走的流程。 大公司领导班子成员，和新材公司有业务联系的二级公司和其他厂矿领导，还有一些重要客户，市里的各种关系单位，这些都在春节送礼名单里。 林致远和他们商量了礼品的标准，以及在座几位领导对应的各个部门，之后就宣布散会。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林致远给堂哥林胜打了个电话。 去年春节时，林致远让堂哥林胜林利种一批大棚精品蔬菜，留着做春节礼品用。 现在他还没忘这件事呢！ 林致远的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林胜的声音传了过来，“致远，你放心吧，整整一个大棚的菜，全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不打农药，不打化肥，纯绿色有机菜，品质杠杠的。” “行，大哥，等会儿我让人联系你。” 放下电话，林致远把办公室主任余家良叫了进来，把林胜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这是我大堂哥的号码，他种了一大棚精品蔬菜，你到实地去看看，如果品质确实好，可以考虑制作一批印刷精美的包装盒，当做春节礼物用。过年期间家家都是大鱼大肉，吃点蔬菜也挺好。” 一听说是林致远的大堂哥，余家良立刻拍着胸口保证，“林总你放心，明天我就去看看，估计质量肯定错不了。” 余家良走后，林致远又把薛兆宽叫了进来，当场写了一份名单给他。 名单上的人都是林致远的私人好友，比如八大金刚和钢院在职班那几名老师。 “你准备一些礼品，在春节之前按照这个名单给我送过去。” 这个活薛兆宽之前没少干，早已经驾轻就熟了，他什么也没说，就把纸条放进兜里。 “林总……” 林致远一看薛兆宽这个神态，就知道他有话要说，“怎么了？” “林总，您去羊城工作能不能带上我？我还想为您服务。” 薛兆宽也为林致远服务几年了，用起来得心应手，所以林致远没犹豫，“如果你有这个想法，当然可以。” 薛兆宽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林总，那我去工作了。” 第1070章 精品蔬菜 又回到熟悉的工作节奏中，林致远对这一切很适应。 现在新材公司内部稳定，几个副手都能挑起各自分管部分的大梁，基本不用林致远操什么心，只需要在最后做出决策就可以了。 这是一片已经开垦出来的熟地，和羊城那个还没开始建设的钢铁企业相比，情况正好截然相反。 一想到建设初期的千头万绪，就连林致远也觉得头疼。 不过再困难也要上。 这和林致远的性格有很大关系，他的性子中本就有争强好胜不服输的一部分，况且他还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跟生死相比，这点工作又算什么？ 中午，林致远走进食堂，那效果就跟明星出场一般，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跟他热情地打了招呼。 “林总，你总算回来了。” “林总好。” 机关的普通工作人员见到林致远重新出现，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过来跟他说话。 投资部那三名小透明，于小娟，赵鹏和刘丽远远的见到林致远，三人的心情真是复杂无比。 他们三个调到新材公司已经超过半年了，除了第一个月买股票算是有点工作，剩下的时间全都是在办公室里学习。 他们中间找过一次林致远，但是林致远只给他们一句话，让他们耐心等候。 这一等从一九九六年等到一九九七年，股票账户上的总额越来越多，从最一开始的一千万，现在已经达到三千万了。 他们三个对林致远的钦佩之情与日俱增，同时心里的恐惧也在慢慢滋长。 每个月拿这么多的工资，他们都觉得心里有愧，光挣钱不干活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他们现在怕的是哪一天林致远想起他们来了，再把他们退回到原单位那可就完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刘丽一跺脚，“看你俩那小胆，林总人最好了，还能吃了你们啊？你们两个不敢去，我去！” 刘丽拿着饭缸，一路小碎步来到林致远身边，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上全是仰慕的笑容，“林总，你回来了，我们投资部正想跟林总汇报一下最近的账户变化情况呢！” 林致远坐了下来，“那就边吃边聊吧！” 打完饭回来的薛兆宽将一饭缸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放在了林致远面前。 林致远喝了一勺豆腐脑，满足的叹了口气，“出去这么久，最想的还是食堂的这口豆腐脑。” 他抬头看了看刘丽，“坐下说吧！” 不远处的于小娟和赵鹏见林致远的态度很好，两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凑了过来，三人坐在了林致远对面。 刘丽刻意的压力了声音，“林总，这两个月股票又涨了，涨得都有点吓人。” 林致远刚想说话，又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等那个人走了，林致远这才对投资部三小透明。道：“你们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去你们投资部看看。” 三小透明都很兴奋，林总终于想起我们，要来投资部了。 三人很兴奋，飞快的吃完饭，刷完饭缸之后就跑上楼等着领导驾临。 十二点半，林致远敲开了投资部的大门。 这三人早就把电脑打开了，给林致远展示了这几个月账户的变化情况。 林致远装模作样的看了看。 其实这段时间大盘的涨跌都在林致远心里，这轮牛市将维持到明年的六七月份，他准备从四月份开始逐步减仓，只不过这些不能跟三小透明讲而已。 “你们三个最近都在忙什么？”既然来了，林致远就准备关心一下下属的工作和思想情况。 “林总，我们除了每天看盘之外，就是学习，我们买了很多跟证券有关的书籍。”赵鹏是三小透明中唯一的男性，他指着书柜里满满的专业书籍，很是心虚的向林致远汇报着。 林致远看着赵鹏，突然心里一动，“赵鹏，我记得你是人大金融专业的高材生，是不是？” “是，林总。”一提到自己的毕业院校，赵鹏的腰板总算拔直了一些。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林致远起身就走，一头雾水的赵鹏不明所以，但还是紧紧跟了上去。 两人下了楼，进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小赵，我现在在钢院读一个工商管理专业的在职研究生，但是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在羊城工作，这边的课程肯定会拉下，你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去替我上课？”林致远直接问道。 赵鹏心中狂喜，当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林总，我有时间，我愿意接下这份工作。” 这可是领导的私人事务，林致远能把这样的事交给自己办，就说明领导没把自己当外人，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鹏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林致远把薛兆宽叫了进来，让他和赵鹏说明上课的时间、地点和相关情况。 之前林致远每次出差都是薛兆宽替他去上课。薛兆宽是学中文的，工商管理的课程很多他也听不懂，只能照着老师讲的做好笔记，而且过完年之后，薛兆宽就要跟自己去羊城工作，这个活只能另找别人，赵鹏就是最好的人选，他学的是金融专业，工商管理中有很多涉及到金融这一块的，所以由赵鹏代替他听课要比薛兆宽专业一些。 赵鹏欢天喜地的走了。 晚上林致远回到家，一进镜花缘小区的门口，就看到了一辆厢式货车，挂的是阳城牌照，另外还有一辆桑塔纳，同样是阳城牌照。 林致远正疑惑呢，这是谁来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父母住的那栋别墅大门，门刚一打开，就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传了出来。 原来是林胜林利哥俩来了，他们还把各自的媳妇儿带来了。 “大哥二哥，你们俩怎么来了？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林致远急忙换了鞋，走进屋里。 林胜林利急忙站了起来，“致远，是你们公司一个姓余的主任给我们打电话，说要订蔬菜，我们俩一合计，肯定是你安排的，正好马上要过年了，我们就想来革安置办点年货，顺便把样品带过来，让你们看看。” 宁秀芬从厨房拿了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致远，你看看，老大老二种的菜多高级。” 林致远一看，确实不错，这个礼盒一看就是从正规厂家订做的，档次很高，盒面上印着几样新鲜水果。原先他还准备让余家良去订做一批礼盒，想不到他们哥俩把这个都想到了，提前一步完成了任务。 “大哥二哥，不错呀，看来你们两个做生意是摸出门道了。” 林胜林利呵呵的笑着，“致远，这不是你去年说的吗？要包装精美一点，这是我们哥俩特意跑到阳城印刷厂订做的，怎么也不能丢了你的面子不是。” 祝各位读者大大在2024年一顺百顺，财色兼收。 第1071章 老前辈 林致远说着话脱了外面的棉袄，“大哥，二哥，我们没告诉你搬家的事，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的？” “打电话呗！”林胜一拍大腿，“可别提了，我们俩出来之前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也没告诉你们，结果到了健身小区，二叔以前住的那个房子，结果发现是空的，没人住，我们哥俩傻眼了，只好往二叔家打了个电话，还好电话号码没变，这才知道你们搬到这儿来了，赶紧又开车往这赶，幸亏离得不远。” 林利也跟着搭岔，“致远，你们搬家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这在我们农村可是大事。”说着话，他从兜里掏出两个厚厚的红包，放在了茶几上。 “二叔二婶，这是我们哥俩的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林大军站了起来，瞪起了眼睛，“赶紧把钱收回去，你们哥俩一天起五更爬半夜的，这点钱挣的不容易，我哪能要你们的钱呢？” 林胜林利哥俩两张脸当时就涨得通红，“二叔二婶，去年我们家起楼，你们不也随礼了吗？咋的，你们搬家住进了新楼，我们哥俩表表心意不行吗？你两个侄子是没啥能耐，挣不到大钱，当然好歹是你们的晚辈儿不是……” 林致远知道林胜林利都是要脸的汉子，爸妈不要他们的钱是心疼他们，但是看着他们俩买了新车又有了手机，估计是种菜赚了钱，这钱如果不要，可就有点伤人了。 “行，大哥，二哥，那这钱我就替爸妈收下了。”林致远伸手从茶几上拿起红包，硬塞到宁秀芬手里，同时给母亲使了个眼色。 宁秀芬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林胜林利哥俩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大哥二哥，外面那两辆车是你们买的吗？” 一提这个，这哥俩顿时骄傲起来，“致远，这不是每天都要往革钢超市送菜吗？以前是开四轮子，一到冬天冻的实在太难受了，我们哥俩一合计，干脆买个货车，人也能少遭点罪。” “我看还有一辆桑塔纳呢，这车现在不便宜吧？”林致远故意逗他俩。 林利的脸红了一下，“致远，我们哥俩今年把蔬菜卖到盛天去了，有时候会和大老板谈生意，有个车，也能撑撑门面不是吗？” 林大军高兴了，“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河蟹）都行，只要别胡造就行，咱们老林家的人个顶个都是好样的。” 闲话唠完，林胜拿起礼盒，取出了里面的新鲜蔬菜，问林致远，“致远，明天我就去见余主任，你看看，这样的菜送到你们公司行不行？” 林致远仔细看了看，礼盒里面的菜品种很多，有黄瓜、青椒、蒜毫、西红柿，芸豆……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卖相很不错。 他拿起一根黄瓜，随手擦了擦，咔嚓一声掰断了，送进嘴里嚼了两口，边吃边点头，“不错，有黄瓜味儿，我觉得可以。” “致远，你放心，这些菜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一点化肥和农药都没打，你照顾我们生意，咱也不能丢你的人不是？” 林大军探过身子来，“别光听你小子吹，给我个洋柿子，让我尝尝，不是我说，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洋柿子都没有小时候的好吃了，炖芸豆也不香了，没那个味儿了……” “二叔，我这个菜可绝对有味儿，您尝尝……”林利殷勤的拿起一个西红柿，擦得干干净净的递了过去。 林大军咬了一口，汁水四溢，“不错，是小时候洋柿子的味儿……” 趁这个功夫，林致远把宁秀芬拉到了厨房，“妈，晚上饭怎么安排的？” 林胜林利都是带着各自媳妇儿来的，晚上这顿饭一定得丰盛点。 宁秀芬有点发愁，小声的说，“他们两个不声不响就来了，而且还是下午来的，家里没什么菜，鸡鸭鱼肉都冻着呢！现在化也不赶趟了……” “行，那咱们就出去吃吧！就上国际大酒店，这离那近，我订个包房……”林致远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到国际大酒店的餐饮部，订了一个包房。 晚上，老林家一大家子人，再加上苏千成，干妈，浩浩荡荡的从镜花缘出发，去国际大酒店吃饭。 林胜林利走进国际大酒店的大堂，兴奋的脸都有点变形了。 他们两个还真没进过这么豪华的大酒店。 “致远，咱都是一家人，在家里对付一口得了……” “就是，致远，在这地方吃一顿得不少钱吧……” “大哥二哥，你们难得来一趟，不得把你们招待好啊！不然你们两个回了唐马寨，跟我大爷和大姑说到革安了，我没让你们吃好，他们两个还不得在背后讲究我啊！” 林致远现在是国际大酒店的常客，一进餐厅的大门，餐厅经理就迎了上来，满脸笑容，“林总，包房已经准备好了，请进！” 林致远点了一桌子硬菜，各种林胜林利哥俩平时听都没听过的食材，喝的酒是茅台。 这哥俩顿时觉得脸上有光。这要是回唐马寨了，这段经历够他们俩吹半个月的。 吃过饭之后，大家又回到镜花缘，林胜林利两对夫妻，晚上就住在了林大军那里，反正别墅的房间多的是。 第二天一早，林胜林利哥俩带着几个蔬菜礼盒的样品，跟着林致远去了新材公司，见到了余家良。 余家良知道这哥俩是林总的亲堂哥，送来的样品也很新鲜，哪里敢怠慢，当场拍板，把整整一大棚的绿色蔬菜都包圆了，并且当场支付了订金，约好了送菜的时间。 林胜林利哥俩美的北都找不着了，他们俩又在革安多住了一晚，带着各自的媳妇儿去逛了八卦市场和站前，买了不少过年的新衣服和年货，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 林致远回到革安的第三天，靳华英召开了一场班子扩大会议，主要议题就是羊城分公司的规划建设问题。 除了革钢的领导班子成员之外，凡是涉及到羊城分公司建设的单位负责人都到场了。 建设公司、机总公司、安装公司、设备处、革钢设计院、钢研所、车队…… 林致远在会上做了发言，他坦言了自己经验不足，缺乏建设大型钢企的经历，希望老前辈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勇挑重担，自己愿意为前辈当好副手。 副总经理姚佩晨在林致远发言之后，主动举起了手，“同志们，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我在革钢工作了一辈子，真没想到在退休之前能看到革钢在羊城开设分公司，作为一名革钢人，我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如果靳总同意，我愿意毛遂自荐，跟致远去羊城，把这个分公司建起来，不过话得说在前面，致远当总指挥，我为你当副手。” 姚佩晨和邱如海是目前革钢几位副总中资历最老的，他肯主动请缨赢得了在座各位的热烈掌声。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姚总，你可是我的前辈加长辈，我给你当副手，你来当总指挥。” 姚佩晨大手一挥，“致远，这个就不需要讨论了，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早就不在乎名利了，只要能把羊城分公司建设好，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林致远深深的给姚佩晨鞠了一个躬。面对这些老前辈，言语上的感谢都是多余的，只有加倍努力工作，才能回报这些前辈。 第1072章 林副总 靳华英也没想到事情解决的会这么顺利，他原来最理想的人选也是姚佩晨。 第一，姚佩晨是目前革钢副总中工龄最长，经验最丰富的。 第二，姚佩晨过去一直是分管设备的副总，羊城分公司的建立，设备口的工作会更多一些，所以他去羊城最合适不过。 靳华英也站了起来，面向姚佩晨鞠了一躬。 靳华英动情地说道：“同志们，革钢最大的一笔财富是什么？不是那些厂房设备，也不是矿山铁路，而是像姚总这样经验丰富，一心为企业着想的老员工，从四十多年前革钢复工那一天起，就是这样的老员工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把革钢从废墟上重新建设起来，今天又是像姚总这样的老员工，心甘情愿远赴千里之外，不计较名利得失，一心为企业发展着想，有你们在，我相信革钢一定会越来越好。” 姚佩晨眼圈发红，嘴唇颤抖的动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会议继续进行。 靳华英点了革钢设计院院长樊珍修的名，“樊院长，羊城分公司的总体规划设计图什么时候能出来？” 樊真修起立，“靳总，从回到革安那一天开始，设计院一直在加班加点进行这项工作，但是整个工作量太大，即便是我们在春节期间加班，至少也要一个半月。” 这些情况都在靳华英预计之内，他点了点头，“那就辛苦设计院的同志们了，这个春节休息不着了，樊院长，同志们的加班费一定要给足。” “靳总请放心，设计院一定争取早日完成工作，拿出设计图来。” 靳华英又看向厉枝山，“厉总，建设公司的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厉枝山站了起来，挺起胸膛，声音洪亮的回答道：“靳总请放心，建设公司正在调派最强的设备和人员，保证在出发那天派出一支最有战斗力的队伍。” 厉枝山伸出一根手指，“我保证羊城分公司这个工程，建设公司的各种施工人员不会少于一千人。” 靳华英点了一下头，继续一家一家的询问起准备工作的完成情况。 所有部门单位的负责人都知道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是革钢目前的重中之重，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对准备工作都是高度重视，安排的人员也全部是本部门精英人员。 靳华英问了一圈，感觉比较满意，扭头看向林致远，“致远，这个会开完，你就可以联系三建那边了，让他们尽快作出回复。” “放心，靳总，开完会我就打电话。” 靳华英看向众人，“大家还有什么事没有？” 徐大友举起了手，“靳总，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提议，既然羊城分公司项目是咱们和羊城还有海外华商三方共同投资的，致远又是咱们革钢派出的代表，是不是把他助理这个帽子摘掉，安排一个副总经理职务，这样对外打交道时也名正言顺。” 董事长助理和副总经理在行政级别上来说都是正厅级，但是两者的差别还是挺大的，助理就好像是小妾，副总经理才是正妻，介绍职务的时候，难免有些腰杆不硬。 徐大友这个提议很恰当，毕竟将来林致远在羊城要和方方面面打交道，顶着一个革钢副总经理的帽子更硬气一些。 当然了，徐大友做出这个提议，除了工作方面的因素之外，和林致远的私人感情也占了很大比重。 白曙光马上举起手，“靳总，我同意徐总的提议，致远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咱们革钢的形象，副总经理更好听一些。” 两位副总都举手同意了，其他几名班子成员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恶人，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靳华英当场就批准了。这两个职务行政级别一样，属于平调，没什么难度。 “好了，其他人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咱们就散会，大家回去继续抓紧准备工作……” 新鲜出炉的林副总举起了手，笑嘻嘻的站了起来，“靳总，各位领导，正好大家都在，这个周末我们新材公司在千疗开年会，大家都辛苦一年了，我在这里向各位领导正式发出邀请，请大家过去喝点酒，放松一下。” 靳华英也笑了，“行啊，看在你过完年就要去羊城的份上，我报名参加你们的年会。” 靳华英既然同意了，其他人纷纷热烈响应。 徐大友哈哈大笑，“大林，你们新材公司可是咱们革钢的狗大户，那天可不能掉链子，酒要好，菜要硬。” “徐总，你就放心吧！海鲜我是托人从滨城采购的，肉都是到农村收的溜达猪，菜都是绿色无公害的……” 徐大友轻轻一拍桌子，“说重点！” “五粮液行不行？”林致远立刻领会了他的精神。 “这还差不多，把酒备足，要是那天酒不够喝，别怪我跟你翻脸。”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会开完了，大家依次往外走。 林致远特意跑到姚佩晨的办公室表示感谢。 “姚总，实在是太谢谢了，有您在，我就有底气了。” 姚佩晨一笑，“致远，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建设一个完整的钢铁企业可不是一个小问题，就连我自己也没有全面的经验，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苏总啊！他们是第一代革钢人，革钢复工就是他们那代人完成的，要论这方面的经验，谁能有苏总丰富？”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致远拍了一下脑门，这扯不扯？早知道回家多问问爷爷就好了。 林致远回到新材公司后，给三建的沙浩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一说，沙浩一听，还有这么肥的活，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新材公司，硬是把林致远拉到了外面的天外天饭店，整了一桌子硬菜感谢林致远，在酒桌上，沙浩拍着胸脯向林致远做了保证。 “林总，你放心，只要你把这个工程分一部分给三建，三建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我把全公司最好的设备，经验最丰富的人员全都抽出来，集中全力干好羊城工程。” 自从上次冶金部搞完业务培训之后，沙浩受林致远启发，也带着手下人，走出革安，到全国各地去寻找活源。 树挪死，人挪活，现在的三建，日子比两年前好过多了，出去干工程，既能积累经验，也能锻炼队伍，所以沙浩才有底气说出这种话。 林致远和他碰了一杯，“沙总，那咱们就提前祝贺羊城工程早日开工。” 第1073章 年会 一月二十四日，周五，晚七点，新材公司的年会正式在千疗召开。 千疗的餐厅里整整摆了十二桌。 除了新材公司自家的干部职工之外，革钢大公司的领导班子集体、大白楼的处室长以及一些和林致远私交较好的二级公司领导也全都参加了这个年会。 矿山公司的石茂才，铁运公司的蒋大庆，新钢公司的时明光，商业公司的孙革新，乳业集团的楚鹏，建设公司的厉枝山…… 真可谓高朋满座，胜友如云。 革钢所有这些下属单位中也只有新材公司开年会能有这么多领导捧场。由此可见林致远的面子有多大？ 这些领导平时全都是百事缠身的人，难得今天放松了一回，个个都喝到量了。 孙革新搂着林致远的肩膀向他作出保证，“致远，你放心，等到羊城分公司正式开工那一天，革钢连锁超市就会开到你们工地附近，我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喝的满脸通红的厉枝山端着酒杯跑到领导班子那桌敬酒，“靳总，各位领导，我向你们保证，羊城分公司这个工程一定会按时完工，耽误了工期，我提头来见。” 一向沉稳理智的蒋大庆，今天也喝的脚步踉跄，他把林致远拉到一边，握着他的手，眼圈儿泛红，“林总，你推荐我的事我都听说了，哥哥啥也不说了，感谢，只能感谢，不过哥哥刚到铁运才一年时间，等我把铁运干出个样子再研究下一步。” 徐大友和石茂才则把李钢堵在了角落里，“钢子，这一年你干的不错，热轧厂的各项工作都上了一个新台阶，不过可不能松懈呀！要继续努力。” 在两位前辈面前，李钢也只能唯唯诺诺的一个劲儿点头了。 当天晚上参加新材公司的年会的各级领导大约有一百多人，其中一半是被人背回到客房的。 一月三十一日是北方小年，从这天开始，人们就正式进入了春节模式。 林致远又开始了一场接一场的酒局，他的很多朋友都知道了他即将赴羊城工作，八大金刚、戚经纬、建委的赵亮……甚至远在盛天的宋勤、谭明秋、曲杰专门回了一趟革安，提前为林致远送行。 人家盛情难却，林致远只能辗转于各个酒局之中。 林致远之前准备的礼物也一份份的送了出去，同时也收到了巨量的回礼。 神州是个人情社会这句话在春节期间达到了极限。林致远别墅里那个仓库都要被各种名烟名酒、名贵滋补品堆满了。 其中几份礼物比较特殊，林致远带着赵鹏亲自跑了一趟钢院，请院长邓景明和李主任以及几位授课老师吃了一顿饭。 在席间，林致远说出了自己过完年后要去羊城工作，在职班的课程可能要耽误，他只能让赵鹏代替他上课。 “邓院长，李主任，各位老师，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让小赵按时把笔记给我寄到羊城去，在那边我也不会耽误学习。” 像林致远这种情况，李主任早就司空见惯了，别说林致远是真有事儿不能来上课，就算是随便找一个借口，李主任还能把学费退还给林致远吗？ “林总，你放心，像你这种特殊情况，我们系早就考虑到了，到时候我会让各位老师，把复习材料准备好，交给你的秘书，这边不用你担心，保证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李主任把胸脯拍得山响。 ****** 二月六日，农历除夕。 林致远早上起来，吃了苏锦做的早餐，亲了亲早已经醒来的阿苏，穿上外套，提着皮包上班去了。 苏锦吃完早饭后简单的打扮了一下，抱着阿苏去了公公婆婆那栋别墅，把孩子放到那里后，坐上沈娟开的车，去了建设公司。 下车的时候，苏锦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放在了沈娟手里，“娟姐，过年好！” 沈娟的手就像被烫到一样，慌不迭的把红包扔了回去，“老板娘，这太多了，我，我不能要。” 苏锦嫣然一笑，“娟姐，过年了，我和致远商量了，多给你发一个月的工资当作春节红包，收下吧！这一年辛苦你了。” 苏锦推门下车，留下沈娟一个人在车里眼圈泛红。 苏锦上了楼之后，马上取了钥匙打开顶楼活动室的大门，今天上午，建设公司要召开新春茶话会，这是革钢下属各厂矿单位的传统，大家在上午时演出一些自己制作的小节目，玩玩小游戏，分点礼品，中午在食堂吃顿好的，下午基本就放假了。 这些工作都是由工会组织的，所以今天苏锦的任务很忙，而且她还要在茶话会上表演一段个人独舞，听说建设公司的小伙子们都等着这个节目呢！ 新材公司那边也是如此，上午茶话会，中午会餐，下午放假。 在茶话会上，林致远带着新材公司的领导班子集体演唱了一首当下最流行的《东方之珠》，博得了满堂彩。 领导们的唱功虽然不咋样，但是谁敢不鼓掌？ 中午食堂的饭菜也很丰盛，排骨鸡腿随便吃，不收费。 吃过饭后，林致远把石毅，袁强，梁红卫，彭季，程秋云几个领导班子成员再加上办公室主任余家良叫到了自己办公室，开了一个简短的班子会。 “余主任，值班表排好了吗？” “林总，都排好了，按照您的吩咐，今年没有安排您值班。”余家良将刚刚打印出来的值班表一一分发给各位班子成员。 林致远看完值班表后，说了句话，“各位，今年我就偷个懒，不参加值班了。” 石毅和几名副总急忙随声附和，“理解理解，林总，过完年您就要去羊城了，趁着这个春节多陪陪家人吧！” “今天晚上的慰问不能少，上夜班工人的伙食标准不能降，不如现在咱们就做一个分工，石书记去镀锌板厂，袁总去冷轧厂，梁总去线材厂，彭总去铁塔厂，程总就负责机关这边，今天晚上鞭炮一定不能少放，大家一定要注意防火安全……” 会只开了五分钟，林致远就宣布了散会。 他坐上谢伟的车，回到了镜花缘小区，临下车的时候扔下两个红包，是给谢伟和薛兆宽的，两个人也为自己服务一年了，给个红包应当应分。 两人也没推脱，这已经形成习惯了，跟对一个有钱的领导，那滋味就是爽。 第1074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一 林致远下了车，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进了物业公司的办公室。 整个镜花缘小区处处张灯结彩，充满了过年的喜庆气氛，物业办公室的大门口贴了一副火红的春联，开门见喜财源进，举手迎春瑞泽来。 经理马文栋正带着几个保安轮流吃饺子呢，桌子上摆了几样卤味儿，满屋子飘散的都是香肠肘子的肉香。 他们一见林致远进来了，马文栋几人急忙站了起来，“林总……” 几个人的嘴里都塞满了一兜肉的饺子馅儿，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给大家伙拜个年。”林致远笑着拱了拱手，“大家过年好，这一年来辛苦了。” 屋里这几位也急忙举手还礼，“林总过年好！” “行，你们吃吧，今天晚上还得辛苦大家值夜，过年期间放鞭炮的多，一定要注意消防安全。”林致远嘱咐了几句，又说了几句拜年嗑，“也给你们的家人带个好，祝大家身体健康，来年都能发大财！” 林致远转身出了物业办公室，马文栋急忙追了出来，“林总，上午林大婶过来了，给我们每个人都包了一个大红包，这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大家伙都很感激……” 红包是林致远让宁秀芬送出去的，马文栋一千，其他人五百。 虽然住进镜花缘小区才三个月，但是马文栋带的这批人的表现还是挺让林致远满意的，工作很尽心尽责。 “大家都挺辛苦的，包个红包也是应该的。”林致远摆摆手，示意他别送了。 马文栋回到办公室，指着那几个保安说道：“东家仁义，咱们就得好好干活，这几天都给我把眼睛瞪大点，晚上别睡觉，要是让我逮着你们偷懒，直接开除。” 几名保安保洁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镜花缘这份工作钱多事儿少，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工作。他们都很珍惜。 林致远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去了父母那栋别墅。 一开门，好家伙，满满一屋子人。 苏千成、林大军正领着几个小孩看电视呢。 苏盛、杨芝兰、周天、周海、沙菲菲几个人正在餐厅里包饺子。 厨房里也是热闹异常，宁秀芬、干妈和林宁静、苏锦正在厨房里忙活，鸡鸭鱼肉的香味飘的满屋子都是。 今年是他们入住镜花缘小区的第一年，所以林致远早早的就和周天周海商量好了，今年过年一起过，人多热闹。 苏锦一看到他回来了，急忙帮他脱了外套，换了拖鞋，“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你这个大厨回来掌勺了。” “时间还早，晚上六点才开席，过一会儿靳总夫妻会过来和咱们一起过年。” 靳华英孙平的孩子在国外留学，他们在革安也没有别的亲戚，所以林致远就邀请他来自家过年。 靳华英答应的也很痛快。经过这一年的磨合，他已经能够对林致远充分信任了。这大过年的，自己和爱人也确实太冷清了，去林家热闹热闹也好。 林致远先去洗了手，然后便开始张罗打麻将，“天哥，海哥，你们准备好钱没，今天我要让你们两个空手回家。” 他平时太忙，根本没有时间打麻将，只有过年这几天才能过过瘾。 周天周海拍了拍手上的面，乐呵呵答道：“钱有的是，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赢了。” 很快，两桌麻将就在客厅支了起来。 苏千成，林大军，宁秀芬和干妈，四个老人一桌，他们打的是一块钱一个子的小麻将。 林致远，苏盛，周天，周海四个人一桌，本来周海要直接打一百块钱一个子的，被苏千成一个眼神瞪过去，周海吓得一哆嗦，急忙改口打十块钱一个子的了。 十块钱也不小了，革安的麻将讲究翻倍，像什么穷胡，三叉，七对，二八掌，大哥大……花样繁多，胡牌时只要遇到其中一项就直接翻倍，要是玩家手气好，这一把牌多遇到几项，再摸几杆枪，一把牌翻一百二十八倍也是常见的。 林致远很少玩麻将，所以手气特别壮，再加上他智商过人，精于算牌，一个下午三个小时时间不到，他已经赢了两万多块了，面前红色的百元大钞堆成了小山。 周天周海兄弟愁眉不展，倒不是输钱心疼，而是他们两个平时经常玩麻将，今天竟然输给一个总不玩儿的新手，这要传出去，面子往哪放？ 晚上五点，林致远把牌一推，看着周天周海兄弟一个劲儿的冷笑，“以后别在我面前吹你们打麻将厉害。” 输得面无人色的周天周海兄弟明显不服，“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你等晚上吃完饭的，咱们再接着玩儿。” 林致远仰头一笑，随手将面前那一团乱糟糟的钞票塞给了苏锦，“媳妇儿，接着，这是天哥海哥赞助咱们的，拿这钱买好吃的一定香。” 周海恨的直磨牙，不带这样式儿的，赢钱还气人，有你这么损的吗？ 林致远看了看时间，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靳华英，“靳总，忙完了吗？” “致远，我在家呢！要我说还是别来接了，我和你嫂子直接打车过去。”今天大年三十，靳华英也给司机放了几个小时的假，让他回家吃年夜饭去了。 “可别，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有人说我对领导不尊敬，而且今天打车肯定不好打，不少司机都休息了，你和嫂子在家等着，我马上过去接你们，五分钟就到。” 林致远和苏锦穿了外套，出门开上陆巡，不到五分钟就开到了台町，接上靳华英和孙平，靳华英和孙平挺讲究，今天大年三十，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两人准备了四份非常精美的礼物，跟着林致远和苏锦回到镜花缘。 陆巡车一进镜花缘的门，靳华英两口子就吓了一跳。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镜花缘来，虽然他早就知道林致远有钱，但是这个小区的豪华程度还是超乎他的想象。 林苏两家再加上周天周海兄弟都在门口迎接靳华英。 “靳总过年好啊！” “过年好，过年好！” 拜年声此起彼伏，小区里喜气洋洋。 林致远进屋后先请靳华英进客厅坐下，让苏千成陪他说话，随后进了厨房，很快，铁锅碰马勺的声音叮叮当当传了出来，林大厨终于又重新上岗了。 其实有很多炖菜之前都已经做完了，像什么家炖胖头鱼，小鸡炖蘑菇，酸菜炖排骨，林致远只需要再炒几个青菜就可以了。 晚六点，林家巨大的餐厅里，两张餐桌上都摆满了鸡鸭鱼肉和各色海鲜，白酒，啤酒，饮料全都打开了。 周天周海兄弟出门放了鞭。 年夜饭之前必须放鞭，这是东北的传统。 长辈和男人坐在一桌，女眷和孩子坐在一桌。 窗外鞭炮隆隆，屋里美酒飘香。 过年了！ 第1075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二 望着这一大屋子人，靳华英很有些感慨。 看一个家族的兴旺与否，人气是一个很重要的衡量标准。 林家这一大家子家庭和睦，人丁兴旺，而且四世同堂，仅从这一条判断，林致远未来的气运不可限量。 大家一致推举苏千成致敬酒辞，苏千成哈哈一笑，“今天是大年三十，不说那些虚的了，欢迎华英两口子，咱们这些人聚在一起，高高兴兴过大年！” “另外再多说一句……”苏千成很有些感慨，“今年对咱们国家来说是重要的一年，港岛回归，举国同庆，希望咱们的国家越来越好，也希望大家越来越好，咱们共同喝一杯。” “好！”大家一起鼓掌，就连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阿苏也跟着拍起了白嫩的小巴掌。 “华英，也不知道菜合不合你的口味，别客气，多吃点！”苏千成殷勤的劝着靳华英。 “挺好，挺好，不忙瞒苏部长，我吃东北菜还是挺习惯的。” 众人其乐融融的喝着美酒，品着佳肴。 这顿年夜饭吃了两个小时，从六点吃到八点。 靳华英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 他是革钢的一把手，这个日子，这个时间他必须要到基层厂矿去慰问，这也是革钢的传统。 众人将他们夫妻俩送出门，亲眼看着他们上了车。 奥迪车缓缓向前行驶。 孙平低声的跟靳华英说道：“林致远到底是年轻，胆子也太大了，他居然敢住这样的房子，不怕纪委查他吗？” 靳华英摇了摇头，“林致远曾经有两年时间停薪留职，在琼岛做生意，赚了很多钱，重新回革钢上班之后，他的个人资产在纪委做了报备，听说光是现金就有好几千万，另外在很多大城市还有不少房子，整个革钢都知道他有钱，所以他才敢住别墅。” “原来是这样啊！”孙平继续在靳华英耳边说道：“我到革钢之后，听说林致远和李部长的关系非常好，刚刚我在他家看到了李部长的母亲，林致远居然管李部长的母亲叫干妈，这才知道传言是真的。” “确实，他们的关系非常好。”靳华英点了点头。 孙平有些担心，“那这样的话，对你会不会有些不利呀？林致远有这么硬的靠山，万一不听你的话怎么办？” 靳华英笑了，他伸手握住了妻子，“刚到革钢的时候，我确实有这样的担心，但是和林致远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这个人无论做什么，还是公心为上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振山部长才会和林致远关系处的这么好，你不要乱猜，也不要瞎担心。” “嗯！”孙平把肩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眼睛望着车窗外的盏盏路灯，“也不知道儿子在国外怎么样？” 这是她到革安以后的第一个春节，远离了亲人和朋友，本以为会过得很寂寞，想不到却是用这种无比热闹的方式开启了丁丑牛年的序幕。 ****** 靳华英走后不久，李钢也去厂子慰问了，林致远难得的可以留在家里过一个完整的大年三十。 他被周天周海兄弟拉着继续打麻将。 老人带着孩子女眷围在电视前看春晚，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晚上十一点，赵大叔的小品《红高粱模特队》开始了。 这个小品里有很多被后世网络反复翻炒的几大金句，甚至被做成了鬼畜视频。 火辣辣的心，火辣辣的情，火辣辣的小辣椒透着心里红…… 大棉袄二棉裤，外面是羊皮，里面裹着布，哪怕零下四五十度，穿上它咋冷咱也不打怵，开山劈岭伐大树，这就是我说的劳动保护…… 电视机前的老老少少被逗得前仰后合。 一直输到底的周天周海兄弟终于服了。 林致远简直就是个妖孽，不但手气好的吓人，脑袋还好使的不得了，自己有什么牌人家猜的一清二楚，这麻将还怎么打？ 周海将牌一推，“不打了，出去放鞭。” 林致远，林大军，再加上周天周海兄弟出了别墅。 他们先放了四挂五万响的大地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整个镜花缘。 然后几个人又将十个巨大的礼花，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小区的马路上，点着信捻，很快，一朵朵壮丽的焰火在夜空上升腾，焕化出各种造型…… 小安也跑出了别墅，扑进林致远怀里，“老舅，我也想放鞭。” “小安还太小了，放鞭有点危险，等你长大了再放。”林致远抱起了外甥，爷俩一起抬头，看着天空美丽无比的烟花。 林致远仰着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在寒冷的夜色中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白色呵气。 一九九七年对神州来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 这一年港岛回归，结束了国家百年屈辱。 这一年对革钢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年。 今年革钢将整体上市，羊城分公司项目也将正式动工。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在国人的记忆中，一九九七年是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年份。 ****** 除夕过完，林家人还像往年一样，初一初二走亲戚，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唐马寨那里歌舞升平，大爷家里林胜林利兄弟俩靠着种植贩运蔬菜挣了钱，去年盖了楼，今年买了车，日子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好。 大姑家里也不差，姑父董川海带着女婿也靠种大棚致了富，又有城里的董小树帮衬着，去年家里也起了新楼。 只是达道湾宁秀芬的娘家这边日子过得不怎么样，林致远的大姨夫薛百昌还是那么窝窝囊囊的，虽然没人欺负宁家了，但是家里的生活水平却不见好转。宁秀芬没少往娘家贴钱，可是薛百昌干啥都不行，这几年也没少折腾买卖，可是干啥赔啥。 几年前家里啥样，现在还啥样。 初二，宁秀芬从唐马寨回到达道湾，一进家门，看到冷冷清清的样子，心里就不得劲儿。 和姐姐、姐夫见面之后，大姨宁秀芳又大吐口水，指责丈夫不像个男人。 薛百昌对这一切已经习惯了，叼着烟袋锅蹲在墙角，爱谁骂谁骂，反正我不吱声，也不生气，主打一个心宽体胖，长命百岁。 气的大姨宁秀芳直抹眼泪，拉着林致远哀求道：“致远，你大姨夫我是指望不上了，大姨知道你有本事，你能不能帮帮大姨家把日子过好啊！” 林致远有点犯愁，他看了看蹲在墙角，一副悠然自得的大姨夫。 这个任务好像有点难。 第1076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三 林致远冲苏锦使了个眼色，苏锦会意，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递给大姨，“大姨，这是我和致远过年孝敬你的。” 大姨宁秀芳脸胀的痛红，双手连摆，“致远，小锦，大姨不是这个意思，大姨怎么能要你们的钱呢？我的意思是你的办法多，能不能帮着想想弄个什么买卖让你大姨夫干，钱再多也有花完的时候，不如有个正经产业……” 林致远挠了挠头。 买卖哪有那么好干的，风里来雨里去的，既要吃辛苦，还要能立得住，关键时刻不能软蛋。毕竟做买卖什么人都得接触，就冲大姨夫这个样儿，悬！ 这时宁秀芬说了一句话，“我看我姐夫的性格，干个小卖店倒是应该还行。” 这句话倒是给了林致远启发。 这方面他有资源啊！革钢连锁超市那不是现成的吗？ 就在达道湾这里开个小超市，供货方面就交给商业公司，一点心也不用操，大姨一家守着这家小超市混个温饱倒是不成问题。 林致远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大姨和大姨夫都挺高兴，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林致远当即拿起电话打给孙革新，把事情一说，孙革新没打奔儿就同意了。 “致远，你大姨就是我大姨，这事交给我吧，过完年我就办！” 大姨和大姨夫就在旁边听到了电话内容，一家人全都欢天喜地起来。 大姨把一万块钱交回给林致远，说什么也不要，“致远，你肯帮大姨就行了，钱我无论如何不能要。” 林致远却硬是把钱塞到了大姨手里，“大姨，开小超市也需要本钱不是？这钱就当你们的启动资金了。” 大姨抹着眼泪收下了。 苏锦又拿出一万块钱给了林致远的姥姥。 老太太今年八十多了，眼不聋，耳不花，身体健康的很。 林致远帮大姨开小超市有很大程度是看在大姨一家这么多年伺候姥姥的份上。 ****** 从初三开始，林致远开始和他那些狐朋狗友聚上了。 这些人都知道林致远开春以后要去羊城工作，一场接一场的送行酒局便提前开始了。 喝多了的张大鲁抱着林致远哭得像一个二百四十斤的孩子，“致远，真舍不得你。” 林致远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哭什么？” “就是，老八你哭什么？致远不是说了吗？将来革安羊城两头跑，再说了，致远在羊城，将来咱们去那边玩，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大年初四，耿振彪值完班，从盛天返回革安，专门找林致远、管悦城、王常松聚了一次。 “致远，我在部里开会时和粤东公安厅的几位厅长见过面，那边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话。” “多谢耿厅，真要是有那个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初五，林致远把白曙光，徐大友，石茂才，孙革新，厉枝山，时明光、蒋大庆等与他交好的领导请到了汤泉牧场，大家在这里泡了温泉，游了泳，喝点小酒。 初六，隔壁阳城的庞立和陈县长带了不少贵重礼物专程赶到革安来看望林致远。 林致远请他们在国际大酒店喝了一顿酒，席间，庞立告诉林致远一个好消息。 今年开春开完大会之后，庞立将调到阳县担任县委书记，陈县长也将扶正，担任阳县县长。 之所以会有这个结果，有很大因素是因为铁塔厂入驻阳县的那个工业园区。 自从铁塔厂进入之后，还带动了两个为铁塔厂配套的小厂子也进了工业园，一潭死水的工业园因此居然兴旺起来了。 阳城领导知道庞立和林致远关系好，干脆就把他平调到了阳县。 庞立之前是阳城下属一个区的区委书记，虽说都是正处级，但是县委书记和区委书记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不论哪个城区，都在市区里，区委书记上面还有市领导，有人管。 县委书记可就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在自己的县里说话算，权力很大。 两人都很感谢林致远，尤其是陈县长，如果不是铁塔厂入驻阳县工业园区，他这个副县长恐怕一辈子都扶不了正。 闹闹哄哄的春节假期终于过去了，林致远也能喘口气，休息休息了。 大年初八，他陪着靳华英去了一趟革钢设计院。 虽然设计院一直在加班加点工作，春节期间都没休息，但是设计一个完整的钢铁企业，工作量实在太大，到现在连一半的工作都没完成呢。 林致远知道这事急不得，急了就容易出错。 设计工作还跟其他不一样，如果在总方向上出了错，那损失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只能耐心的等着。 从设计院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林致远和苏千成聊起了羊城分公司的事。 “爷爷，无论是部里、革钢还是羊城那边，都希望我来当这个项目总指挥，可是我没有建设一个完整钢铁企业的工作经验，心里实在是没底……” 苏千成一听就笑了，“致远，我挺理解你的，当年我打完仗，被分配到革钢，当时革钢正处于大建设时期，国家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三大工程，你想想，我一个当兵的，哪懂得炼钢炼铁，见都没见过啊！当时心里也很打怵，不过我又一想，老子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么凶残的敌人都被我们打败了，炼钢炼铁还能比那个难吗？不会就学呗！致远你的基础可比爷爷深厚多了，这事不用愁，吃过饭以后我好好给你讲一讲。” 爷俩飞快的把晚饭吃完，苏千成跟着林致远去了他所住的那栋别墅，在书房里，苏千城指着墙上挂着的那幅革钢地图，“致远，其实建设一个完整的钢铁企业没那么难，革钢就是现成的一个模板。你顺着铁路线往下捋，铁矿石先从矿山出来，经过选矿这道环节，然后打成矿粉，送进炼铁厂……” 苏千成的手指沿着铁路线一路向下，“炼成生铁之后，再进炼钢厂，炼成初步的钢坯，再根据需要送进各个成品工厂……” 林致远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苏千成短短几句就把困扰了他多日的难题解决了。 “大的思路解决了，咱们再根据不同的问题各个击破，炼铁需要焦子，需要氧气，需要电，我们就要在这附近建立炼焦厂，氧气厂，发电厂……” 第1077章 万事俱备 “爷爷，我懂了。” 苏千成很欣慰，“我就说嘛，你的基础本来就比我强，脑瓜又灵，其实这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苏千成低头想了想，“但是时代不同了，羊城和革安也有很大区别，当初我们重建革钢时，国家太需要钢铁了，所以很多因素都被排除在外，当时只要速度，现在你们有的是时间，在建设期间要把各方面的因素都考虑进去。钢铁企业的污染太大，羊城又是华南地区重点城市，环保问题一定要跟上，还有港口，我听你说过，羊城分公司的原料来自海外，那么港口建设一定要提前。” “致远，你记住，建设钢铁企业，第一步需要做的就是把交通动脉打通，只有公路铁路建设好了，你需要的各种建筑材料才会更快捷更方便的运进工地……” 苏千成今天好好给林致远上了一课，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林致远受益匪浅。 现在他的状态可以用一句成语来概括，拨云见日。 “致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羊城？反正我老头子在家也没什么事，不如跟你到那边住两天，帮你参谋参谋。” 林致远大喜，“爷爷，预计三月份总体设计图能出来，不过我要在那之前去羊城，和羊城方面提前把施工队伍的吃住问题解决了，大约是二月底吧，我就会动身，不过你不用去那么早，你还是等到设计图出来以后再去羊城。” “也行！”苏千成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过完十五之后，林致远陪着靳华英又去了一趟燕京，改革办的霍正义随行，除了跑部里和计委之外，此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和证监会的领导见上一面，争取让革钢整体上市的时间尽量提前。 因为等到三月份设计规划出来之后，整体工程造价也就出来了。 革钢作为投资方之一，除了厂房建设、设备安装、公铁路铺装之外，靳华英还希望能多投入一些资金，以求在股权占比上占更大的优势。 因为上次开会时，高层领导说过，既然这家钢铁企业建在内地，那么我们一定要控股。 如果革钢整体上市能够提前完成，革钢就有了更充裕的资金，在未来的股权分配上占到先机。 在燕京，林致远陪着靳华英先后跑了部里和国家计委。 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已经成为国家重点项目，上级领导都非常重视。 李振山和龙主任为此专门给证监会的张主席打了电话，双方也出来见了面，吃了顿饭。 张主席表示，按照原来的计划，革钢整体上市将在今年的六七月份完成，不过既然领导这么重视，他们会尽量的把流程往前赶，争取在五月底完成整体上市工作。 靳华英大喜。 按照计划，三月份羊城分公司项目总体规划会出来，到时候工程总造价也会随之产生。 革钢、羊城政府以及南洋华商三家就会坐下来就股权分配一事进行谈判，接下来就是注资。 如果五月底革钢能够完成整体上市，就将获得一笔超过百亿元的融资，这笔钱用在羊城项目上绰绰有余，甚至根本不需要这么多，谈判的时候革钢的底气就会更足。 在燕京住了四天之后，林致远陪着靳华英又返回革安。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三月，春暖花开。 林致远，姚佩晨带队，建设公司总经理荔枝山，商业公司总经理孙革新，革钢后勤处处长单明，附企公司生活协力公司经理宋阳波，再加上三建的总经理沙浩，一众人等先行抵达羊城。 现在总体的设计规划还没出来，这些人来这里是要做好先期的准备工作的。 将来一旦开始动工，建设公司、三建以及革钢车队几大建设单位的人马加起来会超过两千人。 这些职工的吃喝拉撒都是问题，必须妥善提前解决。 好在羊城方面也很重视这个项目，他们派出之前来过革安的副市长席信瑞，组成了一个专项工作小组，专门和革钢对接。 方娅就在这个小组里。作为羊城政府的工作人员，她进入这个小组也合情合理。只不过这位大小姐的工作态度实在是个问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关键是还没人敢管她。 革钢那边在过年期间一直在加班加点的完成总体设计工作，羊城这边也没闲着，他们一直在进行征地搬迁工作。 九几年的时候，羊城的地价还能够让人接受，尤其是沙南钢铁厂和羊城钢铁厂所处的地段位于羊城远郊，地价更不值钱，所以征地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在沙南钢铁厂和羊城钢铁厂之间有一些老旧的建筑物，稍加改造之后，就能作为职工宿舍提供给革钢。 林致远对后勤保障工作非常重视，他把孙革新、单明和宋阳波找过来，去现场看了好几次。 “宋经理，将来羊城项目一旦开工，革钢和三建的施工人员至少要有两千人，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可不是小问题，除了宿舍之外，食堂、浴室、超市都要给我配齐了。职工吃得好，住得好，工程进度才能进展得更快。” 孙革新马上表示，“林总，你放心，革钢职工入住之日，就是连锁超市开张之时，我保证不耽误你的事儿。” 宋阳波也立下了军令状，“林总，我马上给公司打电话，尽快组织一支专业的后勤保障队伍，马上来羊城，把你说的这些附属设施提前建好，保证让咱们的职工吃好住好。” 林致远，姚佩晨，厉枝山，沙浩又在席信瑞的陪同下，从距离沙南钢铁厂最近的沙南港走起，一路将预计中的地段走了一个遍。 站在沙南港的码头上，席信瑞用手指着远方，“林总，姚总，沙总，在这段时间羊城开了好几个会，专门讨论这个项目，市委市政府达成高度统一，决定全力支持羊城钢铁项目，沙南港将重新建设，专门为未来的羊城钢铁公司提供一个专用泊位和存储码头，这项工程就由羊城负责。” “感谢羊城的领导。”林致远取出地图，就在车的前机盖上摊开，“厉总，沙总，羊城项目最先需要建设的就是公路铁路，这是整个钢铁企业的交通动脉，沙南港距离沙南钢铁厂为十四公里，这段路将成为未来原料进入的主干线，必须提前做好工程勘测工作，你们两家分一下工。” “林总，你放心，我们这就打电话，让工程测量人员尽快到位。” 第1078章 总造价出笼 一连在外面跑了几天，风吹日晒的，林致远的肤色明显黑了不少。 他躺在吕燕柔软的大腿上，闭上眼睛，吕燕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地按着他的太阳穴。 “老公，你黑了不少，这几天一定辛苦了吧？我给你煲了汤，一会儿你多喝点，好好补一补。” 吕燕作势要起身，却被林致远拉住了手，“小燕，我想跟你说件事。” 吕燕白白的贝齿咬住了红润的下唇，眼眸中闪过一次慌乱，“我不想听，老公，你别说了。” 她仿佛已经猜出林致远要跟他说什么。 但是林致远并没有放弃，“小燕，其实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你这几年最宝贵的时光都浪费在我身上了，我们还不能经常见面。” 吕燕强笑道：“老公，我从来没怪你，这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再说了，你不是马上就要到羊城工作了吗？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方娅跟你说过吗？我在二沙岛买了一户房子，再过几个月，我的妻子和女儿就会来羊城和我一起生活，我实在是不想耽误你，我们还是……”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吕燕就猛的俯下身，柔软红润如玫瑰花一般的嘴唇堵住了林致远的嘴。 许久，吕燕才抬起头，微微喘息着，“你别说，我不想听，我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破坏你的家庭，老公，求求你，别不要我，你的妻子要是来羊城，我们可以不见面或者少见面……” 林致远叹了口气，知道这次谈话又没有结果。 他这几个女人中，吕燕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苏锦是他明媒正娶的正牌妻子，姚叶跟他的时间最长，苍老师最独立，现在已经成为小有成就的商界精英，而叶赫莲娜在纽要正在实现她的金融梦。 吕燕认识他的时间最晚。两人能够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一场误会，林致远不忍心吕燕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自己，所以他不止一次的想跟吕燕谈谈这件事，但是吕燕却铁了心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那就只能这样了。 “小燕，你要不要换一个大点的房子？”林致远想从其他方面弥补一下吕燕。 吕燕笑了，喜悦从她的眼眸深处爆发，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不要她了。 “不要，这个房子也不小了，一百多平呢，再大的话，打扫起来会很麻烦。” “那你买辆车吧！我给你拿钱。” “不要，这里离我学校走路只需要三四分钟，我开车干什么？”吕燕依旧摇头。 “那我给你转一笔钱，你母亲不是一个人在琼岛吗？让她生活的好一点。”吕燕迟疑了一下，这次终于没有拒绝，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林致远一定会继续想别的办法弥补自己。 “老公！”吕燕低下头，紧紧的抱住林致远，“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为你 吕燕柔声唱起了这首《我愿意》，歌声像是温暖的水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荡漾开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 三月的二沙岛风和日丽，十八度的户外温度，不冷不热。 林致远、岳一男、方娅、于越四人站在一块空地前。 历经三个多月，二沙岛的地块终于拿下了。 方娅不愧是羊城的太子女，一出手就有。 方娅的老公于越显得很兴奋，“林总，终于不负所托，把这块地拿下了，你不知道这中间费了多少劲儿……” 于越还想吹嘘点什么，被方娅一个眼神瞪回去了，“说正事儿。” 于越被老婆怼了一下，又不敢反驳，只能咳嗽两声，缓冲一下尴尬，“林总，岳总，这个地块位于大通路边，是二沙岛最黄金的地段了，占地总面积五万一千平，地我是拿下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 于越将手里的资料递给林致远，林致远却没有接，一个眼神过去，岳一男接过了资料，低头细细看了起来。 林致远拍拍屁股，“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事你们谈吧！” 在二沙岛上建别墅最难的就是拿地，现在地已经拿下了，剩下的岳一男一个人足可以处理了。 另外，林致远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金叶之间的关系。 林致远告辞之后，转身向外就走。 “致远，等等我。”方娅追了出来，“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吧！我懒得管。” 两人并肩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方娅侧过头，一声不吭的盯着林致远，林致远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 “方姐，你干嘛这么看我？” 方娅似笑非笑，“致远，你和小燕的事她都跟我说了。” 林致远轻轻的哦了一声。 “其实你不用想太多的，吕燕是真心爱你，不然以她的性格，就算你给她再多的钱也未必能留住她。”方娅悠悠的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有老婆，还非要在外面沾花惹草……” 林致远有点尴尬。 “不过你还算是好的了，别人的良心都是被狗吃了，你是属于没吃干净，还剩点儿的那种。” 在林致远的目瞪口呆中，方娅潇洒的上了大红色的奔驰跑车，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随即跑车一骑绝尘，离开原地，留下林致远在风中凌乱。 ****** 羊城这边的准备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在林致远他们抵达羊城的四天之后，革安那边又派出了为数超过两百人的一支队伍赶赴羊城。 队伍的人员构成很复杂，其中包括建设公司、三建的工程测量人员，房产公司派出了一支装修队伍，他们将要对沙南钢铁厂附近遗留下来的那些老旧楼群进行简单的修缮，以求能达到职工宿舍居住的标准。 另外，商业公司也派出了一个小队，准备在职工宿舍附近开设一个连锁超市。 同时，附企公司的生活协力公司也派出了队伍，他们的任务也很繁重，要组建食堂、浴室等附属生活设施。 这些工作都要在工程正式开工，建筑人员抵达之前完成，所以必须要加班加点完成。 三月中旬，革钢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设计院经过连续加班，终于提前十天左右把总设计规划做出来了，根据这个设计规划，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第一期工程的总造价为一百六十亿元，一期工程建成后，羊城分公司的产能将达到年产铁四百万吨，钢四百万吨，材四百万。 羊城分公司将成为从炼焦，炼铁，炼钢，成材为一体的全产业链钢铁企业，主要以生产建筑用钢，船舶用钢为主，分公司预计职工总数将达到三千五百人…… 林致远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方易同以及三位南洋华商。 张致才，黄明忠和米红普三人立刻同意赶赴羊城。 工程总造价出来了，下一步就该研究三方的投资比例，最终确定下各方股权占比了。 第1079章 风云际会 一百六十亿元的投资项目即便是放在后期也绝对是超级大项目了，更何况是一九九七年。 革钢的规划设计出笼之后，第一时间就汇报给了冶金部，李振山审阅之后马上上报给了上级领导。 领导看完这个规划，当即拍板，由冶金部牵头，连同国家计委、粤东省、革钢、羊城几个地区部门，立刻展开和海外华商的谈判工作，尽快确定下股权分配的比例。 计委主任龙继海，冶金部部长李振山，革钢董事长靳华英先后来到羊城。 与此同时，南洋的张致才，黄明忠，米红普也从辛加坡出发，飞往羊城。 三月的羊城，风云际会。 ****** 粤东迎宾馆，餐厅。 今天是谭光文，方易同宴请来羊城一众领导的日子。 偌大的包房里只坐了八个人，也就是说，除了谭光文和方易同外，只有六个人有资格进入这个包房。 除了本地的羊城市副市长席信瑞外，龙继海，李振山，靳华英，林致远都算是客人，最后一个是高层领导特意从外贸部门借调来的商务谈判专家鲁建平。 鲁建平在外贸系统工作了二十多年，具有极其丰富的谈判经验，尤其对南洋地区的经济情况非常了解，现任商业部对外贸易司综合处处长。 谭光文请各位就座之后，笑容满面，举起酒杯，“欢迎各位来到粤东，我代表粤东省政府向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欢迎……” 谭光文致完简单的敬酒辞之后，在座几位的话题自然而然就引向了三天之后的正式谈判。 “鲁处长，你可是商务谈判的专家，这次领导专门把你派过来，肯定是要由你主导这次谈判的，我们都依仗你了。” 鲁建平今年四十多岁，从他入座之后，双眉一直紧锁，听谭光文说完，这才稍微舒展一些，“谭省长，这次的任务很艰巨啊，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毕竟我之前参与的都是外贸领域的谈判，像这种投资股权类的商业谈判我也是第一次接触，深感责任重大。” 龙继海哈哈一笑，“老鲁，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咱们国家外贸战线第一谈判高手，这次领导专门把你派过来，就足以说明你的能力了。” 鲁建平只能苦笑。这些领导高帽子一顶接一顶的往自己头上戴，看来自己这次不拼命是不行的。 “几位领导，先别忙着吹捧，我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具体情况，趁着今天人齐，能不能简单给我介绍一下情况，我好做到心中有数。” 几位领导一起把目光对准了林致远。 李振山开口了，“致远，整个情况你最清楚，就由你向鲁处长介绍吧！” “好，鲁处长，羊城分公司项目总造价为一百六十亿元，涉及到的建设项目为港口、铁路、公路以及炼铁厂，炼焦厂，炼钢厂，氧气厂，发电厂，中厚板厂，大型厂，线材厂……”这些数据都在林致远脑中装着呢，张口就来。 鲁建平点了点头，“来的时候我就听说了，革钢的林总是这个项目的倡议者和发起者，能力出众，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鲁建平的脸色随之变得严肃起来，“来的时候领导专门找我谈过话，他给了我一条红线，那就是这个项目只能由咱们控股，总造价一百六十亿，想要控股的话，股权比例至少要达到百分之五十一，折合成现金就是八十一亿六千万，不知道革钢和羊城的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你们打算为这个项目注入多少资产？” 方易同看了一眼席信瑞，席信瑞会意，“鲁处长，我们羊城这边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打算用沙南港一个专用泊位，一个存储码头以及沙南钢铁厂，羊城钢铁厂以及附属土地入股，这些资产大约折价为三十亿，另外羊城准备再拿出二十亿现金，合计五十亿。” “就不知道南洋华商能不能接受，毕竟土地港口这些固定资产不是现金，伸缩的弹性很大……”鲁建平似乎在自言自语。 方易同说话了，“卢处长你放心，港口和土地的价值我们正在找审计专家认真核算，肯定会在谈判之前把准确的数据拿出来。” 鲁建平又看向林致远和靳华英，“革钢这边呢？” 靳华英看了一眼林致远，林致远开口道：“卢处长，革钢准备拿出价值三十亿的生产设备，另外我们也准备了十亿现金……” 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鲁建平就点了点头，“四十亿，再加上羊城这边的五十亿，这已经可以控股了……” “鲁处长，我话还没说完呢！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最缺乏的其实还是管理和技术方面的人才，革钢准备派出一千名干部职工，这其中包括管理技术人员以及一部分熟练工人，这些可以折算成二十亿，所以我们革钢总投资额是六十亿元。” 鲁建平很吃惊，“一千个人折算成二十亿，那岂不是每个人值二十万？” 林致远坚定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个估值是有点低的，不过考虑到和海外华商合作，革钢就吃点亏吧！” 这还是革钢第一次抛出他的投资方案，在座各位领导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也不怪大家有这种反应，九十年代的时候，重视人才只是体现在口号上，并没有落在实处，反正神州有的是人。 人还能折算成资产，简直闻所未闻。 幸亏在座坐的都是领导，都很有涵养，不然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当面质疑林致远。 林致远不慌不忙，作出了解释，“各位领导，培养一个熟练工人，需要在技校学习三年，然后在工作单位再锻炼三五年，总计加起来是六至八年。培养一个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或者技术人员时间更长。我现在做一个假设，如果革钢不派出这一千人，就在羊城本地招募，我敢打包票，就算钢铁厂建好了，也没人操作，即便是强行运转，也得是事故频发，到那时候，损失的又何止是二十亿。” 众人一想，林致远说的确实有道理。 “那也好，暂时先这样，等到谈判的时候，如果南洋华商提出异议，咱们再见招拆招。” 第1080章 海阔凭鱼跃 鲁建平不愧是外贸战线上经验丰富的谈判专家，听取了革钢和羊城两方的介绍之后，马上出了一个主意。 “方书记，靳总，我有一个想法，从现在开始，革钢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立刻开始动工，能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要把工地现场布置起来。” 在座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鲁建平的用意。 谭光文大笑，“好你个老鲁，早就听说你鬼点子多，你这么一弄，南洋那三家还不得着急呀！” 李振山也笑了，“肯定得着急呀！咱们居然没等到谈判就开始动土施工，他们就会觉得这次合作有没有他们都行，这就给三天后的谈判打下了基础。” 龙继海也赞道：“我说什么来着，老鲁就是有办法，这还没谈判呢，就玩起心理战了。” 就在酒桌上，林致远和席信瑞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从明天开始，港口和铁路同时施工，革钢建设公司，第三建设公司，以及沙南港务局，羊城城建集团同时入场，要把场面搞得大一些，给那三个南洋华商看看。 其实在座这些领导有些太小心谨慎了，在谈判之前把准备工作做得太充分了，把可能想到的意外情况都分析了个遍。 但是南洋那三家还真没有太多想法。 从定下这家钢铁企业落户羊城那天算起，这三家就有了自知之明，他们知道，这家钢铁企业肯定要以内地为主的，他们在这家企业里的话语权不会太大。 不过他们都是商人，只要有利益，就不会放弃，为此他们也在内地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尽量的为自己争取权益。 三天后谈判正式开始。 内地这边的谈判代表是以鲁建平为首，林致远和席信瑞为辅。 南洋那边的谈判代表是他们聘请的港岛商务谈判专家团队。 谈判的整个过程进行的很和谐，也很顺利，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针锋相对、寸土必争的局面，就连革钢方面提出的一千名管理技术人员折合二十亿入股羊城分公司这个提议都没提出反对。 因为南洋这三家在重视人才的程度上，要远远比内地发达。 他们心里清楚，没有这一千名专业技术管理人员，即便是羊城分公司建好以后，那也只是一大片空厂房。 培养出相同人数、质量的管理技术团队所耗费的时间成本，用金钱无法计算。 鲁建平也没想到谈判进行的会这么顺利，仅仅两天时间，双方就达成了共识。 总投资一百六十亿元，革钢方面以设备、管理团队加十亿现金，折合成六十亿，占总股份的37.5％。 羊城方面以土地、港口加二十亿现金，总投资额为五十亿，占总股份的31.25％。 南洋三家华商以五十亿现金入股羊城分公司，同样占总股份的31.25％。 同时，南洋三家华商也提出了，在未来的指挥部和羊城分公司的财务总监一职必须由南洋华商指派的人员担任，并且羊城分公司将来产出的钢材，南洋地区销售权必须交给这三家专营。 内地也认可了南洋华商的提议，毕竟人家真金白银的掏出了五十亿，让他们的人管钱袋子也能接受，这个结果可谓皆大欢喜。 三月二十四日，一场盛大的签约仪式，在羊城大酒店举行。 靳华英代表革钢，羊城市市长虞新荣代表羊城，张致才代表南洋华商在合同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革钢集团羊城分公司项目正式启动，指挥部于同日成立。 指挥部的总指挥由三方都认可的林致远担任，副总指挥有三人，革钢方面是副总经理姚佩晨，羊城方面是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席信瑞，南洋方面派出了一名叫梁高鹏的财务专家，同时，他也担任指挥部的财务总监。 在签约仪式上，林致远代表指挥部做了发言。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革钢集团羊城分公司项目的建立将改写羊城地区没有大型钢铁企业的历史，极大改善华南地区钢材匮乏的局面，极大地促进羊城乃至粤东地区的经济发展，我代表指挥部的所有同志，在这里向各位领导以及全体羊城市民作出庄重承诺，我们一定会加倍努力……” 台下的各路媒体记者纷纷举起手中的照相机、摄像机，闪光灯闪成一片…… 林致远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台上，这又是他的一个高光时刻。 虽说羊城分公司的行政级别依然是正厅，但是这个正厅的含金量却不是新材公司能比的。 羊城分公司一期项目产能为四百万吨，二期项目建设完，总产能将达到一千万吨。 这在全国钢铁企业中已经能够排进前五名了。 自己是这家钢铁企业的首任总经理，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而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绝地反击，起死回生获得的，回想起去年年底，在冶金部开的那次会议…… 果然是生死一线间，富贵险中求。 ****** 签约仪式的第二天，羊城分公司项目奠基仪式正式开始。 众多领导亲临现场。奠基现场四周插满了红旗彩旗，被风一吹，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现场人员足足有几千人，建设公司和三建的第一批施工人员已经抵达羊城，这些人穿着崭新的工作服，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奠基现场，在奠基现场的最下方，排列着一整排大型施工设备，铲车、压道机，大型货车、挖掘机……远远一看，场面很大，气势惊人。 国家计委主任龙继海，粤东省省委书记向兴朝，省长谭光文，冶金部部长李振山，羊城市委书记方毅同，市长虞新荣，革钢集团董事长靳华英都参加了奠基仪式。 这些领导穿着西装皮鞋，拿着绑了红绸带的铁锹，象征性的铲了两锹土…… 随即，鞭炮齐鸣，气球纷飞，革钢集团羊城分公司项目于本日正式启动。 龙继海代表国家做了发言，“革钢集团羊城分公司项目开创了我国很多个第一，它是第一个有地方企业和外商合资的大型企业，同时也是华南地区第一家大型的钢铁企业，等到二期工程完工之后，它会成为华南地区第一家年产钢铁超过千万吨的大型钢企……” 一个一百六十亿元的超大型投资项目能够在三个月就从设想变成现实，这个速度可谓是神速了。 当然，项目推进的这么快，也有为三个月后的港岛回归献礼的意思。 林致远坐在主席台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有海风从沙南港方向吹过来，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海腥味。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第1081章 正式开工 奠基仪式过后，领导们纷纷返回酒店休息。 现场的红旗都已经撤下，只剩下隆隆作响的施工设备和建设人员在紧张忙碌。 林致远戴着安全帽，和三位副总指挥亲临工地一线。 四个人中最懂行的就是姚佩晨，他围着工地转了一圈，点点头，“建筑公司和三建都是老牌施工企业，厉总和沙总又都在现场盯着，没什么好担心的。” 席信瑞和梁高鹏都是外行，不过他们见到施工现场井井有条，物料堆放整齐，两人也都表示没什么问题。 梁高鹏是辛家坡人人，国语说的很流利，他不失时机的吹捧了几句，“一看革钢的施工队伍就是专业的，照这个进度，咱们很有可能提前完工，只是辛苦工人师傅们了。” 林致远冲梁高鹏一乐，“梁总，工程进度完全取决于你这个财神爷，到关键时期你可不能小气呀！经费该批就批。” “这是自然了，林总你放心，凡是合理的支出在我这里都没问题。”梁高鹏特意强调了合理两个字。 林致远没再说话。 三家南洋华商的钱都是从自家口袋里掏出来的，用钱肯定精打细算，和国企不一样，不过这样也好，有一个细致谨慎的财务总监，可以杜绝很多不必要的浪费。 林致远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四月份羊城的平均气温在二十度至二十八度之间，是最适宜的施工季节。 再过两个月，进入夏季之后，羊城将进入烧烤模式，那时候他们的最大敌人就是高温，也不知道东北来的这些建筑工人能不能适应得了当地的气候。 林致远对此很有些担心。 ****** 第二天，龙继海启程返回燕京。 李振山则和靳华英决定在羊城多停留一天。 大家到机场去为龙继海送行。 临上飞机前，龙继海握住了林致远的手，“小林，羊城这边就托付给你了，这个项目是国家重点投资项目，是为港岛回归的献礼工程，你一定要高度重视起来。” “龙总，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从机场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李振山主动提出要到工地去看一看。 于是一行人直接去了工地现场。 李振山在靳华英、林致远、姚佩晨的陪同下，在工地逗留了大约一个多小时。 林致远担心他的身体，“部长，你看厉总和沙总都在工地呢！这边没什么问题，你还是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李振山却摆手不同意，“不是信不过你们，明天就要走了，还是想多在工地待一会儿，感受一下革钢同志们的劳动热情。” 李振山又坐车赶往铁路公路建设工地，一直待到晚上六点多，在众人的劝说下，这才离开工地，但是李振山却不同意回酒店，坚持要去工人们的临时驻地看一看。 大家只好陪着他又去了建筑工人的临时宿舍。 那一片老楼经过紧张的修缮，如今已经住进了建筑公司和三建的大约一千五百名第一批工人。 李振山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下班时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孙革新站在一栋建筑物的一楼门前，正在卖力地吆喝着，“大家别急，人人有份，洗漱用品都是免费的，是单位发给大家的，大家有序排队领取。” 孙革新的身前站着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在领取洗漱用品。 像这种生活用品都是建设公司委托超市免费分发给这次来羊城施工的工人们。 孙革新的身后，头顶上方挂着一块醒目的灯牌，“革钢连锁超市”六个大字在黄昏中熠熠生辉。 李振山乐了，用手一指，“革新，你这个商业公司总经理还亲自当起售货员来了？” 孙革新看到了李振山和靳华英，急忙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身边的售货员，乐呵呵的跑了过来，“李部长，靳总，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要是为咱革钢的工人师傅们服务，当售货员我光荣。” “好，好！”李振山连连点头，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好字。 “有没有食堂？配套的生活设施都建齐了没有？”李振山扭头问道。 生活协力公司经理宋阳波急忙从后头挤了出来，“李部长，靳总，食堂浴室都建好了，就是条件有点简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在异地施工，不能像家里那样面面俱到，我看看去。” 宋阳波先带着李振山一行人去了浴室。 确实如宋阳波所说，浴室的设施比较简陋，不过好在羊城不比东北，这里气候温暖，人们洗澡也大多是以冲凉为主，不需要大池子，装几台大功率的热水器，沿着墙壁安装一圈儿淋浴喷头就可以了。 李振山又去了食堂。 现在正好是晚饭时间，来吃饭的工人很多，大家端着餐具都在排队。 李振山和他们亲热的打起了招呼。 “师傅们，辛苦了。” 李振山在革钢工作了五年，去过很多次现场，所以有不少工人认识他。 这些大老粗看到李振山和靳华英，很多人都胆怯的不敢说话，只有少数几个胆子大的敢和领导对话。 “李总，不辛苦，这儿挺好的，一点儿也不冷。” “就是，李总，咱不就是干这个活的吗？在哪都是干，我们都习惯了。” 李振山又专门跑后厨看了看伙食质量，今天的晚饭菜挺硬，大大的白钢托盘摆了一溜，上面盛满了鸡腿，排骨，木须肉，还有几样素菜。 李振山又询问了宋阳波一日三餐的收费情况。 “李总，凡是到羊城工作的工人每个月的餐补是六十元，直接打到工资里，公司也对食堂进行了补贴，按照一个成年男性工人的食量，这六十块钱足够吃的了。” “那中午饭怎么办？是把饭送到工地吗？” “李总你放心，我们这里专门准备了三辆车，中午都是把做好的饭菜送到工地的，保证不耽误干活。” 宋阳波观察李振山的表情好像是很开心，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李部长，靳总，林总，要不晚上就在咱们食堂吃，正好给我们提提意见。” 李振山仰头大笑，“好啊，很久没吃革钢食堂的饭菜了，今天咱们就尝尝。” 宋阳波一见部长这么给面子，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急忙张罗出一张桌子，安排几位领导坐下，让几个食堂的服务员把饭菜给领导打好，他又亲自跑到外面的革钢超市买了两瓶白酒，一箱啤酒送了进来。 这些人在工地转了半天早就饿了，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 林致远喝了一瓶啤酒，吃了两口菜，放下筷子，“部长，靳总，不如咱们就趁这个时间开个总结会，把今天发现的问题捋一捋？” 第1082章 学习提高 李振山低头吃的正香，听了林致远的话没抬头，“好啊！我今天就当一个旁观者，会议交给华英和你，我保证不插嘴，不干涉。” 靳华英笑了，“致远，你是这个项目的总指挥，你说了算。” “好，那我就谈谈今天在工地发现的几个问题。”林致远清了清嗓子。 厉枝山、沙浩立刻坐的笔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席信瑞和梁高鹏甚至拿出了笔记本。他们两个都是外行，今天陪着领导在工地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林致远看了一眼姚佩晨，“这些问题都是姚总发现的，老前辈的经验就是比我们丰富。姚总说，公路铁路建设和土石方有关的活太多，目前咱们工地的大型装载设备以及自卸车太少，已经拖慢了工程进度。” 厉枝山举起了手，“林总，我把建设公司能调来的设备都调来了，但是建设公司还在革钢和草钢都有工程，我不可能把所有的设备都调到羊城来。” 沙浩也跟着说道：“林总，三建这边跟建设公司的情况差不多，我们在外地也有工程，另外从革安往羊城调设备，路途实在太远，太不方便了。” 林致远看向梁高鹏，“梁总监，我的意思是，为了不影响工程进度，我们只能尽快购置一批施工设备，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梁高鹏没犹豫，“林总，凡是工程需要的设备，咱们该买就买，这点没什么好讨论的，不过我需要厉总和沙总给我提供一份详细的设备清单，采购人员会根据这份清单货比三家，选择性价比最高的设备品牌。” 林致远一点头，“好，那么这件事就定下来了，建设公司和三建尽快拿出清单来，采购人员尽快去市场购买相应设备，感谢梁总监大力支持。”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好，咱们下面说第二个问题。同志们，羊城和东北不一样，这里晚上的气温也是可以施工的，咱们能不能做到歇人不歇设备，制定出一份值班表，日夜赶工，这样一算起来，工程进度将会大大加快。” 一听到林致远这个提议，梁高鹏两眼放光。 工程进度加快，就意味着羊城分公司可以尽早生产，早生产一天就能早一天盈利。 这些资本家精着呢！ 他马上随声附和，“我同意林总的提议，这样一来工程速度能推进一倍，对愿意加班的工人可以适当的提高劳动报酬。” 厉枝山却摇了摇头，“梁总监，这不光是钱的事儿，人不是机器，总得需要休息，不可能连轴转，一天两天的还行，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 沙浩却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会儿，“林总，想要实现您说的这个想法，需要增派人手，咱们把人员分成两班，白班的晚上休息，夜班的白天睡觉，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尽快从革安调人过来吧！” 厉枝山和沙浩均表示明天就往革安打电话，再调派一批设备手和工人过来。 这个问题也算解决了。 林致远提到的第三个问题就是从六月份开始，羊城将进入高温模式，到那时候，作息时间必须得作出相应调整，避开白天最热的时段，早晚施工，避免工人出现中暑现象。 李振山和靳华英全程都在旁观。 他们见林致远将一切调动得井井有条，心中很是宽慰。 吃过饭以后，领导们上车返回酒店。 靳华英笑道：“致远，在革安的时候，你还有很大顾虑，担心管理不好这么大一个摊子，你看现在，管的不是挺好吗？” 林致远很谦虚，“这都多亏了姚总，很多问题都是姚总发现，然后私下里告诉我的，没有老前辈，我还真有点找不到北。” 姚佩晨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致远，是你悟性高，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李振山正色的对林致远说道：“致远，这么大一个项目，不可能不出问题，出了问题也不用害怕，想办法解决，这也是一个学习和提高的过程。” 说话间，车子回到酒店。 众位领导在工地转了大半天，都有些累了，回到房间后直接洗澡睡了。 第二天，林致远和姚佩晨将李振山、靳华英送到机场。 “部长，靳总，我有个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林致远抓住这个时间，提出了自己想辞去行业协会秘书长一职的请求，“现在我管着羊城分公司的这个项目，行业协会那边实在是分身乏术，这个月底行业协会的第四次活动就要在草钢举行了，可是我这边又走不开人，部长，能不能考虑一下秘书长的新人选？” 李振山想了想，点头同意了，“确实，羊城这个项目离不开你，这样吧，回燕京后，我和汉钢的关总商量一下，让他来担任这个秘书长。” 林致远千恩万谢，亲自提了行李，将两位领导送进了安检口。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致远几乎都是在工地度过的。 确实像李振山说的那样，这么大一个项目，不可能一点问题都不出，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确实是一个学习提高的过程。 短短一个星期，林致远就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新的知识，同时他去工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倒不是他偷懒，而是在这个学习过程中，他发现，一个大型项目，现场施工只是其中一部分，他这个总指挥更应该做的是统筹规划，总体调度，而这方面恰恰是他最欠缺的。 好在有姚佩晨这个老师在，能够在这方面帮助他很多。 一天，快要下班时，席信瑞突然神神秘秘的把他拉到了指挥部外面，“林总，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林致远一看到席信瑞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是遇到难处了。 “席市长，有话尽管说。”他和席信瑞在一起工作也超过半个月了，对这位席市长的工作作风也算比较了解了，席信瑞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正的，工作很扎实，该他分管的工作绝不往外推，对他管辖范畴以外的事情也绝不指手画脚乱参与。 这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林总，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老领导的孩子，现在在做建材生意，他知道我在这个项目部里当副总指挥，就找到我，希望能把他的产品送进工地来，林总，今天晚上他想请您吃饭……” 第1083章 纯金挡箭牌一 林致远哈哈一笑，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 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地区，工程建设都是一块大肥肉，各路豪强能不惦记吗？ 在出任总指挥时，他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林致远的应对之策也很简单，既然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那么就不如坦然接受。 等到各项工作捋顺之后，就实行招标制度，在这之前，各路关系户也不是非得一口回绝。毕竟神州是个人情社会，潜规则是无法避免的。 如果这些关系户送来的建材产品质量达标，用谁的都是用，不妨就卖一些人情。 但如果这些建材产品不符标准，那就对不起了，谁的面子也不能给。 “席市长，你看你为难的样子，我去，不就是吃顿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席信瑞见林致远答应了，长出一口气，“那就多谢林总了。” “席市长，你给我介绍介绍情况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林总，对方是我的老领导，过去在工作中帮了我很多忙，对我是有恩的，不过他的小孩……”席信瑞停顿了一下，“口碑挺一般的，如果不是实在却不过老领导的情分，我也不会跟林总开这个口的。” “致远，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虽然是我给你们介绍认识的，但是如果对方的产品实在说不过去，你也不用顾忌我的脸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席信瑞说了大实话，他其实就是把林致远推出来当挡箭牌的。 毕竟林致远不是羊城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在这里也不用给谁面子。 林致远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只可惜林总最恨的就是当挡箭牌，最近一次他当挡箭牌的后果就是林总很生气，好几个人都遭了殃。 所以这次林致远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 “席市长，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把梁总监叫上，他可是海外侨胞，有他在，什么问题都不会有。”林致远是笑着说完这段话的。 席信瑞一拍脑门，脱口而出，“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对对对，晚上吃饭一定要把他带上，有梁总监在，我还愁什么？” 海外侨胞，那可是一块纯金挡箭牌啊！ 两人找到了梁高鹏，把事情一说，梁高鹏没有半点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有人请吃饭那还不去吗？不吃白不吃。 反正我是辛家坡人，在内地谁也不认识，也不怕得罪人。 三人简单的商量好了对策，乘车离开指挥部，直奔荔湾文昌南路的羊城酒家。 羊城酒家因以经营经典粤菜驰名，素有“食在羊城第一家”之美誉，拥有多位有“世界厨王”、“南国厨王”之称的名厨。 羊城酒家自创的西南文昌鸡，巴黎鸭，蟹黄大生翅，百花煎酿鸭掌，玻璃虾仁都是享誉省港澳多年的名菜。 请客的人把地点定在这里，可见他是有多么想在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上赚到钱。 请客的人叫钟汉兴，今年三十七岁，他的父亲是羊城政府的一位老领导，曾经提携过席信瑞。他靠着父亲的余荫在羊城做生意，也算混的不错。 不过他像大都纨绔一样，并不是钻研一门买卖，而是什么赚钱干什么，主要还是当二道贩子，左手进右手出，靠着关系吃差价。 革钢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确定之后，钟汉兴就惦记上了。 这个项目是一九九七年整个羊城地区最大的一个工程，各路人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钟汉兴也不例外，尤其是当他得知父亲的老部下席信瑞出任指挥部副总指挥之后，更是觉得这个赚钱良机已经稳稳落在手中了。 他是知道席信瑞和父亲的关系的，去年父亲退休后，席信瑞还专门来家里看望。 要赶紧趁着父亲退休这一两年时间的热乎劲儿多赚点钱，不然等再过几年谁还记得你？ 钟汉兴便央求父亲联系了一下席信瑞，席信瑞真给面子，很痛快的答应了自己请吃饭的要求，并且还同意把工程总指挥林致远和外方的财务总监一起找来。 听到这个消息，钟汉兴认为这个事儿已经跑不了了。 指挥部的四位总指挥一下子来了三个，这事还不手拿把掐了？席叔叔真够意思。 钟汉兴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不但令人去羊城酒家提前订了一桌硬菜，还托关系从羊城艺校请了三个年轻貌美的女生过来陪酒。 另外钟汉兴还准备了三份厚礼，对今天晚上这场酒局他是志在必得，一定要把这三位总指挥拿下，从而在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上发一笔横财。 晚六点，羊城酒家的包房里，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钟汉兴正在给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学生训话，“你们三个，待一会儿都给我放开点，谁要是能陪好领导我有重赏。” 这三个女生肯出来挣这样的钱，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当即拍着小胸脯向钟汉兴表示一定使出浑身解数，保证把那三个领导迷得云山雾罩的。 钟汉兴很满意，咧着大嘴笑了，“我跟你们讲，这三个领导那都是掌管着过百亿资金项目的大人物，你们谁要是能靠上其中一个，这一辈子吃喝就不愁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这三个女生更兴奋了，坐在包房的角落里叽叽喳喳讨论待会儿使用什么手段。 钟汉兴的司机急匆匆跑进包房，“钟总，席市长的车到门口了。” 钟汉兴急匆匆的往外走，边走边问，“来了几辆车？” “就一辆。” 钟汉兴又是咧嘴一乐，“看来这几位领导还真是节省，三个人坐一辆车，这是故意给我看的吧？” 钟汉兴脚下不停，嘴里还在叮嘱司机，“待会儿你别忘了，把我准备的礼物放到席市长的车后备箱里。” “放心，钟总，忘不了。” 说话间，钟汉兴出了羊城酒家的大门，迎面就看到了席信瑞带着两个不认识的人正在上台阶。 “席叔叔，欢迎欢迎！”钟汉兴急忙快走两步，离着老远就伸出了双手，恭恭敬敬的和席信瑞握了握。 “阿兴，我听你爸爸说你最近生意做得很不错呀！”席信瑞跟他客气了一句。 “哪里哪里，都是叔叔伯伯给我爸面子，照顾我罢了。”钟汉兴看向席信瑞身后的林致远和梁高鹏，“席叔叔，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领导吧！” “阿兴，这一位是羊城分公司项目的总指挥林致远林总，这位是指挥部的财务总监梁高鹏梁总监。” 钟汉兴很有些吃惊，他万万没想到，一个超过百亿的大项目的总指挥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 “林总，久仰大名，没想到您这么年轻。”钟汉兴谄媚的弯下腰，双手握住了林致远。 第1084章 纯金挡箭牌二 随着林致远的官儿越当越大，像钟汉兴这样的人，他也认识的越来越多。 一个人越是有求自己，他的态度就越卑微。 对此林致远早已习以为常了。 “你好，钟总，你这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可是听说羊城酒家的酒席不便宜啊！” “林总，你们三个都是贵客，请你们吃饭，我也不敢去别的地方啊！” 钟汉兴又和梁高鹏握了手，然后在前面带路，将这三人领进了包房。 席信瑞一进屋，就看到了三个年轻貌美、如花似玉的女学生，当时脸就沉了下来，“阿兴，你这是搞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只喝酒吗？” 钟汉兴早有准备，笑着回答道：“席叔叔，这你可就误会我了，她们三个是我特意请回来的演员，我这不是想咱们几个喝酒有点太单调了，让她们表演一下节目，助助兴。” 如果不是林致远和梁高鹏在场，席信瑞真的就拂袖而去了。 但是钟汉兴是他的晚辈，今晚这场酒局又是他介绍的，他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钟汉兴认识席信瑞很多年了，对他的脾气秉性比较了解，他知道席信瑞顾忌父亲的面子，只要自己不是做太出格的事，他都不会当场翻脸。 而且钟汉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认为对一些领导的爱好比较了解了。 这年头掌权为了什么？ 一是钱，二是色，所以他坚定的认为席信瑞只是装模作样而已。 这三个女生都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哪个男人见了不垂涎三尺？ 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装的，就是装的。 钟汉兴热情的请三位领导入座，随后看向艺校的三个女生，“姑娘们，把你们的才艺都展示出来吧！” 你还别说，钟汉兴请的这三个女生，除了青春可人容比花娇外，确实还真有两下子。 她们三个一口气唱了三首今年最流行的歌。 《亲密关系》，《原来你什么都不要》，《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歌声柔媚，再加上三个女生的舞蹈动作，梁高鹏竟然按耐不住鼓起掌来。 林致远隐晦的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可别着了人家的道。 梁高鹏看懂了林致远的暗示，回了一个眼神。 你放心，我只是单纯的欣赏艺术而已。 林致远对梁高鹏还是比较放心的。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磨合，他也看出来了，梁高鹏是个很合格的财务总监，认真细致，对工程的每一笔支出都要亲自审核。 而且他是南洋三家华商的代表，那三家可是真金白银的掏出了五十亿，梁高鹏要是敢玩儿猫腻，那三家也不会放过他。 歌曲唱罢，钟汉兴手一挥，“姑娘们，你们坐到领导身边去，帮着领导夹夹菜，倒倒酒什么的……” 钟汉兴话音刚落，三个女孩几乎同时向林致远奔去，差点撞到一起。 在刚刚表演节目的时候，这三个人都同时看中了高大英俊又年轻的林致远。 这三人都打的好算盘，虽然这次出来是赚钱的，但如果能陪这位靓仔，这钱赚的会更开心一些。 三个人这明显是撞车了，她们同时到了林致远身边，这才发现出了问题。 这三个人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梁高鹏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林总，靓仔果然能吸引女孩子啊！我看不如我和席市长先走，你慢慢吃完这一餐，不急的。” 钟汉兴脸都变色儿了，他狠狠瞪了这三个女孩儿一眼。 这事也怪他，事先没有分配好。 钟汉兴只能手动分配，在座这三位里，林致远官最大，是总指挥，钟汉兴便指派了这里最漂亮的那个坐在林致远身边。 林致远也没反对，今天能来这里是给席信瑞面子，反正待会儿他会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梁高鹏，所以毫不担心。 钟汉兴又选了一个女孩，让她坐到席信瑞身边，席信瑞连连摆手，没好气地说道：“我不需要。” 钟汉兴只好把剩下的两个女孩分给了梁高鹏和自己。 这个时候桌上的佳肴已经摆满了，钟汉兴自己带了两瓶人头马，他起身为这三位领导一一满上酒。 之所以选择人头马，是因为人头马广告中有一句话深得人心，“人头马一开，好运自然来。” 现在的钟汉兴迫切的需要好运。 席信瑞显然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阿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能帮的我一定帮，但是我做不到的，你也别为难我。” 钟汉兴没想到席信瑞这么直接，有些尴尬，“席叔叔，先吃点菜嘛，喝喝酒，何必这么着急？” 坐在林致远和梁高鹏身边的美女也不停的为二人夹菜。 “领导，我给你剥一个虾。” “领导，你吃鸡腿。” 钟汉兴举起酒杯，“席叔叔，林总，梁总监，我敬你们，能有机会结识两位领导，十分荣幸。” 林致远笑呵呵的喝了一口，他还不忘安抚一下席信瑞，“席市长，吃点菜呀，这家餐厅的菜味道确实不错！” 酒过三巡，席信瑞如坐针毡，他又一次开口了，“阿兴，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呵呵，席叔叔就是急脾气，好，那当着各位领导的面，我就直说了。我开了一家小公司，专营建材，我听说革钢的羊城分公司项目现在正在施工中，一定需要建材吧！不知道我公司的产品能不能进入这个项目中去？” 他终于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了，席信瑞长出了一口气，“阿兴，你早说不就完了，何必还要吃这餐饭，你说的这件事不归我管，林总是这个项目的总指挥，负责全局，梁总监负责整个项目的财务，所有支出都要由他审核，今天我把他们都找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跟他们说吧！” 钟汉兴站起来，抓起人头马的酒瓶，先给自己满上，然后恭恭敬敬的敬了林致远和梁高鹏，“林总，梁总监，这杯酒我干了，我这点小事还得麻烦你们了。” 林致远向椅背一靠，态度悠然，“钟总太客气了，革钢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是国家重点项目，要求的建材质量也必须达标，为此我们专门设立了质检部，只要钟总的产品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个人是没什么意见的。” 林致远手向梁高鹏那一指，“凡是需要花钱的都归梁总监管，钟总，以后你直接跟梁总监联系就好。” 林致远直接把所有的麻烦都甩给了梁高鹏，自己抽身事外。 第1085章 纯金挡箭牌三 钟汉兴急忙又单敬了梁高鹏，“梁总监，还请多多关照啊，咱俩留个联系方式。” 梁高鹏在身边小美女的伺候下，一口酒一口菜，美的不亦乐乎。 “钟总，既然你是席市长的晚辈，那我们就是自家人了。” 梁高鹏这句话让钟汉兴心中一喜。 看来这事有门。还是席叔叔的面子大，到时候自己再把三位领导答对明白了，自己公司的产品就能送到这个项目里去，从今以后财源滚滚…… “既然是一家人，那我就得把丑话说在前面……”梁高鹏话锋一转，“革钢羊城分公司项目是国家重点项目，多少领导都看着呢，所以这个项目所选用的建材必须得是高标准，严要求，不然万一出了什么安全事故，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 钟汉兴心里又是一凛。 为了追求最大利润，他倒卖倒卖的建材都是杂牌货，这些杂牌货进价低，但是质量肯定是没有大厂货好，现在梁高鹏这么说，他确实是心里没底。 钟汉兴只能陪笑道：“梁总监，这个你放心，我公司的产品我心里有数，质量绝对过硬。” “那就好！钟总，有时间你把你公司产品列一个清单给我送过来，经过我们检验之后，如果质量达标，我会优先选择你的产品。” “多谢梁总监。”钟汉兴已经打定主意，送检的时候可以送一批大厂货，等到正式送货时，再送杂牌货。 我就不信了，只要我把钱供足，你们几个还能真能把我的产品踢出去。 席信瑞见他们把事情谈完了，当即站起身，“好了，阿兴，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还有事儿，不能太晚回家。” 说完他也不看钟汉兴，直接拔腿就走。 林致远和梁高鹏急忙跟了上去。 三个女孩和钟汉兴都有些错愕，不过钟汉兴已经来不及想其他的，急忙追了出去，将他们三个送到门口，眼看着他们上车离开。 钟汉兴摇着手臂送别，一直看不到车尾灯了，他这才转身往回走。 他的司机就站在门口，立刻凑了过来，愁眉苦脸的说道：“钟总，席市长的司机说什么也不肯收礼，说是市长吩咐了，如果他敢收礼就把他开除。” 钟汉兴猛然停住脚步，不可置信的问道：“没送出去？” 司机点了点头，“都在后备箱里呢！” 钟汉兴一跺脚，骂骂咧咧的往回走，“我还就不信了，这年头还有不吃腥的猫。” 走到包房门口，钟汉兴听到里面那三个女孩正在聊天。 “可惜了，那个靓仔走的太早了，其实如果他要求的话，晚上我会陪他的。” “你看你发春的样子，我估计如果那个靓仔留你，你都能倒搭。” “倒搭又怎么了？我愿意。像这么帅的靓仔，可是很不容易碰到的，还是个大领导。” 钟汉兴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三个女孩见他进来了，一起起立，“钟老板，客人走了，你是不是把我们的费用也结了？” 钟汉兴有点不甘心，自己这钱花的太冤枉了，“客人走了，我不是还在吗？你们三个，一会儿陪我……” ****** 第二天，腰都快累断的钟汉兴脚步虚浮的来到公司，虽然昨晚一夜荒唐，但是他还没忘了正事。 他让下属赶紧编造了一份公司产品的清单，把几个杂牌货都换成了大厂品牌，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拨通了梁高鹏昨晚留给他的电话。 “梁总监，我是小钟啊！您让我制作的产品清单我已经做完了，您看您有没有时间，我给您送过去？” 梁高鹏告诉了他指挥部的地址，钟汉兴自己驾车，来到沙南，一路打听找到了指挥部。 指挥部就在原沙南钢铁厂的办公楼里，梁高鹏的办公室就在原财务科。 “钟老板，你们公司的工作效率很高啊，不到一天功夫就把产品清单做出来了。” 钟汉兴陪笑道：“梁总监，现在不都说吗？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什么事不都得抢前抓早嘛！” “好，好，让我看看。”梁高鹏接过产品清单，认真的看了起来，钟汉兴也不敢说话，屏住呼吸站在一边。 梁高鹏经过这半个多月的锻炼，已然是建材方面的半个专家了，他对粤东地区的各种建材价格，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 钟汉兴送过来的这份产品清单，品牌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都是大厂货，质量应该能得到保证，但是价格稍微高了一些。 梁高鹏当时就皱起了眉头。 钟汉兴心中有些紧张，急忙问道：“梁总监，是哪里有问题吗？” 梁高鹏用手指着其中一条，“钟老板，你看你们公司经营的石井牌水泥价格要比市面上的贵一点，要知道我们这个工程用的水泥量可不小啊！一袋贵几块钱，累积起来就……” 钟汉兴不等梁高鹏说完，急忙解释道：“梁总监，我给你看的这份清单上面的价格都是零售价，给你们指挥部的肯定是批发价呀！这样，您觉得多少钱合适，直接在后面给我标出来，如果我能接受，咱们就直接拍板。” “好，钟老板爽快，那我就不客气了。”梁高鹏拿起笔，在水泥、红砖等建材原价格后面做了修改了。 “钟老板，你觉得这样行吗？” “行，一切都听梁总监的。”钟汉兴打的是鬼算盘，他才不在乎梁高鹏给他往下削了多少，反正正式送货的时候，他肯定是要以次充好的。 梁高鹏对钟汉兴的这种态度很满意，“钟老板，既然你同意了，那么就尽快把这几样产品的样品拿过来送到我们质检部，检验合格后咱们就签一份正式合同，然后你们就可以供货了。” 事情办得这么顺利，着实出了钟汉兴的预料之外。他本以为指挥部这几个当官的还不得狠狠的卡他的油，没想到这么简单就通过了。 钟汉兴回到公司后马上让下属去建材市场买了几吨石井牌水泥，又拉了一车品牌红砖，第二天就送到了质检部。 检验结果当然一路绿灯，质检部的人也没为难他，给他开了产品合格证。 钟汉兴拿着产品合格证，兴冲冲的找到梁高鹏，梁高鹏也没说二话，直接取出了合同。 “钟老板，你仔细看一看这个合同的条款，我最后一次提醒你，送到我们工地的建材必须得是质量达标，如果出现以次冲好，缺斤短两的现象，我们可是要根据合同追究法律责任的，并且保留索赔的权力。”梁高鹏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只可惜现在钟汉兴的脑中全是发财两个字，他又觉得自己有席信瑞罩着，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大问题。 钟汉兴没犹豫，拿出笔就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盖上了公司的公章。 第1086章 纯金挡箭牌四 “梁总监，实在是太谢谢您了，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请您和林总还有席叔叔，咱们再去喝点酒，好好感谢一下你们。”签完合同，钟汉兴觉得大局已定，便又向梁高鹏发出了邀请。 梁高鹏连连摆手，“不需要了，钟老板，不能再让你破费了，只要你的产品达标，其他问题都不会有，这点请你放心。” 梁高鹏又一次提到了达标的问题，只可惜钟汉生根本没往心里去。 既然梁高鹏不接受吃请，钟汉兴便告辞离开了指挥部。 他前脚刚走，梁高鹏后脚就拿着那份合同和产品合格证，敲开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林总，那个钟老板刚走，这是他们公司的产品合格证，这是刚签好的合同。” 林致远细细检查了一遍合同上建材的价格和品牌，没发现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太清楚这些人做事的手段了。 他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打给了仓库负责人，“这两天如果有一家叫汉光建材公司的去送建材，你们一定给我检查清楚了，一是数量，二是质量，必须认真核对。” “放心，林总，汉光建材是吧？我记住了。” 足足过了一个星期，钟汉兴才拉着两车水泥，两车红砖去了工地现场。 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他作假需要时间。 在这一个星期里，他找了一家小的编织袋厂，连夜赶工，制作了一批石塔牌水泥的袋子。 钟汉兴还没蠢到直接把自家公司的杂牌水泥送到工地去，即便是作假，也要讲究点方式方法的。 杂牌水泥换上石塔牌水泥的包装，足能以假乱真。 四辆大卡车开进工地的仓库。 钟汉兴拿着供货合同找到了仓库负责人，“师傅，抽根烟，我是汉光建材公司的，今天是按照合同来给你们送货。” 说着话，钟汉兴将两包玉溪塞到仓库负责人的手里，“师傅们都辛苦了，这两盒烟大家拿去抽。” 林致远早就打过招呼，所以仓库负责人一听到汉光建材这四个字，立刻把警惕性提到最高。 他冷冷的拒绝了钟汉兴的烟，“这位老板，对不起，我们有规定，谁要是吃拿卡要收了供货商的礼当场开除，你可别害我，咱们验验货吧！” “别介呀，师傅，这大热天的，验货多麻烦啊，我这货都是你们质检部检验过的，你看这是产品合格证……” 可是仓库负责人根本没理会钟汉兴说什么，他喊了几个人，先是解开前面两辆卡车上的帆布，然后爬到上面仔细的检查起水泥来。 钟汉兴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他没想到这个负责人这么不讲情面，现在只能干瞪眼瞅着，只盼着他别检查出什么纰漏来就好。 仓库负责人在车顶上转了几圈，还特意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水泥的包装袋，随后他一言不发的跳下车。 钟汉兴急忙凑了过来，“师傅，没问题吧，我这可都是大厂货……” 仓库负责人没理他，又爬上了后面那辆装红砖的车，检查了几分钟后，再次下车。 “你在这等着，我打个电话。”仓库负责人脸板的像一块铁板，直接向办公室走去。 钟汉兴意识到大事不好，急忙跟了过去，可是刚走到门边，负责人就把门关上了，钟汉兴只能在门外等着，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外乱转，他也意识到，这个负责人肯定是发现问题了。 仓库负责人直接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林总，前一段时间你提到过的汉光建材今天来送货了，他们送来的水泥和红砖都有问题，水泥的包装袋印刷粗糙，明显就是假的，红砖的硬度也不够，用手一捏都掉渣。” 林致远在心里冷冷的笑，这帮玩人果然是不要脸，机会都给你了，只要你守法经营，这么大一个项目肯定能赚到钱，但是你偏要玩邪的，那就对不起了，“我知道了，我马上派人过去，你就在现场等着。” 林致远挂了电话之后，先是给席信瑞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一说，席信瑞当时就怒了，“我就知道这个扑街没安好心，果然不走正道，林总，你不用考虑我的面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席市长，那倒也不至于，你听我说，咱们一会儿就这么配合，既能维护咱们的利益，又不至于和他撕破脸，让你难做……” 席信瑞听林致远说完，赞不绝口，“林总，怪不得他们都说你脑瓜灵，办法多，今天我是相信了。” 林致远转手又给梁高鹏打了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说了几句。 得罪人的事还是让海外侨胞去干吧！这块挡箭牌可是99纯金的。 几分钟后，梁高鹏从办公室里出来，坐上车直接去了仓库。 梁高鹏一进车库大门，便嚷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看到底是谁敢拿假冒伪劣产品来糊弄咱们，知不知道咱们这个项目是国家重点项目……” 钟汉兴听到他的声音脸儿都白了，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去。 仓库负责人迎了上去，“梁总监，就这四车货，两车水泥，两车红砖都有问题。” 梁高鹏盯着仓库负责人，“你确定？” 仓库负责人郑重的点头，“梁总监，以我的经验，水泥绝对是假的，红砖的硬度也不够。” “好，马上通知质检部的人过来现场检验，如果真的是以次充好，那直接报警。” 一听到报警两个字，钟汉兴再也藏不住了，他飞快的向梁高鹏跑去，“梁总监，先别报警，这批货是我的，有什么话咱们这边说……” 钟汉兴想把梁高鹏拉到一边去，但是梁高鹏一点面子也没给，直接把钟汉兴的手甩掉了，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始大吼：“钟老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拿假货来糊弄我？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钟汉兴心里感叹，这群海外侨胞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只好拨通了席信瑞的号码，把整个事情一说，席信瑞毫不留情的把他大骂了一顿，“我之前强调过多少次了，这是国家重点项目，你敢以次充好，你不要脑袋了，那个梁总监是海外华人，平时连我的面子都不给，现在想让我给你说话，早干什么去了？” 钟汉兴哭的心都有了，“席叔叔，求你了，我这就把货拉走还不行吗？以后我再也不进你们工地的大门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看在我爸的面上，千万别报警。” 席信瑞心中好笑，嘴上却说道：“阿兴，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看在老领导的面上，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求情……” 第1087章 满屋礼物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致远，席信瑞和梁高鹏三人坐在一起，讲起这事儿，三人还在发笑。 席信瑞显得很兴奋，“林总，你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在遇到这种情况，咱们还这么干。” 指挥部四个总指挥，只有他是本地人，所以大部分的关系户都是来找他的，这让席信瑞承受的压力很大。 铁面无私，秉公办事的话得罪人太多，可要是不顾原则，一味做老好人的话又会影响工程质量。 林致远今天这个办法给席信瑞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以后再有这种事，就把烫手山芋抛给那几个外地人，尤其是梁高鹏，他甚至是个外国人，谁也不怕得罪。 就在三人有说有笑时，厉枝山，沙浩等人从外面走进来，他们刚从工地回来。 “这么热闹，讲什么呢？”厉枝山一屁股坐在了林致远身边。 连续在工地盯守了二十多天，厉枝山的一张脸晒得黝黑锃亮。 沙浩也好不到哪去，这南方的太阳就是比北方的毒。 林致远便将上午的事告诉了他们几个。 厉枝山和沙浩都大笑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建筑公司的老总，这种托人情，批条子的事，没少经历，早就习以为常了。 厉枝山扒喽了一口饭，“致远，跟你商量一件事儿，这工地也逐渐走上正轨了，革安那边还一堆事等着我处理呢，我就想着回革安去看看。” 沙浩也跟着说道：“林总，我和厉总的意思一样，我们三建在别的地方还有工程，我不能总在羊城守着，得去其他工地看看。” 林致远稍一思索，点头同意。厉枝山和沙浩都是本单位的一把手，不可能只守着羊城的一个工地，这边各项工作确实已经走上正轨，留个副手看着就可以了。 “厉总，沙总，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厉枝山想了想，“再过一个星期吧，月底走。” “那就干脆让孙总和宋经理也回革安吧，这边也不需要他们了。”林致远扭过头看向姚佩晨，“姚总，要不您也回革安吧，您这么大年纪了，整天往工地跑，我心里不落忍。” 姚佩晨笑着摆摆手，“我一个快要退二线的老头子没什么事儿，在羊城这边呆着挺好，有吃有喝的，什么事都用不着我（河蟹）操心，倒是致远你，孩子还小，新材公司还有一堆事，不如你这次跟他们回去，把革安的事处理好了，再回来换我。” “也行，那就辛苦姚总了，我快去快回。” 下午，林致远开了一辆车，从指挥部出来，直接去了二沙岛。 这次回革安，他打算把苏锦和阿苏接过来一起住，所以他要去看看云影花园那户房子。 其实三月初的时候，这套房子就已经装修好了，但是林致远当时太忙，也顾不上，他就把钥匙交给了方娅，让她帮着照看一下，每天开开窗户，通通空气。 现在苏锦和阿苏要过来了，他得尽快把家具和家电配齐。 车子开出指挥部，林致远给方娅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一说，方娅表示自己现在在外面，她会告诉家里的保姆，把钥匙给林致远送过去。 “方姐，你认不认识卖家电和家具的人，我想尽快把屋里这些东西配。”林致远打算用这一周时间把该买的都买齐了，等到苏锦和孩子过来直接就能入住。 方娅在电话里却笑了，笑的林致远有些摸不到头脑，“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回家看看。” 林致远的车开进云景花园停车场，在自家门口，他看到了方娅家的保姆萍姐。 “林总，这是你家的钥匙，方小姐让我给您送来的。”萍姐把一串钥匙递了过来。 林致远打开房门，当时就惊呆了。原来空空荡荡的房间现在已经大变样，家具家电全都配齐了，而且看牌子全都是进口的名牌货。 这一屋子的家具家电可不便宜，至少也得几十万。 不光是家具家电，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具也全都买齐了。 林致远一看就知道这是方娅的手笔，马上拿出手机打给方娅。 “方姐……”林致远的本意是想感谢一下方娅，顺便再把钱给人家。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娅打断了，“行了，别磨叽了，那些东西又不值多少钱，就当姐恭贺你乔迁之喜了。” 不等林致远再说什么，方娅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林致远只能默默收起手机。这个人情以后再慢慢还吧！ 萍姐并没有走，她站在林致远身后，“林总，你看还需要点什么吗？方小姐说了，让我听你的。” “不用了，谢谢你了，萍姐。”林致远想了想，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钱塞到萍姐手里。 萍姐满脸通红，推辞不受，“林总，这可不行，方小姐要是知道我收了你的钱，她会说我的。” “你听我说，萍姐，我是有事要找你帮忙。”林致远把钱和钥匙一起放在她手里，“我平时忙，也没工夫过来，这段时间就麻烦萍姐帮我照看一下，最好是能一周收拾一下卫生，我爱人和孩子大约是在半个月后过来。我让萍姐替我工作，必须得付给你劳动报酬。” 林致远这么一说，萍姐这才高高兴兴的把钱收下了，“林总你放心，只要我一有时间就过来帮你打扫。” 萍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林总，你还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得回去了，我得给于先生做早饭。” 林致远一看表，这都九点半了才吃早饭，可见于越平时的生活作息有多混乱。 “于先生在家吗？” “在家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羊城做生意，没有回港岛。” 林致远一想，既然于越在家，自己就过去拜访一下，毕竟欠了人家夫妻这么大人情。 林致远跟着萍姐回到方娅家，于越果然还没起床呢，萍姐走进卧室去叫他，十多分钟后，穿着睡衣的于越，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打哈欠，“致远来了，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玩的太晚，今天睡过头了，你随便坐，我去洗漱一下，对了，你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和我一起。” “于哥，我早就吃过了，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 于越进了卫生间，很快，哗哗的水声就传了出来，十来分钟后，于越坐到了餐桌边，萍姐把早餐都准备好了，很中式的早餐，豆浆，油条，鸡蛋。 于越一边吃着饭，一边和林致远聊天。 林致远向他询问二沙岛那个别墅小区的进展。 于越是一问三不知，即便是那个楼盘就在他家附近，他也是一次都没去过。 林致远也是无语了。 这位于哥心还真是大啊！不管怎么说，二沙岛这个别墅项目总投资也上亿了，作为股东不闻不问，还真是少见。 第1088章 羊城地产 于越吃饭的速度很快，三五分钟就消灭了两根油条，喝了一杯豆浆，他把嘴一抹，“致远，你和岳总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有岳总在我放心，再说了，对房地产这一块我绝对是个外行，既然是外行，就少说话，少插手。” 你还别说，于越说的还真挺有道理的，有这样一个股东，至少比事事插手的要强得多。 吃过早饭后，于越主动提起，“致远，既然你说到这了，咱俩就去工地看一眼吧！这开工也快一个月了，我还一次都没去过。” 既然于越提到了，林致远便跟着他出了门，溜溜哒哒向工地方向走去。 于越方娅和金叶地产合作的这个别墅小区取名叫金叶花园，名字很俗气，不过现在这个年代，开发的小区一般都叫花园。 岳一男特意把金叶放在小区名字里，就是有为金叶地产宣传的打算。 岳一男是想以金叶花园作为契机，打入羊城的房地产市场。 金叶花园距离云景花园很近，两人走了四五分钟便到了。 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工地。外面围了一圈绿色的围挡，施工人员和设备在里面正在干活。 林致远和于越走了进去，看到了金叶地产楼盘的负责人窦金水。窦金水以前也是琼岛红叶地产的老人，之前是深市分公司的副总，这次岳一男把他派来负责金叶花园这个楼盘，有锻炼他的意思，这个楼盘干好了，窦金水就将会是羊城分公司的负责人。 林致远问了窦金水几个问题，窦金水对答如流。 林致远有又观察了一下工地现场，窦金水不愧是以前红叶的老人，在施工方面没得说，现场井井有条，人员调配也很合理。 “金水，以现在这个进度，你预计什么时候能完工？” “林总，这个小区建设的全部是二三层的别墅，没有任何技术难度，整个小区只有五十六栋别墅，只要别的方面不出问题，一年，一年内我保证完工。” 林致远对这个回答挺满意。 在他和窦金水对话的整个过程中，于越一言不发。 直到他和林致远出了工地，这才开口说话，“致远，今天有时间吗？咱俩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想跟你说说话。” “于哥，今天正好有空。” 于越把林致远带到一间茶楼，要了一壶大红袍，两人边喝茶边聊天。 “致远，我现在在港岛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做进出口生意，把内地的一些商品卖到国外，同时也把一些内地的紧俏货运回来，但是这几年生意越来越差，我听小娅说，你做生意这方面很厉害，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于越这么一说，林致远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那满屋的进口家具家电。 “于哥，我屋里的家具家电是不是……” “是！”于越没否认，“致远，反正我就是干这个的，那些东西也没几个钱，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 “行，于哥，那我就谢谢你和方姐了。”林致远也没矫情，知道这两口子也不会收自己的钱。 “于哥，你既然问到这个了，我就跟你说一说，在港岛开贸易公司，做进出口生意在过去可是好买卖，相当于弯腰捡钱，但是这门生意的路以后一定会越来越窄。随着咱们国家改革开放的程度越来越深入，港岛作为内地面向世界的窗口功能会越来越弱。过去为什么在港岛做生意能赚钱？是因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西方发达国家对咱们实行封锁禁运，很多内地的产品只能通过港岛卖到国外去，但是现在则不然了，很多地区都可以直接出口，这很大一部分影响了港岛贸易中转站的地位，这是出口方面，咱们再说进口，八十年代的时候，咱们国家生产不出来先进的电器，只能花高价从港岛进口，但是你看看现在，国内有多少家用电器厂商，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虽然质量上还暂时比不过进口的，但是我相信给他们一点时间，咱们的国产货一定会慢慢追上，甚至超越外国商品……” 林致远的这一番分析说的于越连连点头，“没错，致远，就像你说的那样，过去只要我随便进点家电，内地的人就像不要钱似的疯抢，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内地能自己生产电视机、电冰箱了，买进口货的就越来越少。致远，那你说我这门生意是不是做不下去？” “于哥，这是行业趋势，我建议你慢慢改行。” “致远，你说将来做什么生意赚钱？” “房地产、汽车、和计算机有关的高科技产业。”林致远不假思索，“我觉得这是未来二十年最赚钱的三大行业。” 于越想了想，摇了摇头，“汽车和计算机就算了，我也不懂，房地产倒是可以搞一搞……” 于越探过身子，“致远，你说在羊城搞房地产会有前途吗？” 其实他今天找林致远就是这个用意。 “那是肯定的了，现在在内地搞房地产，只要能拿到地，就可以闭着眼睛赚钱。” 于越下定了决心，“行，致远，那我听你的，港岛那边我就慢慢收缩规模了，逐渐把资金撤回来，在羊城这边买地，不过，致远，我对这行还是一窍不通，还得和金叶地产合作，咱们就参照金叶花园的模式，我负责拿地和跑手续，你们负责建设，怎么样？” 于越虽然人不错，但终究还是纨绔品性，吃不得苦，做事很少能亲力亲为。 之前在港岛做进出口生意，完全是靠关系赚钱，现在准备干房地产，同样是打算用关系拿地，轻轻松松赚钱。 “没问题，我相信金叶地产的岳总是很愿意和于哥方姐合作的。” 于越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很高兴，喝完茶后，硬是拉着林致远去了一家港岛人开的西式酒吧，喝了两杯洋酒，抽了半根雪茄。 于越常年在港岛生活，生活习惯已经趋向西方化了。 林致远见他喜欢这个，趁着他上卫生间的时候把单买了，顺便又买了酒吧里两瓶最贵的洋酒和雪茄当做礼物送给了于越。 于越方娅两口子帮了自己不少忙，这两个人还是可以相处的。 “致远，你这是干什么？跟我你还这么客气。”于越佯装不高兴。 “于哥，就像你刚才说的，这些东西也没有多少钱，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其实还是要讲究礼尚往来的，即便是最亲密的关系也需要维持。 只可惜这个道理很多人都不懂。 第1089章 回家省亲一 四月底，林致远和厉枝山，沙浩，孙革新，宋阳波等人踏上了飞往盛天的飞机。 如今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已经走向正轨，趋于稳定。 这些公司老总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林致远这次回去，一是处理一些新材公司的事情，二是准备接苏锦和阿苏去羊城。 在飞机上，厉枝山和孙革新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 这两个人和他的关系都很好，所以有很多话都可以直言不讳。 “致远，你这一步棋走得妙啊！”孙革新压低了声音，“如果没有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革钢副总经理这个位置你未必能拿下的这么早，毕竟你今年才三十二岁，革钢的历史上从没出过这么年轻的副总。我估计上面对你也是很头疼的，功劳太大，必须提拔你，但是又面临赏无可赏的尴尬境地，幸好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期二期工程加在一起，未来的羊城分公司产量能达到一千万吨，这是妥妥的正厅级单位，而且这里远离革安，你在这里就是说一不二的一把手，天高皇帝远，和在新材公司完全不一样。” 孙革新掐着手指算了算，“两年后，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三年后二期工程启动，估计五年以后，羊城分公司的整体项目会建成，到那时候你三十七岁，只要羊城分公司平稳运行一两年时间，你就有可能再进一步，或者回革钢当一把手，或者进部里当个副部长，兄弟呀，四十岁之前你可就是部级干部了。” 厉枝山叹了口气，“到那时候我就退休了。” 他侧过身子，拍了拍林致远的手，“致远，革钢未来有很大可能交在你手上，要是真能那样，我们这些老哥哥还能放心一些。” 林致远笑了，“你们两个都成组织部长了。” 三人便不再说话。 林致远闭目养神，脑海中却纷乱复杂，其实孙革新的分析，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这几年他确实走的太顺了，每次都是弯道超车，提前升职，除了重生带来的红利之外，运气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希望这种好运气能一直保持下去。 ****** 飞机稳稳地降落在盛天桃仙机场，几个人提着行李一走出机舱，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凉爽。 羊城这时候白天的最高温度能达到二十八度，而盛天还不到二十度。 这几位原本穿的都是半袖T恤，机场的小风一吹，急忙打开行李箱找出外套换上了。 出了闸口，这几位的司机都在外面等着呢！ 薛兆宽也跟着来了，他和谢伟一起接过林致远手里的行李，“林总，你可晒黑了。” “羊城那边的太阳毒，海边风太大，能不黑吗？” 林致远和其他几位老总挥手告别，上了自己的车，车子风驰电掣驶回革安。 谢伟没用林致远说话，直接把车开回到镜花缘。 知道林致远今天回来，苏锦特意请了假，抱着阿苏坐在镜花缘门口，边晒太阳边等林致远。 当看到那辆熟悉的奥迪车后，苏锦猛地站了起来，阿苏也挥舞起手臂，用稚嫩的童音喊道：“欢迎爸爸回家！” 这明显就是苏锦提前教好的。 车门一开，林致远大步下车，一把抱起女儿，飞速的转了一个圈，乐的阿苏嘎嘎的笑。 “爸爸，再转一圈，再转一圈。”阿苏似乎很享受这种旋转木马的感觉。 林致远转了一圈又一圈，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站在一边的苏锦眼圈泛红，泪光点点。 “你怎么了？”林致远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揽住了妻子的肩膀。 “致远，你怎么这么黑？还瘦了……” “南方能跟咱们东北一样吗？那边白天都快三十度了，工地离海边很近，海风很大，不光是我，所有的人都黑了，明天你见到你们厉总就知道了。”林致远只好不断的安慰妻子。 谢伟和薛兆宽把林致远的行李送回家，两人便悄悄地离开了。 苏千成，林大军，宁秀芬，干妈，几个老人听到动静也都从别墅里出来了，他们围住林致远，宁秀芬、干妈和苏锦一样，看到林致远又黑又瘦，心里不好受，两个老太太当场就抹起了眼泪。 干妈拉着林致远的手，“老儿子，你怎么晒的像煤球一样，羊城那边是什么破活，不行，咱不干了，我这就给你大哥打电话，太不像话了，哪有这么使唤人的……” 老太太是真心疼了。 苏千成咳嗽了一声，“没事儿，致远还年轻，这点罪算什么，想当年我们打仗的时候，不比这苦多了。” “是啊，干妈，妈，那边条件其实挺好的，你看，这是我在那边买的房子……”林致远急忙从兜里掏出云景花园的照片给大家展示。 他已经算定这帮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心疼，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你看这个小区环境多好，房子也气派，你们也不想想，我能让自己遭罪吗？”林致远连哄带劝，三个女人总算是收住了眼泪。 两个老太太去给林致远张罗午饭，林致远便趁这个机会给苏千成和林大军讲起了羊城分公司的工程进展情况。 “爷爷，我全是按照你给我说的思路来规划整个工程的，现在我们正在进行的是港口和铁路公路工程，等到具备一定的交通条件之后，就开始厂房和办公楼建设……” 林致远又拿出了厚厚的一摞照片，这都是他在工地上拍的。 苏千成和林大军看得很认真。 苏千成指着照片中一个他没见过的大型施工设备问道：“致远，这个大钩子是什么？” “爷爷，这个叫挖掘机，是专门挖沟挖土的，这东西效率可高了，一台机器能顶一百个工人，是东桑国进口的。” “现在这东西真先进呢，比我们那个时候强不知道多少倍……” 两个老头看着照片，啧啧称奇。 看完照片，苏千成提了一个要求，“致远，在你在羊城的时候我就想好了，等你下次再去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带上，我想亲眼看看这个工程。” “爷爷，就算你不提我还想跟你说这件事呢！下次我再去羊城，姚总就该回革安了，身边没个老前辈坐镇，我的心里始终没底，你要是肯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大军见他们说的热闹，也动心了，想跟着儿子去羊城看看革钢的新项目，但是一想到他每天还要接送小安上下学，就又自动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第1090章 回家省亲二 晚上，姐夫和姐姐回来了，一个院儿的周天周海听说林致远回来了，提着两瓶好酒上门，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听林致远讲羊城的一些见闻。 晚上八点多吃完晚饭，林致远带着苏锦和阿苏回到了自己那栋别墅。 苏锦给林致远放了热水，林致远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时，阿苏已经被苏锦哄睡着了。 夫妻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面儿，小别胜新婚，温存过后，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小锦，我已经跟你们厉总说好了，等我下次再回羊城时，就把你和女儿带上，房子我也买完了，你也看到了，还是挺不错的。” “嗯！”得到满足的苏锦，像一只慵懒的猫，依偎在丈夫的怀里，“致远，去羊城要准备些什么？你说一下我好提前预备出来。” “除了贴身衣物之外，什么都不需要，那边我都准备完了，有什么缺的在那里现采购都可以，不管怎么说，羊城要比革安发达。这边有的，那边都有。” 苏锦望着棚顶，心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她从小到大，只在两个城市生活过，燕京和革安，不论在哪里，她都被人照顾得很好，什么事都不需要他操心。 现在要跟着丈夫独立的去外地生活，这对她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但是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多大的困难苏锦都认为能够克服。 ****** 第二天一早，谢伟开车来接林致远。 林致远没去新材公司，而是去了大白楼，找靳华英做工作汇报。 “靳总，羊城分公司那个项目，我们实行了白班和夜班交替施工制度，歇人不歇设备，目前工程进度大大提前了，不过六月之后羊城那边的气温将会达到三十度以上，咱们东北去的工人不一定能够克服得了，所以我打算缩减一下工作时间，利用早晚温度低的时段，多干点活，白天温度最高的时段停工，避免中暑风险。” “可以，致远，工地由你管理，我放心，那边还有什么困难没有？有的话尽管提出来。” “目前没什么困难，咱们准备的很充分，后勤保障都能跟得上，工人的情绪也很稳定，我打算再回去的时候，给他们建一个活动室，弄点台球，乒乓球，卡拉ok什么的，让工人们下班有个消遣的地方。” “行，挺好！致远，明天我就要去草钢了，行业协会的第四次活动马上就要召开了，你要是晚回来一天就看不到我了。” “呵呵，这说明我运气挺好。” 林致远从李振山的办公室出来，回到新材公司。 新材公司已经被他打造的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各个齿轮零件之间精密咬合，即便他不在，这台机器也能正常运转。 袁强，梁红卫和彭季三个副总各管一摊，石毅负责党务和机关工作，程秋云负责财务。 林致远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新材公司的各项工作都没有耽误。 林致远对此很是欣慰。 这才是心目中管理的最高境界。 中午吃完饭，林致远上楼来到投资部。 三小透明一见林总来了，急忙起身迎接。 林致远回手把房门反锁，表情严肃。 三小透明一见林总这幅表情，就猜出他的来意了。 难道说账户里的那些股票该卖了？ 果然，林总发话了，“从现在开始到六月份，把我们账户里的股票清仓，一点不留，都给我卖了，每个星期出掉10%。” ****** 四月三十日，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第四次活动在草钢举行。 冶金部部长李振山出席了本次活动，四大天王的董事长也是一个不缺。 活动进行的很顺利，几个会议议题也都全票通过。 李振山在会议现场提出，由于行业协会原秘书长林致远同志因为工作调动，不能再兼任秘书长一职了，由他提议，推选汉钢集团董事长关建业同志担任行业协会秘书长。 这项提议毫无悬念的通过了。 会议开完，几位老总聚在一起聊天。 海刚青不无嫉妒的看着靳华英，“华英，这次你们革钢可是因祸得福了，不但保住了林致远，还拿下了羊城这个大项目，从今以后，国内钢企第一的宝座非你们革钢莫属了。” 靳华英哈哈一笑，“致远可不是我们革钢能保下的，是他本身的想法就没错，只不过那几个海外华商之前误会他而已，事情说开了，误会解除了，自然就没事儿了。” 燕钢的万凯杰酸溜溜的说道：“海总，你是眼红革钢拿下羊城那么大的项目吧，不过这也没办法，朝中有人好办事，李部长可是革钢出去的，自然要向着革钢说话了。” 正巧这时李振山走了过来，听到万凯杰这句话，脸色变了一下，用手指着他，“老万，革钢羊城项目可是人家自己谈下来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如果你们燕钢有本事能够出去找项目，我二话没有，也是全力支持你。” 万凯杰也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居然会被李振山听到，神色间很是尴尬，急忙解释，“李部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开开玩笑，逗逗华英。” 李振山的脸一沉，“第一季度的生产数据出来了，你们燕钢排名第四，第五的草钢都快追上你们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开玩笑，有这功夫不如好好研究研究怎么经营管理企业。” 官大一级压死人。 现在的李振山可不是当初的革钢董事长了，万凯杰只能乖乖的接受批评。 海刚青听了李振山刚才的话，倒是眼睛一亮，“李部长，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我们自己出去找项目，部里也承认？” “当然承认，部里肯定是要鼓励这种行为的。” 海刚青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看向了正往这边走的关建业，“关秘书长，不如咱们两家合并吧！这样咱们就能成为神州第一大钢企。” 靳华英，万凯杰和关建业异口同声，“这怎么可能？” ****** 这个五一假期，林致远哪儿也没去，安安心心留在家里陪家人。 陪阿苏做游戏，陪苏千成和林大军钓鱼，还带着老妈和姐姐去逛了街。 很多平时因为时间太紧没做过的事情，林致远这次都给补齐了。 所有人都知道，林致远这是真的要离开革安了。 宁秀芬心里最不好受。 虽说儿子以前也是经常出差，十天半个月也不着家，但毕竟他的工作在革安，他走的再远，也总有回来的时候。 但是现在他被调到羊城去了，性质就变了，现在儿媳妇和孙女也要跟过去，闹不好，他们真要把家安在羊城了。 自己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呀，每每想到此处，宁秀芬的心里就非常不好受。 这几天哭了好几场，闹得全家人的心情都跟着不好了。 第1091章 回家省亲三 五月三日，姐夫李钢请一家人去附近的新华街吃了一顿饺子。 新华街距离镜花缘非常近，吃完饭后，大家选择步行回去。 李钢故意走到最后，和林致远并肩而行。 “致远，抽烟。”李钢掏出了软华子，递给林致远一根。 林致远笑了，“姐夫，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致远，这几天爸妈的心情都不好，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和你姐商量了，要不还是让爸妈跟你去羊城吧！他们就你一个儿子……” “姐夫，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住在三十五中时，你也找我谈过一次，当时咱家住房紧张，就一个双室，我在外面住宿舍，你要出去租房子，让我搬回家住。” 李钢点头，“记得，那时候你大学毕业没多久，这一晃儿都八九年了。” “姐夫，其实你今天找我，我也能猜出来因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咱爸每天要接送小安上下学，所以没法去羊城？” “致远，我和你姐都商量好了，以后就让你姐接送小安，我和氧气厂的庄厂长打个招呼，我想应该问题不大，这样爸妈就能跟你去羊城了，要不然他们老两口一定会想阿苏的。” 林致远笑着摇头，“姐夫，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爸妈跟我去了羊城，他们难道就不想小安吗？” “这个……”李钢被林致远问住了。 “所以，姐夫，这根本就不是小安或者你们的问题，只要咱们不在一起，爸妈总会惦记另一方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李钢知道林致远说的有道理，他也只能长叹一声。 “姐夫，没事，等到小安放暑假，让爸妈带他去羊城，一年两个假期呢，再加上五一十一，想见面还不容易？”经过林致远的开导，李钢也想开了。 有一个通情达理的小舅子，实在是他这个当姐夫的福分。 日子一天接一天过去，距离林致远离开革安的日期越来越近了。 林致远充分的利用了这两个礼拜的时间，他先是找赵鹏要了这一个多月的学习笔记，又坚持在革安期间去在职班上课。 苏锦那边也没闲着，虽然说林致远告诉她那边什么都有，只需要带点贴身衣物就可以了，但是苏锦还是整理出了整整三大箱行李。 这次去羊城，她已经和沈娟商量好了，沈娟会陪着她一起，除了保护她以外，还能帮着照顾阿苏。 苏千成这边也定下来了，跟着林致远去羊城住一段时间，亲眼看看羊城分公司这个大项目。 他的随行人员也定下来了，司机郭叔留在革安，王姨跟着他一起去羊城，毕竟王姨照顾他这么多年了，有她在，所有人都放心。 宁秀芬和干妈两个老太太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坏，弄的整个家庭的氛围越来越沉重。 这几天林致远哪儿也没去，天天回家吃饭，没事就找这两个老太太聊天。 “妈，干妈，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在那边待个一个多月，就会回来一趟，毕竟我现在还是新材公司的总经理，这边还有工作。”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等到七月小安放暑假了，你们就可以带着他去羊城找我。” 经过林致远一次又一次的开导，两个老太太总算是好了一点。 五月十六日，林致远带着苏锦和苏千成离开镜花缘，赶往盛天机场，随行人员除了沈娟和王姨之外，谢伟和薛兆宽也将陪林致远到羊城一起工作。 苏锦站在镜花缘的大门口，回首望了望那栋住了才半年的小楼，强忍住眼泪，抱着阿苏上了车。 一上车她就忍不住了，“致远，这么好的房子，咱们才住了半年，我真有点舍不得。” 李钢和林宁静都请了假，带着宁秀芬和老李太太赶到机场送行。 两个老太太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在机场哭得像泪人一样。 宁秀芬抱着阿苏就不松手，“好孙女，要是想奶奶了就回来。” 老李太太也是眼泪涟涟，拉着苏锦的手，左一遍右一遍的叨咕着：“小锦，要是在那边过的不习惯，就回革安来，干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在亲人的眼泪和送别中，林致远一行人踏上飞机。 四个小时后，飞机稳稳降落在羊城天河机场。 姚佩晨带了几辆车，亲自赶到机场来迎接苏千成。 “苏总，有您在，我们这心里更有底气了。”一见面，姚佩晨就握住了苏千成的手。 “佩晨，我老了，这次到羊城来就是跟着孙女和孙女婿养老来的，顺便看看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想不到啊，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革钢发展的这么好，这都要感谢党的政策，感谢改革开放啊！” 大家寒暄过后，上车直奔二沙岛。 谢伟还是第一次到羊城来，坐在车窗边不停的向外张望。 他的兜里揣着一张刚从机场买的羊城地图。羊城不比革安，这里的大街小巷他还不熟悉。 作为一名司机，他必须要尽快的熟悉这个城市的路况。 此时羊城街头张灯结彩，气氛比过年还热闹，随处可见各种标语。 “热烈庆祝港岛回归！” “据港岛回归还有XX天！” 羊城距离港岛很近，所以这里的庆祝气氛要比革安浓的多。 苏千成看到这一切大为感慨，他抱起了阿苏，手指着窗外，“阿苏，你看到了没有？港岛就要回归了，咱们民族的百年屈辱就要结束了。” 阿苏有哪里懂这些？眨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好奇的问苏千成，“太太，啥是屈辱？”（太太是东北话，泛指太爷太奶这一辈的长辈） 车队行进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开进了二沙岛，在林致远的指引下，车队停在了云景花园小区。 早就接到林致远电话的于越方娅，亲自站在了小区门口迎接大家。 “苏爷爷好，欢迎你到羊城来。” “你就是小锦吧，你长的也太好看了。” 方娅家的保姆萍姨早就把门打开了，她悄悄的告诉林致远，“林总，房子已经给你打扫干净了，你们直接搬进来就可以。” 苏锦被方娅拉着手，走进了这户大房子，她不停的左右张望。 云景花园的小区环境还是不错的，房子装修的也很漂亮。 苏锦心中最初的忐忑一点点被抚平。 这就是未来我要生活的地方吗？ 第1092章 现代化一 姚佩晨也是第一次到林致远这个房子来，云景花园小区的豪华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不过他也清楚，他和林致远根本没法比。 林致远有钱是整个革钢都知道的，而且是在纪委报备过的，人家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这样的小区，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姚佩晨在房间里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苏总，您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一定很疲劳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晚上，我找几个革钢的同志给您接风。” 姚佩晨带人走了，薛兆宽和谢伟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两个被安排住在招待所。 “林总，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临走时，谢伟是这样说的。 “小谢，你刚来，认识路吗？” 谢伟一扬手里的地图，“今天晚上我会尽快把路况搞清楚，绝不会耽误林总的工作。” 姚佩晨走了，方娅和于越也起身告辞，“苏爷爷，致远，小锦，我们也走了，你们刚来，今天晚上就别做饭了，都到我家里来吃，我已经让阿姨做好了。” 送走客人，林致远开始安排房间，收拾行李。 这户二百七十平的大平层，是六室两厅两卫户型，这几个人住进去完全没问题。 林致远和苏锦一个房间，阿苏有自己专门的儿童房，苏千成一个房间，沈娟和王姨共住一个房间。 房间分配完毕，众人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确实是累了，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午睡，尤其是阿苏，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睡着了。 晚上于越和方娅亲自上门，把这一大家子接了过去。 萍姐烧的一手好的粤菜，摆了一大桌子，为他们接风。 吃过饭后，林致远陪着苏千成和苏锦在二沙岛散了散步。 二沙岛的人文景观是整个羊城最出色的。整个岛被珠江环绕，岛上有羊城二沙头体育场、二沙体育训练基地、星海音乐厅、粤东省美术馆、羊城发展公园、宏城公园等文体场所，有“珠江第一岛”之称。 岛的面积也不大，半个小时就能走完一圈。 苏锦牵着阿苏的小手，路过星海音乐厅时，听到里面传出的钢琴声，不仅有些悠然神往，就这一瞬间，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岛。 或许，在这里生活也是不错的。 第二天，谢伟开着一辆黑牌照的皇冠轿车来接林致远。 黑牌照的车一般是进行外交使用的，大使馆、领事馆的车牌一般为黑底白字白框线，不过在改革开放初期那个特殊时段，外资企业、合资企业也可以申请黑色牌照，这项规定一直到二零零七年才取消。 由于革钢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是合资项目，所以指挥部就申请了几个黑牌照，买了几辆便宜的免税进口汽车给副总指挥级别以上的领导一人配了一辆。 其实皇冠车的档次相对来说有点低，但是财务总监梁高鹏多精打细算啊！他果断的放弃了昂贵的奔驰宝马，选择了性价比更高的皇冠。 林致远上了车，谢伟和薛兆宽两人已经在前面坐好了。 车子缓缓驶出二沙岛，向沙南方向驶去。 这段路昨天谢伟特意提前走了一遍，由于还不太熟悉，所以车开的不快。 在将近八点的时候，车子终于开到了指挥部。 林致远一进办公楼，东北口音，粤语各种招呼声便迎面扑来。 “林总回来了！” “林总好！” 林致远一一微笑着点头回应。 林致远回到办公室，薛兆宽给他泡了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喝呢！姚佩晨和梁高鹏便敲门进来了。 “林总，你回来了，我很想你啊！”一见面，梁高鹏就给了林致远一个大大的拥抱，把林致远弄得哭笑不得。 这位海外侨胞倒还挺热情。 林致远把他们两个让到沙发上，薛兆宽很识趣的把林致远事先准备的东北特产摆在了二人面前。 “姚总，梁总监，这是我们林总为你们准备的家乡特产，东北的蘑菇木耳。” 姚佩晨笑着摆了摆手，“我就算了，还是把礼物给其他的粤东同事吧！” 梁高鹏却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捧着礼品盒左右端详，“我在电视里看到过，这些山珍都是生长在深山里的，很美味的。” 林致远看到只有他们两个过来，不见席信瑞，便问道：“席市长呢？” “他出差去外地了，过两天就能回来。”姚佩晨答道。 “姚总，现在我回来了，这边有我，您还是早点回革安休息休息。” “致远，不急，过两天的。” “我走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吗？” 梁高鹏答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咱们工地拉土方的车产生的灰尘和噪音太大，附近的村民有点不满意，拦过两次车，不过席市长已经让陈主任去处理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陈主任就是以前沙南钢铁厂的厂长陈家福，指挥部成立以后，因为陈家福是本地人，地头熟，林致远和席信瑞一商量，就让他当了办公室主任，主要工作就是配合席信瑞处理项目部与地方的联络工作。 这点小事林致远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姚佩晨做东，找了几个项目部里革钢的老同志，请苏千成去了羊城着名的鹅公村吃烧鹅。 苏千成和这几个老同志都认识，如今在羊城再次见面，大家相谈甚欢。 第三天一早，苏千成便主动跟林致远提起，要去工地看看，这是他到羊城来的初衷。 林致远便没去指挥部，直接带着苏千成去了工地。 如今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的工程主要集中在港口和公路铁路部分。港口部分由沙南港务局和羊城城建集团共同负责，公路铁路则由革钢建设公司和三建配合施工。 皇冠车停在港口边，林致远领着苏千成下了车。 大约二三百米远的地方，大约有四五辆挖掘机正在同时工作，巨大的铲臂高高扬起，将一铲铲的残土送进在一边等待的自卸车里。 几名背着测量仪器的工地技术人员正在用仪器校准挖掘的深度。 这种劳动场面是苏千成之前从没见过的，在他的脑海里，像这么大的项目，现场至少也得有几千人吧，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工人师傅们推着独轮车，工作干劲冲天而起…… 可是看看这个施工现场，绝大部分都是工程机械在干活，挖掘机，铲车，推土机，自卸车…… 现场的人员也就几百人，大部分都是技术和管理人员。 林致远看出了老头心心中的疑惑，“爷爷，时代不同了，现在干工程主要是靠机械，一台机械至少能顶几百个壮劳力……” 第1093章 现代化二 苏千成是一九八八年退休的，那时候的神州，现代工程机械，尤其是大型施工机械还很少，国内生产不出来，主要依靠进口。 所以苏千成还真没见过这种大型施工机械协同作业的劳动场面。 他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林致远急忙跟了过去，从薛兆宽手里，接过一顶安全帽，戴在了老爷子的头上。 “爷爷，咱们不能靠得太近，危险！” “我知道，我不靠得太近。” 苏千成在挖掘机十多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兴趣盎然的看着挖土装车。 这种单调的机械作业千篇一律，不断的重复上一个动作，看一会儿就烦了，但是老头却看得津津有味。 在苏千成那个年代，讲究的是人定胜天，用人力对付自然，讲究的是小车不倒只管推，革命红旗永不倒。 那时候会战一个大项目，可以调动几万甚至十几万的人力，人们用最原始的铁锹镐头独轮车移山填海，那时候放眼望去，整个工地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有时候工地还会播放了激奋人心的革命歌曲。 可是看看眼前这个工地，满打满算，施工人员也就几百个，靠的全是施工机械。 苏千成站在一边足足看了十多分钟，品出点门道，刚才林致远说的有点太保守了，别说一百个工人，就算三百个人也顶不上一台挖掘机的工作量。 怪不得总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呢！ 此时的苏千成，既感到欣慰又有些酸楚。 如果我们国家能早些拥有这些大型施工设备，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至少能提前几十年。 苏千成还记得五几年的时候，革钢进行三大战役改造，集全国之力，当时仅仅建设了三个厂子，就耗费了两年多时间。 再看看现在，这是要在这里建设一个现代化的，不输给革钢的现代大型钢铁企业，竟然也只要两年时间。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 老头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高兴。 “致远，八几年的时候，咱们国家一直在提倡四个现代化，看到眼前这种场面，我才知道什么是现代化，我真的老了，建设国家的任务就落在你们这一代人肩上了。” “爷爷，你不老，虽然现在施工的现代化程度很高，但是我们还是需要你们那一代人自力更生，拼搏奋斗的精神，不管到什么时候，这种精神都不能丢下。”林致远的话给苏千成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老头瞬间又满血复活。 “致远，说的好，这种精神是我们克敌制胜的法宝，我们不但不能丢下，还要将它继续发扬光大。” 林致远眼看着天上的太阳越来越高，工地的气温也直线上升。 他担心苏千成的身体，“爷爷，工地也看完了，咱们现在回指挥部吧，指挥部有一张整个未来企业的全景图，您过去帮我们参谋参谋，提提意见。” “行，那咱们现在就走。”终究还是林致远了解苏千成的脾气，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劝苏千成离开，未必能奏效，但是一提到这个，苏千成拔腿就走。 两人回到指挥部，在会议室，苏千成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羊城分公司项目全景规划图。 苏千成站在这张巨大的地图面前，良久无言。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十年代革钢大建设期间那个风雷激荡的时代。 林致远走到他身边，手指着地图，“爷爷，现在我们建设的顺序就是根据您之前建议的，先进行港口和公路铁路等交通设施的建设，等交通动脉打通之后，我们再考虑建设厂房和安装设备。” 苏千成点了点头，“致远，这么多厂子，你打算先建设哪一个？” “爷爷，我这心里还真没谱，这不才把您请来吗？”林致远是故意这样说的。 果然，苏千成有点兴奋，“致远，要先建设发电厂，无论将来你是建设厂房还是安装设备，电力供应是必不可少的。” “幸亏把爷爷请来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苏千成高兴的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林致远的手机响了。 “喂！我是林致远。” 听筒里传出了一个威严的声音，“致远，我是谭光文。” “谭省长！” “致远，听说苏部长到羊城了？” “是的，谭省长，爷爷现在就在我身边，你要和他说话吗？” “好啊，好久没听到苏叔叔的声音了。” 林致远把手机递给了苏千成。 “苏叔叔，我是谭家的老大谭光文，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不记得，谭家老大嘛，当初我记得你最喜欢读书，那时候你爷爷的书都被你翻遍了，当时我就说这小子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哈哈，苏叔叔，你好不容易来一次粤东，今天晚上我请您吃饭，正好向您当面请教一下建设大型钢铁企业的经验，您老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什么专家不专家的，我老了，以前那点经验已经落伍了，不过我也是很想见见你。” “那咱们就说定了，晚上我叫人去接您。” 苏千成把手机还给林致远，心情很舒畅，还跟林致远多聊了几句谭家的事。 “谭家有三个儿子，老大是谭光文，这小子从小学习成绩就好，喜欢读书，老二叫谭光辉，哈哈，你是不是觉得老二应该叫谭光文？其实当初确实准备给老二起名叫光武的，只不过老二出生那年，老政委当时正在国外战场指挥战斗，咱们国家打了一个大胜仗，结束了那场战争，几位将军聚在一起喝庆功酒，最有文化的萧将军也喝多了，当场诵读了李白的一首唐诗，高歌取醉欲自维，起舞落日争光辉。呵呵，谭家老二就变成了谭光辉，老二从小就调皮，上树掏鸟，下河捉鱼，就没有他不敢干的。当时很多人都说老二和老大正好相反，老二将来肯定是带兵的人，果不其然，老二后来进了部队……” 这些故事还是林致远第一次听到，“爷爷，那他家老三呢？他叫什么？” “老三就叫谭光武，哈哈，把他哥哥的名字抢走了。老三跟他两个哥哥走的路都不一样，那时候正好赶上十年，咱们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武器专家，被造反派批斗，老政委拼命保下了他，把他藏在了部队里，那个专家的外语很好，老三没事就跟着这个专家学习外语，结果练就了一嘴流利的外语，后来就进了外交战线……” 第1094章 省长请客 林致远听这些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谭明春倒是跟他说过她有个二叔和三叔，不过只是粗略的带过。 今天从苏千成口中得知了详情。 中午，苏千成就在指挥部的食堂吃了一顿大锅饭。 吃过饭后，林致远让谢伟把老头送回家去。 晚上，谭光文派了一辆车，接上苏千成和林致远一家三口，车子直接开进了羊城松园宾馆。 松原宾馆是粤东省委省政府的指定招待宾馆，平常人是进不来这里的。 为了表示尊重，谭光文亲自站在宾馆大门口迎接苏千成。 苏千成刚一下车，谭光文便，大步赶来，双手紧紧握住了苏千成，“苏叔叔，好久不见了。” “可不是嘛，光文，自从我八八年离休之后，离开燕京，咱们俩就没见过。” “是啊，后来我也调离了燕京，到粤东工作，平时也很少能回家了。” 谭光文把苏千成引进包间，等他坐好后，这才回头，看了看苏锦和他怀中的阿苏，乐呵呵的问道：“小锦，还记得我吗？” “谭伯伯，当然记得了。” 谭光文很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儿小锦都结婚生子了，在我的印象里，小锦还是个小姑娘呢！” 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省长，客人都到齐了吗？可以上菜了吗？” 谭光文点了点头，“苏叔叔，这家宾馆的大厨做粤菜还是很地道的，待会儿您尝尝。” 不多时，餐桌上便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精美菜肴。 谭光文在询问之后，得知苏千成现在不喝酒，便上服务员上了一壶茶，亲手给苏千成倒上。 大家边吃边聊，谈论的话题当然就是革钢的羊城分公司项目。 “苏叔叔，你找了一个好孙女婿啊！致远相当不错，不瞒你说，我是看过他的简历的，三十一岁就当上了革钢的董事长助理，他的表现只能用惊才绝艳四个字来表示。前段时间，这个项目还没确定下来的时候，羊城的市委书记方易同来找我商量项目的负责人，当时他很坚定的向我建议，这个项目最好是有革钢的林致远同志负责，我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小林是您的孙女婿，你们这是钢铁世家呀！虎父无犬子，苏叔叔一辈子为祖国的钢铁事业奋斗，现在你的孙女婿接过你的大旗……” 谭光文不愧是当省长的。几句话把苏千成哄得眉开眼笑，“光文，致远确实不错，尤其是在钢铁方面，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在企业经营管理上确实很有办法，你们粤东能够不拘一格选材，不考虑年龄因素，把这么大的项目交在他手里，不愧是祖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 两人互相吹捧，其乐融融。 谭光文又和林致远谈了一下项目进展情况，并且告诉林致远。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是国家和粤东省的重点项目，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找他。 晚饭吃了两个小时，谭光文将这一家老小又送了回去。 林致远到羊城后的第四天。姚佩晨启程返回革安。 算起来他在羊城已经待了差不多两个月了，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该回去休整休整了。 林致远亲自把姚佩晨送到机场。 回到指挥部后，革钢车队在羊城的负责人董桥来找林致远，“林总，最近工地不太平，我们的渣土车在路上总受到一些流氓的骚扰，他们有时候会往我们的车上扔石子，有时候还故意在我们必经之路上设路障，严重拖慢了工程进度。因为是在外地干活，我们的司机不想惹麻烦，遇到这种情况能忍就忍了，不过那帮人越来越过分了，昨天晚上竟然带着棍棒去拦路，说是如果我们的司机再从那条路走，就打人扣车。” 林致远一听，两道剑眉当时就拧在一起。 目前项目部主要进行的工程就是港口和公路铁路交通建设，这两样涉及的土石方特别大，项目部在这里投巨资购买了五十辆大型自卸车，即便如此，由于工程量太大，车辆也不够用，项目部又在羊城本地征集了五十多辆自卸车。 一百多辆渣土车分白晚班轮流工作，如果有人恶意捣乱，拖慢了工程进度，这是林致远无论如何无法容忍的。 林致远马上把让薛兆宽把陈家福喊来。 这种与地方协调的事，本来应该是副总指挥席信瑞负责的，不过席市长出差去了外地，所以只能让陈家福去协调了。 陈家福一听林致远喊他，一路小跑，擦着汗进了办公室。 林致远让董桥把情况跟陈家福说了，他还特意叮嘱陈家福，“陈主任，你最好带人去调查一下这种情况，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那些拦路的人是不是本地村民？是我们的渣土车在行驶过程中产生了噪音和灰尘过大导致不满吗？最好再问问他们，究竟有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林致远并没有生气。作为项目部的总指挥，他必须冷静对待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任何一个工程项目在施工和运输过程中都不可避免地要产生噪音和粉尘污染，项目部有一百多辆大型的自卸车，这些车装满了残土，行驶在路上确实会给当地居民造成一些困扰。 如果是这个情况，人家拦路也情有可原。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专门人去协调这件事，适当的给村民一些补偿。 “好的，林总，我马上去办。”陈家福擦着汗走了。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了，羊城的天气越来越热，不动弹都能出一身汗。 陈家福走后，林致远又叮嘱了一下董桥，“你告诉咱们的司机，以后最好不要单独出车，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最好是组成一个车队集体行动，在经过村庄和住宅的时候，尽量降低车速，减清污染，还有，让兄弟们准备一些防身的武器，万一真有人动手行凶，首先要保证咱们的人身安全，但是切记不能惹事生非，有什么事好好跟当地人说。” 董桥答应了一声，也走了。 晚上回到家，林致远吃了晚饭，陪着苏千成，带着苏锦和阿苏在二沙岛上走了一圈。 晚上十二点，林致远都睡着了，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董桥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林总，出事儿了，晚上干活的时候，咱们的车队被人拦了下来，对方很凶，动手了，咱们的人被打伤了三四个……” 第1095章 烂仔堵路一 林致远瞬间就清醒过来，他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伤的重不重？送没送到医院去？现在是什么情况？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有没有人受伤？” “有两个脑袋被打出血了，还有几个胳膊、腿受了伤，好在都是皮外伤，现在我就在医院呢，看样子不太严重，对方没占到便宜，也被我们打伤了好几个，不过我们的车被他们扣下了。” “陈主任知道这个事儿吗？” “我还没告诉他呢，出事以后我第一个给你打的电话。” “好，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赶过去，你现在给陈主任打个电话，让他联系当地的公安机关。” 林致远马上给谢伟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他则飞快的穿好衣服，出了家门，走到小区外面等候。 半个小时后，谢伟和薛兆宽一起来了。 林致远上了车，“去沙南医院，越快越好。” 谢伟把车开得很快，半个多小时后，林致远出现在沙南医院。 这时陈家福已经赶到现场，他和董桥一起正在安抚受伤的司机，现场还有两个民警，看样子正在询问情况。 董桥和陈家福一见林致远来了，急忙迎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一见面，林致远便不客气的问道。 陈家福显得有些不安，“林总，今天白天我跑了一天，情况基本弄得差不多了，本来想着明天向你汇报的，但没想到今天晚上就发生了这种事。对方的人员构成有点复杂，有本地村民，也有几个臭名昭着的烂仔，他们煽动村民拦车闹事，借口我们的运输车辆噪音过大，还压坏了他们的路，打着这个旗号设置路障，无非是想讹诈罢了。” 林致远看了看，急救大厅里只有两个警察，又低声问道：“事情发生后，当地的派出所是什么意见？” 陈家福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林总，当地派出所的民警都是本地人，他们当然向着本地村民了，案发后他们也不太热心，只派了两个人来询问情况，领导一个都没现身……” 林致远点了点头，那就没有必要再说什么废话了。 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是国家和粤东省重点项目，在施工过程中，如果影响到当地居民生活，是可以进行适当的补偿的，但如果有人想借机讹诈，那么对不起，这个口子绝不能开。 林致远直接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席信瑞。 电话响了好几声，席信瑞才接听了电话，听声音显然是被电话吵醒了。 “林总，出什么事儿了吗？”席信瑞也知道，这大半夜的，林致远亲自打电话，一定不是小事。 “席市长，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工地出事儿，咱们的司机被人打伤了……”林致远简单的把事一说，席信瑞当时也着急了，“林总，你别急，我马上向上级汇报，这件事咱们有理，事发的路段确实涉及到两个自然村，但是这两个村落已经被政府征用了，拆迁款都赔付给村民了，按理说他们现在就不应该住在那里，只不过我们的工程还没进行到那，所以也没人催他们搬家，这肯定是有人在从中挑唆，激发矛盾，这帮烂仔真是不想活了，国家的重点项目都敢阻碍施工……” 席信瑞解释清楚后便挂断电话，向上级汇报去了。 林致远这回心里有了底，他走进急救大厅，慰问受伤的司机。 司机们一见林总来了，一个个从床上挣扎的坐了起来。 “伤的怎么样？还疼不疼？” “林总，没事，就那几个小鸡崽子，都不够不我一个人打的，我一个人干翻了两个，哈哈……” “林总，不管到哪干活，咱们东北爷们儿都不能让人欺负了。” “林总，他们伤的人比咱们多。” “林总，幸亏白天你让我们准备点防身的武器，还不让我们落单儿，要不然今天晚上真就危险了……” 林致远这时候才感觉到后怕。如果白天自己没有叮嘱董桥做一些防备，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会出大事。 在和司机的交谈中，林致远了解了今天晚上事发的整个过程。 晚上，一支由十辆自卸车组成的渣土车队从工地出发，赶往指定的卸土地点。 在经过一个村落时，打头的司机发现路上堆了一个大土堆，很显然，那帮烂仔又出来拦路了。 为首的那个烂仔染了一头的黄毛，左胳膊上描龙画虎，手里拿着一根木棒，站在土堆上，在渣土车雪亮的灯光下，威风凛凛，木棍指向驾驶室里的司机，“扑街，上次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不让你们从这条路走，再敢走的话，见一次打一次，你们是不是不拿强哥我的话当回事？” 土堆左右站了二十多个烂仔，每个人手中都有武器，一个个鼻孔朝天，牛逼哄哄的样子。 “扑街，不给我强哥面子，就是和我们过不去。” “丢你老母，赶紧滚下车来受死。” 被拦住的这只革钢车队一共有十辆车，司机都是里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这些天早就受够了这帮烂仔的窝囊气，他们人也不少，于是十个司机提着木棒就下了车，和这帮烂仔打成一团。 别看烂仔有二十多人，人数超过革钢司机的一倍多，但是真打起来革钢司机也没落下风，双方互有损伤。 这群烂仔见没占到什么便宜，便又继续呼朋引伴，人越来越多，革钢这帮司机见势不好，只好且战且退。 人虽然撤了出来，但是那十辆自卸车却开不走了，留在了原地。 林致远从这些司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他直接走到那两名民警面前，“警察同志，你们好，我是革钢羊城分公司项目指挥部的总指挥林致远，近期针对羊城分公司项目的骚扰行为越来越多，我们的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甚至都不能得到保障，我想问问两位警官，你们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那些打伤我们工作人员的犯罪分子什么时候能够抓捕？” 这两个警察都是最基层的民警，大半夜的被派到这里，本来就有些不情不愿，他们只打算应付一下差事，但没想到这么晚了，革钢那边居然来了一个总指挥。 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是国家重点项目，他们作为管这片的民警，上面早就打过招呼了。 不过作为本地人，他们多多少少会向着本乡本土的老乡一些。 “林总，我们会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如实向上级反映……”年纪大的警察很油，他不想担这个责任，所以就想拿这个借口糊弄林致远。 岁数小的那个就有点愣头青了，“双方都带了武器，这明显是互殴了，双方都有人受伤……” 警察刚说了一句，林致远就火了，“什么叫互殴？我们的司机带武器是为了防身，难道就让他们随随便便殴打我们的人吗？那些烂仔拦截我们的运输车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们作为警察，对这种明目张胆的犯罪行为不管不顾……” 林致远怒了，这两个警察也害怕了。 陈家福急忙走过来，想劝两句，他当沙南钢铁厂厂长多年，人头很熟，“林总，你消消火，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陈家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走廊传来一阵嘈杂声。 “那帮扑街司机是不是在这？兄弟们，他们打伤了我们的人，不能放过他们……” 第1096章 烂仔堵路二 听到走廊外传来的这些声音，急救大厅里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陈家福那张脸瞬间变得雪白，没有一点血色。 两名警察顷刻间也黑了脸。如果项目部的总指挥被打伤了，估计他们两个的职业生涯也就走到尽头了。 林致远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看来这帮烂仔还真是猖狂，都敢追到医院来打人，还有没有能动弹的，能动弹的抄家伙，咱们革钢的人不能被人欺负。” 急救大厅的墙角堆放着十来根木棒，是这些司机带过来的，林致远上去就抄起一根，董桥也不敢示弱，拿起一根和林致远并肩站在门口。 董桥是典型的东北大汉，身高一米八，长的膀大腰圆，他和林致远两个大高个就像两个门神一样，牢牢守住急救大厅的门口。 董桥气沉丹田吼了一声，“车队的还有能动弹的没有？有的话抄家伙，和他们干。” 除了四个受伤的病号之外，其余六个司机也纷纷拿起木棒。 急救大厅里瞬间风云突变。 两个警察意识到大事不妙，急的都要哭了，“林总你别急，有我们在呢！我们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岁数大的那名民警，急忙拿出步话机，“呼叫，呼叫，沙南医院，赶紧派人来支援。” 林致远也拿出了手机，打给席信瑞，“席市长，这帮犯罪分子太猖狂了，我们的司机都进医院了，他们居然带人冲进医院，想要打人……” 听筒里传出席信瑞的怒吼声，“这些烂仔是活腻歪了吗？林总你别急，我直接给方书记打电话，太不像话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哐的一声，急救大厅的大门被人重重踹开。 纹身黄毛带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 “打伤我们的外地人呢，给老子出来……”黄毛单手拿着一根木棒，无比嚣张的嚷着，不过当他看清屋里严阵以待的形势后，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经过刚刚那场战斗，他也认识到这帮东北来的司机战斗力有多强悍，这次过来本来是想趁对方受伤，来个突然袭击，没想到人家早有防备。 这就让他有点骑虎难下了。 两名警察拼命护在林致远身前，用手指着纹身的黄毛，“烂屎强，你有几条命，敢到医院来撒野，这是指挥部的总指挥林总，是大官儿，你要是把他打伤了，这一辈子你都得坐苦窑。” 烂屎强眼里也产生了惧意，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一听对面有大官，气势上先输了三分，只不过身后还有十来个马仔看着，如果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让他以后还怎么当大佬。 烂屎强便决定说两句场面话撑撑气势，“当官的怎么了？当官的也得讲理，他们的大车天天从我们村子边过，把我们的路都压坏了，车经过时声音还大，吵得我们都睡不着觉，必须得给我们赔偿。” 陈家福在一边气的直跺脚，“烂屎强，指挥部的征地拆迁款早就发下去了，是你们拿了钱不搬家，我告诉你，你这是讹诈，赶紧带着你的人马上消失。” “这不是陈厂长吗？算了，今天我给你面子，但是我那几个兄弟的汤药费你们必须得给足……”外强中干，底气不足的烂屎强准备说完这几句场面话就带人撤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这些烂仔本来都堵在急救大厅的门口，一个个跷着脚的往里看，谁也没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刚刚，林致远上楼之后，谢伟和薛兆宽就一直在楼下车里等领导。 这群烂仔上楼的时候，正好从皇冠车旁经过。 谢伟和薛兆宽一见这些人流里流气，手里还拿着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们两个担心林致远，便尾随着这群烂仔偷偷进了医院。 就在烂屎强说话的功夫，谢伟和薛兆宽一人找了一根输液用的铁架子，从背后下了黑手。 这帮烂仔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大厅里面，谁也没留神身后，被谢伟和薛兆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谢伟是侦察兵出身，身体素质出色，动作敏捷，挥舞着铁架子犹如虎入羊群，一下子就把这帮烂仔给打懵了。 薛兆宽虽然赶不上谢伟，但胜在年轻，他跟在谢伟身后捡漏，倒也打翻了几个烂仔。 这一旦动起手来，就没法收场了。 谢伟一边轮着铁架子，一边高声喊道：“林总，赶紧往外跑，我来掩护你。” 林致远一见这种场面，胸中的血气也被激发出来。 他大吼一声，抡起木棒也冲了上去，“要打就打，咱们革钢的人不当逃兵。” 领导都动手了，下面这些司机被刺激的胸中热血沸腾，嗷嗷直叫。 “尼玛！兄弟们，上啊！” “咱们革钢的人什么时候让人欺负过？” “卧槽，林总真猛！” “哈哈哈，过瘾，老子在革钢开了二十多年车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领导亲自下场打架的，今天真值了。” 六个司机，再加上林致远，董桥，谢伟和薛超宽，正好凑够十个人。 这一通乱棒打的这群烂仔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那两名民警急的帽子都掉了，不停的拉架。 “别打了，林总，别打了。” “再打就出事儿了。” 可是这群人正在兴头上，又有谁会听他们两个的。 四个受了伤的司机坐在床上，整齐划一的喊着口号。 “林总，好样的，削他。” “董队长，别往脑袋上打，容易出事儿！” “加油！” 急救大厅里的医生和护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陈家福也是不停的拉架，着急的直转圈，“林总，别打了。” 林致远干翻了两人，上头的劲儿渐渐冷却，理智重新占据了大脑。 他一看己方已经占据了优势，烂屎强那群烂仔被干翻了五六个，剩下的也被堵在了墙角。 “行了，都别动手了，把他们看住，交给警察处理吧！” 大家都很听他的话。既然领导让停手，这些人便围住这群烂仔，蓄势待命。 那两名警察和陈家福总算松了口气。 陈家福急忙凑到林致远身边，刚想说什么，可是看到林致远肩头正在不断往外渗着红色，当时就是心里一颤。 “林总，你受伤了……”短短六个字，被陈家福喊的荡气回肠，拐了十八个弯儿。 陈家福眼前一黑。 一个国家重点项目的总指挥被烂仔打伤，这要传出去，上面领导肯定暴怒，我这个主任怕是要当到头了。 第1097章 不平凡的夜一 林致远扭头一看，左肩头的衬衫不知何时划破了一道口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刚才动手的时候，全凭一股血勇撑着，也不觉得疼，现在冷静了，这才感觉道肩头像火辣辣的疼。 薛兆宽吓得冷汗根本就收不住了，一滴一滴往下落，他冲着躲在墙角的医生护士大吼道：“大夫，这有人受伤了，快过来看看。” 薛兆宽这一嗓子也惊动了其他人，陈家福和那名年纪大的警察都围了过来。 陈家福一看到林致远那被血浸透的衬衫，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羊城分公司项目总指挥，正厅级干部林致远被烂仔打伤，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从省里到市里，不知道要惊动多少领导？ 警察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急声催促医生，“你们快点来看看，赶紧给林总处理一下伤口。” 一个胆子大的男医生战战兢兢走了过来，他先是用剪刀剪开了林致远的衬衫，看了一眼伤口，“可能是被棍子上的铁钉划伤了，为了避免伤口感染，得马上打破伤风针，小吴，赶紧去准备，小赵，马上帮伤者清洗一下伤口。” 董桥一见林致远受伤了，举起手中的木棍，劈头盖脸就打向烂屎强，“卧槽尼玛，你们下手还真黑呀！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这帮革钢司机一听林致远受伤了，一个个气的嗷嗷直叫，手里的木棍像下雨一般落在这群烂仔的头上身上，打的他们哀嚎不止，哭爹喊娘。 谢伟打的最狠，木棍都被他打断了一根。 脸色苍白的林致远，这边正接收护士的处理，一见那边打的太狠了，急忙让薛兆宽制止大家，“告诉他们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等警察过来处理吧！” 有了林致远这句话，这群烂仔才算捡回一条命。 就在这时，林致远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肩膀受伤，不方便拿手机，薛兆宽急忙帮他把手机取了出来，打开翻盖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方易同的秘书葛剑。 薛兆宽不敢怠慢，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了林致远耳边。 “林总，我是葛剑，你现在还在沙南医院吗？我接到方书记的电话，听说工地出了一点状况，我现在正在往医院赶，你放心，公安那边我已经通知他们领导了，相信人马上就到现场。” “那就多谢葛处长了。”林致远半个字也没提自己受伤的事。 倒是薛兆宽气不过，在林致远讲完电话后，擅自主张把林致远受伤的事告诉了葛剑。 “葛处长，我是林总的秘书小薛，这边新出了一点状况，林总正在医院慰看望我们革钢的伤员时，一群流氓冲了进来，把我们林总打伤了。” 坐在车里，正在往沙南医院赶的葛剑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掉在地上。 项目总指挥居然受伤了，这可不是简单的治安案件了，铁定会升级，这下性质可严重了。 葛剑急声问道：“小薛，林总伤的重不重？” “肩膀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流了很多血，医生说有可能会感染，刚打过破伤风针。” “好，小薛，你告诉那边的医生，一定要给林总最好的医疗，我马上就到，这个情况我得马上向方书记汇报。” 挂断电话后，葛剑没有耽误一秒钟，第一个电话先打给了羊城市公安局的局长何风清，“何局长，你们的人怎么还没到？医院那边又出状况了，项目总指挥林致远被流氓打伤了。” 就在十分钟前，何风清在睡梦中被人吵醒，方易同的秘书葛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羊城钢铁项目的革钢司机被本地烂仔围攻，有好几个人受了伤，被送进医院。 项目总指挥林致远到医院时，这群烂仔又冲进医院，企图继续行凶，方书记下令让公安局一定要全力保护好林总和革钢的工人师傅们。 何风清接到电话后，马上给沙南派出所的李所长打电话，让他亲自带人过去，控制好局面。 这个电话打完，何风清准备继续睡觉，哪知道刚躺下，葛剑的电话又进来了。 一听说项目总指挥居然受伤了，何风清哪里还睡得着，他马上打电话给司机，让他来接自己，穿好衣服后，何风清一边下楼，一边给李所长打电话，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李志业，你是不是嫌这身警服穿腻歪了？项目总指挥居然在医院被人打伤了，你是干什么吃的，老子要撤你的职。” 李志业的车刚刚开进沙南医院的大门，接到局长的电话，整个人都懵逼了。 “局长，你听我解释，案子刚发生，我就派了两个警察过去处理了呀，现在我也到医院了……”· “你特么的跟方书记去解释吧！”电话在咆哮声中被何风清愤怒的挂断了。 ****** 葛剑的头脑很清醒，要不然他也不会被方易同选中当秘书，在给何风清打完电话之后，葛剑马上给羊城市最好的医院，中山一院的张院长打了电话。 事情紧急，葛剑也没废话，语速飞快，“张院长，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现在出了一点紧急状况，请你马上多派几辆救护车赶到沙南医院，有几个重要的伤员要转到你们医院去治疗。” 这么晚接到市委书记秘书的电话，肯定不是小事，张院长没问其他的，马上照办。 两个电话打完后，葛剑这才拨通了方易同的号码，“方书记，我刚刚给林总打了电话……” 钢材被席信瑞电话吵醒的方易同，再也睡不着了，此时正坐在书房里等信，“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林总受伤了，他的秘书说，林总的肩膀被铁钉划伤，流了很多血，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方易同猛的站了起来，声音不自觉的就放大了，“何风清在搞什么？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吗？不行，我要亲自去医院。” 林致远是羊城分公司项目的总指挥，是粤东省、羊城市、冶金部以及革钢都认可的人。一个正厅级干部，在羊城居然被一群烂仔打伤了，这无疑是给羊城抹上了一个重重的污点。 “方书记，考虑到沙南医院的医疗条件很一般，刚才我已经给中山一院的张院长打电话了，让他们派救护车过去，把林总接到中山一院接受治疗。” “好，小葛，你做得很好，那我直接去中山一院吧！见到林总后，替我表达一下歉意，对那些犯罪分子一定要严惩不怠……” 车子在夜晚的公路上向前行驶，两道雪亮的灯光如利剑般刺破黑夜。 这是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 第1098章 不平凡的夜二 沙南派出所所长李志业带着人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急救大厅，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群本地烂仔抱头蹲在大厅的墙角，几个手持棍棒，穿着革钢工作服的工人师傅围成一圈，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烂仔。 自己的两名手下小脸煞白的围在一个靓仔身边。 这个靓仔的白衬衫上全是血，一个护士正在给他缝合伤口。 不用问，这位就是项目总指挥林总了。 李志业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 这位领导伤的不轻，看来自己这身警服真是穿不了了。 他强行稳定住心神，先让自己的手下把这群烂仔戴上手铐，押回所里连夜审问。 那两名警察一见所长来了，急忙凑了过去，两人都是哭丧着脸，如丧考妣，“所长，我们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烂屎强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 李志业就像轰苍蝇一样摆了摆手，如今的他心灰意冷。 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儿的根源还是在于自己。如果在刚出事的时候，自己能够多派点人到医院来控制住局势，那位林总也许就不会受伤。 时间再往前推一点，如果在烂屎强最初拦截革钢车辆时自己就严厉打击，也不会出现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李志业步履蹒跚的走到林致远身前，啪的一下打了个敬礼，颤声道：“林总，您好，我是沙南派出所的所长李志业，实在对不起，出现这样的事，让林总受伤了……” 林致远紧闭双眼，小护士正在为他缝合创口，李志业这个道歉有点不是时候。 虽然这位所长的话他都听见了，但是林致远并没有睁眼。 这充分表明了林致远的一个态度。 这个案子如果当地派出所能够早点重视起来，根本就不会出现后面这么严重的程度。 陈家福和李志业是老相识，他见林致远这样，便把李志业拉到了一边，小声的埋怨道：“李所长，你怎么搞的，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派这么两个人过来？如果你多安排点警力，也不至于出现后面这些事儿啊！” 李志伟业也耷拉着脑袋。他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这么大的一个领导受了伤，上面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自己首当其冲，逃无可逃。 走廊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方易同的秘书葛剑到了。 他一进急救大厅，便直奔林致远而来，当葛剑看清林致远肩膀上那道可怕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搞的？伤的这么重？林总，你不要紧吧？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中山一院的救护车过来接你了，中山一院的医疗条件是羊城市最好的，他们一定会把林总治好的。” 林致远听见葛剑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嘴角动了动，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葛处长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林总，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们，在羊城出现这样性质恶劣的案件，是我们这些人的失职。在来的路上，方书记亲口下达了指示，这是一起严重破坏国家重点项目的刑事犯罪，相关涉案人员，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站在大厅一角的李志业，听到葛剑这句话，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 最后一次幻想也破灭了，市委书记都知道了，案子已经通天了，自己肯定是逃不过这个劫了。 一连串的救护车警笛声在外面响起。 葛剑轻呼了一声，“林总，救护车到了，咱们转院吧！” 林致远看了看左右那四个受伤的革钢司机，葛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起转院，我叫了不止一辆救护车。” 林致远这才跟着他走出了急救大厅，革钢的人呼呼啦啦的都走了。 大厅里瞬间清静了，只剩下李志业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过了足足五分钟，李志业拖着两条腿向外走去，刚走到大门口，一辆警灯闪烁的奥迪车从外面疾驰而来，咔的一声，一脚急刹车停在医院的楼前。 羊城市公安局局长何风清推开车门就跳了出来，正好和李志业走了个对面。 何风清眼中的怒火都要喷涌出来了，如果杀人不犯法，他现在真想一枪把李志业给枪毙了。 “李志业，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李志业耷拉着脑袋。 他只是羊城郊区的一个小小所长，平时难得和局领导说上一句话，何风清甚至有可能都想不起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想不到今天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和局长面对面的对话。 “何局，你处分我吧！” “你放心，跑不了你的，等这件事完了，我再处理你，我问你，林总呢？那些受伤的革钢工人呢？还有，那些烂仔呢？” “何局，刚刚方书记的秘书来了，林总和那些受伤的革钢司机转院去了中山一院，那些烂仔被押回到派出所了……” 何风清转头就往回走，走到车门边时，他突然回头，用手指着李志业，“你的事以后再说，现在马上回所里，提审那些烂仔……” 何风清上了车，对司机说道：“马上去中山一院，车开快一点。” 奥迪车像利箭一般窜了出去。 何风清把头向后靠去。 今晚这件事公安局非常被动了，他在思考，见到方书记时，他该怎么说？ ****** 中山一院。 当林致远在葛剑的陪同下进入医院大门时，方易同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当方一同看到林致远左肩绑的厚厚的绷带时，眼中有雷霆闪过。 “致远，现在状态怎么样？” “方书记，你怎么还来了，我这点小伤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没注意到，对方的棍子上带着一根铁钉……” 方一同叹了口气，他又看了看林致远身后那四个受伤的革钢司机，“同志们，对不起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是我这个市委书记不称职，这段时间大家就安心养伤好了，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方易同转过头，对中山一院的张院长说道：“老张，这五个伤员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他们接受最好的医疗护理，尤其是林总。” 大半夜被喊到医院的张院长也知道受伤的人非同小可，“方书记，请放心，我代表中山一院表个态，一定尽最大力量救治好伤者，让他们早日痊愈。” 第1099章 方书记的愤怒 当何风清赶到中山一院时，林致远已经住进了单间病房，方易同坐在床头陪他说话。 “小林，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爱人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林致远摇了摇头，“方叔叔，还是先瞒着吧，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小锦没经过事儿，他们一旦知道我受伤了，肯定会着急的。” 方易同看着林致远肩膀上厚厚的绷带，叹了口气：“可是你这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林致远看着方易同疲惫的脸色，“方叔叔，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的伤你不用担心，我皮糙肉厚的，过几天就好了。” 病房的门开了，何风清跟在护士身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他一进屋，就对方易同敬了一个礼，“方书记，对不起，今天晚上的事，全怪我处置不当。” 方易同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该对林总说一声对不起。” “林总，我是羊城市公安局局长何风清，实在是抱歉了，发生了这样的事，那群拦车打人的烂仔已经全部带回到派出所，我正组织人员连夜审问，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林致远挣扎着想起来和何风清握手。 “林总，您别动，受了伤就好好休息。”何风清急忙阻止了他。 方易同站了起来，“小林，你休息吧！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你放心，那些破坏项目进展的坏人一个都跑不了，相关人员的责任也一定要追究。” 方易同语气森然，何风清心里打了个冷战，看样子方书记是真生气了，这次不知道又有多少干部要倒霉了。 方易同走出病房，何风清紧紧跟在他身后。 方易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下午两点，到市委来开会，我希望到时候能听到一个让我满意的处理办法。” 何风清又敬了一个礼，“方书记，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方易同没再理他，直接下楼走了。 何风清咬了咬牙，摸出兜里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你马上组织人员和车辆，把沙南派出所那些涉案的烂仔全部带回到市局，组织局里最精干的审讯专家，凡是参与拦截革钢车辆，打人行凶的嫌疑分子一个都不能放过，除了落网的人外，供出一个抓一个。” 病房里，林致远终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谢伟和薛兆宽就守在一边。 他们两个如今是寸步也不敢离开。 林致远虽然没睁眼，但还是说了一句话，“小薛，你记得，等天亮以后，让谢伟拉你回家一趟，拿些我的洗漱用品，但是不要告诉小锦我受伤的事，就对她说，项目部有点急事需要处理，这两天我要住在项目部。” 说完这句话，林致远的头一歪，瞬间入梦。 肩膀上的伤虽然不太重，但是流了太多血，他现在体力严重不足，需要好好睡一觉。 林致远睡了，但是有很多人都睡不着了。 席信瑞正在连夜往羊城赶。 沙南派出所和市局的人正在挑灯夜战，一辆辆警车呼啸而出，一队队公安干警拿着新鲜出炉的口供去抓捕逃跑的犯罪嫌疑人。 烂屎强带着手铐坐在审讯室里，何风清亲自审问。 烂屎强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想从革钢那里讹一点钱，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的人居然打伤了那么大一个干部，看来这事儿彻底闹大了。 ****** 下午两点，羊城市市委会议室。 一场会议正在进行中。 方易同亲自主持会议。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到窒息。 方易同的话，就像一把锤子狠狠敲在参会人员的心上。 “几十个流氓就能把一个投资额高达一百六十亿元的国家重点级项目逼停，我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咱们羊城，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事情发生后，这些人居然胆大妄为到敢围攻医院，把项目总指挥给打伤了，还是在两名警察面前。” 砰的一声巨响，参会人员都吓了一跳。 方易同重重的拍了桌子，怒吼声回荡在会议室里，“我想问问你们，羊城还在不在党的领导下，这些流氓手里有枪还是有炮？这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据我所知，这些流氓封路拦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屡禁不止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会议室里陷入到一种可怕的寂静之中。 何风清偷眼看了看左右，他刚想站起来承认错误，但是没想到方易同却直接点了席信瑞的名，“老席，你是项目部的副总指挥，征地拆迁工作一直是由你来负责的，你先说。” 席信瑞站了起来，“方书记，我先做个自我检讨……” 方易同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检讨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想听原因。” “方书记，其实征地补偿工作已经结束，羊城分公司所在地区的村民都已经拿到补偿款了，只不过现在工程还没推进到那里，所以暂时还没有拆迁。运输车辆经过那两个村落时，确实会带来一些噪音和粉尘污染，一些村民在以赖世强为首的流氓团伙鼓动下，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拦路截停车辆的事件确实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指挥部这边也报过很多次警，沙南派出所负责出警……” 方易同再次打断了席信瑞，“何局长，既然谈到出警的问题，下面就由你来说吧！” “是，方书记！”何风清站了起来，“在指挥部报过警之后，沙南派出所也的确派出了警力来处理纠纷。” “什么纠纷？那就是犯罪。”方易同又拍了桌子，“不要避重就轻。” “是，方书记，确实是犯罪。”何风清心中冰凉，看来沙南派出所那几个人是保不住了。 “我要听真话，你要是想糊弄我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方易同是真的火了，说起话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大家看着何风清尴尬的站在那里，虽然会议室里开着空调，但是肉眼可见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警帽下流了出来。 “何书记，沙南派出所的很多干警都是本地人，和那两个村落的村民有着千丝万缕的亲属关系，在处理这一系列犯罪事件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袒护当地人，一再的纵容导致了后面更严重的犯罪行为发生……”何风清一咬牙。 现在只能保自己了，要不然今天这道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 第1100章 委屈的苏锦 方易同笑了，笑的会议室里所有人脊背发寒。 “果然如此，何局长，你们公安局有什么措施吗？” 方易同紧盯着何风清。 “方书记，昨天晚上市局根据被抓捕的那十多名嫌疑人的口供连夜出动，目前已经抓获了所有涉案人员五十多人，从这些人口中得到了完整的犯罪过程，我们打算对参与拦路堵截，打人行凶的凶手进行顶格处罚，将来在法院量刑时我们会作出说明，另外对涉案的沙南派出所的所有人员，凡是有袒护纵容行为的干警，一律严惩，轻者处分，重者清除出警察队伍。”何风清一口气说完这些，胸脯有些微微起伏。 他偷偷观察了一下方易同的脸色，还好，看来方书记对自己的处理结果还算比较满意。 方易同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席信瑞，这次他的语气柔和了一些，“老席，我知道前段时间你去外地出差，这边的情况没怎么过问，但是作为一名市领导，你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羊城这个钢铁项目是国家级重点项目，在国家计委是挂号的，我们在那么多领导面前做过保证，争取两年完工，如果一再让这类事件发生，别说两年了，我看三年都干不完。” 席信瑞马上承担了错误，“方书记批评的是，从今以后，我一定把工作重点放到这个项目上来。” 席信瑞刚坐下来，方易同又点了沙南地区党政负责人的名，“昨晚的事件说一千道一万，根源就在于拆迁工作执行的不彻底，不及时，如果人都搬走了，自然就不存在什么噪音粉尘污染问题了。” 那两位负责人心惊胆颤，连声承认错误，“方书记，回去以后我们马上就进行拆迁，一定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方易同又接连点了几个沙南地区职能部门领导的名，“你们几个别以为昨晚的事和你们没关系，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了，未来两年内，你们的工作中心要转移到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上来，一切要以这个项目为主，多想想怎么为这个项目服务。” 方易同最后做了总结。 散会之后，席信瑞拿着公文包刚走出会议室，就听到身后就有人喊他的名字。 何风清还有几个沙南地区的领导一起追了出来。 “何局长，你们几个有事吗？”席信瑞回头问道。 “席市长，这不是林总受伤住院了，我们几个就想去医院探望一下，可是我们跟林总又不太熟，怕贸然过去有些冒昧……” 席信瑞明白了，正巧他也要去医院看望林致远，“那就一起去吧！” 几位领导各自乘车，一起到了中山一院，进入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林致远在打电话。 林致远用手势和眼神请这些人坐下。 “小锦，实在是对不起，这不是正好赶上工地忙嘛，我加两天班，这两天就不回家住了，有事的话，我让谢伟和小薛回去帮你……” 苏锦显然是对林致远昨晚的不告而别有意见了，在电话里说了半天，这才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 林致远放下电话，急忙迎了上去，用他那没受伤的右手，和席信瑞、何风清等人握了手，“席市长，何局长，我这点伤又不算什么，你们没必要来。” “林总，都是我们的工作失职才让你受的伤，我们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医院的条件有点简陋，没有茶水，薛兆宽给来的领导每人一瓶矿泉水，之后就和谢伟躲出了病房。 席信瑞和林致远说了今天会议的内容，“林总你放心，方书记狠狠的批评了我们，从今以后，这类事件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林致远关注的点却不在这上，他详细地向两位沙南地区的负责人询问了那两个村落村民的生活情况。 “林总，沙南地区是羊城经济比较落后的地区，那两个村落又是沙南地区比较贫困的村子，人们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虽然有些偏颇，但也不无道理，这两个村子的人确实比较难搞，带头的烂屎强就是当地有名的烂仔……” 林致远听得很认真。 当这两位负责人说完之后，林致远开口了，“席市长，何局长，各位领导，我这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大家帮我参谋参谋。” 席信瑞对林哲远有些了解，知道他点子很多，一听他说这话，顿时眼睛一亮，“林总，你一定又有好办法了，对不对？” “谈不上好办法，只不过是革钢过去一直采取的一个措施，为了缓和和当地村民的矛盾，咱们的工地能不能雇佣一些当地人？反正现在劳动力也不足，用谁都是用，既然沙南地区的经济不发达，那么咱们主动创造出一些就业机会给他们，当然了，要挑选一些能吃苦耐劳，懂事听话的人……” 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席信瑞拍了一下大腿，“林总，这个办法可行，如果从这两个村子雇佣个百八十人，就会牵涉到百八十个家庭，就算将来再产生什么矛盾，这些家庭就会成为当地人和项目指挥部之间最好的缓冲层。我举双手赞成。” 其他领导也没什么意见。 这些人坐了大概有二十分钟，便集体起身告辞，每个人都留下了一个大红包。 林致远推辞了半天，但是这些人扔下红包就走了。 ****** 二沙岛，云影花园。 打完电话的苏锦还有些生气，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苏千成注意到了孙女的不快，乐呵呵的坐到了她身边，“小锦，你怎么了？” “爷爷，你说致远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他本来答应阿苏今天晚上要带她出去玩儿的，可是昨天晚上他接到一个电话就跑出去了，直到现在也不回来，刚刚我打电话，他居然说工地有事要忙，要连着加好几个班，这几天都不回家住了，阿苏要是知道他不能带她去动物园了，肯定会哭的……” 苏锦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还掉下了眼泪。 苏千成笑了笑，“小锦，你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激烈了，以前致远在革安时不也经常出差，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那时也不见你这样啊！” “爷爷，那能一样了，在革安我有你，有公公婆婆，还有姐姐陪我，身边都是认识的人，现在除了你，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苏锦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第1101章 踌躇满志 苏千成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小锦，这就是你无理取闹了。羊城这个项目有多大你知道吗？致远作为这个项目的总指挥，每天要处理多少事情你知道吗？这个时候你应该当好他的贤内助，而不是在他忙的时候还给他添乱……” 苏千成看了一眼潸然欲泣的孙女，又不忍心批评下去了，只能转变话题。 “其实说到底你就是闲的，你抓紧时间去上班吧！上了班就没这么多事儿，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而且致远是这个项目的总指挥，你总在家这么呆着，对他影响也不好……” 苏千成还没说完呢，阿苏被沈娟从外面领了回来，小姑娘的小嘴撅的老高，一进屋就扑到了苏千成的怀里，“太太，爸爸不讲信用，是大骗子，他昨天还说今天晚上要带我去动物园玩，可是刚刚妈妈说爸爸晚上不能回来了，太太，你帮我说爸爸，他骗人……” 苏千成被重孙女逗得哈哈大笑，“阿苏，那太太和妈妈带你去幼儿园玩好不好？” 阿苏瞬间就高兴了，“好啊好啊！太太最好了。” 苏千成看了一眼苏锦，“不就是去个动物园吗？致远不在咱们还去不了了吗？走，咱们现在就出发，把小王和小沈喊上，今天晚上咱们就在外面吃，我请客。” “爷爷，咱们没有车……”林致远和苏锦那两辆陆巡都留在革安了，没有开到羊城来。 “那就打个车，以前咱们都没车，日子不也过来了吗？” 十分钟后，苏千成牵着阿苏的小手，苏锦、沈娟和王姨在后面跟着，一家五口准备出门打车去动物园。 谁知道他们刚出门，迎面就看到了方娅。 戴着大墨镜和太阳帽的方娅远远的看到这一家子，扬起手臂，亲热的打了声招呼，“苏爷爷，小锦，你们这是要去哪呀？” “方姐，我们想带阿苏去动物园玩玩。”苏锦见到方娅也很热情，毕竟自己来羊城后的第一顿饭就是在方娅家吃的。 方娅看了看这一家老小，“你们没车吗？” “方姐，我和致远的车都在革安呢！我们准备打车去。” 方娅的眼珠转了转，“动物园我也好久没去了，要不这样吧，我开车拉你们去。” “方姐，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从这里到动物园挺远的，太阳又晒，别再把小阿苏给晒黑了，你们等我，我去开车，很快的……” 五六分钟后，方娅开了一辆很气派的大越野，停在了苏锦等人的身边。 “小锦，苏爷爷，上车。” 苏锦抱着阿苏上了车，左看看右看看，她觉得这款大越野比她的陆巡还气派。 “方姐，这是什么车呀？” “路虎揽胜，怎么？小锦，你喜欢？” “是挺喜欢的，前两天致远还跟我商量，想给我买一辆车在羊城开，方姐，这辆车多少钱？” 方娅一笑，“这你可就算是问对人了，我老公在港岛有家外贸公司，其中就有汽车销售的业务，这车在国内买不便宜，但是在港岛买就不太贵，你要是想买的话，我问问我老公。” “那就谢谢方姐了。” 方娅现在开的是路虎揽胜第二代，在1994年推出，这一款车一面世，就当之无愧成为当时世上最豪华的越野车。 苏锦的审美还是可以的，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辆经典的越野车。 方娅开着这辆路虎揽胜带着这一大家子，在羊城动物园痛痛快快的玩了好几个小时。 等从动物园出来时，阿苏已经亲热的搂着方娅的脖子不松手了，一口一个方姨，把方娅叫的眉开眼笑。 她和于越虽然结婚时间不短了，但是两人的感情很一般，而且于越这些年在港岛居住的时间更长，所以两人一直没要孩子。 现在看到粉妆玉琢，瓷娃娃一般的阿苏，方娅就喜欢的不得了。 她抱着阿苏，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锦，心中很是感慨。 方娅认识吕燕的时间更长，难免的更偏向于吕燕一些。 但是自从前两天见了苏锦的第一面，她就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生了一个孩子的苏锦，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依然像个少女，即便是吕燕在她面前也稍逊三分。 也不知道林致远有多大魅力，竟然能同时让这两个漂亮的女人心甘情愿的和他在一起。 ******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致远受伤的消息，在第三天时，就传到了靳华英和李振山的耳中。 两人先后打了电话。 李振山狠狠的把林致远批评了一顿，“致远，你这不是瞎胡闹吗？你到羊城是当工程总指挥的，不是让你去做保安的，出了问题找当地政府协调解决，哪用得着你一个总指挥冲锋陷阵……” “呵呵，大哥，伤真的不重，休养两天也就没事了……” “万一严重呢，万一伤到要害怎么办？你小子给我记住，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这个总指挥给撤了。” “好好好，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李振山的电话接完没超过半个小时，靳华英的电话又进来了。 靳华英也是把他批评了一顿，不过口气没有李振山严厉。林致远积极认错，态度很好。 靳华英批评了他几句，话题一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周我去深市，咱们革钢整体上市的事儿已经成功了，下周四，革钢股份股票将在深市证交所上市，股票代码还是革钢新材之前的那个，只不过股票名称换了。” “靳总，这可是大好事啊！” 一九九五年，革钢新材在深市证交所上市。 一九九七年，革钢整体上市，股票名称也变成了革钢股份。 革钢此次整体上市为革钢募集到了一百一十八亿资金，其中从外部股东那里募集到了39亿，这些钱在当时可谓是天量资金了。 靳华英的腰板一下子就硬了起来，在电话里他和林致远说了很久，主要内容就是这些资金如何使用。 作为冶金系统的技术狂魔，靳华英当然要把其中一部分当做科研经费，还要争取把更多的工厂设备更新，技术升级…… 隔着一根电话线，林致远仍然能深切地感觉到千里之外靳华英的踌躇满志。 第1102章 好消息 林致远在医院住了两天，可能是长期坚持锻炼，身体素质优于常人的原因，没出现感染和发烧的症状，伤口恢复的很不错。 于是，在和医生沟通之后，医生也同意了他回家休养的请求。 不回家也不行了，连续两天住在医院，再不回去，估计苏锦就要发寻人启事了。 当林致远踏入家门时，第一个迎接他的就是阿苏。 小姑娘迈着两条小短腿，张开双臂，嘴里不停喊着爸爸，热情无比的扑向林致远。 小孩的忘性大，仅仅两天时间，她就把爸爸是个大骗子这件事忘光了。 林致远蹲下身子，微微的侧过身体，避免了受伤的左肩和女儿发生直接碰撞，用右手抱住了阿苏，“女儿，想爸爸了吗？” “想了，爸爸，这两天你去哪了？” “爸爸这两天忙，一直在工作，你都干什么了？”林致远一边和女儿说话，一边偷眼去观察苏锦。 很显然苏锦余怒未消，正气鼓鼓的站在门边瞪着丈夫。 阿苏肯定是看不出父母之间这种微妙且危险的情绪波动，她搂着林致远的脖子，如数家珍般享受着这两天丰富多彩的生活，“爸爸，前天晚上方阿姨带我去动物园玩儿了，羊城的动物园好大呀，比革安的大多了，里面有很多动物……” 林致远不停点头，抱着阿苏向屋里走去，经过苏锦身边时，冲她笑了一下，“媳妇儿，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白眼儿，但紧接着，苏锦盯着林致远的左肩，“你，你肩膀怎么了？” 林致远穿了一件白衬衣，左肩处的绷带根本藏不住。苏锦一眼就看出了异样。 “没事，在工地不小心受了点小伤。”林致远呵呵一乐，抱着阿苏进了客厅，看到了苏千成。 “爷爷……” 苏锦追了过来，追问道：“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苏锦的语气里充满了焦急，在得知爱人受伤之后，她那腔怒火瞬间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真没事……”林致远想糊弄过去的想法失算了。 苏锦接过孩子，解开了林致远的衬衫，露出了里面的绷带。 “你净骗人，包扎的这么厚，肯定伤的特别重。”苏锦的声音里面已经带上了哭腔。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丈夫两天没回家的真实原因是因为受伤了。 一听说林致远受伤了，苏千成也走了过来，沈娟和王姨也从厨房出来了，围着林致远嘘寒问暖。 跟着进屋的薛兆宽和谢伟急忙上前解释，“林总去工地检查，不小心摔倒了，你说巧不巧，地上有一块钉了铁钉的木板，一下子就把林总给划上了，不过好在就医及时，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皮外伤，休息几天也就好了。” 这套说辞是他们临来时精心编造的，苏锦将信将疑，没再说什么。 林致远松了口气，总算是过了一关。 不过他一抬头，看到苏千成那双饱经世事，洞察一切的眼睛，就知道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这老头。 果然，吃过午饭后，趁着苏锦哄孩子睡觉的功夫，苏千成把林致远叫了出去。 “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林致远知道瞒不过老头，便一五一十把那晚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爷爷，你放心，这件事已经妥善解决了，方书记很关心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处分了好几个人，沙南派出所的所长和多名民警都被停职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苏千成叹了口气，“在外地施工，这种事儿也是难免的，不过，致远，这次你有点冒失了，幸亏只是受了点轻伤，万一对方下手再重些，打到你关键部位怎么办？你让小锦他们娘俩怎么活？” “爷爷批评的是，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林致远低头认错，但是苏千成显然没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你是项目总指挥，这要是战争期间就是战场指挥员，一个人冲锋陷阵是挺过瘾，但万一出点事怎么办？到时候损失的不只是你自己，而是整支部队……” 苏千成越说越严厉，林致远眼珠一转，“爷爷，我还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呢！” 想要堵住苏千成的嘴，就只能围魏救赵了。 “爷爷，下周四，革钢在深市证交所整体上市，靳总给我打了电话，他知道您在羊城，还邀请您去深交所敲钟呢！” 果然，苏千成听到这个好消息，就把批评林致远这事给忘了。 “怎么又要上市？我记得前年不是已经上过市了吗？” “爷爷，前年是新材公司上市，今年是整个革钢上市，规模不一样的，听靳总说，这次革钢整体上市，能够募集到资金一百一十八亿……” “这么多……”苏千成吓了一跳，但随即更高兴了，“这么多钱，可以办不少事儿了……” “可不是吗？靳总打算把革钢所有厂矿的设备都升级一遍……” “致远，我去，这么大的事我一定要去参加。” 哄好了老头，林致远上了楼。 这时苏锦也把阿苏哄睡着了。 夫妻两个进了卧室，苏锦一句话没说，抱着林致远就开始流眼泪，很快，林致远的白衬衫就润湿了一大片。 林致远用右手摸了摸苏锦的长发，心中感叹，还是自家媳妇儿知道心疼自己。 苏锦只哭了半分钟，便疑惑的抬起头，“你身上什么味儿？” 林致远笑了，“肩膀有伤，医生不让洗澡，两天了，可不就有味儿了吗？” 苏锦一声不吭的转身进了洗手间，很快哗哗的水声便传了出来。 苏锦走了出来，开始动手脱林致远的衣服，“致远，不能洗澡的话我就用水帮你擦擦身体吧！” “也行！”羊城这么热的天气，两天没洗澡确实很遭罪。 林致远乖乖的让苏锦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跟着她进了卫生间。 ****** 羊城这边的处理速度很快。 沙南派出所所长李志业被开除公职，几名民警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好几个羊城本地的官员也都被处分了，就连席信瑞都得到了一个警告处分。 这件事也充分反映了羊城市委市政府对革钢羊城分公司项目的重视程度，从这件事之后，工地一片太平，再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1103章 整体上市 五月二十二日，星期四，革钢整体上市。 为了这件革钢里程碑式的大事件，靳华英下了很大功夫，邀请了不少之前在革钢工作的老领导、老师傅去深市共同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苏千成接到了靳华英亲自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去深交所敲钟。 苏千成一口答应。 这是革钢的大喜事，他必须要去。 同时担任过革钢总经理的张南方和李振山也都收到了邀请。 张南方现在在燕京一个委员会中担任闲职，有的是时间，接到靳华英的电话后，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是一九九零年年底调离革钢的，如今已经有六年半时间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憋气和不理解。但是看到革钢在李振山的领导下，一步步走出困境，重现辉煌，他也逐渐变得释然了。 如今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所以在犹豫之后，他也同意了去深市参加革钢股份的敲钟仪式。 李振山却没法参加，他是冶金部部长，事情实在太多，下周他要带队去国外考察，虽然不能亲身参与，但他还是只派了一名副部长，以及部办公厅副主任白玉泉代表他参加这一盛事。 深交所大厅，林致远再一次看到了张南方。 两人对视了一眼。 张南方心中五味杂陈。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小小的技术员，竟然在他离开革钢之后在短短几年时间便以坐火箭的速度成为了革钢的副总经理。 正是因为有他辅佐李振山，李振山才会仅仅只用了五年时间，就扭转了革钢的颓势，让这个老牌国企焕发新生，如果当初……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林致远看到张南方，紧走了几步，主动伸出手，“张总，您好，您的气色还是这么好……” 满头灰白的张南方笑了笑，和林致远握了握手，“老了，不行了，致远，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这几年你在革钢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非常好，正是有了你们这股新鲜血液，革钢才能重铸辉煌。” 张南方握着林致远的手，轻轻的说了一声，“以前有很多误会，致远，对不起！” 林致远脸上笑容不变，“张总，言重了……” 他想，这算不算是相逢一笑抿恩仇？ 深交所交易大厅内，靳华英身后站了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头，苏千成，张南方，邱如海，还有好几个离退休老干部、老职工，都被他邀请到现场，共同见证革钢这个伟大的历史时刻。 林致远只能站在了后面。 他跟在这些老前辈后面，象征性的敲响了那只代表上市的金钟。 钟响的那一刻，苏千成等人身子微颤，嘴唇哆嗦，显然一个比一个激动，有好几个老头甚至留下了眼泪。 林致远很理解他们这种感情。 一个人，一辈子，为一家企业服务，他们早已经以厂为家了，革钢两个字深深的渗透进他们的血液和灵魂。 前世，革钢整体上市是在二零零六年。 因为有他，这个时间整整提前了九年。 在全国范围来说，革钢是第一家实现整体上市的大型钢铁企业，又一次取得了领先。 当天晚上，这些老前辈欢聚一堂，庆祝革钢整体上市，不少人都喝多了…… ****** 云景花园，傍晚，吃过晚饭后的苏锦带着阿苏正在自家楼前的小院里做游戏。 院子里有一架林致远专门为阿苏制作的秋千，阿苏坐在上面，苏锦在后面慢慢的推着。 秋千越荡越高，阿苏嘎嘎的笑着。 不远处的树下，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戴着大墨镜的女子正向小院的方向张望。 她看到了秋千上可爱的小姑娘，也看到了秋千后美丽的苏锦。 原来这就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吕燕看了一眼又一眼。 同在一个城市，她早就知道林致远的妻女来到了羊城。 出于好奇，她早就想亲眼看看爱人的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今天正好趁着林致远去深市出差的机会，她来到了云景花园。 和她预料中的一样，林致远的妻子是个美丽的女人。 说来也奇怪，吕燕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妒忌，反而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就在她左一眼右一眼看的没完没了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方娅的声音，“还没看够啊！我看你已经在这站了十多分钟了。” 吕燕猛然回头，面对方娅，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满脸通红。 方娅走过去，怜惜的搂住了吕燕，“算了，跟姐回去吧，谁让人家认识的比你早呢！” “方姐，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想远远的看一眼。” “我明白。” 两个女人转过身，向外走去，那成想她们刚刚迈步，身后就传来了阿苏清脆的声音，“方阿姨……” 方娅就像被点中了穴道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足足挺了好几秒钟，她才慢慢回过身，看到苏锦牵着阿苏的手，正笑盈盈的站在她身后。 “方姐，真的是你，刚才我就看像你，来了怎么不到家里坐一下？方姐，这是你朋友吗？”苏锦看向吕燕。 “这个……”方娅此时大脑一片混乱，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是啊，她是我朋友，姓吕。” “吕小姐，你好！”苏锦主动的伸出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这位姓吕的小姐，就觉得很熟悉。 “你好！”吕燕愣了一下，但随即也伸出了手。 两只白嫩的小手握在了一起。 四只漂亮的眼睛互相对视着。 方娅做梦也想不到，苏锦会和吕燕在这种场合下见面，这要是让林致远知道…… 后果她已经不敢想象了。 好在吕燕的表现还算得体，站在那里并没有太过慌乱。 “那个……小苏我还有事，就不和你聊了，有时间带阿苏到我家来玩。”方娅牵着吕燕的手匆匆的走了。 苏锦觉得很奇怪，今天的方姐有点不同寻常，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继续和女儿做起了游戏。 方娅逃命似的拉着吕燕出了云景花园。 “小燕，你到底想干什么？”方娅真有些生气了。 吕燕却没有理她，回过头依然望着刚才那个方向，悠悠的说了一句，“或许只有这个女人才配得上他吧？” 本来生了一肚子气的方娅，却被柳燕的一句话戳中，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半点怒意了。 “小燕，其实……”她试图安慰一下吕燕，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 吕燕扭头一笑，笑容中有几许凄苦，“没事，方姐，我不难过。” 第1104章 好建议 时间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炎热了，白天的最高气温已经超过了三十度，这对习惯了凉爽天气的东北人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姚佩晨从革安休假归来。 工地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受到多大影响，依然以固有的速度继续向前推进。 一天傍晚，林致远，姚佩晨，席信瑞，梁高鹏，四位指挥部的领导到职工宿舍检查工作。 随着气温升高，林致远始终放心不下革钢工人的身体健康，他担心工人出现中暑等不良反应。 此时的职工宿舍周围已经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小市场，一到傍晚，沙南地区的当地百姓便推着小车，来这里摆摊，卖一些当地的特色小吃。 不少下班的革钢和三建职工去食堂打过饭菜之后，端着饭盒来到这些小摊儿上，要几瓶冰镇啤酒，再要点小吃，和工友们喝酒聊天，倒也快活。 林致远他们几个出现在这里，熟悉他们的工人纷纷打起了招呼，“林总，姚总，一起来喝点。” 林致远倒也不见外，搬了一个小板凳，一屁股坐在这些工人中间。 其他几个副总指挥也纷纷各自找地方坐下。 林致远接过一个工人师傅递过来的凉啤酒，仰脖咕嘟嘟喝了一大口，然后用手背一抹嘴角，和这些工人聊起了天。 “这里的气候还能适应吗？” “还凑合吧，就是太热了，尤其是白天。” “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一个面容黧黑的工人一咧嘴，露出了两排白白的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林总，既然你问到这了，那我就说两句。” “好，你说。”林致远回头示意一下，薛兆宽急忙拿出了笔记本，准备记录。 “这边儿晚上蚊虫太多了，咬的我们都睡不着觉……” 有人开头，立刻就有人跟着诉苦。 “林总，羊城这边的蚊子老大了，比革安大好几倍，看着都麻人。”（东北话，吓人的意思） “是啊，林总，还有这边的蟑螂，不但个头大，还会飞，太吓人了。” 林致远再次回头，对身后的陈家福说道：“陈主任，你想着点，明天去采购一批灭虫药，尽快分到各个宿舍。” “是，林总。” “还有什么困难吗？都说出来，能解决的我都尽量帮大家解决了。” 这些工人都把林致远当成娘家人，一见他态度这么和蔼，大家七嘴八舌的提出了各种问题。 “林总，能不能给我们买几台洗衣机，大家伙白天上了一天班都挺累的，晚上还得自己洗衣服，实在是不爱动弹。” “行，陈主任，这个你也记一下，每个宿舍每层楼配一台洗衣机，尽快落实到位。” “林总，这食堂的饭菜越来越糊弄了，你能不能说说他们？” 旁边有个工人拍了这个提意见的人一下，“行了，食堂那帮人也不容易，现在这个宿舍区住了两千来人，食堂还是那么几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还有，林总，能不能给咱们配几个打扫卫生的，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干那些细活，实在是不爱干，这宿舍里乱的都像猪窝了。” 这几个工人的提议引起了林致远的想法。 他问陈家福，“陈主任，我上次让你在本地招一百个工人，你不是跟我说本地人不愿意打工，只招上来二十多个人吗？” “是，林总，粤东这边跟你们东北不一样，这边的男人平时是不干家务的，他们也不喜欢进工厂，只愿意做生意，所以招工进行的不顺利，只招了二十多个人。” “那你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女人，食堂需要人，宿舍的保洁也需要人，女人多了还能帮着洗洗衣服什么的。” 这下陈家福乐了，拍着胸脯向林致远保证，“林总，你要是肯招女人，那我只用三天就能把人给你招齐，我们粤东女人最贤惠能干，平时下地干农活都是女人干，宿舍食堂这点小活对她们来说不在话下。” 陈家福的话，引起了现场这些东北工人的诧异。 “地里农活还让女人干，那男人干什么？” “粤东的男人也太享福了吧？” 两地风俗不同，习惯不同，自然会有差异，林致远不想过多评论。 他又陪着这些工人说了会话，喝完了一瓶啤酒，起身之后让薛兆宽把这几桌的账都给算了。 “谢谢林总！” “林总太够意思了。” 在一片感谢声中，林致远和几位副总指挥上了车，去了招待所。 招待所这里住了一些技术管理人员和干部。 这里的条件要比宿舍强一些。 姚佩晨和梁高鹏就住在这里，薛兆宽和谢伟也住这儿，在这里居住的总人数大约在一百五十人左右。 林致远和这些技术管理人员聊了聊，听取了他们的一些意见。 等从招待所出来后，天已经全黑了，财务总监梁高鹏凑到他身边。 “林总，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梁总监，有什么事儿吗？” 梁高鹏搓了搓手，显得有些难为情，他的声音很小，“林总，我算了一笔账，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坐在招待所，这里的四人间是八十一天，双人间是六十一天，这一天的房费就要三千多，接近四千，我是想问问林总，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让这笔开销节省一些，毕竟我们要在这里施工两年，我算了一下，两年的总费用将近三百万，不如用这笔钱自己盖两栋楼，这样不但省下了住宿费，咱们还白得两栋楼。” 梁高鹏不愧是财务总监，这账算的明明白白。 林致远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将来革钢会有一千名管理技术人员和各级干部要在羊城扎下根来，这些人的住房是个大问题。 如果现在向羊城政府申请拿一块地，自建一个住宅小区，估计半年时间就能建好。 到时候不但能解决所有人的住宿问题，将来把这批住房分给在这里工作的革钢员工，就能为他们解决一个最大的后顾之忧。 毕竟羊城将来的房价会越来越贵，以革钢干部职工的收入，想在这里买住房确实很困难。 “梁总监，这个建议非常好，正好席市长也在这里，咱们研究一下这个事的可行性。” 席信瑞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四位总指挥当场就决定向羊城政府打一个申请，希望羊城政府能给他们批一块地。 第1105章 住宅小区 项目指挥部的报告很快就打了上去，得到了羊城政府的高度重视。 上次方易同在开会时拍了桌子后，没人再敢不重视革钢阳城分公司的这个项目。 市里专门为这个事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最后还是方易同拍了板，“这个钢铁项目归根结底还是建在咱们羊城，革钢职工将来就是咱们的羊城市民，解决他们的住房问题是我们的责任，这样吧！土地部门挑选一块合适的地，用成本价卖给项目指挥部吧！” 一把手既然发话了，自然没人反对，于是，不到一周时间，指挥部的报告就得到了批准。 一块距离沙南钢铁厂五公里远的地块以象征性的四百万元卖给了项目指挥部。 林致远亲自到这里看了看，这个地块对羊城市区来说是有点偏僻的，但是对未来的羊城分公司却再合适不过，五公里的距离实在不能算远。 将来小区建成了，在这里设一个通勤站点，革钢职工就能乘坐通勤大客直接到分公司上班。 林致远看完地块之后，没犹豫，直接让梁高鹏打钱收地，随后建设公司的测量人员便入场进行前期勘测工作了。 林致远给设计人员的任务是，未来的这个小区要至少能容纳一千二百个家庭，至于楼房的美丑倒在其次，关键是建设速度要快。 建设公司的设计人员仅仅用了三天就把图纸拿出来了。 这个小区未来将建设六栋二十五层高的高层建筑，每栋楼四个楼门，每层两户，加在一起正好是一千二百户住房。 图纸出来了，林致远将审批手续的活儿交给了席信瑞，席市长不负众望，亲自出马，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把各种手续都跑完了。 接下来就该进入到建设环节了，但是谁也没想到，之前本该耽误时间的环节都非常顺利，反而在这个所有人都认为没有问题的环节上卡了壳。 建六栋二十五层高的住宅楼，这对建设公司来说不是什么难题，但是现在建设公司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手了，他们的人都在公路铁路工地上呢！ 从革安本部调人也不现实，建设公司除了羊城这个项目之外，在革钢还有草钢都有工程，仅仅是羊城这个项目，建设公司就已经出动了一千多名职工，实在是没有余力再去建设这个住宅小区了。 在电话里，厉枝山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林致远，口气非常惋惜，“致远，你这个活能不能拖后半年再干，等我草钢那个工程干完的……” 这个提议马上被林致远否决了，“大哥，你说呢？这个小区建设起来之后，第一批入住的人可是你们建设公司的职工，要是他们知道是你要求拖延半年再建设，估计这些人能骂死你。” “那就没办法了。”厉枝山实在是太肉痛了，眼看着到手的活却没法干，这就跟煮熟的鸭子飞了有什么区别？ 在确定了建设公司无法承揽这项工程后，林致远大手一挥，祭出了法宝，“那就招标吧！”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财务总监梁高鹏的全力赞成，连声附和道：“招标好，这是最节约成本的方式，我同意林总的提议。” 林致远的提议，姚佩晨自然是不会反对的，“我也同意林总的招标建议。” 两位副总指挥先后表态，这样本来有些想法得的席信瑞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席信瑞原本是想让羊城本地的建筑国企承揽这项工程，不过四个领导中有三个人都赞成招标，他就明智的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确定了招标，具体工作便很快的向下进行了。 项目指挥部在羊城日报上刊登了招标广告，很快，得到消息的羊城，乃至粤东的建筑公司纷纷找到指挥部，都表示要投标此项工程。 所有人都知道像这种招投标的工程里面说道很多，负责此事的人油水很肥。 林致远决定抽身事外，他让姚佩晨，席信瑞，梁高鹏三人成立了一个招标小组，集体负责这件事情。 这个配置堪称最合理的搭配，有铁公鸡梁高鹏在，甭管哪家建筑公司也别想在这次招标中占到便宜，席信瑞是本地官员，更清楚本地建筑企业的口碑和水平，而姚佩晨是革安人，和本地企业没有任何瓜葛，能做到公平公正。 当然了，林总不亲自负责招标的行为，更是赢得了一片掌声和喝彩。 林总高风亮节，这么肥的活都往外推。人家这个总指挥实至名归。 招标的消息经过扩散之后，很多粤东的建筑业老板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赶到羊城沙南。 这些老板能在残酷的市场中生存下来，肯定有自己的取胜之道，一个个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就在这几天，一到下班时间，项目指挥部的各种工作人员一个个都变得神秘起来，很多人再也不和大家同行了，像鬼一样，一个人溜出办公楼，走出一段时间后，就上了一辆不知名的车，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这些人都是被大大小小的建筑业老板接走了。 这些工作人员虽然不能左右招标的结果，但是他们都是知情人，掌握着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内情，所以那些建筑业的老板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到这些工作人员，请吃一顿饭，送些礼物就能获得关于此项工程的第一手材料。 一天傍晚，林致远正准备下班时，薛兆宽敲开了门，支支吾吾的表示想请个假。 林致远也没多想，一挥手，“去吧，反正也下班了，你就不用送我了，有谢伟一个人就可以。” “谢谢林总，那我走了。”薛兆宽很高兴，鞠了个躬，一个人出了办公楼。 林致远拿着公文包也下了楼，坐上谢伟的车。 皇冠车开出去大约二三百米后，林致远突然看到前面停了一辆黑色蓝鸟，薛兆宽站在车边，正在在和一个穿着白衬衣的胖子说着什么？ 皇冠车和蓝鸟车擦肩而过，就在这一瞬间，林致远扭头看清了那个胖子的脸。 林致远如遭雷殛，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1106章 老仇人一 这张脸林致远一辈子都忘不掉。 重生已经九年了，节节攀升的事业，幸福美满的家庭，多姿多彩的人生让林致远逐渐淡忘了前世的一些不开心，但是今天见到这张脸，以前的悲惨遭遇瞬间浮出心头。 这个胖子叫王亮，是林致远初到深市时的老板，这个黑心贼，拖欠了林致远三个月的工资不给，最后卷款跑路，害的当时的林致远差点饿死在深市街头。 那是一九九二年发生的事。 刚重生时，林致远制定了一份复仇计划，李淑娟，潘国龙，潘东宝，邱德瑞，李有才，王亮都在这个名单上。 九年时间过去了，这些仇人坐牢的坐牢，生病的生病，只有这个王亮，因为不再革安，算是逃过了一劫。 后来姚叶到深市定居，林致远也曾经让岳一男帮他寻找一下王亮，只可惜时间过得太久，王亮那个公司早就消失不见了。 人海茫茫，又去哪里去找他？这件事就一直耽误了下来。 没想到在今天居然碰到了。 “谢伟，停一下车。” 皇冠车缓缓停在路边，林致远降下车窗。 薛兆宽一路小跑来到车窗边，林致远没说话，只是看了他几眼。 薛兆宽的汗已经流下来了，大概是心里有鬼的原因，急忙开口解释，“林总，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表叔。” “我还不知道你在羊城还有朋友？”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致远是笑的。 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早就把他的脸修炼成了一张面具，可以根据需要随时调节表情。此时他的心里虽然怒火熊熊，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是，是……”薛兆宽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下面的话。 这时王亮已经走到了车窗边，操着一口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您就是林总吧，久仰大名，鄙人是羊城大道建筑公司的老板王亮，林总，这是我名片。” 王亮恭恭敬敬的掏出名片，隔着车窗递了过去。 林致远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随即打开车门。 “王老板，幸会！”林致远笑呵呵的主动伸出了手。 王亮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把他那双肉乎乎的胖手，在价值两千元的衬衣上蹭了两下，这才双手握住了林致远。 “林总，该说幸会的是我才对，没想到林总这么大的干部，能这么平易近人，怪不得所有人都说革钢的干部最有素质。” 林致远盯着他的眼睛，笑得更灿烂了。 王亮还像以前那样能说会道，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 “王老板是怎么和我们小薛认识的，要知道小薛来羊城还不到两个月……” “是这样，林总，我在羊城认识了一个女朋友，是王老板的表侄女……”薛兆宽急忙开口解释。他已经为林致远服务两年多了，熟悉林致远的脾气和秉性，如果他现在还不解释，那么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误会。 “原来是这样，这可是好事儿，那我就不耽误你约会了。”林致远伸手拍了拍薛兆宽，“和人家姑娘好好相处。” 林致远反身上车，冲王亮摆了摆手，“王老板，那咱们就再见了，小薛的事儿就拜托你了，他今年都二十六了，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王亮那张胖脸笑的如菊花一般，“林总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哪天林总要是有时间，我想请林总出来坐坐。” “好！”林致远点了点头。 皇冠车缓缓起步，离开了原地。 薛兆宽望着车的背影，长长的出了口气。 看样子林总没生气，这就好。 王亮的一只手努力的搭在了薛兆宽的肩膀上，“阿宽，这下你放心了吧，你们林总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严厉嘛，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别让家欢等的太久。” “好，多谢表叔了。”薛兆宽跟着王亮钻进他的车里。 ****** 皇冠车内。 谢伟眉飞色舞，嘴里叨咕个不停，“没想到兆宽可以啊，刚到羊城就交了一个本地的女朋友，本来我还替他着急，想让小玉帮他找个对象呢，现在用不上了，也不知道他对象长得漂亮不漂亮？” 谢伟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后面林致远的表情。 林致远冷笑了一下，点燃支烟，降下车窗。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以王亮无孔不入的手段，他接近薛兆宽，肯定是冲着住宅小区招标的事来的。 按照他的推测，薛兆宽新交的那个女朋友，肯定是王亮找的托儿。 这就是一个陷阱。 呵呵呵…… 林致远突然笑了一声，手指一弹将烟头弹出车窗外。 车窗缓缓升起，蒙了一层遮阳膜的玻璃反射出林致远脸上有些恐怖的笑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正愁不知道上哪找你呢…… ****** 夜色降临，羊城市区内一家露天食肆。 一个长相清纯，娇小可爱的女孩，就像树袋熊一般，双手挂在薛兆宽的胳膊上，用撒娇的口气，在薛兆宽耳边说道：“宽哥，你有没有想人家？反正人家一天都在想你。” 薛兆宽从大学毕业起，就在革钢工作，身边接触的都是钢铁直男大老粗，即便是后来通过相亲认识了几个东北女孩，他也从来没见过像家欢这么温柔可爱，还会撒娇的南方女孩。 两人认识源于一场偶遇，当时薛兆宽吃过晚饭后，在招待所外面纳凉，梁家欢在他身前走过，你说巧不巧，就在薛兆宽眼皮子底下，梁家欢的高跟鞋断了，疼的小姑娘坐在地上，揉着脚脖子一个劲的流眼泪。 薛兆宽急忙上前扶起梁家欢，两人这就算认识了，还不到三天，他就已经被这个古灵精怪又柔情似水的南方女孩迷住了。 认识梁家欢后，薛兆宽一个劲儿的感叹，和家欢相比，他以前认识的女人都不是女人。 同样是遇到有人胡说八道，家欢会娇滴滴的说，你乱讲的啦！ 但是革钢那些老大姐会直接瞪起眼睛，你特么的放屁！ 所以薛兆宽的沦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坐在二人对面的王亮笑呵呵的看着这对小情侣。 “阿宽，既然林总已经知道你的事儿，以我的经验，你明天晚上带着家欢去林总家里拜访一下，让林总也看看家欢，这样我也能放心，家欢在羊城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你们的事情尽快定下来，我也能安心。” 现在薛兆宽的心情很好，他也觉得王亮说的很有道理，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王亮又看向梁家欢，“明天是你第一次去阿宽的领导家，要买些礼物，不能失礼，表叔给你拿钱。” “谢谢表叔！”梁家欢柔声答道，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直接就把薛兆宽给扇迷糊了。 第1107章 老仇人二 第二天傍晚。 刚刚吃过晚饭的林致远牵着阿苏的小手，陪着苏千成，一家人在二沙岛上散步。 手机响了，是薛兆宽。 “林总，您在家吗？” “是兆宽啊，我在家附近散步呢，有事吗？”林致远心中冷笑，果然，都不用我想办法，王亮他自己就往这边靠了。 “林总，我想带我的女朋友去看看您……” “行，你来吧，我这就往家走。” 二十分钟后，薛兆宽带着梁家欢走进了云景花园的大门。 梁家欢提着礼物，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便左顾右盼，满眼都是羡慕。 她在羊城生活有两年多了，当然知道住在二沙岛上的人非富即贵。 如果我也能住在这里该有多好。 梁家欢轻轻瞥了一眼身边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薛兆宽。 这个梦想只能让身边这个男人帮自己实现了。 “林总，嫂子，我们来了。”一进林家的大门，薛兆宽就把梁家欢拉到身边，满是骄傲的介绍起来，“这是梁家欢，我新交的女朋友。” 完全不了解内情的苏锦热情的把他们让进家里，“哎呀，小薛，怪不得在革安你总是不肯交女朋友，原来缘分在羊城呢！小梁长得太漂亮了，小梁，快坐！” 林致远看了看二人手里的礼物，脸一沉，“来就来了，还买什么礼物？” 不能薛兆宽答话，梁家欢抢先解释道：“林总，按照我们粤东的风俗，第一次去人家家里做客，不能空手的，我们也没买什么，听阿宽说，林总家里有个小女儿，我们就买了一些水果零食……” 躲在苏锦身后的阿苏目不转睛的看着茶几上的美食，那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十分可爱。 梁家欢冲阿苏招了招手，“来，到姐姐这儿来，姐姐给你好吃的。” 阿苏抬头看了看母亲，见母亲没反对，便大着胆子来到了梁家欢身前。 梁家欢打开了一盒零食，“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大名叫林雪晴，小名叫阿苏……”阿苏接过梁家欢递过来的零食，吃的津津有味。 梁家欢心中窃喜，看来老板的计策奏效了，最快接近林家人的办法就是通过这个孩子。 梁家欢抱起阿苏，“阿苏，你长得真好看。” “姐姐，你长得也好看。” 林致远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不止。 王亮还是以前那个王亮，诡计多端，花样百出。 只可惜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林致远了。 “家欢，你是做什么的呀？” “林总，我在我表叔的公司里上班，我表叔开了一个建筑公司……” “你和兆宽是怎么认识的？”林致远装模作样的问道。 “林总，说来特别巧，我感觉我和阿宽特别有缘分……”梁家欢轻声细语地讲述了她和薛兆宽相识的过程。 坐在一边的薛兆宽，笑得没心没肺，完全是一个沦陷在爱情中的傻小子模样。 薛兆宽和梁家欢在林家坐了半个小时后起身告辞。 他们走后，苏锦显得有些兴奋，“致远，我觉得这个女孩不错，和小薛很配。” “是吗？” 林致远的冷淡回答让苏锦很不满意。 “小薛也为你服务两年多了，你怎么这么冷漠？难道你不关心他吗？” “我是他领导，负责他的工作就可以了，难道他谈恋爱结婚也要我关心吗？” 气的苏锦狠狠拧着林致远的腰间软肉。 半晌之后，苏锦依偎在林致远的怀中，感叹道：“年轻真好啊，可以谈恋爱！” 林致远很不满，“你想和谁谈恋爱了？” “和你呗，还能有谁？我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男人，是不是有点亏了？” ****** 从二沙岛出来，薛兆宽打了一辆车把梁家欢送回家。 临下车的时候，梁家欢故意问了一句，“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薛兆宽完全听不懂这个暗示，摇了摇头，“算了，时间不早了，改天吧，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那好，再见了！”梁家欢迈着欢快的步伐上了楼。 薛兆宽依依不舍的看着梁家欢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吩咐司机开车。 半个小时后，王亮那肥胖而笨拙的身子出现在门口。 他敲了敲门，十几秒钟后，门开了。 梁家欢显然是刚洗完澡，胸前裹了一条浴巾，为王亮开了门。 王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手包扔在一边，两条小短腿肆无忌惮的搭在茶几上，随手点了支烟。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个纯情小男生，他和你也认识一个星期了吧？居然只牵过你的手，哈哈哈，我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有这种男人……” 梁家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在的，你以为都像你那么龌龊吗？” 王亮一伸手，拉住梁家欢就往怀里一拽，在一声尖叫中，梁家欢倒在了王亮的怀里。 王亮的两只小胖手上下摸索，几乎是同时伸进了浴巾之内。 梁家欢一开始还试图把王亮的手推走，但奈何没有男人的力气大。 王亮摸了两下，嫌不过瘾，直接一把扯掉浴巾。 在梁家欢逐渐粗重的喘息声中，王亮很快结束了战斗。 他看了一眼腕上的帝陀表，很满意此次的表现，两分十秒。 梁家欢不耐烦的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裹上浴巾，点着了一根烟。 王亮开始发问，“到林家之后你都说了什么？他们是怎么回答的？一五一十的讲，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 梁家欢便从头讲起，最后补充了一句，“林致远和他太太对我都很满意。” “那就好！家欢，距离咱们胜利已经迈出了坚定的一步，接下来你还要继续努力，邀请林致远出来和我吃顿饭，争取在酒桌上把工程拿下，挣了钱，少不了你那份。” 梁家欢不屑的看着满嘴丫子喷白沫的王亮，“你是打算真让我和薛兆宽结婚吗？” 王亮有些尴尬，他抓住梁家欢白嫩的小手，努力的解释着：“家欢，我这也是为你好，薛兆宽是林致远的秘书，革钢羊城分公司规模有多大你心里也清楚，只要你和他在一起，将来工程活会源源不断的，这可是一棵摇钱树，你舍得放弃？” 梁家欢吐了一个烟圈，张嘴开骂，“王亮你个王八蛋，白睡了老娘两年，现在居然想把我送给别人，也行，给老娘拿二十万，就当是青春补偿费了。” “没问题，只要拿到工程挣了钱，别说二十万，再多点我也拿得出来，只不过前提是咱们要能拿下这个工程。”王亮不慌不忙的，在梁家欢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上捏了一把。 第1108章 老仇人三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王亮也不算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不过是改革开放大潮下，粤东大地成千上万经商者中的变异出来的一根老油条。 八十年代，王亮成了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人，说起来他的经商之路也算是比较坎坷的，开过工厂，办过公司，辗转多个行业，可是始终都没有赚过大钱。 在一次次失败的打击下，王亮却悟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商业信条，与其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不如连蒙带骗来钱快。 所以到后来，王亮无论是开工厂还是办公司，主打的就是一个短平快，靠剥削压榨底层员工来累积财富。 员工的工资能晚开就晚开，能不开就不开，实在拖不过去了，关门走人，换个地方重打鼓另开张。 在那段混乱的时期，你还别说，王亮这招还真挺管用，短短几年就积累了百八十万财富。 当然他的名声也臭了，了解他内情的人，没有人愿意跟他合作。 凡是王亮混过的行业，都把他列为黑名单上的头一号。 王亮只能不停的转行业。 梁家欢是他两年前聘用的秘书，刚出社会的小姑娘涉世未深，被王亮甜言蜜语的哄骗下，再加上一点点金钱的诱惑，梁家欢便迷失了自我。等到发现王亮的真面目时，一切都晚了。 梁家欢只能自暴自弃，陪了王亮两年，希望能从王亮那里弄到一些钱。 今年上半年，王亮本来是在福山一带开印刷公司的，公司开了小半年，王亮故技重施，卷了一笔客户的定金，把几台旧的印刷设备连夜搬走，又玩起了失踪。 在躲了一个多月后，王亮觉得危险消除了，他和梁家欢来到羊城，想继续寻找机会。 这时他就听到了革钢羊城分公司正在对外招标住宅小区的消息。 王亮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眼睛一亮。建筑业还真是王亮之前没涉足过的，所以没有仇家，不用担心有人寻仇。 经过一番细致的研究和调查，王亮决定进入这个行业，争取拿到工程订单。 此时的王亮早已蜕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奸商，他根本不会通过正常渠道去招投标，因为他知道，没有任何经验的他走正路只会是死路一条，想要拿下工程就只能剑走偏锋，玩儿点儿邪的。 王亮买通了指挥部里一个羊城本地人，从他嘴里了解到了项目指挥部的权力结构，知道了总指挥林致远和三名副总指挥的具体情况，同时也了解到了这几位领导的大致爱好和身边的心腹。 当这些信息了解的差不多时，王亮终于行动了。 他先是花钱买下了一家只剩空壳的建筑公司资质，简单的包装了一下，让这家公司看起来比较有实力。 随后他又安排自己的秘书梁家欢和林致远的秘书薛兆宽来了一个浪漫邂逅。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薛兆宽这种单纯的男生哪里会是身经百战梁家欢的对手。 一个回合下来，薛兆宽就彻底沦陷在良家欢那软糯的撒娇声中，不能自拔了。 得到满足的王亮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完美无缺，而且取得了重大进展。 梁家欢已经见过林致远了，从目前的形势看，林致远夫妇对梁家欢很满意。 这就为他下一步行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接下来让梁家欢在薛兆宽耳边多吹吹风，相信那个已经被迷的神魂颠倒的男生在爱情攻势下，肯定没有招架之力。 到时候自己再出面宴请林致远，通过这层关系拿到一两个小工程。 王亮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么大的一个住宅小区，凭他新买下这家公司的资质肯定是无法承担主体土建工程的，而且他对这行业也不熟悉，就算把工程给他，他也不敢干。 二十五层的高楼，万一工程质量不达标，楼塌了，他可是要坐牢的。 所以从一开始王亮就盯准了小区配套、绿化、门窗之类的小工程。 王亮虽然入行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像这种配套的小工程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利润很高，最适合他这样的新手。 王亮一步步计算着，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胜算很大，美的他不禁咧起了嘴，笑出声来。 革钢羊城分公司是投资超百亿的大工程，将来这家钢铁企业一旦建立，厂区里势必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活。 只要攀上林致远这棵大树，就不愁以后的工程。 王亮甚至打算以后不改行了，就守着羊城分公司过完下半生，挣一些安稳钱。 他又哪里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一个他从来没见过面，但是却在另一个时空里被他坑过的人已经悄悄的挖好了陷阱，等着他往下跳呢！ 王亮这边正在想着美事，被他弄得不上不下在梁家欢起身又进了洗手间。 热水哗啦啦的流淌下来，梁家欢仰起头，任凭热水浇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角沁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泪水，但马上被流水冲走了，了无痕迹。 和薛兆宽认识的这几天，让梁家欢品尝到了她之前从未尝试过的爱情滋味。 薛兆宽的羞涩、体贴，特别是他看自己时眼神中流露出的深情款款都让梁家欢心动不已。 这才是初恋，这才是爱情的甜蜜。 男人不是都像王亮那种禽兽，只知道利用自己，只知道发泄欲望。 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男人，会温柔的看你，会在你过马路时小心的牵你的手，会在吃饭时帮你夹菜，会帮你擦干净嘴角，还会在你邀请他上楼时，红着脸拒绝。 梁家欢无声的哭泣着，白嫩的肩头一抖一抖。 虽然只认识薛兆宽几天，但是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单纯的大男孩。 但是…… 她知道自己不配，她的身子已经脏了。 就算她隐瞒过去的一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和薛兆宽交往，和他结婚，为他生孩子…… 但是王亮就像一个蹲在黑暗角落里的恶魔，无时无刻不在威胁她。 她别无他法，只能像一个牵线木偶般，按照王亮的指令，进行下一个行动。 梁家欢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小刀搅得七零八碎。 生活为什么这么残酷？ 在她带着美好憧憬，刚步入社会的时候，遇到了王亮这个恶魔。 就在她打算一直沦陷在黑暗之中时，却遇到了阳光一般的薛兆宽。 这像不像一个可悲的笑话？ 而她却是那个身不由己的小丑。 第1109章 老仇人四 羊城越秀夜市。 刚刚下班的薛兆宽满心欢喜的和梁家欢在夜市里漫无目的走着。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欢喜的。 更何况家欢实在是一个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了。 她会买一大堆好吃的，逼着自己吃下去，即便是自己已经吃不下了，她会假装生气，皱着可爱的小鼻子，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阿宽，这可是人家专门为你买的猪脚姜，你好歹也尝一口啊？” “阿宽，这是羊城最有名的肠粉，没吃过肠粉，就等于没来过羊城。” “阿宽，喝一口糖水，好不好喝？甜不甜？” 一声声阿宽，叫的薛兆宽的心都要融化成糖水了。 从小到大，没人叫他阿宽。 小时候，父母会叫他的小名大宽子，工作后，领导同志会称呼他小薛、兆宽。 只有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叫他阿宽。 阿宽，还真好听。 虽然认识家欢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是薛兆宽已经开始憧憬他和家欢的婚后生活了。 他现在是指挥部办公室的副主任，副科级，只要他继续为林致远服务，级别就一定能够再往上升，正科、副处都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以他的级别，项目部建设的那个住宅小区应该有他的一户房子。 房子有了，结婚最大的阻碍就不存在了。和家欢相处个一年半载的，等房子下来，办个婚礼，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想想都美。 薛兆宽嘴里吃着猪脚姜，高兴的都乐出声了。 “阿宽，和你商量一件事儿呗！”梁家欢柔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说……” “阿宽，我能在羊城工作，全靠我表叔，你也知道，他是开建筑公司的，昨天他跟我说，你们不是想建设一个住宅小区吗？表叔也想拿下一个小工程，你觉得可以吗？”梁家欢的两只小手握住了薛兆宽，轻轻的摇着，很像一个向父母讨糖吃的小孩。 薛兆宽犹豫了半晌，实话实说，“家欢，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这个事实在是不好办，无论是林总还是其他三位副总指挥都已经决定住宅小区这个工程对外招标，我只是一个小秘书，哪有权力绝决定这么大的事，你这真是难为我了。” “没关系的。”梁家欢很善解人意的拍了拍薛兆宽的肩膀，“那我就跟表叔直说好了。” “家欢，谢谢你能理解我。”薛兆宽很感动。 “阿宽，你总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们是情侣，本来就应该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的……”梁家欢这两年跟着王亮，话术学会了不少，她话锋一转，“阿宽，昨天我表叔说他见到你们林总了，你们林总也答应和我表叔一起吃饭，你能不能帮着问问，看看林总肯不肯和我表叔吃一餐饭？” 在和薛兆宽见面之前，王亮仔细的制定了今晚的行动计划。他算定薛兆宽只是一个小秘书，肯定没有权利干涉招投标这么大的事，所以他的目的只是通过薛兆宽和林致远见上一面。 只要林致远答应见面，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以王亮闯荡社会多年的经验，还没见过不吃腥的猫呢！ “行，明天上班后我问问林总。”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薛兆宽一口答应下来。 “阿宽，你真好！”梁家欢搂着薛兆宽的脖子开始轻轻的蹭了起来。 薛兆宽只觉得两人身体接触的那个地方，就像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口干舌燥…… ****** 第二天早上，薛兆宽跟着林致远身后进了办公室，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当他把一杯泡好的茶放到办公桌上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桌前磨蹭了一会儿。 他的这种反应早在林致远预料之内，“兆宽，是有什么事儿吗？” “林总，你还记不记得前天晚上见到的家欢的表叔……” “记得啊，怎么了？”林致远抬起头，突然笑了一下。 “家欢的表叔想请您吃顿饭，又怕林总您忙，没有时间，所以托我问问……” 林致远答应的很痛快，“行，没问题，这几天晚上我都有空，你安排吧！” “谢谢林总！”薛兆宽完成了任务，兴高采烈的向外走去。 “兆宽，等等！”林致远把他喊住了。 林致远凝视着薛兆宽，却一句话不说，把他看的有点害怕。 “林总，是我哪里不对吗？” 林致远缓缓的摇了摇头，点着了一根烟，“兆宽，你舅舅是我的老领导，我们的关系没得说，所以你才能大学一毕业，就给我当通讯员……”薛兆宽之所以能给林致远当秘书，是因为他是徐大友的外甥。 “林总，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很照顾我，我很感谢您的。” 林致远摆了摆手，“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兆宽，你给我当秘书也有两年多了，秘书这个职业，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就是能够跟领导接触的近一些，眼界也相对底层员工开阔很多，缺点吗？就是这个职业始终是服务型的，专业性不强，尤其在咱们企业，遇到一些大事，是挑不起大梁的。”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这个职业还有很大的风险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薛兆宽虽然在爱情面前像个傻小子，但是他并不笨，林致远今天七拐八绕，跟他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他已经猜出领导的意思了。 “林总，你放心，自从给你服务以来，我从来没背着您办过什么违反原则的事情，这一点是我的红线，绝对不会违反。” 林致远见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不用紧张，我就是随便跟你唠唠，因为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建成之后，肯定是要提拔和使用一大批年轻干部的，你是学中文的，专业上跟钢铁不靠边，只能向管理和党务工作靠拢，我把你安排到办公室，其实就是有锻炼你的意思，记住，好好干，守规矩。” 薛兆宽的心就像开了一扇天窗，从来没有这么敞亮过。 林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等到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建成之后，自己肯定能得到提拔，但前提是自己在这段时间不犯错。 “林总，我保证努力工作，不给您丢人。” “还有，对一个年轻干部来说，感情生活是很重要的一环，你舅舅把你交给我，我必须得为你负责。你还年轻，才二十六岁，谈朋友可以，但是千万不要着急结婚，女人啊！没个两年时间根本看不出来她究竟是什么人？” 第1110章 老仇人五 薛兆宽晕晕乎乎的从林致远的办公室出来。 今天的谈话，他听懂了一半。 林致远让他守规矩，好好干，这个他听懂了。 但是最后那段话他实在有点想不明白。 林总让他别着急结婚，谈恋爱一定要看清对方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家欢不合林总的心意？ 可是上次他带家欢去林总家里，林总的态度很好啊！嫂子对家欢也很不错。 这到底是怎么了？ 薛兆宽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干脆就不想了。他给梁家欢打了个电话，“家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总同意和你表叔吃饭了，时间由你们定。” “那可太好了，阿宽，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在电话里，梁家欢又把薛兆宽给捧迷糊了。 晚饭的时间就定在今晚。 王亮已经迫不及待了。 宴请林致远是头等大事，王亮为此做了很多准备，他出人意料的并没有把饭店定在羊城那几家最顶级的餐厅，而是选择了一家以做凤城菜出名的中档餐厅凤城饭店。 羊城是美食之都，这点毋庸置疑，但是这里却流传着一句话，“食在羊城，厨出凤城。”意思就是好厨师都是凤城人。 王亮早早就赶到饭店，点了一桌子凤城的特色菜，像什么烧鹅，鱼生，蒸猪，鱼羹…… 并没有什么名贵的进口海鲜和高档食材，主打的就是一个吃的贴心，王亮努力的想营造一种温馨的家庭气氛。 这家伙不愧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知道像林致远这样的高官，高档酒席一定吃过不少，突然给他换一点家常菜，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六点半，薛兆宽陪着林致远到了凤城饭店。 王亮和梁家欢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一见面，王亮就一路小跑过来，离着老远，就伸出了双手，“欢迎欢迎！欢迎林总赏光！” 林致远如蜻蜓点水般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手，旋即分开。 没办法，虽然他可以对着王亮露出笑脸，但是肢体接触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吧，过不了心理那道关。 王亮并不介意，反而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么年轻的一个高级干部，有点傲气是应该的。 “林总，赶紧里边请，菜已经点好了，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王亮弯着腰，一脸谄媚的将林致远让到包房里。 “家欢，跟服务员说一声，可以走菜了。”说着话，王亮打开了一瓶五粮液，“我听家欢说林总更喜欢喝五粮液，所以我准备了两瓶，今天咱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林致远笑呵呵的看着王亮，没说话，这种态度给了王亮更大信心，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把事情定下来。 很快，各色佳肴流水般端上桌，王亮高举起酒杯先敬了林致远，“林总，家欢是我的表侄女，在羊城，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说到这句时，坐在一边的梁家欢心里一阵恶寒。 你这个畜生，昨天晚上还压在我身上，有你这么对待亲生女儿的吗？ “林总，不瞒你说，当我知道家欢和阿宽谈朋友之后，别提多高兴了。别看我们粤东人做生意很在行，但是我更愿意家欢稳定一些，嫁给一个公家人……” 王亮讲了不少，林致远很给他面子，也端起了酒杯，“王老板，兆宽为我服务了两年，小伙子很沉稳，我对他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现在既然他和家欢走在了一起，那我作为他的领导和大哥，也祝福他，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客气。” 王亮一听林致远这么说，乐的眼睛都看不着了，“林总，说的好，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阿宽，家欢你们也举杯，咱们一起敬林总一杯。” 薛兆宽比较懵逼。他实在搞不懂林致远是什么意思，白天的时候还跟他说，结婚恋爱不要着急，要好好辨别对方，现在怎么又说出一家人这样的话？ 这些当领导的，心思真是难猜呀！ 四人一起喝了一杯。 林致远放下酒杯，“王老板，我刚来羊城不久，对粤东这里不太熟悉，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这里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 这正是王亮的长处，王亮之所以能在社会上混这么久，靠的就是他那张嘴。 当下这家伙口吐莲花，滔滔不绝，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逗得林致远开怀大笑。 “王老板，你是做建筑这行的，正好我们项目部有一个住宅小区的工程正在对外招标，现在有不少公司都来报名了，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粤东这里有哪些公司比较有实力，信誉比较好的？” 这个问题可是王亮的软肋，因为他刚刚进入这个行业，了解的实在不多，不过这并不能难倒王老板。 王亮笑着答道：“林总，你这可就难为我了，我这个人呢，就有一个优点，从不在背后议论别人，被同行知道了，不太好，还请林总见谅！” “没关系，理解，其实我很欣赏王老板这样的做人做事的方法，多做少说，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林总，你是我的知音啊，咱俩喝一个！”王亮立刻打蛇随棍上，又举杯敬了林致远。 这杯酒喝完，王亮将屁股下面的椅子往林致远那边凑了凑，“林总，其实我也是搞建筑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为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做点贡献？” 王亮此时笑的要多卑贱有多卑贱，“林总，提前声明，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挣点小钱，给家欢多添点嫁妆。” “这个嘛……”林致远放下筷子，沉思了一会儿。 王亮和梁家欢都紧张的盯着林致远。 “王老板，住宅小区这个项目已经决定采用招标这种形式了，这个是没办法改变的，如果王老板有意的话，也可以投标嘛……” “林总，我这个公司规模还是有点小，一下子建设那么多的高层住宅，还是有点吃力的，这点我有自知之明，所以这次的招标我就不参加了，不过林总你放心，我的公司也成立十多年了，施工质量能够得到保障，在业界还是具有一定的良好口碑的，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给我一些配套的小工程，这样我就不用参加招投标了。” 林致远笑着凝视王亮，王亮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心慌，他急忙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以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王老板，你们公司的营业执照和资质证明带了吗？让我看看！” “带了带了，家欢赶紧拿出来，让林总过目。”王亮早就做好了准备。 梁家欢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恭恭敬敬的递给林致远。 林致远打开档案袋，装模作样的看了看。 第1111章 老仇人六 营业执照上写着大道建筑公司成立时间是一九八六年，确实有十多年的历史。 不过，林致远早已经通过席信瑞查清楚了这家大道建筑公司的所有底细。 这家公司确实成立于一九八六年，只不过在前段时间进行了法人变更，法人变成了王亮。 仅从这一点，林致远就可以判断出王亮就是为了项目部这个住宅小区项目而来的。 王亮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底细早就被对方摸得一清二楚。 现在的林致远代表着公家，他手中的权力和背后的资源根本不是一个小老板能够抗衡的。 林致远对付他就如狮子搏兔，不要太轻松。 现在林致远肯接受他的宴请，和他在一桌上虚情假意的把酒言欢，完全是一种变态的心理，就像猫抓到老鼠不马上吃掉，而是玩弄致死一个道理。 “王老板，既然兆宽和家欢情投意合，你又是家欢的表叔，那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 林致远此言一出，王亮和梁家欢都大喜过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王老板，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个住宅小区的土建主体工程肯定是要招投标的，不过门窗我决定自行采购安装，不知道王老板的公司能不能接下这个活？” “能，能，林总你放心，我一定把活干的漂漂亮亮的，绝对保质保量如期完成。”王亮美的真想马上给林致远磕个头，表示感谢。 一千二百户住宅，就要有一千二百套防盗门，以及大大小小至少五六千扇的窗户，就算每户净赚一千元，一千二百套就是一百二十万的纯利润。 公家的钱果然好赚。 王亮抓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白酒，“林总，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您看我行动。” 王亮一仰脖，将这二两白酒直接喝了下去。 今天晚上真是大获成功，效果甚至比预计的还要好。 虽然王亮在建筑行业是个新手，但是他也知道门窗这种配套的小工程是利润最高，而且最省事儿的。 从门窗厂订购好样品，转手加价卖给项目部，再雇几革安装师傅就能搞定，特别适合他这种建筑业的菜鸟。 王亮已经打定主意了，以后也不改行了，就守着林致远，每年干几个小工程，靠着羊城分公司发家致富。 由于大家都喝了酒，林致远并没有谈论细节，只是告诉王亮明天到指挥部的办公室来找他，王亮一口答应下来。 吃饱喝足，王亮就像送祖宗一样把林致远送上车。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薛兆宽回了一下头，这个动作被林致远看到了。 “兆宽，你一定很奇怪，我今天前后的表现不一致吧？” “是，林总，你都给我弄糊涂了，上午我还以为你对家欢不满意，可是晚上在酒桌上你又那么说……” “哈哈，兆宽，我还是那两句话，第一，守好规矩，好好工作，第二，结婚恋爱是大事，一定要慎重对待。” 薛兆宽挠了挠头，一片迷茫。 ******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 昨天晚上一宿都没睡好的王亮，早早就来到项目部，敲开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林总，我来了。” “王老板来了，兆宽，给王老板泡一杯茶。”林致远很热情，亲自把王亮让到沙发上。 “王老板，现在我跟你说一下我的要求，如果你觉得可以，这个工程就是你的了，要是你觉得为难，就算了。” 王亮连声答道：“不为难，不为难，我知道林总是在关照我，不论什么条件，我都没问题的。” “好，我就三点要求，第一，门窗的质量一定要达标，不能拿假冒伪劣产品来糊弄项目部，如果你那么做了，就别怪我不客气。” “放心了，林老板，你不是说了吗？咱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欺骗家人呢！”王亮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但其实他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做这种配套工程，如果不弄虚作假，以次充好，怎么赚大钱？ 所以从一开始王亮就打定主意，从小厂订购一批货，到时候贴上大厂的牌子，只要质量过得去就行。 王亮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林致远的关系，项目部那些质检人员一定会睁一眼闭一眼的。到时候自己再送些钱上下打点打点，林致远的那份自然也少不了，如此操作一番，钱不就轻轻松松赚到手了吗？ “好，第二条就是门窗安装不能耽误工期，这几栋住宅楼的土建主体大约在半年后完工，到时候你的门窗要马上跟上，如果耽误了工期，我可是不答应的。” “放心，林总，只要签下合同，我马上就去采购成品，如果耽误了工期，林总，你砍了我的脑袋。” “哈哈，看来王老板很有自信呢，那我就放心了。” 林致远慢悠悠的说出了第三条，“王老板，第三条就是这一千二百套门窗，你要先行全额垫资……” “啊？”王亮张大了嘴。 前两条都好说，但是垫资这一条真是有点为难他了。 虽然现在干工程，垫资已经成为普遍现象。 但是王亮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和林致远的关系好，希望能用这一点争取少垫资或者不垫资，但没想到林致远直接把这条提出来了。 王亮从包里掏出软华子，殷勤的帮林致远点着，“林总，我这家小公司资金有限，一千二百套门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不垫资或者少垫一点也行……” 王亮的话还没说完，林致远的脸色就变了，吓得王亮赶紧闭上了嘴。 “王老板，这个项目部是有外资股份的，财务总监是辛加坡人，他对经费看得非常紧，这个我也没有办法。” 这个信息王亮也知道，项目指挥部三个副总指挥确实有一个是外商，而且兼着财务总监的职务。 林致远这么说，他已经信了大半。 “王老板，如果你不想垫资，那就只能采取招标的形式，否则只能全额垫资，因为我只能拿这个借口去说服梁总监。”林致远向沙发上一靠，“虽然我是总指挥，但也不能搞一言堂吧！王老板，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我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不愿意做的话……” 林致远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打算送客了，“我只能再选择其他公司了，毕竟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是超百亿的，国家重点项目，我们只能选择和有实力的公司合作。” 第1112章 老仇人七 王亮这种贪婪的性格，怎么能放弃到嘴的肥肉呢？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林总，不用想了，这个活我接了，你放心，大道建筑绝对是有实力的。” 林致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鱼已上钩。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他抛下这么一大块诱饵，王亮怎么可能不咬钩？ 林致远相信，只要拿下这个工程，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王亮自然会不负他的期待，策马扬鞭奔向监狱。 “王老板，千万不要为难啊！” “不为难，不为难！”王亮连连摆手，生怕林致远不把工程给他。 “如果王老板决定了，那么就去看看合同吧！”林致远把薛兆宽喊了进来，“兆宽，你带王老板去招标部找关部长，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把合同给王老板看看，如果双方都认可，那么就尽早签合同，把事情定下来。” “是，林总。”薛兆宽带着王亮去了招标部，见到了部长关应武。 关应武很热情，和王亮握手的时候力道很大，“我知道，林总打过招呼的，王老板，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合同，不着急，慢慢看，觉得没问题了咱们再签字盖章。” 关应武有事先去忙了。 王亮捧着合同细细的看了起来，其中有几条让他觉得有点不妥。 比如其中一条提到，如果门窗质量不达标，项目部要追究其法律责任并有权要求对方赔偿。 还有，如果门窗不能如期安装，耽误了工期，同样，项目部也会要求赔偿。 王亮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将合同递给了薛兆宽，“阿宽，你帮我看看，这合同里怎么还有这样的条款，动不动就要赔偿？” “表叔，你别急，我帮你看看。” 就在薛兆宽看合同的时候，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夹着包，手上拿着手机，裤别上别着一大串钥匙，走起路来哗愣愣直响，面容黧黑，一看就是个包工头子。 他一走进项目部，立刻拿出烟，面带笑容，见人就给。 “小张，抽烟。” “李大哥，抽烟。” 被叫做李大哥的人抬起头，“陈老板，你的合同出来了，你看一看，如果没问题的话，今天就可以签字盖章了。” 李大哥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份已经打印好的合同，交给了这位陈老板。 “多谢，多谢，我看一看。”陈老板接过合同，一屁股坐在了王亮身边，低头看了起来。 王亮心里一动，目光向陈老板手中的合同瞟去。 合同的开头有绿化两个字，原来这位陈老板是做绿化工程的。 王亮主动扭过头去打招呼，“陈老板，你好，你也是为这个住宅小区做配套的吗？” 陈老板人挺热情，立刻回应道：“是啊，我是做绿化的，不知道这位朋友是做什么的？” “我是做门窗的。” 一听到门窗两个字，陈老板的目光中立刻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他压低了声音，“朋友，你这路子够野的呀，门窗是最省事儿的，不像我们做绿化的，整天还要跟土地打交道，又脏又累的，你是不是在项目部里认识哪位领导了？不然不可能拿到这么肥的活。” 王亮呵呵一笑，“陈老板，能让我看看你的合同吗？” “行啊！”陈老板很爽快的把合同交给了王亮，王亮拿过来仔细的对照了一下，发现其中很多条款和自己的那份是一样的。 看来这是制式合同，除了工程名称不同之外，其余的条款都差不多，里面都提到了，如果质量不达标，没有如期完工的，造成损失的除了承担法律责任之外，项目部有权向其索赔。 看完了陈老板的合同，王亮心中安定下来。 这次他很痛快的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公章。 做完这一切，王亮又回到林致远的办公室，再次邀请林致远晚上吃饭，但是被林致远拒绝了。 “王老板，就别客气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只要把这个活给我干的漂漂亮亮的，就算感谢我了。” 王亮趁着屋里没人的时候，飞快的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了过去，“林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不等他说完话，林致远已经勃然变色，啪的一声又把银行卡甩了回来。 “王老板，我是看在兆宽和家欢的面子上给你这个工程，你这是在逼我犯错误，如果你再这样，刚才签的那份合同可就作废了。” “林总，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走。”王亮点头哈腰倒退着出了办公室，外间，薛兆宽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王亮又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薛兆宽手里，他小声的说道：“阿宽，表叔能拿下这个工程，全靠你的功劳，这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薛兆宽满脸通红，把银行卡又还了回去，说什么都不要，“表叔，你可别逼我犯错误，我能帮你联系林总，是因为我和家欢在一起，你是我的长辈，我责无旁贷，如果你这样的话，会让我很难做。” 王亮暗骂一声，这两个人拒绝的话都一模一样，爱要不要，不要我省了。 王亮揣着两张银行卡离开了项目部。 门窗安装是要在主体建筑结束之后才能进行的，时间大约是在六个月后，他要利用这段时间考察一下粤东地区的门窗厂，尽可能的赚取更大的利润。 林致远也不着急，王亮就像他手掌间的玩物，半年时间，他可以享受到更多的乐趣。 ****** 六月二十二日，林致远接到了一个来自革安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新材公司投资部的三小透明。 “林总，根据您的指示，我们已经将公司账户里所有的股票全部清仓了，目前账户上有现金四千二百八十九万。”打电话的赵鹏，声音里有着根本抑制不住的激动。 一千万入市，半年多赚了三千二百万，利润率达到恐怖的百分之三百二十。 无所不能的林总在股市上依然能够创造奇迹。 林致远毫不吃惊，“好了，我知道了，你们等待我下一个指示吧！” 挂了电话，林致远马上打给了靳华英汇报此事。靳华英早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一听说林致远居然用一千万，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在股市里净赚了三千二百万，后悔的直拍大腿。 早知道就多给他点钱了。 第1113章 追加投资 说到底，靳华英还是传统的企业家，眼里只有实体，股票这种金融产品对他来说和骗子也没什么区别。 身边因为炒股票赔了钱的人比比皆是，但是林致远怎么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股市里捞到巨额财富呢？而且轻松的就像摆积木一样简单。 靳华英不胜唏嘘。 革钢的工人费尽千辛万苦才能生产出一根根钢筋，一块块钢坯，赚钱之难好比针挑土。 和林致远这种轻松赚钱方式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也让靳华英意识到，今后必须要重视投资和金融了。 “致远，之前是我胆子太小了，没有充分认识到投资的重要性，你说现在还来得及吗？”革钢刚刚从股市里募集到一大笔资金，靳华英难免会心动。 “靳总，投资这种事，永远都不晚。” 林致远这番话让靳华英坚定了信心。 “致远，我决定了，投资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吧！由你全权负责，我这边给你调配五个亿的资金，再加上原来的那些，这次咱们玩把大的。” 林致远正有此意。 眼看着南洋金融危机马上就要到来了，不抓住这个机会狠赚一笔都是在犯罪。 “靳总，目前国内股市已经没有太好的投资机会了，想要赚钱，只能投资国外的金融市场。” 靳华英默然了半晌，问了一个问题，“致远，你有把握吗？” “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这就可以了。两人如今已经在一起工作一年半以上，靳华英就像李振山一样，对林致远非常信任，既然他认为成功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那么这个事就可以做。 “致远，资金马上就会达到投资部的账户上，你放手一搏吧！” 挂断电话，林致远思考了几分钟，转手给方娅的老公于越打了个电话。 国内的股市马上就要进入熊市期，确实没有太好的投资机会。 想要赚大钱就必须抓住十天之后的南洋金融危机。 但是想要挣这个钱，必须得克服几个困难。 最大的困难就是，革钢的资金都在国内，没办法参与到国外的金融市场中去，第一步要解决的就是把这五个多亿的资金以合法的渠道转到港岛。 港岛是亚洲金融中心，在这里可以买到全世界的股票，债券和基金。 林致远知道港岛有很多内地开办的国家级的金融机构，只有通过他们才能最快速的把内地资金转移到港岛。 于越在港岛经商多年，应该能认识几个金融方面的人。 很快，电话接通，林致远把来意一说，于越答应的很痛快，“致远，我认识华投的蒋总，上个星期我们还在一起打高尔夫球，华投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于哥，我这边的事很急，能不能尽快安排我们见个面。” “好，你等着，我给他打个电话。” 于越马上给华投港岛分公司的老总蒋卓打了个电话。 蒋卓一听是革钢这么大一家国企想要试水金融市场，哪里会不愿意，这可是最优质的大客户，绝不能错过。 “老于，请你转告林总，我今天就到羊城和他面谈，一定要把革钢这个大客户留在我们华投。” 说干就干，蒋卓也是个干事业的人，放下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助理从罗湖口岸入关，然后直接驱车到了羊城，下午，他和林致远就见面了。 “林总，久仰大名，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我是华投的蒋卓，这是我的名片。” “蒋总，您好，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羊城，实在是不好意思，主要是领导把这个任务压给我，时间又特别急，所以我就给于哥打了电话，没想到于哥居然能把您介绍给我，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两人互相吹捧完毕。 蒋卓便开始自吹自擂起华投公司，“林总你放心，我们华投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不论是规模还是经验，都是目前港岛内地金融机构中数一数二的，把你们的钱交给我们来管理，多的不敢说，一年保你二十个点的收益。” 林致远突然打断了蒋卓，“蒋总，其实我这个人对投资也有一点自己的看法，我是想把革钢这笔资金放在华投，但是买什么？什么时候买？什么时候卖？都要由我自己做主，蒋总，您看可以吗？” 蒋卓的脸上闪过一次惊讶，“林总，这个当然没问题，客户就是上帝，您有需求我们就为您服务，但是作为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海外的金融市场可是非常危险的，它不像国内股市，还有涨跌板限制，一天最多只能亏损百分之十，如果赶上行情不好的时候，那可真是山崩地裂，林总，您是国企的干部，这个责任您能承担得起吗？国内的企业投资最好还是以风险小的金融产品为主，所以我建议您还是不要太激进，我不是质疑您的投资水平，但毕竟我们华投是专业的。” 但无论蒋卓如何劝说，林致远是铁了心的，一定要自己选择投资产品。 蒋卓没办法，看向于越，于越耸耸肩，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人家的钱人家自己做主，你操的什么心？你只管挣你的佣金就好了。 蒋卓见于越都是这个意思，便闭口不再劝了。 “林总，不知道你们革钢这一次准备投资多少钱？” “五亿四千多万。” 蒋卓小小的吃了一惊，虽然华投是大投资公司，但是五亿多的规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大投资，绝对的大客户。 “林总，如果您着急的话，那咱们就要抓紧速度了，投资海外金融市场，第一步得把内地的货币兑换成美元。” “我这就安排，蒋总，咱们马上起草合同，签完合同开完户之后，我马上让人把钱打到你们公司账户上。” “林总，签合同没问题，但是要到我们深市的公司去，正式投资更是要在港岛那边进行。” “可以，合同签完之后，明天我就让他们打钱，当天下午我就可以去港岛。” 蒋卓也没想到林致远会这么着急，像他这样急着赚钱的人，他见的多了，但是最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亏损的。 蒋卓本来还想再劝两句，但是一见林致远那志得意满的样子，他又把话咽回到肚子里了。 有时候学费不交不行的，他似乎已经见到林致远在不远的将来因为亏损垂头丧气的状态了。 第1114章 猛人林总 林致远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和蒋卓定好时间之后，他马上给靳华英打了个电话，汇报了此事，“靳总，投资公司我找到了，是华投港岛公司，这么大的一笔投资，我觉得要召开一个班子会集体讨论通过。” “致远，这是当然的，我马上就召开班子会。” 林致远随后又给新材公司打了个电话，让办公室主任余家良带着投资部的赵鹏坐最近一班的飞机，赶到深市。 与此同时，他也让投资部马上把新材公司在革安证券账户里的钱全部归拢到一起，转回到公司账户上。 他自己则和蒋卓一道，从羊城赶到深市，准备签合同。 ****** 革安证券。 谢安然沮丧的坐在办公椅上，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新材公司的账户。 就在刚刚，新材公司把他们的钱大部分都转走了，如今账户里只有几百万了。 谢安然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位林总究竟是一个什么妖孽？ 一千万入市，半年多时间，就像砍瓜切菜一般轻松的赚取了百分之三百多的利润，账户总额从一千万变成了四千多万。 更让谢安然感到羞愧的是自己不止一次提出过建议，但是那位林总从来都不听，坚持自己的操作，才有了这么丰厚的回报。 如果他当初听了自己的建议，绝对赚不了你这么多钱，而且会严重踏空。 谢安然又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道说我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吗？ ****** 风尘仆仆的余家良和赵鹏一下飞机就被华投的车接到了华投深市分公司。 林致远见到余家良的第一句话就是，“公章带了吧？拿出来。” 余家良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那个用塑料袋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公章，被林致远一把抢了过来。 “蒋总，现在我们可以签字盖章了。” 蒋卓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林致远为什么这么着急，不过大客户给公司送钱，自己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很快，华投和革钢新材签署了投资协议，开设了账户。 林致远又是一个电话过去，五亿四千万直接打到了华投账户上。这些钱将会被华投兑换成美元用于海外金融市场的投资。 林致远轻轻的出了口气。 第一步总算完成了，下一步就要赶赴港岛，进行正式投资。 第二天，林致远跟着蒋卓踏上了港岛的土地。 两人出了口岸，直接乘车到了华投港岛分公司。 “林总，你现在可以说你想具体投资什么金融产品了吧？”在蒋卓的办公室内，他终于问出了这个藏在他心里好几天的问题了。 “蒋总，我想投资一些对冲基金。”林致远给出了他的答案。 蒋卓又吃了一惊，“林总，对冲基金的风险太大，我个人强烈不建议你投资这种产品。” 林致远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蒋总，富贵险中求，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蒋卓望着他，痛心疾首，不断摇头，“林总，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你好歹也是老于介绍来的，我真不想看到你赔了钱的样子，而且你还是国企的领导，如果投资出现重大损失，你肯定是要担责任的，请你三思啊！” “蒋总，谢谢你，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咱们还是尽快开始吧，这边处理完我还得赶回到羊城呢！” 蒋卓只能再一次在心里哀叹，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话都说到这儿，将来你赔的裤子都不剩的时候可别怨我。 蒋卓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拨了个分机号码，“你上来一趟，有个大客户需要你亲自接待。” 很快，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蒋总，您找我？” “老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革钢的林总，革钢刚刚跟我们公司签订了投资协议，打算购买一些海外的金融产品，你是我们公司经验最丰富的投资专家，就由你给林总服务吧！” “好的，林总您好。”老万和林致远握了手。 “不知道林总打算投资具体哪一类的金融产品，我可以帮您介绍一下……” “万经理你好，我想投资一些对冲基金。” 听着林致远的话，这位万经理的表情和蒋卓一样，都是大吃一惊。 “林总，您可能是不知道对冲基金的风险有多大吧？就连我们这种专业搞投资的都不敢去碰，我还是建议您选择一些风险比较小，相对平稳的金融产品……” “万经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坚持我的决定，咱们还是尽快开始吧，我的时间有限。” 万经理看了一眼蒋卓，蒋卓很无奈，“客户就是上帝，既然客户有要求，咱们就要尽量满足。” “那……好吧，林总请跟我来。”万经理将林致远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电脑，“林总，如果您坚持买对冲基金，我得跟您说明一点，由于对冲基金的风险大，保密性强，所以这类基金基本上都是私募，购买起来没有公募基金那么方便，我们需要提前咨询一下这些私募基金，看看他们是否愿意接纳咱们的资金，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些中介机构，可能会产生额外的佣金支出，这点您能接受吗？” “没问题。”林致远早就购买过原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对这样的流程并不陌生。 万经理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那好，林总，我把花旗国市场上的私募资金都调出来了，您可以看一看具体选择哪支，咱们再根据实际情况操作。” 林致远走了过去，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显示着几十只对冲基金，里面就有他熟悉的原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当然更多的是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对冲基金。 好在万经理房间里这台电脑是联网的，林致远可以一个一个的在网上查询。 足足耗费了两三个小时，林致远最终选择了六支对冲基金，除了他熟悉的原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外，还有桥水联合基金、美洲豹基金、西蒙斯大奖章基金、雷·达里奥桥水基金。 之所以选择这么多，是因为林致远害怕原子基金和老虎基金申购不到，有备无患，所以他多选择了几支。 林致远前世不是专业的金融人士，记不清到底有哪些对冲基金参与过南洋金融危机，只能通过查看了这几支对冲基金的资料和以往战绩来判断，他发现这四只基金，都是作风比较凶猛的，而且之前参加过九二年的欧债危机，九五年的墨国金融危机。 依照这四支基金的操作风格他们应该不会错过这次的南洋金融危机。 “万经理，我选好了。” 万经理看到林致远选择的这六只对冲基金，脸颊上的肌肉不自觉的跳了跳。 这位林总还真是一个猛人啊！ 第1115章 举国同欢 由于林致远选择的这六家基金都是私募基金，不能在公开市场上购买，所以万经理紧急打了一圈电话，联系了几家花旗国的金融中介机构，得到的结果非常理想。 万经理急忙向林致远报告了好消息，“林总，您的运气真是不错，您看中的这六家私募基金，目前都对外开放，吸收资金，只不过原子基金和老虎基金是有额度要求的，剩下四家基金可以接受比较大规模的投资，不知道您投资的具体额度是多少？” 现在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是八点二七，五亿四千万兑换成美元就是六千五百万美元。 林致远当然优先选择名气最大的原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只可惜这两支基金的申购上限加起来是一千五百万美元，林致远定额购买之后，将剩余的五千万美元平均分散到了那四支基金中。 在万经理目瞪口呆中，林致远只用了半天就将六千五百多万美元全部申购完毕。 万经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林总，我从业这么多年，您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的这么果断的人。” 终于申购成功，林致远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他哈哈大笑起来，“万经理，你还真是会说话，恐怕你心里想的是有你小子哭的时候，你是不知道金融市场的水有多深，对吧？” 万经理被林致远说破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林总，我还是觉得您这么投资有点太冒失了。” 这时，得知林致远操作完毕的蒋卓推门进来，“林总，听说你半天时间就把钱都花完了，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蒋总，万经理，你们恐怕不知道我的经历吧……”林致远就从自己到辛家坡遇到张家人开始讲起。 “蒋总，万经理，从去年年初到南洋地区逛了一圈之后，我就觉得南洋地区的经济常有很大隐患，我强烈地预感到一场金融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在这个地区发生，参考九二年的欧债危机，九五年的莫国金融危机，我觉得花旗国的那些金融大鳄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我当时强烈张家不要在南洋地区设立钢铁厂，同理，这也是我为什么今天这么大胆投资对冲基金的原因。” 蒋卓和万经理一听林致远说的这么专业，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国企领导竟然还是个对金融方面颇有研究的专家。 只不过他们对林致远的观点半信半疑。 反正人家该买的都买完了，自己的佣金也赚到手了，剩下的是赔是赚就听老天的吧！ 林致远在港岛多住了一天，他上街买了不少东西。 由于距离七月一日的时间已经不剩几天了，港岛的商业街张灯结彩，节日气氛非常浓厚。 第二天，林致远独自一人通过口岸来到深市。 一个小时后，林致远打车到了银湖花园，见到了姚叶和已经半岁的小平安。 林致远拿出了他在港岛买的礼物，“儿子，看看，这是爸爸给你买的礼物，喜欢吗？” 小平安哪里懂这些，他伸着小手，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咿咿呀呀的叫着。 姚叶则一脸幸福的看着抱着孩子的林致远。 生完小平安这半年时间里，姚叶一直在家呆着，专心的照顾儿子。 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在深市住了一夜之后，林致远乘车返回羊城。 他在港岛买的礼物，除了小平安的之外，当然还有阿苏的，作为一个父亲，不能厚此薄彼。 转眼之间，七月一日到了，举国同庆的大日子，这一天，很多单位公司都提前放假，所有的国人都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国旗升起的那一刻。 项目部破天荒的在今天放了半天假，要知道这可是自从项目动工之后第一次放假。 工人们吃过午饭之后便回到宿舍休息，所有人都在等待晚上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林致远和几个副总指挥一商量，决定就在工人的职工宿舍门前空地上布置出一块观看典礼的场地，让大家一起庆祝。 几台大电视安放在空地前，革钢超市又准备了一些啤酒，饮料，零食供大家食用。 天色擦黑后，空地上已经坐满了人。这些平时忙忙碌碌难得休息的工人们互相说笑着，就像过节一般欢乐。 项目部的所有人员都没有走，有些人甚至还把家属带来了。 林致远把苏千成和苏锦阿苏都接了过来。他知道，这种百年一遇的历史时刻，苏千成肯定是更愿意和革钢职工坐在一起的。 果然典礼开始后，苏千成双眼死死盯着电视，生怕眨一下眼睛就会错过精彩的瞬间，林致远也注意到，苏千成的眼眶潮湿了。 不只是他，姚佩晨，甚至梁高鹏的眼圈也都红了。 当雄壮的国歌响起，鲜红的国旗升起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声合唱。 典礼结束，羊城市区方向的天空中绽放出无数的礼花。 这一刻，举国同欢。 但只有林致远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就在林致远走神的一瞬间，阿苏突然跑了过来，爬到了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悄悄的说，“爸爸，太太哭了，太太那么大了还哭，羞人……” 阿苏的小手指在脸上刮了刮。 林致远笑了，抱着阿苏解释道：“阿苏，太太的哭跟阿苏不一样，太太是太高兴了，这叫喜极而泣。” “爸爸，什么是喜极而泣？”阿苏很显然不懂这个成语的含义。 林致远很耐心，“就是太高兴了，高兴到了顶点，所以才会哭泣。” “大人真奇怪，高兴怎么会哭呢？”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阿苏，还有一个成语跟喜极而泣的意思正好想反，叫乐极生悲。” ****** 七月二日一早，林致远正常坐车来到项目指挥部，苏锦跟他同车，现在她在建设公司驻羊城项目办里当一名文员，和林致远一个办公楼，每天两人都可以一起上下班。 上班的路上，车辆和行人依然很多，路边卖早饭的小摊前还是挤满了吃饭的人。 大大小小的公司一切如昨，只不过人们在见面时，互相说起了昨晚典礼的盛况。 工地依然在忙碌，施工设备和人员战天斗地，移山填海。 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国内的生活秩序井然。 坐在办公室里的林致远，心神不宁，好几次抬腕看表。 燕京时间上午十点半，同时也是慢谷时间九点半，暹罗国家电视台播放了一条新闻，暹罗政府发言人满心苦涩的宣布，从即日起，泰铢与美元脱钩，暹罗实行浮动汇率制度。 第1116章 乐极生悲 这条新闻甚至都没有在国内播出，对七月二日这天的绝大多数普通的工人来说，千里之外南洋发生的事情，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饭照吃，班照上，所以震惊世界的大新闻在国内连个水花（河蟹）都没激起一朵。 但是在距离羊城一千七百公里外的慢谷，这条新闻就像一颗核弹，将整个暹罗，甚至整个南洋，炸了个天翻地覆。 华尔街无数的操盘手，在这条消息公布完之后，立刻开始执行同一条指令。 卖出泰铢，买入美元。 暹罗政府新闻发言人公布完这条消息的同时，泰铢汇率应声而落，一根大阴线重重砸下，犹如银河直落九天。 当天中午收盘后，通明银行的黄明忠坐在自己那间豪华的办公室里，呆呆的望着电脑屏幕上的汇率显示，微微颤抖的手伸了出来，准备去够桌上的电话。 但是他的手刚刚碰到听筒，电话就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铃声，吓得黄明忠一个激灵。 “喂，明忠，看到汇率了吗？”米红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黄明忠苦笑道：“你说呢，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快接听你的电话？” 米红普长叹一声，“全都被林总预测到了，林总真神人也。” “红普，幸亏我们两个提前做了准备，要不然……” 米红普迟疑了几秒钟，“明忠，你说下午开盘会怎么样？泰铢会不会继续跳水？暹罗的这种局势会不会影响到南洋其他国家？” “红普，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了，多想想林总之前说的话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幸亏我们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清理了一些不良贷款，尽量多储备美元，暂时还能抵挡一阵，就看这次危机能持续多长时间，波及的范围有多大吧？” “你说咱们要不要给林总打个电话？” “等收盘的吧，看看下午究竟会怎么样？” 黄明忠刚刚挂掉电话，铃声几乎是瞬间又响了。 这一次是张致才。 “明忠，刚才你在跟谁打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 “红普呗！”黄明忠都不用猜，就知道张致才打电话的用意，“致才，现在你相信了吧，我觉得你应该马上打一个电话给林总，好好的向人家赔礼道歉。” “是啊！我来电话就是这个意思。”电话那头的张致才冷汗哗哗直淌，幸亏听了林致远的建议，把钢铁厂设在了内地，如果设在印泥，后果不堪设想。 “明忠，你说暹罗的这场危机会不会扩散到辛家坡？” “致才，现在就要丢弃幻想了，按最悲观的情况做准备吧！估计咱们这一次损失都不会小。” “那我给林总打个电话吧，说不定他会有办法。”张致才心急如焚。 张家的百年根基都在辛家坡，在南洋，如果这场金融危机的扩散面加大，那么张家的损失将异常惨重。 张致才拨通了林致远的手机号码，但是很可惜，听到的却是占线的声音。 ****** 林致远正在和张文意、斯蒂芬娜通话。 本来上午的时候，张文意在学校上课，可是斯蒂芬娜却跑到教室把她拉出来。 “斯蒂芬娜，你怎么了？”张文意看着斯蒂芬娜满脸惊慌的样子，很有些不解。 斯蒂芬娜用手指着南方，“张，林的预测开始显效了，就在刚刚，暹罗政府发言人宣布泰铢与美元脱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文意虽然不是学经济的，但是经过几次和林致远的辩论，她对这几种货币之间的关系也有了一定的认知。 张文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暹罗实行浮动汇率制度就意味着之前半年的抵抗在今天彻底宣告结束，从现在开始，泰铢将进入自由落体状态。 林致远之前说的话今天全部验证。 斯蒂芬娜拉着张文意的手就往机房走，边走边说，“张，我现在要看到最新的泰铢汇率变化，你快一点。” 张文意身不由己的跟着她进了计算机房。 这里的计算机是链接了互联网的。 斯蒂芬娜很快打开了一个汇率网页，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当她看到泰铢的汇率K线果然是笔直一条线下砸之后，轻轻的呼了口气，“全部都验证了，那些游资今天正式动手了。” 自从林致远说了那些关于南洋金融危机的预言之后，斯蒂芬娜就开始关注一切与之有关的信息。 今天的新闻并不是突然发生的，在之前的几个月内，暹罗的汇市一直都是动荡不安的。 2月，原子基金以50亿美元为先锋部队，进入暹罗汇市吸引金融部门的注意力。随后，大批国际游资通过分散投资的方式，在一个月时间里，足足汇聚了4000亿泰铢的远期合约。 3月，高盛投行、原子基金、摩根大通、巴克莱银行等十余家金融机构结成攻守同盟，在短短4小时之内便将上千亿泰铢及远期汇率合约抛出。 数千亿泰铢及远期汇率合约被抛出，在供大于求价值下行的规律下，泰铢汇率一泻千里，暹罗国内超过67％的资本疯狂逃窜。 这几个月时间里，暹罗政府左支右绌，勉力支撑，三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已经消耗一空。暹罗政府为了维持汇率不变，向国际金融机构贷款一百五十亿美元，可是这区区四百五十亿美元的资金，相对于无量级的国际游资来说，犹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他们手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说，今天暹罗政府宣布泰铢和美元脱钩，实行浮动汇率制度，其实是无奈之举，是抵抗之后的举手投降。 不等上午汇市收盘，斯蒂芬娜这个经济专业的高材生就知道等待泰铢的会是怎样一个悲惨结局。她果断的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 “林，你有关注今天上午的暹罗汇市吗？” “没有，我在工作，出什么事了吗？”林致远这是在明知故问。 斯蒂芬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你是一个伟大的经济预言家，我为我过去对你的冒犯表示歉意。” “还有我，林总，我是张文意，实在对不起，过去，我的家族真的是误会您了。”张文意抢过电话，也跟着道起歉来。 第1117章 金融危机一 这两个小姑娘现在对林致远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尤其是斯蒂芬娜，这个燕大经济专业的高材生，无比清楚想要精准判断这类事件发生的难度有多大。 原本她就对林致远有好感，现在更是把这份好感上升到了喜欢。 女人都是有些慕强的，尤其是像斯蒂芬娜这种独立女性，一旦遇到了一个真正让她敬仰的男人，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西方人表达感情都是比较直白而热烈的，听着斯蒂芬娜说的那些话，在旁边的张文意都有些脸红。 林致远听着有些不耐烦了，急忙找了个借口，匆匆的挂掉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挂断，但是铃声马上又响起了，林致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来自华旗国的号码，他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接听键。 “亲爱的，真的让你说中了。”叶赫莲娜颤抖的声音在听筒中响起，“林，这次我们可真的要发财了，我把你给我留的那份钱，一半买了原子基金，另一半买了二百倍的杠杆沽空泰铢，仅这五个月，咱们的收益就已经高达百分之二十了，亲爱的，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继续等待就好了，再过几天，你可以把泰铢上的收益拿出来，继续沽空南洋地区其他国家的货币，马元，印泥盾，新元都可以，但记住，暂时不要碰港币。” “好的，亲爱的，都听你的。”在电话里叶赫莲娜给林致远一个大大的响亮的吻。 两人又说了几句情话，叶赫琳娜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 此时已经是午饭时间，薛兆宽敲门进来，“林总，该吃中午饭了。” “好！”林致远站起身，向楼下食堂走去。谁知道刚刚走到楼梯口，手机又响了。 足足打了二十分钟电话都没打通的张致才终于把电话打进来了。 电话一接通，他就开始迫不及待的道起歉来，“林总，您之前的预言全部验证了，今天发生的事您知道了吗？” “刚刚知道，张先生，您的女儿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还有张先生，您之前已经道过歉了，用不着再道一次。” “林总，那不一样的，以前的道歉我不是真心诚意的，这一次我是心悦诚服。” 张致才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最后终于转到正题上，“林总，以您的估计，暹罗的这场货币危机能不能蔓延到南洋其他地区？” “张先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估计整个南洋地区都不能幸免。” 林致远的话给本来还心存侥幸的张致才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多谢林总提醒，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下，希望张家能在这场危机中挺过来，林总，谢谢您，如果不是您的一再坚持，我要是真把钢铁厂设在了印泥，现在可就彻底完蛋了。” 张致才终于打完电话了，林致远索性把手机关机，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在食堂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午饭。 由于天气炎热，指挥部的食堂出现了一大奇景，一群当地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东北人端着盛满了饭的饭碗，用自来水把饭投了一遍，过凉再吃。 这种吃法在东北很普遍，一般称呼为水饭或者是水捞饭。 但是在南方人看来就很不可思议。 南北两地的饮食差距由此体现出来了。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让南方人无法理解的，北方人喜欢吃生菜蘸大酱。这里的生菜泛指所有生的蔬菜，黄瓜，茄子，辣椒，小白菜都可以蘸大酱。 南吃虾，北吃蟹，两广吃遍自然界，西北羊肉顶一切，东北大酱蘸世界。 谁让咱们的国家这么大呢？ 林致远也是典型的东北人，一到天热就不爱吃饭，薛兆宽很了解他，所以给他打了一份过水面条。 林致远慢慢的吃着。 坐在他身边的梁高鹏，看了看林致远饭缸里的过水面条，扭过头，又看了看姚佩晨吃的水饭，一个劲儿的摇头，“林总，姚总，你们总是吃这种东西，不怕坏肚子吗？要知道自来水可是不卫生的……” 林致远没答话，姚佩晨笑了，“梁总，我和林总都是钢铁工人出身，身子没那么娇惯，吃点自来水坏不了肚子，倒是你，这么热的天，还吃热饭热菜，我真是服了。” 这时苏锦走进食堂，她环顾了一圈，看到了林致远，慢慢走了过来。 薛兆宽一见到苏锦来了，急忙热情的站起来，“嫂子来了，你想吃什么？我去打。” 苏锦摆摆手，“小薛，别忙活了，天热，我也没心思吃，另外我一会儿有事，马上就得走，我跟致远说两句话。” 苏锦先是礼貌的冲林致远旁边的姚佩晨、梁高鹏笑了笑，随即坐到了林致远身边，“致远，刚刚方姐给我打电话，她说姐夫已经把我看好的那辆车，手续全办好了，今天下午就把车给我送到家去，就是这个价钱有点太低了，我心里不托底，想跟你商量商量。” 前段时间，方娅带着苏锦和阿苏去羊城动物园玩，当时她开的是于越的那辆路虎揽胜。 由于家里的那两台陆巡都在革安，所以苏锦想在羊城买一辆新车，她一眼就看好了这辆威武霸气的路虎揽胜。 当时方娅就打下包票，让于越在港岛挑一辆路虎揽胜，办好手续后，送到羊城来，交给苏锦。 林致远的事，方娅和于越当然不敢怠慢，很快速的办好了一切手续，现在这辆车正在来羊城的路上。 刚刚方娅给苏锦打了电话，给出的价格是五十万。 苏锦当时听了就有点吃惊，因为很喜欢这辆车，所以她也托人打听了一下行情，现在内地路虎揽胜的车非常少，即便是羊城也看不到几辆，价格也是很昂贵，至少要一百二十万元。 现在方娅居然给出的这个价格连正常的一半都不到。 苏锦害怕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再牵连到林致远，所以特意跑到食堂来问一嘴。 如今的苏锦在这方面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么单纯无知了，林致远的官越升越大，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自己家又不是拿不出一辆车的钱。 “行啊，媳妇儿，现在你的警惕性很高吗？这样，我给方姐打个电话问一问，这样的便宜咱们不能占，不能因小失大。” 林致远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方娅。 方娅接到电话后笑了，“致远，你们夫妻两个也真是太谨慎了，路虎揽胜这辆车在国内确实是卖一百二十万，但是这一百二十万中税钱就差不多有七十多万，豪车配置税是百分之二百，这辆车是从港岛买的，免税车，走的渠道是于越的港资公司，挂黑牌照，一切手续都是正常的，你放心吧！我家里的那两辆车都是这个渠道进来的，我还能坑你不成吗？再说了，就算这辆车有问题，在羊城，在粤东，谁敢查我？” 这句话说的霸气无比，充分体现了方娅羊城太子女的身份。 第1118章 金融危机二 他坚决反对将钢铁企业设在南洋地区，为此差点还受到上级的处分，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现在回想起来，这位姓林的同志预测的每一件事都非常准确，让我这个专门搞金融的人，实在惭愧。” 李教授的这番发言，立刻引起了主管金融领导的关注，他详细的询问了当时的情况。 李教授便将去年年底在冶金部召开的那场会议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中间多次提到了革钢。 参加会议的华投公司董事长段展鹏突然想起了什么，“领导，就在前几天，我们华投港岛分公司接到了革钢的一笔价值五亿四千万元的资金，主管这件事的革钢领导也姓林，他提的投资要求很奇怪，他要求将这些钱兑换成美元，全部投资到风险极大的对冲基金之中，港岛分公司的经理向我汇报时曾经提过，这位革钢姓林的领导说过他不看好南洋地区的经济，认为随时有崩盘的可能，国际游资会对南洋地区下手，所以他才会买这么多的对冲基金。” 两件事碰到了一块，所有的人都认为李教授口中的姓林的同志和段总口中的姓林的领导肯定是一个人。 在随后不到十分钟时间里，几个电话便拨了出去。 第一个接到电话的是冶金部的李振山，当他听到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好，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是，领导，是有这么一回事，李教授说的没错，他说的姓林的同志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林致远，现在已经是革钢的副总经理了。” “好，你马上到政务院来，参加一个会。” 远在港岛的蒋卓也接到了电话，打电话的是华投公司的董事长段展鹏。 “小蒋，你把前两天接到那笔革钢的资金过程详详细细给我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手机打开了外放，就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 来参会的三十多人全都竖起了耳朵，他们都很好奇，那位能够做到未卜先知，料事在先的林致远究竟在华投做了怎样一番操作？ 接电话的蒋卓完全不知道这一情况，他兴奋的喊道：“姐夫，我一猜你就会给我打电话，革钢的林致远也太神了吧！当时他把六千五百万美元全部购买了风险最大的对冲基金，我还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个赌徒，现在看来，人家这明显是算定了会有这一步，高人，不服不行啊！” 作为一名金融专业的从业人士，蒋卓当然清楚上午暹罗政府发言人的那番讲话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他不知道此时有三十多人在听他说话，他那声姐夫暴露了他和段展鹏的关系。 段展鹏的脸色变得很尴尬，厉声打断了蒋卓的滔滔不绝，“不要讲乱七八糟的，现在一五一十的把林致远去你们公司的整个过程说一遍，有领导要听。” 蒋卓吓了一跳，这才压抑住兴奋的心情，老老实实的把林致远和他联系之后，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围观的领导和专家听的一个劲儿倒吸凉气。他们全都是国内金融领域的顶尖高手，但谁也不敢像林致远这样大胆操作，这简直就是赌博。 不过这些人的脸上也是热辣辣的，一个钢铁行业的人做出了他们不敢做，甚至没想到的事情，这脸打的啪啪的。 半个小时后，接到命令的李振山匆匆赶到政务院，也参加了这场会议。 当他知道这么着急把他找来的原因之后，长出了口气。 原来是致远之前的预测都应验了，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这小子又闯什么祸了呢！ 李振山在会议上向众位领导和专家介绍了林致远和南洋张家的纠葛。 “其实张家想要在南洋设立钢铁企业这件事在我还在革钢时就提出过，那时林致远就坚决反对，他的理由大家都知道了，他认为南洋地区的经济藏有很大隐患……” 李振山介绍完之后，主持会议的领导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林致远用革钢的五亿四千万，购买了国际上很多对冲基金？” 这个情况李振山还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他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对冲基金。 段展鹏将对冲基金的情况跟李振山说完之后，李振山的脸都白了，“这个混小子，干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向我汇报？领导，我这就打电话批评他。” 领导摆了摆手，“先不要给他打电话，看看情况再说，你把革钢的靳华英找来，这些情况，我想先向他核实一下。” “没问题，领导，我这就打电话。” 第1119章 紧急进京一 靳华英接到李振山的电话，也是吓得不轻，李振山上来就问，“华英，革钢拿出五个多亿去做金融投资，这事你知道吗？” 李振山其实问了一句废话。当着政务院领导的面，他这么问，其实是想减轻林致远的责任。 任何一家国企拿出五个多亿，一把手如果不知道，那么这个一把手可以去死了。 靳华英的心里当时就是一突突。 难道说投资赔了呀？不对呀，致远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的是刚刚投资，赔的话也没有这么快呀！ 靳华英老老实实的回答，“部长，这事我知道，去年年底的时候，致远同志向我打报告，希望革钢能够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涉足金融领域，当时我觉得风险比较大，便只同意他在新材公司内部设立一个投资部，先拿一千万试试水，没想到仅仅半年时间，林致远同志就用这一千万在股市上赚了三千多万，这让我看到了金融领域的巨大前景，就在上个月二十多号，我和致远商量了一下，决定加大对金融领域投资……” 靳华英的话没讲完，就被李振山打断了，“这个决定上会了没有？是不是班子集体同意的？” “部长，这么多资金肯定得上会啊！班子成员听说致远同志赚了这么多钱，都很支持他，大家都同意继续加大对金融领域的投资。” 李振山松了口气，只要是上会就好办，即便是出错也是集体决定后的错误，不会影响个人。 “部长，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靳华英也有点着急了。 “华英，你尽快来燕京一趟吧！” “好，我马上出发。”靳华英见李振山不肯讲，就知道肯定不是小事。 “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包括林致远。” 李振山打完电话，看向领导，“领导，要不要通知林致远也过来？” 领导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先看看下午汇市的表现吧……” ****** 羊城，二沙岛，云影花园。 苏锦围着一辆崭新的墨绿色路虎揽胜，转了好几圈。 方娅拍了拍厚重的车门，“小锦，怎么样？喜欢吗？” 苏锦连连点头。 她开了好几年的陆巡，已经习惯这种威武霸气的大越野车了。 相对陆巡来说，她更喜欢揽胜的车型。 “谢谢方姐，明天晚上致远的父母和外甥来羊城，正好我可以用这辆车去接他们。” “是吗？林总的父母要来羊城啊！那说好了，我跟你一起去接，你这辆车坐不下那么多人。” 阿苏被沈娟抱了出来。小姑娘看到妈妈站在这么气派的一辆车边，便张着小手臂，非要坐车去兜风不可。 于是苏锦开车，带着沈娟和阿苏去外面转了一圈。 欢声笑语洒了一路，与千里之外的暹罗形成鲜明的对比。 暹罗慢谷上空，愁云惨淡。 下午开盘，泰铢的汇率继续一路下行，在国际游资的围剿之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当天收盘，泰铢贬值百分之二十。 暹罗第一个倒下了。 所有关注泰铢汇率的人心里都清楚，暹罗汇率失守已成定局，这场汇率危机还会不会继续扩大？ 下班之后，林致远坐车回到家。 这一路上手机铃声不断，通明银行的黄明忠和华大银行的米红普，分别给他打了电话。 林致远和他们聊了一路，说的内容都差不多，就是让他们放弃幻想，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 林致远断言，这场金融危机持续的时间不会短，波及面会继续扩大。 车子开进云影花园，林致远挂断电话下了车。 他在家门口的停车场看到了那辆崭新的墨绿色路虎揽胜。 阿苏迈着小短腿来欢迎他，指着那辆车献宝似的向他介绍起来，“爸爸，这是妈妈新买的车，妈妈有了新车，以后就可以带我出去玩儿了。” 林致远弯腰把女儿抱在怀里，“那阿苏都想去哪玩儿呢？”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游乐场，动物园，公园，商场……” 林致远被女儿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外面太热，林致远抱着女儿回到家里，吹了一会儿空调，这才凉快下来。 苏锦对他说，“明天爸妈和干妈就带着小安来羊城了，你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再确定一下时间。” “好！”林致远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回到革安的家里，父亲林大军接的电话。 两人聊了几句。 小安是六月底放的暑假，林大军，宁秀芬老两口都想孙女了，所以他们决定到羊城来住几天。 航班的时间没有变，林致远聊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王姨和沈娟把晚饭做好了，林致远陪苏千成吃完了晚饭，这时外面的太阳落山了，气温也降下来不少。 林致远便带着一家老小，出门散步去了。 如果评选羊城最佳的散步休闲场所，那么二沙岛无疑是榜上常客。 这个只有1.76平方公里的小岛上，集合了二沙体育训练基地、星海音乐厅、粤东省美术馆、羊城发展公园、宏城公园等文体场所，可谓是整个羊城艺术氛围最浓的地区。 林致远牵着女儿的手，走到星海音乐厅门口，听着里面传出来的钢琴声。 “阿苏，你想不想学钢琴？” “不想，学钢琴很累的，我只想玩儿。” 女儿的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林致远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李振山，于是便把阿苏交给苏锦，拿着电话，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他刚刚按下接听键，李振山急迫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附近散步呢！” “具体位置！” “二沙岛星海音乐厅门前。” “好，就在那里等着，马上有车去接你，有领导要见你，你马上来燕京。” “大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林致远虽然知道这事可能和今天暹罗的汇率有关，但是李振山这种异常的反应也确实出乎他预料之外。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对了，告诉小锦和老部长一声，你要出一趟差，让他们别着急。” 挂断电话后，林致远只能无奈的和苏锦苏千成解释自己马上要去一趟燕京。 苏千成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致远，出什么事儿了吗？” “爷爷，可能是跟今天泰铢汇率下跌有关……”林致远努力的向苏千成做了解释，苏千成虽然听不懂这些金融方面的名词，但是他知道前段时间林致远和南洋那几家华商之间的事。 苏锦担心的不得了，“致远，会不会有事儿啊？” “没事的，估计就是到燕京说明一下情况，我什么都没干。”林致远耸了耸肩。 话音刚落，一辆挂着军牌的奥迪车从远处驶来，速度很快，停在了他身边。 车门一开，下来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他们看了看林致远，询问道：“请问是革钢的林总吗？”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这两个人打开了后面的车门，“林总，请上车，我们负责送您去燕京。” 第1120章 紧急进京二 苏千成望着这辆挂着军牌的车，心中一凛，知道这次林致远去燕京，绝对非同小可，居然连军方都惊动了。 “致远，记住，有什么说什么，千万不要对组织有所隐瞒。”苏千成开始担心起来了，不过当着孙女的面，他又不能说别的。 林致远回头一笑，“没事的，爷爷，对了，小锦，别忘了跟兆宽说一声，让他帮我请假，就说我有急事，去燕京出差了。” 林致远上了车。 车子疾驰而去。 车内除了林致远，还有三个穿军装的军人。 这三个人就好像泥胎木塑一般，从林致远上车那刻起，就再没说过话，车厢里的气氛很沉闷。 林致远闭上眼睛，开始慢慢复盘这一段时间自己的行为。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燕京那边肯定是因为今天泰铢汇率暴跌才急招自己入京，不过什么人找自己，这一趟是福是祸他都不清楚。 大概率是因为自己前几天在华投港岛分公司投资了六千五百万美元的对冲基金。 林致远表面风平浪静，但是内心已经开始一步步准备接下来的措辞了。 他对南洋经济持悲观态度这一观点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即便是他把六千五百万美元全部压进对冲基金，这个行为虽然有点激进，但是从逻辑上来讲是说得过去的。 上级领导如果对自己不满，也只会是因为自己太过冒进，赌性太强，应该不会怀疑到其他方面，尤其是自己重生这个最大秘密。 想通了这些，林致远豁然开朗，不怎么太担心了，当他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车子开进了一个机场。 很明显，这里不是羊城的民用机场，从跑道上停的飞机来分析，应该是一处军用机场。 副驾驶位置上的军官回过头，语气很平稳，态度也还好，“林总，我们现在马上去燕京，与您同机前行的还有一个您的熟人。” 林致远也没问他是谁，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林致远下了车，登上了停在跑道上的一架军用飞机，在机箱里，他看到了华投港岛分公司的总经理蒋卓。 “蒋经理，想不到能在这看到你？”林致远故意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蒋卓苦笑一下，“林总，幸会……”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竖起了大拇指，“对林总精准的判断，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您是怎么做到的？” 林致远洒脱一笑，“我早就不看好南洋地区的经济，投资对冲基金只不过是验证自己的观点，没想到真的赌对了。” 两人聊得正欢，刚才在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那位军官走了过来，“林总，蒋总，请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起飞了，我们这飞机不比民航舒适，两位凑合一下。” 林致远便不再说话，系好安全带后，向后一靠，继续闭目养神。 军用飞机的速度比民航要快一些，两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燕京一处军用机场。 下了飞机之后，林致远和蒋卓被分开，分成两辆车出了机场。 那位军官一直陪在林致远身边。 夜色如墨，林致远也分不清方位，只知道车子开了不到半个小时，驶进一个大院。 随后他就被军官带着上了楼，进到一间办公室前。 “林总，请进，我在外面等您。”军官帮林致远打开房门。 林致远昂首而入。 军官等他进去后，又把房门关上，随后站得如标枪一般笔直，就守在办公室前。 办公室的面积不大，里面摆放了一张老式办公桌，桌后坐了两个人，一老一中，老的满头银发，中年人带了一副黑框眼镜。 林致远注意到，黑框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仿佛能直透人心。 林致远一进来，两人便站了起来，主动和他握了手，态度都很和蔼。 “林总，辛苦了，请坐。” 正对着办公桌的是一张沙发，沙发旁是一张小茶几，上面摆放了一个果盘，还有一杯正冒着热气的茶。 林致远看到这一切，心中更是安定，看来没把我当罪犯。 应该只是简单的问询。 “林总，实在抱歉，这么急把你找到燕京来，是因为今天白天发生了一件大事，相信林总你也知道了，泰铢崩盘，这对暹罗的经济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中年人先开了口，“我给您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是咱们国家着名的经济专家李教授，下面就由李教授问您几个问题。” 林致远一点头，“李教授，久仰大名。” 满头银发的李教授笑了，“林总，我就当你是在说客气话。” “李教授，我真不是客气，你有很多本着作我都读过，像《社会主义经济学概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学本义》。” 李教授露出了惊异的神情，没想到这位钢铁行业的林总还真读过自己的书，看来他能精准地预测出南洋地区的这场经济危机并不是偶然的。 “林总，我很好奇，据我所知，你是钢铁行业的专家，怎么会对经济学怎么感兴趣呢？” “专家不敢当，只是在钢铁行业工作的时间长了一些，李教授，我本人对经济和金融一直都很感兴趣，在八十年代，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员的时候，就靠着国库券和股票赚了一些钱，后来我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和经济金融就联系的更紧密了，去年我报考了革安钢铁学院的工商管理专业在职研究生，这个专业涉及到一些经济和金融的课程，李教授的这两本书就是钢院的教授列出的推荐书籍。” 李教授恍然大悟，脸上的笑容也更和蔼了。 他身边那个黑框眼镜中年人轻轻咳了一声，李教授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还有问题没问呢！ “林总，你别误会，今天把你请过来，是因为我们想知道林总为什么这么肯定南洋地区一定会发生规模较大的金融危机，甚至不惜用革钢的五亿四千万去购买海外的对冲基金，要知道我们搞经济的，理论是一方面，实践又是一方面。” 林致远笑了，“李教授，我不是搞经济的，我是野路子出身，对我自身而言，我的财富绝大多数都是靠着敢打敢拼才取得的，八八年，我看中了国库券地区间的利率差异，那时候我就敢把全家的积蓄拿出来收购国库券，可能是我这个人骨子里赌性比较大吧！这一次也不例外，既然我觉得南洋地区经济存在很大隐患，那干嘛不利用这个机会为革钢赚取一部分的收益？” 第1121章 紧急进京三 林致远这番回答让对面的两个人无话可说。 第一，林致远告诉他们，他在经济金融方面不是小白，一直都在学习。 第二，林致远表明了自己就是一个敢于实践的人，认准的事情就会敢打敢拼，而且因为这种性格，他以前有过成功案例。所以这次用五亿四千万投资海外的对冲基金，并不是偶然的。 第三，林致远不用他们说，自己就坦白了，他是一个有赌性的人。 这番话说出来，李教授和中年眼镜男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了？ 林致远从兜里掏出软华子，“这里可以抽烟吗？” “林总，请随意，我们之间就是随便聊聊天，当然可以抽烟，对了，这有刚泡好的茶和水果，林总可以吃一点，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飞机，一定渴了。” 林致远点了一只烟。 李教授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是专业搞经济的，像林致远这种精准判断某个地区未来会发生什么经济事件的案例虽然不常见，但是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最典型的就是海外那群国际游资，他们之所以屡次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兴风作浪并且获得成功，不就是精准判断的最好的例子吗？ 黑框眼镜男想了想，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林总，据我所知，你只是在去年上半年去过一次南洋地区，而且时间也不长，你怎么就能这么笃定的判断这里一定会发生金融危机？” “我是去卖钢材的，在去南洋之前，肯定要做充分的市场调查和研究……” 林致远说到这里时，李教授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林致远冲他笑了一下，接着往下说，“我们革钢有一个专门的数据分析部门，通过对前几年南洋地区钢材进口和用量数据的对比，我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那就是南洋地区钢材用量与当地经济总量不匹配。” 黑框眼镜男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林总，请详细的说一说。” “钢铁用量的多少可以直接反映这个地区基建状况，同时也和当地总体经济水平是挂钩的，一般来说，一个地区经济总量向好，那么这个地区的基建肯定是水涨船高。但是南洋地区却有些异常，从一九九五年开始，南洋地区的经济总量不但没有上升反而呈下降趋势，但是这个地区的钢材用量却在往上涨，我看到这种情况，就得出一个结论，南洋地区的经济呈现出一种虚假繁荣的现象，房地产业蓬勃发展，但是经济却处在下行通道之中，这非常像之前的东桑国，于是我就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发现从一九九五年开始，花旗国美元汇率上升，这就给出口经济占主体的南洋地区埋下了一颗地雷，因为很多南洋国家实行的是本地货币和美元绑定汇率的制度，美元升值，他们本地的货币也跟着升值，这对出口是很不利的，会造成产品竞争力降低。” 林致远弹了一下烟灰，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种现象和八五年之后的东桑国非常相像，自从广场协定之后，日元大幅升值，造成东桑国经济泡沫破裂，楼市股市崩盘，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所以我就判断南洋地区就是下一个东桑国，他们的经济泡沫破裂，这是早晚的问题，而且南洋国家的经济总量跟东桑国根本没法比，更小更弱，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他们的经济被打击程度要比东桑国还要严重……” 这套说辞是林致远之前早就准备好的，听的李教授和黑框眼镜男频频点头。 这场对话大约持续了四十多分钟。 李教授和眼镜男都很满意，他们认为从林致远这里得到了符合逻辑的答案。 两人对视一眼，站了起来，“感谢林总，我们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会有人送你到休息的地方。” 这两位和林致远握手之后打开了房门，之前那位军官一直守在门口，“林总，跟我走，我送你去到招待所。” 林致远跟着军官下了楼，上了车，车子驶出大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革钢驻燕京办事处门前。 “林总，再见！”军官向林致远敬了一个礼，随后便上车走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林致远刚迈进办事处的大门，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的革钢驻京办主任向阳立刻飞奔过来，“林总，你总算来了，李部长和靳总一直在等你。” 林致远跟着向阳上了楼，在专为董事长准备的高级套房里他见到了李振山和靳华英。 这两人见林致远安然无恙的回来，同时松了口气。 “致远，他们都问你什么了？”李振山迫不及待的问道，虽然他知道林致远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没事了。 “还是那一套，老生常谈，问我为什么就这么笃定地判断南洋地区一定会发生金融危机？”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照实回答呗，我以前说过不止一遍了吧，只不过那时没人信，现在泰铢崩盘，这些人就全相信了……” 向阳向前一步，脸上堆满了笑容，“部长，靳总，你们两个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要不要让餐厅给你们准备点夜宵？” 大概是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李振山感到很轻松，“好，那就上几个小菜吧，再来一瓶酒，我们几个喝一点，压压惊。” 很快，六个菜便摆在了套房的茶几上。 林致远，李振山，靳华英边吃边聊。 靳华英是晚上七点到的革安，他中午接到电话，不敢耽误，直接坐车用了七个小时赶到燕京，随后也接受了和林致远差不多的询问，只不过问题的方向主要集中在革钢的那笔五亿四千万的投资上。 靳华英面对询问也坦言这笔投资确实有些冒险，不过考虑到林致远之前投资的高收益性，革钢的领导班子集体都同意这次投资。 这是上了班子会，集体讨论通过的，所以问题不大。 所以靳华英只被问了半个小时就让他回驻京办了。 当他见到李振山时，才知道林致远被紧急从羊城召回。 两人心情忐忑的，一直等到现在。 李振山喝了一口白酒，“致远，我突然发现你在革钢有点屈才了，你应该调到金融部门去。” 林致远苦笑道，“部长，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靳华英却问了一个另外的问题，“致远，那笔投资肯定能赚钱吗？能赚多少？” 靳华英心里清楚，如果这笔投资赔了，自己这个革钢董事长有可能就当到头了。 “赚多赚少不好说，但一定能赚钱。”还好，林致远的回答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1122章 紧急进京四 三人边喝边聊，这顿酒一直喝到下半夜。 靳华英的酒量最小，一两多白酒下肚，就有些上头了。 “部长，致远，明天我就回革安了，这边已经没我什么事儿了。”在刚刚的问询结束之后，上级就明确告诉了靳华英，他可以离开燕京了。 但是林致远显然没有收到这句话。 李振山摆了摆手，“行了，今天就喝到这里吧，明天致远还有事儿呢！” “部长，能不能告诉我明天还要见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振山依然守口如瓶。 林致远就在驻京办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靳华英一个人回革安去了，他坐上李振山的车，奔赴下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一上车，林致远又开始闭目养神，反正也不知道去哪里，去哪儿都可以，安之若素。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林致远这才发现，他们进了政务院。 这还是林致远第一次到这里，心情不免有些激动。 下车之后，李振山叮嘱林致远，“待会儿见了领导，领导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说不相干的话。” 林致远点点头，跟在李振山后面进了楼。 李振山带他进了楼上的一间办公室，在这里他见到了去年年底差点给他处分的那位领导。 这次见面跟半年前可大不一样了，领导见到他笑容满面，“小林来了，快请坐，我要向你赔个不是。” 林致远哪里肯坐，“领导，您言重了……” “不，这个道歉来的晚了一些，正是因为你的坚持，给国家挽回了超过百亿的损失，如果当时你随波逐流，迫于压力同意将这个钢铁企业设在南洋，后果将不堪想象。”领导握住了林致远的手，“你是一个有担当的年轻干部。” 虽然之前张文意、张致才都向林致远道过歉，但是从这位领导口中说出来的，分量却大不一样。 林致远顶住了一年多的压力，今天组织终于为他正名了。 “好了，今天你是主角，待会儿有一场会议在等你，到那里不要紧张，有什么说什么，把你之前顶我的那些话说出来就可以了。”领导哈哈大笑，说的林致远的脸红了。 林致远在这里只坐了五分钟，就有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带着林致远上了楼。 会议室里坐了大概三十多人，就是昨天开会的那些金融领域的领导和专家，主持会议的是政务院主抓金融的领导。 昨天问询林致远的李教授，也赫然在座。 林致远一进屋，这些人全体起立，掌声响了起来。 这倒把林致远弄了个大红脸，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主管金融的领导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小林，进来呀，这些人都想听听你的高见。” “领导，别开玩笑了，我是金融方面的门外汉，哪有什么高见。” 领导摇了摇头，“你虽然不是专业的金融从业人员，但是你做出来的事却是这些专业人士做不到的。” 林致远终于走进会议室，坐到了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就在领导身边。 “好了，主角到了，咱们开始开会。” “小林的观点，大家已经很清楚了，这里就不再重复了。我们今天特意把小林请来，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林致远心想，原来今天把我叫到这里，居然是这个目的。 在座众人中，李教授和林致远是见过一面的，也算是熟人了，他第一个提出了问题。 “林总，据你分析，这次的南洋金融危机还会不会扩大？” 林致远点了点头，“肯定会扩大，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听了林致远的答案，在座众人全都面露难色，其中一个林致远不认识的人举手提问，“林总，那依你看，这次金融危机波及面有多广？” 都这个时候了，林致远也不用装了，反正自己的人设已经立了起来，也不怕别人怀疑，“在我认为，这场金融危机会波及到整个南洋地区的国家，甚至有可能会扩散到整个东亚地区。”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林致远这不是危言耸听。 南洋金融危机虽然始于南洋，但很快就扩散到了东亚地区。 11月，高丽和东桑就受到了冲击。 11月6日，日经225种股票价格指数跌至16000点以下。日元兑美元汇价也持续跌落，12月8日，该汇价跌到130：1，国内资金大量外流。11月份，4家金融机构的倒闭是东桑国金融危机的集中体现。 11月3日，处于经营困境的三洋证券公司向地方法院申请运用“公司重建法”进行重建，这是东桑国首家申请运用“公司重建法”破产的证券公司。 11月17日，北海道拓殖银行倒闭，打破了东桑国“大银行不倒”的神话，再次重创了人们对东桑国金融体系的信心。 11月24日，山一证券公司宣布破产，是这一系列金融机构倒闭风潮中影响最大的一起。山一证券公司创立于1897年4月，在东桑国国内有业务网点118家，海外网点35家，拥有资产总值高达24万亿日元，是东桑国第四大、世界第十大证券公司，而值其百年寿辰之际，却遭到倒闭破产的厄运。 山一证券公司破产的消息一公布，东京股瞬时跌了800点，与此同时，全球各主要金融市场也发生动荡。纽约道琼斯股票指数大跌113.15点，西欧各大股市股票价格指数普遍下跌，东南亚各股市亦全面跌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德阳城市银行在存款持续萎缩、股价节节下挫的情况下，终于因不堪不良资产持续上升和亏损累累的重负，于11月26日宣布倒闭。 在亚洲金融危机中，东桑国所受的影响算是最小的，但是依然给本国经济带来了一系列沉重打击。 东桑国虽然损失惨重，但和临近的高丽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在金融危机之前，高丽凭借着人均GDP1万美元，位列世界第32位，这项数据已经远远超过了当时亚洲的绝大多数国家。此时的高丽，电子、钢铁等领域在世界都是排得上号的，三星，SK等财阀集团赚的盆满钵满，各类型的小企业也如雨后春笋开始疯长。甚至出现企业为了抢员工，经理给新人递红包的场面。当时的高丽企业中超过80％都是外企，他们还没意识到一旦这些外企撤资跑路，高丽举国上下都将陷入混乱。沉迷于经济腾飞的高丽人，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在经济飞速发展的阴影下，躲藏的是花旗国银行的过度房贷，依赖美元的高丽外汇储备严重不足。 1997年10月底，就已经有人向在高丽的外企透露，做好卷钱跑路的准备。11月6日，国际游资正式向高丽经济发起冲击，所有高丽的外企集体变卦，撤资离开高丽。这一举措直接导致高丽股市崩盘，就好像一幢大厦，丧失了最关键的承重墙。高丽民众血汗钱购入的股票一下变成了废纸，与此同时，走向灭亡的是众多小企业。这些小企业，大多数都是通过抵押资产向银行贷款来维持日常，但是贷款得到的也仅仅是汇票没有现金。这就导致了一个巨大的隐患，一旦资金链断裂，高丽经济崩盘。那么，这些到手的汇票也将一文不值。 国际游资正是看到了高丽金融的漏洞，一举得手。小型企业开始向政府寻求帮助，希望政府能够拨款资助他们度过危机。可高丽政府为了保住大型企业，不仅拒绝提供帮助，甚至落井下石放出了所有外汇，以此来达到稳固韩元的作用。高丽政府的行为无异于是飞蛾扑火，当时的高丽外汇不过150亿美元，而国际游资所掌握的资本有数千亿美元。两方交火，不到10天的时间高丽败下阵来，政府没钱了，韩元也开始贬值了，第一天就下降了近18.7％。 国民手中的钱逐渐变成废纸，小型企业纷纷倒闭，股市崩盘，投资的项目胎死腹中。贷款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人们即使是抵押了房产也远远不够，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一死了之。小企业完犊子了，中大企业也相继步入后尘，即使高丽政府尽力挽留，高丽百强企业也有近60多家倒闭。 第1123章 云开见月 “林总，能不能具体谈谈？” “林总，这场金融危机会不会对我国造成什么影响？” “林总，港岛会不会被波及？” 这些金融专家纷纷站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向林致远问了许多问题。 “你们不要急，一个一个来，你们一起问，让小林怎么回答得过来？”领导发话了，这些金融专家只好重新坐下。 “小林，不要有顾虑，随便说说，把你分析的讲出来，也好让我们做个参考。”领导笑着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点点头，清了清嗓子，“我先回答一个问题，港岛一定会被波及，原因非常简单，港岛最靠近南洋，而且它的经济发展模式和南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国际游资盯上它只是早晚的事。” 前世，港岛股市、汇市于1997年8月和10月两度受到重大冲击，恒生指数一度从历史最高点16800多点下跌50％。值得一提的是，港岛联系汇率制度经受住了考验，国际货币投机商多次狙击港元未果，港元汇率得以保持稳定。 这当然和内地政府坚定不移的支持有关，没有内地雄厚的美元储备，港岛很难渡过这一关。 林致远这么说当然是希望引起领导的重视，提前做好准备。 “至于说对我国的影响，我倒是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咱们国家和南洋的经济模式不同，咱们的外汇储备也更雄厚。” 林致远整整在这里开了一天的会，回答了无数的问题，甚至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在食堂吃的。 由于林致远成功的预测到了南洋金融危机的发生，所以他的意见很受这些领导和专家重视。 这些人几乎把林致远榨干了，把他们想问的问题都问的差不多了，会议这才结束。 当林致远走出政务院，重新上了李振山的车，刚把手机开机，电话就响了。 母亲宁秀芬不满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跑哪儿去了？我和你爸，还有你干妈到羊城来，你怎么还躲出去了呢？” ****** 羊城机场。 林大军，宁秀芬，老李太太带着小安，拖着行李箱从闸口出来。 早就在外面等候的苏锦拉着阿苏的小手快步迎了上去。 “爸，妈，干妈你们来了。”苏锦捏了捏阿苏的小手，“快叫爷爷奶奶。” 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爷爷奶奶了，两岁多的阿苏都有些不认得了，她怯生生的躲在妈妈的身后，小声的喊了一句爷爷奶奶。 宁秀芬遇见这种情况，心里很不得劲儿，自己的亲孙女都不认识自己了，阿苏可是她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老太太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苏锦急忙解释，“妈，小孩子都这样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时苏千成也走了过来，“大军，秀芬，咱们回家吧！” 宁秀芬没看到林致远，心里更难受了，“小锦，致远哪去了？他知道我们今天来，居然都不来接我们……” 苏锦急忙解释，“妈，致远昨天晚上有急事去燕京了。” 宁秀芬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她把一肚子怨气都撒在了儿子身上，“小锦，把你的手机借给我，我给致远打个电话。” “你跑哪儿去了？我和你爸，还有你干妈到羊城来，你怎么还躲出去了呢？”电话一接通，宁秀芬就开始数落起了儿子。 林致远在电话里急忙再三道歉，苏千成也在旁边跟着说好话，“秀芬，致远现在是领导，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这次他确实是有急事，昨天晚上连夜去的燕京，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这个你可不能怪他呀！” 其实宁秀芬什么都知道，她只是觉得委屈而已，就这么一个儿子，跑到千里之外的羊城工作，连着儿媳妇和孙女都带走了，现在连孙女都不认她了。 宁秀芬悲从中来，抹起了眼泪，“苏总，你说养孩子干嘛？没出息吧，你跟着他提心吊胆，有出息了，这孩子就不是你的了……” 宁秀芬这么一哭，跟着苏锦一起过来的方娅、谢伟，薛兆宽都不敢上前了。 最后大家好说歹说，这才把宁秀芬劝好。 大家上了车，直接开回到二沙岛云影花园。 苏锦忙着给大家安排房间。 云影花园这一户房子二百七十平，六室两厅。 在林大军宁秀芬没来之前，林致远和苏锦住一间，阿苏有一间单独的儿童房，苏千成住一间，沈娟和王姨住一间。 现在家里一下又多了四口人，房子就有些不够用了。 苏锦把小安安排到阿苏的儿童房里，让他们兄妹两个住一间。 她把干妈安排进了客房，准备把自己和林致远那间主卧让给林大军和宁秀芬，她和林致远暂时住在书房。 苏千成和干妈争着抢着要住书房。 “小锦就让我住书房吧！我一个人住哪儿都可以的。客房留给你和致远。”干妈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非要跟着来，现在好了吧，房子不够住了。 沈娟和王姨急忙表示她们住在书房最合适。 苏千成大手一挥，“我住书房，我一个老头子对住的没那么讲究，大军和秀芬住我那间，小李你住客房，致远和小锦还住你们原来的房间，就这么定了。” 苏千成发话了，其他人都不敢吱声了，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吃过饭后，宁秀芬打开行李箱，取出几样革安的小零食，三两下就把阿苏哄的搂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儿叫奶奶了。 宁秀芬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 ****** 林致远坐上李振山的车，出了政务院。 李振山让林致远去家里坐坐，林致远疲惫的摆了摆手，“算了，大哥，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实在是有些累了，我想早点回去睡觉，这边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明天我就回羊城了。” “也好！”李振山把林致远送回到革钢驻京办，下车的时候重重的拍着他肩膀一下，“致远，今天这件事对你来说意义非同寻常，两位领导都对你有了很深的印象，这会让你少走很多弯路。” 两个人就站在驻京办的门口抽了根烟。 李振山抬头望着夜空，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现在已经是正厅级了，算得上是高级干部了，到了这一步，上级领导对你的印象至关重要，这将决定你今后的路好不好走？” 一根烟抽完，李振山上车走人，留下林致远一个人依然站在原地琢磨李振山刚才说的话。 此时的林致远情不自禁想到了方娅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每一个高级领导都是能坚持主见的人。 林致远默默的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从去年拒绝张家算起，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一年半了。 这一年半里他顶住了很大的压力，今天终于云开见月，取得了一个非常理想的效果。 第1124章 再赴花旗 林致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刚要转身回驻京办，兜里的电话又响了。 谭明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林致远，你在哪呢？我和老李打算给你庆祝庆祝。” 林致远一听就明白了，今天白天的这场会议，谭明春肯定是知道了。 “算了吧，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实在是有些累了，我想早点睡觉。” “少废话，你好不容易来燕京一趟，咱们怎么也得见个面吧？” 林致远很无奈，只好告诉了她驻京办的地址。 不到半个小时，谭明春和李志昆就风风火火杀了过来。 林致远已经在政务院的食堂吃过晚饭了，但是这两个人非要跟他喝酒庆祝一下。 林致远被他们拉到了距离驻京办不远的一个路边摊。 三位富翁喝着最便宜的啤酒，吃着一块钱三串儿的羊肉串儿。 李志昆穿了一件泛黄的老头衫，脚下是一双人字拖，手里却拿着一把据说是名家题字，价值一万元的纸扇。 几杯啤酒下肚，李志昆打开了话匣子。 “致远，恭喜你了，经过今天这件事，你彻底在领导心头挂上号了，而且不止一位领导，现在这年头，懂金融的高层领导可不多，在这一点上你已经占尽先机了。” 谭明春一撇嘴，“他就是一个钢铁厂的厂长，再懂金融有什么用，要我说不如趁这机会，赶紧挪个地方，或者去地方当个市长，或者去银行当个行长，怎么不比你干钢铁有前途啊！” 林致远笑而不语。 李志昆却大摇其头，“明春，我这就不同意你的观点了。致远现在管理的这个项目，可是国家重点项目，是华南地区唯一的大型钢铁企业，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致远把这个项目建设好，就有了一笔无形的政治资产，要知道可不是谁都有全面指挥这种大型项目的经验的，全国的市长行长不计其数，扔到人堆里就找不着，跟致远可没法比，要我说还是沉下心来把这个项目建设完，之后无论你是从政，还是继续留在国企，这段经验对你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 谭明春很想反驳李志昆的话，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李志昆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眼看着林致远的官越升越大，谭明春的心理非常复杂，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四处游走。 林致远喝酒喝到半夜，回到驻京办睡了一大觉，第二天起床后，乘飞机返回羊城。 回到家，见到父母，自然的又接受了一顿老妈的唠叨。 知母莫过子，林致远三言两语就把林秀芬哄得眉开眼笑。 ****** 进入七月之后，羊城的天气更加炎热了。 林致远让办公室购买了一批十滴水，藿香正气水，清凉油等防暑降温的药品，又让食堂和革钢超市每天都准备好冰镇汽水和绿豆汤送到工地去。 由于准备充分，整个工地没有一例中暑现象发生。 羊城工地一切安稳，但是千里之外的南洋地区却像一只沸腾的火锅，上下翻滚，局势越来越恶劣了。 七月十一日，菲国宣布允许比索在更大范围内与美元兑换，当天比索贬值11.5％。同一天，大马则通过提高银行利率阻止林吉特进一步贬值。印泥被迫放弃本国货币与美元的比价，印泥盾7月2日至14日贬值了14％。 国际游资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印泥、菲国、缅国、大马等国家。印泥盾、菲国比索、缅元、大马林吉特纷纷大幅贬值，导致工厂倒闭，银行破产，物价上涨等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这场扫荡东南亚的国际游资飓风一举刮去了百亿美元之巨的财富，使这些国家几十年的经济增长化为灰烬。 一切都和林致远预料中的一模一样。 ****** 时间进入到七月末。 港口和公路铁路建设进入到了中期，林致远和姚佩晨商量了一下，又咨询了苏千成的意见，决定进入到厂房和办公楼建设阶段。 钢铁企业需要一些大型设备，这些设备由于占地面积过大，需要提前安装好之后再建设厂房，在施工顺序上与普通建筑不一样。 目前羊城分公司项目设备国产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但是一些关键零部件还是需要进口。 林致远向靳华英请示之后决定打一个提前量，先行购买一批国内生产不了的设备。 因为这种设备生产的周期比较长，最快的也要半年之后才能生产出来，所以必须提前订购。 经过电话会议讨论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姚佩晨带队，去东桑国采购一批设备，另一路由林致远亲自带队，去花旗国，启程的日期定在八月初。 林致远回家之后把这事儿一说，宁秀芬立刻表示，既然你要去花旗国，那么我们就回革安。 羊城这边实在是太热了，空气又潮湿，小安水土不服，得了湿疹，宁秀芬早就想回去了。 林致远和苏锦商量了一下，既然父母都不适应羊城的气候，都想回革安，不如苏锦带着阿苏也回革安住一个月，等到九月份天气转凉后再回来。 苏锦也同意了。 羊城实在是太热了。在房间里吹空调还好说，一旦出去，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让人气都喘不上来。 于是林致远把这一大家子送上飞机。 八月初，他带着设备处和国贸公司的几个工作人员，启程赶赴花旗国。 购买设备的过程很顺利，这一次他们选择的供货商是花旗国最大的钢铁企业纽科钢铁公司，总部在北卡的夏洛特市。 九七年，中美关系还不像后期那么紧张，钢铁设备又不是什么高新科技禁运范围之内的产品。 只要你有钱，西方的资本家就会把你奉若上宾。 仅仅用了几天时间，革钢就和纽科钢铁签署了购买协议。 离开北卡，林致远带着这些人回到纽约，他决定在纽要多停留几天。 下午五点，华尔街海特纳姆证券的大门口，林致远站在高楼大厦的阴影中耐心的等候。 不知道是不是在南洋地区赚足了钱，林致远感觉在华尔街上行走的路人个个都喜气洋洋，或许这只是一种错觉。 大楼的门开了，高挑的叶赫莲娜从楼里面冲了出来，左顾右盼，她在寻找林致远。 看着她满脸焦急的样子，林致远终于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我在这里！” 叶赫莲娜猛的转过身，像一阵旋风般刮到了林致远身前，张开双臂，两人抱在一起。 第1125章 惊人财富 九五年的时候，林致远给叶赫莲娜拿了三百万美元，让她在华尔街附近买一处小公寓。 现在在这处小公寓内，叶赫莲娜牵着林致远的手领他四下参观了一下。 这户公寓的面积并不大，据叶赫连娜说，也就一千平方英尺左右，折合成国内的计量单位九十多平。 在参观的过程中，两人的衣物一件件掉落。 林致远再一次感受到了叶赫莲娜的热情。 许久，两人依偎在床上。 “林，你给我的钱，我没有都花在房子上，剩下差不多一半，我都购买了纳斯达克指数基金和几支热门科技股，收益很丰厚。”叶赫莲娜在林致远耳边喋喋不休的讲述着两年自己的财富之旅。 靠着林致远的点拨，叶赫莲娜很快就凭借着骄人的成绩在海特纳姆站稳了脚跟，从一名普通员工成长为部门经理。 林致远交给她的那一千万美元随着纳斯达克指数的节节攀升而不断升值，两年前的一千万美元，如今已经快接近三千万了。 现在的叶赫莲娜再也不是两年前林镇远见到的那个华尔街小白，而是一个充满自信的金融女白领。 “林，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叶赫莲娜趴在林致远的胸膛上，两只如蓝宝石般闪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爱人的脸。 “嗯，你说吧！” “我的父亲知道了我在华尔街做的不错，他前几天联系了我，他准备出一笔钱，让我在华尔街自己创办一家公司，你觉得我行吗？” 林致远笑了。 叶赫莲娜的父亲伊万诺维奇原来就是毛熊联邦储蓄银行的副行长，毛熊解体之后，有那么一小撮权贵成长为了金融寡头。 看来伊万诺维奇在毛熊至少也得是一个小寡头了，不然哪有底气拿钱出来给女儿在华尔街开办公司？ 林致远伸手捏了捏叶赫莲娜柔滑的脸蛋，“这个问题首先得问你自己，你觉得你行吗？” 叶赫莲娜有些沮丧，“亲爱的，如果你肯帮我，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光凭我自己的话……” 剩下的话叶赫莲娜没有说出口，但林致远也清楚她的意思。 别看这两年叶赫莲娜在华尔街混的风生水起，但其实她靠的全是自己的先知。 林致远思索了一下，坐了起来，叶赫莲娜仿佛和他心意相通一般，立刻知道爱人想干什么。 她抢先下地，从林致远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中拿出了烟和打火机。 林致远看着叶赫莲娜的背影，对她这种讨好自己的方式感到很满意。 叶赫莲娜用打火机点着了烟，抽了一口之后，这才塞到林致远嘴里，然后依然像刚才那样趴在林致远身上，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爱人。 “我当然会帮你。”随着林致远这句话出口，金发少女笑得像雪山上灿烂的阳光，她搂紧了林致远的脖子，撒娇的扭了扭身子，“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这个动作差点要了林致远的老命。 “那我明天就给父亲回电话，告诉他我同意开办公司了。”叶赫莲娜察觉到了林致远的异样，吃吃的笑着，就像一只刚偷到鱼的小猫，她的声音里含糖量明显增高了，“亲爱的，要不要再来一次，只要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林致远打了个冷战，“这个等会儿再说，咱们先谈正事。” 两人就用这种姿势聊起了几千万甚至几亿美元的大事。 “叶赫莲娜，现在亚洲就是一个藏宝洞，里面有无数的财富任你掠夺，新公司开办之后，你要集中资金，看空东桑国和高丽的股市和汇市，尤其是高丽……”林致远开始面授机宜，叶赫莲娜听得很认真，林致远说的话事关她新公司的生死存亡。 “但是你记住，南洋、东亚这些国家你都可以动心思，千万不要碰港岛……” 叶赫莲娜笑了，“当然了，我知道，港岛是你的国家的。” “这只是原因之一。” “还有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有一年时间在亚洲赚钱，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太懂，这方面你可能比我要专业，就跟着那些对冲基金做就可以了，但是你记住，只有一年时间。” 叶赫莲娜努力的点着头。 “亲爱的，那一年之后呢？” “明年七月份之前把资金全部撤回来，休息三个月，在十月份全部杀进纳斯达克，之后就持股待涨好了。” “好的，亲爱的。”叶赫莲娜现在把林致远的话当成圣旨。 第二天，叶赫莲娜很早就出门了。 林致远睡到上午九点，吃了叶赫莲娜留下来的早餐，一个人溜溜哒哒去了华尔街，再次走进了汇丰银行。 二十分钟后，经过那一套熟悉的流程，林致远又走进了单人理财室，打开电脑，输入账号和密码。 当看到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时，就连林致远的呼吸也明显停顿了一下。 一九九六年，林致远的理财产品总额是十亿三千八百二十万美元，当时他取出了一千三百万，其中一千万美元是给交给叶赫莲娜的所在的海特纳姆证券打理，另外三百万美元给叶赫莲娜买房子。 他当时调整了一下投资方向，用一亿五千万美元购买了原子基金和老虎基金，这笔投资在理财账户上显现不出来，还有三亿五千万美元，全部购买了雅虎股票。 仅仅一年多，雅虎股票就升值了三倍，为他带来了七亿多的利润。 另外他原来持有的纳斯达克指数基金以及几支科技股涨势也不错。 现在他的账户总额达到了二十八亿美元。 饶是林致远之前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真实数字时，他还是被刺激了一下。 林致远坐在理财室里缓了缓，做了一个决定。 今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九八年之后的互联网狂潮，都会让他的个人财富继续猛增。 钱越来越多，不能只放在汇丰银行了。 十分钟后，林致远从理财账户中提了一千万美元放在环球精英卡卡里，随后从汇丰银行走出来，信步走进了离这不远的瑞银。 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老祖宗的智慧。 林致远决定，把这笔财富分成三部分，一份继续留在汇丰，另一份交给叶赫莲娜的新公司，还有一部分就放在瑞银。 第1126章 分散资产 林致远信步走进瑞银的大厅，马上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白人男子迎了上来，“先生，欢迎光临瑞银，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林致远从钱包里掏出那张汇丰银行的全球精英卡卡，“我想在你们这里开一个户头。” 这个白人男子是瑞银的大堂副理，当然能看得出林致远手中这张汇丰银行黑卡的分量。 持有这种国际大银行黑卡的客户，无一不是各大银行最顶级最尊贵的客人，也是其他银行竞相想招揽的宝藏级客户。 白人男的表情马上变得异常恭敬起来，“当然没问题，欢迎先生成为我们瑞银的尊贵客户，先生请跟我来，将有专人为您服务。” 白人男按住了耳边的微型对讲机说了一句话，很快就有一个褐色头发的白人女工作人员走了出来，热情的把林致远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先生，我是瑞银的客户专员凯西，非常高兴为您服务，您是要在我们瑞银开户吗？” 林致远点了一下头，“在开户之前，我有几个小问题想咨询一下。” “这是当然的，先生请讲。” “都说你们瑞银对客户的隐私保护的是最好的。” “先生，我们瑞银始终把信誉放在第一位，客户的隐私是我们必须要扞卫并且保护的。” “很好，第二个问题，将来我有可能会用这笔资金进行一些理财方面的操作，不知道你们银行提供不提供这方面的服务？” “先生，这个更没问题了，我们瑞银有专门的理财分析师，为像您这样的尊贵客人单独服务。” “好，那就给我开一个户吧！从这张卡里转一千万美元到新户头。” 听到一千万美元这一串单词，凯西笑的更灿烂了，“先生您稍等，马上就为您服务。” 林致远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不到五分钟，凯西拿着一张黑色的银行卡重新走了进来，“先生，您的账户已经开办好了，这是我们银行赠送给您的尊贵之卡，请您收好。” 和汇丰的环球精英卡一样，瑞银的尊贵之卡也是不折不扣的高端信用卡。它提供了无数尊贵服务，包括个性化财务顾问、个人管家、私人订制旅游、高级餐饮、豪华购物等，成为持卡者的私人管家。 “先生，请问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把这一千万美元全部购买亚马逊的股票。”林致远甚至都没有问现在亚马逊股票的价格是多少？ 亚马逊是一九九七年五月上市的，上市当日股价从十八美元上涨到二十三点五美元，1998年，亚马逊进行了一股拆两股的股票拆分，拆分前股价为86美元。一年后，该股飙升至355美元，该公司决定进一步将一股股票拆分成三股。同年晚些时候，当股价跌至120美元以下时，亚马逊又进行了一股拆两股的股票拆分。所以今天的一股股票相当于IPO时的十二分之一。换句话说，如果亚马逊股票自IPO后没有被分割，那么它现在的价值是37，248美元（2020年的高点是42，624美元），所以较招股价增长了2367倍。 林致远不是专业的证券人士，但是他知道这家公司将来会成为一支会下金蛋的战斗机。 晚上，林致远接到叶赫莲娜的电话，叶赫莲娜告诉他，父亲会资助她六千万美元，让她在华尔街创办公司，这六千万美元再加上林致远在海特纳姆的那笔投资已经接近亿元了。 虽然在华尔街，这笔钱实在不值一提，但是对叶赫莲娜来说，还是第一次掌控亿元规模的资金，压力着实不小。 叶赫莲娜强烈要求和林致远再见一面，林致远没办法，只好又偷偷潜出酒店，去了叶赫莲娜的那个小公寓，一见面，金发少女便抱着林致远的胳膊不停撒娇，要林致远具体给她说说如何操作这笔钱？ 林致远给她出了个方案把这笔钱分成三份，一份购买亚马逊的股票，这份投资要长期拥有，另外一份购买对冲基金，第三部分，自己操作，沽空东桑国和高丽的汇市沪市。 后面这两份资金要在明年的七月份之前撤出，在十月份之后全部投资纳斯达克的科技股。 林致远说的这些，叶赫莲娜全部记下，之后，白人少女拿出了她全部热情和知识，把林致远榨了一个油尽灯枯。 花旗国这边的事务全部结束，林致远拖着疲惫的双腿返回神州。 回到羊城之后，林致远给苍老师打了个电话，让苍老师把手里所有的日元全部兑换成美元。 现在已经成为神州第一东桑国女商人的苍老师，听到爱人这么说，立刻联想到了七月份发生的南洋金融危机，“亲爱的，难道你认为这场金融危机会波及到东桑国吗？” “肯定会，如果你拥有东桑国的股票要尽快全部出清，如果你在东桑国的银行里有存款，要马上取出来存到其他国家的银行去。” 苍老师还是很听话的，马上照办。 至此，林致远的全部布局已经完成，而且提醒了与他关系亲密的人防范风险，再无后顾之忧。 ****** 骄阳似火的沙南工地，林致远戴着安全帽，在建设公司和三建的工地负责人陪同下，查看工程进度。 现在是羊城一年中最热的月份，工地已经实行了夏季作息时间，每天从中午十一点开始，到下午四点之前，避免户外工作，预防中暑。 因此，在八月份，工程的进度稍微落后于之前的时间段。 不过由于之前他们实行了二十四小时换班工作制度，整体工程进度还是领先于预想之中的。 检查完港口公路铁路的工地之后，林致远又去了五公里之外革钢住宅小区工地。 经过两个月的建设，现在住宅小区已经初见雏形，几栋住宅楼已经建设到了五六层，工程进度照比计划的快了不少。 这个住宅小区是采用招标形式进行的，承揽这项工程的是羊城地区的一家规模比较大的私人建筑公司，私人公司照比国企更注重经济效益，所以即便是在一天中最热的时段，他们依然在赶工。 林致远看到这种情况并没有发表其他意见。 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他会尽量的照顾革钢职工，但是除此之外，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知道今天林总来视察工地，所有参与这项工程的公司小老板都到齐了。 王亮赫然也在其中。 第1127章 走进陷阱 这些人都跟在林致远身后，见缝插针的说几句奉承话，做足了乙方应该有的姿态。 在整个检查过程中，林致远的话并不多，因为他在建筑方面是外行。 既然是外行，那就少指手划脚。 大部分的意见都是陪着林致远检查的建设公司副总经理司军伟提出来的。 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大的纰漏，林致远对这个工地还是比较满意的。 那家粤东建筑公司的黄老板叫人送了一箱冰镇可乐过来。 林致远顶着大太阳走了半天，确实又热又渴，也没客气，接过一瓶可乐，咕嘟嘟直接喝了半瓶。 一直在后面跟随的小老板们立刻围了上来，装模作样的嘘寒问暖。 这些人有做绿化的，有做管道的，王亮也混在其中，但是他并没有像别人那样一个劲的猛拍林致远的马屁。 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这点道理王亮还是懂的。林致远肯把最轻松利润最高的门窗给自己，就是冲着薛兆宽的面子。在众人面前，越是亲密的关系，越要显得冷淡。 林致远一边喝着冰可乐，一边和这些小老板聊天，询问他们的准备情况。 “各位老板，刚才黄老板可说了，这个住宅小区有希望提前一个月完工，这样算下来，工程的主体建筑差不多是在十一月份封顶，到时候你们要马上跟进，大家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各位小老板立刻拍着胸口保证，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绝对不会耽误工期。 林致远点了点头，特意还看了王亮一眼。 王亮觉得林致远这个眼神大有深意，不过他叫不准，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致远走了，各位小老板也就散了。 王亮刚准备上车，就接到了电话，他一看来电显示是薛兆宽打来的，急忙接听。 “阿宽，你别怪表叔，刚才人太多了，我没办法跟你打招呼，主要是怕对你影响不好。” “表叔，我懂的，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林总想问问，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阿宽，你放心了，我这边准备的都差不多了，请你转告林总，一定保质保量完工。” 两人又聊了几句，王亮放下电话，立刻开车赶往一家防盗门厂。 这两个月王亮也没闲着，几乎跑遍了粤东的各大门窗厂。 指挥部给他的价格是每套门窗三千元，这个价格是梁高鹏货比三家定下来的，留给王亮的价格空间已经很小了，想要挣钱就必须压缩成本。 那些大厂要价太高，都被王亮给否决了，这段时间王亮主要是跑小厂询价。 小厂的价格倒是低，可以给王亮留出很宽裕的价格空间，但是质量确实不如大厂。 王亮有点纠结。 一面是用大厂货，但是挣不到什么钱。一面是用小厂货，但是质量得不到保障。 如果是在之前，王亮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小厂货，挣到钱就跑。 但是这次不同，革钢羊城分公司这个大项目就像一块大肥肉，他实在不想错过，万一发生质量问题，他肯定是无法继续从指挥部挣到钱了。 王亮在烈日下一连跑了三四个厂子，最终确定了几个备选厂家。 王亮算了笔账，如果选择质量好的厂家，大约每套门窗的利润是二百至三百元。 如果选择质量一般的，留给他的利润会是五六百元。 两者相差了近一倍。 最终王亮想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最好的方法。 那就是好货坏货各选择一半，这样既能保证它足够的利润，将来出了问题，他也会有一定的托辞。 主意拿定，王亮便要求厂家立刻开始生产，毕竟一千二百套门窗不是小数目，如果不提前生产出来了，到时候安装不上，误了指挥部的事儿，那就麻烦大了。 可谁知道这两个厂家却要求王亮在生产之前至少要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提货时要付总货款的百分之九十。 每套门窗的均价在两千六百元左右，一千二百套的总价就是三百一十二万，付一半定金也要一百五十万。 王亮虽然有这么多钱，但是拿出来也是肉痛的。 他找了几家厂的厂长，商量了半天，希望能降低定金比例，但是却被这几个厂长嘲笑了。 “王老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批门窗是给哪个工程定做的，革钢羊城分公司对吧？王老板，能有这种关系揽下这样的工程，还在乎我们这点订金吗？” 无论王亮怎么说，这些老板都不让步。 毕竟大家都是在粤东商圈里混的，对王亮之前的名声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这些人都怕门窗生产好了，王亮跑路，到时候他们找谁要损失去？ 到最后王亮也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又调整了好坏货的比例，坏货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以此来降低总成本。 即便是这样，他也拿出了一百二十万元的定金。 ****** 夜幕低垂。 薛兆宽和梁家欢漫步在珠江边。 刚刚两个人看了场电影，吃了晚饭，然后就像其他小情侣一样，来珠江边散步。 梁家欢挽着薛兆宽的胳膊，貌似随意的说道：“阿宽，这几天表叔一直在跑门窗厂，很辛苦啊！” 薛兆宽哦了一声。 梁家欢见薛兆宽没有接茬，有些失望，抱着薛兆宽的胳膊摇了摇，“阿宽，表叔答应我，如果这个生意赚到钱了，他会多给我一些当做嫁妆钱，你能不能帮表叔说说话，提前预付他一点工程款，那些门窗厂太可恶了，都要求表叔先付订金，不然就不给他生产……” 薛兆宽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蹭到了某个柔软的地方，顿时一阵心神激荡，只不过再激荡也没用，指挥部对外承包工程是由有严格规定的，除非像林致远，梁高鹏这样级别的人发话才有可能破例，像他这种小秘书根本没有发言权。 薛兆宽只好嗯嗯啊啊的掩饰过去，最后被梁家欢逼的没办法了，“家欢，这个事情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其他的老板也都是这样的，合同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全额垫资，验收合格后才能打款。” 梁家欢有些泄气，“没关系的，阿宽，既然你没办法就算了。天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薛兆宽打了一辆车把梁家欢送到楼下，梁家欢再次向薛兆宽发出邀请，想让他上楼去看看，但是被薛兆宽再一次拒绝了。 梁家欢很沮丧，觉得自己魅力不足，吸引不了薛兆宽，但她不知道的是，薛兆宽第一次拒绝他是因为害羞，之后几次就完全是因为林致远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林致远让他不要着急，慢慢相处。 虽然薛兆宽到现在也没明白林致远说这些话的是什么意思，但是领导的话他是听的。 可怜薛秘书，面对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只能把自身的欲望一再压制。 第1128章 宋勤来访 九月，东北已经进入凉爽的秋季，但是羊城依然酷热难耐。 羊城分公司项目的各个工地平稳运行，工程进度有序推进。 林致远准备回革安一趟，处理一下新材公司的事情，顺便再把苏锦和阿苏接回来。 可就在他动身之前，宋勤打来电话，“致远，我要到羊城去看你了，开不开心？欢不欢迎？” 你还别说，林致远接到宋公子的电话还真有点小高兴，自从林致远到羊城工作以后，就没见过宋勤。 现在宋公子要来，林致远自然是万分欢迎的。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林致远这才知道，原来宋公子到粤东并不是一味的游山玩水，还真有正事儿。 盛天的电子大世界赶上了家用电脑市场的这波风潮，生意越来越红火。 宋公子眼见着生意越来越好，居然动了学习考察的念头。 国内的计算机集散地无非就那么几个，燕京的中关村，深市的华强北。 宋公子刚刚考察完中关村，准备一路南下，再去华强北好好考察一番。 他知道林致远在羊城，肯定要过来看看兄弟的。 “宋哥，你真是让我没想到啊！”林致远这句赞叹可是发自内心的。 宋勤老脸一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致远，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人，这个我就得批评你了。” 两人玩笑了几句。 第二天，林致远带了几辆车去机场接回宋勤。 宋勤此行带了一支七人小队，还真有一番学习考察的架势。 林致远把他们送到订好的酒店。 宋勤一进屋，关上房门，立刻原形毕露，“致远，羊城这边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有啊，我带你去爬爬白云山，游游珠江。”林致远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就喜欢看宋勤抓耳挠腮的样子。 “致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哥，昨天是谁在电话里跟我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 宋勤舔着脸笑道：“好不容易来一趟羊城，不得体会一下这边的风花雪月吗？你来这边都半年多了，别告诉我你没去过那种地方。” 林致远还真没去过。 他在羊城有吕燕，还有苏锦，光是这两个人就够他招架的了。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他现在是真正的封疆大吏，羊城分公司的一把手，国家级重点项目的总指挥，在羊城这边万一弄出点花边新闻，那影响就太坏了。 宋勤一见他这副神色，有点不敢相信，“你真的没去过？你现在好歹也是一把手了，我就不信那些乙方不请你？” “请倒是请过，但是基本都被我回绝了，除了吃饭，别的地方还真没去过。” 宋勤很扫兴，“你们这些领导太无趣了，没劲，我大老远来的，你看着办吧！” 林致远只好无奈的拿起手机，拨通了于越的号码。 同为纨绔，相信于越也是精于此道的，问他准没错。 电话拨通后，“于哥，我有一个朋友从东北过来，想要在这边玩一玩，你有什么好推荐的吗？” 于越也是老司机，一听林致远的语气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致远，在羊城这边不太方便，如果去深市的话，我倒是有几个好地方，如果你那个朋友能去港岛就最好了，那边玩的比较放得开。” 电话内容被宋勤听到了，他乐的抓耳挠腮，“没问题，我可以去港岛，告诉这位朋友，所有的消费我全包了。” 宋勤的话也被电话那头的于越听到了。他一听这边人说话这么嚣张，不用问，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啊！ 两位纨绔隔着一条电话线产生了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当天晚上，在林致远的安排下，两人见了面，只简简单单聊了几句，顿时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尤其是当于越知道宋勤的老子是谁后，更加热情了，当即拍着胸脯向宋勤表示，“宋哥，你放心，在粤港澳这一块，要想玩儿，没人比我更在行。明天咱们就去深市，直接走口岸去港岛，到时候老弟安排一艘游艇，咱们先在海上玩一圈，第二天坐着游艇直接去濠江，我跟你说，濠江好玩的地方可多了……” “于老弟，你能不能具体给我讲讲，游艇上都有什么？” 于越神秘兮兮的趴在宋勤那边，“我看宋哥也是经常出来玩的人，那些庸脂俗粉我就不安排，要不我找几个拍小电影的小明星，这些人放得开，懂的还多，个个身怀绝技，吹拉弹唱，无所不能，你看怎么样？” “好呀好呀，不过说好了，这趟消费全算在哥哥我的头上。”宋勤一听，两道眉毛都要飞起来了，乐的张开大嘴，能直接看到刚才吃的是什么？ “宋哥，你这不是骂我吗？在粤东你就是客人，一切听我安排……” 两人勾肩搭背，越聊越热乎。 林致远清了清嗓子，“明天我就不去了，工地还有事……” 这两位一起扭头，“不行！” 宋勤痛心疾首，“致远，有你这样吗，我大老远来找你，你居然不陪我……” 第二天，林致远无奈的坐上了于越的那辆揽胜，从羊城出发，直奔深市。 在路上，于越打了好几个电话。 “李公子，我有两位重要的客人今天去港岛，你那艘游艇一定要借给我。” “黄导，今天晚上我要出海，安排三个小明星给我。” “汉森，明天我要去濠江，帮我在葡京订三个房间。” 一圈电话打完，于越心里有底了，手向前一挥，“出发！” 两个小时后，揽胜到达深市。 于越没停留，领着这两个人直接走口岸到了港岛，港岛那边有人接应，三人一出口岸，就上了一辆旅行车，直接把他们拉到游艇码头。 宋勤一下车，直接吓呆了，码头里停满了各种豪华游艇。 “于老弟，还得是港岛有钱人多呀，这些游艇得不少钱吧？” 走在前面的于越回头一笑，“宋哥，先不说游艇多少钱，光是入会的会费就要几百万，每个月另外还要再拿几万的泊位钱，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 宋勤连连点头，“这些港岛的有钱人太败家了，一点儿都不懂勤俭持家，艰苦奋斗的道理，果然是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 第1129章 李公子一 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能玩得起游艇的，都是顶级富豪。 港岛当然也不例外，在这里拥有一艘游艇，绝对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港岛人玩游艇是有传统的，从五六十年代鹰国人算起，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多个年头了。 最早期是港岛的鹰国人开始玩游艇，到后来华人越来越有钱，也开始玩起了这个奢侈的大玩具。 在港岛玩游艇，需要先入游艇会，光是入会费就要几百万，之后每个月还需要缴纳几万元的泊位费，每出海一次，还有人工费，燃油费，乱七八糟的费用，所以没有点真正实力的富豪根本玩不起这东西。 以宋勤和于越的身家，买一艘小游艇倒也不是太吃力，但是像他们这种从内地来的纨绔对游艇这东西还是比较陌生的。 三人进入码头，在向导的引领下向前走去。 宋勤就像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左顾右盼，看什么都新奇。 直到他们走到一艘白色的中型游艇前，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大墨镜的中年男人大笑着向他们迎过来，“于公子，好久不见了。” 于越也笑着向前，和这个男人拥抱了一下，“李公子，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两位朋友，这位是东北来的宋公子……” 很显然，于越之前应该是和李公子提起过宋勤的身份，李公子热情地和宋勤握了手，“欢迎宋公子到港岛来。” 这位李公子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双方交流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公子，这位是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林致远先生。” “林总，雷好，之前就听于公子提过林总，我还想着哪天有时间去羊城拜访一下林总呢！”李公子握着林致远的手就不放，一个劲儿的摇晃，看样子他说的是真心话。 林致远心里一动，这位李公子难道是对钢材生意感兴趣？不然干嘛对自己这么热情，像他这个级别的港岛商人，更应该巴结的是宋勤于越这样的纨绔。 “宋公子，致远，我隆重介绍一下，李公子的家族在港岛可是家喻户晓的，今天认识了，以后就都是好朋友了。” 大家寒暄已毕，在李公子的引领下，三人上了游艇。 宋勤东张西望，当他发现整个游艇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他们四个男人后很有些失望。 于越看出了宋勤的心思，拍了他一把，笑着说道：“你想要的不在这个码头，李公子在港岛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个码头狗仔太多，被人拍到就麻烦了，待会儿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接人。” 宋勤一听，立刻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游艇很快启动，驶离了码头，向大海深处驶去。 游艇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停在了海面上。 很快，远处就传来一阵马达轰鸣声，一辆快艇飞快的靠近游艇。 宋勤睁大了眼睛，当他看清楚游艇上的人时，一张大嘴再也合不拢了。 游艇上一共七个人，除了开船的司机，就只有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剩下的都是正当妙龄的女郎，五个美女挤在快艇后面，确实是一道不错的风景线。 宋勤冲于越一挑大拇指，“于公子，真有你的。” 于越很有些得意，但是表面还装的很谦虚，“小意思了，主要是港岛的朋友给面子。” 快艇慢慢降速，最终紧挨着游艇停了下来。长发男子和五个妙龄女郎上了游艇，游艇立刻变得拥挤起来，莺声燕语响成一片。 “老板们好！”几个美女一起鞠躬致意，白光一片，看的宋勤口干舌燥。 林致远打量了一下对方，其实这五个女人颜值也就在八十分左右，只不过胜在身材好，一个个前凸后翘的，很是壮观。 其实宋勤也是吃过见过的人，只不过这是在港岛，又是在游艇上，对他来说比较新奇而已。 于越又把长发男介绍给了林致远和宋勤。 长发男是港岛电影界内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姓黄，专攻某类题材，由于上不了台面，这辈子拿奖是无望了，不过借此接交一些权贵倒是非常方便。 人到齐了，李公子手一挥，“咱们边吃边聊。” 一桌子生猛海鲜摆上了桌，喝的是林致远叫不出名字的白葡萄酒，据李公子介绍，这是来自高卢波尔多滴金酒庄的白葡萄酒，在世界上很有名的。 那五个后来的美女却不知去向了，宋勤有些焦躁，但又不好意思明问，只能郁闷的拿起一只帝王蟹的蟹腿在那运气。 黄导倒是一个体贴的人，看出了这几位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笑着解释了一句，“几位靓女在房间里换衣服，马上就出来了。” 很快，几个穿着比基尼的美女从房间里鱼贯而出，一瞬间，波光艳影在宋公子的心头荡漾。 黄导看了看于越和李公子，意思是怎么分配？ 李公子笑着指着宋勤和林致远，“宋公子和林总远来是客，今天一定要把他们招待好。” 黄导笑着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宋公子，林总，你们两个先挑，喜欢哪个不要客气，出来玩就要放开一点。” 宋勤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其中一个最壮观的，“你过来。” 这个美女颤颤巍巍的走到宋勤身边，嫣然一笑，“老板好！” 林致远也没矫情，选了一个腿最长的。 他看出来了，这种场合如果他不选是会扫了所有人兴致的。 很快，五位靓女就坐到了五人身边，餐桌上除了海鲜和美酒的香味之外，还多了一些乳香。 林致远故意坐在了宋勤身边，让那位长腿美女挨着宋勤，并在宋勤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两个都给你。” 宋勤眼睛一亮，其实他刚才在选的时候，在壮观和长腿之间是稍微有点犹豫的。 想不到林致远这么上道，这兄弟，能处？ 十个人边吃边聊，当然了，大部分都是五个男人在说话，那五个靓女不停的倒酒夹菜。 一开始的话题聊的是黄导近期拍摄的电影，但是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最近的港岛经济和刚发生不久的南洋金融危机。 这些人中，李公子是对金融危机最有直观感受的人。 “真是没想到，华尔街那些人动起手来真是刀刀要人命，暹罗已经完了，菲国、大马、印泥也相继沦陷，就连港岛也在七月被国际游资洗劫了一番，虽然没出什么大事，但顾忌他们还会卷土重来，真不知道这轮危机什么时候能过去？”李公子说起这些，连连摇头。 第1130章 李公子二 7月中旬，少量的国际资本，开始对港元进行试探，港岛金融管理局只动用了10亿美元的外汇，加上一些常规政策，就稳定了局势。 普通的港岛市民，几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结束了，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继续沉浸在一片繁华之中。 彼时的港岛，是世界第四大金融中心、第六大外汇交易市场和亚洲第二大股票交易市场；港岛各大银行和其他存款机构，共有近万亿美元的境外资产，占全球的8％。 1997年上半年，港岛的经济保持着高速发展，楼市和股市不断创下新高。只要有新的楼盘开售，前一天晚上就会排起长队。港股恒生指数作为港岛经济的晴雨表，一路飙升，并在7月的最后一天，首次突破16000点。 种种迹象表明，金融风暴似乎被港岛挡在了门外。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相对于亚洲其他市场，港岛的底蕴固然深厚，但缺点也很明显：巨大的楼市泡沫、偏高的家庭负债、企业过度依赖借贷、贸易赤字严重等等。 这些问题，也被国际炒家们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尽管没有大动作，但他们早就开始暗中囤积港元和期货合约，伺机而动。 果然，8月中旬，他们对港元发起了第一轮冲击。 8月15日和16日两天，炒家们集中抛售了40亿港元，港元与美元实行的是联系汇率制（固定汇率制的一种），通过与美元的挂钩，保证港元的稳定性。1983年以来，美元兑港元的汇率，一直固定在7.75-7.85之间。 受到这波冲击，15日当天，美元兑港元的汇率一度达到警戒线，恒指下跌2.43％。在下一个交易日，恒指跌破16000点，并在9月初跌至13000多点。 但港岛和暹罗可不一样。要知道，当时港岛的外汇储备多达近1000亿美元。所以，港岛金管局和上次一样，动用美元外汇回收市场上过多的港元，同时提高利率，再次化解了危机。 对升斗小民来说，金融危机影响到的是他们的工作，他们的饭碗，但是对李公子这样的大家族来说，每一次汇率上的大波动，每一次股市上的风吹草动，都能造成他们家族总资产几千万甚至几亿的浮动。 如果港岛守不住，变成暹罗、大马这样的情况，股市崩盘，楼市清单，工厂停工，公司破产，那么对富人来说，损失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别看李公子坐在游艇上，身边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喝着几千美元一瓶的顶级白葡萄酒，但是他心里的焦躁，却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 这次他之所以这么大手笔招待宋勤和林致远，其实是带着家族的指令来的。 对李公子这样的家族来说，金融危机来临后风雨飘摇的这段时间里，最重要的是把资产转移到安全的地区。 眼下这种形势，内地无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在这种本该谈论风月的场合，李公子却谈起了目前的港岛经济形势，他其实是故意的，他想看看宋勤，于越和林致远的反应。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宋勤和于越似乎根本没有听他讲话，一心和身边的靓女调笑，只有林致远才听到他的话后，露出了比较关注的神态。 就这一个瞬间，李公子给这三个人做了一个定位。 宋勤和于越都是不堪大用的纨绔，倒是这位林总，看起来倒像是个干事儿的人。 果然，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李公子故意提到了自己家族有意到内地发展扩大，对内地投资。 宋勤和于越都当场表示，只要李公子有用到他们的地方，尽管说。 林致远反而沉默了。 李公子心里有了数，于是不再谈论此类话题，转聊风月。 酒桌上的主角也由李公子变成了黄导。 和于越、宋勤相比，黄导简直就是风月方面的专家，要不然人家怎么能拍出电影呢？随便抛出点什么，就让宋勤和于越大呼惊奇，练练感叹还能这么玩儿。 黄导带来的五个小明星似乎是习惯了这种场面，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在旁边推波助澜，很快气氛就变得暧昧潮湿起来。 宋勤和于越都有些跃跃欲试，急不可耐了。 李公子一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宋公子，于公子，林总，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抓紧时间回房休息吧！” 林致远抬头冲宋勤一乐，“宋哥，我的这个就由你代劳了，船舱里气闷，我去甲板上抽根烟透透气。”说完话，林致远直接起身走了。 宋勤乐呵呵的笑骂了一句，“活该你小子没艳福！” 他左手壮观，右手长腿，左拥右抱进了游艇里的卧室。 李公子见状，眼中有神采一闪而过，他将自己身边的靓女推到了于越身边，“于公子，能者多劳，我的这个也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输给宋公子啊！” 于越也有样学样，搂着两个靓女进了另一间卧室。 李公子拿着两个酒杯，一瓶酒，出了船舱，看到林致远正坐在甲板上的沙发上吹海风，他便走了过去，倒了两杯酒。 “林总是顾忌影响吗？你放心，这个船上的都是我的人，他们很懂事的，不会出去乱说的。” 林致远接过酒杯，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是这个原因，主要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林总，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李公子说笑了，这本来就是你的船，我怎么会介意？” 两人喝着酒，欣赏着夜色下的大海。 李公子向林致远询问了革钢羊城分公司项目的一些情况，林致远有问必答，回答的很详细。 “林总，我敢断言，只要你的这家公司生产出产品，销路肯定是不愁的。” “李公子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 “港岛啊！光是港岛一个地区，每年就要消耗多少建筑用钢材？我家里就有一家房地产公司，对这方面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六七十年代后，港岛进入高速发展期，光是维港一带，就新建了多少摩天大厦？港岛没有钢铁厂，所需钢材几乎全部需要进口，林总的这家公司从地理位置上来讲，离港岛最近……”李公子分析的头头是道。 第1131章 李公子三 刚才在酒桌上，不只是李公子在观察林致远，林致远同样也在观察李公子。 他知道，像李公子这样家族出来的子弟，从小接受的都是最优秀的教育资源，大学基本都是在国外的名校读的，修养眼光，要比普通人高出不止一筹。再加上家族环境的熏陶，这样的人成材率都是很高的。 从刚才酒桌上李公子谈到港岛经济，林致远就知道他绝非宋勤于越那样只想坐享其成的公子哥。这人的肚子里是有干货的。 林致远举起酒杯，和李公子碰了一下，“那将来我的公司生产出产品，还要拜托李公子多多照顾一下。” 李公子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名片，郑重其事的双手递给林致远。 林致远接过来一看，第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李昊文三个字，下面是一堆头衔，像港岛长阳集团董事会董事、总经理之类，让林致远感兴趣的事，在李昊文诸多的职务之中，还多出了一个港岛南丰银行董事会副（河蟹）主席，执行董事，行政总裁。 “想不到李公子家里还有银行？” “是我爷爷开办的，到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年历史了，很惭愧，小银行而已，跟那些国际大银行没法比。”李昊文表现的很谦虚。 但是能在港岛这种亚洲金融中心开办银行，这事本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这家银行居然创办了五十多年屹立不倒，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昊文的家族在林致远心里立刻有了一个定位。 虽然李家不如港岛最顶级的那几大家族，但估计也能排在前二十名之内，家族总资产至少在五十亿港币之上。 第二张名片上却全是英文，好在林致远的英语水平还算不错，能看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 西门资产投资公司，总裁凯文李。 看到林致远疑惑的表情，李昊文解释了一句，“这家公司是我自己创立的，注册地在鹰国，我在鹰国学的是金融专业，方向偏资产运作和投资。” 林致远稍微一思索也明白了，第一张名片上全是李昊文在家族企业里担当的职务，第二张才是他真正的兴趣所在。 两人就在甲板上聊了很久。李昊文很谦虚的征求林致远的意见，“林总，我的家族最近打算增加对内地的投资，您是内地着名的企业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向我建议的。” 林致远微微一笑，仅从李昊文招待于越和宋勤态度上来看，李家进军内地的决心是非常大的。 李家本身又是从事房地产业和金融业的，现在在内地不能开办银行，那就只剩下一个投资方向了，房地产业。 如果说别的行业，林致远可能不太了解，但是房地产可是他的老本行。 “李公子，我个人觉得……” 林致远话没说完就被李昊文打断了，“林总，其实我挺讨厌被人称为李公子的，你可以叫我凯文或者叫我昊文……” “好，那我就称呼你为昊文兄吧！我个人认为，未来内地有三个行业发展前景最广阔，房地产、汽车和以计算机网络为主的高新产业……”林致远又把他那套理论搬了出来。 李昊文不假思索，“汽车和计算机就不考虑了，这不是我家的长项，房地产倒是我家一直在做的。” 两人就聊起了房地产。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这两位一个是家学渊源，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下熏陶长大的，另一个是见识深远，对内地的房地产行情有着精准的判断，两人越聊越投机，甚至都忘了时间。 聊到最后，李昊文可以说对林致远肃然起敬。 在之前他也接触过一些内地国企的大佬。说实话，他对这些人的印象并不怎么太好，这些人要么是盲目的自大，要么是无下限的贪婪。但是今天林致远带给他一个国企负责人全新的印象。 有见识，有眼光，有判断。 这样的人就算是放在房地产业相当成熟的港岛，也是难得的人才，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从内地出来的，从事的并不是房地产业。 无论是林致远还是李昊文，两人都没想到，在几年后，他们两个竟然成了配合最默契的合作伙伴。 海上荒唐一夜，第二天一早，游艇已经停泊在濠江的码头。 宋勤，于越和那个黄导依然在船舱里酣睡，昨天晚上他们的精力严重透支了。 林致远和李昊文虽然只睡了半宿，但是两人的状态都不错。 他们两个提前下了船，李家的车将他们直接送到了葡京酒店。 有人早已经把房间开好了。 李昊文把房卡递给林致远，“林总，昨天晚上你也没怎么睡好，趁着现在有时间，补补觉。” 林致远道了一声谢，接过房卡，回到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 李昊文也回到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帮我查一下革钢羊城分公司的负责人林致远……” 李昊文调查林致远的背景并没有恶意，他只是很好奇，经过昨晚和林致远的畅谈，他对这位林总越来越感兴趣了。 林致远一觉睡到中午，起床后洗漱一番，也没告诉李昊文，一个人出了酒店，在濠江街头溜溜哒哒起来。 濠江面积并不大，只有三十多平方公里，景点也就那么几个。 林致远转了几条街，在一家甜品店里坐下，要了两个蛋挞，一杯奶茶，吹着冷气，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李昊文的电话打了进来，“林总，你出去了吗？你的房间没有人。” “昊文兄，我一个人在街上转转，那几个人醒了吗？” “醒了，已经到酒店了，我们正准备吃晚饭。” “好，那我回去。” 林致远回到酒店，看到了三个大熊猫。 宋勤、于越和黄导三人都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眼窝乌黑，憔悴不堪，那五个靓女也是哈欠连天，吃饭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 宋勤得意洋洋，拍着林致远的肩膀向他吹嘘，“怎么样？这回见识到哥哥的实力了吧？” 林致远竖起大拇指，笑容中颇多嘲讽。 李昊文从兜里掏出大大小小几个筹码，分发到个人面前，“到濠江了，我就是主人，大家吃完饭后可以去试试手气。” 林致远、宋勤、于越，每人分到的是十万元的筹码，那五个靓女分到的是一万元的。 宋勤、于越直接收下了。既然到了濠江，总要去搏一搏的。 林致远虽然当时收下了筹码，但是在出餐厅的时候还是把筹码还给了李昊文，“昊文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的身份和他们不一样，别让我犯错误。” 李昊文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是我疏忽了。” 九十年代中期以后，国家职能部门在濠江几大赌场都设了岗，林致远真要是出现在赌场里，后果会很严重。 第1132章 李公子四 李昊文陪着于越和宋勤下楼去赌场，但是他没注意到，宋勤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很明显是对李昊文只送了十万元的筹码不满了。 别看宋勤到港岛之后花天酒地，荒淫无度，但是像他这样的纨绔，心里非常清楚李昊文接近自己是什么目的。 真当老子没见过钱吗？十万元，打发要饭的呢？ 下到一楼赌场后，宋勤和于越随便选了一张台子坐下来，昨天晚上那四个靓女，一左一右陪着两个人。 宋公子此时表现出了一个纨绔应有的态度，挥金如土，十万元的筹码被他兑换成了一堆一千元的小筹码，半玩半送，左塞一个，右塞一个，上塞一个，下塞一个，他身边的两个靓女，可算是捡到便宜了，全身上下至少塞了两三万元的筹码。 可能是昨天晚上玩的太嗨，影响了宋公子的运道，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宋勤竟然一把都赢，十万元的筹码转眼就光了。 宋勤扭过头，笑呵呵的看着李昊文，“李公子，你看我这手气太臭了，要不你再借我两个？” 于越有些紧张，急忙把自己面前那堆筹码推到了宋勤跟前，“宋公子，我这还有，你玩我的。” 宋勤一摆手，“于哥，不用跟我客气，你玩你的，我就是找李公子借点钱，又不是不还。”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李昊文。 李昊文神情不变，“是我疏忽了，没能让宋公子玩的尽兴。” 他转头冲荷官说道：“再拿五十万的筹码来。” 听到他这句话，宋勤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笑容。 “那就多谢李公子了。” “宋公子，千万别跟我客气，尽管玩，不够了还有。”从始至终，李昊文脸上都保持着恬淡的笑容。五十万的筹码送出去，他连眼皮都没眨。 其实两人都在试探。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李昊文在试探宋勤这个纨绔的含金量有多少，宋勤则在试探李昊文的决心有多大。 第一波试探过后，两人对这个结果都比较满意。 五十万筹码很快送到，这次宋勤玩的专心了一些，局面开始变得有输有赢。 这让李昊文对宋勤有些刮目相看了。原来这位宋公子不只会玩女人，还是有些心机的。 将来李家扩大对内地的投资，这位宋公子将会是计划中最重重要的一环。 李昊文就站在宋勤的身后，不时的夸上几句，“宋公子的牌打的漂亮。” 宋勤回头一乐，“李公子才是此道高手。” 明明李昊文根本就没有上牌桌，但是宋勤依然这么说了。 李昊文回了一句，“我平时基本不怎么玩牌，但还是能看出其中一二的，宋公子的牌技出神入化，善于藏拙，很能迷惑对手啊！将来如果有机会，我非常希望能和宋公子在一张牌桌上玩牌。” “想上我的牌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宋勤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关系的，我这个人有耐心，可以慢慢等。”李昊文的表情依然很平淡。 宋勤大约玩了一个小时，这次只是小输，输掉了大约三四万元。 他把扑克往桌上一扔，“不玩了，没意思。” 李昊文在后面跟了一句，“把剩下的筹码兑换成现金，送到宋公子的房间去。” 宋勤仰天大笑，“李公子，这就不用了，我还没到这个程度，心意我领了。” 宋勤站了起来，色眯眯的看着于越身边的两个靓女，低头在于越耳边说了几句话，于越眼前一亮，其实他早就垂涎陪着宋勤身边的壮观和长腿了，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罢了，现在宋勤竟然主动提出来，那何乐而不为。 “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好好陪宋公子。”于越对自己身边的两个靓女说道，这两个女人还有些假装羞涩。 宋勤二话不说，从筹码里各抓了一把，塞到女人裙子里，随后抬起巴掌，一人给了一下。 这两个女人夸张的叫出声来，但还是紧紧捂着塞满了筹码的前胸，陪着宋勤上楼了。 宋勤左拥右抱，“你们两个会不会什么花样啊？” 左边的靓女在宋勤耳边低声道：“宋公子，我们这次来带了好几套衣服，有护士的，老师的，学生的……不知道宋公子喜欢哪种职业？” “老师！”宋勤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他狠狠说道：“小时候我学习不好，总被老师批评，现在有机会，我可要好好的报复一次。” 两个靓女捂着嘴，发出娇笑声。 既然宋勤不玩儿了，于越也收拾好眼前的筹码，带着壮观和长腿上楼了。 “你们两个也有才艺吗？” “当然了，保证让于公子满意。” 李昊文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坐下不久，他的手机就响了。 “大少爷，查到了一点关于林致远的信息，不过因为时间太急，只探查到一点皮毛……” “你说！” “林致远是革钢最年轻的副总经理，他的太太是前冶金部部长苏千成的孙女。” 李昊文点了点头，这并不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以他对内地的了解，林致远这么年轻就能身居高位，身后没有一定的背景是不可能的。 “另外林致远曾经给现任冶金部部长李振山做过秘书，两人的关系非常紧密。” “这个人能力怎么样？”这才是李昊文最关心的。 这次于越把宋勤和林致远介绍给他，经过简单的了解，李昊文已经产生了抱紧宋勤大腿的想法，至于林致远这个人，李昊文却是把他当成最理想的合作伙伴的。 林致远的背景不如宋勤强大，但是这个人的眼光格局能力都是李昊文所认识的内地领导中最出类拔萃的，可以这么说吧，林致远就是一支最优质的潜力股。能和这样年轻的内地官员交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致远的能力之强在整个冶金系统都是有口皆碑的，他升迁之快，并不完全是因为背后的关系，他八七年大学毕业进入革钢，从一名技术员做起，在去年深圳革钢副总经理，也就是说他只用了七年时间，就完成了从一名普通干部到一个正厅级领导的转换，这种速度在内地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大少爷，另外还有一个情况必须要向你说明，林致远曾经在九零年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当时他选择的行业就是房地产业，九一年，九二年琼岛地产爆火，林致远在那段时间赚取了惊人的利润，经历过那个事件的人都知道林致远……” 李昊文这名手下能力很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到这么多信息，当然了，这些信息在燕京基本是半公开的，只要有点心都能查到。 第1133章 李公子五 李昊文这才明白，为什么林致远一个钢铁行业的领导会对房地产了解的这么深，原来他本人也曾经是从业者，而且还在琼岛缔造过一个传奇。 “怪不得……”李昊文笑了，“这事就有点意思了。” 和这名下属通完电话之后，李昊文往前台打了个电话，要了一瓶威士忌，走出房间，敲响了林致远的房门。 “林总，是我，睡了吗？” 很快，林致远就开了门，见到门口站着的是李昊文，他有些诧异，“昊文兄，你们这么快就结束了？” “呵呵，宋公子不愿意玩儿了，回房休息了，我看时间还早，就想来找林总喝两杯。” 林致远把他让进房间，两人一人一杯威士忌，边喝边聊。 “林总，我个人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我的家族想代理革钢羊城分公司在港岛的钢材销售权。”这个想法是李昊文刚刚得出来的。 想要最快的拉近和林致远的关系，取得钢材代理权无疑是最快捷的办法，估计也是林致远最感兴趣的。 林致远哦了一声，双眉一扬，显得有些惊奇，“昊文兄，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估计要在两年后，现在谈代理权的问题是不是有点早？” “先下手为强嘛！”李昊文一笑，喝了一口威士忌，“这么多年，港岛的钢材全部依赖进口，羊城分公司是距离港岛直线距离最近的钢铁企业，到时候估计会有很多港岛公司来找林总的，我在这里走个后门，先拿下代理权，不过请林总放心，代理的费用我们一定会给足，绝不会让别人说什么……” 林致远稍一思考，“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这样吧！昊文兄，等我回到内地后，向领导请示一下，到时候咱们再谈细节。” “那我就等着林总的好消息了。” 说完这件事，李昊文并没有走，又聊起了内地的房地产市场，“林总，以您看，内地的哪些城市房地产市场最具投资价值？” “肯定是大城市啊！像燕京、沪市、羊城、深市，随着内地经济的越来越好，未来肯定会迎来一个房地产行情的大爆发。” 这个观点倒是和李家不谋而合，李家进军内地最先考虑的也是这几个一线大城市。 “林总，那你说是投资商业地产回报大还是民用地产？” 林致远看着李昊文，笑了。 这位李公子一个劲儿的问自己和房地产相关的问题，难不成他已经打听清楚自己曾经的经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商业秘密，林致远也用不着隐瞒，“我个人的看法，目前在内地，尤其是一线大城市，投资商业地产更有发展前景，当然了，商业地产的难度也相对大一些，选址肯定是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前期投入的资金也会更多一些。据我所知，港岛的一些家族已经开始在内地布局了。” 从九十年代开始，港岛的一些大家族大财团相继在内地的燕京沪市等地投资兴建了不少城市地标型的商业地产。 这些商业地产投资巨大，但是一旦建成，每年的房租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可以持续不断的为投资者带来丰厚的效益。 当然了，这也不是普通的小公司能够染指的，光是在市中心拿地这一块他们就做不到。 李昊文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林致远不愧是内地房地产业的先行者，他随随便便说出来的话就和自己家族高薪聘请的顾问研究出来的大方向是一致的。 这个人是值得深交的。 两杯威士忌下肚，李昊文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过头，很正式的对林致远说了一句，“林总，希望我们将来能够成为朋友，我代表我的家族期待和林总的合作。” 林致远一怔，随即绽放笑容，“昊文兄，这是当然的。” 能够和港岛排名前二十的家族继承人成为朋友，自然是好处多多的。 第二天中午，林致远和才从床上爬起来的宋勤、于越，乘坐李昊文的游艇返回港岛之后，通过口岸回到内地。 回到项目部后，林致远简单的安排了一下，把这边的工作交给了姚佩晨、席信瑞和梁高鹏，和宋勤一道，乘飞机返回盛天。 踏上飞机之后，宋勤询问林致远，“致远，你说李昊文这个人怎么样？” “宋哥，我跟你一样，都是刚认识，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 “少跟我装，我知道你看人一向很准。”宋勤打了个哈欠，“初次见面，李昊文又送女人又送钱，要说他没事求我，鬼都不信。” “宋哥，可以呀，这你都看出来了。”林致远故意这样说，宋勤老脸一红。 “致远，我这脑子跟你是没法比，但是对付一般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帮港岛人一个个滑着呢，想用糖衣炮弹腐蚀我，没门！老子把糖衣吃了，再把炮弹给他打回去。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帮我分析分析，另外我敢跟你打赌，李昊文肯定会来找我？” “宋哥，走一步看一步呗！李昊文的家族在港岛也能排在前列，实力还是比较雄厚的，他这么巴结你，无非是想进军内地市场，李家在房地产界和金融界都有所建树，但是内地的金融市场不对外开放，他们要想有所作为，只能在房地产市场动动脑筋，至于和不和他们合作，全看你个人意见。” “跟我预计的差不多，肯定是看中我家老子的名号了，想借我的手拿地，也不知道这个人办事靠不靠谱……”宋勤低头想了想，“致远，我倒是有个主意，如果李昊文真来了，不如让小岳替我和他谈，房地产这一块嘛，我也不懂，小岳是专业的，肯定吃不了亏。” “宋哥，你是想把金叶也拉进来？”林致远盯着宋勤的眼睛。 宋勤又打了个哈欠，“这是肯定的呀！做房地产挣钱是真挣钱，但是也是太麻烦了，有小岳跑这些事儿，省得我（河蟹）操心，另外让他替我出面，也省得我家老子骂我。” 谁说宋勤傻，这小子其实精着呢！ 他对林致远是信任的，对金叶地产和岳一男是信任的，既然这样，他干嘛还要费心费力去琢磨港岛人怎么想的，一切细节让岳一男去谈，大方向让林致远把控，真到了合作那天，他只需要动用关系拿地就可以了，剩下的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第1134章 违约客户 回到革安后，林致远没有休息，直接去了新材公司。 林致远的身影一出现在新材公司，立刻引起了轰动，从进门到上楼进办公室，这短短的一段路，收获了无数的问好声。 “林总好！” “林总回来了！” 得到消息的彭季和游红立刻进了他的办公室。 两人面色凝重。 “林总，去年咱们在南洋签的那些合同，目前已经履行了百分之七十，自从七月份以后，南洋很多客户纷纷给咱们打电话，要求取消或者延后订单，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等着您回来拿主意呢！” 去年三月，林致远带着销售部和国贸公司的人去南洋转了一圈，签了六千万美元的合同，距今已经有一年半时间了。 合同上规定的钢材数量陆陆续续发货，截止到上个月，差不多已经发完了百分之七十。 但是现在南洋地区经济受金融危机影响，基建项目纷纷下马，船舶订单也陷入停滞期，南洋那些客户根本无力负担合同剩余部分，纷纷给新材公司销售部和国贸公司打来电话，要求延期或者取消合同的剩余部分。 牵涉到将近两千万美元，彭季、游红做不了主，只好向林致远请示。 林致远看完了她们两个提供的客户名单，不出所料，除了那些小订单，已经付款发完货的，剩下的客户基本上都无力履行合同的剩余部分，这其中也包括了张家。 林致远当即给张致才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张致才大吐苦水，“林总，不是我们张家故意毁约，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开发的几个楼盘都停工了，正在建造的船现在也陷入停滞状态，什么时候复工还要看具体情况，林总，你帮着我们想想办法吧，剩下的钢材能不能暂缓发货，我们愿意支付一部分违约金。” “张先生，别急，我给你打电话，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那边的具体情况，现在辛家坡像你这种情况多吗？” “林总，遍地哀鸿啊，整个辛家坡的基建基本都停止了，几个船厂也都停工了，大家现在都在观望，也不知道这场金融危机什么时候能过去？” 林致远和他聊了几句，安慰了一下，随后又拨打了其余几名客户的电话，情况大同小异，有很多公司甚至还不如张家，张家毕竟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面对金融危机还能抵挡一阵，其他客户有的甚至已经破产，或者在破产边缘。 林致远心里有了数，下午他给靳华英的秘书张亮打了个电话，得知靳华英下午没有什么事，就去了大白楼。 “靳总，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在那边累坏了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靳华英让张亮给林致远泡了杯茶，请他到沙发上坐下。 “靳总，目前羊城分公司项目进展顺利……”林致远向靳华英汇报了这段时间羊城分公司的工程情况，“工作上倒没什么困难，就是天气太热了，咱们东北人有点受不了，好在夏天就快过去了……” 靳华英频频点头，“在羊城工作的工人师傅们辛苦了，致远，你和姚总也辛苦了，夏天这几个月，多给工人加点高温费。” 聊了几句工地上的事，靳华英又含蓄地批评了林致远几句，主要原因是前段时间林致远受伤的事…… 羊城分公司的项目聊完之后，林致远又汇报了两件事，一是港岛李家想要取得羊城分公司的港岛代理权，另一件事就是南洋那些违约客户或者准备违约客户的应对办法。 第一件事，靳华英直接让林致远自己看着办，“致远，你现在是羊城分公司项目总指挥，将来就是羊城分公司的总经理，销售代理权你决定就好。” 靳华英这是准备彻底放权了。这也正是羊城分公司和新材公司的区别。羊城分公司的自主权更大一些。 至于南洋那些客户的问题，靳华英比较谨慎，毕竟涉及的资金数额过大。 “致远，你是怎么想的？” 那些客户违约，按照合同，革钢是可以收取违约金的。 林致远低头想了想，“靳总，南洋地区受金融危机影响，经济停滞，基建项目几乎全面下马，这是最典型的天灾人祸，即便我们起诉，那些客户也无力履行接下来的合同，如果你问我的想法，我的意思就是此事作罢，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 靳华英点点头，“生意场上不只是冷冰冰的合同，更应该站在客户角度思考问题，这次我们理解他们，相信这些客户挺过来后，都会成为革钢忠实的用户，不过这个事不能咱们两个关起门来拍板，还是应该上班子会讨论一下。” 说干就干，靳华英马上召集了班子会，专门讨论南洋客户违约事宜。 经过林致远的解释，班子成员集体同意了林致远的建议，对那些违约客户不再追究。 虽然不再追究，但是生产副总经理邱如海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致远，南洋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的钢材销售生产肯定会受影响，今年的产值可能要打一些折扣了。” “邱总，确实，未来两年的销售情况不容乐观，其实不只是南洋地区，东桑国，高丽都会面临金融危机的冲击，这些国家经济放缓，甚至倒退，对钢材的需求量势必大减，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我打算今年开辟一下南美的市场，过段时间我准备联合国贸公司、新钢公司，到南美各国走一圈，争取拿下南美这个大市场，另外，北美、欧洲的市场还要继续开发……” 白曙光面露笑意，“邱总，你就放心吧，有咱们林总在，肯定能帮你拿回来多多的订单。” 邱如海也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头，“不是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吗？这两年咱们的产量节节攀升，冷不丁一停止，我还真不习惯了。” 会议室里满是笑声。 林致远苦笑道：“邱总，白总，你们两个这是联起手来算计我啊！” “能者多劳嘛！致远，今年革钢的产量可就都看你了。”这两位前辈不讲究，步步紧逼，一点都不给林致远退路。 林致远知道他们两个也是善意的，邱如海说的也是大实话，随着革钢的技术改造逐渐深入，产能越来越多，这就对销售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但是世界上对钢材的整体需求是有上限的，产能不可能无限扩大。 革钢不可能总是高歌猛进，根据订单调整产能是现代企业必备的生存技能。 第1135章 调整销售计划 班子会议开完，林致远召开了一场专门的销售会议，白曙光，国贸公司总经理魏宁、新钢公司总经理时明光，以及彭季游红都参加了这次会议。 “众位，现在革钢的销售面临极其严峻的局面，大家都知道南洋很多客户已经破产或者濒临破产，去年上半年签订了很多合同都无法按时履行，昨天大公司领导班子召开了专门会议，鉴于此次南洋金融危机属于不可抗力因素，因此领导班子集体决定，对这次违约的南洋客户不予追究。” “南洋地区的销售量虽然只占革钢整体的一小部分，但是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东桑国和高丽很快就面临和南洋一样的问题……” 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彭季和游红的脸上就显出了焦急的神色。 东桑国和高丽市场是她们两个联手拿下的，这两个国家的汽车产业极其发达，革钢生产的镀锌板在这两个国家销售的很好，销售量占整个革钢产量的三分之一。 如果这两个国家也变成南洋那样，将对革钢的销售将会产生重大影响。 彭季甚至着急的站了起来，“林总，你说的是真的吗？” 游红轻轻拽了拽彭季的衣袖，意思是你怎么敢当面质疑林总？林总的判断从来都是灵验无比的。 彭季也是太着急了。 现在南洋的客户纷纷违约，如果高丽和东桑国也变成南洋那样，那对整个革钢的销售将产生重大冲击。 换一种更实在的说法，如果林致远的判断是正确的，未来革钢的整个产值将会下滑三分之一。 所以彭季才会这么着急。 林致远和彭季实在是太熟了，知道她的脾气，用手向下虚按，“稍安勿躁，南洋和东亚这边形势的确不容乐观，但是我们可以考虑别的出路，继续加强对欧洲和北美的销售工作，另外还可以开拓新的销售市场，前段时间我让你们对南美开展前期市场调查，这项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游红站了起来，“林总，接到你的指示后，我们连同国贸公司，新钢公司销售部对南美的钢材市场展开了细致的调查，南美的几个大国，虽然汽车工业和欧美发达国家没法比，但是这几年经济复苏，越来越重视基础设施建设，建筑用钢材的销量连年递增，我们一致认为，只要我们筹划得当，一定能够在南美取得不错的销售成绩。” 林致远又分别询问了时明光和魏宁，两人的意见和游红基本一致，对此次南美之行充满了信心。 “众位，本来这次我只是打算面对南美市场，但是这场金融危机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现在的想法是继续巩固和拓展欧洲和北美市场，北美和欧洲虽然我们之前去过，但是上一次推送的产品主要是汽车用钢材，这一次我打算丰富我们的品类，把建筑用钢材作为此次的主打目标。等到年底时候，咱们再主攻南美市场，争取一举拿下这个新市场。” 林致远的提议得到了在座众人的一致拥护。 计划不如变化快。 因为金融危机对亚洲国家的影响，革钢的销售势必大打折扣，想要挽回损失，提高销售量，就只能从其他国家的市场弥补。 就在会议现场，大家做好了计划，新材公司、新钢公司以及国贸公司的销售队伍先去欧洲，再去北美，继续深挖当地市场，之后再全力拿下南美市场。 这场会议开完了，林致远又让国贸公司和新材公司售后部的人分别给南洋几个违约客户打去电话，表明了革钢的立场，鉴于目前这场金融危机，革钢将对无法履行合约的客户免于追责，电话的最后，送上了几句祝福语，希望这些客户能够早日渡过难关，革钢将是你们永远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这几通电话打下来，把南洋那些客户感动的够呛，在表示感谢之后，又纷纷表示只要他们缓过这口气来，将来一定会继续和革钢合作。 林致远亲自给李昊文打了电话，“昊文兄，我是林致远。” “林总！”一听到林致远的声音，李昊文分外热情。 “昊文兄，我现在在革安，我已经向董事长请示过了，关于贵公司想要代理革钢钢材销售的事情，已经得到班子会的批准，不过由于羊城分公司正式生产要在两年后，所以这个合同也不是很着急签，昊文兄要是不急的话，等我回羊城再说。” 哪知道李昊文听林致远说完话，立刻表示他会马上飞到东北来，“林总，我这个人是个急性子，赶早不赶晚，明天我就订机票去革安。” 林主任心知肚明，李昊文可不完全是冲着代理权来的，他来东北，有很大一个因素是冲着宋勤去的。 不过看破不说破，“欢迎欢迎，昊文兄定好行程之后，给我来个电话，我派车去接你。” 下午，李昊文回话，他明天下午飞盛天。 “林总，明天我将会带几个人去革安，争取一次性把合同签下来。” 林致远问清楚了飞机降落的时间和人员数量之后，“昊文兄，明天我去机场接你。” “林总……”李昊文欲言又止。 “昊文兄，还有什么事吗？”林致远心中好笑，他太清楚李昊文的真实想法了。 “那个，就是，林总，我听说宋公子也在盛天，能不能麻烦林总帮我约一下宋公子？”李昊文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行，没问题，我给宋公子打个电话，看看他有没有时间？” 挂了电话，林致远转手拨通了宋勤的号码。 宋金一听李昊文真的要来，不禁有些犹豫，“致远，如果李昊文真的要提出跟我合作，你说这个事能不能干？” “这还主要取决于你的意思，不过李家在港岛的名声不错，这次李昊文来，我估计主要是想和你合作房地产，是正当生意，这个倒不用担心。” 林致远的话，坚定了宋勤的决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有错，那就和他谈谈，致远，你把小岳叫来吧！让他代表我和港岛人谈。” 林致远又给岳一男打了电话，让他明天飞到盛天来。 岳一男一听是和港岛李家谈合作，很兴奋，“林总，李家在港岛实力很强劲，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和他们合作，在沪市建一个大项目。” 第1136章 李昊文来访一 在林致远面前，岳一男依然还是曾经的那个小岳，但是在此时的国内房地产界，岳一男早就是威名赫赫的岳总了。 作为神州第一批从事房地产行业的人员，此时的岳一男经验丰富，眼光毒辣，再加上受到林致远的熏陶，岳一男已经超出同行太多了。 在燕京建设完京华文采大厦之后，岳一男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在沪市的浦东建起一栋和京华文采大厦媲美的摩天大楼。 今年八月，金茂大厦封顶，这种88层，高度420.5米的大厦成为目前浦东第一高度，从打它开工建设那天起，就受到全国上下的关注。 岳一男也就有了新目标，当然了，他也有自知之明，没想着自己建设的大厦会超过金茂，不过能在陆家嘴寸土寸金的地方建设一栋类似金茂的大厦，将会成为金叶地产最好的企业名片。 只不过他也清楚，没有像谭明春、李志昆这样的人帮助，仅凭金叶地产是无法独立完成这个项目的。 在浦东陆家嘴那种地方建设一栋大厦需要的不只是财力，更重要的是能拿地立项，没有外力相助，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个外力还不是一般的外力。 即便是港岛李家加宋勤，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此事一定能成，只能说是试一试。 所以岳一男对这次李昊文的来访非常期待。 所以林致远一给他打电话，岳一男就一口答应，今天晚上就飞盛天。 第二天上午，来自港岛的飞机降落在盛天桃仙机场。 李昊文带着助理以及六名下属走出闸口，林致远、宋勤和岳一男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宋勤第一个迎了上去，上去就给李昊文一个大大的拥抱，“李公子，都安排好了，咱们这条件不如港岛，也没有什么明星，但好在老妹儿都比较年轻，希望李公子能玩得开心。” 李昊文没想到宋勤能这么直白，说话的声音这么大，还是当着自己下属的面，这让他有些尴尬。 “多谢宋公子，咱们还是先谈正事，玩儿的事以后再说。” 林致远走路过来，和他握了握手，“欢迎昊文兄到东北来。” “多谢林总，这次我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希望我们能合作成功。” 林致远又给他介绍了岳一男，“昊文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金叶地产的总经理岳一男，金叶地产也是港资公司，在内地开发了很多个项目，是一家很有实力的房地产公司。” 岳一男抢前一步伸出了手，“李公子你好，叫我小岳就可以了。” 李昊文盯着岳一男，心中喜忧参半。 突然出现了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这说明宋勤和林致远已经判断出自己此次来内地的意图，在房地产方面展开合作是很有可能的，不然他们不会找这位岳总过来。 忧的是，很明显，这位岳总应该是宋勤的代表，他所在的金叶地产势必要在这次合作中插上一脚。 蛋糕就这么大，李昊文当然不希望被人分走一块。 不过现在是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次宋勤带了两辆车，一辆虎头奔，一辆旅行车。旅行车拉上了李昊文的下属，先将他们送到酒店入住。 宋勤则自己开车，拉上林致远，岳一南和李昊文，去了他的温泉山庄。 宋勤的原则一向是，谈生意可以，但是先要吃好喝好玩好。 上次到港岛和濠江，李昊文招待的宋勤很满意。 这次李昊文到盛天来，宋勤当然不能差事，专门托关系找了几个当地文艺团体的年轻女演员，一定要把李昊文陪好。 虎头奔驶进温泉山庄，刚在楼前停下，楼里就跑出了八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围着宋勤，宋公子长宋公子短叫个不停。 宋勤哈哈大笑，选了两个人将她们推到李昊文身前，“这是港岛来的李公子，你们必须给我把他陪好，李公子满意了，我重重有赏。” 这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夹住李昊文，笑靥如花，“李公子好！” “你们好！”李昊文顿时被温香软玉紧紧包围，他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既来之则安之。 宋勤又挑了四个人，让他们分别去陪林致远和岳一男。 八个女孩陪着四个男人进入楼里，分别进了更衣间。 一进更衣间，两个女孩立刻开始动手解李昊文的衣服。 “李公子，我们帮你换泳裤。” 李昊文站着不动，四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解开他的衣服…… 几分钟后，李昊文穿着浴袍，来到室外。 温泉池中，林致远，宋勤，岳一男已经泡在热水中了，水雾蒸腾，对方几个人的面孔已经模糊不清了。 宋勤高高的扬起手臂，“李公子，这边！” 李昊文试了试水温，稍微有些热，但是应该能承受得了。 他脱掉浴袍，走进水里，坐在几人的身边。 “李公子，我这地方怎么样？”宋勤很有些得意。 李昊文竖起大拇指。 林致远说话了，“李公子，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很累了，泡泡温泉解解乏。” 林致远话音刚落，刚才那八个女孩穿着浴袍从更衣间里鱼贯而出。 八人每人手中都有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美酒水果。这八人走到温泉边，同时脱掉浴袍，顿时雪肤肌光，晃人双眼。 八人端着托盘依次走进温泉，两人一组，围住了水中的四个男人。 “宋公子，喝酒！” 宋勤向左转头，喝了一口红酒。 “宋公子，吃水果！” 宋勤向右转头，一颗刚剥了皮的葡萄便送到他嘴里。 男人的快乐，莫过于此！ 即便是出生在大富之家的李昊文，看到这幅场景，也是暗地在心中感叹，若论起吃喝玩乐来，内地这些纨绔丝毫不输港岛的顶级富豪。 不过也正是见识到了宋勤的穷奢极欲，也让李昊文对此行的希望更大了几分。 挑选合作伙伴就要选这种有实力的。 只泡了几分钟，李昊文的热汗便流了下来，他偷眼观看宋勤。 宋勤左拥右抱非常忙，他身边的两个女孩娇喘连连，水面上还漂浮着几样短小的衣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下来的。 宋公子的手速也是没谁了。 第1137章 李昊文来访二 这种场合，恐怕也没法谈生意。 李昊文只能把话压回到肚子里。 好在时间不长，宋勤就带着两个女孩回房间了，临走时还叮嘱其他人一定要照顾好李昊文。 宋勤一走，李昊文长出了一口气，把身边两个女孩赶得远远的，坐到了林致远身边。 “林总，我的家族已经决定和革钢合作，取得革钢产品在港岛的独家代理权，为此我们愿意拿出两百万港币的代理费，只要林总同意这个价格，咱们随时都可以签合同。” 林致远想了想，“昊文兄，价格我觉得可以，不过羊城分公司正式生产要两年之后，两年后的钢材价格谁也不知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签一个意向协议，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都听林总的。” “那好，我们回革安之后就可以签意向协议。” 李昊文看向林致远，欲言又止。 林致远笑了，“李公子，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林总，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事，回家以后，我跟几个长辈商量了一下，我们想试一试内地的房地产市场，但是在内地拿地不是很容易，所以想和宋公子合作……” 林致远挥手把泳池里的那个几个泳装女孩赶走了，“我们有事情要谈，你们先回避一下。” 女孩纷纷上岸离开。 林致远把岳一男叫了过来，“昊文兄，岳总所在的公司是金叶地产，也是一家港资公司，金叶地产在盛天和宋公子合作开发了一个电子大世界，和其他公司在燕京开发了一栋京华文采大厦，实力还是非常强的。宋公子也非常信任岳总，如果李公子想在内地开发房地产项目，不妨先跟岳总谈谈。” 李昊文豁然开朗，他明白了，原来岳一男是宋勤的代理人。 像宋勤这种纨绔，怎么可能亲自谈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找一个他信得过的人全权代理的。 想通此理，李昊文的脸上的笑容热情了很多，“原来岳总的公司开发过这么多项目，想必经验一定很丰富了，我想我们可以有很多共同话题。” 两人就在温泉里聊了起来。 岳一男主要介绍了燕京的京华文采大厦从建设到招商的整个过程。 这也让李昊文对岳一男和金叶地产有了更深的了解。 “岳总，不知道贵公司有没有下一步计划？” 岳一男看了看林致远，林致远微微点头。 这个微小的动作被李昊文捕捉到了，李昊文感觉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位岳总说话之前要请示林总？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岳一男得到林致远的首肯之后，这才开口：“李公子，其实金叶地产现在也在寻求有实力的合作伙伴，我们下一步打算在沪市的浦东开发一栋和京华文采大厦类似的项目……” 李昊文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终于找对了人，惊的是金叶地产的胃口未免有点大。 沪市浦东，那是什么地方？内地经济的龙头代表，如果在那里建设一栋有李家股份的摩天大厦，对李家的声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只是这个事情的难度一定不小，耗费的资金无疑是天量的。 “岳总，这个项目好是好，但是有几个难点，一是拿地，二是资金……” 转眼之间，两人就聊了起来，而且越聊越热乎…… 林致远悄然离开了温泉。 浦东这个项目确实难度很大，但只要岳一男和李昊文都想做，困难也是可以克服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岳一男心中的摩天大厦能够在浦东矗立起来。 ****** 可能是和岳一男聊的比较顺利，晚上吃饭的时候，李昊文的心情看起来明显轻松了很多，整个人都放开了，陪在他左右的两位姑娘一人喂酒，一人喂菜，李昊文只需要扭扭头就可以了。 宋勤一见这幅情景，来了兴致，“李公子，心情不错嘛！” 李昊文举起酒杯，“宋公子，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没想到宋公子表面不声不响的，其实心中早就计划好了。” 宋勤一脸懵逼，“什么就计划好了，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呢？” 李昊文的眼神立刻呆住了，“宋公子，浦东的项目难道不是你计划好的吗……”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宋勤懵懂的表情就知道了，浦东这个项目他确实是不知情的。 李昊文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 林致远再次把那八个陪酒的女孩赶了出去。 岳一男在旁边解释了几句，终于把整个事情差不多说清楚了。 宋勤听完，扭头去问林致远，“致远，你觉得怎么样？” “我倒是觉得岳总这个计划还是不错的，趁着现在浦东还没有进入全面开发的时代，早点进去抢块地还是很有必要的。” “行，既然你认为不错，那咱们就干。”宋勤像个大将军，手一挥，气势十足。 李昊文暗自心惊，他没想到宋勤竟然这么信任林致远，一个有可能超百亿的项目，林致远说行，宋勤就这么轻松的同意了。 趁热打铁，李昊文急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宋公子，林总，岳总，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个项目，那我就把我们李家面临的困难说出来。” “在浦东建设一栋二百米高左右的大楼，从拿地立项到建设完成，我估计没有百亿是下不来的，这么大一笔钱，仅靠一家投资是不现实的，正好大家都在，咱们估算一下大致的资金来源和数量，几位觉得怎么样？” “行啊！既然大家都想做这个项目，那咱们就说一说，各自能拿多少钱？”宋勤大大咧咧的盯着李昊文，“李公子，你们李家能拿多少钱？” 李昊文对宋勤这种作风已经习以为常了，“宋公子，我们李家最多能出二十亿。” 李昊文看向岳一男，岳一男慌不忙，也伸出两根手指，“金叶地产也能拿出二十亿。” 宋勤有点慌，下意识的向林致远求助，“致远，需要这么多钱吗？我可没有，别说二十亿，我连两亿也没有。” 林致远点了根烟，笑的很开心，“宋哥，你可以用电子大世界做抵押，从银行里贷出钱来，我估计凭电子大世界现在的价值，贷几个亿出来不成问题，虽然你的资金量不如金叶和李公子，但是拿地立项这些前期工作都要靠你，将来在计算股份的时候，相信各位股东都会考虑到这个因素的。” 林致远扭头又看向李昊文，“李公子，金叶地产也可以从银行贷出一些款子，另外，你们李家不是也有银行吗？相信也能贷款出来吧？到时候大家计算一下，看看能不能凑齐款项，如果还有缺口的话，也可以考虑补充一下其他投资人……” 林致远说的头头是道，李昊文频频点头，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林致远讲话的时候，宋勤和岳一男的态度都非常认真。 这次李昊文终于彻底明白了，这个房间里，真正拿主意的人还是林致远。 第1138章 调查一 “林总，我个人不反对引进新的投资者，但是在选择合作伙伴人选问题上一定要谨慎，尽量挑选一些实力雄厚，对这个项目有帮助的人……”李昊文说的比较委婉，但是他的意思大家都懂，不想让太多的人分这块蛋糕，但是浦东这个项目难度实在不小，仅凭在座这几个人未必能吃的下，引进新的合作伙伴是大概率事件。 李昊文希望新进来的人要么有权，要么有钱，他也可以借此结交一些权贵，为李家在内地的下一步动作奠定基础。 宋勤仰头大笑，“李公子，你就放心吧，这事儿就交给致远，如果这个项目我们这几个人搞不定，致远一出马，就能联系到燕京的谭家和李家，他的面子绝对是管用的。” 李昊文又惊又喜，在此刻之前，他一直以为他要巴结的中心人物是宋勤，但万万没想到，林致远才是真正的关键因素。 “林总，你怎么不早说，谭家和李家我也有所耳闻，要是能把他们拉进这个项目，肯定是万无一失了。” “先不着急，李公子可以和岳总先去沪市前期考察一下，等初步评估完这个工程的总造价之后，再研究下一步计划，如果需要引进新的合作伙伴，到时候我会帮忙的。”林致远这番话说的风雨不透，始终没把自己和金叶地产放在一起。 就在酒桌上，李昊文和岳一男约定，十月份，两人在沪市见面，共同考察这个项目。对这个结果，李昊文非常满意。 在温泉山庄住了一夜之后，第二天，林致远带着李昊文返回革安。 在革安，李昊文得到林致远热情的招待。 林致远安排李昊文住在东山宾馆，并为他召开了一场接风宴，靳华英亲自出席，会见了李昊文。 第二天，李昊文就和革钢签署了钢材独家代理的意向协议。 其实这件事靳华英已经交给林致远全权处理，签字仪式完全可以放在羊城进行，但是林致远依然坚持在革钢本部签约，仅从这一个小细节就能看出林致远的谨慎。 签字仪式过后，林致远让薛兆宽找了一个专业的导游，专门陪着李昊文游览了革安的各大景点。 虽然咱没有游艇和赌场，但是东北人有一颗好客的心。李公子可妥妥是来自南方的金豆，不，钻石豆。 ****** 九月中旬，林致远处理好新材公司各项事宜，带着苏锦和阿苏坐飞机回到羊城，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姚佩晨的老伴。 由于林致远还身兼新材公司总经理一职，所以他要经常回革安，这就要求姚佩晨要常驻羊城。 姚佩晨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还有两年退休，长期在异地生活没人照顾也不是办法，所以他和老伴一商量，决定让老伴到羊城来陪他。 羊城秋冬季的天气温暖湿润，比东北更适合老年人生活，所以姚佩晨一说，老伴马上就答应了。 姚佩晨的老伴是个很典型的家庭妇女，一辈子都围着丈夫和子女转。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飞机，进入机舱之后，难免有些紧张。 “阿姨，没关系的，在所有的交通工具中，飞机的安全性是最高的……”林致远一遍遍的安慰她。 姚佩晨的老伴不停点头，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慌却是掩饰不住的。尤其是飞机刚起飞的那一刻，她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双手死死抓住两边的扶手。 直到飞机平稳之后，她才轻松了一些。 林致远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老太太这才适应过来。 飞机稳稳降落在跑道上，林致远带着他们出了闸口。 姚佩晨和指挥部的办公室主任陈家福就在外面等着呢！ 老伴一看到姚佩晨，还有些兴奋，“老姚，我也是坐过飞机的人了，你说这人就是厉害啊！这么大一个东西居然能在天上飞，现在的科技太先进了。” 姚佩晨见到老伴也很高兴，接过她的行李，“飞了这么长时间，累了吧？跟我回招待所，晚上带你尝尝羊城的特色。” “行，到了这边，都听你的。”老两口依偎着向外走去。 苏锦很羡慕，“致远，要是咱们老的时候也能像姚叔叔和阿姨这样就好了。” “一定会的。”林致远握了握妻子的手。 走出机场，林致远对陈家福说道：“你尽快给姚总租一处环境好一点的房子，面积不用太大，但是一定要安静，周边的生活设施要齐全，房子里的各种电器要配齐。” “明白，林总，明天我就去办。” 姚佩晨的老伴既然来了，再住在招待所就有点不合适了，招待所不能做饭，洗衣服也比较麻烦，生活上难免有些不方便。在革钢的职工小区建设完成之前，租一户可以洗衣做饭的民宅还是很有必要的。 自从老伴来了之后，每天晚上回去之后能吃到习惯的饭菜，衣服也有人洗了，姚佩晨的气色明显见好。 羊城分公司这边一切正常，没有大事发生，转眼间就到了十一前夕。 林致远和苏锦一商量，决定利用这个假期带着阿苏到港岛玩一玩。 正好姚佩晨的老伴还从来没去过港岛，这次把他们老两口也捎上了，计划在港岛玩一圈儿。 林致远给李昊文打了个电话。 李昊文一听说林致远要来港岛，立刻表示热烈欢迎。 “林总，你放心，到时候我专门安排专人专车带你们四处游览，吃住我都包了。” 九月三十日晚，林致远带着妻女和姚佩晨两口子通过口岸来到港岛。 李昊文亲自过来迎接。 林致远把姚佩晨介绍给他，“李公子，这是我们革钢的副总经理，我的老前辈姚总，同时也是羊城项目指挥部的副总指挥。” 李昊文满脸笑容，大步上前，双手握住了姚佩晨，“欢迎姚总来港岛。” “感谢李公子，给你添麻烦了。” 李昊文为他们安排的酒店是港岛着名的半岛酒店。 当天晚上他们就住在这里。 李昊文又为他们摆了一桌丰盛的接风宴。 港岛是美食之都，李昊文这桌接风宴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姚佩晨的老伴儿哪里见过这么豪华的酒席，目瞪口呆之余又连连称赞，“以前光在电视上见过港岛，都说港岛这好那好，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吃过饭后，姚佩晨和老伴儿回房休息去了，苏锦和沈娟也带着阿苏回房间睡觉去了。 林致远则跟着李昊文去了半岛酒店的酒吧。 两人点了一杯酒，边喝边聊，“林总，岳总现在在沪市正在进行前期的项目评估，再过一周我也会飞到沪市和他汇合……” 两人聊了一会儿沪市的项目，李昊文话题一转，“林总，明天我安排专车送他们去游览，我陪你去打高尔夫球吧？” 林致远已经来过港岛很多次了，那些景点去了不止一遍，早就不想去了，李昊文这个提议正合他的心意。 两人当即约好明天去打高尔夫。 喝完酒后，林致远坐电梯返回房间。 当他刚刚走进电梯，身后追过来一男一女两个白种人。 “先生，等等！”女人在后面说了一句英语。 林致远回了一下头。这两个外国人都是三十多岁，面容普通，属于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女人有一头褐色的短发，她还冲林致远笑了一下。 “谢谢你，先生！” “不客气！”林致远礼貌的点头回应。 港岛是国际大都市，各种肤色的人都有，这里又是半岛酒店，林致远并没有感到意外。 第1139章 调查二 第二天上午，苏锦、沈娟带着阿苏，再加上姚佩晨老两口坐上了李昊文派来的旅行车，在专业导游的陪同下去游玩了。 林致远则跟着李昊文出发去位于新界上水的粉岭高尔夫球场。 粉岭高尔夫球场隶属于港岛高尔夫球会，占地一百七十公顷，风景绝佳。 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高尔夫球都是贵族运动，寸土寸金的港岛更是把这项运动的奢侈发挥到了极致。 1986年，港岛高尔夫球会便不再吸收新的会员，它的会员总数定格在了三百六十五这个数字上，因此也造成了每个会籍都达到天价，现有会籍转让每笔交易都超过千万港币，绝对是对得起贵族这两个字了。 李昊文在港岛的座驾是一辆宾利飞驰。 林致远上了车，和李昊文并肩坐在后排，两人随意的聊起了沪市的项目。 前面坐了两个人，分别是李昊文的司机和秘书。 车子大约开出十分钟，司机突然咦了一声，再三的看了几遍后视镜，确认之后这才说道：“大少爷，后面那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从半岛酒店出来之后就始终在我们后面。” 九十年代的港岛并不太平，针对富家子弟的绑架案屡见不鲜，一听司机这么说，李昊文有点紧张，急忙回头观看。 就在他的车后面，一辆林肯MKS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 看清林肯的车牌号后，李昊文松了一口气，随即笑了，“没关系，这是大通银行大班斯拉蒂先生的车。” 大班是外国公司、洋行经理的旧称，港岛这里依然保持着这一称呼。 大通银行是花旗国的大银行，斯拉蒂是大通银行港岛分公司的负责人，李家同样也有银行，因此他和斯拉蒂也算熟悉。 这种跨国大银行的负责人，怎么可能会是绑架犯呢？ 李昊文当即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很快，一连串流利的英文便从口中流出。 林致远的英文水平不错，能够听懂电话内容。 “斯拉蒂先生，我看到你的车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哦，李先生，我说怎么觉得前面这辆车眼熟呢，原来是你啊！纽要来了两名《华尔街金融报》的记者，他们是第一次到港岛来，我带他们转转，李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斯拉蒂先生，我有一个从内地来的朋友，我正准备带他去粉岭打高尔夫球。” “这么巧吗？我们也准备去打高尔夫，李先生，那我们待会儿球场见了。” 李昊文收起电话，扭头对林致远笑道：“很巧，斯拉蒂先生也在接待客人，他们也要去打高尔夫。”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林致远的注意。 很快，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港岛市区，向新界方向驶去。 车子驶进粉岭高尔夫球场。 林致远和李昊文下了车，后面那辆林肯MKS就停在宾利的旁边，车门一开，下来三个白种人，两男一女。 林致远一看，其中那一男一女不就是自己昨天在电梯上看到的两个人吗？ 很显然，这两位也认出了林致远，冲着他点头微笑。 李昊文快步上前，和斯拉蒂先生握了手。 斯拉蒂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谢顶很严重，戴了一副金色眼镜，表情严肃，确实有一股银行家的派头。 和李昊文握过手后，斯拉蒂将那对白人男女介绍给了他，“李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华尔街金融报》的记者尤尔根先生，这位是艾琳娜女士，他们两个这次到港岛来是想采访一下本地的银行家，金融家。李先生是港岛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银行家，相请不如偶遇，不知道李先生愿不愿意接受采访？” 李昊文谦虚的推辞了一下，不过这两位记者很坚持，李昊文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李昊文的想法也很简单，现在正值港岛的多事之秋，南洋金融危机已经扩散至这里，港岛各界人心惶惶，自家的企业、银行也是人心浮动，如果自己能够登上像《华尔街金融报》这样的专业报刊，对提振手下的信心是有好处的。 见李昊文同意接受采访了，两位记者都很高兴，连声感谢。那个叫艾琳娜的女记者一双淡灰色眼眸盯住了林致远，用英文问道：“这位先生，我们昨天是不是在电梯里见过？不知道您是不是也是从事银行金融行业的？可不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 林致远摆手拒绝，“对不起，这位女士，我不是这个行业的，所以很抱歉。” 艾琳娜也没有再坚持。 倒是斯拉蒂先生提议，“李先生，既然我们遇到了，不如就一起打球吧？采访的事可以专门挑一个日子进行，你觉得怎么样？” 李昊文扭头询问林致远，林致远当然没有异议。 前世在他实现财务自由之后，也练习过一段时间高尔夫球，甚至还请过专门的教练，所以他的水平在非专业人群中算是不错的。 五个人一道进了会员中心。 粉岭高尔夫球场实行的是会员制，非会员是禁止入内的，只有在会员的带领下才可以进去打球。 李昊文先帮林致远买了一套高尔夫球的衣服和鞋子，又租了一套球杆。 两人换好衣服后，和斯拉蒂三人会合，一起向球场走去。 粉岭球场是港岛老牌球场，始建于1889年，拥有两百多年的历史。球会共有3个球场，分别为旧球场、新球场和伊甸场，均为18洞，标准杆为71杆、70杆和70杆。 五人在一起打了半天球。李昊文和林致远一组，斯拉蒂和尤尔根一组，那个女记者没打球。 林致远发现李昊文和斯拉蒂的球技都不错，这大概是和他们经常打球有关系。 那两名金融报的记者球技这就很一般了，很明显，他们两个的心思也没放在打球上。 那个叫尤尔根的男记者不时就向李昊文提几个问题。 李昊文是他们的采访对象，向他提问很正常。 但是那个叫艾琳娜的女记者却一直跟在林致远身边，问东问西，很是奇怪。 在打球的间隙，李昊文偷偷的对林致远猥琐一笑，“林总，生的靓仔果然受女人欢迎，我估计那个女鬼佬看上你了，只可惜她年纪有点大，长得又不好看。” 林致远哈哈一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1140章 调查三 中午时分，五人结束了比赛，结果是李昊文和林致远小胜。 斯拉蒂主动提出，由输方请客，大家吃顿饭。 李昊文也没反对，五人就在球场的餐厅吃了一顿午餐。 别看只是球场的餐厅，但是高尔夫球协会的会员非富即贵，这里的大厨手艺也是顶尖的，食材更是极品。这里餐厅做出的美食不次于港岛任何一家大酒楼。 在这里吃一顿饭，价格可以够普通人生活一个月的了。 席间，两位记者仍然没有忘记工作，尤其是那位艾琳娜女士，问了林致远很多问题，诸如林致远的年龄，行业，学历等等。 林致远终于觉察出一丝异常了，“艾琳娜女士，你怕是采访错对象了，我之前就说过我并不是银行金融业的从业者，李先生才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到港岛来旅游的游客。” 艾琳娜眨着眼睛，“林先生，您不用紧张，虽然《华尔街金融报》以金融冠名，但是我们也有除金融之外的其他版面，我个人没有接触过来自神州内地的人，所以对您比较感兴趣，我的问题如果冒犯到你，我向您表示道歉。” 林致远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艾琳娜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举着，恭恭敬敬的递给林致远，“林先生，我现在郑重的向您提出采访请求，希望您能接受。” 林致远洒然一笑，接过名片，直接拒绝，“艾琳娜女士，我想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实在对不起了。” 艾琳娜那张长相平凡的脸上涌现出一丝失望。 午餐吃完，尤尔根和李昊文定下了正式采访的时间。 这三个鬼佬便告辞离开了球场。 林致远给苏锦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还在海洋公园里游玩，便也不着急回酒店。 他和李昊文坐在球场草坪边的遮阳伞下，一人一杯果汁，看着远处的绿草连天，悠闲的度过了一个下午。 ****** 半岛酒店。 尤尔根和艾琳娜回到房间之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斯罗索先生，我们今天见到林致远了，和他有了正式接触。” “哦，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斯罗索先生，关于林致远的调查资料，我们之前已经发送到您的个人邮箱了。林致远今年三十二岁，是神州内地一家大型钢企的高级管理者，现在在羊城担任一个大项目的总指挥，这些资料我就不再重复了，我们知道您感兴趣的是林致远这个人在金融领域的才能，但是很可惜，经过今天短暂的了解，我们并没有发现他在这方面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当然了，为了避免他产生怀疑，我们也没有问过多的关于金融方面的问题。” 电话那头传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尤尔根，艾琳娜，我对你们两个的工作很不满意，从我发出对林致远的调查指令之后，你们两个工作已经将近两个月了，至今没有大的进展，如果你们再不能有所发现，你们将会被解雇。” 尤尔根和艾琳娜都有些慌张，两人手忙脚乱的开始解释，“斯罗索先生，您也知道，林致远是神州内地人，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内地生活工作，我们两个进入内地探查他的消息，实在有太多不方便了……” “不要给我找借口，这个人对我，对原子基金都非常重要。就在我们决定对暹罗发动总攻的前十天，这个人精准判断了我们的行动，我需要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尤尔根，我做对冲基金这么多年，早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奇迹发生，这个叫林致远的人能够在我们行动之前大量买入对冲基金，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个人确实是一个金融方面的天才，第二，他或许从其他渠道得到了我们即将行动的消息，而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你的任务就是验证我的猜想，或者推翻。”斯罗索的话说的又快又急，根本不给尤尔根、艾琳娜解释的机会。 即便隔着一条电话线，尤尔根和艾琳娜仍然能感觉到斯罗索语气中的森森寒意。 终于等到他说完，艾琳娜急忙说道：“斯罗索先生，我们需要经费，需要帮助，想要探查林致远更多的消息必须深入内地，而我们两个碍于肤色和相貌，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只能委托给神州人。” 斯罗索思索了短短几秒钟，“去找斯拉蒂，让他帮你们想办法解决这个困难。” 电话终于挂断了，尤尔根和艾琳娜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苦笑。 他们两个的记者身份只是一种掩饰，其实他们两个都是经验很丰富的商业间谍，特别擅长刺探情报。 他们两个联手，在世界各地都有过很多成功案例，帮助客户获取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但是这一次他们两个却犯了难，因为他们的行动对象是一个神州人。 神州对他们这类商业间谍来说是一块神秘之地，更是禁地。别的不说，以他们两个的肤色，一旦进入内地，别说开展行动了，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瞩目的目标。 两个人去找了斯拉蒂，把情况一说，斯拉蒂也有些犯难，但这是斯罗索交给的任务，即便再困难也要完成。 “你们两个放心，我会尽力在港岛寻找几个神州人，回到内地去查清楚与林致远有关的一切。” ****** 林致远在六月末买入价值六千五百万美元的对冲基金之后，这一行动立刻引起了华尔街那些国际游资的注意。 因为当时这些金融大鳄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就等着行动了。 这时候有一笔资金进来，这些警惕性极高的大鳄，立刻就觉察到了异样。 他们不知道这笔来自港岛的资金是处于什么目的，能够选在这么精准的时刻购买对冲基金？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还是接受了这笔投资。 在七月二日发起对暹罗的总攻之后，这些国际游资也开始着手调查港岛这笔资金的来历。 刚开始的调查是很顺利的。 他们顺着资金的来源，很快就查到这笔钱是来自华投的港岛分公司。 差不多用了一周时间，尤尔根和艾琳娜便通过收买华投的内部工作人员查询到这笔钱来自内地革安钢铁集团公司新材公司的投资部。 而做出这个投资决定的人是新材公司的总经理林致远。 再往下查就变得困难重重了。 因为调查的方向集中在林致远一个人的身上，而林致远绝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和工作在羊城和革安。 面对神秘的神州大陆，即便是经验很丰富的尤尔根和艾琳娜，在这种状况下也有些束手无策。 第1141章 新邻居一 花旗国，纽要，华尔街。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华尔街无数栋摩天大厦中依然灯火通明。 二十四小时，每时每刻，天量的资金从这里涌出，又有无数的资金从世界各地的每个角落汇集到这里。 金钱永不眠！ 在其中一栋摩天大厦的高层，一个头发花白的白人老者，端着一个酒杯站在窗前，凝视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仿佛整个纽要都踩在他的脚下。 杯中如琥珀色的酒液微微荡漾，老者轻酌一口，高挺又肥厚的鼻子轻轻皱了一下。 两个多月前，一笔来自港岛的六千五百万美元分别投资了华尔街六家风投基金。 六千五百万美元，对华尔街来说实在不能算一笔大的投资。 若是在以往，这笔钱恐怕连一朵水花（河蟹）都激不起来。 但是这笔资金选择的时段，立刻引起了斯罗索的高度警惕。 因为那正是华尔街这群金融大鳄准备正式对暹罗下手之前的敏感时段。 在今年七月之前，原子基金对南洋的收割已经至少准备了一年时间。 就在冲锋号即将响起的前一刻，这笔投资的突然出现险些让斯罗索叫停了他的行动。 当时斯罗索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行动计划被人泄露了。斯罗索毫不犹豫的立刻展开了对内部的秘密调查。 当时斯罗索心中的想法是如果真的有内鬼存在，他宁愿叫停这次行动，哪怕蒙受一定的损失。 毕竟几百亿美元甚至更多的资金一旦展开行动，便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对手如果做好了准备，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调查的结果却出乎斯罗索的预料之外。 知晓他行动计划的那几个高层都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们没有背叛公司。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在遥远的东方，有人利用现有公开信息，洞悉到了自己的意图。换一种说法就是，那个人也看到了南洋诸国经济运行的漏洞，并以此为依据，判断出了自己的计划。 斯罗索从事金融行业已经四十年了。 这四十年间，他见过无数的金融天才。 这些天才，有些出身名校，基础扎实，有些拥有极敏锐的金融嗅觉，在危机来临的前一刻能选择最正确的做法，还有的对某一行业研究的极为透彻，还有的对某国某地区的经济模式了如指掌…… 斯罗索本身也是一个金融天才，他的特点就是能够准确的抓住某个时段某个地区的金融漏洞，进而靠着这个漏洞大发横财。 斯罗索强烈的感知倒，在港岛的那个人，拥有和自己一样的金融天赋。 对这样的人，斯罗索通常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收为己用，另一种就是得不到便毁去。他绝不允许一个拥有和自己同样天赋的人，成为自己的敌人。 所以他派出了尤尔根和艾琳娜远赴港岛，寻找这个人。 但是很可惜，陆陆续续传回来的消息让斯罗索的心越来越冰冷。 那个人居然不是金融行业的从业者，甚至他从事的工作和金融根本就不沾边。 他居然是神州一家钢厂的管理者。 钢铁和金融，这是听起来多么矛盾的两个名词。 更让斯罗索感到棘手的是那个叫林致远的男人，绝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神州内地。 这给斯罗索的后一步行动增添了无比的困难。 一杯酒终于喝光了。 斯罗索拨通了一个号码，只说了一句话，翻译成中文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 阿苏在港岛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周，在十一假期结束时，跟着父母返回羊城。 生活又回到原来的轨道。 经过半年多的建设，项目部的几大工程均有了不同的进展。 港口进度差不多进行了一半。 公路铁路的主干道快要完工了。 发电厂的建设也进行到三分之一。 住宅小区即将封顶。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林致远的工作也轻松了很多。 有了更多的时间，林致远每天晚上都会去云景花园小区的内部游泳馆游上几圈，另外他还在沙南的高尔夫球场办了一个会员，和梁高鹏每周都去打一次球。 回到羊城后，苏锦跟林致远商量了一下，两人把阿苏送到了二沙岛上的国际幼儿园。 阿苏已经三十三个月了，可能是营养均衡的原因，个子长得很高，活泼好动，正是送幼儿园的最好时机。 国际幼儿园距离云景花园走路不过两三分钟，是羊城最好的双语幼儿园，在九十年代，配备外教的幼儿园凤毛麟角，国际幼儿园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了，费用也是一般家庭承受不了的。不过这对林总夫妇来说，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阿苏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苏锦特意请了假，顶着大太阳，在幼儿园外站了几乎半天。 当她看到阿苏在老师的带领下和其他小朋友玩的热火朝天，没有半点不适后，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 ****** 一天傍晚，下了班的苏锦回到家，沈娟已经做好了晚饭。今天晚上林致远有事，只有她们三个人吃饭。 饭菜很简单，三人吃得很快。 二十分钟后，沈娟去厨房洗碗。 苏锦带着阿苏去了外面的小院里荡秋千。 “阿苏，告诉妈妈，你喜不喜欢去幼儿园？” “喜欢！”坐在秋千上的阿苏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为什么呢？” “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陪我一起玩儿，还有辛迪老师，妈妈，辛迪老师的头发是黄色的，和我们都不一样……” 母女俩正在这说话，不知何时，小院外面站了一个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正眼含笑意望着院里的母女。 还是阿苏先发现了这个女人，细细的手指向外一指，“妈妈，那个阿姨在看我们。” 苏锦顺着女儿的手指向外一看，那个女人主动打起了招呼，“你好，我是新搬过来的邻居，今天过来拜访一下，这是我亲手烤的小蛋糕，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女人说的一口很流利的普通话。 原来是新搬来的邻居，苏锦急忙把这个女人让到院里，请她坐下。 女人把托盘往阿苏面前一送，笑眯眯的问道：“小美女，这是阿姨烤的蛋糕，你想不想吃？” “想吃！”阿苏很大声的回答道。 “这些蛋糕都是你的了。”女人微笑着抬起头，主动向苏锦介绍了自己，“你好，我姓顾，我先生姓胡，我们是今天刚搬进这个小区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第1142章 新邻居二 林致远是八点回家的，他回来的时候阿苏刚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一听到爸爸回来了，小美女噌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跑出卧室，飞奔着扑到了林致远的怀里。 “爸爸，我给你留了可好吃可好吃的小蛋糕，你想不想吃？” 林致远是刚吃完饭回来的，一点儿也不饿，不过为了不扫女儿的兴，他还是点了点头，“想吃，阿苏留给爸爸的小蛋糕一定非常好吃。” 阿苏从冰箱里取出了小蛋糕，用小手喂给林致远吃。 你还别说，这个蛋糕烤的确实非常美味，林致远吃下了一整块。 林致远把女儿哄睡着后，冲了个澡，回到卧室。 和苏锦躺在床上，夫妻两个说了会儿悄悄话。 “致远，小区里搬来了一家新邻居，是一对从港岛来的夫妻，男的姓胡，女的姓顾，刚刚那家的女主人来我家串门，还特意带来了蛋糕当做礼物，听她说，他们夫妻之前也是从内地到港岛的，现在又回到内地做生意……” 林致远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云景花园这么大的小区，住了这么多户人家，搬进搬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但是苏锦显然对那位顾女士印象很好，说了很多和那对夫妻有关的事，“那个顾姐可是个好人，说话总是带着笑，让人感觉可舒服了。致远，人家送了蛋糕当礼物，你说咱们要不要要回一点礼？” “你看着办吧！”林致远的兴趣显然没在这上。 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该对王亮收网了。 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了，再有两周时间，羊城分公司的住宅小区就可以封顶了，到时候小区的配套工程就可以正式启动。 所以这段时间，指挥部正在紧锣密鼓的对几家为住宅小区做配套工程的小公司进行产品检验工作。 今天晚上林致远之所以回来的这么晚，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召开了一个会议，特别强调了配套工程的质量问题。 在会上，林致远异常严厉的告诫质量部的员工，务必要对即将入场的配套工程的建材进行全面检查，以确保住宅小区的建筑质量。 “这些住宅将来是要给我们革钢的员工居住的，绝不允许有假冒伪劣建材进来，谁要是敢在这件事上糊弄，我就砸谁的饭碗。”林致远环视全场，语气森森，“如果你们敢收那些私人老板的钱，帮助他们弄虚作假，要是让我知道，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发现一起，严惩一起，直接报警，绝不姑息。” 下面这些员工从来没见过林致远这么严厉过，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喘大气。 开完会后，林致远又单独和梁高鹏吃了顿饭。 他把质检这项工作全权委派给了梁高鹏，有这只海外铁公鸡在，就不怕王亮耍什么花样。 “梁总监，住宅小区这个项目是指挥部第一次把工程外包给当地公司，我最担心的就是质量问题，你可一定要把好关。” 在羊城生活了大半年的梁高鹏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到内地的海外侨胞了。内地的人情文化多多少少感染了一些，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林总，如果确实查出了很严重的质量问题，而涉及的公司又和指挥部的一些高管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该怎么处理？” 林致远盯着梁高鹏，“如果在辛家坡发生这种事，会怎么处理？” 梁高鹏一耸肩膀，“按合同来弄，该报警报警，该索赔索赔。” “好，那就按你的方式去做，不要顾忌任何与质量无关的问题，即便是哪家公司与我有关系，你也不要心慈手软，一切按合同来，指挥部的利益最大。”林致远一字一顿道：“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已经进入下一阶段，想要尽快完工，不能只依靠建设公司和三建，引进其他建筑公司势在必行，如果住宅小区出现严重的质量问题，而我们又没有对这种现象进行有效遏制，其他公司势必会效仿，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住宅小区这个项目必须开个好头，就算是杀鸡儆猴，发现问题一定要严惩，不给后来者以可乘之机。” 梁高鹏很高兴，重重的点了点头，“林总，有你这句话就好办了，你放心，我一定严把质量关。” 虽然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是以林致远对王亮的了解，他可以断定，王亮肯定会用老一套来对付质检。 无非是用大厂货，名牌货送去检验，等到正式安装门窗时，再掺杂一些质量不达标的门窗。 这一套手法在林致远担任热轧厂质量科科长时就见得多了。 对王亮这种不捡钱就算丢的人来说，在利益面前，要让他奉公守法，简直比登天还难。 林志计算了一下时间，十一月份开始安装门窗，预计两个月工程结束，到时候监狱的大门就将向王亮敞开了。 整个计划林致远并没有太费心思，他只需要开个头，引个路，利欲熏心的王亮就会自动的往坑里跳。 现在林致远唯一担心的就是薛兆宽。 也不知道他和那个叫梁家欢的女孩相处的怎么样了？他究竟收没收王亮的钱？ 在黑暗中，林致远叹了口气。 如果薛兆宽能经过这道考验，将来他会对小薛委予重任，但如果他没能经过考验，收了王亮的钱，那么对不起，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没有人能阻挡他要做的事，即便是为他服务了几年的薛兆宽也不行。 ****** 周六上午，林致远换了一身休闲的运动服，背着高尔夫球具走出云景花园，在小区门口等谢伟开车过来。 今天是休息日，他和梁高鹏约好了去沙南高尔夫球场打球。 林致远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沈娟挎着一个菜篮子，正站在路边和一对中年夫妻聊天。 沈娟看到了林致远，热情的将那对中年夫妻介绍给他，“林总，这是咱们的新邻居胡先生和顾姐，他们刚搬来不久。” 林致远想起来了，阿苏总提的那个烤蛋糕很好吃的阿姨应该就是眼前这位顾姐。 “你们好，我听我爱人提过你们，尤其是我女儿，特别喜欢吃顾姐做的蛋糕。” 顾姐确实很喜欢笑，听林致远说完，眉眼弯弯，“阿苏也很可爱，我非常喜欢她。” 站在一边的胡先生看到林致远身后的高尔夫球包，眼睛一亮，“林先生，你喜欢打高尔夫球？” “喜欢，不过玩儿的不好，瞎玩儿。”林致远随口答道。 夫妻两人大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 第1143章 新邻居三 碧草连天的沙南高尔夫球场。 林致远一杆挥出，白色的高尔夫球高高的飞向半空…… “好球！”梁高鹏不失时机的拍了句马屁。不过林致远这杆球却是没得说，姿势很标准，力道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林致远和梁高鹏并且向球落的地方走去。 “林总，国内的官员里，像你这么会打高尔夫球的可不多。”梁高鹏继续恭维着林致远。 “我的水平很一般，还是梁总监打的好。”两人互相吹捧，心情都很愉悦，尤其是梁高鹏。 “林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过一周的检查，住宅小区那几家外包建筑商的送检产品，质量全部达标，无论是管道、门窗还是绿化苗木，我对这次检查结果很满意。下个月，各项配套工程就能上马了，预计两个月左右就能完工，到时候我们简单的把房子装修一下，革钢的职工就能住进去了，到时候就能省下一大笔住宿费，居住环境也比以前好多了，相信大家一定会满意。”一说起这个，梁高鹏便眉飞色舞起来。 林致远隐秘的一笑。 梁总监还是在国内待的时间太少，这些包工头子手段多着呢，送检的产品和实际使用的产品有可能完全是两种东西。 只不过现在不是点破的时候。 “梁总监，我记得自从工程开工之后，你还没有回过家吧？既然这次送检的产品没问题，不如你就利用这个机会回家看看。” 梁高鹏没犹豫，“也好，再不回去，我太太恐怕都要跟我离婚了，不过林总你放心，我快去快回，尽量不影响工作。” “梁总监，你这工作态度实在是让我佩服，不过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也不用太着急，好好陪陪家人，工作重要，但是生活更重要。这边我会派人盯着的。” “多谢林总了，林总实在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梁高鹏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他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 就在林致远和梁高鹏打高尔夫球的时候，云景花园小区的一户民宅里。 顾姐坐在电脑前，胡先生站在她身后。 两人正在发一封邮件，邮件内容是全英文的，大意如下：林的生活习惯很健康，平时很喜欢运动，几乎每天都会游泳，每周打一次高尔夫。 在林的家里，我们发现了一些与经济、金融有关的专业书籍，以此判断，林确实具有一定的金融知识基础。 在和林的妻子与家中保姆聊天中得知，林很少与家人谈论金融方面的话题。 但是因为接触时间过短，并没有获得与之相关太多的信息。 下一步我们会努力加强与林的联系，利用更多方式接近他。 顾姐鼠标单点发送键，这封邮件就以加密的形式发送出去了。 十分钟后，两人收到回信，内容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加强与林的联系，但是不要引起他的警觉。” ****** 一池碧波中，林致远正奋力地劈波斩浪。 站在泳池边的阿苏兴奋的满脸通红，握紧了两个小拳头，不停的为爸爸加油打气。 “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这是云景花园小区的内部游泳馆，只对住户开放。 泳池也不大，二十五米的小池子。 只要晚上没有应酬，林致远基本都会来这里游上一千米，而女儿则成了他最忠实的拉拉队员。 阿苏正全神关注的看着爸爸游泳，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苏，阿姨今天做了一些小饼干，你想不想吃？” 阿苏一回头，看到了穿着泳装，披着浴巾的顾姐和胡先生。 顾姐的手里拿着一个纸袋，里面透着一股浓郁的饼干香气。 阿苏吞咽了一下口水，努力的点了点小脑袋，“谢谢阿姨。”白白胖胖的小手自然而然的伸了出去。 顾姐莞尔一笑，将纸袋放到了阿苏的手里，随后她和胡先生两人下了泳池，在一个角落里游了起来。 很明显，这两人都是菜鸟，手忙脚乱，手刨脚蹬，游两下便要站起来换口气，和林致远的水平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游足了二十圈，上到泳池上面。 苏锦急忙将浴巾披在他的身上，并递过去一杯果汁。 林致远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慢慢的喝着果汁，看着在泳池里胡乱扑腾的那对夫妻。 很快，这两人也从泳池里出来，坐到了林致远和苏锦身边。 苏锦又买了两杯果汁送给这两位。 “林先生，您游的真好，要是有时间教教我们两个就更好了。”顾姐很自然的说出这句话，就好像他们和林致远的关系非常亲近一样。 林致远看着身边正一块块吃着小饼干的女儿，毫不犹豫的答道：“没问题，游泳这项运动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就好了，胡先生，胡太太要是想学，每天这个时间就来这里，咱们一起探讨。” 顾姐笑得更开心了。 他们夫妻两个又和林致远聊了一会儿。 林致远从他们的话中得知，这两位原来也是内地人，在九十年代初期移民到港岛，胡先生在一家金融公司工作，胡太太在一家报纸做文字工作。 自从今年港岛回归之后，夫妻两个认为内地的发展机会要强于港岛，所以两人便来到羊城，准备在内地做一些生意。 能在云景花园这种小区定居，经济实力肯定是不会差的。再加上这对夫妻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又经常送女儿小礼物，林致远对他们的印象很好，甚至还主动发出了邀请，请他们有时间到家里吃饭做客。 胡先生，胡太太欣然应允。 “林先生，我们夫妻刚到羊城，对这里的一切不太熟悉，我想问一下，羊城哪一家的高尔夫球场比较不错？”胡先生主动提出了这个问题。 林致远一愣，“胡先生也喜欢打高尔夫球？” “谈不上喜欢，只是有点兴趣而已，水平很一般，只不过在港岛工作的时候，经常要陪客户和老板打高尔夫。林先生，我认为高尔夫球作为一种运动，其实它的社交属性更强一些，我初来乍到，想借此拓展一下自己在羊城的人脉圈子。” 这个说法完全立得住脚。很多老板打高尔夫球，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而是借这个机会结识更多上层社会的大人物，进而对自己的事业有所帮助。 “胡先生，我刚刚在沙南高尔夫球场办了个会员，如果你喜欢，下次我们可以一起打球。” 听到林致远这么回答，胡先生和顾姐的眼眸深处涌现出一股喜意。 他们两个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第1144章 收网一 羊城下了一场秋雨，气温直接骤降到零上十度。 这种温度对羊城来说就算是大冷天了。 但是王亮的心却是无比炙热。 就在前几天，他送检的门窗通过了检验，指挥部给他颁发了合格证，允许他在小区封顶之后，可以立即进场施工。 王亮等了小半年，前前后后的费用花了七八十万，等的就是这一刻。 拿到入场施工许可证后，王亮立刻联系了薛兆宽，想请他吃顿饭，一是联络联络感情，二是为下一步的施工创造方便条件。 朝中有没有人，对一个工程队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林致远的大秘说句话，相信各方面的小鬼都不敢来他这里吃拿卡要了。 电话打过去，薛兆宽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吃饭的地点就定在梁家欢的出租屋里，吃的是粤港一带天冷时常见的打边炉。打边炉就是广式火锅，主要食材是生鱼片、鱿鱼片、生虾片等。 梁家欢早早回家，把一切食材都准备好了。 四点钟的时候，门铃响了，梁家欢开了门，一看王亮站在外面，梁家欢的脸当时就冷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没和阿宽一起吗？” 王亮对梁家欢的态度不以为意，熟门熟路的自己走进屋里，换了拖鞋，大刺刺的坐在沙发上，斜眼看着梁家欢，“怎么，没看到阿宽跟我一起来，就不高兴了？阿宽五点下班，赶到这里至少要六点钟。” 梁家欢没再理他，一扭身进了厨房，继续去切鱼片。 王亮舔着脸跟了进去，从后面抱住梁家欢，一颗足有八斤重的大肥头凑到了梁家欢的耳边，一条猩红泛黄的舌头伸了出来，轻轻舔着梁家欢的耳垂。 梁家欢只觉得从脚底板到脑瓜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奋力的挣脱了王亮，转身怒目而视，“待会儿阿宽就来了，你想让他发现咱俩的关系吗？” 王亮仍然呵呵的笑着，“你放心，阿宽是个好员工，他绝对不会早退的，现在距离六点还有两个小时，足够我们做一次的了。” 王亮步步紧逼，很快就把梁家欢逼到了墙角。 梁家欢退无可退，双眼喷火，怒视王亮：“你就不怕一会儿阿宽发现什么，坏了大事吗？” “完事之后你好好清理一下不就完了……”王亮嘴里喷出的热气打在梁家欢的脸上，梁家欢一扭头。 王亮的两只大手已经开始去解梁家欢的衣扣，一边解，一边说，“你放心，将来你和阿宽结婚之后，我保证不再来打扰你，只要你忍到那个时候，就是厂长经理夫人了，我还得来求你呢！” 听了王亮的话，本来充满抗拒的梁家欢一下子就软了，为了将来，暂且忍一下吧！ 王亮耸动着身体，盯着梁家欢紧闭双眼的小脸，口中啧啧赞道，“还是年轻女人好啊！我就想不明白了，阿宽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然为什么面对你一点冲动都没有？恐怕他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梁家欢猛然睁开双眼，狠狠瞪着王亮，“你以为男人都像你这么无耻吗？” 王亮毫不在意，“没错，我是无耻，但是你也没好到哪去？这两年你从我这也拿了不少钱吧，我无耻，你下流，咱俩正好是一对……” 晚六点，谢伟的皇冠车停在了梁家欢的楼下。 此时梁家欢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 薛兆宽下了车，和谢伟道别，小两口手拉着手走进楼道。 薛兆宽看着梁家欢湿漉漉的头发，有些疑惑，“家欢，你刚刚冲凉了吗？” 梁家欢有些心慌，低头不敢看薛兆宽的眼睛，“是啊，刚刚在准备食材，干了点活，所以出了汗，我就冲了个凉。” 她害怕薛兆宽再问下去，拽了他一把，“快点走吧，东西都准备好了，表叔怕是都等急了。” 薛兆宽身不由己地加快了脚步。 王亮站在大门口，看到薛兆宽和梁家欢手拉着手上了楼，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 你个傻小子还不知道吧，你拉着的这个女人刚刚在我身下叫的可大声了。 “阿宽，赶紧进来吧，就等你了。” “表叔，让你久等了。” 薛兆宽进了房间，刚换了鞋，马上就被王亮按在餐桌前，“阿宽，今天表叔准备了一瓶好酒，咱们爷俩好好喝一点。” 王亮的心情很好，打开一瓶茅台，亲手给薛兆宽倒了一杯，“阿宽，这杯酒表叔感谢你，要不是有你替我说话，质检我也没那么快通过。” “表叔，其实我什么都没做，你之所以能通过质检，是因为你的产品质量过硬。” 三人边喝边聊。 薛兆宽无意中透露了一个让王亮更高兴的消息。 梁高鹏马上要回辛家坡探亲去了，这段时间不在羊城。 梁高鹏是住宅小区项目的质量负责人，王亮也见过他几面，知道这个南洋华侨非常严厉，对质量抓得很变态。 他如果回国，对所有的配套外包商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王亮的眼珠一转，立刻又有了新主意。 “阿宽，你也知道，表叔承揽的是门窗安装工程，为了能如期完工，我想早一点进场干活，阿宽，你能不能帮我说说话？” “那我明天帮表叔问问吧！我觉得问题不大。” 王亮高兴的又敬了薛兆宽一杯，“那就多谢阿宽了，这个工程结束之后，你就和家欢尽快结婚吧！工程款一到手，我会给家欢一笔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你。” 梁家欢心中稍慰，给薛兆宽夹了一大片鱼肉，“阿宽，你多吃一些。” 王亮哈哈大笑，戏谑的看着梁家欢，“果然是女生外向，家欢有了你，都不给表叔夹菜了。” 梁家欢这才不情不愿的也给王亮夹了一片鱿鱼。 薛兆宽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些怪怪的，但是具体怪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吃过饭后，王亮先走了，小屋里就只剩下薛兆宽和梁家欢两个人。 梁家欢把灯关了，点了一只蜡烛，烛影摇曳，美人如玉，气氛越来越暧昧。 薛兆宽看着烛光下的梁家欢，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的越来越快。 梁家欢柔弱无骨的小手抚在薛兆宽的胸前，柔声问道：“阿宽，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啊？可能是刚才吃火锅吃的……”不知道为什么，薛兆宽觉得自己全身发软，除了一个地方。 为了不让梁家欢看出他的异样，他调整了一下坐姿。 “阿宽，不如你在我家冲个凉吧，你看你出了这么多汗……”梁家欢伸手就去解他的衣扣。 一颗，两颗…… 薛兆宽意识到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了。 可是就在这时，他包里的手机响了…… 第1145章 收网二 薛兆宽猛的后退一步，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一看屏幕，来电显示的是谢伟的号码，他哆里哆嗦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谢哥！”这句话是带着颤音盘旋飞出的。 “小薛，你吃完饭了吗？我来接你了。”谢伟那颇有些不怀好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薛兆宽举着电话，冲到阳台上，往下一看，可不是嘛，皇冠车就在楼下停着呢！ “吃，吃完了，我马上下楼。”薛兆宽慌忙的系上衣扣，连滚带爬的下了楼。 皇冠车里，谢伟贱兮兮的朝薛兆宽一个劲儿的扭头笑。 薛兆宽很心虚，“谢哥，你笑什么？” 谢伟用手指着薛兆宽的前胸，“扣子扣错了。” 薛兆宽一低头，这才发现，脸更红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刚才吃的是打边炉，出了很多汗，我就把衣扣解开了两个。” 谢伟哈哈一笑，“我懂，我懂！哥哥是过来人，什么不明白。” “谢哥，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薛兆宽发现自己越解释，谢伟笑的越贱，只好无奈的闭上了嘴。 “谢哥，你怎么想着来接我了。” “林总怕你犯错误，特意给我打的电话。” 薛兆宽更紧张了。谢伟误会他不要紧，万一林致远要误会他，自己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谢伟一边开着车，余光瞟了过去，“小薛，你跟哥哥说实话，你跟家欢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谢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家欢就是拉拉手……” 谢伟和薛兆宽认识差不多三年了，对他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个大学生什么都好，就是那方面好像有点不开窍。 不过这样也好。 谢伟想起了林致远的叮嘱，“小薛，你这样做就对了，这不是革安，你跟家欢又是自己认识的，谨慎一点没毛病。” 薛兆宽呐呐的问道：“谢哥，为什么你也这么说？林总也是这么劝我的，难道说你们都认为家欢有问题？” “我可没说，我只是让你谨慎点，我想林总也是这个意思。” 谢伟把车开回招待所，两人上了楼，洗漱完毕之后，躺在床上。 谢伟双手枕在脑后，开始憧憬未来，“我听林总说，明年过完年后，住宅小区就可以入住了，到时候咱们哥俩还一个屋。” “嗯！”薛兆宽闷闷的答应了一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 为什么林致远和谢伟都劝他谨慎一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 第二天上班后，薛兆宽陪着林致远去工地转了一圈，见到了工地负责人，建设公司副总经理司军伟。 薛兆宽抓住一个空当和司军伟说了王亮的事。 “司总，昨天正道建筑公司的老板王亮找到我，他希望能够提前入场施工，您看可以吗？” 司军伟想了想，“正道建筑负责的是住宅小区的门窗安装工程吧？我觉得没什么问题，门窗安装跟封顶不冲突，可以让他们先进行底层的门窗安装。” 得到肯定答复，薛兆宽很高兴，回去之后第一时间给王亮打了个电话。 王亮一听事情办妥了，连连夸赞薛兆宽，“阿宽，还是你有办法，既然领导同意了，那我尽快带人入场施工，早一天完工，我也能早一天领到工程款。” 这边薛兆宽刚刚放下电话，里屋的林致远就把他喊了进来。 “兆宽，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回革安一趟。” 事情来的有点突然，不过薛兆宽没有问什么，“好的，林总，晚上回去我就收拾行李。” “彭总和游部长那边马上就要去南美开拓市场了，我这边回不去，你代替我给他们送个行。” 这三个多月可把销售部的人累坏了。 他们紧锣密鼓的先后去了欧洲和北美，签了几个大单，总算是把南洋和东亚的损失弥补了一些。 这次的南美之旅是年初就定下的计划，是新材公司今年销售任务的重中之重，从上到下都很重视。 林致远这边有事回不去，只能让薛兆宽代替他回去一趟。 另外林致远也有把薛兆宽支开的意思，他不想王亮梁家欢的事情对这个年轻人伤害太大。 ****** 一大清早，薛兆宽便提着行李去了机场。 与此同时，王亮去了他之前联系的门窗厂，又付了40%的尾款，这才把门窗拉了出来。 前前后后，王亮已经垫付了二百五六十万的工程款，门窗一到位，他就带着临时招募的施工队伍进入到住宅小区，开始门窗安装。 门窗工程其实很简单，尺寸都是之前定好的，只需要按照规格分门别类安排就好了。 工作进展的很快，第一天，王亮的施工队就安装了三十多套门窗。按照这个速度，一个半月就能全面完工。 看着一扇扇窗户安装完成，王亮仿佛听到了金钱落袋的声音。 第二天，王亮又带着施工队伍进入住宅小区。 今天的他有些心虚，一进小区便四处张望，当他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因为今天他带来的门窗都是小厂货，质量不过关。万一碰到哪个领导检查，被查出毛病可就糟糕了。 万幸的是，从早到晚都没有人过来看一眼，这让王亮更加确定自己这种做法是正确的。 为公家干活不偷工减料怎么能挣到钱呢？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周六，又到了林致远打高尔夫球的时间。 因为梁高鹏回辛家坡了，林致远没有了球伴，所以提前给邻居胡先生打了电话。 胡先生一听说林致远邀请他去打球，欣然应允。 周六，一大清早，胡先生夫妻便来到林致远家，两人乘坐林致远的车到了沙南高尔夫球场。 胡先生出手很大方，直接花二十万买了一个会员，又花四万元买了一套入门级的球具。 换完衣服，夫妻两个就和林致远走进场地。 林致远发现，这对夫妻的水平很一般，似乎是刚学没多久，不过打球的态度倒是很认真，顾姐又很会聊天，整整一上午，三人是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的。 中午，林致远做东，请这对夫妻在球场的餐厅吃了一顿午餐。 席间，林致远接到了彭季的电话。 “林总，我们已经到桑巴国了，在大使馆的大力帮助下，我们联系到了桑巴国几家大的建设公司，目前进展不错，这几家公司对我革钢的钢材都表示了浓厚的兴趣……” 林致远打电话的时候，胡先生和顾姐没有说话，他们两个看着貌似在吃东西，但是耳朵都竖起来，努力的想记住林致远说过的每一句话。 第1146章 收网三 夜。 胡先生和顾姐再次坐在了电脑前，十几分钟后，一封加密的邮件发出。 每天汇报林致远的行踪言谈就是他们全部的工作。 今天这封邮件里面就包含了中午林致远接到的那个电话。 这封邮件先是发送到了港岛，尤尔根和艾琳娜看完之后，过滤掉了一些吃喝拉撒等无用的信息，随后发送回了花旗国。 纽要，九点半。 斯罗索处理完一些例行的公事，打开邮箱，看到了这封邮件。 当他看到内容之后，粗大的白眉一挑，似乎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 十月二十二日，国际游资再次兵临港岛城下。 由于港币被大量沽空和市民恐慌情绪加剧，当天港币被大量抛售，港岛股市大跌。 这已经是国际游资第三次对港岛的洗劫了。虽然港岛不像暹罗、大马等南洋国家那样脆弱不堪一击，但是依然损失惨重。 港岛上方愁云惨淡，黑云压城。 距离港岛一百七十二公里的羊城，却丝毫感觉不到这种压力。 人们依然悠闲的吃着早茶，逛着花市。 王亮的心情好极了，经过一个礼拜的紧急施工，一千二百套门窗已经安装完了六分之一。 再给他一个多月时间，整个工程就将全部完工，到时候就可以去指挥部结款了。 所以中午吃饭时，王亮破天荒的给每个安装工人加了一条鸭腿。 “兄弟们，吃饱饭，大家要继续加油干，争取早一天完工，到时候我请大家喝酒。” 这些工人或坐或蹲，挤在住宅小区的空地上，大口大口吃着饭。 一辆皇冠轿车突然驶进工地，车门一开，多日未见的梁高鹏突然现身了。 王亮一看到他，心里就是一咯噔。 梁高鹏的吝啬和严谨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工地。大大小小的外包商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这些人私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梁公鸡。 王亮泛起了嘀咕。阿宽不是说梁高鹏回辛家坡探亲去了吗？怎么回来了呢？ 不过梁高鹏眼看就要走到面前了，也不容王亮多想，他急忙站起身，把饭盒塞到旁边人手里，从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凑到了梁高鹏身前。 “梁总监，您回来了，听人说您回辛家坡探亲了。” “是啊！回家住了一周，惦记工地，这不就又回来了吗？王老板，我听司总说你的公司提前进场了，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挣钱？”可能是刚从家回来的原因，梁家鹏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说起话来也是笑眯眯的。 王亮心中稍定，急忙拍了几句马屁，“梁总监真是以工作为重啊！” 梁高鹏说着话，直接迈腿就往楼里走，王亮心里着急，急忙跟了上去，边走边解释，“梁总监，我们正道建筑负责的是小区的门窗安装，和封顶不发生冲突，我想着提前抢一些工期，所以在请示了司总之后，就提前入场施工了。” 梁高鹏轻轻点了点头，“司总跟我说了，他说你们门窗安装跟绿化和道路不一样，确实可以提前入场，怎么样？干了多长时间？目前进度是多少？” “梁总监，目前干了一周多，已经完成了二百套门窗，再给我一个多月时间，基本就可以全部完工了。” “王总的速度很快啊！但是不能只要速度，还得要求质量。”说着话，梁高鹏走到一户住宅门前，睁大双眼，细细的观察着防盗门。 王亮心里有底。 下面五层的住宅门窗，他全部选用的都是大厂名牌货，质量绝对有保证，不怕检查。 再往上就都是小厂杂牌货了。 不过现在电梯没开通，这些领导很少有愿意爬那么高楼层去检查工作的。 梁高鹏不止用眼睛看，还伸手摸了摸防盗门，用手指弹了弹，随即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王总，这门的质量不错，钢板挺厚。” 王亮立刻竖起大拇指，“梁总监，你是识货的人，你看看这商标，我选用的是粤东省质量最好的厂家的货，给指挥部干活，我绝对把质量放在第一位。” “好，好！”梁高鹏背着手进了屋，挨个房间转了一圈，又看了塑钢门窗。 和防盗门一样，王亮给下面几层安装的都是质量最好的名牌窗户。 “王老板是个诚实守信的好商人，看来咱们以后还要多多合作呀！”梁高鹏检查完以后，又背着手上楼去了。 王亮继续跟在他后面。 梁高鹏一口气检查了七八家，得到的结果非常让他满意。 皇冠轿车驶出了住宅小区，王亮长出了一口气，这道关算是过了。 梁高鹏回到指挥部，去见了林致远。 “林总，我刚从住宅小区的工地回来，进度很喜人啊！主体工程马上就要封顶了，就连门窗都安装了六分之一，按照这个速度，我估计年底之前肯定能全面完工。” 听到门窗安装了一半之后，林致远双眉一扬，“门窗的质量怎么样？” “非常不错，质量都很好，防盗门的钢板够厚，塑钢窗户的型材也都是名牌。”梁高鹏很有信心的回答道。 林致远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难道说王亮改性了，不可能了，这不科学。 他这个微小的动作被梁高鹏看到了。 “林总，怎么了？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林致远缓缓开口，“梁总监，这个住宅小区将来是要给革钢职工居住的，如果出现任何问题，职工将来是会骂娘的，我问你，你今天检查了几户？” “七八户吧！检查到了四楼，再往上我就没爬，楼太高了。” 林致远一听，立刻就猜出了王亮的心思。 “梁总监，明天你再去一趟工地，重点是检查一下高层住宅的质量，多带几个年轻人，他们身体好，能爬楼。” 梁高鹏有些狐疑，“林总，你是怀疑正道建筑会在高层住宅弄虚作假？” “那倒没有，不过还是检查的细致一点比较好。” 林致远是总指挥，梁高鹏当然要听他的。 第二天，他就带了几个质量部的年轻人，再次到了工地。 王亮见梁高鹏又来了，心里有些忐忑。 “梁总监，又来检查工作呀？您这也太辛苦了。” “林总把质量工作交给我把关，我就得认真完成。”梁高鹏的手向左右指了指，对身后那几名年轻人说道：“你们几个，一人负责一个楼栋，重点是检查高层住宅。” 一听到高层两个字，王亮的脸顿时煞白一片，血色全无。 第1147章 收网四 安排好了工作，梁高鹏自己也没闲着，又走进了昨天他检查过的那个楼栋。 王亮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不停的劝说，“梁总监，这种小事就让他们那些年轻人去办吧！楼层这么高，别再把你累着了。” 梁高鹏也不答话，只顾闷头上楼。 这一次他直接越过了昨天检查的那几个楼层，一口气爬到了六楼。 先看后摸再敲，和昨天检查的流程一样，只不过今天梁高鹏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异常了。 虽然防盗门外面贴着的铭牌和楼下的一模一样，但无论是触感还是敲击的声音，都和楼下的正品不同。 不过梁高鹏却没说什么，进到屋里，他再次认真检查了窗户。 和楼下那几层住宅的窗户相比，六楼的窗户塑钢型材非常单薄，即便是外行用手一摸也能分辨得出来。 梁高鹏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回头瞪了王亮一眼，直接甩手出门，继续上楼。 “梁总监，你听我解释……”王亮冷汗都出来了，急忙追了出去。 可是梁高鹏根本就不理他，继续上楼，一连检查了三户住宅，情况和六楼的都是一样，无论是防盗门还是塑钢窗，都是质量达不到指挥部要求的产品。 梁高鹏终于忍不住了，指着王亮的鼻子开始质问，“王老板，你刚才不是要给我解释吗？那你就好好给我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楼上的门窗和楼下的质量完全不一样？” “梁总监，高抬贵手！”王亮连连作揖，苦苦哀求，并且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试图塞到梁高鹏的手里。 梁高鹏手一甩，直接把银行卡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下楼了。 此时，其他几组人员也都检查回来了，他们和梁高鹏在楼下碰了面。 “发现什么问题没有？”梁高鹏脸色铁青。 “梁总监，我们发现低层住宅和高层住宅的门窗完全是两种产品，高层住宅的门窗完全是质量不达标的次等产品，我们已经拍了照，留了证据。” 梁高鹏一挥手，“上车，回指挥部。” 几个人同时上车，车子很快就驶离了住宅小区工地，王亮见势不好，急忙开着自己那辆蓝鸟，追了过去。 梁高鹏回到指挥部，直接敲开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林总，幸亏你昨天提醒了我，今天的检查结果非常不乐观，从六层以上基本上就没有合格产品，这是公然的欺骗我们，对这种行为，我们绝对不能容忍。”梁高鹏都要气炸了。 自己堂堂辛家坡国立大学的高材生，大公司的财务总监，高级白领，差点被一个羊城的土包子骗了，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在指挥部工作？ 南洋那几位老板也不能放过他呀！ 林致远抬起头，面色平静，“那就开个会吧，大家研究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当王亮赶到指挥部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他只能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会议室门口不停转圈。 他自己也知道，事情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林致远和薛兆宽身上了。 王亮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梁家欢，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家欢，你马上给阿宽打电话，让他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把这件事压下去。” 梁家欢一听也着急了，“老板，可是阿宽现在不在羊城，他回革安了。” “那就让他给林总，梁总监打电话，好好求求情，家欢，如果指挥部不放过这件事，公司就得倒闭，咱们两个都没有钱赚，为了这些门窗，我先期已经垫了二百多万了。”王亮声泪俱下。 “那我试试吧！”梁家欢也知道到了生死存亡的重要时刻了，不敢怠慢，急忙拨通了薛兆宽的号码。 薛兆宽听梁家欢说完，吓得手都哆嗦上了，“你表叔怎么这样？怎么能在指挥部的工程偷工减料，弄虚作假呢？家欢，这件事我没法帮他说话，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你让林总怎么看我？” “阿宽，我们真是没有办法了，表叔为了这个工程已经垫了二百多万了，如果指挥部不肯放过这件事，公司就得破产，我就没有工作了。”梁家欢声声凄切，苦苦哀求，“阿宽，你就当这件事不是为了表叔，是为了我还不行吗？” “家欢，你别再说了，我真的帮不了你表叔。”薛兆宽毅然决然的挂断了电话。 望着手机屏幕，薛兆宽的心里一片苦涩，他知道，这段感情也走到了尽头。 ****** 指挥部的会议室里，林致远正在主持会议，他的手机就放在会议桌上。 跟着梁高鹏到工地去检查的那几个年轻人纷纷发言。 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正道建筑在住宅小区这个项目上存在弄虚作假、以次充好的行为。 至于怎么处理，三位副总指挥都在等林致远发表意见。 虽然正道建筑跟指挥部签的合同里面有明确条款，一旦发现存在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等不法行为，指挥部有权要求赔偿，并追究外包商的法律责任。 但是合同是合同，真正实施起来很少有追究到底的。 就比如上次席信瑞的那个关系户，用劣质水泥冒充名牌水泥，被发现后，指挥部也并没有要求赔偿，只是将对方踢出了供应商的名单。 这次林总该作何处理呢？ 梁高鹏心里清楚，正道建筑公司其实是林致远说过话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能拿到最轻松最赚钱的门窗呢？ 估计这一次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罚酒三杯罢了。 不过梁高鹏有些疑惑，既然正道是林致远的关系，他为什么在昨天晚上提示自己要认真检查呢？ 面对几道疑惑的目光，林致远终于发话了。 “在这里我首先要做一个检讨，正道建筑公司是我引进住宅小区这个项目里的，现在它出了问题，我的责任最大，为此我会向革钢总部申请对我个人的处分。” 席信瑞第一个站了起来，“林总，用不着这样吧，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要我看还是把这家公司踢出去就算了。” 姚佩晨也表示赞同席信瑞的意见。 “致远，正道建筑公司确实是你引进来的，但是你可没教他们以次充好，要我说还是这个王老板心术不正，和你有什么关系？” 两位副总指挥都说话了，梁高鹏也只能站起来说了几句话为林致远开脱。 第1148章 收网五 林致远的态度很坚决，“大家不用劝我了，我是项目总指挥，出了这样的事，我是第一责任人，到时候我会向革钢董事会申请处分的，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姚佩晨咳嗽了一声，“林总，咱们现在不着急讨论责任的问题，还是尽快拿出解决的办法吧！出现这么严重的质量问题，势必会耽误工期，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才是咱们最应该讨论的……” 梁高鹏和席信瑞连声附和，“姚总说的对，林总，咱们还是先着手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听人劝，吃饱饭，更何况林致远自请处分，本来就是做样子的，他的真正目的是把王亮这家伙彻底打倒，并且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好，我的意见是既然正道建筑跟指挥部签过合同，那么一切就按合同办事。梁总监发现了正道建筑在住宅小区门窗安装工程中存在以次充好的不法行为，那咱们就直接报警，让警方来处理，我们这边收集证据，去法院起诉，让正道建筑赔偿我们的一切损失。” 梁高鹏第一个鼓起掌来。他是真没想到林致远会这么做。 王亮是林致远的秘书薛兆宽引进来的，这在指挥部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梁高鹏原以为林致远看在薛兆宽的面子上，不会对王亮惩戒太过，顶多把他踢出去，不让他承揽工程了。但他真没想到林致远居然对王亮痛下杀手，不但要报警，还要起诉，这事是要把王亮往死路上逼啊！ 林致远环视全场，语气放缓，声音很低沉，但是每个字都非常有分量，像重锤敲打在众人的心间。 “现在外面流传一种说法，说咱们羊城分公司是一块大肥肉，吃不到的人是傻子。”林致远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今天我就让他们明白明白，革钢的肉不是那么好吃的，奉公守法，诚信经营，这样的公司我们欢迎，也允许你们挣钱，但如果走歪门邪道，想通过投机取巧赚革钢的钱，那对不起了，革钢不是肥肉，是一块能把你牙崩掉的钢板，正道建筑就是他们最好的反面教材。” 梁高鹏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很快，会议室里掌声如潮。 站在会议室门外等候的王亮听到掌声，脸色更白了，虽然他不清楚会议室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席市长，报警的事就交给你，让警方尽快过来，把正道公司的法人及相关人员先控制起来。” “林总，没问题，我这就打电话。”席信瑞摸出手机，马上拨打了报警电话。 林致远扭头又看向梁高鹏，“梁总监，还得辛苦你，你带着质量部的同事，尽量收集完整的证据，为接下来的起诉做好准备。” “林总，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梁高鹏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会开完了，林致远又望了一眼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此刻的他有点欣慰。 从始至终，薛兆宽都没有给他打电话。 看来薛兆宽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没有被美色迷昏头脑。 ****** 会议室的大门终于开了。 林致远拿着笔记本，第一个从里面走出来。 在外面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的王亮急忙凑了上去，声泪俱下的求道：“林总，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单独解释的机会，我只需要十分钟。” 林致远平静的和他对视。 这个在前世差点把他坑死的黑心老板，如今满脸是泪，卑躬屈膝的恳求自己，林致远相信，只要自己说一句话，王亮就会给自己跪下。 林致远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姚佩晨，席信瑞和梁高鹏，轻轻点了点头，“去我办公室吧！” 王亮一喜，急忙紧紧跟在林致远的身后进了办公室。 王亮反手将门关上，随后不等林致远说话，扑通一声，真的就跪在了地上，“林总，我猪油蒙了心，你就原谅我这一次，高抬贵手放过我，那一千二百套门窗，我已经垫付了百分之九十的款子了，如果您不原谅我，我真就要倾家荡产了。” 如果王亮知道刚才在会议室里林致远是什么态度，恐怕他也不会下跪了。 现在的他认为还有一线生机。 林致远拿起办公桌上那早已凉掉的茶水，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打起了官腔，“王老板，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呀，我之所以把门窗工程给你做，就是看在兆宽的面子上，没想到……” 林致远摇了摇头，“你让我很失望。” 讲这句话的时候，林致远的口气很轻，这让王亮看到了一丝光亮。 他从兜里掏出了那张被梁高鹏扔掉的银行卡，放到了办公桌上，“林总，这张卡里有十万元，不够的话，明天我再送一张卡过来。” 林致远怔怔的望着办公桌上那张蓝色的银行卡，顿时喜笑颜开，“王老板，你这是干嘛？赶紧起来，先坐下，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王亮大喜，以为林致远见钱眼开了。他也终于敢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坐在了林致远对面，开始大吐口水，“林总，我这么做也是实在没办法，那位梁总监把价格压的太死了，如果我全部采购大厂货，留给我的利润空间就非常小，我承认在这次工程里我使用了一些小厂货，但是我敢保证，那些小厂货的质量也是过得去的……” 林致远很有耐心的听他讲这些废话。 过了大约有十多分钟，门口传来敲门声，席信瑞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林总，警察到了。” 一听到警察两个字，王亮就像被火烧了屁股一般，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惊疑不定的望着林致远。 “进来吧！” 办公室的门开了，席信瑞身后跟着两名警察。 副市长亲自报警，警察出警的速度当然快了。 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队长亲自带人过来的。 “林总，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亮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林致远用手一指王亮，对那两名警察说道：“警察同志，他就是正道建筑公司的法人王亮，你们可以把他带走了。” 随后林致远手指换了个方向，指向办公桌上的银行卡，“就在刚刚，王老板企图贿赂我，这一点希望警察同志能记录在册，我记得咱们国家的法律是有一条行贿罪的。” 第1149章 失踪事件一 林致远正愁以王亮这点罪行判不了几年呢，王亮居然就自己凑上来给自己加戏，这种机会林致远当然不能错过了。 “林总，你不能这样……”王亮话说到一半一抬头，看到了林致远的目光。 冰冷，无情，黑色的眸子后面隐藏着浓浓的嘲讽。 此时此刻，王亮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林致远耍了。 他不明白林致远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也不需要明白了。 王亮只觉得有一股怒火从心底迸发，简直都要把他烧焦了，“老子跟你拼了。” 王亮挥舞着手臂，向林致远扑了过去。 “住手！” “你想干什么？” 站在门口的席信瑞和警察大吃一惊，可是他们已经来不及阻止王亮了。 王亮肥胖的身躯就像一枚炮弹冲向林致远。 他那张油腻恶心的肥脸变得异常狰狞，距离林致远越来越近。 林致远毫不犹豫，抄起桌面上那个足有三四斤重的仿水晶烟灰缸，抡起右臂，准确又大力的打在王亮的额头上。 砰的一声闷响之后，王亮就像一头失去意识的野猪，重重的落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林致远低头看了看王亮，顺手把烟灰缸放了回去，耸了耸肩，对门口的警察说道：“警察同志，你们也看到了，他想袭击我，我这是正当防卫，你们可要为我作证啊！” 警察哪还顾得上说话，两人扑了过去，给王亮戴上手铐，随即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听到动静的梁高鹏和姚佩晨都赶了过来。 惊魂未定的席信瑞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吓得梁高鹏后怕不已，“林总，这也就是你年轻反应快，如果换做是我，肯定要受伤的。” “我这不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大家不用害怕，赶紧忙去吧，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赶紧把王亮的罪行彻底揭露出来，最大程度的挽回咱们的损失。”林致远把席信瑞和梁高鹏劝走后，办公室就只剩下他和姚佩晨两个人。 姚佩晨和林致远共事多年，对他的脾气秉性非常了解。 姚佩晨感到很疑惑，之前的林致远脾气很好，总是笑呵呵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一个外包商赶尽杀绝？ 当他把这个疑问问出口后，林致远递给他一根烟，“姚总，这里是羊城，不是革安，我这是拿正道建筑杀鸡儆猴，让那些想占革钢便宜的人看看。” 这个借口无懈可击。姚佩晨就是觉得再奇怪，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警方查封了正道建筑公司，从公司里搜出了王亮购买质量不达标产品的收据，再加上公司员工的口供，这个混蛋以次充好的证据已经板上钉钉了。 梁家欢作为同谋者，也被警方抓走了，等待她的是法律的严惩。 得知此事的方易同亲自给林致远打了电话，表示了对羊城分公司做法的肯定。 有市委书记的支持，王亮的牢狱之灾是跑不了了，他不但要坐牢，还有赔偿革钢的经济损失，现在他面临三项指控，第一就是他违反了刑法的第140条，生产者、销售者在产品中掺杂、掺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产品冒充合格产品……销售金额二百万元以上的，处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住宅小区的门窗安装工程总造价为360万，王亮订购了70%的不合格产品，涉案金额已经超过250万，妥妥的定格了。 第二就是行贿罪，他送给林致远那张10万元的银行卡就在警察手里。 第三是他最后的拼死一搏，再警察面前意图袭击林致远，故意伤害是跑不了了。 数罪并罚，又有方易同说了话，王亮喜提无期。 这件事处理完后，林致远给靳华英打了电话，主动申请组织上对他的处分。 靳华英却没同意，“致远，你是指挥部的一把手，这件事的发生你确实是有一定责任，但是换一个角度，难道说羊城分公司这么大一个项目随便什么地方出点问题都要你来担责吗？那这样的话还有谁敢做领导？处分就不必了，以后小心一些就是了。” 林致远呵呵一笑，“那就多谢靳总了。” 一周后，薛兆宽灰溜溜的从革安返回羊城。 回到羊城后，薛兆宽第一时间就跑去向林致远承认错误。 “警方已经查清楚了，你没有收受王亮和梁家欢的财物，这件事从始至终就是他们在故意蒙骗你，你也是受害者。”林致远一句话就让薛兆宽掉下眼泪。 这一个礼拜时间对薛兆宽来说，犹如地狱一般。 处的好好的女朋友，竟然成了骗子。 他们不但想骗革钢的钱，还欺骗了他的感情。 薛兆宽实在难以想象，那么温柔的家欢怎么可能忍下心骗他呢？ 看到自己的秘书哭得这么伤心，林致远站了起来，走到薛兆宽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兆宽，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没关系，年轻人不经历磨难怎么能成长？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件事对你来说不是坏事，能够让你更早的看清梁家欢的为人，你想一想，如果你真的跟这个女人结婚了，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好了，别哭了，回去工作吧！” “谢谢，林总。” 回到外间之后，薛兆宽坐在椅子上，越想越后怕。 就像林致远说的，如果没发生这件事，自己真的跟梁家欢结婚了，那岂不是要被这个骗子骗一辈子？ 比这更可怕的是林总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不然为什么他之前跟自己说过不要着急结婚，要慢慢相处才能看清一个人这种话呢？ 难道说林总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 薛兆宽打了个冷战。 晚上下班，谢伟和薛兆宽把林致远送回家后，谢伟扭过头看着薛兆宽，“小薛，你想不想看看你女朋友，我和席市长的司机很熟，可以帮你安排一次会面。” 薛兆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我做了场噩梦吧！” “这就对了。”谢伟伸手重重拍了薛兆宽一下，“咱们大老爷们就得能拿得起放得下，就凭你这条件，大学生，又是林总的秘书，不愁好姑娘。” ****** 又是一个周六。 沙南高尔夫球场。 林致远，梁高鹏，胡先生和顾姐四个人配对，打了一场友谊赛。 绿草如茵，看着就养眼。 林致远一杆挥出，白色的高尔夫球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远方的草坪上。 高尔夫球滴溜溜的转着，顺着草坪天然的曲线，竟然滑到了洞里。 这种一杆入洞在高尔夫球中被称为老鹰球，属于运气极佳，很难遇到的。 其他三人当即鼓起掌来。 “林总，今天你可要请客呀！居然能打出老鹰球。” 林致远的心情也很好，“没问题，中午我请客。” 就在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林致远掏出手机，接听电话，听筒传出彭季焦急的声音，“林总，出事了！” “怎么了？” “销售部的小张不见了。”彭季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哭泣，“彭总，我们在桑巴国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销售情况达到了预期的水平，我们已经准备回国了，可是就在今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张峰说是出去在附近散散步，两个小时还没回来，和他住一个房间的室友向我报告，我急忙带着人出去找，找了整整一个小时也没找到，我报了警，可是这都过去半宿了，警方那边也没有好消息。我听人说，在里约遇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被人绑架了，林总，怎么办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第1150章 失踪事件二 林致远的脑袋嗡的一下。 也不怪彭季着急，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销售部的人每年要出国很多次，为了安全，每次出国前单位都要一再重申安全纪律。 过去的几年一直风平浪静，从来没出过安全问题，但没想到上得山多终遇虎，终于还是出事了。 林致远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彭季，别急，听我说，现在马上给大使馆打电话，请他们帮忙。大使馆的人出面，桑巴国警方的效率会快一些。” “好，好，林总，我这就打电话。”彭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那个平日里自信满满的销售女王判若两人。 这也不怪她。 身处异国他乡，又是遇到人员失踪这么大的事儿，她有这样的反应也算正常。 别说是她了，就连林致远现在也是坐立不安。 挂断电话后，林致远低头沉思了几秒钟，他没注意，就在刚才他讲话的时候，胡先生和顾姐故意没看到，但是两个人都在全神倾听他的电话内容。 当他们听到革钢有一个工作人员在桑巴国失踪时，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林致远抬起头来，拨通了靳华英的电话，“靳总，报告你一个坏消息……” 林致远把彭季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靳华英也着急了，“怎么会这样？也太不小心了，我听说桑巴国的治安一向不太好，警方的办案效率也很低下，致远，我建议马上向大使馆求助，走外交渠道，当地警方或许能重视一些。”他想到的方法和林致远一样，都是第一时间向大使馆求助。 “靳总，我已经让彭总这么做了，你放心，应该问题不大的，那边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林致远再也没有心思打球了，走回到球场边，坐在椅子上思考。 梁高鹏也听到了电话内容，主动说道：“林总，不如我帮你问问张先生，张家是做航运业的，在世界各地都有客户，如果张先生肯帮忙，在桑巴国找几个熟人打听一下，或许会有用……” 这倒是提醒林致远了，林致远马上拿出电话，打给张致才。 张致才听完，立刻表示，“林总，你放心，我确实在南美有几个客户，也认识几个华侨领袖，我这就打电话，求他们帮忙打听一些消息。” “那就多谢张先生了。”挂断电话，林致远猛然又想起来，谭光文的弟弟，谭家的老三好像就在外交部门工作，而且职位还不低，听说是驻某国的大使。 林致远又拨通了谭明春的电话，把事情一说，谭明春一听说有人员失踪，知道非同小可，“林致远，你别急，我这就给我三叔打电话，他确实是在外交系统工作，现在是驻高卢的大使，他应该认识驻桑巴国大使……” 几个电话打完，林致远呆呆的坐在球场边，脑子很乱。 里约是桑巴国第二大城市，同时也是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里约的河西尼亚地区是南美洲最大的贫民窟，贫穷、落后、愚昧的贫民窟成了犯罪滋生地和庇护所。 这里的犯罪率极高，暴力、独品交易使这里成为里约最危险的生活区、每天都会有独贩和警察之间无休止的打斗。生存环境极为恶劣，死亡率也极高，治安环境更是极为混乱。 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城市，遭遇绑架，似乎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林致远狠狠捏了一下拳头。 大意了！ 我应该在彭季出发之前，多提醒一下他们的。毕竟南美不比东亚和欧洲，治安太差…… 就在林致远懊悔的时候，胡先生和顾姐就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不敢打扰他。 林致远勉强一笑，“对不起了，胡先生，胡太太，今天我有事，吃饭咱们改天再约。” “理解，理解！”顾姐连声说道，“林总，你有事的话，不如我们就先回去吧！” “好！” 四人收拾好球具，出了高尔夫球场。 在回去的路上，林致远接到了好几个电话，有彭季的，张致才的，谭明春的。 意思都差不多，电话也打了，大使馆也知道了，当地人也找了，警方也开始行动了，现在只能等待消息。 林致远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在茫茫人海的异国他乡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的？即便是大使馆出面，警方介入，也只能等待消息。 林致远接了好几个电话之后，胡先生突然说了句，“林总，拉丁国家公务人员的办事效率低下是整个世界都出名的，刚才你那些电话我也听到了，现在贵公司在那里的负责人好像是一名女性，女性遇到这种事情，一般都会乱了分寸，我个人的意见是最好林总直接飞过去主持大局……” 其实不用胡先生提醒，林致远刚刚在思考的时候，就想到这一点了。 彭季做销售可以，但是遇到这种事，确实不如男性沉稳。 自己是新材公司的总经理，出了这种事，他是应该出现在现场的。 林致远没回家，直接去了指挥部。 他又给靳华英打了个电话，提出由他亲自跑一趟桑巴国。 靳华英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了林致远这个提议。 “致远，你开什么玩笑？里约那么乱，你真要过去，万一再出点事怎么办？” “靳总，你听我说，现在里约那边的负责人是彭季，一个女人面对这种情况，早就乱了手脚，咱们这边必须得尽快派一个人，能主持大局的人过去。班子成员里，只有我和白总比较合适，白总年纪比我大，你不让我去，难道让白总去吗？” “可是，致远，我实在是担心……”靳华英也知道林致远说的是实情。 里约出了这么大的事，革钢肯定要派一个有分量的领导过去主持大局的。 “靳总，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带几个人过去，咱们革钢的职工中，人才济济，选几个身手好的退伍兵和我一起去桑巴国，到了那里之后，我不独自外出行动，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 在林致远的劝说下，靳华英只能无奈的同意了。 仅仅三个小时之后，革钢人事处就从二十多万革钢职工中选出了两个前侦察兵退伍的小伙子，身手是个顶个的棒。 第二天，这两个小伙子坐飞机从盛天飞到羊城，他们将在这里和林致远，谢伟汇合，直飞里约。 第1151章 失踪事件三 就在林致远忙忙碌碌准备飞往桑巴国的时候，一封加密邮件从云景花园小区发出，邮件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已确定，林不日飞往里约。” 经过二十六小时漫长的长途飞行，飞机稳稳降落在里约卢加里奥国际机场。 林致远在谢伟，贺云坤，何勇的陪同下，走出闸口。 闸口外，一脸憔悴的彭季、游红和一名中年男人正翘首以待。 当林致远的身影出现时，彭季捂着嘴，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这几天时间对彭季来说，无疑是她人生中最煎熬的时段。 从国贸公司到新材公司销售部，彭季出国的次数已经无法计算了，但是员工失踪这种离奇的事还是她第一次遇到。 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致远此时的出现，给了彭季最大的依靠。 林致远看到满脸泪痕的彭季，只说了一句话，“别哭了，我来了。” 彭季除了点头，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游红急忙把身边那位中年男人介绍给了林致远，“林总，这位是驻桑巴国大使馆的栾参赞，这段时间一直是栾参赞帮助我们和桑巴国警方沟通，帮了我们不少忙。” “林总你好，我是栾平。” 林致远和这位叫栾平的参赞握了手，表示了感谢。 “林总太客气了，为国内企业服务正是我们大使馆该做的。”栾平看看左右，“林总，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回大使馆吧！” 于是几人分乘两辆车，离开机场，直接去了大使馆。 现在是十一月份，对南半球来说正是夏季。 车子行走在里约的大路上，路两边的植被郁郁葱葱，满眼绿色。 里约，据传上帝花了6天的时间创造世界，而第七天，他创造了里约。各种肤色、种族的人聚集在一起，这座城市同时存在着极端奢华和过度贫困，游行示威和狂欢嘉年华碰撞在一起，为这座城市增添了一层神秘面纱。 林致远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 车子很快开到了驻桑巴国大使馆。 在大使馆的办公室里，林致远完完整整的了解了张峰失踪的全部过程。 小张的室友，销售部的员工史墨第一个发言，“林总，出事之前，小张和我一起在餐厅吃的饭，当时所有同事都在，小张当时并没有什么异样表现，吃过饭后，小张想去酒店外面抽根烟，顺便散散步，其实这段时间我们很多人都是在饭后在酒店附近散散步的，从来也没出过什么事，不过那天我有点累，就没陪他一起下楼，而是直接回了房间。” 在临来之前，彭季游红都听说里约治安不好，所以他们选择的酒店在里约的富人区，平时治安还是不错的，销售部在这里住了十多天一直平安无事，没想到在快要离开时出事了。 “平时我们散步也就在半个小时左右，但是那天小张始终没有回来，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一直等了两个小时，我怕小张出事，就向彭总做了汇报……” 史墨说完，其他员工也做了发言。 这些人的发言和彭季的汇报一模一样，只不过更详细一些，林致远耐着性子听完，转过头去问栾平，“栾参赞，事发之日距今已经有四天时间了，里约的警方有没有什么新的调查结果？” 栾平轻轻摇了摇头，双眉微皱，“林总，事情非常奇怪，我在里约已经工作六年时间了。里约的治安确实不好，经常发生针对富人和外国游客的绑架案，绑匪一旦绑架成功，就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联系家属，索要赎金。但是这次的案子却很不寻常，如今已经案发四天了，我们却连一个绑匪电话都没接到……” 栾平看了一眼林致远和彭季，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了，“林总，既然你来了，有些话我就得说出来，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位失踪的员工是故意这样做的，他的真实目的是想留在桑巴国……” 栾平的话还没说完，彭季便猛地站了起来，语气非常激动，“不可能，栾参赞，这绝不可能！” “彭总，你别激动，我在外交系统工作了很多年，像这种事其实见的很多……” 彭季能不激动吗？ 栾平的意思是小张叛逃了，他利用这次出国销售的机会，偷偷脱离了队伍，打算留在桑巴国，不再回国。 “栾参赞，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在我们销售部的员工身上发生。”彭季虽然情绪激动，但是思路很清晰，“小张是我们销售部资深的员工，工作能力非常强，业绩也很好，他一年的工资奖金加在一起超过十万，这样的收入在内地算得上是很高的，而且小张的家庭非常幸福，他的妻子是革安的一名中学老师，儿子还在上幼儿园，他的父母都是革钢的职工，他的父亲还是一名处级干部，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叛逃呢？完全没有理由啊！而且，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出国，欧洲、花旗国、东桑国他都去过，他没理由选择桑巴国啊！”彭季给出的理由让人无法辩驳。 栾平皱眉想了想，“那会不会是这段时间他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进而产生了一些不良情绪……” “栾参赞，那就更不可能了，小张不但工作能力突出，在单位的人缘也是非常好的，是去年的革钢先进工作者，我们还准备在明年提拔他呢……” 栾平的双眉皱的更紧了，“照彭总这么说，这位姓张的同志确实没有理由叛逃，这就实在说不通了。你们所住的酒店是里约治安状况比较好的区，平时很少发生重大的刑事案件。事发之后，我们马上联系了里约当地警方，得知在这位张同志失踪的时段里，附近并没有发生异常现象，可是人就这么平白失踪了。” 大家讨论了一圈，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栾平看出林致远脸上有深深的倦意，便主动提出，“林总，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一定很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咱们随时沟通，这边一有情况，我们就往酒店打电话。” 也只能这样了。 林致远起身告辞。 他刚走出会议室，走廊站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请问是革钢的林总吗？” “我是！” “林总，您好，我是高大使的秘书，高大使想见您。” 林致远跟着这个年轻人上了楼。 在大使的办公室，林致远见到了驻桑巴国大使高蒙森。 高大使开门见山，“你就是革钢的林总吧？高卢的谭大使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一定要全力以赴的帮你。” 原来是谭家发话了。 可是眼前的情况，就连高大使也束手无策，“林总，案发之后，我们大使馆第一时间联系了桑巴国外交部，里约警方也很配合，调动了大批警力来调查这件事，但是这个案子非常诡异，警方调查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什么线索都没有。你说是绑架案吧，绑匪到现在也不来电话，你说是遇到意外了吧，可是当时附近没有任何刑事案件发生，现在警方也没办法了，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1152章 失踪事件四 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所有人似乎都束手无策了。 “林总，既然事情发生了，你也别太着急，里约警方那边我们会继续催促，从国内到桑巴国飞行距离可不短，我看你也很累了，不如早点回酒店休息吧，这边一有消息我们就马上通知你们。” 高大使亲自把林致远送出门外。 林致远和彭季游红等人上了大使馆的车，车子开了十分钟，就到了酒店。 自从小张失踪之后，从安全角度出发，彭季便在大使馆的帮助下换了酒店，新酒店所处的位置更安全，就在使馆区附近。 林致远从车上下来，谢伟等人把行李拿下车，酒店的门童立刻推着行李车过去帮着装行李。 革钢的翻译拿着林致远几人的护照去前台办入住手续。 就在这时，两辆加长奔驰轿车停在酒店门前。 第一辆车的车门一开，下来两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保镖，就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这两个人全神戒备，仔细观察了周边的环境，确认无误后，这才打开后车车门。 一只穿着高跟鞋的美足出现在众人面前，紧接着是光滑的小腿，大腿，最后，一个金发碧眼的绝色美女走下车。 美女的个子很高，目测至少有一米七五，生的千娇百媚，一双湛蓝色的明眸顾盼生辉，娇嫩的嘴唇就如玫瑰花瓣一般柔软。 她的出现让酒店大堂内外所有男人都短暂失神。 美女的样子很骄傲，在保镖的护送下，目不斜视的走进酒店，一个戴着眼镜，褐色短发的中年白种女人紧紧跟在她身后，看样子似乎是这个美女的经纪人或是助手。 金发美女在经过林致远的时候，她突然转动了一下眼眸，冲林致远笑了一下。 两人擦肩而过。 林致远闻到了一股气味很清新的兰草香味。 大厅里的人都看到绝色美女冲着林致远笑了。 几乎所有的男人脸上都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这一刻，林致远成了整个大堂里男人的公敌。 林致远听到身前身后非常多的议论声，只可惜桑巴国是葡语语系国家，林致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谢伟悄悄靠近了林致远一步，“林总，这人是明星吧，长得真好看。” 林致远微微点了点头，现在他没有任何心思去看美女。 美女在保镖的护送下直接进了电梯。 等待了大约几分钟时间，革钢的翻译办完了入住手续，将护照还给林致远几人。 林致远等人进了电梯，推着行李车的服务生，紧紧跟在他身后。 大概是经常接待外国游客，服务生的英语水平不错，很艳羡的对林致远说：“先生，您的运气真好，刚刚我看到美兰西小姐对您笑了。” 林致远哦了一声，没做任何表示。倒是革钢的翻译多问了一句，“这位美兰西小姐很有名吗？” “那当然。”服务生脸上出现了迷醉的表情，“美兰西小姐是桑巴小姐，是我们国家最有名的模特明星，同时也是桑巴国最美丽的女人。” 果然是个明星。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林致远大步向前，翻译抢先一步打开了房门。 进入房间之后，林致远随手给了服务生一张小额面值的纸币当作小费。 服务生道过谢后，推着行李车走了。 林致远沉声说道：“负责人和翻译留下，咱们开个会，其他人回房间等消息。” 转眼之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五个人，林致远、彭季、游红、翻译以及销售部的副主任。 “大使馆那边的消息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现在我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等着。我的意思是，既然这次的销售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必要这么多人还留在桑巴国，不如留下几个人，剩下的人员马上回国，以免再发生意外。” 林致远的这个提议得到几位负责人的一致赞同。 最后大家讨论决定，除了翻译留下之外，彭季和游红带着销售小组全部人员，明天就坐飞机返回国内。 这样做一是能确保剩余人员安全，二是正常的工作也不会受到影响，另外还能节省点开支。 林致远则留在桑巴国，继续处理失踪案件。 会议很短，只开了二十分钟。 彭季和游红将会议结果通报给销售小组，其他人员大家都开始准备行李。 众人都走了之后，林致远打开行李箱，将自己带来的衣物挂在衣橱里，然后拿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简单的冲了一个澡。 坐了二十六个小时的飞机，林致远确实是累了，他准备洗完澡后，好好的睡一觉。 洗完澡之后，林致远伸手从挂在衣橱的衣服里去找烟，找到烟的同时，他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衣兜里多出了一张散发着香气，印刷精美的名片。 名片的正反面分别印着两种语言，一面是林致远看不懂的语言，应该是葡语，另一面是英语。 林致远远看懂了英文的那一面。 美兰西，模特，演员，下面是一串阿拉伯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 林致远闻了闻名片上的香气，一股植物清香的兰草味道，和刚刚美兰西身上的味道一样。 林致远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点了一根烟。 他还没自恋到仅仅见过一面，就能迷倒一个世界小姐级别的美女。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张名片是什么时候塞进他的衣兜的，也不知道是谁塞进去的？ 美兰西还是那个服务生？ 自从自己在桑巴国落地之后，遇到的事情便事事透着诡异。 林致远感觉自己好像踩进了一个深不见底，到处弥漫着迷雾的陷阱。 阴谋？ 林致远狠狠抽了一口烟，头脑突然间变得无比清晰。 他回想起整个事件，突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说张峰失踪事件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他们的目的只是把自己骗到桑巴国来。 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自己在南洋金融危机之前购买了六千五百万美元的对冲基金。从那时开始，自己可能就被那群国际游资大佬盯上了。 资本的力量果然是恐怖的。 林致远闭上眼睛。 再一次复盘了从六月末到现在自己经历的事情，仔仔细细，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在港岛时遇到的那对《华尔街金融报》的记者，突然出现的那对胡氏夫妻邻居，或许还有一些林致远没有注意过的人…… “他们打算怎么对付我？招安还是除掉？” 林致远的手指触碰到那张散发着香味的名片后，终于确定了。 资本大佬应该是准备招安自己，不然他们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从踩上桑巴国土地的那一刻，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让自己永远躺在这片土地上。 林致远逐渐安定下来，再睁眼时，眸子里精光闪闪。 第1153章 失踪事件五 林致远整整在卫生间里坐了半个小时。 刚刚那个澡算是白洗了，他的后背冷汗淋漓，已经把T恤衫浸透了。 林致远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人？ 在现在这个时代，华尔街的这些大佬，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能的，别说调查自己，就连发动一场战争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林致远要把自己放在这些大鳄的角度来审视自己，林致远一连问了自己三个问题。 一、自己在毛熊做的那些事资本大佬知道吗？ 二、自己在汇丰和瑞银的资产资本大佬知道吗？ 三、自己在一年半前通过汇丰银行的理财账户购买过对冲基金，这些事情资本大佬知道吗？ 经过半个小时的思考，林致远想出了两个问题的答案。 第一，毛熊的事过于久远，而且这些大鳄在毛熊行事还是多有不便的，所以他们大概率是不清楚自己在毛熊的所作所为的。 第三，自己是在一九九六年三月在暹罗的汇丰银行，通过理财账户购买了一亿五千万美元的对冲基金，那个时间段想必这些大鳄还没有对南洋动手的念头，所以他们没有对之前那笔资金产生过怀疑，不然他们不会等到现在才展开对自己的调查。 至于第二个问题，林致远没法确定。 汇丰是英资银行，在保护客户隐私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当然，这只是明面的说法，这些大鳄只要想，他们就一定能查到自己的真实资产。 这笔钱可以算得上是林致远除重生之外最大的秘密了，如果真的被人知道，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林致远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想好一个妥善的应对办法。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走出卫生间，换了一件干爽的衣服，拨通了名片上的那个电话号码。 听筒里传出一连串林致远听不懂的语言，语气娇柔，说话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绝色美女美兰西。 林致远用英语说了一句，“我是林致远。” 对面立刻没了动静。 林致远耐心的等待了十几秒钟，听筒里重新出现声音，只不过讲话的人换了，一个成熟的女声响起，说的是英语。 “林先生，您好，我是美兰西小姐的经纪人路易莎，请问您是找梅兰西小姐吗？” 林致远沉默了两三秒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他说的话，“我是林致远。” 除此之外，多余的话他一句都没有说。 最简单的一句话，重复了两遍。 林致远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对面也感知到了林致远的这种态度。 “林先生，很高兴能听到你的声音，美兰西小姐住在顶楼，不知道林先生有没有时间，我想我们可以当面谈一谈。” “好！” 林致远挂断电话，走出房间。 酒店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林致远上了电梯，按了最顶层的按钮。 电梯上行的速度很快，大约半分钟后，电梯门开了。 刚刚在楼下看到的那两个西装墨镜的保镖，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电梯门前。 两个保镖很有礼貌，“林先生，对不起，在你进去之前，我们要确保你没有携带武器。” 林致远举起手，其中一个保镖拿着类似机场金属探测仪之类的东西，在林致远身前身后转了几圈，在确定安全之后，另一个保镖打开了房间的门。 林致远走进大门。 顶楼的房间非常大，应该是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这也配得上美兰西明星的身份。 宽敞的可以翻跟头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林致远喊了一句，“我来了，请问有人吗？”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林致远顺着声音向前走去，在穿过了两个房间之后，林致远进入卧室。 卧室里的光线非常暗，林致远站在门口适应了很长时间，才勉勉强强看到屋子里面的东西。 厚厚的窗帘垂下，将光线隔绝在外，一张白色的圆形小茶几，两把同样是白色的小椅子，屋子中间是一张欧洲古典宫廷式的大床。 并没有人。 林致远向前迈了一步，“我进来了，有人吗？” 昏暗的房间里闪过一道白光，大床上突然抬起一条雪白的手臂，刚刚在楼下看到的美兰西从床上坐起…… 她全身上下只披着一件近乎透明的轻纱，蔚蓝色的眼眸里荡漾着情欲，美兰西伸手拍了拍床，用英语说道：“林先生，上来吧！” 这句话也没有个宾语啊！ 林致远也不知道这个千娇百媚的美女让自己上的是床还是别的什么？ 林致远直接走到窗帘前，一伸手，哗的一声，窗帘打开，光线透了进来。 美兰西低低的惊呼了一声，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林致远顺势坐在了窗前的白色椅子上，望着美兰西，一言不发。 美兰西嘻嘻一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桑巴女郎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间尤物，皮肤白皙光滑，纤腰一束，腰部上下两端则是爆炸般的视觉冲击。 即便是她静静的趴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也足以让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男人为之沉醉。 林致远掏出烟，在梅兰西的注视下点燃，深吸了一口，口鼻间有淡淡的烟雾吐出。 “美兰西小姐确实很迷人，但我觉得咱们还是谈正事吧！”这句话是林致远向卧室外喊的。 美兰西的笑容停滞在脸上。 门口的光线有些晃动，很明显，有人来到了门前。 刚刚在楼下大堂见到的那位经纪人出现在林致远眼前。 这个白人女子有一头褐色的短发，双眼锐利如鹰，高高的鼻子前端有些弯曲，这副长相到有些电影中的巫婆。 她走进房间后，眼神扫了一下趴在床上的美兰西，“你先出去吧，我和林先生说说话。” 美兰西从床上爬起，摇曳生姿的走出卧室，再也没有多看林致远一眼。 “林先生想喝点什么吗？” “在喝东西之前，我想我们能不能换一个说话的场所，比如外面的客厅。”林致远用手指点了点外面。 “当然！” 两人一先一后出了卧室。 几分钟后，林致远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稳稳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像鹰一样锐利的路易莎就坐在他的对面，锋芒毕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林先生，美兰西是今年的桑巴小姐，明年她很有可能赢得世界小姐的桂冠，而且她今年只有十八岁，刚刚上大学，半个桑巴国的男人都为她疯狂，我实在找不出林先生拒绝她的理由。”路易莎不停地摇头。 第1154章 失踪事件五 林致远喝了一口咖啡，“用我们神州人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经不得事的人，一想到我的员工还不知所踪，我就没有任何心情去做事，哪怕像美兰西小姐这么漂亮的人站在我面前。” 路易莎突然来了一句，“林先生的英语不错，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林致远马上跟上，“其实也很一般，如果您说话的语速慢一点，句子简单一点，我还能勉勉强强听得懂，你要是说的复杂一些，我可就糊涂了。” 林致远一语双关，路易莎听懂了，但她还是在装糊涂。 “林先生，到桑巴国来的感受如何呀？”路易莎那张典型巫婆的脸即便是笑起来，也让人毛骨悚然。 “恍然大悟。” 这两个人聊天貌似前言不搭后语，就像打哑谜一样，但是说的什么，双方心里都清楚。 “林先生，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刚刚我说了，我的员工直到现在还不知所踪，我没有心情做任何事，也包括回答问题。”林致远举起咖啡杯，“咖啡不错。” “桑巴国的咖啡还是很不错的，像圣巴斯，帕拉多克斯都很有名的，林先生喜欢的话，不妨多喝一点。”路易莎站了起来，“林先生，失陪一下，我马上回来。” 路易莎走到门口，冲另一个房间里的美兰西说了一声，“你帮我陪一下林先生，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要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此时的美兰西已经换上了一条粉红色长裙，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起身进了客厅。 路易莎则快步走进隔壁的房间，反手将门锁上。 路易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斯罗索先生，我见到林致远了。” “印象如何？”听筒里传出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很聪明，警惕性很高，定力也远超一般的男人，即便是面对美兰西，他也是不为所动。” “这是当然，能够看得出我的计划的人，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斯罗索已经确定，林致远就是那个和他有同样天赋的金融天才。 这样一个把金钱当做游戏的男人，必然心智坚定如铁，又怎么会被美色所误？ “路易莎，你和他都说了什么？有没有涉及到实质的东西？” “斯罗索先生，林致远很狡猾，他借口他的员工失踪，他没有心情回答问题，我们的谈话无法继续下去，我又害怕说出实情会让他抓住把柄，所以才来请示您。” “路易莎，你记住。我们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哪来的什么把柄？不过林致远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们愿意为他提供一些帮助。” “好的，斯罗索先生，我明白了。” 路易莎收起电话，重新走出房间，进了客厅。 客厅里很安静。 林致远在喝咖啡，美兰西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无所事事，一双蓝色的大眼睛不时偷看一下对面的这个神州男人。 不得不承认，这个亚洲男人确实很好看，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和美兰西以往见到的那些黑人、白人、拉丁人都不一样。 美兰西是清晰的知道自己的美貌有何种杀伤力的，但是这个亚洲男人居然能视自己如无物，这让美兰西的自尊心稍微的受挫了那么一小下。 见到路易莎回来，美兰西自动的站了起来。 路易莎轻轻地摆了摆手，美兰西便乖乖的退出客厅。 林致远见到这一幕，心中感慨，资本果然是无所不能的。这样一个天生尤物，在金钱面前变得乖巧无比。 路易莎再次露出了她那巫婆般的微笑，“怎么？林先生，你不喜欢美兰西吗？” “不敢喜欢。”林致远回答的很奇怪。 路易莎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林先生，您刚才说到您的员工在桑巴国失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跟我说说，美兰西小姐在桑巴国有很大的影响力，或许我们能帮得上你的忙。” 林致远心想，你这只老狐狸，还真是半点马脚都不露啊！ “我们有一个叫张峰的员工，在四天前奇怪的失踪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线索，我就是为这件事专程赶到里约的。”一杯咖啡终于喝完了。 路易莎微微点头，“我明白了，我相信上帝一定会保佑那个叫张峰的员工的，他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归来。” 话说到这儿，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进行了，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林致远站了起来，“感谢路易莎女士和梅兰西小姐的出手相助，我也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那我就回去等待了。” 路易莎礼貌的将林致远送到门口，亲眼看到他进了电梯，这才返回房间。 林致远回到自己的屋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路易上就是华尔街那群大鳄的代表，这个小老太太很厉害，和她说话实在是太累了。不过自己表现的也不差，相信张峰的失踪就是这群人捣的鬼。 有了刚才那番谈话，相信张峰很快就会放出来了，毕竟对方的目标是自己，没必要去为难其他人。 林致远倒头就睡。在过去的二十多个小时里，他几乎没合眼，整个人都处在轻度的眩晕状态。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林致远是被一阵砸门声惊醒的，伴随着剧烈的砸门声，还有彭季那几乎变了音的呼喊，“林总，快醒醒，张峰回来了。” 林致远慢悠悠的起床，套了一件衣服，打开了门，门外，是喜极而泣的彭季和去而复返的张峰。 张峰白白胖胖，脸上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表情也很正常，看不出受到什么折磨。 “进来说吧！”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的，林致远毫不吃惊，他一转身先进了房间，彭季、游红、张峰以及其他人一拥而入。 “说说吧，这些天你都经历了什么？” 一脸懵逼的张峰开始诉说这几天的迷茫之旅。 “林总，彭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天我吃完饭就在酒店附近散步，一个长得挺漂亮的白人女孩找我借火，我一低头的功夫，就感觉天旋地转，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来，发现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什么都有，床，家具，电视，甚至还有游戏机，一天三顿饭都有人给我送到门口，饭菜挺不错的，有鱼有肉还有海鲜，只可惜没有中餐，我吃着不太习惯……”说到这里时，白白胖胖的张峰还伸舌头舔了嘴唇一下。 第1155章 失踪事件六 “当时我害怕极了，我知道我被人绑架了，但是奇怪的是没人找我谈条件。就这么过了好几天，我正在房间里玩游戏机呢，突然门开了，进来几个大汉不由分说，给我脑袋套上袋子，就把我押到了车上，车子开了很长时间，然后车门开了，有人把我带下去，那伙人开车就跑了，我摘掉袋子，这才发现我被扔到了一家警局门口……” “当时我心想这群劫匪还挺够意思的，没把我撕票，还把我送到了这儿，于是我就跑进警局报警了，再然后来了不少人，其中包括咱们国家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最后我被送回到这里……” 张峰终于讲完了，围观的销售部的人员面面相觑。 这叫什么事儿啊？怎么跟电影里的绑架不一样？ 这些劫匪脑袋有病吗？把张峰抓走，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三四天，就这么不声不吭的又把他放了，开玩笑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回来就是好事。 林致远当即作出指示，“小张，你也别多想，也别害怕，就当是旅游一圈了，回自己房间好好休息吧！对了，彭季，马上给他补张机票，明天让他跟你们一起走。”林致远看到那个叫栾平的大使馆工作人员站在门口，便挥手让众人马上散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栾平两个人了，同样一脸懵逼的栾平也不知道绑架张峰那伙劫匪究竟是什么套路？赎金也不要，电话也不打，就这么直接把人放了。 他做外交工作也十来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只有林致远知道事情的真正原因，但是现在他还没办法跟栾平道明真相，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栾参赞，不管怎么说，人能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强，感谢大使馆的全力帮助，也感谢里约警方，你说我用不用给他们送一面锦旗？” “不用吧，这边和国内不一样，再说你也找不到做锦旗的地方……” 两人聊了几句，栾平起身告辞，林致远把他送到酒店大门口，“栾参赞，回去以后，帮我感谢一下高大使……” 林致远送走栾平回到房间，这时彭季和游红跑过来请示下一步工作，“林总，现在张峰回来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国？” 林致远摇头，“你们先走，我还有事情没办完，办完之后我才能回国。” 林致远清楚，没有下午和路易莎的那番谈话，张峰不可能放回来。就算是出于契约精神吧，自己现在也不能走。 如果自己就这么溜走了，天知道那群游资大佬会干出什么，这些人手眼通天，自己去机场的路上都能出点事。 游红什么都没问，但是彭季不干了，“林总，要我说，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国吧，里约实在是太不安全了，万一你再出点什么事儿……” 林致远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虎老娘们，什么都敢往外说。 彭季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这句话不太吉利，急忙闭上了嘴。 “桑巴国这里有非常优质的铁矿，我既然来了，就打算考察一下，不能空手而归呀，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保证不擅自行动，绝不在晚上出门……”林致远一再保证，彭季这才不再说什么了。 众人都走了，林致远给靳华英打了个电话，向他汇报了这个好消息。 靳华英长出了一口气，“致远，人回来就好，你们还是尽快回国吧！” “靳总，明天彭总就带着人回国，至于我还想在桑巴国多留段时间，桑巴国有品位非常高的铁矿，我想去考察一下……” 靳华英很担忧，“致远，那边的治安情况太坏了，你还是早点回来吧！” “靳总，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机会难得……”林致远终于劝的靳华英答应了。 晚上，为了庆祝张峰平安归来，林致远自掏腰包，请销售部的所有人员就在酒店的餐厅内吃了一顿正宗的桑巴烤肉。 桑巴烤肉是世界上着名的美食，牛肉，鸡腿，猪肉，香肠甚至菠萝，梨和苹果都可以烤，把这些原料腌味后分别串在一个长约一米带凹槽的扁平铁棍上放在碳火上慢慢烧烤，吃的时候有服务人员把烤好的食物送到你的盘子里。 因为张峰归来，所有人都放松下来，这一顿烤肉吃的很高兴。 大家聚在一起喝了不少酒，又唱又跳的，很是高兴。 里约被人称为“桑巴之都”、“狂欢之都”。这里的人生性豪放，乐观豁达，最喜欢唱歌跳舞。 当地人看到一群神州人载歌载舞，也纷纷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之中，整个餐厅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林致远看到这番场景，大手一挥，今晚的桑巴烤肉人人有份。 那几个桑巴本地人听到这个消息更高兴了，纷纷端着酒杯过来敬林致远酒。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一袭红裙的美兰西和路易莎带着两个保镖下楼吃饭了。 美兰西的出现再次让整个餐厅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大家几乎是同时停止了舞蹈，站在原地目视美兰西。 美兰西大概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微微一笑，用葡语说道：“大家继续，不用管我，我就是吃点东西。” 一个肤色黧黑的桑巴本地男人壮着胆子说了一句，“美兰西小姐，不如和我们一起唱歌跳舞吧！我们都很喜欢你，你是我的偶像。” 美兰西嫣然一笑，落落大方的回答道：“好啊！”说着她便脱下了外套，露出了两条洁白如玉的手臂，也加入到跳舞的人群中。 像美兰西这种级别的美女，即便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了，更别说跳舞了。 她曼妙的身材随着音乐声扭动起来，立刻点燃了整个餐厅的热情。所有人都围着她，跳起了热情奔放的桑巴舞。 路易莎和两名保镖没有阻止美兰西，就安静的坐在一边等候。 林致远把烤肉的厨师叫来，用手一指路易沙的方向，用英语说道：“美兰西小姐的晚餐我请了，烤肉也有他们的。” 光头健硕的桑巴烤肉师傅立刻举着一米多长的巨大肉串去了路易莎那桌。 林致远看到他们几个耳语了几句，然后路易莎端起酒杯，向林致远举杯致谢。 餐厅中央的美兰西美的就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热烈奔放的桑巴舞，被她跳出来，又多出了一股超凡脱俗的味道。 美兰西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在音乐声中扭动的就像一个小马达，丝绸质地的长裙摆来摆去，很完美的勾勒出了她的臀形，相信看到这一画面的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突然，美兰西边舞边走，变换了方向，奔着林致远就来了。 众人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于是口哨声掌声乱糟糟的响起。 美兰西来到林致远身前，二话不说便抓住了林致远的手，“感谢您的晚餐，林先生，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夜晚，和我一起跳舞吧！” 众目睽睽之下，林致远无法拒绝，他只好起身，任由美兰西拉着，笨拙又可笑的模仿起美兰西的动作。 周围的吃瓜群众将他们两人围住，大家一起载歌载舞，欢笑声几乎将餐厅的顶棚掀开了。 第1156章 将计就计一 餐厅正中央的美兰西，就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将每个男人的心融化了。 除了离她最近的林致远。林致远目不斜视，笨拙的小幅摆动身体，和周遭的热情如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男人的心比钢铁还要硬。 林致远跳了几分钟之后，便挤出人群，来到路易莎的桌边。 路易莎正用刀叉慢条斯理的吃着烤肉，见林致远来了，抬头一笑，“多谢林先生，烤肉很美味。” 林致远一屁股坐到了她对面，“路易莎女士，你简直和上帝一样万能，不出半天，我的员工就回来了，我是不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路易莎神色不变，“林先生说笑了，这些都是上帝的安排。” 林致远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餐厅。 路易莎放下刀叉，转身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隔壁的酒吧。 这里明显安静了很多，更适合交谈。 “林先生，为了感谢你刚才的烤肉，我请你喝一杯吧，桑巴国的卡莎萨酒很有名，是用这里的特种甘蔗酿造的，你一定要尝一尝……” 几分钟后，两人人手一杯卡莎萨酒，出现在酒吧外面的阳台上。 这一次二人的聊天没有再遮遮掩掩，“林先生，相信你已经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吧？” 林致远直视路易莎的眼睛，“确实，把我从万里之外的神州骗到桑巴国，你们的诚意还真是让我感动啊！” “林先生，您是做大事的人，相信你一定会理解我们的。”路易莎用手一指透出音浪的隔壁餐厅，“如果林先生仍然觉得不满意，今天晚上我可以让美兰西去找您正式道歉。” “这个倒不用了，路易莎女士，找我到底想干什么，就直说吧！” 这次路易莎的表情变得极为正式，“林先生，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林致远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路易莎，“你没带个录音笔？回去以后把咱们的对话放给那些大佬听。” 路易沙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用不着，这些小手段放在普通人身上可以，对林先生真是没必要，你放心，我的记忆力非常好。” “好，那你问吧！”林致远喝了一口杯中的卡莎萨酒，嗯，这酒确实不错，口感浓烈醇厚、香味绵长纯正，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橡木清香。 交锋终于正式开始了。 “林先生，你在今年的六月，在港岛，用六千五百万美元分别购买了六支华尔街的对冲基金，我想知道你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这么做的？为什么要选在那个时段购买？” 这个问题被别人问过无数遍了，经过无数次的添加修改，最符合逻辑的答案早已经被林致远烂熟于心。 “路易莎女士，去年三月，我曾经带队去南洋诸国销售钢材……”林致远又一次讲起了这个故事。 路易莎听得很认真。 虽然之前的几个月，他们对林致远展开了方方面面的调查，但道听途说的信息终究没有本人亲口说的真实。 林致远讲的很慢，故意留出了让路易莎验证的时间。 路易沙听得很认真。 林致远足足讲了十多分钟。 路易莎对这个故事已经相信了百分之八十。 因为林致远讲的和他们之前获得的消息是一样的。几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和事件都能对得上。 林致远不看好南洋经济，这在冶金系统内部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为此他不惜得罪领导，也要阻挠和张家合作在南洋建设钢铁厂，差点挨了处分。 “至于为什么要在六月份进行投资？是因为那时候革钢刚刚整体上市，我们获得了一大笔资金，经革钢班子会研究同意，决定拿出五个亿，再加上以前投资部盈利的那部分钱，凑出了六千五百万美元……” 林致远终于讲完了，路易莎的心头浮现出一个单词，天才！ 一个拥有高度金融敏锐性，能够看穿南洋经济隐患，并且能坚持自己的天才。 和斯罗索先生一样。 直到这一刻，路易莎才明白，斯罗索先生为什么要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也要创造出和林致远见一面的机会。 这样的人如果加入原子基金，将会是斯罗索先生最强的臂助。 因为林致远身上具备了一个最顶尖对冲基金管理者所能拥有的所有优秀素质。 能洞察一切的慧眼，高度发达的金融敏锐性，更难得的一点是钢铁一样强韧的神经。 斯罗索先生已经六十七岁了，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或许可以再工作十年，那十年之后呢？ 路易莎深吸了一口气，“林先生，我在华尔街工作了十五年，不得不承认，以您的判断力，即便是在人才如云的华尔街，也能够做到金字塔塔尖。可是您现在目前居然从事的是钢铁行业，这完全就是在浪费你的才华，是严重的犯罪。” “我可不这么认为。”林致远戏谑的看了路易沙一眼，“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它让我有成就感。” “天哪！”路易莎惊呼一声，“成就感？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工作的那家钢厂我了解过，在神州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但是它一年的产值才几百亿，换算成美元，连一百亿都不到，利润更是少的可怜，你知不知道，光是原子基金一年就能调动多少资金，它的利润是多少？” “路易莎女士，工作上的快乐，不是单纯以金钱计算的，据我所知，华尔街很多金融家，他们的生活都非常简朴，如果按照他们的生活成本计算，这些人完全没有必要从事风险这么大且劳心劳神的工作，而他们依然坚持在这个行业，我想真正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金钱，而是因为金融行业的挑战性能给他们带来满足。” 林致远这番言论说的路易莎哑口无言。 这场谈话就此中断，不过在分别之时，路易莎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林先生，你不知道资本的影响力有多大，我知道你是神州一家大型企业的负责人，你可以影响到这家企业，但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掌管一家华尔街的大型基金，你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影响到全世界。” “真的吗？”林致远的眉毛一扬。 “这点毋庸置疑，眼前你能出现在里约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路易莎非常自信。 “那我可不可以再次验证一下你说的无所不能？我想见见瓦勒帕财团的主席科斯塔先生，不知道路易莎女士能不能为我安排这次会面？” 第1157章 将计就计二 路易莎并没有马上答复林致远，而是在回到房间之后，再次给斯罗索打了个电话。 斯罗索都被气乐了，“这位林先生是不是以为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傻子，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他以为我们会上当吗？” “斯罗索先生，可如果我们拒绝了他这个请求，他就更有借口拒绝我们了。”路易莎又何尝不知道林致远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想让原子基金成为他的免费中介，但是偏偏原子基金还不能回绝他。 刚刚路易莎把话说的太满了，如果连一个人都见不到，又谈何无所不能？ 原子基金想做的是招揽人才，如果它连林致远的第一个要求都做不到，林致远又怎么会对原子基金产生敬畏之心？ “这个神州人，确实很聪明，这就是他们兵法中所说的阳谋吧！明天我给几个老朋友打个电话，为他们安排一次会面，”斯罗索停顿了一下，又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只是安排会面而已，至于他和科斯塔先生见面之后发生什么，我们绝不参与。” 第二天，斯罗索打了几个电话，通过他在华尔街的关系辗转联系到了瓦勒帕财团的主席科斯塔先生。 事实证明，原子基金也不是万能的。原子基金是对冲基金，不是搞实业投资的。而瓦勒帕财团是一家由美英日等国资本组成的大型财团。 原子基金和瓦勒帕财团，没有直接的业务联系，所以斯罗索想找科斯塔，只能采取这种迂回的方式。 好在原子基金和斯罗索的面子足够大，科斯塔接到电话之后，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这次会面。 斯罗索电话打完的第二天，路易莎便带着林致远，驱车赶往里约市郊圣吉米·克劳德地区附近的丘陵。 圣吉米·克劳德地区是里约最顶级的富人区，依山傍海，绿色环绕。在这里可以俯瞰里约，一道月牙形的海岸环绕着这里。 林致远所乘的车辆直接上了半山，一道厚厚的铁门打开，牵着狼狗的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对这辆车进行了严格的检查，没发现问题后才放行。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林致远通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这座豪宅已经不能用别墅来形容了，这就是一座庄园。 园中有大片的树木绿植，海风吹来，带来了一股咸腥的海水气息。 一栋米黄色的三层建筑依山而建。 林致远只看了一眼，便断定这个建筑一定是名家设计的，小楼与山体完美的和谐共生，在顶楼还能看到一个蔚蓝色的游泳池。 路易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感叹道：“科斯塔先生真是会享受。” 车子在楼前停下，一个穿着黑西裤白衬衫的侍者，很有礼貌的把车门打开。 路易莎和林致远下了车，跟着侍者进了楼内。 侍者将他们带进客厅，“先生，女士请稍等，科斯塔先生马上就来。” 客厅布置的很有品位，奶白色的沙发，充满了现代气息的茶几，最美妙的是落地玻璃前的海岸风景，蓝色海水、洁白沙滩，以及海面上的点点帆影相映成辉。 林致远心想，住在这里的人应该会成仙吧！ 只坐了不到三分钟，穿着一件灰色亚麻衬衫的科斯塔先生就从楼上下来了。 科斯塔先生今年五十多岁，下颚处有一撮灰白色的胡须，眼眸是很温润的灰蓝色，鼻梁很高，是一个老帅哥。 这样的人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洒脱的艺术家，而不是一个腰缠万贯的亿万富豪。 当他看到他的客厅里坐着一个白人女性和一个亚洲男性后，稍稍有些发愣。 这样的组合有点奇怪。 “请问是你们找我吗？”科斯塔先生径直走到墙边的酒柜，倒了一杯酒后，回身问道。 林致远站了起来，“科斯塔先生，是我找你，我来自遥远的神州，革钢，您听过吗？我是革钢的一名管理人员。” 一听到革钢这个单词，科斯塔的双眸放光，他大笑道：“当然听过，如雷贯耳，我的公司拥有桑巴国最大的铁矿，如果我连神州最大的钢铁公司的名字都没听过，那岂不是太失职了。” 科斯塔先生是瓦勒帕财团最大的股东，而瓦勒帕财团是桑巴国淡水河谷公司最大的股东。 桑巴国淡水河谷公司是世界第一大铁矿石生产和出口商，也是美洲大陆最大的采矿业公司，年均铁矿石和球团矿产量达到2亿吨，所产铁矿石质量上乘，与澳洲铁矿石并称为世界上最好的铁矿石。 林致远坚持留在桑巴国，就是想与淡水河谷公司接触一下，洽谈一下未来铁矿石进口的事宜。 一年多后，羊城分公司将正式投产，通过海运外购铁矿石是羊城分公司原料的重要来源之一。 除了澳洲的铁矿石之外，桑巴国的铁矿也是林致远的目标之一。 现在有了原子基金的帮忙，真的很轻易的见到了科斯塔先生。 “欢迎你，来自东方的朋友。”科斯塔的态度更热情了。 他直接倒了一杯酒递给林致远，“朋友，你还是第一个找到我的神州人，说吧，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科斯塔先生，当然是为了铁矿石，众所周知，淡水河谷所产的铁矿石是世界上质量最好的，我就是为它而来的。” “有眼光！”科斯塔也很激动。 今年五月，淡水河谷公司刚刚完成私有化，作为淡水河谷的最大股东，科斯塔一上任想的就是扩大产销量，让淡水河谷的利润再上一个台阶。 之前淡水河谷所产铁矿石和球团矿主要供应给欧洲、北美、本国以及东桑国，这四个国家的客户占了淡水河谷产量的百分之六十以上，想要再有所进步，势必要寻找到一个新的大客户。 而遥远东方的神州毫无疑问就是科斯塔心中最理想的大客户。 两个男人，两杯酒，当着路易莎的面，热烈地聊起了铁矿石以及与之有关的事情。 作为从中牵线搭桥的人，路易莎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她似乎被人遗忘了。 不过这个女人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耐烦，很安静的聆听两人的对话。 “林，你所在的企业每年的钢产量能达到一千万吨吗？” “当然，科斯塔先生，革钢是神州规模最大的钢铁企业之一，伴随着神州经济发展，一千万吨的产量远远不止，革钢在神州的南方新建了一家全新的钢铁企业，对铁矿石的需求非常巨大。” 科斯塔当即拍板，“林，你是我最尊贵的客人，我明天想请你去淡水河谷实地参观一下。” 第1158章 将计就计三 “科斯塔先生，这正是我来桑巴国最主要的目的，感谢您的邀请。”林致远已经忍不住笑了。 没想到和科斯塔先生竟然谈的这么融洽，了却了他的一块最大心病。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两个，一个想卖，一个想买，只是苦于缺乏一个契机。 因为一个阴差阳错的机会，两个人在这里见了面，而这个机会却又是原子基金创造的。 科斯塔问清楚了林致远所住酒店的位置。 “林先生，明天我会派车去接你的，你只需要在酒店等待就好。”两人定好了时间。 科斯塔执意要留林致远在家吃午饭。 吃过饭后，林致远和路易莎乘车离开了科斯塔的庄园。 回去的路上，路易莎似笑非笑的盯着林致远，“林先生，现在你满意了吧？” “满意，非常满意，谢谢路易莎女士，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想我也没那么顺利见到科斯塔先生。” 路易莎歪过头，“那我昨天晚上的提议，林先生有没有认真思考？说实话，我个人真的是觉得林先生您的天赋应该在更适合的领域才能发挥出来。” “或许您说的有道理，加入原子基金可能会让我的钱赚得更多更容易，但是，那种紧张的生活未必是我想要的，我这个人相对脆弱，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 路易莎见林致远油盐不进，很有些失望，“林先生，今天晚上我们在酒吧再见一面吧，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这个倒是没问题。”毕竟路易莎帮了这么大忙，于情于理，林致远都无法拒绝她。 回到酒店之后，林致远连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靳华英。 “靳总，向你汇报一个好消息，刚刚我见到了桑巴国淡水河谷最大的股东，瓦勒帕财团的主席科斯塔先生，科斯塔先生见到我表现的很热情，他还邀请我明天去实地参观淡水河谷……” 作为革钢的董事长，靳华英当然知道淡水河谷在世界铁矿石领域的地位。 他万万没想到，林致远一到桑巴国，不但失踪的人安全无恙，还顺手见到了淡水河谷的最大股东，这可真是意外惊喜。 不过靳华英也提出了疑问，“致远，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要在一年多后，你现在联络淡水河谷，难道是想提前购进铁矿石？” “靳总，桑巴国距离羊城路途遥远，来之前我就查清楚了，从桑巴国的港口到羊城，航行时间至少要四十天，我觉得我们应该提前做准备，而且现在铁矿石的价位偏低，我们可以提前囤积一些。” 林致远说的很有道理，靳华英也同意了他的建议。 两人在电话里就定好了，国贸公司总经理魏宁马上带着翻译和谈判团队赶赴里约，和林致远汇合，为下一步与淡水河谷的谈判做好准备。 第二个电话，林致远打给项目部的副总指挥，羊城市副市长席信瑞。 林致远告诉席信瑞，自己有可能和淡水河谷签订购买铁矿石的协议，在羊城项目正式投产之前，提前储备一批铁矿石。这就需要沙南港港口建设加快进行，并要预留一块能储存铁矿石的空地。 第三个电话，林致远打给了沪钢董事长海刚青。 海刚青一听到林致远和桑巴国淡水河谷都联系上了，兴奋的声调都变了。 “林总，真有你的，这两年澳洲铁矿石年年涨价，那帮东桑人上蹿下跳，净干坏事儿了，咱们神州钢企连定价权都拿不到，如果能从桑巴国购进一批铁矿石，也能打击一下澳洲人的盲目自大，林总，你准备在桑巴国待多长时间？和淡水河谷签合约能不能算上沪钢一份？” “海总，这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啊！我希望你们沪钢能尽快派人过来，咱们两家捆绑在一起，淡水河谷也会更重视咱们一些。” “哈哈，林总，够意思，你等着，我马上就开会，尽快赶到桑巴国和你汇合。”海刚青在挂断电话之前又补充了一句，“我亲自过去。” 沪钢过去一直依靠的是澳洲产的铁矿石原料，这几年，铁矿石连年涨价，造成了沪钢的生产成本不断上升。 如果能在这时候把淡水河谷的铁矿石引进国内，肯定会对澳洲铁矿石造成冲击。 神州钢企在与澳洲谈判时主动权就会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又一个人来到酒吧，路易莎早就坐在吧台前等他了。 这次林致远要了一杯冰凉的啤酒，和路易莎坐在昨晚的位置上。 这一次路易莎没有再劝林致远加入原子基金，还是提了几个比较细致的问题，其中一个最重要也是最敏感的就是与港岛有关的。 “林先生，以您的预测来看，港岛经济会不会在这一轮南洋金融危机中崩溃？”很显然，这个问题应该是斯罗索授意的。 在七月二日发动对暹罗的总攻之后，国际游资先后在七月、八月、十月三次对港岛发起攻击。 虽然港岛政府利用汇率、储蓄利率，以及外汇储备打退了这三次攻击，但自身的损失也不小，让国际游资在港岛的汇市股市中赚了不少钱。 有一个狂妄的对冲基金负责人，甚至发出了嚣张言论，说港岛就是他们的提款机，只要他们缺钱了就随时来取。 路易莎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其中大有深意。 林致远轻蔑一笑，“路易莎女士，你没有问我暹罗、菲国、大马这些国家，偏偏提问港岛，这就说明华尔街的资金没有必胜的把握，港岛不同于南洋那些国家，它的外汇储备位居世界第三，这绝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更更重要的是，它的背后是强大的神州，如果真到了决战那一刻，我相信神州政府绝对不会坐视港岛不管的。” 路易莎只是一个中间传话的。她会将林致远的这番言论原原本本告诉斯罗索。 不过现在国际游资正是大杀四方，春风得意的时候，估计斯罗索也听不进林致远这番话。 “林先生，那您认为这轮金融危机什么时候能结束？” “当然是华尔街自己尝到苦头的时候。”林致远毫不犹豫的答道。 前世，南洋金融危机转变为了亚洲金融风暴，并进而扩散到了全世界。 资本展示出了它最为贪婪残酷的一面，在没有强劲的外力制止它的情况下，指望它自己停止无异于痴人说梦。 最终在一九九八年八月，国际游资在港岛，与港府和神州政府展开了一场世纪大对决。 最终万众一心的神州人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国际游资，持续了一年多，让多个国家经济倒退几十年的这场金融危机才算结束。 第1159章 将计就计四 今晚的提问结束了。 路易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酒吧。 林致远知道今晚的几个答案刺痛了路易莎，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林致远并没有马上走，他端着那杯还剩三分之一的啤酒，站在酒吧的落地窗前，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夜色下的里约确实很美。 只是不知道那些华灯背后隐藏着什么。 这次桑巴之行一波三折，是福是祸，只有在最后才能揭晓。 这几天路易莎对他有求必要，但林致远心里清楚，这些人的真面目肯定不是表面那样彬彬有礼。 第二天，科斯塔先生准时的派了一辆车过来接林致远。 车子将林致远拉到里约市区里的一栋摩天大厦。 林致远跟着工作人员坐电梯上到顶楼天台，一架直升飞机已经准备就绪。 换了一身休闲服装的科斯塔带了一副太阳镜，派头十足，帅哥老矣，尚能装X。 林致远相信，这个年纪的科斯塔依然能够俘获一众年轻辣妹的心。 “林，淡水河谷距离里约有点远，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只能乘坐直升飞机过去。” 林致远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上了飞机。 螺旋桨开始旋转，很快，直升飞机升上了半空，向南部飞去。 在飞机上，科斯塔向林致远介绍了淡水河谷的一些基本情况，“林先生，淡水河谷公司总部在里约，它下属有四大系统，东南系统，南部系统，北部系统和中西部系统。每一个系统都是完全一体化的独立个体，包括矿山、铁路、海上码头和港口。南部系统由两个矿业综合体和两个海上码头组成。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南部系统。” 直升飞机飞行了大约两个多小时。林致远向下望去，山体已经变成了铁褐色，和革安的大孤山铁矿颜色非常接近，他知道，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矿区的上方。 直升机缓缓落地。 一群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看着像领导模样的人围了过来，大部分都是白种人，也有几个黑人和拉丁裔。 这一幕很熟悉，林致远仿佛回到了革钢的矿山。 这些人围住科斯塔，说了一堆林致远听不懂的葡语。 科斯塔频频点头，随后又把林致远请到身边，用葡语介绍给大家。 这些人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大堆话，反正林致远也听不懂，估计是欢迎的意思。 有人递给科斯塔和林致远两顶安全帽，林致远戴上之后，在这些人的陪同下，在矿坑边转了转。 桑巴国的铁矿，基本上全部都是露天矿，和革钢的大孤山铁矿很相像。 他们在视察过程中，经常能看到巨大的装载着铁矿石的矿车，从下面轰隆隆的开上来。 林致远能清晰的看到装在车上那些带有浓厚铁锈颜色的矿石。 桑巴国的铁矿石的品位通常较高，可以达到60％以上，而且含磷较少，是炼铁最优质的原料。 只不过由于桑巴国距离神州路途太过遥远，所以直到现在，国内的钢铁企业还没有从桑巴国进口铁矿石的。 林致远是第一个到桑巴国矿山考察的神州人，他的出现，无论是对神州钢企，还是对淡水河谷，意义都非比寻常。 眼看着就到中午了，科斯塔在征询了林致远的意见之后，带他去矿山的食堂吃了一顿工作餐。 食堂很大，采取的是自助餐性质，随吃随取。 有工作人员递给林致远一个餐盘，林致远拿着餐盘在餐台上转了一圈。 桑巴国淡水河谷公司是世界第一大铁矿石生产和出口商，也是美洲大陆最大的采矿业公司，被誉为桑巴国“皇冠上的宝石”和“亚马逊地区的引擎”。从食堂一地就能看出这家公司效益不错，环境干净卫生，菜肴多种多样。 桑巴国是畜牧大国，盛产牛肉，所以自助餐里有很多肉类。 科斯塔向林致远介绍了几样食堂特色菜，有一种菜肴是用黑色的豆子炖肉，这是桑巴国很有名的一道菜，黑豆炖肉，黑豆同样是桑巴国的特产。 “林，我推荐你尝一尝这个，非常美味。” 林致远盛了一勺，虽然还没有入口，但是肉香中夹杂着一股黑豆特有的清香味，光闻就知道这道菜一定不错。 桑巴国的饮食习惯有些多元化，这和他们国家的民族多样性有关系。 最早桑巴国是葡国殖民地，后来又有了大批的黑人奴隶，同时境内还存在大量的印第安人后裔，因此桑巴国的饮食口味受葡国、非州影响很深。 林致远又取了一些蔬菜沙拉，拿了一个面包，端着餐盘坐到椅子上，和科斯塔边吃边聊。 你还别说，科斯塔介绍的那个黑豆炖肉确实很美味，牛肉和黑豆搭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口感。 “林，如果你不累的话，下午我带你去参观一下球团矿厂。” 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 开采下来的铁矿石是不能直接进入高炉冶炼的，要先进行选矿，磨粉，制成球团矿。 球团是一种重要的工艺过程，用于将粉状的矿物原料转化为具有一定物理和化学性质的块状材料。球团矿作为高炉炉料，对于钢铁生产至关重要。 而且球团矿对于海运来说，也更便利。 吃过午餐之后，科斯塔带着林致远参观了球团矿厂。 淡水河谷不愧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铁矿石生产和出口商，矿厂里的设备很先进。 林致远看完了整个生产流程，对这一切都很满意。 “科斯塔先生，革钢准备购买一批淡水河谷生产的球团矿，我们的团队正在往这边赶。同时神州的另一家钢铁企业沪钢也准备到这里来考察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两家将同时和淡水河谷公司签订购买协议。” 老帅哥笑得很开心，“林，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非常有眼光的人，相信我，选择桑巴国的铁矿是你们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参观完球团矿厂，林致远乘坐直升飞机，再次回到了里约。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什么事情，林致远在等待魏宁和海刚青的到来。 路易莎那边也没了动静，就好像他们突然对林致远失去了兴趣。 一天上午，路易莎突然敲开了林致远的房门。 “林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致去游览一下里约，去看一看真实的里约。” 该来的总会来，林致远知道，这些金融大鳄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们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别看现在风平浪静，其实背后暗流涌动。 自己想不去也不行，这里毕竟是里约，别忘了张锋是怎么失踪的。 第1160章 天堂地狱一 酒店门前停着三辆车，均为黑色，前后两辆是大型越野车，中间那辆是奔驰的轿车。 十多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保镖站在车前，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这阵仗让林致远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知道路易莎要把他带到哪去。 路易莎微微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致远一言不发，钻进车里。 一个保镖随即关上了车门。 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非常沉闷。 林致远立刻察觉出了异常。 这辆车和寻常的轿车不同，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防弹车。 紧接着路易莎从另一侧上了车。 “出发！大家都小心一些，如果路上发生意外，马上撤退。” 随着路易莎这个让人害怕的指令发出，三辆车组成的车队缓缓离开了酒店。 林致远没有问他们的目的地是哪，路易莎也没有说，车厢里很安静。 车队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林致远通过前面的车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画面。 不远处的山上，密密麻麻矗立着各种建筑物，密集程度足以让强迫症患者发疯。 这些建筑物毫无规律，乱七八糟的搭建在一座山头上。 林致远终于明白了，路易莎要带他去哪？ 巴比洛尼亚，里约最着名的贫民窟。 眼前这座山曾经出现在很多犯罪电影里。这里独品泛滥，暴力滋生，黑邦分子敢在街道上公然与警察对射，这里没有法律，只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警察在这里也束手无策，如果犯罪分子逃到这里，他们也只能止步于此，不敢进去搜捕。 距离贫民窟不远处，就是世界着名的科科瓦多山，山顶，一尊巨大的耶苏基督塑像张开双臂，将自身化作一个代表苦难的十字架，悲悯的目光注视着山下的芸芸众生。 可即便是耶苏基督，也无法解救贫民窟中的人，距离雕像一箭之地，肮脏罪恶，任意滋生。 这是一块连神都无法解决的罪恶之地。 车队已经到了贫民窟的山脚下，林致远看到道路两边停着几辆警车，几名里约警察如临大敌的站在路边，对进出的人员正在进行检查。 路易莎扭过头，“昨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枪战，有二十四个人死于枪战之下。” 说不害怕是假的，林致远强制稳定住心神，“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这里吗？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路易莎凝视着林致远，笑容中透着一股恐怖，“林先生，既然到里约来了，总要带你领略一下真实的里约，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林致远和她直视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突然咧嘴笑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路易莎女士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我承认我确实是有些害怕，但是您内心恐怕也不太平静吧，不然干嘛要安排三辆防弹车，还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军？” 这番话怼的路易莎哑口无言，好半天才缓过神，“林先生，你对我的敌意好像很大呀！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 “神州有一句古话叫杀鸡儆猴，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不就是想让我害怕吗？如果这都不算恶意，那什么算？”林致远是真有些生气了。 路易莎闭上了嘴。 事实胜于雄辩，眼前这一幕已经把他们的意图暴露的再明显不过了。 “开进去吧，注意安全。” 三辆车先后驶进了贫民窟。 这只拉风的车队立刻引起了行人的注目。 林致远透过车窗看到，马路两边有面容凶恶的桑巴青年，有浓妆艳抹的黑人少女，有满身纹身的拉丁壮汉，街角还有踢球游戏的孩童。 如果不是在某个小巷站着一个提枪的大汉，实在让人无法把眼前这个热闹的街道和犯罪联系在一起。 车队的速度很慢。 很快，路两边的人便越聚越多，这些人恶狠狠的盯着三辆车，有些人甚至从后腰拽出了手枪，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开车的司机也很紧张，抓起车上的步话机，说了一连串英语。 “把车窗降下来一些，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武器，如果有人拦车就告诉他们，我们不是来找事的，只是出于好奇，在里面转一圈。” 前后两辆越野车车窗同时降下，露出了里面全副武装的雇佣军以及他们身上的微型冲锋枪。 坐在头车副驾驶位置上的雇佣军将手探出车窗，拍了拍车门，用葡语大声的说道：“兄弟们，别紧张，我们只是进来旅游的，不想找任何麻烦。” 他这句话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街道两侧那些凶恶的持枪大汉虽然没有放下手里的枪，但是表情明显的放松了很多。 一个长得很漂亮，腿很长的拉丁少女突然冲到了车边，用葡语飞快的说道，“你们是剧组吗？你们是不是要在这里拍电影？我可以做你们的演员吗？” 雇佣军摇了摇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小姐，我们不是剧组。” 他淫邪的目光在少女的前胸和大腿转了一圈，“不过我个人倒是对你很感兴趣，今天晚上八点，你可以到桑尼酒店来找我。” 少女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大声的回答道：“好的，先生，我会准时到达的。” 就这样，车队在贫民窟里转了一个多小时，有惊无险的离开了。 当车队驶离贫民窟的那一刻，林致远明显感觉到身边的路易莎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其实比自己还要害怕。她也是迫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任务，想要用这种方式告诫林致远游资的强大力量。 只可惜她是个女人，又常年生活在秩序井然的华尔街的现代写字间里，在里约的贫民窟里，她的不适应程度比林致远要大多了。 路易莎回了一下头，看到身后方越来越远的贫民窟，平复了一下气息，“林先生，现在我带你去一个你们男人都喜欢的地方。” 车队疾驰而过，驶向海边。 里约的海滩，在世界上都能排上名次。花岗岩环绕着通往海湾的大路，洁白细致的沙滩，蔚蓝澄清的海水，沙滩边还有很多影院，奢侈品店，餐厅以及酒吧。 至于路易莎口中所说的男人都喜欢，是因为在这片沙滩上，还有很多腰细腿长，堪比模特的比基尼少女。 这里就是里约着名的比基尼沙滩。 车队停在沙滩边，林致远和路易莎下了车，在这里，他们依然享受到了众人的注目。 毕竟能被十几个持枪军人保护的大人物出现在这里并不常见。 第1161章 天堂地狱二 望着眼前的碧海蓝天，以及沙滩上那一双双傲人长腿，再和刚刚贫民窟里看到的做一个比较，真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偏偏天堂和地狱还在一个城市里。 林致远有些明白了，路易莎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行程？ 她在告诉自己。 你不是说金钱没有用吗？那我就用活生生的例子告诉你，金钱可以隔离出两个世界。 没有钱，你只能站在贫民窟的路边，卖银贩独，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不知从哪个角落飞过来的流弹结束生命。 如果你有钱，你就可以在富人区的沙滩上，躺在遮阳伞下，喝着果汁，有最漂亮的姑娘陪着你…… “林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能猜得出，我为什么今天要把你带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了吧？”路易莎悠悠说道：“我承认你之前说的那些有些道理，很多华尔街的金融家，其实生活很简朴，比如拉菲特先生，他每天只吃两三美元的早餐，从不开新车，至今还住在他那栋一九五八年建造的房子里，但是你不知道拉菲特先生出去度假，会乘坐自己的私人飞机，会选择这个星球上风景最好的地方，没有钱能做到这些吗？” 路易莎面对林致远，“林先生，正因为拉菲特先生有足够的钱，他才能选择他喜欢的生活方式，简朴也好，奢侈也好，金钱，可以让人有尊严的选择，穷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看来为了说服自己，路易莎准备了很多天，但林致远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是真理。 没有钱，连尊严都谈不上，又谈何选择的权利。 “林先生，您拥有这世界上最令人羡慕的天赋，偏偏你要把这种天赋浪费在不值得的行业里，我为您感到惋惜。”路易莎见林致远的表情有些松动，继续劝说，但她又哪里知道，林致远哪有什么天赋，他能精准地判断出南洋金融危机，不过靠的就是重生的红利。 你现在把他拉到华尔街，让他像斯罗索那样做一个计划，保准分分钟出丑。 林致远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 沉默半晌之后，林致远开口问道：“路易莎女士，如果我仍然拒绝你的要求，我的下场会不会很惨？” 路易莎笑的很有深意，一字一顿道：“林先生，我们是金融机构，又不是杀手组织，你放心，我们不会做任何违法的事情。” 她说的话和她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老巫婆，坏的很。 “林先生，斯罗索先生说了，他会在华尔街等您。”路易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办完吧！”林致远知道，自己看来必须要去一趟纽要了。 如果再这样拒绝下去，恐怕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会被原子基金查清楚。趁着原子基金还没对自己起杀心，还是尽早和斯罗索见一面吧！ 路易莎伸出了手，和林致远握了握，“我想斯罗索先生知道这个消息会很高兴的。” ****** 两天后，国贸公司的魏宁和沪钢的海刚青先后来到里约。 在林致远的介绍下，他们和科斯塔见了面。 三人一起去了淡水河谷的总部。 革钢和沪钢的谈判团队合二为一，捏在一起与淡水河谷展开了谈判。 谈判的过程很顺利，结果让人欣喜。 淡水河谷为了能最快的打开神州市场，与澳洲矿产公司展开竞争，在铁矿石价格上做了比较大的让步，以弥补运距过长的缺陷。 林致远和海刚青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他们两个都相信，有淡水河谷的加入，可以有效的遏制澳洲矿产公司不断膨胀的野心。 一周后，海刚青和魏宁回国，林致远则和路易莎去了纽要。 在华尔街原子基金总部，林致远终于见到了斯罗索，和在网上看到的照片一样，斯罗索是一个白发老者，眼袋很重，表情甚至有点温和。 这和传闻中的他有些相反。 但是林致远对这个闻名遐迩的金融大鳄不敢有半点疏忽。 这个糟老头子，无论是智力还是手段，都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人家随随便便一出手，自己就从羊城跑到里约，又从里约跑到纽要。 他好像什么都没干，但又好像什么都干了。 路易莎从中作了介绍，“斯罗索先生，这位就是林致远先生。” 斯罗索挥了挥手，“路易莎，辛苦了，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我和林先生吧！” 路易莎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办公室。 厚重的原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刻，路易莎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景。 林致远和斯罗索隔着一张办公桌对视着。 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个是风华正茂的青年。 一个是世界公认的经济天才、金融大鳄，一个是名不经传的外行。 他们两个居然能在一个办公室里密谈，说出去谁会信？ 路易莎就坐在外间，双眼盯着那张深色的大门。 就连她也有些好奇。 斯罗索，究竟会和林致远说什么？ 他是继续用美女、金钱、权力引诱林致远，还是用子弹匕首威胁他？ 墙上的那只产于本世纪六十年代的挂钟指针，一下一下规律的跳动着。 漫长的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办公室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林致远从里面走了出来，可以看得出，他的表情有些憔悴，但又带了一丝轻松。 斯罗索就在他身后，看样子是来送林致远的。 两人在大门口握手告别。 “林，再见了。” “斯罗索先生，再见！” 斯罗索冲路易莎点了一下头，“帮我送一下林先生。” 这就完了？ 路易莎有些发懵。 她不清楚，这一个小时林致远和斯罗索谈了什么？斯罗索为什么会这么痛快的让林致远走了？ 不过她不敢违抗斯罗索的命令，亲自把林致远送到了电梯口。 林致远什么都没说，电梯门打开后，直接走了进去，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没跟路易莎讲，这种行为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但是路易莎已经顾不上了。 送走林致远后，她快步回到办公室。 斯罗索正站在窗前，双眼望着外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斯罗索先生，你就这么轻易的让林致远走了？” 斯罗索没有回答路易莎的问题，“路易莎，我可能犯了一个错误，林致远不一定是我要找的人。” “斯罗索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们刚才究竟谈了什么？”路易莎大吃一惊。 “我们打了一个赌。”斯罗索眉头紧皱。 第1162章 天堂地狱三 一年之后，知晓整个事件的叶赫莲娜，曾经问过林致远，为什么斯罗索会那么轻松的放过他？ 林致远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斯罗索是一个极其谨慎而且严密的人，而我留给了他一个赌徒的印象。”林致远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我骗了他。” 那天下午的纽要，阳光明媚，昨天晚上刚刚下了一场雪，很多楼顶都反射着雪光。 斯罗索的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 两人都只穿了一件衬衫，喝着三千美元一瓶的高档红酒，貌似随意的聊着天。 斯罗索向林致远讲述了自己成功的经历。 斯洛索出生于欧洲一个富足家庭，少年时喜欢运动，大学时在鹰国学习经济。 五十年代末，斯罗索来到花旗国，成为一名套利交易员，很快，他就凭借过人的金融天赋崭露头角，成为公司研究部的主管。 此时的斯罗索已是一个比较优秀的投资分析师，他在不断地创造着自己新的业绩。索罗斯的长处就在于他能从宏观的角度来把握全球不同金融市场的动态。他通过对全球局势的了解，来判断各种金融和政治事件将对全球各金融市场产生何种影响。 七十年代，斯罗索离开原来的公司，创办了自己的公司，他的才华也得到了彻底的释放，旗下公司增长了3365％，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在一个接一个的实战案例中，斯罗索的投资理念不断被丰富，最终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投资理论，靠着这套投资理论，斯罗索取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最终成为了华尔街着名的金融家。 聊天的气氛相对轻松，林致远也讲述了自己的投资历程。 他从自己倒卖国库券开始讲起，讲到了神州证券市场成立，自己是第一批大户，着重讲了自己几次孤注一掷，重仓某只股票，最终大获成功，个人财富激增的事情。 此时的林致远显得很自信。 “斯罗索先生，在你面前我就是一个投资界的小学生，但是我对我的判断非常有信心，就比如这次投资对冲基金，我又一次赌对了，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次投资收益率是多少，但是可以肯定，它的回报必然是非常丰富的。” 林致远没注意到，就在他说这些的时候，斯罗索的眉头已经微微发皱了。 对冲基金诞生之初，其实是利用金融期货和金融期权等金融衍生工具与金融组织结合后，最大限度防范风险为目的的投资基金。 它与传统基金不同的是防范风险，保持收益的能力。 虽然对冲基金发展到了最后，已经背离了它最初的原则，但对冲基金的管理者还是要把避险放在第一位。 林致远数次讲到自己将全部资金重仓压在某一只股票上，这其实和斯罗索的投资理念发生了严重背离。 最近一次林致远全场压入六千五百万美元购买了六支性质相同的对冲基金。 这种行为在斯罗索看来，和疯子也没什么区别。 林致远的判断确实是准确的，但是在变幻莫测的金融市场，谁敢保证自己永远是正确的，就连斯罗索也数次遭遇滑铁卢。 这么多次不孤注一掷的投资，只要失败一次，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一个判断准确，但却是什么都不懂的赌徒。 这就是林致远留给斯罗索的印象。 斯罗索对他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热烈的招揽意图了。 两人又聊到了对港岛经济的看法。 斯罗索认为港岛金融不堪一击，自己曾经三次得手就是最好的证明，而林致远坚持认为，港岛经济基础稳固，又有神州全力支持，如果斯罗索继续之前的操作，那么港岛必将是他的伤心之地。 两人为此打了一个赌，赌约期限设定为一年。 如果斯罗索胜了，那么林致远要无条件的来到原子基金做一名最底层的研究员。 如果林致远胜了，斯罗索则不得再干预林致远的选择。 在这一年时间里，斯罗索和原子基金不得再以任何形式监视林致远。 两人的谈话就这么轻松的结束了。 林致远马上离开了纽要，他甚至没来得及去看叶赫莲娜一面。 纽要是斯罗索的大本营，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万一与叶赫莲娜见面被斯罗索知道，自己的其他秘密说不定也会曝光，这是林致远最不想看到的。 终于，林致远接受了这一次惊无险的惊心之旅，回到了国内。 直到双脚踏上内地的土地，林致远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虽然路易莎一再强调，他们不会做违法的事，但是鬼才会相信他们的话。 当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有足够的金钱，足够的力量时，他们的行为必然失控，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约束他们了。 林致远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和自由去冒这个险。 不过林致远也为自己的急智感到庆幸，这一次虎口脱险最大的原因还是自己为自己设定了一个赌徒的人设。 回到云影花园后，林致远发现，胡先生夫妻已经搬离了这里，监视自己的人消失了。 这说明至少斯罗索完成了他表面的承诺。 但背地里还有没有其他监视，林致远不得而知，他只能更加小心翼翼。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林致远重新恢复工作，上班后的第一件事，他便拉着席信瑞和梁高鹏去了沙南港。 自从他打完电话之后，这边就加快了港口的建设速度。 一大块空地清理了出来，这里将成为来自桑巴国的球团矿的囤积地。 十二月初，李昊文和岳一男一起登门拜访。 沪市陆家嘴的项目预算已经出来了，总投资额为八十亿，以目前李家、金叶地产和宋勤的资本计算，仅依靠这三家的力量，想完成这个项目，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另外宋勤也从侧面打听了一下，想在这个时段在陆家嘴拿地，难度很大。 基于这两点的综合考虑，引进新的投资者已经迫在眉睫。 听完两人的讲述，林致远分别给谭明春和李志昆打了个电话。 这两位一，要在陆家嘴建设一栋和京华文采大厦类似的摩天大楼，顿时来了精神。 从京华文采大厦尝到甜头的他们，一口答应下来。 “有兴趣，有兴趣，致远，那我们马上赶到沪市。” 第1163章 安保措施一 谭明春和李志昆就像两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他们在电话里就迫不及待的和岳一男，李昊文约好四人在沪市见面，共商大计。 这也不怪两人如此心急。 落成将近两年的京华文采大厦给他们两个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同时也收获了超高的知名度。 在同样寸土寸金的燕京三环拥有一栋将近二百米的摩天大厦，这本身就是一种硬实力的体现。 这就是一张最好的名片，为他们两个今后的商业活动起到了最好的宣传作用。 尤其是李志昆，他是做出口生意的。在京华文采大厦落成之后，再接待国外来的客户，李志昆全部将他们安排在京华文采，然后他会用一个不经意的机会，用淡然的口气告诉这些外国人，这栋大厦有他的股份。 然后他就可以享受外国人的惊讶和追捧了。 自从有了京华文彩大厦，李志昆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现在听说有机会在沪市再建一栋类似的大厦，李志昆恨不得借两条腿，马上赶到沪市去。 四个人就这么愉快的约好了。 李昊文和岳一男要马上订机票，飞回沪市。 李昊文询问林致远跟不跟他们一起走，林致远一摆手，“这是你们几家公司的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简单的帮个小忙而已，就不凑热闹了。” 跑这个项目这么长时间，李昊文当然知道林致远没说真话。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电话就能把燕京两大豪门一起叫来，这份能量足以让李昊文对林致远刮目相看。 最难得的是林致远明知道这栋大厦如果真的在浦东建成，它带来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是难以估量的。 可是面对这么一场泼天富贵，林致远能做到毫不动心，这份定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第二天，林致远亲自把李昊文和岳一男送到了机场，直到看着两人走进安检通道，林致远这才转身，就在机场候机大厅里买了一张IC卡，没用手机，他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姚叶的号码。 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足足有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后，林致远又拨通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只响了一下铃，他又挂断电话。 之所以这么做，他是怕有人用重复拨号的功能查出姚叶的号码。 做完这一切，林致远坐上谢伟的车回家。 ****** 深市。 姚叶在接到林致远的电话之后，对保镖小红说：“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去港岛。” 第二天，姚叶抱着马上就要一岁的姚志，通过口岸进入港岛。 姚叶在港岛的住所位于湾仔，是一栋安保非常严密的大厦，面积1200尺，换算成国内的计量单位大约是110平，在金融危机发生之前，这户房子每月的租金高达两万港币。 不过金融危机发生之后，房主主动给姚叶打了电话，提出如果姚叶明年续租的话，他可以把租金降到一万五千元，由此可见港岛被金融危机冲击的程度。 姚叶这才明白当初林致远坚持不让她在港岛买房的原因。这个男人好像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姚叶抱着小志刚走出口岸，迎面就看到了金叶地产港岛分公司的负责人叶锦兰。 在加入金叶地产之前，叶锦兰是港岛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的财务负责人。 姚叶通过公开招聘选中了她，原因很简单，一是叶锦兰的能力够强，经验够丰富，虽然之前做的是财务工作，但是对房地产的方方面面都很熟悉。第二点更重要，她是一名女性。 金叶地产虽然是在港岛注册的公司，但是它的所有业务几乎都在内地，所以金叶地产总部的人员很少，甚至不如内地的一个分公司。 姚叶每年有大半年时间在内地生活，公司这边就交给叶锦兰，其实也没有多少工作，叶锦兰只需要负责公司每个月的财务报表就好了，这真的是一份钱多事少的好工作，所以叶锦兰很珍惜这份工作。 叶锦兰亲自开车将姚叶母女和保镖小红送到了姚叶租住的公寓。 “董事长，昨天接到你的电话，知道你要来港岛后，我已经叫工人把房子打扫出来了，一些生活用品都买齐了，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再去买。”因为金叶地产的总部人员实在太少，所以这些杂活叶锦兰就亲自干了，“还有，这户房子的房租我已经和房东谈妥了，11000港币一个月。现在港岛房价降得厉害，很多房子价格直接腰斩。” 一说到这个，叶锦兰就有些后怕，当初幸亏她跳槽到了金叶地产这家业务在内地的公司，公司经营并没有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她原来工作的那家地产公司，现在已经濒临倒闭了。 “叶姐，你别忙了，我要跟你说点事。”姚叶把小志交给小红，把叶锦兰拽到了阳台上。 “叶姐，你知不知道港岛有没有私人侦探？” 叶锦兰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董事长，港岛有很多私家侦探，怎么，出什么事儿了吗？为什么要请私家侦探？” “不是我，是我内地的一个朋友有这方面的需要……” 一听说不是姚叶有问题，叶锦兰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私家侦探也分很多种的，有擅长商业方面的，也有专门做离婚生意的，不知道董事长的朋友需要哪一方面的？” 姚叶想了想，“我这个朋友在内地是个有地位有名望的人，最近他怀疑有人要对他不利，所以想找一个有经验的私家侦探，查一查他的工作单位和家里有没有装窃听器？” “这个很简单了，我知道的有很多私家侦探就有这方面的仪器，我这就打个电话，帮董事长问问。” “叶姐，一定要最好的，钱不是问题。” 当着姚叶的面，叶锦兰打了几个电话。 “董事长，我有一个朋友是一家安保公司的财务总监，她向我建议请私家侦探不如请安保公司，他们在这方面的经验更丰富。” “也好，那就拜托你这个朋友了。” 第二天，叶锦兰开车带着姚叶去了她朋友的安保公司，谈的非常顺利。 查找窃听设备本就是安保公司最小的工作业务，这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唯一的难点就是委托人在内地工作，需要这家公司派人去内地。 不过在足够的报酬面前，这个难点就可以自动忽略了。 港岛距离羊城又实在不算远，姚叶拜访完安保公司的第二天，一个叫陶家德的安保专家带着一套设备，从口岸来到深市，随后又坐车抵达了羊城。 第1164章 安保措施二 林致远的办公室里。 陶家德手持他从港岛带过来的反窃听设备，仔仔细细的检查了每个角落，最终却一无所获。 林致远又把他带回到家里，找了个借口，把沈娟支开，陶家德又重复了一遍检查流程，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窃听设备。 最后林致远又让他检查了车辆，最终结果让林致远松了口气。 看来那对胡氏夫妻并没有对自己上什么技术手段，看来原子基金还是挺讲武德的。 其实林致远不知道的是，并不是原子基金和斯罗索不想监听林致远，而是当时时间比较紧急，当时他们苦于找不到了解内地的华人间谍。 尤尔根和艾琳娜当时实在没办法，只好通过了斯拉蒂，找到了在大通银行工作的胡先生，让他回到内地去监视林致远。为了不让林致远起疑心，还特意叮嘱他把妻子也带着。 在重金许诺下，胡氏夫妻接受了这个任务，但他们只是出身内地在港岛工作的普通人，又哪里懂如何安装窃听设备这种复杂的技术工作。 从国外回到羊城后，林致远也一直是小心翼翼的。他在机场打IC电话，从港岛找安保专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防备原子基金。 ****** 二沙岛，刚刚竣工完毕的金叶花园。 金叶地产深市负责人窦金水陪着林致远和陶家德在小区里转了一圈。 “陶先生，你看看这个小区如何做好安保工作？”林致远很嫌虚的询问身边的陶家德。 通过一天的接触，林致远发现港岛来的陶家德不愧是安保公司出身的专业人士，在安保领域有很丰富的经验，绝对要领先国内一个时代。 所以今天他特意把陶家德带到这里，就是想让他帮着完善一下金叶花园的安保工作，毕竟将来他是要在这里生活的。 “林先生，安保工作不仅仅是对硬件有要求，更重要的是有完善的规章制度和对人员的专业培训。”有生意上门，陶家德自然不会往外推，他指着金叶花园的围墙，“这里要安装几个闭路电视的摄像头，摄像头的位置要经过严格测算，确保整个小区没有死角，另外招聘的安保也要经过严格的培训，对进出小区的车辆和人员要严格登记……” 陶家德侃侃而谈，站在一边的窦金水恨不得把他的话都记下来。 陶家德说的话，对窦金水启发太大了。 金叶地产旗下有一家专门做物业的公司叫金叶物业，专门为金叶地产开发的高级楼盘做服务。 如果金叶物业引进严格的安保措施，将成为现在国内物业领域的独一份存在。 林致远一回头，“金水，我看不如咱们聘请陶先生做顾问，就以金叶花园为试点，把物业公司的安保措施完善起来。” “林总，我也有这个意思，不知道陶先生同不同意？” 有钱赚，陶家德哪里会不同意，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三人边说边聊，走到了靠近珠江边的三栋别墅前，这就是林致远为自己预定的未来住所。 “金水，尽快找一家信得过的装修公司，把这三栋别墅的装修做好，我想早一天搬进来，记住，这三栋别墅一定要是最安全的。” “林总你放心，我马上就找装修公司到现场丈量，加班加点把装修做好。” 陶家德静静的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他有些奇怪，这位林总很显然是内地的大人物，他怎么这么怕死，一再强调安保工作，难道说内地也不太平，也有人要绑架他？ 陶家德又哪里知道最近在林致远身上发生了什么？ 林致远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法和财雄势大的国际游资抗衡，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 周六，林致远和梁高鹏打完高尔夫球，在球场分手，各自乘车离开。 谢伟一回头，“林总，回家吗？” “去一趟电脑城，我想买一台电脑。” 谢伟有些错愕。 林致远的办公室和家中都有电脑，他怎么还要买电脑？不过既然领导发话了，照做就是。 皇冠车很快就开到了太平洋电脑城的楼下，太平洋电脑城是羊城最大的电脑销售地。 林致远一个人下了车，径直走进电脑城的大门。 大门两边站着很多手持传单的年轻人，一见林致远从皇冠车下来，这些人蜂拥而上，拼命的往林致远手里塞传单。 “先生要配电脑吗？想要什么配置的？我们公司可以帮你出一份配置单，保证最便宜。” “先生，我们公司销售的都是品牌货，和组装机质量完全不一样的。” 一九九七年，正是神州家用电脑普及的年代。多媒体的功能开发出来之后，很多寻常人家都开始购买电脑。 林致远没搭理这些人，目不斜视的直接走进电脑城里最显眼的英特尔专卖店。 一个戴眼镜，穿黑西裤白衬衫的销售人员接待了林致远，“先生，欢迎光临英特尔，请问您想购买什么电脑？” 林致远的目光在展柜上扫视了一圈，最终停在一台笔记本电脑上。 销售人员顺着林致远的目光看去，立刻露出了微笑，“先生是想买笔记本电脑吗？您的眼光太好了，这台笔记本电脑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ThinkPad770，第一款带有14.1"彩色显示器和DVD驱动器的笔记本电脑，处理器和多媒体功能极为强大，硬盘足足有四个G……” 林致远打断了他，“好，我要了，给我装好必要的软件。” 销售人员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桩生意会这么轻松的完成，一台三万多的笔记本电脑，人家眼皮都不眨就直接要了。 “好，好的，先生这边交款，我帮您开收据，请问您报销吗？要不要发票？” 林致远摇摇头，干脆利落的拿出银行卡刷卡付账。 销售人员开始手忙脚乱的帮他装机，“先生，请问您需要哪些软件？” “帮我装一套办公软件，再装一个网景浏览器。” “好的，先生。” 九十年代中期，浏览器的霸主是网景而非微软，那时候人们上网冲浪，主要使用的都是网景浏览器，直到九八年，微软利用视窗操作系统内嵌浏览器，这才逐渐取代了网景。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拿着这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离开了电脑城。 那位销售人员一直把林致远送出门口，看着林致远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眉飞色舞的向身边人吹嘘，“看看，这才是有钱人，人家连价都没问，进门没超过一分钟直接掏钱付款，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有钱就好了。” 第1165章 酒会一 深夜，林致远一个人进了自己的书房，拿出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插上网线，开机启动。 林致远先是打开网景浏览器，进入到邮箱。 邮箱里有一封姚叶给他写的信，信中详细的介绍了汇丰和瑞银的网上银行操作方法。 这是姚叶到港岛之后，根据林致远的吩咐帮他打听的。 林致远认真的看了一遍介绍，心中有些庆幸。 现在是网上银行刚刚发展的阶段，对转账的限额没有那么严格。 汇丰银行针对自己这样的vip大客户，单次转账的额度是一千万美元，单日转账的额度是五千万美元，虽说这个额度对比林致远的个人财富来说，实在有些太少，但架不住每天都可以进行，总比林致远一个人跑到港岛去转账来的安全。 林致远最怕的就是自己在汇丰银行的个人财富被原子基金知道，所以他必须尽快的把这笔钱转到保险性更好的瑞银去。 打开汇丰银行的网上银行页面，林致远敲入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进入到vip理财页面。 和上次相比，林致远的个人财富没什么太大变化，这主要是欧美股市也受到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在今年的中段，曾经有过一次熊市，在十月份刚刚复苏。 现在这个时段正是欧美股市的开盘时间，林致远干脆利落的卖出了价值五千万美元的股票，随后分五次转账到了自己在瑞银的账户。 转账完成后，他又打开瑞银的网上银行，用刚刚转账过来的钱，分别购买了亚马逊和雅虎的股票。 做完这些后，林致远关上电脑，回房睡觉。 这项工作未来将会是一项长期工作，直到他把汇丰银行大部分的钱转到瑞银之后才会结束。 ****** 临近年底，林致远作为羊城分公司项目的总指挥，参加了不少新年酒会。 第一个就是羊城市政府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举办的圣诞酒会。 这个酒会是专门为在羊城投资的合资企业、外资企业、外商举办的。 由于革钢羊城分公司是合资企业，也接到了两份邀请函。 本来林致远是不想参加这种西式酒会的，穿的人模狗样的，和一群不熟悉的人尬聊，其实挺遭罪的。 不过席信瑞告诉林致远，这个酒会方易同会亲自参加，林致远也只能改变主意了。 方易同这么关心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投桃报李，他要参加的酒会，自己肯定要去捧场的。 圣诞酒会的举办地定在了羊城着名的白天鹅宾馆。 有很长一段时间，白天鹅宾馆是国内高档酒店的代名词。 方易同把酒会定在这里，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能够让这些来羊城投资工作的外商及家属。在这里能够得到一份宾至如归的感觉。 林致远和外商代表梁高鹏一起出席了酒会。 酒会的规模很大，白天鹅的餐厅大堂里足足有七八百人，放眼望去，有很多不同肤色的外国人，除了很典型的白人外，林致远还看到了几个披着大袍子的阿拉伯人。 羊城果然不愧是神州改革开放的窗口，在这里工作生活的外国人就是多。这种场面在革安是根本看不到的。 方易同代表羊城市委市政府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随后就宣布酒会开始。 林致远站在一个角落里，有些无聊。 这个酒会他谁也不认识，本来还有梁高鹏陪着他，只不过刚刚梁高鹏遇到了几个南洋华商，被拉去叙旧了。 所以林总只能老哥一个，孤零零的杵在这里。 “林总，真的是你！”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林致远一回头，看到了羊城标致集团的董事长霍先启。 “我刚才就看到你了，只不过人太多，没法跟你打招呼。霍先启笑呵呵的和林致远握了手。 革钢一直是羊城标致的供货商，两家的关系相处的不错。 林致远和霍先启的私交也很好。 “走，林总，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霍先启看出了林致远的窘况，热情的把他拉走了。 一九九七年，羊城的外资企业虽然很多，但大部分都是以服装鞋帽为主的港资公司，规模都不大，像标致这种法资汽车公司在此时的羊城绝对算得上是天花板级别的，所以霍先启在这些外商中名气很大。 一路行来，林致远不断听到有人在向霍先启打招呼。 霍先启都是很有礼貌的回应，随即把林致远介绍给这些人，“这位是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林总，将来大家如果需要钢材，找林总准没错。” 虽说这个大厅里百分之九十的人用不到钢材，但是羊城分公司这个大项目，他们多多少少听说过，对待林致远的态度也大有不同，林致远跟着霍先启逛了一圈，手里多了几十张名片。 “林总，最近忙不忙？” “还好，目前羊城分公司的各项工程进入平稳期，事情没那么多了……” “对了，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羊城工商业协会有一个晚会，林总要不要参加？” 林致远下意识的就想拒绝，那天跨年，他还想带着苏锦和阿苏去看烟花秀呢！ “多谢霍总，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来参加。” 霍先启似乎猜出了林致远的心思，“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天羊城汽车集团的孙总也会去，你不再考虑考虑？” 林致远马上改口，“那就多谢霍总，我一定到场。” 羊城汽车集团是今年六月份才成立的，底子是之前的羊城汽车工业公司。 羊汽在目前的内地车企中排不上号，也没有什么品牌产品，只能算是小字辈。但是林致远可知道，再给它几年时间，羊城汽车将成为一个庞然大物，旗下拥有广本、广丰、三菱、吉奥、日野，广客等诸多子公司。 在二零二二年，羊汽年营收超过五千亿，在国内车企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了。 这简直就是革钢羊城分公司天生的合作伙伴。林致远当然要趁着这家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和他们打好关系。 霍先启听林致远改口，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林总，既然你将来要在羊城工作，还是有必要认识一下羊城工商界的各位朋友的。那咱们就说定了。” 第1166章 酒会二 十二月三十一日，林致远再三承诺，明天会带女儿去游乐场玩一整天，阿苏这才不情愿的同意爸爸出门。 不过在林致远出门时，小姑娘依然追到了门口，用手指刮着白白嫩嫩的小脸蛋，“羞羞羞，爸爸说话不算数，我不跟你好了。” 苏锦笑着把阿苏抱了回来，“阿苏，乖，爸爸是有正事儿，明天等爸爸有空了，再让他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阿苏伸出小手，摆了摆，奶声奶气的说道：“爸爸再见，早点回来，少喝点酒。” “好！”林致远宠溺的亲了女儿的脸蛋一下，走出云景花园小区，上了车，直奔今晚酒会的举办地，羊城药业的内部酒店。 今天晚上的酒会是羊城工商业协会举办的，参加的人大多数是羊城本地的企业家。 而本届工商协会的会长就是羊城药业的董事长徐希进。 羊城药业是羊城本地的巨无霸企业，上市公司，世界五百强，旗下有多款享誉全国的知名产品。 徐希进本人更是羊城乃至粤东的明星企业家。 林致远的皇冠车在进入羊城药业大门时，被门卫拦下了，林致远降下车窗，给门卫看了酒会请柬，门卫毕恭毕敬的放行，并且很热情的给谢伟指了路，“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右转就能看到酒店大门了。” 酒店大门前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此时已经停满了车。 林致远下车发现，停车场上的车辆可谓是泾渭分明。 左边停的基本都是奔驰、公爵王、皇冠之类的进口车，右边停的都是奥迪、桑塔纳等合资车。 在这些车中，一辆标致座驾显得异常醒目，不用问，这肯定是霍先启的。 林致远拿着请柬，走进了酒店。 酒店大门处，有一张长长的铺着红丝绒的桌子，两个穿着旗袍的妙龄少女坐在桌后，正在为来宾登记信息。 拿着请柬的来宾很多，大家都在有序排队。林致远很自觉的站在队列的最后。 好在来参加酒会的人都是各大企业的负责人，大家的素质比较高，没有人插队，秩序井然。 林致远在排队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里面，和前几天参加的圣诞酒会不同，羊城药业酒店大厅里摆满了圆桌，每张圆桌都铺了一块喜庆的大红布，上面摆放着水果干果之类的零食，虽然是酒会，林致远却没看到酒，每张圆桌上都摆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看来这是一个比较传统的茶话会。 大厅里的客人已经来了不少，林致远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二三百人，这些人或站或坐，都在和身边的人聊天说话。 革安其实也有这样的工商业协会，只不过从很少搞活动，这大概和革安企业构成性质有关，革安的企业大多数国企，国企老总不需要靠这种活动来扩展人脉，所以活动很少。 而羊城的民营企业更多，私人老板起步较晚，在很多方面，相较国营企业有天然的劣势，所以他们更热衷于这种集体活动，希望用这种方式能结识是更多的人，进而对自家企业经营有所帮助。 终于轮到林致远了。 礼仪小姐很有礼貌的将登记簿递给林致远。 林致远接过来后，粗略的扫了一眼，随后就在上面写下了企业和自己的名字。 革钢羊城分公司，林致远。 礼仪小姐看到林致远这三个字，立刻站了起来，很有礼貌的说道：“您就是革钢的林总啊！我们徐总吩咐过，如果林总到了，让我们把您带过去，林总，请跟我来。” 礼仪小姐领着林致远，在一众排队人的羡慕目光中，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房间里转圈儿摆了一溜沙发，十几个中年男人正在谈天说地。其中有一个是林致远认识的熟人，羊城城建集团的老总朱俊良。 林致远一进来，霍先启便站了起来，“林总，你总算到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羊城工商界的朋友。” 霍先启先把林致远带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面前，“林总，这位就是羊城药业的徐总，粤东工商界的前辈。” 林致远伸出手，“徐总你好，我是革钢的林致远。” 徐希进看样子五十多岁，身材魁梧，从面相上看，更像北方人。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紧紧握住了林致远，哈哈大笑，“早就听说革钢的林总年轻帅气，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霍先启又把林致远带到下一个人面前，“林总，这位是羊城建筑集团的庞志勇，庞总。” “庞总，你好。” “这位是南天航空集团的唐松唐总。” “这位是越秀集团的文永福文总。” 林致远依次和这些老总握手，这时他心里差不多明白了，这个小厅里坐着的都是国企老总。 而且这些老总所在的企业也都是羊城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大公司，和在外面大厅那些人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林总，这位是羊城城建集团的朱俊良朱总。” 林致远和朱俊良同时笑了。 朱俊良主动开口解释，“霍总，我和林总是老相识了，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我们城建集团负责的是港口工程，我和林总已经合作快一年了，别看林总年轻，但是工作起来特别认真负责，经常亲临一线，我在港口就见过林总不下十次。” 徐希进笑了一下，插了句嘴，“羊城分公司也是羊城的企业，将来咱们和林总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林总千万不要客气。” 林致远在这里得到了很热情的接待，在座这些企业家都是羊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消息很灵通。 革钢和羊城合资建设钢铁企业的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了，而且不止于此，就连林致远和方易同、谭光文的关系他们也略知一二。 要不然林致远怎么会被单独请进这个小厅呢？ 别看今天是工商业协会的大活动，但是老板也是分等级的。 在这些手握大权的国企老总面前，那些没发展起来的私人老板还真没资格进到这里。 和在座的这些企业家都握过手之后，徐希进请林致远坐在了自己身边。 “林总，你是东北人，在羊城的生活还习惯吗？” “还好，除了天气热一些外，其他的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南天航空的唐松问道：“我听人说林总很喜欢打高尔夫，恰巧我们这些人也喜欢这项运动，不如哪天我安排一局，咱们以球会友。” 这正是林致远学习高尔夫的目的，他当即答应下来，“好啊，正好能够跟各位工商界的前辈讨教一下。” 就在这些老总聊的热火朝天时，大门再次打开，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 女人未言先笑，冲着徐希进直接说了一句，“徐叔叔，你可是答应人家接受采访的，不能食言啊！” 第1167章 酒会三 徐希进连连摆手，“我的白大记者，我是答应让你们进来采访会议，可从来没说过要接受个人采访，你可不要混淆黑白。” 这位美艳的白记者轻轻跺了一下脚，样子很像撒娇，“徐叔叔，你怎么这样？” 白记者穿了一件白衬衫，或许是号码小了，衬衫的前襟绷得紧紧的，这一跺脚，真是波涛翻涌，林致远真担心扣子会不会崩飞了掉。 徐希进苦笑着，“白记者，你都采访过我好几次了，现场有这么多老总，你就不能换个人折磨？” 此言一出，哗啦一下，刚刚还围在这里的几位老总纷纷后退，看样子都是深受其苦的。 “我接受过白记者的采访，就算了吧！” “我也是，还是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林致远对这种情况很熟悉。 不是这位白记者不漂亮，也不是这些老总有多正经，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些老总要避嫌。 毕竟他们都是国企的领导，和那些私人老板不同，总要顾忌一下影响的。 徐希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林致远的手，手劲儿很大，就像是林致远会跑掉一样。 “白记者，你还不认识吧？这位是革钢的林总，革钢和咱们羊城合作建设了一个现代化的钢厂，就在沙南……” 白记者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致远，就好像发现了一道美味的菜肴一般。 “你好，林总，我是白菲，很高兴认识你。”白菲主动伸出了手。 林致远只能无奈的，蜻蜓点水般的和白菲握了一下手，“白记者，你好。” “林总，我是羊城电视台的，我们羊城电视台正在制作一个系列节目，就叫《羊城弄潮儿》，采访的都是在改革大潮下，弄潮搏浪的各行各业的精英，希望林总千万不要拒绝我。” 没等林致远答话，后面的霍先启突然来了一句，“致远，让电视台帮你们宣传一下，也有助于提高你的公司的知名度，我劝你还是答应白记者。” 刚刚逃跑的那些人又全都凑了回去，他们都觉得没有危险了，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起林致远。 “是啊，林总，白记者很热心的，如果你上了电视，对公司也是一件好事。” “是啊，我们都接受过白记者的采访，节目在电视上播出后，反响很好，对企业的经营还是有好处的。” 林致远恨得牙根直痒痒，这群损贼，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们这是把我豁出去了。 “白记者，我所处的行业是钢铁行业，和在座各位老总不太一样，因为我们面对的客户不是普通百姓……”林致远还想最后再坚持一下，接受采访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对面的记者是个美女，而且各位老总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林致远便敏锐的意识到，或许这位白记者有什么问题？ 他还要在羊城工作生活很长时间，不想因此惹什么麻烦。 哪知道这位白菲居然耍起了无赖，“多谢林总，那咱们就说定了，林总，我回去准备一下，等准备充分了我就联系您，不知道林总方不方便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 林致远目瞪口呆。 听说过强买强卖，没听说过强行采访的。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等林致远答话，霍先启抢先把林致远的号码告诉了白菲。 白菲满意的走了。 林致远不解的看向霍先启和徐希进。 这也不像是一个企业老总干的事儿啊！ 霍先启笑了笑，“放心，没事的，这位白记者很敬业的。” 随后他小声在林致远耳边说了一句，“白菲的父亲是粤东省委副书记白德胜，有这层关系在，谁也不好拒绝她的采访。别看白菲的家庭出身这么好，但是这个小姑娘干活很拼命的，我们这些人都有点怕她了。” 原来如此。 林致远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老总对白菲的态度这么奇怪，之前是自己的趣味低级了，他还以为白菲是某个领导的…… 大家在小厅里又聊了一阵，羊城建筑集团的庞志勇主动找到林致远示好，“林总，将来羊城分公司建成之后，可要给我们建筑集团一个优惠价呀！” “庞总你放心，都是羊城的本地企业，到时候我肯定给你们最大的折扣。” 汽车和建筑行业是钢铁企业的最大两个客户，就算庞志勇不来找林致远，林致远也会去找他的。 林致远有点失望，在这里他最想见到的就是羊城汽车集团的老总孙必达。 只可惜，孙必达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林致远找了个机会，把疑惑说给了霍先启。 霍先启愣了一下，随后笑出了声。 “林总，你不会以为什么人都有资格进这个小厅吧？坐在这里的人，企业规模至少也得在二三十亿以上。” 林致远再次无语。 羊城汽车集团是今年六月才成立的，跟在座这些老牌国企确实还暂时无法相提并论。 “没关系，等一会儿开完会，我安排你和孙总见一面。”霍先启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小厅里的老总鱼贯而出，进入到大厅。 这些人走进来的时候，整个大厅响起了激烈的掌声。 今晚的酒会正式开始。 羊城药业集团酒店的大厅很大，林致远粗略的数了一下，整个大厅差不多摆了三十桌，此时人都坐满了。 只有最靠前的C位有两桌空荡荡的，明显是给这些老总留着的。 林致远被安排坐在了第一张桌子上，和徐希进坐在了一起，霍先启甚至都没资格坐在这张桌子上，他只能坐在第二张桌上。和没办法，即便羊城标致集团是合资企业，但是企业规模还是无法喝羊城药业、南天航空、越秀集团这种老牌国企相比。 林致远之所以能坐在第一张桌子，不是因为他初来乍到，而是因为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投资超过百亿，仅凭这个数字，他就可以坐在这里，和其他大佬坐而论道。 羊城工商业协会，是以经济总量来排名次，这倒也公平。 徐希进看出了林致远的疑惑，笑着向他解释了这些，最后，他还补充了一句，“林总，其实这个座位不是固定的，每年都有变化，我们是根据羊城统计局公布的企业生产总值、纳税情况来排定座位名次的，所以每年都会有新的企业负责人脱颖而出，也会有老牌企业掉队。我们是用这种形式来激励大家，不要松懈，要一直努力，一直向前。” 第1168章 酒会四 晚会正式开始。 企业家在下面喝茶聊天，演员在舞台上唱歌表演。 很典型的中式茶话会。 徐希进探过头来，“林总，在台上表演的都是我们这些企业的员工。” 林致远一竖大拇指，“徐总，演出的水平很高。” 说心里话，他是很佩服徐希进这种行为的。 以工商业协会的财力，请几个明星和专业演员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徐希进没有这样做，把这笔钱省下来，当做员工的福利不好吗？ “徐总，我们革钢也有自己的文艺团体，也都是我们自家职工组成的，赶上逢年过节，他们也会表演各种各样的节目给职工观看。” “革钢是老牌国企，底蕴深厚，这点是很让人钦佩的。”徐希进突然冲林致远笑了一下，“演出最后有一个惊喜，林总一定要注意观看，别眨眼睛。” 他这么一说，林致远还真有点期待了。 他再看看身边人的表情，好像其他人都对此事知情，好几个老总都冲他点头微笑。 林致远按捺住好奇心，静静的观看演出。 演出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个小时时间。 当最后一个演员离开舞台时，刚才在小厅里见到的那位记者白菲走上了舞台。 她拿起麦克风，表情有些严肃，“各位老总，大家新年好！今天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与刚才的那些表演有些不同，即将上台的是一些来自羊山的小朋友，大家都知道，羊山是粤东的贫困地区，那里很多人还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我们电视台专门从羊山几所小学里挑选了十名小学生，专程把他们接到羊城来，下面就让这些小朋友为大家表演《歌声与微笑》。” 一排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小朋友手拉着手走上了舞台。 林致远看了一眼徐希进，难道说这就是他说的惊喜？ 这些小朋友在白菲的安排下，很快站好了队形。 白菲冲音响师一点头，音乐声随即响起，稚嫩的童声歌唱响彻在大厅。 请把我的歌 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 台下观众有规律的鼓掌做和。 说实话，除了最前面站着的一男一女两个领唱的小朋友外，其他人歌唱的很一般，但是很整齐，明显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台上的十位小同学又瘦又小，肤色很黑，和羊城市内的小朋友差别很大，看着就像营养不良的样子，确实像是贫困地区来的孩子。 林致远的心思转得多快呀，一看到这种情况，立刻猜到，这场晚会的最后是不是有一个慈善捐款环节，不然干嘛要把这十个小朋友从羊山请到羊城来？ 林致远又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各位企业家，这些人明显都是知情的，只有自己蒙在鼓里，难道说这就是加入羊城工商业协会的投名状？ 还真让林致远猜对了。 对这些羊城本地的企业家来说，革钢是外来企业，林致远是外人，最后这个环节就是考验他的时刻。 一曲唱罢，满堂喝彩。 十个小朋友并没有离开，手拉着手依旧站在舞台上，白菲又出现了，“现场的各位企业家，大家都知道，我们粤东是全国经济强省，但是粤东的发展也是不平衡的，粤北很多地区现在仍然是贫困地区，那里的很多百姓仍然生活在贫困线之下，羊城电视台前几天走访了羊山，发现那里山区很多学校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缺乏必要的学习用品，作为一个粤东人，看到这种情况我很痛心。于是我就联系了徐总，希望徐总能伸出援助之手。” 说到这里，白菲的目光射下第一排安坐的徐希进，摄影师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变化，马上调转机头，给徐希进一个特写。 “徐总没有让我失望，他听到这一情况，观看了我们拍摄的短片，立刻表示愿意帮助这些孩子。我们节目组回去商量之后，觉得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而羊山这种情况的学校和孩子还很多，于是，徐总给我们出了一个主意，让我带着孩子们在今天晚会表演一个节目，希望孩子们的歌声能够唤醒在座企业家的大爱，为我们粤东的贫困地区捐款捐物，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努力，帮助这些孩子们。” 掌声再一次响起。 “下面我把话筒交给徐总，请徐总为大家讲几句。” 镜头再一次对准了徐希进，徐希进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西服，昂首阔步，走上舞台。 他接过白菲递过来的话筒，“大家好，说实话，在观看了白记者拍摄的记录短片后，我的心情很沉重，没想到在九十年代的粤东，还有这么贫困的现象发生，羊山是粤东的贫困地区，那里的地形恶劣，交通不便，很多百姓缺衣少穿，很多孩子因为贫困，中途辍学，有很多孩子要跑十几里路的山路去上学，他们一天甚至只能吃一顿饭，看到镜头下那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我的心情很沉重。” 徐希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同志们，作为羊城药业的董事长、总经理，我觉得我有必要做点什么，帮一下那里的孩子，让他们可以享受城里孩子的生活，每天三顿饭能吃得饱，能坐在干净整洁的教室里读书，有崭新的课本，有统一的校服，为此我和羊城电视台以及羊城慈善总会安排的这个节目，希望在座的企业家可以踊跃捐款捐物，帮帮山区的孩子。我希望今天晚上的捐款能够建设十座山区希望小学，能让孩子们每天吃到热乎乎的饭菜，让他们有书读。同志们，孩子是祖国的未来，从我做起，我宣布，羊城药业集团为山区的孩子们捐赠二十万元。” 徐希进的话刚说完，现场掌声雷动，很多企业家大声叫好。 “徐总，好样的！” “向徐总学习！” 很明显，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徐希进脸上荡漾着微笑，挥手向大家示意。 白菲说道：“感谢徐总的慷慨解囊，感谢羊城药业的大力帮助，山区的孩子们不会忘记徐总和羊城药业。” 徐希进用手往台下一指，“白记者，别忙着感谢我，还有很多企业家也想奉献他们的爱心，你还是多采访采访他们吧！” 白菲拿着话筒，走下舞台，她的目标就是第一张桌子。 第1169章 酒会五 这一切显然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第一张桌子边坐的都是羊城几家最大国企的老总，这些人明显都是知情的，除了林致远之外。 第一个接受白菲采访的是南天航空的唐松，“徐总的行为让人钦佩，南天航空一直以社会责任为己任，我们也愿意捐出二十万帮助山区孩子，徐总刚才说的好，孩子就是未来，希望这些善款能够让祖国的未来茁壮成长。” 掌声…… 下一个是羊城建筑的老总庞志勇，庞志勇代表企业同样也捐了二十万，说了几句类似场面话。 接着是越秀集团的文永福…… 每家企业捐款额度都是二十万，所以不止是江湖才是人情世故，就连捐款都是。 这些人的发言越来越简短，速度也越来越快，很快就轮到了最后一个人——林致远。 “林总您好，据我所知，您到羊城工作还不到一年，居然就能想着为山区的孩子们奉献爱心，真是让人钦佩，不知道林总有什么想对我们观众朋友们说的？” 白菲笑着把话筒递到林致远的面前。但在林致远看来，这个笑容里明显透着一丝幸灾乐祸。 林致远站了起来，面对镜头，“白记者说的没错，我来羊城工作还不到一年，我来自革钢，革钢是一家老牌国企，这么多年一直关心社会公益，造福当地百姓。今天看到各位工商业的前辈慷慨解囊，我十分感动，不过，和刚刚几家捐款企业比，革钢羊城分公司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到现在还没有正式投产，没有盈利能力，所以这次捐款实在是没办法参与了，请大家见谅……” 下面一片哗然，然后整个大厅静的吓人。 白菲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其他老总的表情也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新来的这个林总，不懂事啊！ 第一张桌子的标准就是二十万，从徐希进开始，每个企业老总捐献的也都是这个数额，林致远一开始说的还挺好，可是没过两句，就开始哭穷，到最后突然说不参与慈善捐款了。 很多不认识不熟悉林致远的人，都在心里埋怨这个外来户乱了规矩。 坐在第二桌子边的霍先启急的汗都出来了，一个劲儿的朝林致远使眼色。 就在霍先启急的坐不住的时候，林致远后面的话也出来了，“不过我个人愿意捐出二十万，钱不多，但是如果能让孩子们添一顿早餐，一件冬衣，一本新书，这笔钱就有了最大的意义。” 白菲明显愣了一下，不只是她，现场的所有企业家都有些失神。 刚刚这些企业家全部都是代表企业捐款，个人没有拿一分钱，只有林致远个人捐款了二十万。 现场更安静了。 无数道目光集中在林致远身上。 徐希进第一个反应过来，啪啪，他带头鼓起掌来。 有带头的就好办了，很快，整个大厅里掌声如雷。 这些企业家再看林致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更为复杂了。 “感谢林总，感谢林总的慷慨解囊，我想山区的孩子一定会记住你们的爱心。”白记者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她转到第二张桌去了。 第二张桌的捐款额度变成了十万。众位企业家也得到了白菲的采访。 后面的更少，五万，三万，一万，甚至几千，人数太多，白菲不可能一一采访到。 现场有二三百个企业家，这些人的捐款加在一起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被请到现场的粤东省慈善总会负责人程会长站起来宣布，将用这笔善款成立粤东青少年教育基金，专门用于改善粤东省贫困地区青少年教育问题。 徐希进此时也站了起来，他看向林致远，主动伸出手，“林总，实在对不起，事先没有跟你说清楚，你不会怪我吧？” “徐总，能为粤东的教育事业贡献一份力量，是我本人的骄傲，等将来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有了效益之后，我们企业也会更多的参与这种慈善活动。”林致远的回答很得体，得到了在座企业家的一致肯定。 徐希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就替那些孩子谢谢林总了，不过个人捐款二十万有点多，要不我跟电视台和基金会那边打声招呼……” “不用，这点钱我还能拿得起，就当给那些孩子添些教材了。” “林总大气，留个联系方式，哪天我找你打球。”这句话相当于徐希进正式承认了林致远。 其他企业家对待林致远的态度也热情了很多。 很快，林致远的手机里就多了二十多个电话号码，都是羊城本地有名的企业家。 林致远在羊城的社交圈子初步建立起来了。 捐款环节之后，众人自由活动，林致远在霍先启的介绍下和羊城汽车集团的孙必达见了面。 “孙总，你好，我是林致远，很高兴和你认识。”一见面，林致远便主动伸出手，很大力的和孙必达握了握，把孙必达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 羊城汽车集团是刚刚成立的新企业，体量还很小，所以孙必达都没有坐在前面的资格。 刚刚林致远接受采访捐款的画面，他也看到了。 孙必达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位来自革钢的林总，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热情？ 恐怕连孙必达自己也想不到，几年后的羊汽，将成为和沪汽、长汽比肩的国内车企巨无霸，每年需要的镀锌板是一个天量数字。 就这么一家车企，就能撑的起羊城分公司的大半边天了。 “孙总，不如咱们留个联系方式，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好，多谢林总。”孙必达真有些受宠若惊。 晚会即将结束时，那位白菲白记者又找到林致远，想和他定一下采访的具体时间。 这次林致远没有推辞，把采访日期定在了一周之后。 羊城分公司作为一家新公司，还是有必要在媒体上亮亮相的，这对企业今后的经营发展确实是有好处。 白菲对林致远的态度既热情又恭敬，肯定是和刚才的捐款有关。 林致远对这位白记者也是印象很好，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还能这么敬业，而且关心公益，实在难得。 ****** 一月一日，林致远陪着女儿疯玩了一天，游乐场、动物园都去了。 心满意足的阿苏终于不再说爸爸是不讲信用的大坏蛋了。小姑娘搂着林致远的脖子，不停的撒娇，一口一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把林致远感动的够呛。 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容易得到满足。 林致远抱着阿苏，身边跟着苏锦，一家三口散步在羊城花市，触目皆是姹紫嫣红，享受着革安没有的温暖湿润。 一九九七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一九九八年就这样顺其自然的闯入了人们的生活。 第1170章 一月三日，林致远给孙必达打了个电话，“孙总，有时间吗？出来坐坐？” 孙必达这才意识到，林致远在那天晚会上跟他说的话真不是客气。 孙必达有些疑惑。 革钢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是国家、粤东省、冶金部、羊城市的重点项目。 林致远作为这个项目的总指挥，受到方方面面的关注，而且他今年只有三十三岁，前途远大，不可限量。 这样一个春风得意的青年领导，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自己示好呢？ 这个疑问在他和林致远见面之后，得到了答案。 林致远带着孙必达参观了羊城分公司的建设工地。 “孙总，那边就是沙南港，将来从海上来的铁矿石将从那里入港，通过铁路运抵工厂，经过炼铁、炼钢等一系列工序，最终变成钢材……” “孙总，那边将来就是镀锌板厂的厂址，汽车最主要的原料就是镀锌板，革钢是国内最早生产镀锌板的企业，目前革钢的镀锌板远销海外，高丽、东桑、北美、欧洲的车企都采用我们的产品……” 孙必达这时才弄明白林致远为什么对他这么热情？ 老孙脸有些红，这时候再不解释几句，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林总，您不知道，我们羊汽是一家刚刚成立的公司，目前公司还没有什么品牌产品，怕是用不到革钢的镀锌板。” “孙总，巧了，羊城分公司也是一家新公司，你也看到了，现在还处于建设阶段，还没有正式投产。我对我的公司有信心，我相信羊城分公司将来一定能够成为粤东规模最大的钢铁企业，同时我也相信在孙总的领导下，羊汽一定能够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车企。” 林致远笑眯眯的看着孙必达，“孙总，咱们可都是羊城本地企业，互帮互助可不能停留在嘴上，要落在实处，咱们说好了，将来羊汽规模扩大了，必须要首选我们革钢的镀锌板。” “那是当然。”孙必达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反正他也不知道羊汽能不能成为林致远口中数一数二的大型车企？就冲人家林总这个热情劲儿，也得先答应下来。 “好，孙总是爽快人，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今天你说的话我可记住了。”林致远恨不得让孙必达当场发个毒誓，并且把说的话写在纸上签名按手印。 当然，他也知道这么做不合适。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口头约定。 ****** 一月四日，元旦假期结束。 林致远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他刚走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梁高鹏就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林总，昨天你看电视了吗？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慈善晚宴，你捐了二十万。” 林致远，这才知道原来跨年夜那天的晚会上了电视新闻。 “梁总监，我正想把这件事跟大家说一下，既然电视上播出了，那咱们就开个会吧！” 很快，一个小型会议就在林致远的办公室内召开了。一正三副三位总指挥都参加了会议。 林致远向大家通报了那天晚会的情况，并做了自我批评，“我当时确实不知道这个晚会有捐款这个环节，当时逼到那里了，其他企业都捐了二十万，我实在没办法，也只好随大流也捐了，不过咱们羊城分公司是个新企业，现在还没有盈利，所以我个人捐了二十万，跟公司不发生关系。” “这怎么行，致远，你就算是再有钱，这二十万也不能由你出啊！”姚佩晨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席信瑞也不同意二十万都由林致远出，“林总，咱们羊城分公司是国有企业，就要有社会责任，慈善这种事情每家企业都会遇到的，我理解林总当时的处境，摄像机就在眼前，一分钱不出的话，根本说不过去，我建议这二十万还是由公司出吧！” 梁高鹏最后做了发言，“林总，姚总，席市长，你们平时可能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小气，但是这笔钱我觉得应该出，在辛家坡，企业做慈善已经成了习惯，这对提升企业知名度很有好处，咱们羊城分公司处于初建阶段，欠缺的就是知名度，我觉得林总做的非常对，我举双手赞成。” 惜财如命的梁高鹏会有这样的观点，让在座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 虽然所有人都反对由林致远个人出这二十万，但林致远却很坚持，“谢谢大家的好意，不过二十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别人不了解我的情况，姚总你还不了解吗？大家不要再说了，我既然是当众把话说出口了，这笔钱就该由有我出。” 最终决定还是按照林致远当初的做法，林致远个人出二十万。 四个总指挥都同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林致远拿出银行卡，让薛兆宽去银行取二十万送到慈善总会去。 薛兆宽拿着卡刚要走，梁高鹏却把他叫了回来，特意叮嘱了他几句话，“你去捐善款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管他们要收据，这个收据将来是可以抵税的，林总将来缴纳个人所得税的时候，这部分是可以抵扣的。” 海外侨胞懂的就是多。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没有个人所得税这个概念。 捐赠完善款几天之后，林致远接到了羊城药业徐希进的电话。 “林总，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一起打个球怎么样？” “好呀！”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 这些人是羊城乃至粤东工商界的头面人物，和这些本地企业家处好关系很有必要。 “那好，咱们就说定了，星期天，下午三点，到羊城药业来，咱们打一场球。” 林致远有点发懵，他试探的问了一句，“徐总，咱们是先到羊城药业集合，然后再去球场吗？” 那边的徐希进也有点糊涂了，“球场就在公司里呀！” 这句话说完，他意识到了什么，“林总，我说的打球是指打篮球，公司里有个室内体育馆，我们这些人中有不少人喜欢打篮球，到周末就凑到一起打一场球，然后喝喝酒，聊聊天，我的球队就叫白云山篮球队。” 林致远哈哈大笑起来。他还以为徐希进邀请他打高尔夫球呢！两人都误会了。 “行，徐总，星期天下午三点是吧？我一定到，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篮球服我这边有，都是统一制作的，你自己准备一双篮球鞋就可以了。” 第1171章 篮球赛 林致远让谢伟按照他的鞋号买了一双篮球鞋。周日下午三点，他准时到了羊城药业，徐希进的秘书一直在门卫室等他，一见林致远的车来了，直接把他领到了体育馆。 羊城药业不愧是粤东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公司的各种建筑非常齐全，不但有礼堂还有体育馆，而且体育馆里的设施非常先进，更衣室，淋浴室一应俱全。 徐希进的秘书领着林致远简单的参观了一圈，最后把他带进球场。 一进球场，林致远就看到一群老头穿着两套颜色不同的队服，正在热身。 两套队服上都有字，绿色那套写着白云山，红色那套写着珠江。 好多熟人。 除了徐希进之外，那天晚会上见到的南天航空的董事长唐松，越秀集团的董事长文永福，羊城建筑的董事长庞志勇都在其中，当然，更多的还是林致远没见过的人。 这些人一见林致远来了，立刻停止了热身，迎了过来。 徐希进抬头看了看林致远，“林总，看你这个子应该是打过篮球吧？” “还行，高中，大学，后来进了革钢，一直都在篮球队，不过好长时间没打了。”林致远倒没客气，篮球确实是他的专长，比高尔夫球打的好多了，尤其是看到这么一群老头，林致远的信心就更足了。 这帮老总集体发出喝彩声。 “太好了，一看林总的个子就是专业的。” “咱们球队总算有个年轻人了。” “待会儿就看你的了，林总。” 徐希进把林致远介绍给其他队员。 “这是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林总，你们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没见过的也没关系，打两场球就都熟悉了。” 一个穿着珠江队服，一米七五左右，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主动和林致远握了手，“林总，我是董令文，上次的慈善晚会我在国外，没能参加，错过了和林总认识的好机会” 林致远一听到董令文三个字，肃然起敬，这位先生是大名鼎鼎珠江队的老总，论影响力不次于徐希进，怪不得另外一支球队叫珠江呢！ 林致远看了看左右，一共大约有十五六人，他是最年轻的，剩下的人最小的也有四十岁了。 好久没打篮球了，林致远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感如何。 他上场慢跑了两圈，然后找了个球，带了两下，随后又投了两次篮，找找感觉。 热身结束之后，双方准备开始比赛，林致远成了白云山和珠江两队竞相争取的热门人选。 这大高个，又年轻力壮的，还自称会打篮球，加入哪个队，哪个队就会赢啊！ 为此白云山队的队长徐希进和珠江队的队长董令文炒了个脸红脖子粗，最后没办法，选取了最原始也是最公平的方式--抓阄。 结果就是林致远代表珠江队首发登场。 董令文仰头看了看林致远的个子，哈哈一笑，用力的拍了拍林致远结实的胳膊，用手一指对面的徐希进，“林总，待会儿可就全看你了。” “林总，今天咱们痛扁老徐一顿，让他请大家喝酒。” 这句话说的很大声，是故意给徐希进听的。 果然徐希进的脸的都白了。 林致远表现的很谦虚，“董总，我尽力，不过喝酒的话还是我请吧！第一次参加活动，我这个当老弟的请各位大哥也是应该的。” “林总，我们这有个规矩，输的队请客，咱们可不能坏了规矩。”董令文信心满满，仿佛己方已经胜券在握一般。 一个秘书模样的人递给林致远一套珠江队的篮球服，林致远去更衣室换好之后，重新回来。 比赛正式开始。 比赛一打上，林致远就发现，别看上场的这几个老头年纪大，跑不动，也跳不高，但是一个个投篮都很准，而且老奸巨猾，传球很隐蔽，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人明显是经常在一起打球的，配合的非常好，用团结配合，很好的弥补了其他方面的缺陷。 林致远暗想，这帮老狐狸，果然很鸡贼。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优势都荡然无存。 上半场林致远的手感还有些生疏，他只能靠身体强打内线，把那些老头挤得东倒西歪，然后上篮轻松得手。 等到了下半场，这些老头体力下降，林致远更是虎入狼群一般，一个人打满了下半场，渐渐的他的手感回来了，中投、三分样样都有，几乎靠着他一个人，把白云山全队打得溃不成军。 四十分钟的比赛结束，白云山队从徐希进算起，所有人都蹲在地板上喘粗气。 反观珠江队这边，个个气定神闲，尤其是林致远，表面若无其事，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欺负人是快乐之本，尤其是欺负这帮有权有势的老头，更是快乐大无边。 珠江队的老总董令文发出阵阵阴笑，特意跑到徐希进面前炫耀，“老徐，服了吗？” 徐希进喘匀了气，这才抬头骂道：“你个扑街，我服你什么？要是没有林总，老子打爆你全队。” “呦，还敢嘴硬，要是不服气，咱们再战一场。” 徐希进霍然起身，“行啊，这次林总来我们队，你敢不敢？” 董令文眼珠乱转，“林总打了几乎四十分钟，有点累了，咱们就别麻烦他了。” “你个老狐狸……”徐希进笑骂一声。 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组队打球，互相非常了解，斗嘴那是经常事儿，球队也互有胜负。 可是今天出了一个逆天大bug林致远，导致比赛呈一边倒的局面。 这两个人斗嘴结束，坐在场边喝水聊天。 一幅篮球场上轻易看不到的画面出现。 一般运动员打完球，有喝矿泉水的，有喝电解质饮料的，可这些老总都带了秘书，将一个个保温杯递了过来，保温杯里有泡茶的，有泡枸杞的，还有泡陈皮，参须的。 这些老总慢条斯理吹着保温杯沿升腾的热气，小口小口品着，一瞬间，林致远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里不是体育馆，而是大会堂。 林致远什么也没带，抓起一瓶矿泉水，咕嘟嘟一口干下去半瓶。 董令文亲热的揽住他的肩头，“林总，你这身体素质可以啊！打完一场球，脸不红气不喘的，平时经常锻炼吧！” “还行，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游泳，平时周末也打打高尔夫。” 一听到高尔夫这三个字，董令文的眼睛亮了，“原来林总也喜欢打高尔夫，哪天有时间咱们约一次。” 这些老头歇够了，大家走进淋浴室，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各自乘车赶往定好的饭店。 每次打完球，他们都要聚餐一次，这已经成为了传统。 这也令林致远很感慨，南北方企业的文化差异就体现出来了。 在革安，头头脑脑们聚会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唱歌洗澡，聚在一起打球锻炼的，还真没见过。 反观羊城这边，生活方式就健康的多。 今天败方是白云山队，所以徐希进做东，请客的餐厅是一家专营黑山羊的特色小店。 徐希进财大气粗，直接把整个餐厅包下了，只接待他们一伙儿人。 三张桌子拼在一起，十五六个人挤得满满登登，喝着茅台，吃着鲜嫩可口的羊肉。 如果让外人看见，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个有说有笑，风度全无的半大老头子居然是羊城工商界的半壁江山。 大家刚刚吃了五分钟，店门开了，那天晚会上见到的女记者白菲施施然走了进来。 第1172章 专访 白菲一进屋，便满脸笑容，叔叔大爷喊个不停。 她是白德胜的女儿，白德胜是粤东省委副书记，同时还是粤东省工商联合会的名誉主席，因为这层关系，她和这些工商界的大佬联系的很密切。 这些人都把她当侄女看待，所以白菲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新闻材料，做个专访也比其他记者容易得多。 白菲进屋后，直接挤到了林致远身边坐下，未言先笑，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林总，我敬你一杯，你答应过我的专访，可不能赖账。” 旁边的大佬都跟着起哄。 “白记者，你放心吧，别看咱们林总年纪小，但是言出必行，最重承诺。” “是啊，我估计林总也很期待这次采访，你说是吧，林总？” 林致远还能说什么？只好和白菲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白酒。 白菲冲林致远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林总，没想到啊，你个人这么有钱。” 林致远被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发懵。 白菲嘻嘻一笑，也没隐瞒，直接道出了原委。 原来在那天晚会上，林致远以个人名义捐出了二十万，这可是国企负责人的独一份。 那天晚会上个人捐款的也不少，但全都是私人老板，国企负责人全部都是代表企业捐的钱。 这些老总个人再有钱，不敢在那种公开场合以个人名义捐钱，只有林致远不怕。 接到善款之后，慈善总会也不敢马虎，通过其他渠道调查了一番。 这也很正常，毕竟林致远的身份是一家大型国企的负责人，万一这笔款子有问题，那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这也是白菲为什么一个多星期没有联络林致远的真正原因。 在没调查清楚之前，她可不敢做采访。 好在林致远有钱在革钢内部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随便调查一下就会清楚。 当白菲得到这个结果之后，彻底放下心来。今天一听说林致远参加了篮球队比赛，马上开着车就赶了过来。 林致远轻声的解释了几句，“白记者，我有两年时间在革钢停薪留职，去琼岛做房地产挣了一些钱……”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身边的人听到了。 这些大佬都流露出了很惊异的表情，羊城距离琼岛很近，几年前的琼岛地产热，他们所在的企业或多或少也都参与过，当然了，无一例外，全部惨淡收场。 像林致远这样从琼岛带回钱的人，还真是凤毛麟角。 徐希进听完林致远的解释，很有些感慨，“林总，怪不得那天你敢当众宣布个人捐款二十万，如果要是我们中的一个这么做了，恐怕第二天纪委就得找上门。”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马上就被别人茬了过去。 “喝酒，喝酒！” 酒宴结束的很早，这些大佬年纪都不小了，吃的又是比较肥腻的羊肉，所以还不到六点的时候，大家就吃饱喝足，纷纷离开。 白菲也和林致远定下了采访的正式时间，下周二上午9点。 林致远现在也想通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宣传一下羊城分公司。 周二，白菲带着一只采访团队如约而至。 林主任先是带他们拍摄了一些工地的镜头，随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受了白菲的个人专访。 白菲的工作态度很认真，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对林致远之前做过的事，获得过的荣誉了解的很全面，提出的问题也非常专业。 专访很顺利。 林致远和白菲都很满意。 采访结束后，两人握手告别。 “林总，感谢你的配合，这次采访非常顺利，我回去以后要剪辑一下，领导那边通过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预计会在春节之前播出，播出前我会打电话通知您的。” “多谢白记者，辛苦了。”林致远将她送出楼门。 在白菲即将上车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对了，林总，这个周五，我们电视台和慈善总会将要去羊山地区看望一些贫困小朋友，届时将有一个捐赠仪式，有几位企业的老总也答应出席这次仪式了，不知道林总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这个话题引起了林致远的兴趣，“是看望那些上次登台唱歌的小朋友吗？需要准备什么吗？” “是的，林总，上次晚会一共募集了将近六百万的善款，我们计划在粤北地区修建十所希望小学，其中有两座在羊山。您什么都不用准备，孩子们的文具和冬衣我们都已经买好了，周五那天只需要跟我们一起走就可以了。” 两人当即约定，周五的上午八点，林致远去电视台与白菲会合，到时候一起去羊山。 星期五一早，林致远坐车到了电视台。 电视台的院内已经汇集了十多辆车，除了两辆拉满物资的卡车之外，还有一辆大客车里面坐满了电视台和慈善总会的工作人员，剩下的都是轿车，都是那天晚会捐款的老总老板们。 羊城建筑的庞志勇以及羊城城建的朱俊良都在其中。这次善款捐赠的希望小学就由这两家集团建设。 八点半，车队准时出发，林致远的车在车队中间。 等车队驶出羊城市区时，谢伟突然说了一句，“林总，下雨了。” 林致远看了一眼窗外，天果然阴了，路两边的行道树被风吹的摇摆起来，车窗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微小水滴。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薛兆宽有些担心，“林总，我听说羊山那边的基础建设不完善，路况很差，万一一会儿雨下的大了，我怕开车会有危险。” “还好，现在只是小雨。羊山离羊城并不远，开车也就两个多小时，咱们当天去当天回，估计问题不大。” 车队出了市区之后，一路向北，经过两个小时的行驶，来到了羊山地区。 羊山是粤东着名的贫困县，由于地处山区，交通不便，土地贫瘠，不适合农作物生长，所以这里自古以来就和经济繁荣的粤南地区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车队一进羊山县界，就停了下来。 路边，有一支车队一直在等他们。 知道今天有电视台来报道捐赠仪式，羊山的头头脑脑们到的很齐。 县领导很热情的和慈善总会以及电视台的领导握了手，“欢迎上级领导到羊山来，我代表羊山的孩子们，感谢你们。” 粤北地区的温度明显比粤南低很多，今天又下雨，气温只有零上四五度的样子。 这些领导一个个冻得得得瑟瑟，握完手，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各自上车，车队向今天捐赠仪式的举办地——羊山中心小学驶去。 第1173章 仪式一 当车队驶进羊山中心小学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 中心小学的操场上，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 透过车窗，林致远清晰地看到，穿着各种颜色，各种款式校服的小孩整整齐齐的排着队。 雨水顺着他们的头发滴落，化纤材质的校服明显都湿透了，小朋友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有的嘴唇都发青了。 林致远当即拿出手机，拨通了白菲的号码，“白记者，你看到了吗？” 在大客车上的白菲，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看到了，这些人太不像话了，雨下的这么大，他们居然让同学们站在雨里。” 年轻的白菲控制不住了，大客车猛然停下。 车门一开，白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大雨中，白菲直接拉住了前面的一个小朋友，大喊道：“同学们，雨下的这么大，咱们先避避雨。” 这个小同学怯生生的看着白菲，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行，校长让我们在这等着，一会儿还有仪式呢！” 看到这一幕的当然不止他们两个，随车队而来的其他企业家也都很生气。 车队后面的轿车车门纷纷打开，林致远和其他企业家也都冲到了雨中。 林致远直接抱起两个个子最矮的孩子，“咱们先避避雨，等雨停了再举行仪式。” 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或抱或劝，把这些孩子引到了不同的教室中。 直到这时，从办公室里才走出几个看着像领导模样的人。 “欢迎欢迎，欢迎各位爱心人士来到我们羊山。”带头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薄羽绒服的中年男人。 白菲压抑不住怒火，直接用手指向他，“你是干什么的？下这么大雨你看不见吗？为什么让孩子在雨里站着？” 眼镜男被白菲质问的有些尴尬，脸上强笑着，“这位女士，我们这边山区的孩子吃惯了苦，这点雨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旁边一个短发中年女人也跟着解释了几句，“这是我们中心小学的王校长，这位女士，同学们是为了欢迎你们，才自发主动的站在操场上迎接你们的。” “那你们怎么不站在大雨里？”白菲年轻气盛，正义感极强，几句话就噎的这群人哑口无言。 这些人也不知道白菲是干什么的？不过见她衣着得体，言谈举止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吭声。 这时，羊山县的领导也都走了过来，“白记者，消消气，这些都是基层学校的校长，没见过什么世面，知道今天有羊城来的热心人士捐款捐物，所以他们早早就组织学生过来参加捐赠仪式，谁也没想到雨会下的这么大……” 电视台的领导也在劝白菲，“小白，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基层的同志也是一片好心，这里的同学也确实不像城里的那么娇贵，都是从小干惯了农活的，风吹雨淋见的多了。” 刚刚把孩子安顿在教室的林致远转了回来，他站在一边冷眼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说话。 虽然眼前这件事让他很气愤，但是林致远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愤青了，遇到看不惯的事就要出来指责几句。 地方上的事情复杂的很，又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他对慈善总会的程会长说道：“程会长，你看雨下的这么大，再在外面开捐赠仪式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了，同学们还小，别再被雨淋的生病了，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林致远身上。 程会长急忙介绍道：“这位是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林总，林总为青少年教育基金捐赠了二十万元，值得我们学习啊，这一次林总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来参加这个捐赠仪式，让我们大家欢迎。” 程会长带头鼓起了掌。 羊山县的这些领导和校长们也急忙鼓起了掌。 其他几位企业老总也都走了过来，程会长一一给他们介绍之后，这才说道：“林总刚才的提议非常好，眼看着雨不能停，不知道咱们羊山有没有备选方案，咱们换一个地方举行捐赠仪式怎么样？” 羊山县的领导紧急商议了一下，决定把捐赠仪式的地址从中心小学挪到县礼堂去。 于是又一个让白菲愤怒的画面出现了。 那些校长跑进教室，让方才那些衣服还没干透的同学们出来列队步行到县礼堂。 眼看着这些十来岁的孩子再一次站在雨中，白菲彻底爆发。 “你们还是不是老师？下这么大的雨，让孩子们走到礼堂？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白小姐用手指着这些校长，就差爆粗口了。 一个羊山县的领导面露不快，“这位小同志，你不了解我们县的实际情况，我们是贫困县，没有那么多交通工具，平时这些孩子也都是步行上学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白菲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我看你们这些领导一个个的车都挺豪华，你们怎么不走去礼堂？把车让给孩子们坐，我觉得挺好。” 被怼的领导脸色铁青，要不是顾忌白菲是省会城市电视台的记者，估计肯定要发火了。 电视台的宋台长一看不好，急忙冲过来劝架，他把那位领导拉到一边，小声的安慰起来，“领导，别生气，白记者年轻，说话比较直，她这也是心疼孩子。” 宋台长声音压低，“白记者的父亲是省里的白副书记，这事要是被白书记知道了……” 接下来的话就不需要宋台长说了，这位领导脸色大变，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白记者的提议非常好，咱们就用现有的车辆先把孩子们送去礼堂，然后车再回来接咱们。” 林致远目瞪口呆，从心里佩服这位领导的急智。 看看人家，不愧是领导，这脑瓜转的多快。 于是，现场的所有车辆拉上小同学们，先去了县礼堂，其他人则在学校等候。 余怒未消的白菲身边围满了人，羊山县的领导一个劲儿的说好话。 这些全被林致远看在眼里，啼笑皆非之余，林致远也感到非常悲哀。 如果白菲没有那么一个威高权重的父亲，今天这件事恐怕就会换成另外一个结果了。 第1174章 仪式二 没有任何准备的县礼堂，在接到临时通知后，手忙脚乱的布置好了会场。 虽然过程比较曲折，但是捐赠仪式最终还是顺利开场了。 仪式一开始，慈善总会的程会长宣布粤东省青少年教育基金正式成立，在宣读了一长串的感谢名单之后，程会长将两卡车的文具、冬衣物资捐赠给了羊山县教委。 羊山县的教委主任作为代表，接受了这批物资，同时发表了致谢感言。 随后两人在镜头前合影留念。 下面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林致远坐在第一排，也跟着身边人鼓起了掌，不过他听到不远处的白菲嘟囔了一声，“胖的像猪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致远莞尔一笑，经过这今天这件事，他对这位白记者的印象更加好了，不但工作认真努力，而且为人很有正义感。 这样的好姑娘可不多见了。 紧接着，程会长宣布了青少年教育基金的第一批援建计划将于春节后正式启动。 羊山县的两所希望小学就在第一批援建计划里。 羊城城建集团的朱俊良和羊城建筑集团的庞志勇作为承建方代表，两位老总也分别上台发言。 林致远看了看手表，由于临时更换仪式地点，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他又回头看了看后面，刚刚那批被雨淋湿的孩子，一个个蔫头搭脑，都没了精神。 就连他这个成年人都觉得有点饿了，更别说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了。 好在捐赠仪式已经接近了尾声。 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是羊山的儿童代表上台唱歌。 在指导老师的带领下，十名孩子上了舞台。 林致远一看，这不就是跨年夜晚会上出现的那十个小孩嘛！ 他对领唱那对姐弟印象很深，姐弟两人声音清澈嘹亮，宛如天籁，让人过耳不忘。 林致远看到那队姐弟站在了最前面，依然作为领唱。 和晚会那天相比，这十个小孩面色都不太好，这也难怪，先是被雨浇了，现在肯定是饿着肚子上台唱歌，能有精神才怪呢！ 这十个小朋友唱了一首非常经典的童声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孩子们那没被污染的声音回荡在礼堂里…… 林致远闭起眼睛欣赏起来，这是今天迄今为止唯一让他觉得值得来的理由。 扑通！ 舞台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歌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女生慌张的声音响起，“阿仔，你怎么了？” 林致远睁开眼睛，看到领唱的小女孩扑倒在地上，抱着一个小男孩，拼命的呼喊。 后面唱歌的八个小孩乱成一片。 有人在往台上跑，其中就包括了白菲。 林致远本想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想了想，最终没有动地方。 带队老师经过检查，给出了一个让人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怒火中烧的原因。 倒在地上的领唱小男孩是饿昏的。 小男孩的家在距离羊山县城十五公里的芽山村，因为今天有捐赠仪式，他和姐姐早上五点就起床了，步行到了县城，然后又在雨中呆了那么久，饥饿交困，最终导致血糖过低而倒在了舞台上。 有人递过来一块糖，这个叫阿仔的男孩含着糖，慢慢的苏醒了过来。 一听说是这个原因，白菲的小暴脾气又按耐不住了，当时就嚷嚷上了。 “孩子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在雨里站了一上午，就算是大人都受不了，别让孩子们表演了，赶紧安排他们吃饭吧！” 坐在下面的各位领导面面相觑。 午饭确实是有安排的，但是只为远道而来的企业家和电视台、慈善总会的工作人员摆了几桌，没有这些小孩的份。 台下坐着的小孩有一百多人，分别来自羊山的各个学校，真要安排的话至少得十多桌，所以最初的计划是捐赠仪式过后，各个学校把各自的学生带回去，午餐自己解决。 白菲的肺都要气炸了，指着羊山县的各位领导准备继续输出，林致远突然挡在她身前，摇了摇头，“白记者，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安排孩子们吃饭，我看很多孩子的脸色都不好……” 白菲是很尊重林致远的，林致远既然这么说了，她只能强行压下怒火，点了点头。 林致远走到程会长和陈台长身前，“两位领导，我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了再继续演出了，赶紧安排孩子们吃饭吧，现场这么多孩子，万一出点什么状况，那责任可就大了。” 这两人都觉得林致远说的有道理。 他们去找羊山县的领导沟通，可是羊山县领导面露难色，“我们羊山是贫困县，现场的同学太多了，我们没有这笔经费……” 听到他们的话，林致远只觉得一股火直冲天灵盖，张开嘴，刚想说点什么，不料身边的白菲先发飙了，“你们可真是人民的好公仆啊！各位领导，如果这些在大雨里站着的孩子，有你们的子女亲人，你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安坐吗？我算是找到羊山贫困的原因了。” 听着白菲在那慷慨激昂的指责那群官员，林致远默默转身，招手把薛兆宽喊了过来，“你马上去找一家离这最近的饭店，让他们马上准备饭菜，什么快来什么，我带着孩子们随后就到。” 薛兆宽回身就向外跑去。 林致远走上舞台，拿起话筒，“感谢同学们刚才精彩的演出，同学们都起得非常早，又在大雨里站了那么久，肯定非常饿了，现在大家听我指挥，起立，按照顺序走出去，咱们去饭店吃饭。” 一听说要去吃饭，这些孩子们都露出了微笑，他们都非常听话，排着队向礼堂外走去。 林致远再也没理羊山县这些领导，带着白菲，招呼其他企业家一起出了礼堂。 慈善总会的程会长和电视台的陈台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想要解释几句，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次羊山县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 这些领导一个个面色铁青，直到白菲出了礼堂，这才有人怒哼了一声，“刚才那个人是谁？一个企业的，凭什么管我们？他们知道我们的实际困难吗？” “就是，不了解实际情况，就胡乱说话……” “我刚刚听介绍说他是革钢的，革钢不是东北的企业吗？跑到我们粤东来干什么？” 白书记的千金走了，这些人都来了能耐，你一言我一句说个不停。 第1175章 姐弟一 县礼堂所处的位置是羊山县最繁华的地段，周围有很多饭店。 薛兆宽挑了一家规模最大的，进去以后直接点了七八个做的最快的菜，让厨房马上炒菜，量要大，用盆上，钱不是问题。 现在已经接近两点，饭店没什么客人，厨师立马开动，很快，饭菜的香味就从厨房里飘散出来。 当林致远、白菲带着孩子们走进饭店时，已经炒好四个菜了。 林致远临时充当了一次食堂管理员。他让孩子们每人领了一个碗，排好队，他亲自给孩子们打饭盛菜。 白菲看到林致远这样，会心一笑，也加入到行列之中。 两人一个打饭，一个打菜，配合的倒也默契。 来吃饭的老师和孩子有一百多个，饭店的椅子不够用，有的孩子便只能站着吃。 菜下的很快，转眼间最先炒好的几盆菜便见底了，好在后厨的速度也快，很快又有新菜补上。 忙活了一大通，终于所有人都能吃上热饭热菜了。 跟着林致远一起过来的羊城城建的朱俊良和羊城建筑的庞志勇，两人和孩子一样，每人捧着一个堆满了菜的饭碗，蹲在角落里，埋头大吃起来。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两位老总，如今吃起了这种盒饭一样的饭菜，倒也吃的挺香。 所以说饥饿是最好的美食。 庞志勇看着不远处的林致远捧着饭碗，边吃边和旁边的领唱小姐弟聊天。 “阿仔，你好点了吗？还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刚刚昏倒的陈阿仔脸儿红红的，嘴里含着饭粒，喃喃的回了一句，“林叔叔，我没事儿了，刚才就是饿的，吃了饭身上就又有力气了。” 陈阿仔很羞涩，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林致远，倒是他的姐姐陈阿妹很大方，“谢谢林叔叔请我们吃饭，你是大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林致远扒了一口饭，又喝了一口矿泉水，“你们两个以前练过唱歌吗？” 姐弟俩一起摇头。 林致远有些感慨，这对姐弟的嗓子都是天生的好，只可惜窝在小地方出不来，如果好好培养一下，说不定将来能出两个歌唱家。 “你们的家离这远不远？” 陈阿妹用手指向远方，“不远，从这里走十五公里就到我家了。” 十五公里对对一个成年人来说都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但是在十二三岁的陈阿妹口中，却说得异常轻松，显而易见，他们平时出行都是靠两条腿。 一直站在一边，听他们说话的白菲突然来了一句，“林总，刚才我打听了，这些孩子来自不同的学校，近的就在县城附近，像阿妹阿仔姐弟住的是最远的，你看外面这雨也不停，这么小的孩子，要是走到家，肯定会被淋湿，说不定还会生病。” 林致远立刻猜出了白菲的意思，“是啊，最好是弄几辆大客，把这些孩子们送回去，别让他们再淋雨了。” 林致远在羊山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他四处转头，很快就看到蹲在角落里吃饭的朱俊良和庞志勇。 林致远眼珠一转，端着饭碗走了过去。 “朱总，庞总，你们两个是粤东知名企业家……”一上来，林致远就给他们两个带了顶大高帽。 朱俊良跟他很熟了，“林总，有什么事就说吧！你这样我们害怕。” 林致远一指那些吃饭的孩子，“我刚才问了一圈，这些孩子绝大部分都不是县城的，住的最远的离这里有十五公里，你看雨下的这么大，孩子们如果走回去肯定是不行的，不知道两位老总有没有门路，能弄到几辆大客车，帮着送一下孩子，费用我出。” “行，没问题，我们打电话问问。”二人掏出手机。 几个电话打下来，事情就搞定了。 这两位是粤东省最大的建筑集团的老总，羊山县有几家建筑公司跟他们关系很熟，借辆大客车这种小事不在话下。 电话打完，消息确定后，林致远开始去和带队老师们确定路线。 眼看着林致远忙忙活活，庞志勇突然说了一句，“这位林总心地倒是挺善良，就是有点儿……” 剩下的话他没往下说，但是朱俊良听明白了，朱俊良一笑，“你是想说林总幼稚是吧？” 庞志勇没否认，“说实话，我看羊山那些领导也挺不顺眼的，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啊！不过林总和白记者的做法有点偏激了，白记者还好说，年轻，父亲又是省里的副书记，谁也拿她没办法。不过林总一个外来户，敢这么当众不给羊山这些领导面子，我觉得还是有点欠考虑。” 朱俊良哈哈一笑，“庞总，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林总这条强龙还真能压得住羊山这群地头蛇。” 庞志勇顿时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我听说林总的关系也很硬，和方书记走得很近。” 朱俊良的城建集团承揽了羊城分公司项目中的港口工程，和林致远合作的时间很长，因此对他比较了解。 “方书记就不必说了，方书记的女儿女婿和林致远都住在云景花园小区，两家人处的非常好。林总太太的那辆车就是方书记的女婿帮着从港岛买的。” “怪不得呢！” “还不止于此，林总和谭省长的关系也非常不错，我听说林总和谭省长的子女都是称兄道弟的。” 庞志勇恍然大悟，“怪不得人家有底气呀！老朱，你说洋山这群人这回会不会倒霉？” “走着看呗，谁知道呢！”朱俊良神秘的一笑。 说话间，三辆大客车停在了饭店门口。 朱俊良和庞志勇的面子还是可以的。 林致远和白菲开始安排孩子和老师们上车。 三辆大客车能坐九十多人，可是现场有一百多个师生，三辆大客都坐满之后，现场还剩了十多个人，剩下的都是路途最远的，其中就包括了那对领唱的小姐弟。 林致远和在场的几位老总一商量，决定用自己的车送这些人回家。 林致远自告奋勇，要送离得最远，住在芽山村的领唱小姐弟回家。 就在林致远招呼这对姐弟上车的时候，白菲突然冲了出来，“林总，我跟你们一起去。” 林致远看了看车里，开车的是谢伟，薛兆宽坐在副驾驶上，如果白菲也去，那就超载了。 好在薛兆宽很有眼力价儿，马上下车，“林总，那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也只能这样了。 林致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后面坐着白菲和领唱小姐弟。 皇冠车在大雨中向北方驶去。 第1176章 姐弟二 十五公里的路程，在城市里可能只需要二三十分钟，但是在山区的土路上，耗费的时间可能要数倍于此，尤其是外面大雨滂沱的情况下。 谢伟小心翼翼的开着车，雨刷器开到了最大。 皇冠车就像一位古稀老人，蹒跚的在山道间缓慢前行。 后排，白菲正在和小姐弟聊天。 “阿妹，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有爷爷，奶奶，爸爸……” 通过谈话，林致远和白菲得知了这对姐弟的家庭情况。 孩子的父亲在两年前从工地角手架上摔下来，落了一个终身残疾，失去了劳动能力，姐弟两的妈妈不堪家庭重负，抛夫弃子跑了。 现在家里只靠爷爷奶奶干农活养活一家五口，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自从父亲摔伤母亲离家之后，这对姐弟就再没吃过早餐，他们每天都要步行三四公里，去镇上的小学上学。 放学之后，这对姐弟还要帮助爷爷奶奶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十二岁的姐姐现在已经能够做饭了，而十岁的弟弟每天都会捡一堆废品回家…… 听完姐弟俩的故事，白菲早已经眼泪涟涟，忍不住哭出声来。 “阿妹，阿仔，姐姐一定帮助你们。”这句话更像是白菲的一个承诺。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悲伤。 陈阿妹懂事的帮白菲擦掉眼泪，“姐姐，别哭，我们不觉得苦。” “是啊，姐姐，每天我捡废品能赚一两块钱呢！可以给爸爸买药。”陈阿仔挺起了他那瘦弱的胸膛，就像一个男子汉一般。 听着孩子们说着大人的话，白菲更伤心了，她一手一个，紧紧抱住两个孩子。 林致远回过头，为了不让这种悲伤的气氛加速蔓延，他故意问起了姐弟俩唱歌的事，“阿妹，阿仔，你们两个真的没学过唱歌？那你们怎么唱的这么好听？” 一说起这个，陈阿妹有些羞涩，“林叔叔，我们那里人人都会唱山歌，我妈妈唱歌才好听呢，她从小就教我和弟弟唱歌……” 一提起妈妈，陈阿仔的脸色就变了，他生气的冲姐姐吼道：“别提那个女人，她都不要我们两个了，她不是我们的妈妈。” 陈阿妹低下头，眼眶中有泪花闪烁。 刚才谈到他们的生活艰苦时，这个小女孩没有哭，但是想到了妈妈，她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了。 “白记着，我觉得这两个小朋友在唱歌方面很有天赋，窝在山里面有些浪费了，不知道羊城有没有学校可以教他们唱歌？如果有的话，我愿意资助他们去专业的学校学习。” “应该有的，回去以后我打听打听。” 雨势渐小，皇冠车终于在行驶了一个小时之后，艰难的抵达了姐弟俩所住的芽山村。 村子的路太窄，汽车进不去。 林致远和白菲打了两把伞，亲自护送姐弟俩进了村子，来到他们的家。 姐弟俩所住的房子是粤北地区常见的民居，只是墙面斑驳，木质门窗上的漆都快掉光了，仅从这一个小细节就能看出这家的生活有多窘迫。 当林致远和白菲带着孩子走到家门口时，看到一个穿着蓝布粗衣的老奶奶正站在门檐下焦急的向外张望。 “奶奶，我们回来了。”姐弟俩就像两只欢快的小鸟，从雨伞下飞奔而出，扑进了老奶奶的怀里。 老奶奶说的一口很隆重的粤语，语速又快，林致远根本就听不懂。 但是眼前这个温馨又感人的画面，不需要语言，只要是人类，都能明白老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阿妹回身一指，“奶奶，雨下的太大了，是林叔叔和白姐姐送我们回来的，我们两个是坐小轿车回来的。他们都是大好人，林叔叔还请我们吃饭呢！” 老奶奶脸上浮现出感激的表情，拼命的朝林致远和白菲招手，嘴里依然说着林致远听不懂的方言。 白菲一笑，帮林致远翻译，“老人家请我们两个进去坐坐。” 林致远和白菲走进了这户人家。 房子虽然破旧不堪，但是收拾的很整洁。 姐弟俩的爷爷听到声音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像迎接贵客一样，把林致远和白菲请到了屋子里。 陈阿妹跑进了里屋，很快，她就推了一辆下面安装了轮子的竹椅出来，椅子上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不用问，这就是阿妹和阿仔的父亲。 家里也没有茶，奶奶烧了一壶开水，再三道歉之后，给林致远和白菲一人倒了一碗热水。 爷爷和爸爸陪着林致远和白菲说话。 爷爷是很典型的农村老人，不善言谈，只知憨厚的笑着。 爸爸在没受伤之前在城里打工，也算见过世面，一聊起这两个孩子，爸爸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是我拖累了孩子们，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有父母爱着，长辈宠着，什么活都不用干，可是阿妹阿仔小小年纪就要劳动，帮助爷爷奶奶赚钱养家，都怪我……”这个男人拼命的捶打自己那双毫无知觉的腿，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爸，你别这样，我们愿意干活……”姐弟俩冲过去阻止父亲，一家人哭作一团。 白菲也哭的满脸都是眼泪，妆都花了。 饶是林致远铁石心肠，看到这幅情景，心里也是酸酸的。 “大哥，你别这样，你应该感到庆幸，有这么好的一对儿女，阿妹阿仔是我见过最听话的孩子。”林致远自己都觉得他的安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倒是白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出了想带姐弟俩去城里学唱歌的想法。 “爷爷，奶奶，阿妹阿仔在唱歌方面很有天赋，我觉得如果他们系统的学习唱歌，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我愿意资助他们在羊城学习，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 “同意，同意，村里人都说阿妹阿仔是百灵鸟，如果他们能跟你们到城里去学唱歌，那你们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老奶奶说着就要给白菲和林致远跪下。 林致远眼疾手快，一把把老奶奶扶起来。 “奶奶，你千万别这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坐在竹椅上的男人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中流淌而出。 林致远当时就和这家人约定，回羊城之后就尽快寻找可以学习唱歌的学校，等消息确定之后，过完年他们就来接阿妹阿仔。 天色也不早了，林致远和白菲拒绝了这家人留下吃饭的请求，临走时，林致远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又把兜里的钱都留了下来，大约有七八千的样子。 阿妹阿仔依依不舍的把林致远和白菲送到村口，两个孩子哭得泪流满面。 林致远摸着姐弟俩的头，“好好孝顺爷爷奶奶和爸爸，过完年叔叔就来接你们。” 第1177章 接力一 回去的路上雨已经小了一些，但是谢伟依然不敢放松，车速很慢。 山区不比平原，这里的土路弯道很多，不是上坡就是下坡，为了安全，谢伟把车速控制在了三十左右。 此时已经过了五点，冬天天短，天色黑了不少，两道利剑般的灯光刺破前方的黑暗，无数飘散而下的雨丝在车前飞舞。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白菲总算是从悲伤中缓过神来，“阿妹和阿仔过得太不容易了，回羊城以后我一定尽快帮他们联系一所音乐学校，要能住宿的那种。我听人说，羊城音乐学院有个附中就挺不错的，回头我问问。” 羊城音乐学院？那不是吕燕的学校吗？ 林致远心思一转，可是没容他多想，整个身子向右猛的歪去，重重的砸在了车门上。 车厢里同时响起了白菲的惊叫声。 林致远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刚刚做了好事，怎么还遇到这种操蛋的事？ 雨中的山路，突然崩塌下一大块，皇冠车向右倾倒，翻滚着滑下了山坡…… ****** 薛兆宽在羊山县城那家饭店里等了三个多小时，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六点，依然不见谢伟的车回来，他有些心神不宁，拿出手机拨通了谢伟的号码，可是听筒里却传出了冷冰冰的“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的提示。 薛兆宽又拨通了林致远的号码，可等来的依然是刚才那一句语音提示。 薛兆宽没办法了，走到饭店的前台，询问起了收银小妹。 中午那顿饭薛兆宽掏了两千块钱，所以上至老板下至服务员对薛兆宽的态度都很好，不然也不会允许他在饭店待这么长时间。收银小妹儿听完薛兆宽的问题之后，抿嘴一笑，“芽山那边是山区，信号很不好的，今天又下了这么大的雨，电话打不通很正常，你还是耐心等等吧！” 薛兆宽只能无奈的坐下来继续枯等，可是坐下来没超过五分钟，他的电话响了。薛兆宽一看来电显示，是苏锦打来的。 “嫂子，你是找林总吧？” “小薛，致远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每次都是不在服务区？他人呢，天都黑了，你们还没回来吗？” “嫂子，是这样，林总去送两个住的很远的小朋友回家，我刚刚打听了，那边是山区，信号一直都不好，您你放心，林总一回来我马上给你回电话。” 挂断电话，薛兆宽有些心绪不宁，又等了十分钟，薛兆宽实在是坐不住了，他从包里拿出了通讯录，拨通了羊城城建集团朱俊良秘书小洪的号码，“洪哥，我是小薛呀！我想问一下，你们回羊城了吗？” 因为工作关系，朱俊良总往指挥部跑，一来二去，薛兆宽就和小洪熟悉了。羊山这边他谁也不认识，只能向他求助。 “是啊，回来都一个小时了，怎么，你们还没回来吗？” “林总去送两个住在芽山的小朋友，两点多出发的，到现在也没回来，我打电话打不通，总是提示不在服务区，我在羊山这里又不认识谁，实在没招了，只能给你打个电话，洪哥，你在羊山有什么关系没有？帮我打听打听……” “好勒，谢谢洪哥，那我等你的信。”薛兆宽手握电话，老老实实的坐着等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右眼皮一个劲的跳。 没到三分钟，电话回来了。 “小薛，我刚才给羊山城建局打了电话，听他们说芽山村到镇子中间的一段山路因为下雨出现了泥石流塌方现象，有几辆车从山路上掉了下去……” 薛兆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洪哥后面说的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喂，小薛，你在听吗？你怎么了？” “洪哥，那他们知不知道林总的车在不在……”薛兆宽本来想说在不在其中，但是觉得太不吉利了，硬生生的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林总坐的是一辆皇冠。” “那他们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他们现在正在召集人手和设备，准备到那里去救援。” 薛兆宽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洪哥，能不能跟他们说一声，带我一起去，给钱也行。” “应该问题不大，我打个电话说一声，不过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小薛，你要去的话，现在就赶紧赶到城建局去。” “好，我马上就去。”薛兆宽挂断电话，也不顾外面正在下小雨，风一般冲出了饭店。 饭店门口正好开过来一辆标致轿车，薛兆宽奋不顾身的拦住了车。 司机吓了一大跳，一脚刹车把车停在马路中间，降下车窗，扯开嗓子就骂道：“扑街，你这是赶着投胎吗？” 薛兆宽也顾不得其他了，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直接坐了进去，司机害怕了，“雷，雷要干什么？” 薛兆宽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了驾驶台上，“实在对不住了，我有十万火急的事，麻烦你送我去一趟城建局。” 司机看了一眼钱，没再说什么，换挡，松离和，踩油门，标志车向前冲去。 羊山县城不大，三分钟后，薛兆宽推开车门，跑进了城建局大门。 城建局院子里，两辆铲车和两辆卡车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看样子马上就要出发了。 薛兆宽跑到一辆卡车前面，拼命的挥动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我是洪哥的朋友，我跟你们一起去芽山行吗？” 卡车的副驾驶降下车窗，探出一个脑袋，“洪秘书给我打电话了，想去的话爬到后面去。” “好，好！”薛兆宽转到车后面，手忙脚乱的就往车斗上爬，上面伸出两个手臂，抓住他，一较劲儿，就把薛兆宽提了上去。 到了上面，薛兆宽这才看到，卡车的帆布车斗里坐满了人，都是穿着雨衣，拿着锹镐的工人。 薛兆宽连说了两声谢谢，然后再次掏出手机，打给了姚佩晨。 “姚总，出事儿了……”薛兆宽气喘吁吁的将整件事讲完，“我现在跟着羊山县城建局的人去现场，等发现了林总我再给你们打电话，不过那边的信号不好，不一定打得通……” 薛兆宽话说到一半，屁股下面一颤，车子发动了。 姚佩晨也急了，“小薛，千万别慌，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你发现林总受伤了，一定要照顾好他，嗯，手机打不通的话就尽量寻找身边的固定电话，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我现在马上和席市长联系，争取尽快赶到羊山去。” 一向淡定的姚佩晨，一听说林致远可能出事了，他也慌了手脚，马上拨通了席信瑞的号码。 他一个外来户，遇到这种大事只能向人求助，席信瑞是羊城市副市长，他一定有办法。 第1178章 接力二 今天是周五，席信瑞有个应酬，定的是晚上六点半，白天鹅宾馆的玉堂春暖，妥妥的粤菜天花板。 席市长坐下还没到五分钟，电话就响了。 “姚总……”席信瑞只说了两个字，就被姚佩晨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 “席市长，出事了……”姚佩晨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心里急的火上房了，但仍然条理清楚的把整个事情说了一遍。 林致远今天请假去羊山，席信瑞是知道的。他一听说林致远的车可能遭遇了塌方，当时也急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迈步就往外走，把旁边请客的人吓了一跳。 “姚总，林总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能确认吗？”席信瑞到了外面走廊。 “现在无法确认，林总的电话打不通，总是提示不在服务区，小薛说了，山区里的信号不好，不过他现在已经跟着羊山救援队往芽山那边赶了，一有消息他就会想办法给我打电话。席市长，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一下羊山那边，尽快取得确定消息。” “好，姚总你别慌，我马上打个电话问问。”席信瑞挂断电话后，立即拨通了青兰市副市长向辉的号码。 羊山县隶属于青兰市管辖，席信瑞和向辉是老相识，在一切都没确定之前，他想通过自己的私人关系先打听一下。 “老向，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林致远同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受伤？这边手机也联系不上，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席信瑞用最简短的语言说完了整件事情，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革钢羊城分公司是国家级的重点项目，省里和市里都很关心的。” 向辉心领神会，“没问题，我这就给羊山打个电话，看看那边的情况到底严不严重？” 席信瑞也没心情吃饭了，拿着手机在走廊里来回转圈。 席市长不进来，屋里的人谁也不敢动筷，都老老实实的等着。 三四分钟后，向辉的电话打了回来，“老席，我刚刚问了羊山的人，确实芽山附近的山路出现了塌方，羊山那边已经派出救援队了，正在往出事的地点赶，不过……” 向辉欲言又止。席信瑞当了半辈子官，立刻察觉出了他话语中的不寻常。 “怎么了，老向？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 “那边的领导说，芽山的路况很不好，而且雨一直没停，车队有可能上不去，给救援工作带来了很大困难……” 席信瑞突然感觉到很暴躁，他一拳捶向墙面，“人命关天的事，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得克服啊！羊山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向辉隐晦的点了一句，“老席，我只是个副手，说话不一定管用，而且是通过私人关系打听消息的，不如你换一个渠道，最好是能直接找到我们的一把手，或许能够加速推进。” “行，明白了。”席信瑞挂断了电话。 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他如何听不出向辉的为难。 就在刚刚，向辉电话打到羊山某领导的手机上，那边一听说是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林总的车有可能遭遇了塌方，语气瞬间就变成了官话，“向市长，我知道了，接到险情通报后，我们羊山立刻委派城建局出动了两辆铲车，五十多个救援人员赶往出事地点了，不过，向市长，芽山那边都是山区，今天又下了一天的雨，道路湿滑，多处塌方，车队有可能上不去，搜救工作要全靠人力完成，估计困难会很大，而且那边的通讯也中断了，无法掌握第一手信息，不过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好救援工作。” 这番官话说的风雨不透，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设备人员我都派了，该做的工作我都做了，至于人能不能救得出来，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放下电话，羊山的这位领导哼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革钢的林总，就是今天下午出风头的那个吧？希望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吧！” 这位领导突然间觉得心情很好，点燃了一颗烟，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然不停的绵绵细雨。 最好这雨下一夜也别停。 ****** 席信瑞和向辉通完话后，没再犹豫，直接拨通了方易同的号码。 “方书记，革钢的林总可能出事了……”席信瑞三言两语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羊山归青兰市管，咱们不好直接插手，不如向省里求助吧！” 方易同一听说林致远有可能遭遇了塌方，当时就急了，“好，我马上向谭省长汇报，老席，你做好准备，如果有必要，你要亲自去一趟芽山。” “没问题。”席信瑞大声答道。 就像接力棒一样，方易同马上拨通了谭光文的电话。 谭光文随即拨通了青兰市市委书记宋祺然的号码。 省长亲自过问，这就不是小事了。 青兰市市委书记宋祺然拍着胸脯向谭光文做了保证，“省长你放心，我现在马上给羊山打电话，让他们增派救援设备和人手，务必要尽快找到林总，我这边也亲自赶过去。” 谭光文刚刚放下听筒，李振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光文省长，我刚刚接到革钢靳华英同志的电话，他说林致远同志有可能遭遇了塌方，现在联系不上他，生死不明。” 李振山的话说的太急了，这句话说完，咳嗽了好几声，“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可是部里和粤东省的重点工程，万一林致远同志出点什么事，很可能会耽误工期……” 姚佩晨给席信瑞打完电话之后，马上向靳华英做了汇报，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着领导。 靳华英马上拨通了李振山的号码。 李振山一听说林致远出事了，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给谭光文打了电话。 “振山部长你放心，我刚刚已经布置下去了，这边一有林致远同志的确切消息，我马上打电话通知你。” “好，拜托光文省长了。” 李振山的电话刚刚打完，谭光文用手揉着太阳穴，双眼微闭，头微微后仰，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 不到一分钟，桌面上的电话又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谭光文第一时间拿起了听筒，省委副书记白德胜的声音传了出来，“光文省长，我听说芽山那里出现了山路塌方。” 一向沉稳的白德胜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慌张。 “是，白书记，刚刚接到汇报，我已经责令清远市马上开展救援行动……” 不等谭光文说完，白德胜就急躁的打断了他，“光文省长，我女儿白菲今天去了羊山，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听他们台长说，她跟着革钢的林总去芽山送孩子了……” 第1179章 接力三 因为白德胜这个电话，让原本海有些犹豫的谭光文瞬间有了决断。 刚刚他一直在思考要不要通知当地驻军参与救援？因为还没确定受灾面积和人员伤亡情况，所以他有些举棋不定。 现在连白德胜的女儿都在这场灾害中失去了联系，那就不需要再考虑什么了，救人要紧。 “白书记，你别慌，我这边得到的情况是羊山那边已经派出了搜救队，只是芽山那边通讯中断，所以暂时得不到反馈，我现在马上给向书记打电话，请求当地驻军参与救援活动……” 挂断了白德胜的电话汤光文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拿起听筒拨通了粤东省委书记向兴朝的电话。 “向书记，有个紧急情况要向你汇报一下……” 向兴朝听完谭光文的话后，马上作出了指示，“光文省长，灾情不等人，现在马上召开班子会，在班子会之前，你立即部署相应的救援工作，立即行动。” “是，向书记，保证完成任务。” 谭光文穿上外衣，急匆匆地向外走，坐上车之后，他只简简单单的对司机说了三个字，“去省委。” 奥迪车出了家属院，向省委疾驰而去。 随后他便拿起手机开始布置工作，第一个电话打给了粤东省移动公司负责人。 “你立即组织距离芽山最近的人员，争取尽快恢复那里的通讯。”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羊城军区司令杨达武。 “老杨，芽山那边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塌方灾害，有群众被困，目前伤亡情况还不知道，我请求当地驻军出动，参与救援工作，另外能不能派一辆直升飞机先飞到芽山，我要知道那里的具体情况。” 第三个电话打给了羊城市委书记方易同，“你现在马上到省委来开会，另外我已经跟军区说好了，请他们派一辆直升飞机飞到芽山去，你最好派一个人跟着去，带一部卫星电话，如果找到了林致远同志，要马上汇报，另外，白书记的女儿也在那里，最好把她一起带回来。” 第四个电话打给了青兰市市委书记，“羊山那里出现滑坡灾害，你马上亲自赶到灾区，主持救援工作，记住，如果有人敢推诿扯皮，一律严惩。” 半个小时后，席信瑞乘上直升飞机，直升飞机腾空而起，向北飞去。 *** 坐在卡车后车厢里的薛兆宽，紧紧抓着头顶的弧形钢条，身子就如怒海中的一叶小舟，上颠下落，起伏不定。 坑洼不平的山路上，减震性能本来就不好的卡车犹如跳舞一般，上蹿下跳的艰难前行。 蒙蒙细雨让本来就比平原气温低几度的山区变得更加寒冷。 薛兆宽圆睁着双眼，盯着外面黑黝黝的不断倒退的山路，耳边是那些城建局职工的聊天声音，虽然这些人说的都是粤语，但是薛兆宽好歹在羊城也生活一年了，多多少少能听懂几句。 这些人都在发着牢骚。 “扑街呀，外面冻死人，这么冷的天气还让我们出来，这些当官的心真狠。” “去芽山的这条路早就该修了，报告打上去多少次了？可是上面总说没钱，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大家都少说两句吧！听说塌方的路段可不短，也不知道有没有车掉进去，最好是没有人受伤。” 薛兆宽的身体在上下起伏，他的心却一点点坠入冰窟。 林总，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十五公里的路，如果在天气好的时候，半个小时就能跑到。 可是下了一天的雨，山道泥泞不堪，无论是在前面领路的铲车还是后面的卡车，都开得非常缓慢。 薛兆光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距离出发已经过去五十分钟了，这条路似乎长得没有尽头。 黑暗中，山路两边的林木影影绰绰，在阴影处，也不知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终于，车队停了。 前方有人喊了一声，“前面的路断了，车子过不去了，大家下车，步行前进。” 伴随着一声声牢骚和咒骂，卡车上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的下车。 薛兆宽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鞋底接触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脚烂泥。 他没站稳，直接摔了一个大马趴，身上的蓝色薄棉服瞬间沾满了泥巴。 一支大手拉住了他，将他拽了起来，随即一个男人的声音响在头顶，“后生仔，小心一些。” “谢谢！”薛兆宽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 拉他的人就是刚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小头头，他皱着眉，看了看薛兆宽身上的衣服，“下着雨呢！你这样出去的话，不到五分钟，全身上下就得湿透……” 薛兆宽一咬牙，“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的领导可能在前面，我必须得找到他。” 小头头想了想，走到驾驶室前，拍了拍车门，“虾仔，反正你也不下车，把雨衣给那个后生仔穿，这么冷的天，不穿雨衣可是要生病的。” 一件雨衣从驾驶室里扔了出来，薛兆宽手忙脚乱的套上雨衣，道了一声谢后，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前方有人打着手电筒，在前面探路，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烂泥，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慢。 薛兆宽紧紧跟在姓石的小队长身后，睁大眼睛，努力的向前寻找。 这一段路塌方不算严重，有三分之一的路面不见了，虽然走不了车，但是可以步行通过。 薛兆宽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左边的山沟，一边走，他一边祈祷。 好在这段路并没有发现汽车轮胎的痕迹，这说明没有车掉下山沟。 队伍整整走了二十分钟。 薛兆宽心中稍定。 这事最好的结果就是林总他们见到塌方，车子无法经过，他们只能原路返回了。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没等薛兆宽想太久，就听到前面手电筒灯光乱晃，有人高喊，“这里的路几乎全塌了！” “看看，这里有轮胎印，一定有车掉下去了。” 薛兆宽心中一凛，脚步加急，连续越过几个人，来到最前面。 前方的山路几乎塌陷了三分之二，路上出现了一段大约十多米长的缺口，在细雨持续不断的冲刷下，仍然有泥土和沙砾瑟瑟滑下。 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正在指指点点，薛兆宽冲进人群，低头一看，两排非常清晰的轮胎印子消失在坑边。 薛兆宽的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怕什么来什么。 第1180章 接力四 就在薛兆宽即将摔倒时，身后一双大手在后面托住了他，石队长关切的问了一句，“后生仔，这个时候可不能乱啊！” 能不乱吗？ 薛兆宽心乱如麻，扭头问向最先走到这里的人，“几位大佬，能看清掉在下面的是什么车吗？” 几只手电，同时向下方照去，灯光乱闪，只可惜下面足有十几米深，又被林木遮挡，手电筒的光射下去就好像被黑洞吞噬了一般，什么也看不清。 “林总……”薛兆宽扯着脖子向下吼了一声，声音颤颤巍巍的发出，下面没有半点回应。 薛兆宽求助的回过头，一张脸血色全无，“各位大佬，怎么办？” 他从毕业开始就坐办公室，哪遇到过这种场面，当时就没了主意。 好在他身边站着的几个人都是城建局施工队的老职工，虽然没干过救援的活，但是这种情况之前遇到过。 那个姓石的队长蹲下身子，用手电照着泥地里的轮胎印，端详了半天，抬起头，“这不是轿车轮胎的印子，轿车轮胎车印比较浅，这个好像是农用三轮车的轮胎。” 这句话就像一剂强心针，让薛兆宽又看到了希望。他猛的拉住石队长的手，“大佬，你确定，咱们要不要派人下去看看？” 石队长又探头往下看了看，“下去肯定是要下去的，不过咱们不能都留在这里，大部队继续往前走，留下几个人下去看看情况，一定要把安全措施做好，腰上拴上绳子，千万不能逞强……” 石队长叮嘱了几句之后，从雨衣下面掏出手机，按亮屏幕之后，骂了一句，“这鬼地方一格信号也没有，也没办法向领导汇报了。” 薛兆宽也急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果然，一点信号也没有。看来是没有办法给姚总和苏锦打个电话了。 石队长留下几个人下到沟底查看情况，其余人继续前行。 前方的路塌方现象更严重，只留下一条仅供一个人行走的边缘小路，除此之外，救援队的人还看到了几根电线杆七零八落的倒在了路边。 所有人都走的小心翼翼，四十多人的队伍，除了身体摩擦雨衣发出的哗哗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 石队长走在最前面，手举一个大号的手电筒，不时停下脚步，仔细观察沟下面的情况。 好在这一路行来，并没有发现有其他车辆掉进山沟里的情况。 越往前走，前面的情况越严重。有一小段山路整个都塌方了，石队长带着大家在山上绕了一小圈，才越过这段，众人走了大约五分钟，终于走过了塌方路段。 石队长猛然停下脚步，手电光向下，发出了吼声，“下面有车！” 薛兆宽第一个冲了上来，他几乎是跪在沟边，抻着脖子往下看。 好在这一段的山沟不算深，目光可及，目测垂直距离大约有三四米的样子。 在手电灯光的照耀下，薛兆宽清晰地看到下面有一辆蓝色的农用三轮车，除此之外，那辆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黑色皇冠，四脚朝天，躺在沟底。 “林总！”薛兆宽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可是下面声息皆无。 薛兆宽脑子一热，什么都不顾了，站起身就向沟底冲去。 站在他身边的石队长想伸手拉住他，可是薛兆宽的速度太快，石队长拉了个空，眼看着薛兆宽连滚带爬，轱辘到了沟底。 好在这个沟比较浅，薛兆宽除了滚了一身泥以外，并没有受伤，他坐在沟底，拍了拍脑袋，终于清醒过来。 随后薛兆宽连滚带爬来到皇冠车外，撕心裂肺的大吼道：“林总，谢哥，你们没事吧？我来救你们了。” 可任凭他怎么呼喊，皇冠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薛兆宽走到近前，伸手去拉车门，这才发现，车门根本就没有关，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拽就开了。 薛兆宽没有手电，他只好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借着微弱的光芒向车厢里望去。 车内空无一人，但是右边前后车门的玻璃都出现蜘蛛网般的裂纹，玻璃上还有不太多的血迹。 薛兆宽先是一惊，随后大喜，车里没有人，就说明林总和谢伟没出大事，从血迹分析，他们应该是受了伤，但是不影响行走。 薛兆宽扭头看了看左右，又喊了几声林总，依然无人应答。 这是从上面又跳下来几个人，石队长一马当先，他先是检查了一下皇冠车，随后又走到两三米远的农用三轮车前观察一番。 农用三轮车几乎摔的散架了，车座上出现大量的血迹。 石队长用手电仔仔细细照了身前身后的地面，“这里有脚印。” 一群人都围了过来。 沟底的泥土比较软，人踩在上面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顺着石队长的手电亮光，大家清晰的看到，有几排凌乱的脚印一直向前延伸。 “车上肯定有人受伤了，但是应该不太严重，他们肯定是返回到芽山村去了。” “队长，那咱们怎么办？” “继续往前走，去村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受伤的人。”石队长安排好工作，又招手叫来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你们两个腿脚好，赶紧顺原路回去，找个有固定电话的地方，把这边的情况跟上级汇报一下。” 这两个小伙子领命而去。 石队长带着剩下的人向芽山村的方向走去。 夜越来越深了，气温也越来越低，但是薛兆宽的心却火热一片。 至少现在他知道林总和谢伟没出什么大事，谢天谢地！ 沟里的路非常不好走，一踩一脚泥，根本提不起速度。不过总算是看到了希望，这些人顺着前人留下来的脚印，艰难前行。 又走了十五六分钟，头顶上方传来马达的轰鸣声。 薛兆宽抬头一望，黑暗的夜空中，一架闪烁着灯光的直升飞机从他们头顶掠过。 从羊城起飞的直升飞机，终于赶到了这里。 沟底这四十多个人一起摆手大叫，石队长拼命的晃动着手中的手电筒，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十几只手电筒的光芒，终于引起了头顶直升飞机的注意。 直升飞机的机舱里，一名军官低头观察了半天，这才转，回头来报告，“首长，下面有人，看样子应该是救援队的。” 席信瑞也看到下面的人了，焦急的问道：“这里能不能降落？” 直升机驾驶员低头观察了半天，摇摇头，“首长，下面没有平坦的空地，而且树木太多，不具备降落条件。” 席信瑞当机立断，“那就继续往前飞。” 第1181章 接力五 直升飞机继续向北飞去，只飞了两三分钟，在直升飞机的灯光照耀下，前方出现了一个自然村落。 村子不大，大约有百十栋低矮破旧的房屋，整个村子一点亮光都没有，应该是受大雨滑坡影响断电了。 机舱内，一名军官拿着军用地图比照了一下地面的建筑，随即转身汇报，“首长，下面的应该就是芽山村。” 席信瑞精神一振，探头向下望去，但是当他看到下方黑压压的建筑物后，眉头紧皱，“怎么一点亮光都没有？” “应该是受大雨滑坡影响，供电线路损坏了。” “那咱们还能降落吗？”席信瑞忧心如焚，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如果不能降落，就得不到第一手的信息，无法确定林致远和白菲的安全，那他怎么向领导汇报？ 军官想了想，命令驾驶员，“你降低点高度，绕着村子飞两圈，村民们听到飞机声音应该能出来，到时候下面的人会想办法的。” 果然，甚至不用飞两圈，当直升机下降到距地面十米左右时，巨大的桨叶发出的声音已经让很多村民从自家出来，抬头上观，惊奇声此起彼伏。 “天上那个是什么？”有一辈子都没出过山区的老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直升飞机，是直升飞机……”有去过县城，见过世面的年轻人跳起脚来大喊，并且拼命的挥舞双臂，试图让直升飞机上的人看到自己。 在墙上挂着掉色严重的红十字标记的芽山村医务室里，刚刚接受完治疗，右臂被简单包扎的林致远，从屋子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半空中的直升飞机。 林总脑筋转的快，一下子就猜到了直升飞机可能是来救他的。 他回头大喊道：“阿妹，阿仔，赶紧去叫大人，你们村子里有平坦的场地吗？马上收拾出来，对了，马灯，多拿几盏马灯……” 陈阿妹，陈阿仔迈开四条小短腿，飞快的去找人了…… 幸好村子里有秋收晒包谷的现成场院，村长出面，从各家借来了十来个马灯，沿着场院挂了一圈，形成了一个具备起落条件的简陋降落场。 直升飞机缓缓落地。 席信瑞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来迎接他的林致远，席市长情绪过于激动，一时没控制住，猛的冲上去，抱住了林致远，“林总，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羊城已经开锅了……” “疼，疼，轻点儿……”林致远倒吸凉气，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席信瑞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手，“林总，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还好，翻车的时候右边肩膀撞到了车门，有些错位，不过村里的大夫已经帮我看过了，问题不大。” 林致远当然不知道这段时间羊城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看眼前的直升飞机，再看看气喘吁吁的席信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席市长，实在对不起了，都是我的错……” “这些话等会儿再说。”席信瑞抓住了林致远的左手，眼睛盯着他，声音也降下了好几度，“白书记的女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人呢？” “在村医务所休息呢！她伤的比我重，脑袋磕破了，估计有点脑震荡……” 席信瑞不等林致远说完，拽着他就往前走，“那还等什么？赶紧带我去看看……” “反了，反了，那边……” 一番折腾之后，席信瑞终于在芽山村那间低矮潮湿的医务所里见到了头缠绷带，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休息的白菲。 借着微弱的马灯灯光，席信瑞看到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的白菲，很是紧张，经过再三询问村里那位唯一的赤脚医生，确认白菲只是脑袋磕破了，有可能是轻微脑震荡，另外右肩有轻微骨裂，并没有致命的大伤之后，席信瑞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拿出了卫星电话，打给了方易同。 “方书记，我现在已经赶到芽山村了，见到了林总和白记者，林总和白记者都受了点伤，好在不是很严重。” “好，好，我马上把他们带回到羊城。”席信瑞收起电话，“方书记知道你们没有大碍，很高兴，叮嘱我要立刻把你们带回到羊城治疗。” 林致远用手一指医务所的角落，“那边有个老乡伤的最重，还是把他一起带上吧！” 角落的病床里，躺着一个双目紧闭，人事不省的中年汉子，他就是那辆农用三轮车的司机。 在林致远的皇冠车掉到沟里后的五分钟，这名村民驾驶着一辆敞篷的农用三轮车，也滑到了坡底。 由于农用三轮没有顶盖，这个村民在掉落过程中直接被甩了出来，所以伤的最重。 还是林致远和谢伟救了他，林致远背着白菲，谢伟背着这个村民，又顺着原路返回了芽山村，要不然这个村民很有可能就伤重不治了。 “行，一起走。”席信瑞也没废话，大手一挥。 十分钟后，装了四个病号的直升飞机，在村民的注视下，再次起飞。 林致远冲下面的陈阿妹，陈阿仔俩摆了摆手，“等过完年叔叔就来接你们去羊城上学。” 直升飞机升空之后，向羊城方向飞去。 在飞机上，林致远简单地向席信瑞讲述了刚刚的历险经历，听得席信瑞后怕不止。 “林总，幸亏哪个山坡比较矮，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林致远也是心有余悸，自己这也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了，他所遭遇的塌方路段，距离沟底只有三四米高，他和谢伟又都绑了安全带，所以只受了一点轻伤，后座的白菲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没绑安全带，所以她伤的最重。 当时林致远和谢伟两人合力，刚把昏迷不醒的白菲从车里拉了出来，上面又滚落下一辆农用三轮车，开车的司机直接被甩了出来，重重的落在地面，幸亏下完雨的泥土比较柔软，要不然这个司机当场就摔死了。 林致远和谢伟一人背起一个，反身回了芽山村。 “林总，人还是要做好事啊！如果不是这次你和白记者帮助了那对姐弟，说不定就交代在这儿。”谢伟也是吓得不轻。 四十分钟后，直升飞机直接落在了羊城陆军总院的楼顶停机坪上。 此刻楼顶已经站了不少人。 得到消息赶来的方易同，苏锦，姚佩晨，白德胜都在望眼欲穿的等待。 直升飞机停稳之后，苏锦第一个冲了过来，只可惜吓得半死的她跑到半路腿就软了，直接摔倒在地上。 林致远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冲到苏锦跟前，用左臂把她抱起来，“小锦，你没事吧？” 担惊受怕半宿的苏锦此时全身就像被抽去骨头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不停的哭着，用手抚摸着林致远的脸，“致远，吓死我了，呜呜呜……” 林致远只能不停的自责，“都怪我，让你担心了，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 他们夫妻俩在这互诉衷肠，庆祝劫后余生，完全没注意到经过他们身边担架上的白菲那幽怨的目光。 第1182章 回家一 白菲的头很疼，不过当她面对飞奔过来，一脸焦急的父母时，还是强忍着疼痛，只说自己受的是小伤。 她被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从飞机抬到担架上，在经过林致远夫妻身边时，她看清楚了林致远那个美丽的妻子脸上晶莹的泪水，也看到了他们两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说着悄悄话。 白菲的头突然不疼了，她的心开始疼起来，就仿佛她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拼命摇摆，一股针刺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一直跟着担架走的白德胜，一见女儿的脸色变得这么痛苦，吓得声音都变调了，“小菲，你怎么了，要是难受的话，赶紧跟医生说。” 白菲轻轻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一串泪水从眼角滑落。 爱而不得的相思之苦，跟医生说有什么用？ 其实白菲早就知道林致远有妻有女，家庭幸福，在给他做个人专访之前，这些基本情况她已经了解了，只不过那时候的白菲对林致远还没有想法，只知道这个帅的不像话的年轻企业家来自东北，是羊城分公司项目的总指挥。 可是今晚过后，一切都变了，白菲忘不了，在彻骨寒冷的冬雨中，她趴在这个男人宽厚温暖的背上，男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地里蹒跚前行。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衣服上，唯一的热源就是身下这个男人肌肤上传出的丝丝缕缕的热气，透过白菲的每一个毛孔，钻进她的身体之中，直抵心脏。 那股浓烈的男人味道让年轻的白菲迷醉在这个不平安的冬夜里。 在林致远的背上，白菲做了一个每个年轻女孩都会做的梦，只可惜这个梦太短，当她见到林致远抱着苏锦时，这个梦就醒了。 完全不知道女儿还有这个心思的白德胜，紧张万分，一路护送，把女儿送进了病房。 这边林致远也被医生请进了诊室，做了一大堆检查，苏锦全程陪同。 好在林致远除了右臂撞击到车门受了一点轻伤外，其他都无大碍。 苏锦这才放下心来。 林致远看到姚佩晨一直在门口站着，知道他有话要说。 “小锦，阿苏还在家呢，我这边没什么事了，在这观察一宿，明天早上我就回家了，你还是早点回去陪孩子吧！” 林致远把苏锦打发回家，然后招呼姚佩晨进来，“姚总，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这么晚还把你折腾来。” “致远，你可是把我吓得不轻啊！接到小薛的电话后，我先后给席市长和靳总打了电话……”姚佩晨把几个小时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给林致远讲了一遍。 林致远这才明白为什么会出动部队的直升飞机去救他。 “姚总，我向你检讨，我不该这么冒失的，我这就给靳总和李部长打个电话……”林致远一一摸兜，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早没电了。 姚佩晨一摆手，“不用了，我得到你平安无事的消息后，马上就给靳总做了汇报，现在天太晚了，有什么话你还是明天再打电话吧！” “姚总，你也早点回去，这都后半夜了……”林致远把姚佩晨送走，回到病房，一闭眼，不由自主就想起车滚落的那一瞬间，幸亏那个地段不深，不然他今天真的交代在那了。 当当当……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林总，在吗？我是白德胜，休息了吗？” 林致远急忙从床上下来，“白书记，快请进，我没睡。” 白德胜推门走了进来，一进屋，他就郑重其事的冲林致远鞠了一个躬，“林总，我听小菲说了，是你救了她，我是特地来感谢的。” 林致远急忙把白德胜扶住，“白书记，太客气了，我和白记者同车，让她受了伤，是我该说对不起……” 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白德胜千恩万谢之后，起身告辞，在出门的那一刻，白德胜扔下来一句杀气腾腾的话，“林总，小菲和我说了羊山发生的事，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白德胜是省委主抓党群的副书记，省委班子排第三的领导，他要收拾一个县团级干部，还真不用费多大劲儿。 白德胜走后，林致远重新躺下。这一天又困又累，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睡得倒是快，但是有人睡不着了。 今天羊山下了一天雨，不只是芽山的山路出现塌方，山区的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泥石流和洪涝灾害。 省委召开了紧急的班子会议，省长谭光文亲自部署，不但从各地抽调了大批的救援队伍和人员，还请求驻军出动，连夜进入灾区搜救遇难百姓。 牙山领导后知后觉，一开始并没有对灾害有充分的认识和准备，被省领导严厉批评。 省委副书记白德胜在公开场合毫不留情的批评羊山领导尸位素餐，渎职懒政，口气之严厉前所未有。 省长谭光文也是对羊山的各项工作很不满意，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等救灾工作过后，羊山的领导马上就要倒霉了。 ****** 林致远在医院只住了一夜，在得到医生的允许下，回到了家。 回来之后他分别给李振山和靳华英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同时也做了自我批评。 李振山在电话里骂了他几句，“我知道这件事不怪你，属于天灾，但是你作为羊城分公司项目的总指挥，遇到这种做慈善的事情，难道就不能派另外一个人去出席吗？非得自己去？这幸亏是没出事，如果要是出事了，你让你爸你妈怎么办？让苏锦怎么办？” 林致远一个劲的点头认错，“大哥，是我遇事考虑不周，我一定下不为例。” 靳华英倒是没怎么骂他，只是让他马上回革安来，“致远，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今年是革安整体上市的第一年，财务报表必须做得漂漂亮亮的，你在这方面有经验，毕竟新材公司一直是你管理的，你赶紧回来，咱们开个会，商量一下这方面的事。” 一说到回革安，林致远有点为难，“靳总，为了抢工期，今年春节羊城分公司不打算全部放假，我准备让工人分批次回革安，所以这边工地不会停，必须要留一个领导在这里坐镇，我的意思是想让姚总回革安过年，毕竟他年纪大了，是老前辈……”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就被靳华英打断了，“姚总那里我会去说，他是老前辈，肯定会理解的，但是你必须马上回革安来，行了，这件事不讨论了，你马上收拾行李，尽快回来。” 靳华英的电话挂断没超过十分钟，姚佩晨的电话就进来了，“致远，刚才靳总给我打电话了，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不瞒你说，我的儿子女儿飞机票都订好了，我这一大家子今年就在羊城过年了。革钢那边需要你，你还是尽快回去吧！” “姚总，真是不好意思了，您这么大年纪，还让您在异地他乡过年。” “哈哈，致远，在哪过年不是过，说实话，我还真不想回革安那个冰天雪地去，我老伴儿的哮喘一遇冷就严重，儿子女儿两家都没来过粤东，正好过来开开眼界，好了，你就别多想了，工地这边有我看着，你就放心走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致远马上订机票，带着苏锦、阿苏和沈娟返回革安。 第1183章 回家二 差不多有半年没回革安了。革安还是老样子，市府广场车流如织，八卦市场人潮汹涌。因为临近过年，大街小巷的行道树上挂起了一串串彩色小灯泡，看着倒是有些喜庆的节日气氛。 不过在羊城待久了，怎么看革安都像个小县城，处处都透着一股土气。 对林致远这样走南闯北惯了的人倒是无所谓，但是苏锦和阿苏明显都不适应了。 从温暖湿润的羊城回来，苏锦天天抱怨革安的天气太干燥了，说自己的皮肤都要脱水了，为此三天两头的往武小青的美容院跑。 阿苏也说革安的公园没有羊城的大，没有游乐场，也没有海洋世界，更也没有了平日里那些熟悉的小朋友，只有没了树叶的枯枝，和永远都不融化的积雪，嘟着小嘴，天天不开心。 小姑娘不开心，这可把林大军和宁秀芬急坏了，两人绞尽脑汁，使出了浑身解数要哄孙女高兴，以弥补这半年缺失的亲情。 老两口再加上苏千成和老李太太，四个老人换着班儿的带阿苏出去玩。 几天下来，小姑娘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四位老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 大白楼，会议室，一场班子扩大会议正在召开。 除了远在羊城的姚佩晨之外，其余的班子成员都参加了会议。 二级公司的经理，大公司财务处处长倪秀莲，还有新材公司，新钢公司，矿山公司等重要单位的财务负责人也都出席了会议。 今天的会议主要议题就是研究一九九七年革钢财务年报。 一九九七年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革钢的出口还是出现了一定的降幅，即便是国贸公司，新材公司，新钢公司连续出国取得了一些新订单，但还是无法完和去年的销售额相比。 为此事靳华英有点上火，所以专门把林致远找了回来，开了这个会。 靳华英首先做了发言，“一九九七年是革钢整体上市的第一年，我本来是很有信心的想拿出一份亮眼的财务年报，第一二季度表现还不错，但是从第三季度就开始走下坡路，之前和咱们签订了协议的南洋客户，几乎百分百都无法履行合同，给我们的生产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等到第四季度开始，东桑国和高丽的订单也开始出现问题，前段时间我看了一眼全年的生产报表，照比去年下滑了百分之十五啊！虽说有国际大环境的客观影响，但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啊！同志们，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大家都来说一说。” 靳华英的目光，第一个对准了林致远，其他人也是如此。 在革钢整体上市之前，新材公司是革钢唯一的一家上市公司，论这方面的经验，只有林致远有。 林致远看了一眼靳华英，突然发现靳华英鬓角的白发多了很多。 算起来靳华英到革钢工作已经两年了，这么大的一家企业，要操心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一把手的责任太大，从李振山到靳华英，两人全都是殚精竭虑，如履薄冰，这才有了企业稳定持续的发展，革钢职工过上了几年好日子。 “致远，你先说说吧，这些人里，只有你有这方面的相关经验。”靳华英点了林致远的名。 林致远清了清嗓子，“靳总和在座各位的心情我能理解，革钢第一年整体上市，大家都希望有一份能拿得出手的财务年报，1997年革钢的销售生产确实不如1996年，但这跟国际大环境有关，属于天灾，大家可能都认为我在这方面有经验，但其实我的经验只有四个字，实事求是。” 林致远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材料，递给了靳华英。 “靳总，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部里的白主任。” “是从咱们革钢出去的玉泉同志吗？”靳华英接过这份材料。 “是，白主任到部里之后依然负责数据工作，我从他那里走了个后门，拿到了一份全国各大钢企的年度生产报表。靳总，虽说咱们革钢今年的产值不如去年，但是依然在全国各大钢企中排在第一名，反倒是沪钢，因为他们刚刚开始外销，受的影响其实要比我们大。” 靳华英一听到革钢依然排在第一名，顿时脸上的忧色减轻了不少，打开材料细细的看了起来。 “致远，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靳总，既然咱们已经是第一名了，我觉得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虽说一九九七年咱们的生产销售确实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是换一个角度看，咱们的起步稍微低一些，以后会年年上一个台阶，越来越好……” 靳华英简单的看完了这份数据资料，心中大定。 在全国各大钢企中，革钢依然是一骑绝尘，傲视群雄，凭借着外贸订单碾压群雄。 以往和革钢双雄并立的沪钢，因为受到今年金融危机的影响，产值下挫了四分之一，已经和革钢拉开了一个身位。 不知道为什么，靳华英的心里美滋滋的，他合上这份资料，“我觉得致远说的很有道理，那咱们就实话实说，做出一份真实的财务报表。” 坐在一边的财务处处长倪秀莲，长出一口气。 如果靳华英真有别的心思，她这个当下属的只能听从领导的命令。 但是作为财务人员，她知道，如果在财务报表上作假，那责任可就太大了，闹不好还得坐牢。 幸亏是林总回来了，三言两语就劝的靳总回心转意。 倪秀莲感激的向林致远望去。 最大的事情解决了，靳华英觉得很轻松，他往椅背上一靠，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致远，趁现在有时间，跟大家说说羊城公分公司的工程进度吧！” “好！”林致远再次站了起来，“靳总，各位领导，羊城分公司项目目前进展已经接近百分之五十，按照目前的进度，有可能提前完工……” 林致远讲了十多分钟，把羊城那边的情况介绍完了。 众人刚准备鼓掌，说两句辛苦了，可是林致远突然面向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各位领导，在过去一年的工作中，我犯了不少错误，先是把关不严，造成住宅小区项目中出现了以次充好的乱象，之后，新材公司销售部的人员在桑巴国失踪，我作为领导，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在前几天，又出了一件事，因为我的冒失，差点出现严重的交通事故，为此我向领导班子申请，给我处分，免去我新材公司总经理的职务。” 第1184章 回家三 林致远这番话说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靳华英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严肃起来。 其他几位领导班的成员，像徐大友，白曙光这几个跟林致远关系走得近的，都把头低下了。 他们都了解林致远的心思。 不管是出于避嫌也好，麻烦也罢，林致远从去年就提出过辞去新材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只不过靳华英不敢冒险，没有同意。 现在一年时间过去了，林致远旧事重提，看靳总这个意思，大概率还是不会同意的。 这些人都怕夹在二人中间为难，所以一个个都低下头扮鹌鹑。 好在尴尬的时间很短，靳华英在迟疑了几秒钟之后，马上祭出了拖字大法，“这个问题不在今天的会议范畴之内，暂不讨论，等开完会后，你到我办公室，咱们两个私下里谈。至于你刚才说的处分，我倒觉得，那些都不是你的问题，咱们也先不讨论。” 林致远也没坚持，“好的，靳总。” “你刚才说羊城分公司的项目有可能提前完工，那总部这边的各项计划是不是也得加速了？” “是，靳总，尤其是人员招募的进度，去年咱们曾经在全革钢范围内做过一次意愿调查，我觉得过完年之后，咱们还得再来一轮调查，这一次就要确定去羊城分公司工作的人员名单了。” 靳华英一点头，看向组织部部长代向志，“老代，这项工作就交给你们和人事处了，过完年之后，马上开展第二轮调查，并且要尽早的把赴羊城工作人员名单确定下来。” “是，靳总。” 班子会开完了，林致远跟在靳华英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张亮给林致远泡好了茶，转身出去，轻轻的把门带上了。 几乎就在门关的同时，靳华英说话了，“致远，我知道你在避嫌，但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两年！两年之后你再辞去新材公司的职务。” “靳总，去年我跟你提辞职的事，确实是有避嫌的嫌成分，但是这一次我真是感觉精力不够用。一九九七年一整年，我只回了两次革安，虽说新材公司表面看还算稳定，没出现大的问题，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对企业的未来发展也不好，还是需要有一个领导把各方面工作抓起来，带领全公司上下继续向上为好。” 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大约十多分钟。 靳华英逐渐被林致远说动了，“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以林致远对靳华英的了解，他能这么说，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林致远起身告辞。 两人都没有提继任者的名字，但两人心中的人选都是同一个人，蒋大庆。 班子会是上午开的，下午，林总再次请辞新材公司总经理一职的事传遍了革钢。 ****** 下午快要下班时，林致远接到了苏锦的电话，“老公，晚上我和姐，还有菲菲姐，静姐去国际大酒店吃饭，吃完饭可能大家还要去玩一玩……” 在羊城住了大半年，苏锦对林致远的称呼也自动的变成了老公。 “行，你去吧，反正阿苏有我妈我爸带着呢！”林致远一口答应。苏锦很少出去，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出去吃饭的机会，他必须要全力支持。 晚上，林致远回到镜花缘，陪四个老头老太太吃了晚饭。 苏锦和姐姐都不在，晚饭的气氛好像冷清了很多。 饭后，林致远陪着苏千成说了会儿话，他把今天班子会的内容向老爷子做了个汇报，苏千成听完不断点头，“致远，你做的对，羊城和革安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工作根本没法兼顾，还是早点辞去一头为好，你这么年轻就到了这个级别，还是不要揽权，虽然华英很支持你，但革钢那么大，人那么多，不是人人都能理解你的。” 坐了十多分钟，林致远便要抱阿苏回家，可是阿苏说什么也不回去，非要晚上和哥哥小安睡在一起。 林致远只能一个人出了父母家的小楼，他刚刚掏出钥匙，准备开楼门时，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蒋大庆。 “蒋总……” “林总，吃了吗？” “刚在我妈家吃完。” 这句话让蒋大庆半天没了动静，“吃的这么早……” “蒋总，你是不是有事？别磨磨唧唧的，有事就说。”林致远心里清楚，蒋大庆肯定是知道今天上午班子会的事儿了。 “是，有些话想和林总当面聊聊，林总既然吃完饭了，不如咱们出来坐坐，喝杯茶。” 林致远想了想，“那就去国际大酒店吧，我离那近。” “好，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林致远把钥匙又揣回到兜里，步行出了镜花缘小区的后门，沿着镜湖边的小路，走到国际大酒店门前。 可能是马上要过年的原因，国际大酒店门前的停车场已经满了，停满了各式豪车。 整栋大楼灯火通明。 这两年，后开业的国际大酒店已经完全碾压了站前地区的寰球，成为革安餐饮娱乐业的老大。革安有排面的人物宴请消费现在都来这里。 林致远一进大厅，就看到大堂正前方挂着一条巨大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一排大字，热烈庆祝妃都美容院答谢酒会隆重召开。 林致远一愣，妃都美容院，那不是武小青的吗？ 就在林致远愣神的功夫，身边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哥！” 林致远一扭头，看到了穿着一身藏青色西装，系着红色领带的武小田。 武小田很激动，大步走了过来，“林哥，您回革安了，刚才我看到苏姐了，苏姐现在在二楼餐厅，和我姐在一起，你也上去吧！” 林致远连连摆手，“小田，我不是来参加你们酒会的，我和别人约在这里谈点事情，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武小田有些失望，“林哥，上去坐坐吧，就算不吃饭，和我姐见一面也好。” 林致远依然婉拒，“小田，真的抱歉了，一会儿我有朋友要过来。” 武小田只好转身上了楼。林致远在一楼大堂的水吧坐了下来，要了一瓶矿泉水，等待蒋大庆。 没超过五分钟，一群人风风火火的从二楼的大楼梯上走下来。 梁静那个虎妞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好你个林致远，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来查小锦的岗的？” 林致远一抬头，好家伙，苏锦，姐姐林宁静，梁静，莎菲菲都下来了，在她们身后还跟着武小青以及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第1185章 回家四 林致远已经记不清自己最后一次见武小青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眼前的武小青明显胖了不少，穿了一套当前革安最流行的黑色娇套，就是蒙特娇品牌的套裙。 这一套在八卦市场要卖两千多。 林致远眨了眨眼睛，目光移向武小青身边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个子大约在一七五左右，长得斯斯文文的，穿了一件当前最流行的金色缎备双排扣西装，晃晃悠悠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衣服，袖口部位还特意保留了三个标签，西装下是一件红色的鸡心领羊毛衫，还系了一条红色的领带。 武小青捂嘴一乐，她看出了林致远的疑惑，主动上前介绍道：“致远，不，林总，这是我爱人方数。” “你好！”林致远主动伸出了手。 武小青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林致远感觉到无比的轻松。 “林总好！”方数的态度很恭敬，伸出双手，郑重其事的和林致远握了握。 “你认识我？”林致远觉得有点奇怪。 “认识，开大会的时候见过林总，对了，我也是革钢的，革钢技校的老师。” 林致远又看向武小青，“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也不通知我和苏锦一声？” 不等武小青回答，苏锦插了句话，“老公，我刚刚还埋怨武姐呢，她和姐夫是去年十一办的婚礼，那个时候我们在羊城……” “小锦，那你想着，咱们得补一份礼。” 林致远想了想，郑重的伸出手，和武小青握了握，“恭喜！” “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四个最简单的字，代表了他们此时全部想说的话。 从一九八八到一九九八，十年时间，两世为人，这四个字为他们两个画上了一个句号。 林致远是真心为武小青感到高兴。 前世武小青虽然也是富婆，但是她的感情生活一直比较曲折，长期受潘国龙的骚扰。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原因，潘国龙入狱，武小青没有了最大的威胁，现在看来，她是家庭事业双丰收了，低头时的双下巴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宁静本来是有些紧张的，她清楚弟弟和武小青之间发生过什么，所以刚刚弟弟和武小青握手寒暄时，她一直在观察苏锦的表情。 她发现苏锦一直嘴角含笑，从容大方，不由得心中暗赞，这个弟妹心可真大。 她又哪里知道？ 苏锦心大不假，但是她能有这个态度，更多是源于自信。 眼前的武小青差不多得有一百二三十斤了，双下巴都出来了，穿着这一套黑色的娇套，瞬间老了十岁，整个一个地主婆，和自己怎么比？ 多年夫妻，苏锦还是了解丈夫的审美品味的。 他喜欢腰细的。 梁静硬拉着林致远到二楼餐厅转了一圈。 餐厅里摆了十多张桌子，坐满了各式各样衣着华丽的贵妇，其中穿着娇套的就占了一半。 看来革安的审美还是这么统一。大家都恨不得把某个品牌变成制服。 今天是妃都美容院答谢排名前一百vip客户的好日子，地址选在了国际大酒店，由此可见，这几年武小青没少赚钱。 林致远看了一圈，在座的贵妇普遍丰满，一看就是生活条件不错的。 这些都是革安有头有脸人的媳妇儿，武小青另辟蹊径，利用一个美容院建立起了独属于自己的人脉圈子，实属难得。 革安美容业一姐的称号实至名归。 林致远辞别了这些珠光宝气的老娘们，去了三楼的茶吧，点了一壶茶，十分钟后，蒋大庆到了。 一见面，蒋大庆就当胸给了林致远一拳，嘴里抱怨道：“致远，你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一句致远，迅速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林致远哈哈一笑，为蒋大庆倒了一杯茶，“我还以为你会对我感激涕零呢！” 蒋大庆眸子中精光一闪，心中狂喜。听林致远话里话外这意思，这事稳了。 “致远，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我就不跟你装假了，靳总同意了？” “没说同意，但是也没反对，年后吧！” 有了林致远这句话，蒋大庆彻底安下心来。 “致远，我离开新材公司已经两年多了，如果真让我回去，我这心里也没底。其实从心里讲，我个人认为，新材公司还是你来带最合适。”这是蒋大庆的心里话。 “你这不是废话吗？”两人的关系拉近了，林致远也说起了平时不能说的玩笑话，“今年羊城分公司的工程进度非常紧张，各个厂子都要进入设备安装阶段，到时候总部这边要轮流派人过去，我忙这个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功夫管新材公司。大庆，新材公司是革钢最重要的一个引擎，把它交在别人手里，我不放心。大庆，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跟你说。” “致远，你说，我一定记住。” “铁运公司是运输部门，主打的就是安全，但是新材不是，革钢需要新材公司创造效益……”林致远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抓销售，第二抓技术创新，至于其中道理你肯定都懂，我就不过多废话。” 蒋大庆端起茶杯，“致远，感激的话就不多说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剩下的你就看我的表现吧！” 两个茶杯轻轻的碰了一下。 这两个曾经明里暗里的竞争对手，终于成为了朋友。 ****** 年关将至，革钢的各项工作都进入收口阶段。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会议、统计、总结，林致远又回到了那个他熟悉的工作节奏中。 新材公司的人都知道今年是林总在新材的最后一年，大家都舍不得他，整个公司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氛，和即将到来的春节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林致远看出了大家的情绪不对劲，挨个的找几位副总和部门主管谈话，总算是把大家的情绪安抚住了。 “老梁，你耷拉个脸给谁看呢？蒋总你又不是不认识，他到新材公司能够保证各项工作平稳过度。” “彭季，你哭什么，我只是换了个工作，将来我又不是不回革安了。”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咱们过个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年。” 各个部门主管的谈话进行的都很顺利，但是轮到投资部的时候，面对赵鹏、于小娟、刘莉莉三小透明时，林致远说了一番让他们先惊后喜的话，“你们三个做好准备，年后投资部将正式从新材公司剥离，成立一家专门的投资公司，办公地点暂时设定在深市，怎么样？要到外地工作，有没有困难？” 赵鹏第一个摇头，“林总，没有困难，我服从组织安排。” 于小娟和刘莉莉其实都已经交了男朋友，不过她们两个见赵鹏表现的这么坚定，两人很有默契的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1186章 重磅消息一 今年新材公司的效益略有下滑，所有人都认为年终奖和春节福利肯定会不如去年了，但是林致远依然把标准定在了和去年一样。 马上就要离开新材公司了，还是给大家留一个好念想吧！ 这个消息一出，新材公司上上下下全是对林致远的感恩戴德之声。 一月二十一日，北方小年，林致远已经定好了晚上回家吃饭，可是就在下午时，他接到了靳华英的电话。 靳华英的语气很低沉，“致远，你现在身边有没有人？说话方便吗？” “没人，我在办公室呢！” “致远，我今天收到一个消息……”靳华英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还是把完整的话说了出来，“听说上面准备在今年取消冶金部，致远，你有这方面的消息吗？” 林致远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正是在今年的三月份，冶金部正式改组为冶金工业局，成为国家经贸委下设的一个管理机构，级别不变，但是权力却小了很多，因为改革进行到现在这个时候，国家大力提倡政企分开，今后政府不再直接管理企业，全面放权，给企业更大的自主空间。 林致远缓缓摇头，“靳总，我是刚刚从您这听到的，之前没有任何人跟我说起过这件事。” 他清楚靳华英给他打这个电话的用意。 靳华英以为凭自己和李振山的关系，李振山或许会多多少少透露一些这方面的相关信息。 同时，靳华英也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如果冶金部取消了，那么他们这些钢铁企业的老总未来的上升途径是不是就断了？ “靳总，要不我给李部长打个电话？或者我私下里问问白主任？”为了打消靳华英的疑虑，林致远只能这么说，以表示自己确实是不知情的。 “别打电话，这种事怎么能打电话呢！致远，你准备一下，两个小时后，咱们出发去燕京。” 林致远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靳总，是坐火车还是自己开车？” “自己开车去，正好快要过年了，也该去燕京拜拜各方的码头了。” “好，那我回家收拾一下行李。” 两个小时后，谢伟开着林致远留在革安的奥迪，跟在靳华英的车后，后面还有一个专门拉礼品的面包车，三辆车组成车队上了高速，向燕京方向驶去。 革安距离燕京六百八十公里，以目前的路况，开车要八九个小时，好在现在高速上车很少，一路顺畅。 他们是在下午两点多出发的，中间在服务区吃了一顿晚饭，赶到燕京时正好是半夜十二点。 三辆车都有进京证，通过检查后，直接开到了革钢的驻京办事处。早就接到消息的驻京办主任向阳一直在大厅等候，一见领导的车队进来了，飞奔出门口，将靳华英和林致远迎了进来。 “靳总，林总饿了吧，餐厅准备了一点夜宵，吃一口垫吧垫吧？” 靳华英点点头。他们一行人晚饭是在服务区吃的盒饭，饭菜的味道很差，大家都没吃多少，现在早就饥肠辘辘了。 向阳这么多年的驻京办主任不是白当的，靳华英和林致远的口味他一清二楚，夜宵准备了两种主食，热汤面和馄饨，六样爽口的小菜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 林致远使了个眼色，谢伟和薛兆宽打好饭，端着餐具去外面大厅吃了。 小包房里就只剩下林致远，靳华英，向阳以及靳华英的秘书张亮。 张亮为靳华英盛了一碗热汤面。 靳华英慢条斯理地埋头吃面，其他几人也都坐了下来。 林致远吃了一碗馄饨，喝了一大碗汤，肚子里暖烘烘的，很舒服。 靳华英放下筷子，看向向阳，“部委的几位领导电话都打了吗？时间可以确定了？” 向阳急忙点头，“靳总你放心，都安排完了，几位领导的时间都确定下来了，这是名单，请您过目。” 向阳拿出一张纸，放在靳华英面前，靳华英粗略的看了看，最后把这张纸递给了张亮，“这几天你和向主任一起，把这几家都跑了。” “是，靳总，保证完成任务。”每年过年前都是如此，张亮也已经习惯了。 安排完这些，靳华英站起身，“致远，到我房间里来。” “好！”林致远跟着靳华英进了电梯，上楼进入到董事长的专属套房。 张亮识趣的没有跟进去，而是守在门边。 林致远在靳华英的房间里只待了一分钟，因为他们两个只说了两句话。 “致远，明天早上你给李部长打个电话，最好能约在上午。” “明白，靳总，明天一早我就打电话。” 林致远告辞出来，回到自己的套房，这时薛兆宽已经把林致远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都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了。 “你们两个赶紧去休息吧，尤其是谢伟，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一定累了。”林致远等他们两个走了，冲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明天有可能发生的事。 冶金部改组这件事已成定局，但是李振山为什么不事先通知一下他呢？ 不过也许这事牵涉到涉密，李振山没和自己说也能理解。 不过改组之后的冶金工业局权力缩水的厉害，林致远又为李振山的前途担忧起来…… 迷迷糊糊中，林致远进入了梦乡。 早七点，林致远被手机闹钟惊醒，起床简单洗漱之后，下到楼下餐厅，和靳华英一起吃了顿早饭。 八点半，林致远准时拨通了李振山的号码，可是电话忙音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坐在一边的靳华英有些失望，“怎么，没人接吗？” “我给李部长的秘书周朗打个电话。”林致远又拨通了李振山秘书周朗的号码。 这次很快就有人接听，听筒里传出了周朗的声音，“林总，我是周朗，你找部长吗？” “小周，我刚才给李部长打电话，可是没人接。” “部长一大早就去政务院开会了，我现在在外面等他呢，等一会儿部长出来，我会告诉他的。” 挂了电话，林致远和靳华英相对无言，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干等了。 第1187章 重磅消息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致远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靳华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失。领导也是人，也会有喜怒哀乐，也会担忧自己的前途。 只不过平时他们把自己隐藏的比较好，普通人是没有机会看到他们失态的样子的。 但是林致远接触的领导多了，知道这个群体也有正常人的情绪，只不过他们的临界点要比普通人高很多。 林致远很理解靳华英此时的心情。 靳华英和李振山、海刚青都年过五十，他们是属于同一个时代的钢铁人。 他们三个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所走的道路也基本相似。 年轻时在各自的企业中脱颖而出，进入到部里，在部里工作了一些年头后，又外放到不同的企业担任一把手。 李振山的运气好一些，用了五年时间，让革钢扭亏为盈，进而成了全国冶金系统的带头人。 靳华英比李振山小两岁，从年轻时开始他的职业规划就非常清晰，最终目标就是冶金部部长。 但是昨天他听到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人，他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目标消失了。 冶金部要取消了，那将来他何去何从？难道说要终老在革钢？ 所以他才会这么焦虑不安，连夜赶到燕京来，做了和他以往大相径庭的事情出来。 “靳总，喝点茶水。”林致远把一杯温度刚刚好的茶水放到了他手里。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林致远的手机响了，靳华英几乎像触电一般站了起来，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茶几上那台鸣叫不休的手机。 让他看清来电显示上李振山三个字时，连声催促，“致远，是李部长打来的，快点接。” 林致远按下了接听键。 “李部长，开完会了？” 电话那头的李振山一听到李部长这个称呼，就知道林致远身边有人，“是啊，刚从政务院出来就给你打电话了，什么事？” “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吗？我陪靳总来一趟燕京，部长，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想过去看看您。” “下午还有会，晚上吧，你们等我电话。”李振山的声音中透着疲惫，“你把电话给华英。” 靳华英飞快的接过电话，“李部长，实在不好意思，没跟您打招呼就到燕京来了，本来想今天上午去给您汇报工作的，所以我让致远给您打了电话。” 李振山的语速放缓了很多，“大概你也听到那个消息了吧，放心，事情没有到最坏的那步。今天白天是没有时间见你们了，晚上吧！等我电话。” “好，好！” 电话挂断了，靳华英的脸上终于轻松了一些，或许是电话里李振山那句“事情没到最坏的那步”起了作用。 李振山说晚上会打电话，谁也不敢走。吃过午饭后，林致远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大睡。 他知道三月份会发生什么，但是他现在不清楚的是李振山个人的前途有没有变化？ 前世李振山就是在冶金工业局局长这个位置上退下来的，但是这一世李振山的命运发生了改变，提前两年当上了冶金部部长，所以现在林致远也猜不出李振山究竟会走到哪一步？ 另外一个房间里，靳华英睡意全无。 他为之奋斗了几乎一辈子的那个目标突然出现重大变故，这对一般人来说都接受不了。 整整一天，靳华英一步都没有迈出驻京办。 直到晚上八点，李振山的电话打到了林致远的手机上。 “致远，你和华英现在在哪里？” “李部长，我们现在都在革钢驻京办。” “好，我现在过去找你们。”李振山的声音轻松了很多，大概是问题解决了，“对了，让餐厅做个火锅，准备瓶好酒，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好嘞！”一听这话，林致远就知道李振山这是有好事儿了。 当李振山赶到革钢驻京办时，热疼疼的铜火锅已经生起来了，小包房内，只有李振山，林致远，靳华英三人。 所有人都出去后，林致远拧开了茅台酒的瓶盖，先后为两位领导满上。 李振山举起杯，笑呵呵的看了靳华英一眼，“华英，着急了吧？” “李部长，能不急吗？”靳华英和李振山碰了一下杯，“我真是想不通了，好好的冶金部，为国家做了那么大的贡献，为什么就给撤销了？” “不是撤销，是改组，事情已经定下了，冶金部改组为冶金工业局，过完年三月份就会宣布。” 靳华英终于松了口气，他喝了一大口白酒，呛得他直咳嗽，“这是为什么呀？难道就只为了换一个名字？” 李振山摇头，“华英，这对你们企业负责人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改革这么多年了，进行到现在，很多问题越来越突出，对国企来说，现在的弊病就是婆婆太多，谁都能管到你们，上面做这个决定就是要为企业减负，减少政府干预企业，让企业能够轻装上阵……” 李振山说了很多，靳华英若有所思。 “李部长，那这个改组后的冶金工业局局长还是由你来担任吧？” 李振山一点头，“是，级别不变，待遇不变，但是由部变成局，隶属国家经贸委管理，规模小了很多，势必要减少一些人员。” 李振山轻轻的呼出一口酒气，“改组之后，以后的业务就没有那么多了，你们企业可以自行做主，我也能轻松一些了。” 林致远一直没有插话，静静的听他们两个说。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振山。权力变小了，他不应该表现的这么轻松。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李振山的新职务绝对不止是一个冶金工业局局长。 “李部长，我觉得有点不公平啊！冶金部变成局我不管，上面要给企业放权，我也不管，但是您个人是吃了亏的。”林致远也举起了酒杯，脸上出现了愤愤不平的神色。 李振山笑了一下，“致远，可不能胡说，组织上没亏待我，我除了担任改组后的冶金工业局局长外，还进了经贸委的班子，担任副主任一职。” 林致远恍然大悟，怪不得李振山这么高兴呢！ 他和靳华英急忙举杯祝贺，三人喝了起来。 第1188章 重磅消息三 “华英，咱俩喝一个。”李振山主动举起了酒杯，“这次改组，机构规模缩减了不少，但是从长远角度来看，对企业还是很有利的，过去束缚你们的那些条条框框取消了很多，企业可以甩开膀子加油干了。” 靳华英早已经满脸通红，他的酒量本来就不行，平时一两白酒都喝不了，今天已经足足喝了二两。 可是对面举杯的是李振山，靳华英只能勉强拿起酒杯，摇摇晃晃的和李振山碰了一下，仰头又喝了一大口。 眼看着靳华英已经直往椅子下出溜了，林致远知道他到量了，不能再喝了。 林致远出了房间，把靳华英的秘书张亮喊了进来，两人合力把靳华英送回到房间。 刚刚把靳华英的外衣脱掉，靳华英的呼噜声就起来了。 张亮把被子给靳华英盖上，抬头说道：“林总，这里有我照顾，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致远，我回去了，你送送我。”李振山主动说道。 林致远一听就知道李振山有话要对自己说。 林致远陪着李振山走出驻京办。 满身酒气的两人，一接触到外面凛冽的凉空气，精神当时就是一振。 李振山回头，大有深意的看了林致远一眼，“你看出来了？” 林致远笑而不语。 今天晚上这顿酒，李振山是故意把靳华英灌多的。 林致远早就察觉到了。 李振山的车开到了大门的台阶下，秘书周朗打开了车门，但是李振山没有马上上车。 “小周，你先到车上等我，我和致远抽根烟。” 周朗识趣的钻进车里。 林致远拿出烟，和李振山两人站在门口抽了起来。 李振山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这次我能进经贸委的班子，是林主任帮我说了话，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年前光文省长会在燕京住几天，我打算登门道谢，你陪我一起去。” “好的。”林致远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因为林致远，李振山攀上了谭家这棵大树，这些事自然是不能跟靳华英说的。 李振山将只抽了两口的烟扔在地上，转身进了车，消失在夜色中。 林致远抽完烟，随后摸出手机，打给谭明春。 刚刚李振山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林致远跟了他多少年，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知道领导的意思。 李振山这是让自己帮着联系一下谭家，看看哪天登门合适。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出来的是热闹的喧闹声。 林致远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觥筹交错的画面。 谭明春的声音很快出现，“致远，是你吗？” “春姐，我跟着领导来燕京了，你在不在？” “哈哈，不好意思，我现在在沪市呢！”谭明春的笑声依然那么嚣张。 背景音乐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春姐，谁的电话啊？” 很典型的南方普通话。 “我弟弟的，喝你的酒得了，管的那么宽。” “致远，你稍等我一下，包房里太吵，我出去接电话。”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周围安静了很多。 谭明春的声音再次出现，“好了，我在走廊呢！”不等林致远发问，谭明春主动说起了到沪市的原因。 “沪市这个项目难度太大了，我和李叔商量了一下，决定拉一个沪市的朋友入股，有他这个地头蛇在，事情会好办一些。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快过年了，给我拜年来了？”听口气，谭明春的心情不错，应该是那边的事情办得很顺利。 “春姐，刚刚跟李部长在一起吃饭，李部长说很感谢林主任，想在年前去看看……” “李振山也真是的，这两年没少上我家去，怎么还非得让你来打这个电话……行了，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跟我妈说一声，你等我电话吧！” 谭明春挂断了电话，林致远想了想，又拨通了谭明秋的号码。 “明秋，打扰你休息了吗？” “林哥，没呢，今天晚上我值班，待会儿还要到外面转转。” “明秋，今年我在山城过年，你要是不忙的话，和樊田带着虎子到山城来找我，咱们一起过个年吧！人多热闹。” “也行，正好今年春节我休假，等我这边确定了，给你打电话。” 两个电话打完，林致远上楼回房睡觉。 第二天上午，谭明春的电话进来了。 “致远，今天晚上八点，你和李振山去我家吧！我爸我妈都在。” “好勒，多谢春姐。” “对了，李叔现在在燕京呢，你要是没事过去看看他，沪市这个项目，你再帮我们审查一下细节，有你在我们都放心。” 电话打完，林致远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振山。 当天晚上，没等林致远跟靳华英请假，靳华英主动表示今天晚上直接有事，要出去一趟，很晚才能回来。 靳华英在年前这个时候来燕京，自然是要把各个码头都拜到的。 这倒是正好，晚八点，林致远陪着李振山，准时到了谭家。 李振山精心准备了四样礼物，都是看着不起眼，但普通人一辈子都可能碰不到的好东西。 谭光文和林主任两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两个。 其实从级别上来说，谭光文和李振山的级别一样，但是政治基础可就大不相同了。 李振山是寒门子弟出身，靠着自身的打拼在国企拼出了一片天地，天时地利人和，最终进入到高级干部行列，一路行来，如履薄冰，差一步都不能登顶。 但是谭光文是大院子弟，从小到大，他的资源都是最顶级的，身边的亲属长辈，乃至同学朋友都是各自领域内顶尖的存在。 同样的一条路，谭光文走的比李振山要轻松的多。别看现在两人级别相同，年龄相仿，但是再往下走下去，谭光文的优势就会越加明显。 谭家的客厅里，萦绕着顶级大红袍特有的茶香，拿出来待客的烟也是外面看不到的特级大熊猫。 林主任看到林致远的眼神一直盯着茶几上的竹制烟筒，莞尔一笑，“待会儿走的时候，给你拿两筒。” 林致远大喜，“谢谢阿姨，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等林主任发问，林致远直接说了和谭明秋打电话的事，“阿姨，明秋已经答应我今年到山城和我一起过年，到时候我多拍点照片。” “致远，有心了。” 那边李振山和谭光文说着这次机构改革的事。 “以往咱们国家最大的弊病就是政府管的太宽，管的太严，这次改革就是要给企业松绑，把套在企业头上的金箍松一松，让他们能够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振山大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如今进了经贸委的班子，接触的面更广了，让你发挥的余地也就更多了。”谭光文很罕见的称呼李振山为大哥，这还是第一次。 李振山很有些感慨，“光文省长，之前我除了冶金行业，也没接触过其他领域，这一次上级给我压了这么一副担子，我得多学习了。” “现在社会变化的这么快，咱们都得学习。”谭光文一指林致远，哈哈大笑起来，“我看致远做的就不错嘛，不但在自身行业做得很优秀，而且对经济和金融了解很深，就连专家都夸奖他。咱们得向致远学习。现在中央不是提倡复合型干部嘛，我看致远就是。” 第1189章 李教授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一个劲儿的谦虚。 谭光文看着林致远，越看越喜欢。 和其他领导一样，面对这么一个能干实事的优秀年轻干部，都有一种想把他招揽至麾下的想法。 可是谭光文一想到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又只能打消了这种想法。 “致远，前段时间在羊山受的伤，没有大碍了吧？” “谭省长，我皮糙肉厚，早就没事了。” 谭光文主动提起此事，林致远心领神会，两人点到为止。 就这么一件小事，羊山的领导班子基本全部换掉了，这在年前的粤东官场引起了轩然大波。羊山那些领导运气也真是没谁了，同时得罪了省里的二号三号人物，丢掉乌纱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李振山略坐了半个小时，便起身告辞，谭光文夫妇亲自将他们两个送出门。 “致远，明秋那边麻烦你了。”临上车时，林主任主动提了一句。 “林阿姨，客气了。” 眼看着奥迪车出了院子，林主任转头看了一眼丈夫，“这两个人都是能干实事的人才。” 谭光文点了点头，“林致远就不用说了，他跟明春、明秋的关系都非常好，以后对他就像自家子侄一样，能帮的就帮一把，至于振山部长……” 谭光文闭口不言，林主任替他把下面的话说完了，“你在外面那么多年，确实需要一个在部委里的帮手。” 夫妻两个转身进楼。 ****** 金融研究中心坐落于燕京北三环一座不起眼的四层小楼内。 李晓宁教授坐在办公室内，正眉头紧皱的盯着港岛发过来的资料。 一九九七年七月以后，港岛经受了三次国际游资的进攻，损失惨重。 这些国际游资花样百出，利用股市、汇市、期市，全方位打压港岛的经济。 港岛方面虽然顽强抵抗，但是很显然，无论是资金面还是经验方面，都和那些老奸巨猾的国际游资无法相比。 三次进攻下来，国际游资从港岛赚取了数百亿的利润。 国家当然不会对这种状况视而不管，管理部门曾经数次召集国内顶尖的金融专家，开了无数个会，希望能够找出遏制国际游资的办法，但是很显然，收效甚微。 李教授是国内金融方面的顶级专家，每次重要会议他都会出席，但面对眼前这种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 等待了几秒钟后，李教授伸手拿起了听筒。 “请问是李教授吗？”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李晓宁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对方是谁。 “我是林致远，李教授，你还记得吗？” 一听到林致远这三个字，李教授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当然记得，你是林总。” 他又怎么能忘记那个准确预测了南洋金融危机的年轻人，要不是知道这个人是一家大型国企的领导，李晓宁甚至有想把他招进金融研究中心的想法。 金融嗅觉是一种非常玄妙的东西。李晓宁认为，基础知识和专业技术是可以通过后天学习得到的，但是金融嗅觉就只能靠天赋了。 这个外行人偏偏拥有李晓宁羡慕不已的敏锐的金融嗅觉。 “李教授，马上要过年了，我给您拜个早年。” “林总，谢谢了，也祝你们全家阖家欢乐。” “李教授，我现在在燕京，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有，有时间，林总，怎么能让你请吃饭呢？你到了燕京，必须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如果换做别人请客，李晓宁大概率是不会去的，作为一名真正的学者，他很讨厌那种应酬的场面，但是林致远一提出这个要求，李晓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既然这个年轻人能够准确预测出国际游资的动作，说不定他能破解眼下港岛的困局。 中午，就在金融研究中心附近的一家饭店，林致远和李晓宁见面了。 “李教授，您好！” “林总，您好！” 握手之后，两人坐了下来。 一个长相清秀，戴着眼镜，全身上下充满了书卷气的女生凑到了李晓宁身边，“老师，客人到了，可以走菜了吗？” 李晓宁点点头。 女生转身而去，不过在临出门时，回头特意看了林致远一眼。 这一眼看的林致远莫名其妙，李晓宁呵呵笑道：“这是我带的博士生，邢子瑶，林总精准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这件事，在我们金融研究中心，乃至全国金融界都已经传开了，所以她对你很好奇。” “蒙的，全是瞎蒙的。”林致远急忙开口解释。 李晓宁神秘一笑，“那林总在六月末买进六千五百万美元对冲基金这件事又怎么解释？” 林致远干脆也不解释了。 李晓宁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林总，我这个人不喝酒，请你见谅，不过你随意，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两人边吃边聊。 “林总，最近港岛那边的局势你有关注吗？事态发展就像你当初判断的那样，非常不好，国际游资果然没有放过港岛……”李教授开始聊起了这半年了国际游资进攻港岛的事，“林总，以你的意见，港岛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没有？” 林致远摇摇头，“那群国际炒家就像一群贪婪的饿狼，想要彻底解决港岛危机，只能用实力说话，拼资金，一次把他们打疼打醒，让他们损失惨重。” 李教授陷入深思，随后转变了话题，“林总，这次到燕京是有什么事吗？” “跟着我们领导开个会，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拜访一下李教授，李教授是咱们国家金融领域的泰山北斗，我是来向您求助的。” “哦？这话谈何说起，不知道我能帮林总什么忙？” “李教授，是这样的，今年我准备把我们革钢的投资部升级为投资公司，办公地点准备定在深市。只是我们以前那个投资部规模太小，只有三名员工，而且都没有什么经验，如果想要扩大升级，势必要引入有经验的员工，我打听过了，李教授在金融研究中心任职多年，桃李满天下，您的很多学生在全国的各大金融机构都担任要职，希望李教授能帮我介绍几个有实战经验的人才。” 这个话题引起了李晓宁的兴趣。 “我记得林总是在钢铁行业吧？怎么，你们企业准备转型？” “那倒也不是，不过之前几次投资都成功了，革钢尝到了甜头，所以准备加大对金融领域的投入，毕竟现在是新时代了，不懂金融的企业恐怕的将来寸步难行。” “哈哈，林总，这话我爱听。”李晓宁大笑起来。 两人留了联系方式，李晓宁答应林致远，等过完年后就帮他找几个金融方面的人才。 李晓宁除了在金融研究中心工作之外，还是国内几所大学的客座教授，帮着找几个金融方面的员工还是不成问题的。 第1190章 邢博士 李晓宁对革钢的投资公司非常感兴趣，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 “林总，这家投资公司是由你负责吗？” “林总，这家投资公司未来的投资方向是什么？” “林总，这家投资公司未来主要是面向国内还是国外？” 由于还要求到李晓宁帮着自己介绍员工，林致远基本做到了有问必答。 “李教授，这家投资公司未来应该是由我来负责，投资方向嘛……什么有前途我就投资什么，不限地域，不限领域。”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做出这样的回答，李教授恐怕会嘲笑对方根本不懂投资，但是这些话是林致远说出来的，李教授却不敢说别的。 在一个能精准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的人面前，李教授还是能端正自己态度的。 这顿饭快要吃完的时候，李教授把刚才那个戴眼镜的清秀女生喊了进来，“小邢，你不是一直想认识林总吗？现在机会来了，林总准备在深市设立一个革钢的投资公司，如果你感兴趣，我想安排你到这家投资公司去实习一段时间。” 邢子瑶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连点头，“老师，我愿意，能够在林总的公司工作是我的荣幸。” 李晓宁又把头转向林致远这方，“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小邢是我带的学生，从她读研究生时就跟我学习，现在已经是博士了，理论基础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缺乏一点实践经验，我想让她去林总的公司实习，小邢人很聪明，跟着我也认识不少金融界的领导，相信她会对林总有帮助的。” 林致远当然相信李教授的推荐，因为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当即，他就留下了邢子瑶的联系方式，约定过完年后双方再联系。 投资公司是林致远未来除羊城分公司最主要的一个努力方向。 在请示了靳华英之后，林致远已经决定扩大投资公司规模，不然仅凭以前投资部那三个小透明，肯定是撑不起一家投资公司的，现在有李晓宁帮他介绍人才，去了他一块心病。 邢子瑶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林总您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能够在林总手下学习，是我的荣幸。” 李晓宁的学生，肯定不是易与之辈，林致远不敢轻视，“邢博士，学习谈不上，咱们共同进步吧！” 投资公司是林致远的一块心病，没想到燕京一行竟然解决的这么顺利，林致远很高兴，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他的事解决了，可是靳华英还要在燕京待两天，拜访各路领导。 林致远闲着没事，就给李志昆打了个电话。到燕京来不找他，事后要是让李志昆知道了，一定会挑他的不是。 电话打过去了，李志昆应该是在喝酒，背景声音很嘈杂，他的声音很大，“致远，你要再不找我，我就找你了，明春说你来燕京了，但是我又没看到你回四合院住。” “李大哥，这几天陪着领导跑部委，拜码头，没有时间，所以一直住在驻京办。” “行了，废话不多说了，赶紧过来找我，我在京华文采呢！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林致远从内心里对这种酒局有些打怵，“大哥，我就不去了吧！” “那怎么行，必须过来，记住，一个人过来，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不等林致远答话，李志昆已经挂断了电话。 林致远无奈，只好穿上衣服，出了驻京办，打了一辆车，直奔京华文采大厦。 京华文采大厦正门，林致远刚下车，早就等候在此的李志昆的司机就跑了过来。 “林总，老板让我在这等您，请跟我来。” 林致远跟在司机身后进了大堂，坐上电梯，直奔顶楼。 出了电梯，林致远才发现顶楼已经换了模样。 之前这里是李志昆、谭明春等人的办公室，但是现在好像变成了一家会所。 电梯门口有保安把门，走廊里也铺上了深色的地毯。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端着托盘穿梭不休，看样子生意还不错，从一个个紧闭的包房中传出了欢笑声。 司机直接将林致远带到了走廊尽头的最大房间，一开门，林致远就愣住了。 除了坐在主位上，喝的满脸通红的李志昆外，满满一桌的人，他竟然认识百分之八十，都是燕京影视文化圈的名人。 汪氏兄弟，呲着一嘴大牙的马导，头顶毛发不多的尤影帝，还有那位堪称尤物的京圈公主，当然最亮眼的还是号称几朵小花的女演员，能够看到她们年轻时的样子，还真挺难得的。 这一屋子充斥着金钱、酒精和情欲的味道。 李志昆一抬头，看到了林致远，笑着站了起来，“我兄弟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林总，全神州最会赚钱的男人，我跟你们讲啊，我能办这个影视公司，全靠我兄弟给我出的主意。” 李志昆大步走了过去，直接抱住林致远，用力的晃了晃。 从李志昆口中喷出的酒气，林致远就知道他没少喝，但是还能保持清醒，不然他不会只介绍林总两个字，而没有提自己的工作单位。 李志昆看重的人，其他人怎敢小视。呼呼啦啦，这一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 “林总好，鄙人汪军，开了一家小影视公司，多亏李大哥帮忙，拍了几部电影。” “林总好，鄙人汪磊，汪军是我哥哥。” “林总好，我是马晓钢，拍电影的。”马导那嘴大牙成了他最突出的标志。 尤影帝刚要开口，被林致远笑着打断了，“我认识你，大明星，热闹的马路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 尤影帝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 那位京圈公主现在正值芳龄，但是全身上下已经弥漫出了一股让男人抵挡不了的风情，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魅力就已经扩散出来，特别是双颊的那对小酒窝，真能让男人醉死在温柔乡中。 林致远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但还是不敢正眼看这位京圈公主。 那几位尚显幼稚的小花一个个怯生生的，也不知道林致远什么来头，只好跟着林总长，林总短的打起了招呼。 “致远，你就坐在我身边。”李志昆拉住林致远不许他走。 本来是汪军汪磊兄弟陪在李志昆左右的，现在林致远来了，汪磊自动的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服务员取了一套全新的餐具。 既来之则安之，林致远只好坐了下来。 第1191章 不留遗憾一 林致远一落座，李志昆便放出话来，“谁今天要是能把我兄弟喝好了，下部电影我还投资。” 这句话算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酒桌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端起了酒杯，排着队的敬林致远。 这些人也不知道林致远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李志昆会这么重视他，不过为了得到投资，喝就是了。 好在这群人都是场面人，在不清楚林致远真实身份下，谁也不敢真的拼酒。 几乎每个人敬酒词都是一样的，“林总，您随意，我干了。” 林致远也就真的随意了，不管谁来敬酒，只喝一小口。 他越是这样，这些人就越觉得他神秘莫测。 林致远靠着一杯白酒，打了个通关，虽说有点不讲武德，但眼下这种形势还是保命要紧。 一圈下来，这些人开始自由发挥，大家聊起了影视圈的一些趣事，话题有荤有素。 无非就是哪个女演员和哪个导演关系暧昧，哪个人背后有人撑腰之类的。 眼下的京城影视圈，表面看起来挺繁荣，但真正赚钱的没几个，大家都是跟着瞎忙。 林致远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今天这场酒局的由来。 原来李志昆当初听了林致远的建议，没有亲自下场，而是投资了几部他比较看好的影视作品。 今天这些人是刚上映不久《甲乙双方》剧组的，汪氏兄弟是公司老板，马导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尤影帝是男主，至于公主小花（河蟹）都是被叫过来陪酒，混个脸熟的。 《甲乙双方》这部电影是一九九七年十二月末上映的，神洲最早的贺岁片。 电影一上映便票房火爆，到目前为止，票房已经冲过了两千万。 别看这点钱在后市连一部火片的零头都不够，但是在当时，这个成绩足以笑傲群雄，是当年票房冠军的电影。 挣到钱了，大家都高兴。汪氏兄弟便安排了这个酒局，答谢李志昆。 至于为什么要把公主和小花请来，当然是想把带头大哥哄高兴了，继续投资他们下部电影。 林致远瞥了一眼志得意满的李志昆，心想，这就是最古早的金主爸爸啊！ 李志昆一把搂住林致远的肩头，“致远，我就真不明白了，你这嘴是开光了吗？怎么你随便出个点子都能挣钱，我是服你了。” 林致远呵呵一笑，“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呗。” “来，咱哥俩走一个，下次别人再让我投资，我第一个告诉你，由你把关，你同意了我才能投钱。” 这番对话被桌上的众人听到了，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马导第一个站了起来，捧着酒杯，屁颠屁颠来到林致远身后，“林总，我再敬你一个，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以林总这种外形条件，不当个男主角实在太可惜了。” 这马屁拍的角度很巧妙。 公主也站了起来，抿嘴一笑，两只酒窝酒不醉人人自醉，“马导的提议好，如果林总当男主角，我厚着脸皮给您配戏，您看行吗？” 汪军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笑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公主，你要是给林总配戏，那得有所表示啊，我看不如你们就来个交杯酒吧！” 公主羞答答的低下头，“那就要看林总的意思了。” “来一个，来一个。”屋里所有的人都开始起哄，李志昆叫的最大声。 都是江湖儿女，逢场作戏谁不会？ 林致远也没扭捏，大大方方的和公主喝了一个交杯酒，赢得满堂彩。 公主确实是人间尤物，身子软软的，两只亮亮的眸子里，似乎都要淌出水来了，已经把任君采撷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好在林致远是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乱的，这杯酒喝完，不管公主如何撩巴，林致远禅心不动，坐怀不乱。 两个多小时后，酒局散局，林致远也有些多了。 “大哥，我就先回去了。”林致远准备告辞，今天他前前后后喝了大约有六七两白酒，现在只想睡觉。 李志昆都有些站不稳了，但还是不肯放过林致远，“等等，兄弟，跟你说点正事。” 他拽着林致远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大床，看着就像酒店的房间一样。 李志昆醉眼蓬松的看着林致远，“怎么，兄弟，那么多美女，一个都没看上吗？我跟你说，我试过，挺不错的，特别放的开，而且还安全，她们绝对不敢出去乱说的。” 林致远咳了两声，“大哥，你不是找我说正事吗？”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沪市那个项目难度不小，陆家嘴就那么大的地方，现在很多人都想进去，我和明春也是费了老大劲儿，再加上宋家才算把地拿下来，不过毕竟是在沪市的地头上，吃独食的风险有点大，我和明春一商量，决定拉黄家入伙……”李志昆喋喋不休的说起了陆家嘴哪个项目。 “大哥，这个项目是你们和宋家李家的，我不参与，只要你们同意就好。不过……”林致远的目光在这个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又指了指外面，“我记得这层楼以前不是你们的办公室吗？怎么被你改成这样了？” “我这不是开了个影视公司吗？反正这层楼也闲着，就把公司设到了这里，那些影视公司的老板，隔三差五就来找我投钱，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没完没了的，我一想，与其去外面吃饭，让别人挣钱，还不如我自己挣这个钱，我就把这里改成了会所，在这里能吃饭，能唱歌，还能睡觉，最关键的是……”李志昆拍了拍林致远，“安全！来这消费的人都是熟人，外人我也不接待，警察绝对不会查到这里来。将来你要是有什么接待应酬也可以上这来，签单就可以了。” 林致远一想，这他妈不就是最早的私人会所吗？想不到竟然被李志昆给鼓捣出来了。 李志昆的嘴凑到林致远耳边，“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安排上，明星，歌手，电影学院的学生，只要你说得出来，哥哥都能给你找到。不瞒你说，现在哥哥的肾都不行了，用的太多了。” 林致远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当今影视行业不景气的前提下，李志昆依然执着投资他那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影视公司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行业有着无穷无尽的美女资源。 “致远，再陪我喝一杯。”李志昆起身来到房间角落的酒廊，倒了两杯洋酒。 作为国内最早富起来的一批人，李志昆现在的日子过得--快乐似神仙啊！ 第1192章 不留遗憾二 林致远不想喝，可是李志昆却拉着他不让走，没办法，两人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人手一杯洋酒，边喝边聊起来。 喝到位的李志昆明显话多了很多，天南地北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致远，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话题有点大，林致远认真想了想，“可能是不留遗憾吧！” 这倒是李志昆从来没听过的答案，他明显一愣，认真思索的片刻，“说的很有道理，我原来以为你的答案会是权力。不过你这个不留遗憾，能把所有诱惑人的东西都包含进去，金钱美色，权力地位……” 李志昆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这个当过兵出过洋的老男人，看来还真是思考过这个问题，“人这一生就是不断寻找的过程，小的时候要奶喝，再大一点要糖吃，年轻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喜欢花不完的钱，希望别人都高看他一眼，活到我这个份上，该有的都有了，就开始琢磨起花样了，可是越到后来越空虚，致远，你说，这是病不？能治不？你有没有办法治好我的病，或者是像你说的那样，避免遗憾？” “很简单，死过一次，你就知道活着的意义了。”林致远给出了一个李志昆无法实现的答案。 林致远忘不了他前世闭眼的那一刻，一生的画面在几秒钟倏忽而过，短暂的时间被无限拉伸，无数个还没做过的事情，没达成的心愿像一条黑索，盘旋飞舞，最终将自己紧紧锁住。 武小青舍他而去，被热轧厂开除，远走南方艰难度日，乃至后来实现财务自由，他也曾经像李志昆这样纵情酒色，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失去了方向…… 在意识消散之前，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脑海，那是他十岁的一个冬夜，妈妈带着他和姐姐在静湖边的平房里听电匣子里播放的评书，外面下着漫天大雪。 晚归的父亲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袄回到家，抖落满身的积雪，从怀中拿出一个一直用体温保温的铝制饭盒，里面有两根油条。 灯光昏黄，父母尚年轻，评书里的声音慷慨激昂，炉子上的水壶冒着白色的水汽。 油条很香，一家四口分着把它们吃完。 孩童的林致远擦了擦油渍麻花的小嘴，“爸，油条真好吃！” 中年林大军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等你长大也进革钢，当了工人，就有油条吃了。” …… 李志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林致远摇了摇头，“睡得够快的。” 他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 ****** 逼仄的房间里火炉正旺，温度越来越高，林致远背对着火炉坐着，直觉得身后热气蒸腾，不断涌来。 林致远是被热醒的，当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满头大汗，枕头都湿透了。 我这是回来了？ 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吗？ 林致远想坐起来，突然发现胸口多出了一条白嫩的手臂，身后有两团柔软却温暖的东西顶着他。 他吓了一跳，急忙扭过头，看到刚才酒桌上见到的一位小花躺在他身边，那张狐媚的小脸正在对着他笑，声音很甜，“林总，你醒了？” 林致远大吃一惊，慌乱的坐了起来，跳到了地上，“你怎么在这儿？” 小花很委屈，“李老板说你喝多了，让我来照顾你。” 林致远低头，当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比较完整后，松了口气，又抬腕看了看表，发现自己只睡了半个小时。 他穿上外套，抬腿就往外走，小花忙不迭的下了床追上他，一把从后面抱住他，“林总，你能不能晚点走，李老板说了，只要我让你满意，他就捧我做下部戏的女主角。” 林致远掰开了她的手，“我挺满意的。”说完，直接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了潸然欲泣的小花。 电梯门口的两个保安依然尽职尽责，像两根桩子一般守在那里，林致远直接坐电梯下到一楼，出了京华文采的大门，冷风一吹，整个人才完全清醒过来。 看着天上没有星星的夜空，林致远心想，还能留在这里，真好！ 当林致远回到革钢驻京办时，恰巧在楼下碰到了也刚刚回来的靳华英。 “致远，你刚回来吗？”靳华英看样子心情不错，“吃了吗？走到我房间去，咱俩喝点儿。” “靳总，是有什么好事吗？” “哈哈，回房间说。” 靳华英让向阳安排了几个小菜，他和林致远在房间里对酌起来。有了前两天的教训，这次他们该喝啤酒了。 “致远，你猜我今天去哪了？”靳华英的表情极为神秘。 林致远摇头。 靳华英低声说了四个字，林致远的脸上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靳华英等的就是他这种反应，得意的一笑，“怎么样？潜艇专用钢这个研发项目被我拿到手了，领导还说，现在让我做好准备，着手准备研发航母钢板，致远，我相信咱们革钢的技术团队，一定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看着靳华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林致远也被触动了。 他举起杯，“靳总，我相信咱们革钢一定能够把航母用钢研究出来，到时候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那是必须的……”靳华英在革钢待的时间久了，也学会了几句东北话，“只要咱们把潜艇用钢和航母用钢研究出来，就能拿到军队的大订单，咱们革钢的效益就能越来越好，来，致远，咱俩喝一个，明天咱们就回革安。” 能看得出来，靳华英是真的高兴了，居然不用劝酒，自己主动喝了起来。 只可惜，以他的酒量，高兴不了太长时间。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静悄悄的出了套房，把张亮喊了过来，用手指了指里面。 张亮会意，“靳总又喝多了呗，交给我了，林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致远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热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等他洗完澡，李志昆的电话进来了，“致远，你怎么走了，你这也太不怜花惜玉了，人家小姑娘这么漂亮，你居然舍得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间，哭的可伤心了。” 随即，李志昆压低了声音，“你跟哥哥说句实话，真没干吗？” “要是方便的话，下部戏帮她安排个角色吧！”林致远答非所问，随即挂断了电话。 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燕京灯火，刚刚梦中的景象，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不留遗憾四个字不断响在耳边。 林致远低低的说了一声，“如果我现在回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第1193章 大风起 再回到革安，已经是年根底下了。 镜花缘的大门口挂起了两个大红灯笼，正中间一条红色横幅，写着“欢度春节”四个大字。 还是熟悉的东北春节的味道。 母亲、干妈、姐姐领着镜花缘里一大票保安保洁，开始烀肘子，燎猪蹄，蒸粘豆包，忙忙活活，无比充实。 农历腊月二十九，谭明秋开着一辆车，载着樊田、虎子来到革安过年。 周天也从外地回来了，兄弟俩当天就来找林致远喝酒。 听周天说，谢志文的生意规模又扩大了，神州城大市场又在欧洲开了好几个分店。 ****** 今年的春节对革钢来说非比寻常。 很多从羊城归来的建设公司的工人们眉飞色舞的向自家亲属讲述着南方的奇闻异事。 同时又有更多设备口的工程师和工人技师们做好了准备，春节后，他们也将赶赴羊城。今年羊城分公司项目将正式进入第二阶段，厂房建设与设备安装。 还有更多的曾经报名羊城分公司项目的员工，都在关注着大公司传回来的关于羊城的每一条新闻。 一月二十七日，除夕。 镜花缘里大团圆，林家、苏家、周家，再加上谭明秋一家三口，整整二十多个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晚上大家聚在电视前一起看春晚。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相约在温暖的情意中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 美妙的歌声响起，1998款款走来。 没等人们高兴太长时间，大长头发闪亮登场，一曲《从头再来》引来了骂声一片。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一九九七年，国有企业进入全面改革时期，全国各地大量工人下岗，九十年代初东北曾经经历的那一切在各个地方上演。 无数个家庭看着电视破口大骂。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给全国人民添堵这件事上，这首歌不过是起了一个头，等到明年，又有一个更加恶心的小品出现在大家面前，一句“我不下岗谁下岗”让多少下岗工人暴跳如雷，砸了自家的电视。 对于此时的革安来说，下岗这个词带来的痛苦，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尖锐了。 哭过，骂过，痛过，如今已经麻木了，习惯了。 日子还得过不是。 年，在走亲访友，吃吃喝喝中一天天走完了。 初四那天，林致远意外的接到了白菲从粤东打来的拜年电话。 “林总，过年好！我是白菲，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白记者，咱们可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你也过年好，另外帮我给白书记和你母亲带个好。” 这个电话是白菲鼓足了勇气打的，听到林致远热情的声音，白菲很开心，“林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在你离开羊城后，我联系了羊城音乐学院附中，他们已经同意接收，阿妹阿仔姐弟俩入学了，等到三月份开学，我就去芽山村接他们两个。” “白记者，你可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咱们说好了，阿妹阿仔的学费和生活费由我来出，不过有一件事我可能要食言了，三月份我可能会比较忙，没有时间去芽山村亲自接他们了，就拜托白记者了。” 两人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白菲捧着手机怔怔出神。 她知道自己和林致远没有未来，但还是抑制不住想他。1998年的春节，相思成海。 二月四日，立春，大年初八。 上班第一天，革钢大白楼会议室内，一场班子扩大会议正在召开。 董事长，总经理靳华英宣布了一个重要的人事调整。 由于工作原因，原新材公司总经理林致远辞去新材公司所有职务，由铁运公司总经理蒋大庆接任。 同时，原新材公司投资部单独拆分出来，升格为革钢投资公司，办公地点设在深市，总经理由林致远同志兼任。 这个消息对在座的班子成员以及二级公司党政一把手来说已经不算新奇了，早在年前就有各种小道消息传出，现在只不过是得到验证而已。 林致远和蒋大庆分别做了简短发言。 林致远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提了革安和羊城距离过远，他一个人精力有限，无法兼顾两个公司。 蒋大庆倒是在会上动了真感情，眼圈发红，感谢了上级领导，特别感谢了林致远。 会议的第二个议题就是羊城分公司项目在一九九八年将进入第二阶段，建设公司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公路、铁路工程，大部队将撤回革安，只保留几个分公司留在羊城继续厂房、办公楼等工程。 与此同时，设备安装工作将正式提到日程上来。 大公司设备处，机总公司，机电安装公司，以及下属各厂矿的设备处都要做好准备，按照计划分批前往羊城。 会议的第三个议题就是在今年的年底，羊城分公司有可能提前完工，正式投产，所以第一批报名羊城分公司项目的革钢员工，现在就要做好准备了。 与此同时，在今年的下半年，羊城分公司那边也将正式开启招募工作。 会议最后，靳华英作了总结发言。 “同志们，一九九七年对革钢来说是个值得铭记的年份，这一年革钢实现了整体上市，革钢的生产和销售虽然经历了一定的下挫，但整体还是向上的，这是全体革钢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但是我们不能有半点放松，要继续深化制度改革，技术创新，企业发展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九十年代初的下岗潮，大家还没忘吧？想要保住眼下的幸福安定的生活，就得加倍努力……” 元宵节过完，二月十六日，林致远一家三口带着苏千成、干妈，王姨，沈娟踏上了飞往羊城的飞机。 老爷子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他在革安也没什么事，就跟着孙女婿一起去羊城了。 同时，在革安火车站，一支由四百人组成的，来自各革钢厂矿设备口的工程师，技术员，熟练工也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东南大风起，正是凌空起舞时。 ****** 林致远一回到羊城，立刻进入到工作状态。 从桑巴国运来的第一船球团矿已经抵达深南港口。 林致远亲自赶到港口，看着巨大的抓机将满满一船的优质球团矿运送到事先已经建设好的场地。 这些是羊城分公司未来的原料。 已经建成并简单装修的住宅小区已经符合入驻条件。 林致远把这项分配宿舍工作交给了指挥部办公室的陈家福和薛兆宽。 这些住宅小区将以宿舍的形式暂时分配给羊城分公司的建筑工人和设备安装人员，等到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之后，再以货币分房的形式，正式分配给员工。 谢伟和薛兆宽又分在了同一个宿舍。 谢伟美滋滋的在这户房子里转了一圈，这是一个两居室，九十多平，除了他们两个外，还住了两个指挥部机关的工作人员。 其他宿舍也大都如此，分别住着四至六人不等。 卫生间和厨房都做了简单装修，可以做饭，可以洗澡，条件比之前的临时集体宿舍强了不知多少倍。 参观完房间，谢伟四仰八叉往他的床上一躺，枕着自己的胳膊，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等到下半年小玉来了，我们就能在羊城安家了，小薛，到时候你可要给我走走后门，分一套楼层好的房子给我。” 薛兆宽乐呵呵的答应下来，“谢哥，你放心吧！到时候我让你先挑，你相中哪套我就给你留下来。” 第1194章 动员大会 二月二十三日，羊城分公司临时宿舍的大食堂内，从革钢赶过来的设备人员欢聚一堂。 指挥部四位总指挥全部出席，另外加上设备处处长李万年，副处长沈飞跃，机总公司总经理吕智，机电安装公司经理詹庆丰，以及几个厂矿的设备科科长带着各自单位的设备安装人员，四百多人将整个大食堂坐满了。 今天的席面很硬，林致远特意从大饭店请了几名做粤菜的大师傅，连同原有食堂的工作人员，双方配合之下，做出来了东北与粤东口味融合的一桌佳肴。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酒席算是动员大会，吃完这顿出征酒，设备安装工作就将正式开始。 姚佩晨是革钢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在设备口他可以算得上是祖师爷一级的，在座这些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姚佩晨乐呵呵的看向林致远，“林总，今天我先讲两句。” 林致远立刻鼓掌，“大家欢迎姚总讲话。” 掌声响起。 姚佩晨的情绪有些激动，在讲话之前，他的目光扫视全场。眼神落在谁的身上，谁的胸脯就不由自主拔高了几分。 “在座这些人，我大部分都能叫上名字，里面还有好几个我亲自带出来的徒弟。” 食堂里有了笑声，李万年，沈飞跃再次带头鼓起了掌，他们都是姚佩晨的亲传弟子。 “十七岁，我考上了革钢钢校机械专业，二十岁进入革钢工作，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十九个年头了，”姚佩晨的声音有些低沉，“过完年我已经五十九岁了，明年这个时候我就退休了，这是我在革钢工作的最后一个年头。” 现场的气氛，因为姚佩晨这句话变得有些低落。 “前几年，咱们革钢遇到了困难，工人的收入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落，好在自从李总来了之后，咱们革钢一天比一天好，很多厂矿都进行了设备升级，技术改造，我亲眼看到那些工作了几十年的老设备被拆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先进的现代化机械。你们这些年轻人，是赶上好时候了。” “大家都知道，革钢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努力工作，出色圆满的把设备安装工作做好，为咱们设备口增光添彩，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四百人一起喊出这个字，地动山摇。 梁高鹏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惊讶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就是传说中的主人翁精神吗？ 姚佩晨高举起酒杯，“好，我看到了大家的信心，咱们喝了这杯酒。” 四百人同举杯，这场面很有些壮观。 姚佩晨一仰脖，一杯啤酒喝了下去。 “姚总，您吃点菜。”林致远亲手夹了一只大虾，放到姚佩晨的餐盘中，随后他也站了起来。 “姚总是革钢的老前辈，也是革钢最大的财富。刚才姚总讲到了以前的革钢，那么我也说说我和革钢的故事吧！” “一九八八年，是我进入革钢的第二年，那一年，我被热轧厂选中，去沪钢学习新轧机的操作与维护。当我第一次见到沪钢的车间，我被惊呆了，同志们，为什么？因为在我看来，当时沪钢实在是太先进了，车间里全是八十年代东桑国最先进的设备，而我们革钢呢？别的厂矿不说，就只说热轧厂，当时我们均热车间那台轧机被称为功勋轧机，是五十年代毛熊援建的，同志们，一台轧机工作了三十年，这是什么概念？我们可以说这是一种精神，但是反过来想，是因为我们没有生产设备的能力……再说的难听点，这是我们设备口的耻辱。” “当时像功勋轧机这种的老设备，在革钢比比皆是，革钢就像一个老人，他身上的零部件都已经老化了。” 现场很多人都低下了头。 林致远突然笑了，“气氛有点过于沉闷了，那我就给大家再讲个自己的故事，其实我也是从设备口出来的，我可是热轧厂设备科科长，正儿八经在设备科工作过一年多，只可惜后来被调到七岭子牧场管后勤去了。” 这也算是个笑话吧，虽然有点冷，但现场还是有人捧场的笑出声了。 “从沪钢回来之后，我经常想，咱们革钢什么时候也能像沪钢那么先进呢！但在当时这个想法就像做梦一样，同志们，但是我们现在有机会了，羊城分公司就像一张白纸，可以任由你们描绘蓝图，我在这里向大家做个承诺，我们的预算很充足，可以让你们尽情挥洒才华，咱们力争让羊城分公司设备的国产化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咱们大家共同努力，让羊城分公司成为神州乃至世界最先进的钢铁企业。” 机电安装公司詹庆丰激动的站了起来，“为羊城分公司干杯，为革钢干杯！” “干杯！” 大食堂里，吼声如雷，酒香四溢，豪言冲天。 ****** 羊城分公司项目第二阶段工程正式开始。 有了那天林致远和姚佩晨的发言，设备口的人员干劲冲天。 有姚佩晨在，整个项目的设备安装工作开了个好头，极大的分担了林致远的工作。 宿舍分配进行的也很顺利，陈家福和薛兆宽天天加班到深夜，统计人员，分发钥匙，只用了一个星期，就让所有工作人员住进了崭新的宿舍。 厂房与办公楼及附属建筑也同时开工。 忙忙活活两个星期，林致远忙得脚打后脑勺，周六周日都得加班。 在这两周时间里，林致远先后接到了羊城药业徐希进，珠江啤酒董令文，南天航空唐松的电话，不是约他打篮球就是打高尔夫球。 “林总，我们可将近两个月没见到你了，不知道领导什么时候有空，接见一下我们。”徐希进说话挺风趣，在电话里开起了林致远的玩笑。 可是林致远这边确实是一点时间都没有，只能不停道歉，说等忙完这阵儿，再和大伙约球。 见不到林致远，这些羊城工商界的大佬倒没什么，但是急坏了白菲。 自从那次受伤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林致远。 白记者心中的思念已然爱如潮水，一波比一波猛烈。 可是她知道林致远是有家庭的人，而且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借口找林致远，只能强行把这股单相思压在心里。 第1195章 赎回一 二月末，白菲去了一趟芽山村，把陈阿妹，陈阿仔姐弟俩接到羊城，给他们办理了入学手续，姐弟俩就住在音乐附中的宿舍里。 这下白菲有了借口，终于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 “林总，阿妹，阿仔到羊城了，他们两个都很想你。”白菲其实想说的是我更想你。 林致远很热情，“哎呀，怪我怪我，最近太忙，把这件事给忘了，这样，晚上我让司机去接阿妹阿仔到我家来做客。” 林致远并没有邀请白菲，但白菲还是厚着脸皮跟着姐弟俩一起到了云景花园小区。 林家这边早就做好了准备，苏锦买了一大堆的零食水果，沈娟和王姨做了一桌东北特色的美食，就连阿苏都准备了两个小礼物，准备送给哥哥姐姐。 陈阿妹，陈阿仔跟着白菲进了云景花园小区，四只眼睛都不够看了。 出生在山区，之前都没怎么出过县城的小姐弟，哪里见过这么豪华的住宅。 不过在他们两个人的心里，认为林叔叔就应该住在这里。 林家一大家子像迎接贵宾一样把小姐弟和白菲请进屋里，饮料，零食，水果小山一样的堆在茶几上。 “你们就是阿妹阿仔吧，我听你们林叔叔说过你们很多次，他说你们唱歌特别好听。”苏锦就像一个合格的女主人一样，热情的请姐弟俩坐下，“来，喝饮料，吃水果，千万别客气。” 站在一边的白菲静静的观察着苏锦，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苏锦接触。 “你就是白记者吧？长得真好看，快请坐。”苏锦回头又招呼白菲。 白菲勉强一笑，“谢谢嫂子。” 一直站在妈妈身边的阿苏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的在看阿妹，阿仔两姐弟，林致远笑着摸了女儿的头一下，“阿苏，你不是想送给姐姐哥哥小礼物吗？” 阿苏壮起胆子，把两张她亲手画的画送给了陈阿妹，陈阿仔，“哥哥姐姐，这是我画的画，送给你们，希望你们常来我家做客。” 这对姐弟忙不迭地站起来接过了阿苏手里的礼物，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大家唱一首歌。 未经污染，如纯净水般的童声响在林家的客厅里。 林致远抱着阿苏，和苏锦依偎在一起。 一家三口幸福的为姐弟俩鼓掌，这一幕全被白菲看在眼里白菲黯然神伤，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白菲此时的神态全被苏锦看在眼里。苏锦在心里一笑，她已经不是当初懵懂的小女孩了，对白菲的心思一清二楚。 小妹妹，对不起了，这个男人是我的。 ****** 三月初，燕京那边传来消息。 冶金部正式改组为冶金工业局，李振山出任局长。 这个消息在全国冶金系统引起了不小的振动，预示着各大钢企有了更多的自主权。 当羊城这边一切稳定后，林致远给革安打了个电话，让投资部的三小透明收拾好行囊，赶赴深市。 同时他又给李晓宁教授的学生邢子瑶打了个电话，约她在深市见面。 邢子瑶一口答应下来，并在电话中说了句玩笑话，“林总，我等你这个电话已经等了很久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员工了，还请多多关照。” 自从年前在燕京见过面之后，邢子瑶就一直期待能和林致远再次见面，并在一起工作。 作为一名专业的金融博士，邢子瑶对林致远这个人充满了好奇，想搞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精准预测南洋金融危机的。 “邢博士，你可是专业的金融人才，今后革钢投资公司就全靠你了。” “林总，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会让我有压力的，我之前没有工作经验，还需要林总好好教教我，那我明天就坐飞机去深市。” 第二天，林致远从羊城赶赴深市。 在出发之前，他已经和华投港岛分公司的蒋卓约好，革钢投资公司的临时办公地点就设在华投深市分公司的大楼内，暂时只有三间办公室。 革钢投资公司是华投的大客户，林致远这边一开口，蒋卓立马答应下来。 “林总，没问题，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什么租金不租金的，反正楼里面闲置的办公室很多，你尽管用，桌椅板凳我都给你配齐，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蒋卓的算盘打的精着呢，去年六月末，革钢在蒋卓的港岛分公司购买了价值六千五百万美元的对冲基金，南洋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华尔街的对冲基金赚了个盆满钵满，仅去年一年，原子基金和猛虎基金的盈利率就超过百分之七十，这样算下来，革钢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赚了四千五百多万美元。 这样优质的大客户一定要留在华投。为此蒋卓特意从港岛赶回深市，亲自出面接待了林致远。 就在同一天，于小娟，赵鹏，刘莉莉和邢子瑶也抵达深市。 林致远想的非常周到，在这之前，他就已经让金叶房产深市分公司帮着找到一户三居室，供员工居住。 革钢投资公司正式挂牌。 算上林致远，革钢投资公司目前只有五名员工。 林致远，三小透明，还有从燕京赶过来的邢子姚。 见到这个刚刚成立，有点像草台班子一样的公司，邢子瑶看到林致远的第一句话就是，“林总，我们下一步工作该干什么？” 林致远轻松一笑，“很简单，把那六千五百万美元的对冲基金赎回。” 每年三月，是对冲基金赎回的窗口期。 林致远带着邢子瑶和三小透明，在蒋卓的陪同下，通过口岸，到了港岛。 在华投港岛分公司的办公室里，林致远发出了赎回申请。 由于去年对冲基金收益很好，窗口期申购的人很多，这边赎回很快就得到了批准，资金在第二天就打到了华投公司革钢的账户里，一共是一亿一千万美元，1998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为1：8.2791，1.1亿美元折算成人民币是九亿一千万。 三小透明看向林致远的目光，就如仰望神邸一般，半年多时间，林总就赚了这么多，而且这钱赚的还这么轻松。 这让本来对到深市的工作还有一些犹豫的于小娟和刘莉莉，瞬间就坚定下来。 跟着林总干有前途。 即便是作为金融博士的邢子瑶，也对这种赚钱速度也是瞠目结舌。 难道这人真像李教授说的那样，是百年一遇的金融天才？ “林总，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邢子瑶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无比恭敬。 林致远的嘴角依然挂着恬淡的微笑，“邢博士，我个人对未来高科技企业的发展前景很有信心，我认为下个世纪必将是计算机和网络的世纪，所以我打算把这笔钱投资到花旗国的纳斯达克中去，购买一些高成长性的科技股。” 邢子瑶眼中精光一闪，作为一名专业的金融人士，她当然一直在密切关注纳斯达克的动向。 从九十年代初期开始，纳斯达克的科技股指数就一直在不断上涨，这是世界公认的朝阳产业，因此她对林致远的这个决定深表赞同。 第1196章 赎回二 深夜，华投港岛分公司的大楼灯火通明，一间间办公室里，无数个美股经纪正在挑灯夜战。 花旗国和港岛的时差相差十二小时，想要操作美股，都要在深夜时段进行。 这一幕在港岛中环大大小小的证券公司重复上演。 邢子瑶坐在电脑前，三小透明略带紧张的坐在她身边，林致远站在他们身后。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纳斯达克的股票，密密麻麻一大片。 邢子瑶回过头，“林总，具体购买哪些股票？资金怎么分配？” “一亿美元，按照3：3：3：1的比例购入亚马逊，雅虎，苹果，微软，钱有点多，咱们不用着急，给你们一周时间操作。” 现在革钢投资公司的账面上躺着一亿一千万美元，资金非常充裕。 邢子瑶迟疑了一下，“林总，一下子就要买这么多吗？我看现在科技股涨得很凶，稳妥起见，我觉得还是先少买点为好。” 林致远摇头，“听我的，这四家公司都是未来最有发展前景的科技公司，不要以为现在的点数有点高，跟未来相比，现在就是底部。” 邢子瑶欣赏林致远对未来走势的判断，但是她不认同林致远的操作手法，哪有买股票一下子就几乎全仓的。 不过她既然同意加入革钢投资公司，就要听领导的话，而且林致远选的这四支股票确实没什么太大问题。 亚马逊是新兴电子商务的代表，雅虎是门户网站的龙头，微软和苹果更不用说了，都是最经典的科技股。 既然林致远这么有信心，那她只能照办。 于是，邢子瑶和于小娟，赵鹏，刘莉莉三人做了分工，每人负责一支股票，在不影响大盘走势的情况下，以现价悄悄低吸。 林致远看了一会儿他们操盘，随后以抽烟的理由，走出了华投大楼。 一支烟抽完，林致远看看左右，又站了大约五六分钟，确认周围确实没人监视他后，迈开两条大长腿，向西方走了下去。 虽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但是中环的路边，依然还很热闹，马路两侧有很多路边摊在营业，食物的香气伴着炊烟袅袅上升，很多西装革履的白领都在这里吃夜宵。 这些人大都是在中环各大金融证券公司工作的员工，趁着工作间隙来楼下吃一碗猪血粥，喝一碗云吞，填饱肚子之后，再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在美股欧股中搏杀。 林致远也挑了一个路边摊坐了下来，要了一碗云吞，慢慢的吃了起来，吃的过程中他不断左右张望，再一次确定了没有人跟踪他，这才起身算账。 五分钟后，林致远走进了汇丰银行的大门，在出示了那张全球精英卡之后，林致远被领进单独的接待室，一位投资顾问接待了他。 “林生，欢迎来到汇丰银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两年前我在贵行曾经委托购买过一笔对冲基金，现在我想赎回。” “没问题，林生，请您稍等，马上为您操作。”投资顾问在查询了林致远账户上的投资记录之后，查询到林致远在一九九六年三月于暹罗的慢谷分行购买过一笔一亿五千美元的风投基金。 “林生，现在正是基金的开放赎回窗口期，赎回是完全没问题的，请问您是否全部赎回？” “全部！”林致远毫不犹豫地答道。 投资顾问立刻打了两个电话，十分钟后，林致远走出汇丰银行的大门。 他看了看前方灯火辉煌的摩天大厦，轻轻吐了口气，两年时间，一亿五千万美元取得了110％的利润，现在他的理财账户里又多出了三亿一千万美元的现金。 在这之前，林致远利用网上银行，每天像蚂蚁搬家一样，把他在汇丰银行的资产大部分挪到了保密性更好的瑞银。 这部分资产简直成了林致远的心病，他就生怕让国际游资知道，进而成为斯罗索要挟他的把柄。 不过还好，这些金融大鳄也不是万能的，他们的目光或许只对准了革钢投资那笔钱，做梦也没想到林致远自己还有一笔超过十亿美元的巨额隐形资产。 回去的路上，林致远的步履变得轻松了很多，在经过路边摊时，他打包了四份夜宵带了回去。 “大家都累了吧，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赵鹏揉着通红的双眼，接过了一碗牛杂。 这份工作实在是没有什么技术性，就是不停的买买买，成百万上千万的资金，真的就只是屏幕上的数字。 不只是赵鹏，其他几人也都麻木了。 如果是换在现实里，这么多的现金，几乎可以装满整个房间了，可是在炒股软件上，这些钱就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四人中邢子瑶是最精神的，神采奕奕，毫无困意。 刘莉莉凑到了邢子瑶身边，羡慕的说道：“邢姐，你不困吗？” 邢子瑶一笑，“习惯了，有一段时间我在一家大型的金融机构实习，那家公司也是操作美股的，熬夜是常态。” 三小透明一个个呲牙咧嘴，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极。 这三人同时涌出同一个想法，难道以后我们就要过这种昼伏夜出的日子吗？ 林致远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别怕，咱们革钢投资公司的理念是抓趋势，用不着实时盯盘，等买完股票，就不用管它了。” 三小透明这才松了口气。 邢子瑶很无语。 我来的这是什么公司啊？员工不靠谱，领导更不靠谱。过亿美元的投资，你居然不盯盘？出现亏损怎么办？ 夜宵吃完，三小透明又回到各自的电脑前，重复刚才的工作。 “林总，我想跟你谈谈。”邢子瑶却单独找到了林致远。 “好啊！”一看邢子瑶这副表情，林致远就猜出了她想说什么，两人来到了隔壁的办公室。 “邢博士，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邢子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度过的，所以性子比较单纯，说起话来也很直。 “林总，刚才你说但是真的吗？咱们真的不用盯盘吗？” “是，现在花旗国的科技股处在一个长期上升的势头空间内，我个人觉得，在一两年时间内这种趋势都不会改变，只要耐心持有股票，就会带来丰厚的收益，所以没有必要盯盘。” 邢子瑶承认林致远说的有道理，但她还是觉得林致远这种做法过于儿戏，“林总，恕我有话直说了，我觉得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任何一家投资公司，都不会近乎全仓压入，第二，这么大一笔投资不盯盘，实在是太草率了。” 第1197章 金管局会议一 “邢博士，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革钢投资公司和你之前工作过的那些金融机构不同。”林致远只能耐心地向她解释。 “林总，不同在哪里？”邢子瑶秀气的单眼皮下射出了好奇的光，这正是她来革钢投资公司的真正原因。 “第一，革钢投资公司的投资理念是抓趋势，主要进行的是中长期的投资，既然是中长期投资，就没必要实时盯盘。我不认可炒短线的操作方法，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革钢投资公司是一家新公司，没有那么多有经验的操盘手，所以我们要扬长避短。” 对林致远的这个说法，邢子瑶还是不认同，但她却理解林致远，就凭现在革钢投资公司这几只菜鸟，实时盯盘又能怎么样？根本就没有实时解决问题的能力。 “第二，革钢投资公司并不只限于证券投资，我希望未来的公司能够把主要方向放在扶持国内有发展前途的企业上，给那些处于萌芽状态的企业一定的资金支持……”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邢子瑶便激动地喊了出来，“林总，你是想做风险投资？” 林致远点了点头，“邢博士果然是专业的金融人才，连风险投资都知道。” 在一九九八年，国内的风险投资刚刚起步，很多人连这个名词都没听说过，也只有像邢子瑶这样对国际金融投资有过深入研究的专业人士才对这个行业有所了解。 邢子瑶在激动过后，马上又恢复了冷静，“林总，你这个想法非常超前，但是我怀疑以目前革钢投资公司的实力，是否真的能做好风险投资，据我所知，国外的风险投资公司可不是光投钱那么简单的，要有庞大的先期调查团队，还要有一支非常专业的管理咨询队伍，为企业进行全方位的服务。” “邢博士，你说的没错，这正是我把你招来的原因。你是李教授的得意门生，李教授桃李满天下，我相信邢博士一定能够帮助我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建立起这样一支专业团队。” 邢子瑶顿觉压力山大，“林总，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工作……” “总要有第一次的，我相信邢博士的能力，不过你也不用有太多顾虑，这些事等我们回深市再说，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等回深市之后，咱们两个再详谈。” 邢子瑶出了办公室，在推开隔壁办公室房门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为什么林致远没有把所有的钱投入到股票市场，而是留下一千多万美元，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 房间里，于小娟，赵鹏，刘莉莉三人依然还在不停的买买买，键盘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 邢子瑶突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这家公司有林致远在，其他员工似乎都变成了他的傀儡，只要遵从他的指示就可以了。 这还是我认知中的金融公司吗？ ****** 林致远到港岛的第四天，突然接到了一个老熟人的电话。 “林先生，能听出我是谁吗？”一个说着英语的中年女性声音出现在听筒里。 “当然，路易莎女士，我算了一下，你也该给我打电话了。”林致远知道，自从革钢投资公司把手中的对冲基金赎回之后，斯罗索肯定是会有察觉。他们再次找到自己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们对林先生的预判能力从不怀疑。”路易莎笑了一声，“很长时间没见了，斯罗索先生有点想念林先生。” “替我谢谢斯罗索先生，我也同样很想念他，虽然和斯罗索先生谈话的时间很短，但是让我受益匪浅。”林致远说了几句廉价的恭维话。 路易莎进入正题，“林先生，我们注意到，前几天你们赎回了全部的对冲基金，我想冒昧的问一下林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据我所知，贵公司当初的这笔投资获益率非常高，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在这种一片大好的形势下，你为什么要赎回基金呢？” “路易莎女士，其实答案你们早就知道，我和斯罗索先生的赌约就说明了一切，如果国际游资仍然把港岛作为进攻目标，那么你们的失败就指日可待了，我要保住我投资的收益，所以我做出赎回这个决定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林先生，我们承认您敏锐的金融预判能力，但是我们还是觉得您过于自信了，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我们已经展示了我们强大的组织能力和雄厚的资本，我们已经在港岛取得了三次成功，这还不说明一切吗？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固执？”路易莎仍然想说服林致远。 “路易莎女士，你们前三次能取得成功，那是因为港岛和神州还没有真正重视你们，港岛有将近千亿美元储备，神州内地也过雄厚的外汇储备，真到了刺刀见红硬碰硬的那天，你觉得你们还能成功吗？” 路易沙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林致远了，只好扔下一句，“林先生，那就只能祝你好运了，希望等你失败的那天能够遵守诺言。” “谢谢，同样的祝福也送给你和斯罗索先生。” 挂断电话，林致远感觉到很轻松，路易莎能给他打电话继续招揽自己，就说明他们还没到气急败坏的最后时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就在林致远他们完成工作，准备返回深市时，邢子瑶突然找到了林致远，“林总，老师刚刚给我打过电话，应港岛金管局邀请，老师和其他几名内地的金融学者专家将要来港岛开会，老师跟我说，请林总务必多留几天，参加这个会议，他还说您的意见对港岛非常重要。” 林致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毕竟这关系到他和斯罗索的赌约。 在决战前给港岛政府一些建议，或许可以让他们赢得轻松一些。 三月十四日，李晓宁和其他几位内地的金融界的专家学者抵达港岛，参加由港岛金管局召开的会议，大家共同商议如何有效的遏制住国际游资的进攻，维护港岛金融经济的稳定。 第1198章 金管局会议二 林致远跟着李晓宁进了金管局。 港岛金融管理局总部位于中环的国际金融中心二期。金管局负责港岛的金融政策及银行、货币管理，担当类似中央银行的角色，直接向财政司司长负责，是港岛政府架构中负责维持货币及银行体系稳定的机构。 进入金管局的会议室后，林致远发现参会的人并不多，只有三四十人。在这些人中，内地来的就占了十多个，其中有几个还是去年他在政务院金融会议上见过的熟人，像华投的董事长段展鹏，华投港岛分公司的蒋卓。 会议室里的人一见到李晓宁进来了，齐刷刷的起立问好。 “李教授，一路辛苦了。” “李教授，快请坐。” 有很多人都没见过林致远，见他这么年轻，又跟在李晓宁身后，都以为林致远是李晓宁的助手，只有见过林致远的段展鹏、蒋卓几人知道林致远是精准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的牛人。 林致远刚坐下不久，突然后面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致远，你怎么也在这里？” 林致远一回头，这才看到李昊文满脸笑容的站在他身后。 “昊文兄，你也来了。” 李昊文手往后指了一下，“跟我父亲过来见见世面。” 林致远想起来了，李家旗下产业是有一家南丰银行的，金管局开会号召港岛的金融机构群策群力对抗国际游资，李家派人过来开会也属正常。 李昊文很疑惑，“致远，我记得你不是搞钢铁的吗？怎么金管局的会议你会来参加？” 林致远不想解释太多，“我跟你一样，跟着李教授过来开开眼界。” 两人聊了几句沪市的项目，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大门一开，进来两个人。港岛财政司的曾司长和金管局郑局长走了进来。 原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的人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昊文向父亲李正信解释了一句，“爸，刚才看到了一个熟人，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革钢的林总。” 李正信也觉得很奇怪。儿子曾经跟他说过这位林总，他不是内地钢铁企业的领导吗？怎么会来参加这种金融会议？ 不过不容他多想了，会议已经开始了。 曾司长主持了会议。 “各位港岛金融界的朋友，内地的各位专家，欢迎你们的到来。今天会议的主题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去年，国际游资肆虐南洋，给港岛经济也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虽然我们数次打退了那些国际炒家的进攻，但我们都清楚，贪婪的国际游资是不会放过港岛的，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希望能听取大家的意见，咱们群策群力，保卫港岛经济，不能让港岛几十年发展的成果付诸东流……”曾司长的开场白很简短，他发言之后，港岛金融界的各路名人开始纷纷发言，分析原因。 “曾司长，郑局长，各位金融界的同仁，我分析过南洋诸国金融危机的起因，我认为是南洋很多国家银行无节制的放贷才导致的恶果，国际炒家从当地银行借出大量货币，用这些货币作为工具，大肆做空，炒低汇率，如果我们在根子上给他掐死，不给他们贷款，收缩银根，他们手里就没有子弹了。”第一个发言的是东亚银行的董事长方贺勇先生。他的发言立即引起了一大批同行的共鸣。 “方先生说的很对，收缩银根确实可以起到治本的作用。” “我同意方先生的意见。” 李晓宁没说话，但是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收缩银根是一柄双刃剑。收紧银根确实能让国际炒家无法在港岛借到足够多的港币抛售，迫使港币的市场流通率下降。 但另一方面紧缩银根会导致港币短缺，港岛各大银行势必提高存款利率，吸引存款，这会百姓们把股市里的钱拿出来存进了银行，对港岛股很不利。 之前几次国际炒家在做空港币的同时，开始做空港股、期市、楼市等，开始实行手术刀式金融打击，这种形式的打击不但有效还威力极其巨大，使得港岛政府来回疲于应付，如果此种困境持续僵持下去，港岛百姓们手里的积蓄将会被国际炒家洗劫一空。 单纯的紧缩银根绝非良策。 方贺勇发言之后，港岛长江证券的董事长蒲良益站了起来，“我非常赞同方先生的意见，另外我有几个关于股市的小建议，说出来和众位分享。” “国际炒家前几次进攻港岛，港岛股市受到了很大冲击，出现了几次断崖式下跌，股市同样是港岛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千万不能轻视。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港岛的各大金融机构，上市公司股东以及富豪，百姓从现在开始捂紧手中的股票，只要我们不卖股票，股市就不会下跌，作为港岛市民，这是他们应尽的义务。” 蒲良益越说越激动，甚至挥舞起了手臂。 林致远摇了摇头。 这位蒲先生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拿什么能保证他的意见能够得到实行，人都是自私的，一旦股市下跌，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跑得比别人快一些。 所以这条意见相当于废话。 陆陆续续又有人起来发言，但是观点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新鲜的。 曾司长脸色很平静，但是心里却非常失望，把目光对准了李晓宁，“李教授，您是内地金融领域的泰山北斗，还是请您讲两句吧！” 在曾司长说话的时候，港岛的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港岛是亚洲金融中心，他们这些人都是从真刀真枪的残酷市场中搏杀出来的，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你们内地的证券市场建立还不到十年，纸上谈兵之辈，有什么资格来教我们？ 其实他们有这种想法也算正常，毕竟和港岛相比，内地的金融市场建立时间过短，缺乏实战经验，金融人才也相对匮乏。 李晓宁显然也看懂了这些人的想法，他清了清嗓子，“感谢曾司长和郑局长，我也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和港岛的诸位同行交流。首先，我跟大家说一个好消息，我这次来港岛之前，受到了领导接见，领导让我带一句话给大家，内地会坚定不移的和港岛站在一起，内地有13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不惧怕任何炒家兴风作浪，保持港岛经济稳定这条红线不能破。” 第1199章 金管局会议三 李晓宁说完这句话后，会议室里明显安静了一下，随后爆发出无比热烈的掌声。 说的再多都不如这句话有分量。 在座的所有港岛人都清楚李晓宁这句话代表了什么？ 信心一下子就点燃了。 很多人甚至站起来鼓掌。 李晓宁微笑的看着他们，直到掌声平息，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他才再次开口。 “内地的态度是一回事，具体操作又是一回事，我相信各位港岛的同行都认真分析过国际炒家前几次的手法，这么说吧，这些国际炒家是利用股市、汇市、期市、债市、楼市全方位的打压港岛经济，收割港岛人民辛辛苦苦积攒下的财富，想要打赢这场金融战，必须进行充分的准备……”李晓宁讲的很多，在座的众人听的都很认真。 “我认为，想要打赢这场金融战，要做以下几方面的工作，第一，坚定股市信心，最好政府出面，约谈上市公司的股东和高管，鼓励他们坚定持股，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做股票回购，二，请港岛着名的工商业界人士在电视上发表公开讲话，坚定民众信心……” 李晓宁为这次发言做了充足准备，在座的金融界人士看向他的眼神全都不一样了，再也没有刚开始的轻视，一个个都肃然起敬起来。 当李晓宁讲完话后，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曾司长和郑局长双双站了起来，“感谢李教授，感谢中央政府对港岛的支持。” 李教授摆了摆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他的手指向林致远，“这位是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林总，他不是专业的金融人士，但是林总曾经准确的预测过南洋金融危机的发生时间，我特意把林总请来，就是希望林总能给大家一点宝贵的意见。”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惊叹声。除了之前知情的段展鹏和蒋卓之外，其他人全部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林致远。 能准确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发生的时间，这人是预言家？ 坐在下面的李昊文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林致远，林总还有这本事？还有什么是这个男人不会做的？ 会议室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安静一下，大家继续听李教授发言。”曾司长拍了拍桌子，会议室里重归安静。 李晓宁笑了一下，“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下面请林总给大家讲几句，林总的发言说不定会给大家一点启发。” 李晓宁面向林致远，轻轻点了一下头。 “大家好，我是林致远，刚才李教授也说了，我不是金融业的从业者，让我讲什么大道理我也讲不出来，不如这样吧，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尽量回答。”林致远知道自己的短处，让他像李晓宁那样发言，打死他也做不到，不如用这种提问回答的方式，可以扬长避短。 林致远话音刚落，李昊文就高高的举起了手，“林总，你真的准确的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发生的时间？” 李昊文的这个问题可能代表了在座绝大多数人的心声。他们都对此半信半疑。 林致远点了一下头，“确实是有这种预感，但是要说精准不一定……” 这时蒋卓插了一句嘴，“林总，你太客气了，你在六月末购买了价值六千五百万美元的对冲基金，七月二日南洋金融危机就正式爆发了，这如果不叫精准，那什么叫精准？” 会议室里，惊叹声又响成一片。 李晓宁也跟着说了几句，“大家不知道，早在1996年，林总就预判到南洋地区会发生规模比较大的金融危机，那时候他强烈建议国家不要在南洋地区投资兴建钢铁厂，为了这件事，林总当时还差点受到处分，这事在国内的钢铁系统里人尽皆知。” 先后听了蒋卓和李晓宁的解释，众人这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做到了精准预判。 长江证券的蒲良益举手提问，“林总，你不是专业的金融界人士，那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要知道，像我们这种一辈子跟金融证券打交道的人都无法预判。” “其实原因很简单，我在九六年三月曾经带队去南洋地区推销钢材，在这段时间，我感觉到南洋地区的经济发展出现了很大问题……”林致远又搬出了他那套屡试不爽的言论。 世间的事情都是这样，你提前说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但是事后再说，人人都会对你深信不疑。 听林致远解释之后，会议室里的这些人一个个直拍大腿。 “林总，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们银行也不至于亏得这么惨。” “是啊，林总，如果您的预判能够早点公之于众，港岛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东亚银行的方贺勇举手提问，“林总，你觉得这场席卷半个亚洲的金融危机会停止吗？港岛受的冲击大不大？” 林致远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一定会停止，港岛的损失不小，但是最终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林总，为什么这么说？你的依据是什么？” “金融战争其实比拼的就是硬实力，国际炒家或许会采用一两次偷袭的方式来牟利，但是次数多了，咱们有了准备，偷袭就不管用了……”林致远的这几句话句话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认可，大家纷纷点头。 “金融战进行到最后，那就是刺刀见红，看谁的钱多，港岛有近千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还有内地的财政支持，如果港岛本地的富豪能够团结起来，和政府同心协力，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但是我们也要放弃幻想，做好准备，打一场生死存亡之战。这场战争即便是胜利，也只能是惨胜，港岛的经济将会受到很大影响……” 听着林致远的话，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沉默，足足过了半分钟，才又有人提举手提问，“林总，你能预测国际炒家下一次进攻的时间吗？” 林致远想了想，“我个人分析，应该在五六月份会有一场小规模的金融战，不过那个时段，国际游资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围剿毛熊上，对港岛只是佯攻而已，真正的决战应该是他们收割完毛熊之后。那时他们的资金更雄厚了，信心也更足了……” 第1200章 投资迪厂一 林致远也没隐瞒，他把自己对前世这场金融战的所有记忆都讲了出来，希望能给这些港岛的金融大佬们一点提醒。 毕竟他和斯罗索还有一场赌约呢！ 在座的这些人，当听到林致远说到国际游资围剿毛熊时，对林致远的话更信服了几分。 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必然是密切关注国际经济形势的，看来之前这位林总能做出精准预判，并不是瞎蒙的，人家是真的下了功夫了。 这场从去年七月份开始的金融危机，最开始在南洋地区肆虐，进而席卷到了东亚地区，高丽，东桑都没有幸免，进入九八年之后，这场金融危机已经升格为金融风暴，扩散到了全世界。 国际游资已经杀红了眼，他们就像一群四处寻找食物的鬣狗，任何一个有金融漏洞的国家和地区都将成为他们下一个进攻的目标。 毛熊和桑巴国都未能幸免，由于国际炒家兴风作浪，这两个国家都出现了严重的债务问题。 目前毛熊正在深受其害，自金融危机发生后，毛熊经历了三次大的金融风波，目前整个国家深陷债务危机，国际游资从这里又一次收割到了天量财富。 “林总，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又有人提问。 “我是外行，刚才李教授已经把建议说的很全面了，我再复述也没什么意思，总之，想打赢这场金融战争需要全港乃至内地的通力协作……” 会议开完了，李晓宁和林致远的名字被这些港岛金融圈的人深深记住了。 林致远刚回到酒店，李昊文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致远，你们住在哪里？我过去看看你。” 林致远报了酒店的名字，半个多小时后，李昊文敲开了林致远的房门。 一进屋，早就按捺不住的李昊文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林致远，“致远，你还有这本事，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呀！” 一个楼层保洁阿姨恰好从门前经过，看到屋里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林致远猛地推开李昊文，怒道：“我半世清誉都毁在你手里了。” 李昊文却像跟屁虫一样缠着林致远，“致远，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能让我家的损失变得小一些？” 现在的林致远在李昊文眼中几乎成了神。 林致远被他缠得无可奈何了，“现在你就尽可能的变卖股票债券，多留现金，等到下半年，估计港岛股市会有一次很严重的下跌，到时候遍地都是便宜筹码，在那时进场低吸，耐心持有，一定会有丰厚的回报的。” 激动的李昊文再次冲了过来，还想拥抱林致远，被忍无可忍的林致远一脚踢翻，“你再敢抱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 港岛之行圆满结束，林致远辞别了李教授，带着邢子瑶和三小透明返回深市。 望着空空荡荡的公司和仅有的四名手下，林致远开始布置任务。 第一步，招兵买马。这个任务主要交给了邢子瑶。林致远希望邢博士能够充分利用好李教授学生这个身份，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组建一支由财会人员，企业管理人员、法律人士组成的专业团队，为未来的风险投资做好准备。 第二步，林致远拿出了一份企业名单，上面只有两家企业。他把这份名单交给了三小透明，“你们三个的任务就是能够说服这两家企业，允许我们投资。” 赵鹏接过名单一看，名单上写着网一和迪厂。 一头雾水的三小透明问道：“林总，这都是什么企业？” “迪厂是深市本地企业，是做电池的，至于网一，是一家互联网企业，公司地点在羊城，这两家企业信息都是我通过其他渠道获得的，我个人认为，非常有发展前景，未来革钢投资公司的主要方向就是风险投资，寻找有前景的公司，给他们以资金和管理上的支持。” “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两家企业的负责人，和他们洽谈投资入股的事情，至于具体的投资金额和持股比例，就交给邢博士……” 一听说还有自己的事，邢子瑶接过名单，看了看这两个她听都没听说过的企业，“林总，做风险投资不能这么草率吧，咱们总要进行一下先期的背景调查和市场分析……” “可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还要回羊城，半个月后我会再回深市，希望到时候，你们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进度。”林致远布置好任务，就什么都不管了，一拍屁股回了羊城。 邢子瑶只能含泪做起了苦工，好在李晓宁桃李满天下，凭借着老师这块金字招牌，再加上革钢又是知名大国企，这块牌子也够唬人的，她很顺利的就在深市招到了七个人，电脑等办公用品也都配齐了，把公司架构初步组建起来了。 革钢投资公司终于有了一个公司的样子，可以运转起来了。 由于迪厂就在深市，邢子瑶决定先对这家企业展开背景调查。 这不调查不要紧，一调查吓了邢子瑶一跳。 这家迪厂真是一家有发展前景的好公司，成立于1995年，以生产二次充电电池起家。1997年，迪厂开始量产锂离子电池，并实现了年销售额突破1亿元。 创始人汪富，徽省人，本科就读于中工大，燕京有色金属研究院冶金物理化学专业硕士，1990年毕业后留院工作，1995年辞职，创办迪厂，距今不到三年时间，迪厂就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充电电池制造商。 看着搜集来的资料，邢子瑶不得不承认，这个汪富真是个人物，也不知道林总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这家公司的。 邢子瑶查到了迪厂的座机号码，一个电话打过去，道明了来意，“你好，我这里是革钢投资公司，我们对贵厂很感兴趣，想对贵厂投资……” 邢博士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嘟囔了一句，“骗子……” 随即电话就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忙音，邢子瑶哭笑不得。 也不怪对方是这种态度，现在深市骗子遍地，这种送钱上门的话任谁都不会相信。 第1201章 投资迪厂二 邢子瑶能把读到博士，除了智商高外，身上还有一股远超常人的韧劲，打电话不行，那就登门拜访。 第二天，邢子瑶就带着赵鹏去了迪厂。 迪厂位于深市第六科技城。 邢子瑶和赵鹏下了出租车，一眼就看到了眼前这栋四层高的大楼上挂着“深市迪厂实业发展公司”的牌子。 “邢博士，就是这里。”赵鹏一马当先走进了大门。 “哎，哎，先生，女士，你们找谁？”门卫跑了出来，拦住二人。他见邢子瑶和赵鹏气质出众，衣着得体，因此说话比较客气。 邢子瑶从包里掏出新做的名片，递给门卫，“你好，我们是革钢投资公司的，今天来这里是想拜访一下贵公司的汪总，你能帮我传达一下吗？” 门卫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革钢投资公司高级经理邢子瑶”。 “你们等下，我给办公室打个电话。” 门卫回屋打电话去了，邢子瑶和赵鹏就在门口等候。 “邢博士，这家公司看样子规模挺大啊！” “嗯，确实不错，也不知道林总是怎么知道这家公司的？” 一提到林致远，赵鹏就一脸骄傲，“我们林总无所不能，这点事算啥啊！” “小赵，你就这么崇拜你们林总？”邢子瑶打趣道。 “那是，我们林总是革钢最年轻的班子成员，第一大能人。” 门卫这时从屋里走了出来，“邢经理，我们办公室李主任请你们上去，办公室在二楼。” “谢谢！” 邢子瑶和赵鹏上了楼，在办公室见到了迪厂的李主任。 “李主任，昨天我给你们打过电话，被你们当成骗子了。”邢子瑶主动说起了昨天的事。 李主任不好意思的笑了，在见到邢子瑶之前，他还存有一丝疑虑，但是看到邢子瑶，他就确定了，眼前这个满身书卷气的女士绝对不会是骗子。 人的衣着、谈吐、神态都可以作假，唯独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邢经理，实在不好意思，误会了，我是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上门主动投资的。”李主任连连道歉，请邢子瑶和赵鹏坐下。 邢子瑶主动介绍了革钢投资公司的来历，“李主任，我们革钢投资公司是国企，是革安钢铁公司下属的专门做金融投资的公司，我们听说贵公司是做充电锂电池的，而且发展的很好，所以对贵公司产生了兴趣……” 李主任听邢子瑶说完，“邢经理，这个事我可做不了主，得请示汪总，汪总现在不在厂里，他去研究部了，研究部在龙岗那边，不过你们放心，汪总一回来，我就向他汇报这事，然后我再联系你们。” 既然汪富不在，邢子瑶只能起身告辞，临走时，她还拜托李主任一定要尽快将此事汇报给汪富，尽快联系自己。 李主任亲自讲他们两个送下楼，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看不见二人的背影了，李主任反身回去，嘟囔了一句，“可惜了，如果你们早两年来就好了。” 两年前，正是迪厂发展的关键时期，也是最缺资金的时期，如果那时候有人投资，汪富肯定毫不犹豫就能答应。 现在，迪厂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段…… 当天晚上，邢子瑶就接到了李主任的电话。 “邢经理，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汪总说了，目前公司生产销售都很顺利，现金流很充裕，暂时不需要投资。” 邢子瑶非常沮丧，提出想跟汪富见一面，又被李主任以汪富非常忙的借口婉拒了。 没有工作过的邢子瑶几乎丧失了自信，林致远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没完成，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见一个人比读博士还难啊！ 邢子瑶无奈之下，只好拨通了林致远电话，把这两天的事情做了个汇报。 “林总，你批评我吧！我实在是太没用了。”电话一接通，邢子瑶就做起了自我批评。 林致远倒是安慰了她几句，“邢博士，这也很正常，迪厂生产的锂电池是畅销产品，他们现在是不缺钱的，不接受我们的投资也很正常。” “林总，那咱们难道要放弃迪厂？” “那到也不是，咱们要站在客户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们不缺钱，但缺不缺其他方面的资源呢？如果找到他们需求的点就好办了，这样，你把你搜集的资料给我一份，我研究研究，不管怎么说，咱们首先要见到这位汪总。” 邢子瑶马上给林致远发了一份邮件，把迪厂和汪富的资料传了过去。 林致远一看，当时就乐了。 汪富的研究生是在燕京有色金属研究院读的，而且他在那里工作了五年。 如果没记错的话，燕京有色金属研究院就是归冶金部管的，这不巧了吗？ 林致远当即拨通了部办公室，不，冶金工业局办公室副主任白玉泉的电话。 就在前几天，冶金部正式改组为冶金工业局。 林致远找到了白玉泉，“玉泉主任，改组之后工作忙不忙啊？” “没什么变化，虽说业务确实少了，不过我这摊数据工作还和以前一样。” 寒暄几句，林致远道出来意，求白玉泉帮忙联系一下燕京有色金属研究院，看能不能找到当年和汪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同学什么的，帮着递个话。 林致远亲自拜托的事，白玉泉不敢怠慢，当即打了几个电话。 ****** 深市，龙岗，迪厂中央研究部。 仍然在加班的汪富接到了以前院里一个和他关系非常好的领导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好你个汪富，你现在有钱了，架子就大了，想见你一面都不行了。” 汪富被他说的莫名其妙，“张哥，你说什么呢？你来深市了？怎么不提前说，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不是我，是别人想见你，革钢的林总。” 一听说革钢两个字，汪富想起来了，几个小时前，办公室李主任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一家叫革钢投资公司的人找到他，想要投资迪厂，当时就被汪富拒绝了。 现在的迪厂，产品供不应求，根本不缺钱，自然也不需要投资。 “张哥，今天确实有家革钢投资公司的人找到我公司，不过听说是个女的，难道她就是林总？” “汪富，你连林致远都不知道，好歹你也在院里呆了那么长时间？不过也对，李部长上任时，你已经辞职了，我跟你说，这个林总以前可是李部长的秘书，30多岁的正厅，前途无量，他想要见你，算我求你，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既然是熟人开口了，又只是见个面这么简单，汪富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第1202章 投资迪厂三 三十二岁的汪富放下电话，神色中颇有一分复杂。他做梦也想不到，还真有上门送钱这种好事。 只可惜，如果这事要是发生在两年前该多好，那时候迪厂刚刚起步，正缺资金…… 汪富陷入沉思。 他是苦出身，自幼父母双亡，他是由哥哥嫂子抚养长大的，因为聪明，他自小学习就非常好，是他们中学当年唯一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 一九九三年，汪富因为工作需要，被院里派到深市来组建镍氢电池公司。 当时的深市，一片生机勃勃。汪富一到深市，就被猛烈的市场大潮冲击得眼花缭乱，科学家的梦想很快褪色，而经商的冲动却火烧火燎般地燃起来。 在南方火热的市场里，汪富看到很多人在用“大哥大”，这个砖头一样的手持无线电话，售价高达2-3万元，里面一块小小的镍镉电池，就要卖上千块。而电池，恰好是汪富的研究专长，他的心不平静了。 1994年，汪富在《国际电池行业动态》杂志上看到一则消息：东桑国出于环保考虑，将放弃传统的镍镉电池产业。 当时，神州社会的主要痛点是贫穷，对于环保还没有那么在意。东桑国放弃的这个大产业，对神州而言，是一块大肥肉。 汪富意识到，随着东桑国的政策转向，世界将面临镍镉电池的巨大供需缺口，如果谁能承接这个产业，将是一个巨大的造富机会。 他马上向院里请示，建议全力进军镍镉电池。 可惜的是，90年代国企的僵化体制，汪富的请示如泥牛入海。他很快明白，如果继续在原单位干下去，将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图去做，从而错失良机。 汪富陷入了两难。 “吃国家粮”，是汪富从小的梦想。哥哥嫂子现在在他的帮衬下，生活好不容易好了起来，而自己也才结婚没多久，妻子有孕在身，正是需要生活稳定的时候。要放弃这份体制内前途无量的好工作，他并不甘心。 但另一方面，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镍镉电池产业转移的机会从面前遛过，却又更不甘心。 在数个难眠之夜以后，汪富最终决定，放弃铁饭碗，辞职创业！ 那一年，汪富28岁。 刚创业时举步维艰。 汪富第一步需要解决的，就是资金问题——而且是巨额资金。 当时，镍镉电池的一条生产线，就价值几千万元。 汪富求爷爷告奶奶，最后从表哥和朋友那借到了三百万，三百万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一笔巨款，但是对电池产业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汪富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八瓣花。十几个人以厂为家，吃、住、研发都挤在一层楼里，，晚上一字排开地睡大通铺。 一台设备20万美元，汪富买不起。万般无奈之下，汪富想了一个办法：机器不够，人来凑！ 他把生产拆分为几十个不同环节，别人用机械手的地方，他用“夹具+人工”的方法来代替。除非是完全没办法替代的，才用机器。 这都是被穷逼出来的办法啊！ 可是现在，迪厂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去年公司年销售额突破1亿元，困扰他的资金问题已经得到极大缓解，公司也从布吉冶金大院搬到了龙岗，还成立了专门的技术研发部门。 今年，汪富准备在欧洲成立一家分公司，专攻欧洲市场，明年，他还计划在港岛、花旗国开办分公司…… 现在想要投资我的公司，这不是来摘我的桃子吗？ 汪富已经下定决心，因为是熟人引荐，他没法推辞，不过即便是见面，也只是虚与委蛇一番，不论对方说什么，他已经打定主意，绝不接受对方的投资。 ****** 林致远再次来到深市，迎接他的是一脸羞愧的邢子瑶，一见面，邢子瑶就主动承认起错误了，“林总，实在对不起，还让你亲自跑一趟，都怪我工作经验太少了……” “邢博士，这不怪你，你不用自责。”在看过邢子瑶发过来的资料之后，林致远就意识到他错过了投资迪厂的最佳时期。 一九九五年迪厂建立，最初两年是迪厂最缺资金的时候，只可惜当时新材公司刚刚成，自己全部心思都放在新材公司上。 说到底，还是自己前世对这些大厂了解的不够，不清楚他们的发展历程。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做好现在的事。 林致远到深市之后马上就联系了汪富。 “汪总你好，我是革钢的林致远，我现在到深市了，想跟汪总见一面。” 汪富表现的很热情，这位林总找的是他以前在院里的师兄加领导，而且听说林总是冶金部部长的前秘书，前途无量，他现在是商人，当然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即便自己不打算接受对方的投资，但也要好好说话，不要惹得对方不快。 “林总，你好，我的师兄给我打过电话了，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说我不识抬举，我正打算登门请罪呢，正好林总就来了，今天晚上我做东，林总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这几年商海浮沉，汪富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搞研究的科研工作者了，这番场面话说的很漂亮。 “怎么好意思让汪总请客，我来，我来。” “林总，千万别跟我客气，到深市我就是地主，那咱们就说定了，晚上，北海渔村，我为林总接风。” 电话打完，林致远低头沉思。他没注意到邢子瑶正歪头崇拜的看着他。 看看人家领导一出面就把问题解决了，而自己连个人都没见到。这就是差距啊！ 晚六点，林致远带着邢子瑶出现在深市北海渔村。 北海渔村是深市着名的高档海鲜酒楼，把请客地点定在这里，足见汪富对林致远的重视。 陪同汪富一起来的是迪厂的办公室李主任，当年陪着他一起打天下的老臣子，也是汪富最信任的人。 当林致远和邢子瑶踏进餐厅时，早就等候在这里的汪富快步迎了上去。 “您就是林总吧？欢迎欢迎。”第一次见面，汪富觉得有些诧异，在他印象里，能做到像革钢那种大型国企副总一级的人，至少也得四五十岁吧，万万没想到林致远这么年轻。 “汪总，你好，贸然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三十三岁的林致远和三十二岁的汪富第一次握手。 第1203章 投资迪厂四 席面很硬，北海渔村最有名的燕鲍翅席可不便宜。汪富为了不得罪林致远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包房里只有四人，林致远，邢子瑶，汪富和李主任。 四人刚坐下，李主任便再次承认错误，“林总，邢经理，实在对不起，那天邢经理打电话过来，我很不礼貌，汪总已经严厉的批评我了。” 林致远微微一笑，“都是误会，咱们就别客气了。” 林致远扭头看向汪富，“汪总，没想到咱们两个都是冶金系统出来的，只不过你是在研究所，我是在基层厂矿。” 汪富知道林致远这是在攀交情，于是顺着他说了几句场面话。 大家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后，林致远把话题转到了革钢投资公司上来。 “汪总，革钢投资公司是刚刚成立的新公司，前身是新材公司的投资部，前几年，投资部在证券市场赚了一点钱，前段时间又在花旗国赚了几个亿，现在手里的现金比较充裕，于是我就想在国内搞一下风险投资，扶持一下有发展的高新企业。” 从表情上来看，汪富显然不清楚风险投资是什么，但是他听林致远说在花旗国赚了几个亿，明显有些半信半疑。 林致远扭头看向邢子瑶，“邢博士，不如就由你向汪总和李主任介绍一下风险投资。” “汪总，你还不知道吧？邢博士是我国金融界泰山北斗李晓宁教授的得意门生，我是特意求到李晓宁教授才把邢博士请出山的。”林致远正式的把邢子瑶介绍给了汪富。 汪富显然是听过李晓宁的名字，再看向邢子瑶的眼神全都变了，“真是想不到，邢经理年纪轻轻，我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呢，没想到居然是博士，失敬失敬！” 李晓宁这块金字招牌足够耀眼，汪富的心态已经出现了微小的变化。 “汪总，李主任，风险投资，通常简称为VC，是一种商业投资行为，主要是指对具有较大失败风险的高新技术开发领域进行投资。风险投资的特点在于，它投资于新兴的、迅速成长且具有巨大竞争力的未上市公司，在承担较大风险的基础上，为融资方提供长期股权资本和增值服务，以促进企业的快速成长。风险投资的目标是在数年后通过企业上市、并购或其他股权转让方式撤出投资，并期望获得高额的投资回报。风险投资家不仅提供资金支持，还积极参与被投资企业的经营管理，提供咨询并参与重大问题的决策，以降低投资风险。” “在国内，风险投资还不被广大民众所熟悉，但是在国外，风险投资是一种已经很成熟的商业行为了，像花旗国就有着名的红杉资本，它投资了苹果、思科、雅虎等公司，这些公司在红杉资本的资金和技术扶持下，目前都成为了享誉世界的大公司。”邢子瑶看了一眼汪富，“没有红杉的支持，这些公司的成功也未必会这么顺利。” 汪富本来是打定主意请林致远好吃好喝一顿，然后拒绝革钢的投资，但是邢子瑶的这番话却对他有所触动。 邢子瑶说完之后，林致远哈哈一笑，“汪总，接受一个新兴事物，需要一个过程，咱们也用不着过早的做决定，今天咱们两个见面，就当是多了一个朋友。” 林致远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他的知识面很广，认知又超过这个时代，说起话来既风趣又引人深思，汪富不知不觉的便听了进去。 两人都在冶金系统工作过，虽然一个是研究院所，一个是基层厂矿，但总归有些共同话题。而且他们两个年岁相当，各自讲了年轻时的工作经历，越聊越投机。 汪富也渐渐的卸下了戒备。 不知不觉中，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汪富觉得受益匪浅。 林致远毕竟是一家大型国企的领导，在企业管理上颇有心得，远不是他现在这个小企业能比的。 汪富一口气请教了好几个问题，林致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总，您觉得未来的神州哪些行业最有发展前途？”汪富虚心请教。 林致远心中暗喜，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他，而他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汪总，我个人觉得未来神州房地产，汽车和以计算机网络为主的科技产业是最有发展前景的。” 汪富眼前一亮。别看他现在是做电池的，但是他心中一直有个汽车梦，而林致远看好的这三个产业中恰好就有汽车行业。 “林总，你觉得以目前神州的汽车产业基础，咱们能跟欧美日那些汽车强国抗衡吗？” “汪总，眼下自然是不能，但是事物是向前发展的，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准？东桑国、高丽不也是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时间，才把本国的汽车产业做起来的吗？给神州一点时间，我相信咱们一定行。” “林总，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林致远见汪富心情不错，便趁机向他发出邀请。 “汪总，明天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到革钢投资公司来看一看。” 汪富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经过这一晚上的谈话，他也对投资没有当初那么抗拒了。如果革钢投资公司真的能帮助他的企业，那么接受他们的投资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当场便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 第二天，汪富如约而至，来到位于福田区的华投深市分公司。 看到眼前华投这栋大楼，汪富不禁对革钢投资公司又信服了几分，能把公司设在华投大楼里，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林致远在办公室里热情地接待了汪富，并把昨夜连夜准备的一些有关风投的成功案例资料拿给汪富看。 “汪总，我能看得出来，你对风投这种形式有些顾虑，这也是能够理解的。你可能会认为，我把公司做成现在这种规模了，你们想投些钱就拿走我的股份，吃现成的，哪有这么好的事？” 被猜中心事的汪富满脸通红，喃喃道：“林总其实也不是，主要是现在迪厂确实不太缺钱……” “汪总，虽然咱们两个只见过一面，但是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现在的迪厂或许不缺钱，但是它肯定是要发展的，不只限于国内，将来有可能到海外大展拳脚，在欧洲北美开设分公司，到那个时候你还不需要资金吗？你想过没有，以你现在公司的规模能不能够适应未来发展的趋势，有没有能够在海外开疆扩土的人才，你的管理模式能不能跟上公司前进的脚步？”林致远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每个都说到了汪富的心里。 第1204章 投资网一一 汪富抬起头，“林总，难道接受你们的投资就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林致远摇了摇头，“汪总，我必须对你实话实说，企业发展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没有任何一家机构能够解决所有的困难，但是我们可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冷静观察并且寻找出阻碍企业发展的弊病，我们有优秀的财务审计人员，有企业管理方面的专家，我们会从各个方面监督指导，因为我们也不想让自己的真金白银打了水漂，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和你是站在同一立场的，并且我们比你更冷静。” 汪富承认，林致远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是让他马上做决定，他真的做不到。 “林总，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当然，我理解你，汪总，这不是小事，我们有足够的耐心。” 送走汪富后，邢子瑶来到林致远的办公室，她的神情很沮丧，“林总，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原以为只要我们提出投资的要求，对方会巴不得的接受我们的钱，但是没想到会这样。” 林致远摇头，“你也不用想的这么悲观，事情还没有定论，说不定汪富想通之后就会来联系我们，另外，从严格意义上讲，迪厂已经不能算作是新兴企业了，它的发展已经到了一定规模，未来前景一片光明，在这种背景下，汪富当然不想让别人分走他的胜利成果。” “好了，别垂头丧气的了，准备一下，咱们回羊城，见见那位网一的丁三石先生。” 林致远是非常期待这次会面的。前世，他在网上见过无数次丁三石的照片，这一次就要见到活人了，你还别说，真有点小期待。 最最关键的是，丁三石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而且，网一成立还不到一年，他们或许正需要资金。 ****** 林致远把投资公司的日常事务交给于小娟和刘莉莉，他带着邢子瑶和赵鹏返回羊城。 林致远在羊城拥有强大的人脉，想要调查一家公司和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仅仅用了半天功夫，网一和丁三石的资料便摆在了林致远的桌上。 丁三石，1971年出生，浙省人，1993年毕业于蓉城电子科技大学。 1997年5月，丁三石在自己家中创立了一家BBS网站，起名叫网一，注册资金50万。 在那个年代，50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丁三石花尽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向朋友借了钱才凑够了50万。 网一成立之后，陆陆续续推出了很多新产品，例如中文互联网第一家个人主页业务，更是在去年11月推出了国内第一家免费邮箱系统，并于1998年1月，以25万元的价格卖给了羊城电信局，这就是后来火遍全网的163邮箱。 看完资料，林致远只说了一句话，“找到他，我要和这位丁先生见一面。”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颇具戏剧色彩。 羊城淘宝路，丁三石正在自己这个不到二十平的家中敲代码。 为了节省费用，丁三石一直没有租办公室，坚持在家办公，并且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就在他忙的昏天黑地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开门，派出所的。” 就这一声，丁三石惊恐的扭回头，看向大门。 怎么又来了？ 丁三石打了一个冷战。 去年九、十月份，一个网一的个人用户在自己的个人主页上放置了一个非法链接，导致全副武装的警察光临，将网一的服务器带走调查，并且将网一的相关负责人也传唤到了公安局。 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丁三石现在已经出现心理阴影了。 丁三石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扶着墙蹭到门边。 这时外面的敲门声更大力了，“开门，我知道里面有人。” 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警察同志，用不着这么大声，别再把里面的人吓坏了。” “丁先生，我们是来找你谈事情的，不用害怕。” 丁三石战战兢兢地把门打开。 门外站了五个人，两个面色不善的警察，另外还有三个陌生人，两男一女，其中有一个男人个子很高，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审视着自己。 警察见门终于开了，还有一些不高兴，“我们敲了这么半天门，你怎么才开，干什么呢？你是丁三石吗？” “我是！”丁三石喃喃答道：“工作呢！没听到。” 那个个子很高的人阻止了警察，“警察同志，非常感谢，就不耽误你们了，剩下的事儿就由我们和丁先生单独谈。” “好的，林总，那我们走了。”别看警察面对丁三石时凶神恶煞，但是一和这位林总说话，立刻笑容满面的。 丁三石也看出来了，这位林总应该是连警察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看着警察下楼后，林致远主动伸出手，“你好，丁先生，冒昧登门，打扰了，为了找到你，只好求到警察头上，如果对丁先生造成了困扰，我在这里表示歉意。” 丁三石迟疑的和林致远握了手，“这位先生，你们找我有事？” 站在林致远身边的邢子瑶主动开口说道：“丁先生，我们是革钢投资公司的，这是我们的总经理林致远先生，我们公司主要投资有发展前景的高科技公司，互联网公司……” 邢子瑶的话还没说完，丁三石的眼睛一下子就亮的吓人，“等等，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们找到我，是想投资我的公司？” 林致远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意向，不过我们还需要进行一系列的考察，看看贵公司是否值得我们投资。” 林致远是故意这样说的，其实考察什么的完全没必要，日后大名鼎鼎的网一，还需要考察什么？直接投钱就是了。 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为将来的谈判打下基础，以免丁三石狮子大开口。 “快，快请进，林总，还有这两位。”丁三石急忙把三人让进屋里。 看着屋里乱七八糟的环境，丁三石有些惭愧，“实在不好意思，工作太忙，也没时间打扫。” “没事，可以理解，程序员嘛，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林致远很善解人意。 第1205章 投资网一二 “林总，你们想了解什么？”丁三石有些迫不及待了。现在的他实在太缺钱了，要不然他也不能在今年年初把自己研发出来的免费邮箱系统以二十五万元的价格贱卖给羊城电信局。 目前他正在研发一套虚拟社区系统，正是最需要资金的时候。 这家革钢投资公司突然从天而降，这对丁三石来说，就好像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一样。 林致远看了看邢子瑶，邢博士会意，打开了笔记本，开始提问，“丁先生，目前你的公司有几名员工？” 丁三石老脸一红，“目前只有两个人，我和我一个同学，我负责战略推广，他负责产品运营。” “那目前贵公司的股权分配是什么情况？” 一听到这个问题，丁三石站了起来，“协议上是我占百分之七十，他占百分之三十，但是公司成立的五十万都是我自己拿的，所以我和他有个合约，合约中规定，一旦有需要，他就会把股份无条件的转让给我。” 邢子瑶的眉毛皱了起来，“这是一个麻烦啊！” 丁三石急忙解释，“不会的，我和他有合约，我保证会妥善解决此事。” “那好，我继续提问。丁先生，您的公司创立以来，开发过哪些产品？盈利情况如何？” 一听到这个问题，丁三石更坐不住了，“产品开发了很多，比如全中文搜索引擎，免费个人主页，免费电子贺卡网站，还有免费电子邮箱系统，盈利情况嘛，今年一月份，我把免费电子邮箱系统卖给了羊城电信局，得到了二十五万。” 邢子瑶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但是等了半天，却发现没了下文，“没了？你的公司成立至今就只赚了二十五万？” 丁三石的脸更红了，“这位女士，你不了解，互联网企业就是这样的，先期都以赚取流量为主，盈利是以后的事情……” 大概他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没什么底气，头深深的垂下了。 邢子瑶对丁三石的表现和解释都不满意，她看向林致远，微微摇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家企业不行。 林致远却对她这个暗示视若无睹，“丁先生，贵公司下一步的计划打算开发什么产品？” 丁三石抬起头，“我们正在研发虚拟社区系统，林总，我对这个虚拟社区很有信心。”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虚拟社区盈利的点在哪里？” “广告，现在全球的互联网企业主要收入都是靠广告。” “丁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刚才你说了，你在今年年初把你研发出来的中文免费邮箱系统卖给了羊城电信局，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你甘心吗？” 这个问题戳到了丁三石心里最痛的地方，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林总，任何一个产品都像我的孩子，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谁又想卖自己的孩子呢？只是当时我实在是没有钱了，我甚至和电信局提出合作经营，利润四六分成，但是电信局不同意，他们只想买下系统自己做，我们谈了两个月，最后实在没办法，还是卖了。” 这声长叹充分说明了丁三石不甘的心态。 林致远站了起来。 丁三石的心一凉。 完了！人家没看上我这个小公司。 哪知道林致远却说了一句让丁三石做梦都想不到的话，“丁先生，如果我把那套免费邮箱系统买回来，你有信心把它做好吗？” 丁三石瞠目结舌，“林总，你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他们前两个月刚买下来，怎么可能再往外卖呢？”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没有信心？” “当然有，林总，只要再给我一点资金，我保证把这套邮箱系统做成中文互联网最大的品牌产品，让每一个用中文上网的人都使用我们的邮箱。” “好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丁先生，咱们出去吃顿饭吧！关于投资的细节问题，咱们边吃边聊。” 一听林致远这么说，邢子瑶急的差点跺脚。 就这么一个草台班子一样的公司，你居然还要投资，你真把公家的钱当作儿戏吗？ 可是当着丁三石的面，这种话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邢博士气的鼓鼓的。 丁三石却简直如同听到天籁一般，“好的，好的，林总，我换件衣服，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小馆子，味道很不错，说好了，我来做东。” 在丁三石的引领下，三人跟着他进了附近一家家常菜馆。 丁三石是这里的常客，和老板很熟，一进门，他就点了几个这家菜馆最贵的菜，都是他平时舍不得吃的。 就在餐桌上，邢子瑶开始发难，问出了一堆刁钻古怪的问题，把丁三石问的满头大汗，吭吭唧唧答不上来。 林致远却拿着手机，走到饭店外面，给方娅打了个电话，“方姐，求你一件事儿，帮我联系一下羊城电信局，他们在今年的一月份，花二十五万元买了一套免费的中文邮箱系统，我想要这套系统，愿意出一百万购买，你帮我问问他们，同不同意？” “致远，你买那玩意儿干什么？那个什么邮箱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方娅显然连什么是中文邮箱系统都不知道。 “就是发电子邮件的，你跟电信局的领导一说，他们就知道了。” “行，我帮你问问，估计问题不大。不过致远，姐劝你一句，那个东西值一百万吗？你要是真想要，我跟他们领导说一声，他们多少钱买的，就多少钱卖给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林致远笑了，羊城太子女就是有这份霸气，而且还真是为自己着想。 “多谢方姐美意，不过不用，咱们不能占人家便宜，一百万我拿得出。” “行，那你等着吧！”林致远收起电话，返身回了饭店。 此时的丁三石已经被邢子瑶问的都要崩溃了，林致远回来算是救了他一条命。 丁三石求助似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呵呵一笑拿起啤酒，倒了两杯，“来，丁先生，咱俩碰一个，预祝咱们合作成功。” 林致远一句话差点没把邢子瑶气死，丁三石美死。 敢情我刚才那些问题都白问了？ “林总，您没逗我吧？”丁三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第1206章 投资网一三 借着这点酒劲儿，丁三石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对互联网的认识，以及他对网一的未来规划。 “林总，你知道花旗国的互联网企业现在发展的有多好吗？他们能做到，咱们一样也能做到，我非常坚信。别的咱们不提，就提邮箱，我相信我研发的免费中文邮箱系统丝毫不比hotmill差，如果好好运营，肯定能成为一个王牌产品，只可惜我没有力量保住它。”一提到这个，丁三石唏嘘不已。 “丁先生，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是盲目的自信就是自大了。”邢子瑶实在忍不了了，开始对丁三石冷嘲热讽起来。 丁三石很不服气，“邢女士，请你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性，我承认我在企业管理上确实有短板，但是在技术上，我就是有这个自信。” 这两人竟然在酒桌上打起了嘴仗。 林致远看的兴趣盎然，丝毫没有劝架的觉悟。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上出现了方娅的名字。 “喂，方姐！”林致远拿着手机再次走出了饭店。 “致远，我问过电信局的领导了，你说巧不巧，他们现在后悔买那个什么邮箱系统了，正想往外卖呢！我跟他们说好了，30万，多一分钱都不行。” “……”林致远沉默了几秒钟，“方姐，那就多谢了。” “咱们之间那么客气干什么？待会儿我把他们局长的电话短信发给你，你要去的话直接找局长就行了。”方娅挂断了电话。 林致远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几分钟，抽了一根烟。 方大小姐这力度也没谁了，把丁三石愁死的事儿在她那里，不过就是一句话。 林致远不知道的是，前世羊城电信局用二十五万元购买了免费中文邮箱系统之后，当时局内几个领导纷争不断。 有人认为应该大力推广这个邮箱系统，但是也有的领导认为这东西没什么用，纯属是乱花钱，不应该在这上面浪费资金。 所以他们买入这套中文免费邮箱系统之后，并没有大力推广，而是在一年多之后，将这套系统卖给了深市的一家网络公司。 现在林致远肯出钱购买，又是羊城一把手的千金从中牵线，电信局的领导毫不犹豫，当场拍板就同意把这套邮箱系统卖给林致远。 林致远回到饭店，丁三石和邢子瑶依然在那里针锋相对。 林致远打断了他们，“丁先生，你那套免费的中文邮箱系统我已经买下来了，我用这套系统再加上一百万现金入股贵公司，你同意吗？” 丁三石整个人都呆了，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缓过神来，颤声问道：“林总，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林致远站了起来，“这样吧！我知道这件事太过突然，你好好想想，想好之后联系我们。赵鹏，你跟丁先生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林致远走出饭店，留下丁三石一个人对着一桌菜凌乱。 忍了半天的邢子瑶一上车就爆发了，当然，知识分子还是有涵养的，即便是生气，说起话来还是很温柔。 “林总，您不觉得您的决定太草率了吗？就网一这种不正规的公司，我觉得没有任何投资价值。”邢子瑶秀气的单眼皮撑到最大。 “邢博士，互联网企业不能和传统企业相比，我们不能只看它的现在，而更应该着眼于它的未来。网一现在的管理确实很乱，但是这一点是可以改变的，我们可以帮助它，我看重的是丁三石这个人以及他手里的产品。”林致远知道，即便是邢子瑶，也不完全理解风险投资的意义。 他很耐心的解释，从中文免费邮箱的普及性一直讲到未来网一将要开发的虚拟社区。 邢子瑶眨眨眼睛，突然又觉得林致远说的很有道理，但她觉得还是有点不保险。 “林总，网一公司的中文免费邮箱系统可能有发展前景，但是这家公司的管理混乱，没有一点公司的样子，和迪厂根本没法比……” “那是当然了，迪厂已经初具规模了，而网一刚刚起步，邢博士，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对这两家公司的投入也是有很大差别的，投资网一，我估计有一百五十万元就可以搞定，但是迪厂，这个数额估计要翻十倍。” “风险投资本来就是以小博大，如果网一的规模和迪厂一样，恐怕就轮不到咱们投资了。邢博士，别想太多了，回酒店以后好好睡一觉，我估计明天丁三石就能给赵鹏打电话，你现在最该考虑的是进行下一步的谈判，确定好咱们的投资额，以及能取得多少的股权，另外还有如何帮助网一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公司管理制度，把丁三石解放出来，让他更快更好地研发新的产品。” 自从进入革钢投资公司之后，林致远就颠覆了以往邢子瑶对金融投资的理念。 买股票几乎全仓杀进，搞风投也如同儿戏一般，偏偏这家伙说的还很有道理，自己竟无法反驳。 邢子瑶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期限，一年，一年后如果她看不到有什么效果，到时她会自动离职。 ****** 事情果然如同林致远预判的那样，第二天上午，丁三石就迫不及待的拨通了赵鹏的电话，同意了林致远的投资方案，现在双方分歧只有一个，一百万现金加一套中文免费邮箱系统能获得网一公司的多少股权？ 邢子瑶直接报出了百分之八十，这是丁三石无论如何不肯接受的，奈何邢子瑶根本就没瞧得起网一公司，半步不退。 在邢子瑶看来，我投资你的公司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 最后丁三石只能把电话打到林致远那里求助。 丁三石很委屈，“林总，你们那个邢博士也太狠了，一张嘴就要走我百分之八十的股权，虽然网一公司现在还很弱小，但是我相信我会把它做得越来越好的，百分之八十的条件我真的不能接受。” 林致远大笑，“邢博士是搞学术的，做事很严谨，她是觉得网一公司现在根本没有一家现代公司的雏形架构，所以对网一没什么信心，这样好了，股权的问题咱们两个直接谈。” 林致远就简简单单和丁三石聊了大约二十分钟，最终两人确定，投资条件不变，革钢投资公司占网一公司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 丁三石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邢子瑶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第1207章 投资网一四 革钢投资公司与网一公司正式签约之后，邢子瑶就带着她招聘来的管理和财务团队，正式进驻网一公司，对它展开了彻底的改革。 先是租了几间写字间当做办公室，然后又招募了几名行政管理人员，算是把网一的公司架构给建立起来了。 丁三石也招募了几名程序员，帮助他一起开发虚拟社区系统，同时也用革钢投资公司那一百万，在网上打广告宣传他的中文免费邮箱系统。 忙忙碌碌了一个月，网一公司终于像一个公司了。 邢子瑶终于松了口气，带着团队返回到深市。 *** 就在邢子瑶回到深市不久，林致远接到了迪厂汪富的电话。 “林总，最近忙不忙？” 一听汪富这个口气，林致远就知道他肯定是对投资的事儿动心了。 “还好，刚刚在羊城投资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汪总最近怎么样？” “林总，我想去拜访一下您，不知道方不方便？”汪富吞吞吐吐，一听就是有事。 “当然没问题，随时欢迎汪总来羊城。”林致远心里知道，投资迪厂这件事已经十有七八了。 第二天，汪富就从深市赶了过来。 林致远热情地接待了他，还领他去革钢的工地现场转了一圈。 “汪总，前面那个就是未来的镀锌板厂，革钢的镀锌板可是优质产品，远销东亚、欧洲和北美，现在世界上很多知名车企都是我们的客户……”林致远是熟知迪厂发展轨迹的，因此着重给他介绍了镀锌板厂。 汪富听得双眼放光，心潮澎湃。在他心里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那就是造车。只不过对此时的迪厂来说，造车还是一个比较遥远的事。 但是今天在羊城分公司的工地转了一圈，他突然发现，原来在羊城就有一家能生产优质汽车钢板的厂家，这让他距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参观完工地现场，汪富啧啧称赞，“林总，革钢不愧是咱们国家老牌国企，底蕴深厚，我那个小工厂根本就没法比。” “汪总不必过谦，现在的迪厂虽然规模还小，但是我相信在汪总的带领下，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知名大企业，要不然我也不能死乞白赖的非要投资你的公司。”林致远呵呵一笑。 “林总，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汪富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林总，迪厂是做锂电池的，目前锂电池的市场主要集中在发达国家，东桑国、欧洲和北美，我的想法是，如果能在这几个地区开设分公司，将对迪厂的生产和销售有很大的促进作用，但是目前迪厂没有专业的外贸人才。”汪富抬头看了林致远一眼，“林总，上次您说过，风投公司不只是提供资金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为企业提供全方位的服务，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我解决这个难题？” “完全没问题，汪总，你能着眼海外市场，仅仅这一点就已经超过国内企业家很多了。除了建立海外分公司之外，你还有其他方面的想法吗？” “暂时还没有。” “汪总，那我跟你谈谈我对迪厂的认识和未来几年的规划吧！” 汪富精神一振，“那太好了，林总，您说，您管理这么大一家企业，水平肯定比我高，看得比我远。” 林致远笑着摆摆手，“汪总，咱们就别吹捧了，我这个工作你不一定干得了，但是你那个工作我也干不了，我只是以我的角度说一说我对迪厂未来的分析。” “目前来看，锂电池行业是朝阳产业，前景非常广阔，汪总，你能想到去海外建立分公司，这一步我觉得非常英明，咱们在这里可以假设一个时间表，用两到三年时间，在东桑国、欧洲、北美这些主要的发达地区设立分公司，之后的计划汪总有没有想过？”林致远直视汪富的眼睛，“例如，上市。” 就在这一瞬间，汪富突然觉得林致远是最懂他的人。 上市确实是汪富未来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只不过以目前迪厂的规模，他甚至不敢把这个计划和林致远明讲，想不到林致远替他说出来了。 “还有，汪总，你有没有想过，除了锂电池这个行业，你还想不想拓展其他领域，比如，造车，现在显而易见，国内的汽车市场前景广阔，而咱们国家自有的汽车品牌寥寥无几，如果在这个时候提前布局，我相信会有好的收获的。”林致远凭借先知，将汪富未来几年做的事一一说出。 这让汪富很难不产生遇到知己的感觉。 “林总，你简直说到我心里去了，这些确实是在我的计划中，但是我感觉实现这些目标很困难。” “确实很困难，但不是不可能。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咱们可以把一个大目标拆解成一个个容易实现的小目标，第一步去海外设立分公司，这个我可以帮你，革钢有着丰富的海外销售经验，虽然我们销售的产品不同，你卖的是锂电池，我卖的是钢材，但是我可以帮你挑选对欧洲北美市场非常熟悉的外贸销售人员来帮助你建立海外分公司。” “另外，如果迪厂想上市，我在港岛有朋友，在这一块可以帮到你。” “至于说到造车，那么革钢就更有优势了，我们生产的汽车用钢板畅销国内，只要咱们成为合作伙伴，我可以优先提供给你最优质的钢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来就有些心动的汪富实在无法抗拒林致远抛出的一个个优厚条件。 “林总，我同意了，接受你的投资。”汪富终于做出了决定。 “哈哈！”林致远伸出手，和汪富握在一起，“汪总，相信我，再过几年你一定不会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林致远当着汪富的面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革钢国贸公司的魏宁，一个打给新材公司的蒋大庆，从他们那里借调了四个熟悉海外市场的销售人员，马上赶到粤东来，协助迪厂建立海外分公司。 汪富是那种在做决定之前非常谨慎，但是一旦做出决定后，便雷厉风行的人。 在和邢子瑶进行了一轮谈判之后，最终双方签署了投资协议，革钢投资公司以一千万人民币取得了迪厂百分之八的股权。 协议签订之后，邢子瑶立刻带着管理团队入驻迪厂，全方位的帮助迪厂完善财务和管理制度。 第1208章 科斯塔访华一 四月，林致远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打电话的人是淡水河谷公司的科斯塔先生。 在电话里，科斯达表达了他想来华访问的意愿，林致远当即表示欢迎。 进入一九九八年之后，国际游资也开始了对桑巴国的围剿，经济基础本就不牢固的桑巴国深受其害，据桑巴国联合工业协会统计，自金融危机爆发之后，桑巴国的经济遭到重创，累计损失了2483亿雷亚尔（约合1450亿美元）。 作为桑巴国工业的明珠，淡水河谷公司自然而然就肩负起了重振经济的大任。 淡水河谷是矿产公司，他们想要扩大产值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多卖矿石。 可是金融危机损害的不只是桑巴国，对铁矿石需求量最大的东桑国也受到了重创，这直接导致了淡水河谷一九九七年产值严重下跌。 科斯塔作为淡水河谷的大股东对此忧心忡忡，他必须找到一个能够替代东桑国的国家来吃下多余的产量。 纵观整个世界的钢铁企业，现在除了神州之外，他别无选择。 林致远和科斯塔谈的很愉快，科斯塔的访华日期也定下来了，就在四月下旬。 接到科斯塔的电话之后，林致远立刻向靳华英和李振山作了汇报。 靳华英倒没说什么，因为革钢有自有矿山，对进口铁矿石没有需求。 李振山现在是冶金工业局局长。随着国内钢铁产能日益增长，铁矿石开始出现缺口，现在国内除了沪钢之外，汉钢和麻钢都已经开始进口铁矿石，而且需求量逐年增大。 现在科斯塔要访华，这对国内钢企来说是个好消息，李振山当时就是精神一阵，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把铁矿石价格打下来的好机会。 “致远，对此事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大哥，这两年澳洲铁矿石价格逐年上涨，导致国内钢企成本不断上升，增大对桑巴国铁矿的进口无疑可以给那些贪婪的澳洲人一个警告，我认为应该充分抓住这个机会，但是咱们必须要准备的充分一些。我觉得应该利用好钢铁协会这个平台，咱们组团去和科斯塔谈，利用咱们进口量大的优势去压价。” “不错，致远，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样吧，我给汉钢的关总打个电话，让他以钢铁协会秘书长的身份通知一下会员单位，有意进口铁矿石的企业，可以报名参加此次活动。” 关建业接到李振山的电话后，不敢怠慢，立刻以钢铁协会的名义向所有的会员单位发出了通知。 通知发出之后，林致远和海刚青的电话就被其他钢企老总打爆了。 去年，革钢羊城分公司和沪钢与桑巴国淡水河谷公司签订了进口铁矿石的协议，并在今年三月收到了第一船货。 在进口铁矿石方面，这两家企业都有经验，所以有进口意愿的钢铁企业老总纷纷打来咨询电话。 林致远非常耐心，有问必答，完完整整的讲述了去年他与淡水河谷公司签订协议的过程。 “关总，淡水河谷的铁矿石含铁量很高，和澳洲的不相上下，它唯一的劣势就是桑巴国距离我国过远，运费要比澳洲多不少，但是我们上次签订协议时，淡水河谷公司很有诚意，特意压低了价格以弥补运费过高，这样一算起来，从桑巴国进口铁矿石就比较划算了。” “秦总，韩钢对进口铁矿石需求量少完全不是问题，这次报名就是想统计一下咱们国内有多少家钢企对进口铁矿石有需求，到时候咱们组团去和淡水河谷谈判，人多力量大，咱们的需求量大，谈判的时候就更有压价的底气，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经过林致远和海刚青的解释，一天时间，就有八家钢企报名参加这次统一行动。 除了已经签订了协议的羊城分公司和沪钢外，汉钢、燕钢、麻钢、韩钢，苏钢都飞速地报了名。 由于科斯塔访华的第一站在羊城，所以今年的钢铁协会活动提前召开，四月中旬，上述几家钢企的老总齐聚羊城，李振山也从燕京赶了过来。 在开了两天会之后，八家钢企作出做一个重要决定，就以钢铁行业协会价格联盟的名义与淡水河谷展开谈判，从桑巴国进口的铁矿石价格不能超过上次羊城分公司与沪钢的协议价格。 八家钢企各自上报了他们需要进口的铁矿石数量。 海刚青在统计了总数量之后，发现八家钢企的总量竟然超过了惊人的五千万吨，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就凭这个总量，我看以后那些澳洲人还敢不敢把我们不放在眼里。” 长期以来，铁矿石的定价权一直由东桑人掌握，那时候神洲州进口铁矿石的数量太小，神州钢企甚至连话语权都没有。 海刚青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国内的钢铁企业逐渐成长起来了，对进口铁矿石的需求越来越多，这么多家钢企联合起来进口，任何一家矿业公司都不敢轻视这股力量。 “李局长，致远，各位老总，我的意见是咱们最好是利用科斯塔这次来华大肆宣传一下，让那些澳洲人看一看，免得他们以为，没有了他们的铁矿石，我们的钢厂就都得关门。”海刚青出了一个好主意。 林致远当即表示同意，“我赞成海总的意见，确实应该好好宣传一下科斯塔访华这件事，震慑一下那些澳洲矿企，毕竟在目前来看，我们从澳洲进口铁矿石的数量更大，有了桑巴国的铁矿石，那些澳洲人就不敢再随便涨价了。” 最有分量的两家钢企老总都发话了，其他人也纷纷随声附和，最后李振山拍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由局里出面，联系国家级的新闻媒体，好好宣传报道一下淡水河谷来华这条新闻。 大的方向搞定了，剩下就是一些细节问题。 最后会议决定，由革钢和沪钢之前派出的那支联合谈判团队继续负责此次谈判，在价格问题上绝不能让步。 接待工作则由羊城分公司负责，务必要让科斯塔先生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第1209章 科斯塔访华二 羊城松园宾馆是粤东省委指定的接待宾馆。 知道钢铁协会在羊城开会，省长谭光文在松园宾馆宴请李振山以及其他八家钢企的老总。 在晚宴上，谭光文谈笑风生，“在座的各位都是各自地方上大型的钢铁企业老总，平时可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今天能够相聚在羊城，我代表粤东欢迎你们。” 谭光文的家世大家都一清二楚，他能设宴招待，所有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今天这座酒席全部都是粤东特色，粤菜本来就是以海鲜为主，松原宾馆的厨师更是特一级的大厨，今天这个席面堪比国宴。 这种场面聊的自然是国家大事。谭光文主要就粤东省的经济发展战略、产业升级、环保政策等议题与各位企业家进行深入交流。 谭光文和李振山的私交很好，因此两人都多喝了几杯。 酒宴结束，谭光文主动请李振山到楼上喝茶。 其他几位老总自动自觉的回房休息去了。 林致远也想走，却被谭光文叫住了，“致远，你也一起上去，我还想问一些羊城分公司的事。” 林致远跟着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 服务人员泡好茶之后，鞠了一个躬，自动的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谭光文喝了一口茶，“振山大哥，在新岗位还适应吗？” 他说的是冶金部改作为冶金工业局的事。 “还可以，干的还是以前那摊活，分管的也是冶金企业。” “振山大哥，我听到了一些风声……”谭光文把话只说了半截。 李振山立刻心领神会，“光文省长，你是不是指成立中央大型企业工委这件事？最近部委里有风声传出来。” 一听到两人竟然聊起了这种话题，林致远就想走。 谭光文看出了林致远的坐立不安，笑呵呵的扭头说了一句，“叫你上来就没打算瞒着你，好好听着。” 林致远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 谭光文接着往下讲，“三月份国有资产管理局被正式撤销，其实就是在为中央大型企业工委成立做准备，过去国有资产管理局一直归财政部管理，现在上面越来越认识到大型企业的重要性，所以决定撤局建委，今后这个机构将直接归政务院领导，其规格远高于原来的国有资产管理局。” 听到谭光文如此郑重其事的介绍，李振山的心里一动。 难道说谭家有意推自己上位？ 不过谭光文只把话说到这里，突然又聊起了别的，“振山大哥，你在革钢工作了五年吧？在部里也有三年了？” “是，我大部分时间在国有企业工作，即便是在部里，也是为国有企业服务。”李振山已经明白了谭光文的意思，心中大喜。 “振山大哥在这方面的工作经验自然是不用说了，大型企业工委的职能和权力太大了，据我所知，有很多人都盯上了这个位置，石油系统、电力系统最近奔走的很勤，振山大哥，时间很短了，需要做出一点亮眼的成绩。” 谭光文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坐着的林致远，“致远，我听说咱们国家每年花在进口铁矿石的外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如果你能利用这次谈判，把铁矿石的价格打下来，绝对算是大功一件。” 林致远心领神会，“这就是我的工作，不过我可没有什么功劳，都是领导方向指的好。” 谭光文盯着林致远足足有半分钟，“可惜了，如果不是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 当领导的可能都习惯不把话说完，但是李振山已经明白了谭光文的意思。 他又何尝不想把林致远调到自己身边来。 凭借林致远的能力，一定能够帮助他干好新的工作。只是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投入太多资金，现在项目还没投产就更换总指挥，那岂不成了儿戏？ ****** 四月二十一日，科斯塔的私人飞机降落在羊城机场。 当科斯塔走出机舱门那一刻，看到眼前的景象，老帅哥都惊呆了。 林致远和海刚青两位老熟人站在跑道上，一支有五十名羊城分公司员工组成的欢迎队伍，举着鲜花彩带在欢迎他。 电视台的摄像记者举着摄像机，正在录像。 科斯塔是大富豪，走遍全球享受的都是最顶级的服务，但是像这种欢迎场面，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这让老帅哥真有点受宠若惊。 科斯塔走下舷梯后，第一个和林致远握了手，“林，这个场面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科斯塔先生，你是神州人民的朋友，我们非常欢迎你。” 一股暖流在科斯塔心中流过。 他又哪里知道，林致远把场面搞得这么大，其实是给那些澳洲矿企看的。 看到没有，现在我们和淡水河谷的关系非常好，如果你们不重视我们神州钢企，今后我们的铁矿石原料将全部从桑巴国进口。 欢迎仪式过后，林致远和海刚青亲自将他送回到下榻的宾馆。 晚上，李振山出面，宴请了科斯塔一行。 在临来前，科斯塔也曾经做过一番调查，他知道李振山是神州主管冶金企业的最高官员，有这样一位高官出面宴请自己，可谓给足了面子。 科斯塔对自己此次的访华之行更有信心了。 在酒宴上，科斯塔频频举杯，“李局长，感谢你的热情招待，希望淡水河谷和神州的钢铁企业在未来能够合作的更加紧密。” 李振山举杯回应，“科斯塔先生，这也是我们的愿望，希望你能够在神州度过一段愉快的日子。” 在休息一天之后，淡水河谷和钢铁行业协会就展开了谈判。 预想中的互不相让场面并没有出现。 双方一个想买，一个想买，意愿都比较强烈。 神州钢铁企业急于摆脱逐年上涨的澳洲铁矿对自身的束缚，而淡水河谷也急于依靠神州钢企来提振自己的产量。 因此双方一拍即合，就以上次谈判的价格达成了一份五千万吨铁矿石的进口协议，每吨价格定为十八美元。 整个谈判过程只用了两天时间，速度之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听到这个结果之后，李振山长出一口气。 九十年代，国际铁矿石价格一直在二十美元一吨上下浮动，到九六年之后，神州进口铁矿石的数量越来越多，导致铁矿石价格开始飙升，最多时曾经涨到过四十美元一吨，上涨了一倍，这给神州钢企带来了巨大的成本消耗，每年在铁矿石上就多花费10亿美元。当新世纪之后，铁矿石价格甚至飙升到了200美元一吨的价格。 这份协议的达成极大地降低了国内钢铁企业的成本，狠狠的回击了那些不断涨价的澳洲矿企。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这件事是李振山在他出任冶金工业局局长期间完成的，这是雷打不动的政绩。 第1210章 百晓生 协议达成之后，科斯塔满意的回国了，李振山和其他钢铁老总也纷纷离开羊城。 林致远的生活又恢复到以往的节奏中，平时工作，周六周日和羊城那些企业家们打打篮球，打打高尔夫。 五月，林致远搬家了。 金叶花园小区已经建好了，林致远提前扣下的三栋别墅已经装修完成，家具家电也全部到位。 以后就算革安来再多的亲属也能住得下了。 新别墅位于二沙岛最黄金的地段，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浩浩奔流的珠江，环境比革安的镜花缘还要好，苏锦非常喜欢。 不过苏千成倒是因为此事认真的找林致远谈了一回。 “致远，我知道你之前下海做生意赚了钱，买这些别墅不用顾忌其他，不过作为一名国企的领导，你还是应该低调点。” 对老爷子的批评，林致远虚心接受，“爷爷，你说的对，今后我会注意的。” 林致远也根本没打算改。 他有钱是整个革钢人所周知的事儿，别说他买别墅，就算他买私人飞机，也没人管得着。 ****** 啪…… 林致远振臂挥杆，白色的高尔夫球冲向半空，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草地上。 “好球！”南天航空董事长唐松赞了一声。 两人把球杆交给球童，步行向球落的方位走去。 唐松勾了勾手，身后的秘书急忙将两张黑色的卡片递到了他手中。 唐松转手就让这两张卡交给了林致远，“林总，一点小心意。” 林致远接过卡片一看，上面写着南天航空明珠俱乐部铂金卡的字样。 林致远知道，这是南天航空最高等级的会员卡。 “唐总，你这是干什么？” “林总，都说了是一点心意，咱们两家企业结成了合作伙伴关系，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这两张卡，一张给你，一张给你们靳总。其实拿不拿卡也无所谓，你们两个的资料我已经交代手下了，只要你们坐飞机，免费升舱。” 林致远和这些羊城本地的企业家混熟了之后，互相之间也搞了一些企业之间的联动活动。 比如在五一之前，林致远从珠江集团董事长董令文那里采购了两千箱啤酒作为福利下发给了员工，又比如羊城药业免费赠送了一千份防暑降温的小药包给羊城分公司。 羊城分公司的东北职工数量众多，对这种防暑降温药品需求量很大。 林致远当即表示，今后羊城分公司的药品采购就定点在羊城药业。 和南天航空的联系也是如此。 唐松找到林致远，承诺他只要今后革钢的员工出行坐飞机指定南天航空，他会给最大程度的优惠。 坐哪家公司的飞机都是坐，因此林致远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两家结为了合作伙伴关系。今后革钢员工出行首选南天航空。 今天唐松送给林致远铂金会员卡就是为了表示感谢。 两人在球场打了一上午球，巧的是又遇到了珠江集团的董事长董令文。 董令文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看样子关系很亲密。 两伙人在球场相遇，互相握手寒暄。 董令文把身边的同伴介绍给林致远，“林总，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粤东文化界的旗帜人物，爱人杂志的总编欧阳隆，欧阳总编，南天航空的唐总就不用我介绍了，你们是老熟人，这位是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林致远林总。” 这位欧阳总监生得面白无须，虽然是文化人，但是却毫无文化人的风骨，一脸谄媚，让人看了就心生不悦。 “久仰久仰，林总的大名我早就知道，相逢就是缘，待会儿我做东，请大家吃点便饭，林总一定要赏光。” 林致远也不知道这位欧阳总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热情，不过他既然是董令文的朋友，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四人约定好，打完球之后在会员中心汇合。 双方分手之后，继续打球，唐松主动解释了这位欧阳总编为什么这么热情的原因？ 原来珠江集团、羊城药业以及南天航空，都是爱人杂志社的广告大客户。 这位欧阳总编十分善于专营，长袖善舞，交际能力在粤东工商界都是出了名的。所以粤东很多大集团都把广告放在爱人杂志社。 林致远这才明白真正原委。 九十年代国内的报社、杂志社发展的如火如荼，正是最兴旺的时候。 再想想二十年后因为网络媒体的冲击，这些纸媒一家家销声匿迹，破产倒闭。 林致远有些唏嘘。 一上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林致远和唐松回到更衣室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出来准备算账时却被告知他们的单已经被人买了。 会员中心的门外，董令文和欧阳隆正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向林致远和唐松招手。 一出门，唐松就埋怨道：“今天是我想好好感谢一下林总，你们怎么把单卖了？老实交代，谁干的？” 董令文乐呵呵地答道：“就许你感谢林总，难道我就不能吗？前段时间林总从我那买了两千箱啤酒，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呢！” “那说好了，待会儿吃饭我来算账，你们要是再跟我抢，我就不客气了。” 一听说唐松要安排吃饭，董令文和欧阳隆都有些兴奋。 “唐总，还是老地方吗？” “老地方！” 一听他们对话这口气，就知道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 四人各自上车，唐松回头叮嘱林致远，“林总，你的车就跟在我后面好了。” 四辆车，排成一排先后出了高尔夫球场。 唐松在车里打了一个电话，“半个小时以后，我到你那里吃饭，准备的规格高一点。” 对面心领神会，“放心，唐总，马上安排。” 林致远的车紧跟在唐松后面。 车队出了市区，向北驶去，不大功夫就到了羊城机场附近。 唐松是南天航空的老总，他安排请客的地方，在机场这里毫不奇怪。 不过车队并没有进入机场，而是在附近拐进了一条小道，很快就开进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小院子里。 下车之后，唐松向林致远介绍道：“集团下属有一家餐饮公司，主要是为航班供应餐食的，这里就是餐饮公司的一个小招待所，平时我私人有什么朋友客户都往这里带，这里肯定是赶不上白天鹅，但是胜在有特色。” 林致远也不知道特色是什么，但是看到身边董令文和欧阳隆那一脸期待的样子，就隐隐约约猜出这个特色恐怕不简单。 第1211章 潜规则 外面看着非常普通的小楼，但是一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尤其是二楼的包房，豪华程度堪比五星级酒店。 林致远也没太吃惊，像南天航空这种大集团肯定是有内部餐厅的，招待一些重量级的领导和客户比较方便。 招待所的负责人是一个三十多岁，颇有风韵的女人，身材绝佳，腰挺背直，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两只白嫩的小手合拢在一起，放在小腹处，款款站在包房门前迎接贵宾，一看就是受过专业礼仪培训的。 “董总，好久不见了。” “欧阳总编，欢迎光临。” 董令文和欧阳隆可能是经常来这里，一见这个女人便开启了玩笑，“小韩，又漂亮了。” 女人抿嘴一笑，“董总你可真会说话，我都人老珠黄了，谈不上漂亮了。” 董令文一个劲儿的摇头，“小韩，谁敢说你老，我跟谁急，你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这位韩经理没再接话，目光望向了站在最后的林致远。 唐松主动作了介绍，“这是革钢的林总，是我们集团的大客户，告诉厨房，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今天一定要让林总满意。” “林总真是靓仔呀！这要是在我们集团，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呢！”韩经理一边说话，一边请四人进入包房。 偌大的包房里只有他们四个，显得有些空旷。 韩经理亲手给这四人倒上茶水。 唐松挥了挥手，“我们先聊点事情，半个小时以后上菜。” “好的，唐总。”韩经理自觉的走出包房。 欧阳隆的目光如同钉子一般，都要粘在韩经理纤细的腰身上了。 直到包房的门关上，再也看不见人了，欧阳隆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神。 唐松率先开了口，“董总，你们集团能不能在我们的航空杂志上打几期广告？” 欧阳隆立刻紧张起来了，“唐总，不带你这样的，你怎么还抢我的生意了。” “两码事，我又没阻止你们两家合作，珠江这么大的集团，一年广告费好几百万，你还怕我分一杯羹吗？” 欧阳隆眨眨眼睛，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随后双手举着，恭恭敬敬的递给林致远。 “林总，如果贵公司将来想打广告，做宣传，请优先考虑我们杂志社。” 林致远想了想，“欧阳总编，我们企业的情况和其他的不太一样，我们是钢铁企业，不直接面向百姓，所以我们基本从来不打广告。” 欧阳隆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林总，不打广告也没关系，朋友还是要交的，以后能用到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唐松和董令文聊了一会儿广告的事，两人初步达成了一致。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位韩经理去而复返，带了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进来上菜。 这些女孩一看就是受过标准培训的，行走站立，颇有风范，不用问，肯定是空姐。 林致远心想，这大概就是这里最大的特色吧！ 十菜一汤很快就上了桌，那四位上菜的空姐并没有走，而是在墙边站成一排，亭亭玉立，很是养眼。 看到这么多青春靓丽的空姐，欧阳隆急的都要抓耳挠腮了。 唐松冲那位韩经理使了个颜色，韩经理会意，“小李，你坐到唐总身边，小张你去董总身边，小王你去欧阳总编身边……” 这三个女孩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随着韩经理的声音，她们三个很乖巧的坐在了唐松等人身边。 墙边就只还剩下一个最漂亮的女孩，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慌乱的看着唯一身边没有女伴的林致远。 “小夏，你坐到林总身边，一定要把贵客服务好。” 叫做小夏的女孩低头答应了一声，然后像猫一般悄无声息的来到林致远身边，坐了下去。 韩经理又是抿嘴一笑，“林总，小夏可是我们集团最漂亮的空姐了，刚刚入职不久，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林致远看了看身边这个空姐，年纪不大，估计连二十都没有，局促不安的坐在椅子上，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单薄的身子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她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林致远。 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算不算是逼良为娼？ 反观其他几位空姐，已经和身边的人聊的热火朝天了。 “欧阳总编，可是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一定很忙吧！” “瞎忙呗！小王，你可是又漂亮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我们杂志社，我让摄影师给你拍些照片，就凭小王你这长相，做我们杂志的封面绰绰有余。” “欧阳总编，你就会骗人，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人家等了很久，你也不联系我。” “之前不是忙吗？这次一定说话算数……”欧阳隆已经握住了小王的手，轻轻摩挲着。 大概是受房间里气氛的影响，小夏的胆子大了一些，她看了看左右，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开始给林致远夹菜倒酒。 “林总，您吃菜。” “谢谢！” 女孩的动作很生疏，表情很委屈。 这顿饭吃的这个不自在呀！林致远如坐针毡。 他是真不喜欢现在这样，总有一种犯罪的感觉，可是其他人都是其乐融融，连说带笑的，自己如果起身告辞，恐怕就要扫了所有人的兴。 唐松看在眼里，哼了一声，随后瞪了韩经理一眼，埋怨她没有找对人。 “小夏，你跟我出来一下。”韩经理走到女孩身后，轻轻拍了她一下，把她带出包房。 来到走廊里，韩经理的脸一沉，“小夏，你怎么搞的？你知不知道房间里都是什么人？这些人随便帮你在唐总面前说句好话，就够你奋斗三五年的，我是为你好，你知道吗？” 小夏潸然欲泣，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经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是看你模样生的好，才把林总安排给你，谁知道你一点不知道珍惜，算了，你也不用回去了，准备一下，明天飞航班吧！” 就在这时，林致远从包房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汪总，恭喜了，迪厂第一家海外分公司开业在即，我预祝分公司生意兴隆，等你回来我给你接风。” “哈哈，林总，能这么顺利的开业，离不开林总的帮助，要是没有那几个熟悉欧洲的革钢员工，我估计再有三个月都跑不完手续。等我回国以后，亲自去感谢林总。” 林致远打完电话，抬头看到了韩经理和眼含泪水的小夏，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小夏，我还找你呢，走，咱们回去吃饭。” 林致远这句话算是把小夏给救了，小夏擦掉眼泪，满心感激的跟着林致远回到了房间。 第1212章 澳洲代表一 回到房间里，小夏的态度开朗了一些，但林致远仍能感觉出这个女孩的不开心。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身入职场，就要遵守规则，潜规则也是规则之一。 林致远同情小夏，但是却无力改变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张餐桌上，让这个女孩感受到他的善意。 他成功了。 小夏感觉到了这个很帅很靓仔的男人对自己始终彬彬有礼，不像其他人那样，借着夹菜倒酒的机会，摸摸手摸摸腿，占占便宜揩揩油。 坐在林致远对面的欧阳隆十分兴奋，兴奋的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似乎忘记了这里是餐厅，动作已经超出了界限，林致远清晰地看到他的手伸进了旁边那位空姐的衣服里。 林致远有些奇怪，这位欧阳先生不是文化圈的人吗？怎么就像没见过女人似的？ 这时唐松凑了过来，“林总，我看你始终放不开，要不我换个人？出来玩就得开心一点。” “唐总，不用了，我这个人怕老婆……”林致远只能拿这种蹩脚的借口来搪塞过去。 唐松微微一笑，他顺着林致远的目光看到了对面的欧阳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欧阳总编是名士风流，从来不顾及世俗的眼光，林总，欧阳总编是做媒体的，消息很灵通，在粤东的工商界混得很开，将来说不定你还能用到他。” 唐松看出了林致远的别扭，这顿饭只吃了一个多小时便草草收场。 欧阳总编堂而皇之的把那位姓王的空姐带了出去，确实是不顾及世俗的眼光。 不过那位空姐看样子也很愿意，在这个年代能上一次杂志封面，也是能吹嘘一辈子的事了。 在临走时，欧阳隆特意过来和林致远道别。 “林总，后会有期，将来有什么事儿需要用到我的，尽管说话。” 林致远也很客气。 像他这种无德之人还能够混得这么开，必有过人之处，能不得罪还是尽量别得罪了。 两天后，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林总，你好，我是欧阳隆，我们两天前在唐总那里见过面，还记得我吗？” 林致远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空姐衣服下面那只蠕动的大手轮廓。 “记得，欧阳总编，没想到你能给我打电话。” “哈哈，林总，冒昧打扰了，不过受人之托，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找您了，不知道林总有没有时间？有一位朋友想认识您。” 林致远很奇怪，“欧阳总编，是什么人能够劳动您大驾？” “这个……”欧阳隆拉了一个长音，似乎在和身边的人商量，随后他的声音重新出现在听筒里，“是一位来自澳洲的朋友。” 林致远心中雪亮。 看来前段时间和淡水河谷签约的事让澳洲矿企坐不住了。 这位欧阳总编还真是信息达人，粤东工商界的百晓生，居然做起了掮客。 “好啊！我也很想认识一下新朋友。”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 未来神州的钢铁产量节节升高，铁矿石成了最重要的生产原料。 为了避免被矿企卡脖子，漫天要价，国内钢企必须要学会两条腿走路，桑巴国要接触，澳洲那边也不能断。利用矿企之间的竞争，为自己谋取利益才是最正确的。 一听林致远答应的这么痛快，欧阳隆很高兴，“林总，你看这样好不好？晚上我做东，安排你们双方见一面。” “那就多谢欧阳总编了。” 两人约定好了晚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林致远马上拨打了几个电话。 靳华英，李振山，关建业和海刚青。这四人一听林致远说完这事，立刻就知道了澳洲矿企的来意。 澳洲矿企之前最大的用户东桑国受金融危机影响，经济陷于停顿，生产遇到了很大困难，所以今年的铁矿石用量必然大大减少。 澳洲矿企急于寻找可以替代东桑国的大客户，神州钢铁企业是他们最理想的新客户，只可惜前段时间神州八家钢铁企业和桑巴国淡水河谷签订了购买铁矿石的协议，总购买量为五千万吨。 这个消息一出，极大的刺激了澳洲矿企。 淡水河谷是澳洲矿企在全球范围内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神州的钢铁企业全面倒向淡水河谷，这对澳洲矿企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惊天的坏消息。 于是澳洲矿企开始主动出击，他们在经过先期调查后，得知是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林致远第一个联系的淡水河谷，并且促成了后面的合作。 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澳洲矿企便通过粤东工商界的百晓生欧阳隆联系到了林致远。 那四位领导说的话不一样，但是态度却高度统一。 “致远，你可以试着接触一下澳洲矿企代表，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们肯在铁矿石价格上让步，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消息。”这是靳华英的意见。 海钢青的话最尖锐，“致远，真是太解气了，你不知道，就在去年，澳洲矿企居然把铁矿石的价格抬高到了三十多美元一吨，几乎上涨了一倍，我和他们的代表帕特里克据理力争，认为他们涨价毫无道理，可是帕特里克根本不在乎我的态度，当时他对我的原话是，海先生，铁矿石的价格是由我们澳洲矿企决定的，你们无权干涉，想买就拿钱，嫌贵，可以不买。致远，你知道我当时听到这句话，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林致远很理解海刚青。沪钢作为神州当时最早进口铁矿石的钢铁企业，这几年确实没少在铁矿石上花冤枉钱。花钱不说，还受气。 这一方面源于当时神州钢企太过弱小，不能引起大矿企的重视，另一方面，在澳洲和桑巴国几个知名的矿企中，都有东桑国的股份。神州钢企被针对也是在所难免的。 林致远耐心地听海刚青发完牢骚，“海总，你的心情我理解，请你放心，我一定坚决维护咱们神州钢企的利益，只要咱们紧紧团结在一起，他们就拿咱们没办法。” 第1213章 澳洲代表二 几个电话打完，林致远静静的坐在办公室里，他手中的派克金笔一下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此时的林致远正在努力回忆前世在网络上看到的新闻。 前世，也不知是二零零八还是二零零九年，他记不大清了。当时国内的钢铁界爆发出一件震惊全球的商业间谍案。 一名华人，还是一个国内顶级高校的公派留学生，在澳洲留学之后，没有回国效力，而是入籍澳洲，成了一家知名矿山企业的员工。 这个人回到国内，凭借着外资企业贸易代表的耀眼光环，大肆结交国内钢铁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用金钱开道，获得了大量的国内钢铁企业的生产数据，以及对铁矿石的需求量。 这直接导致国内钢企在和国外矿山企业谈判中步履维艰，所有的底牌都被对方知晓，全面受制于人。 据不完全统计，就这一个商业间谍，让全神州在铁矿石上损失超过七千亿。 这也是为什么钢铁行业协会成立之后，林致远提出的要加强生产数据保密工作的真正原因。 现在是一九九八年，距离二零零八年还有十年。 林致远不确定欧阳隆要给他介绍的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商业间谍，所以在刚才的电话中，他没有提及这一点。 但是这已经引起他的足够重视和警觉。 晚六点半，林致远在着名的白天鹅宾馆见到了欧阳隆和那位澳洲矿企代表。 这位站在欧阳隆身边的澳洲矿企代表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左右，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样子文质彬彬的。 欧阳隆介绍完林致远之后，矿企代表主动和林致远握了手，“林总，您好，想不到林总这么年轻，真是让我吃惊，对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庆祥，现在在澳洲必和公司工作，之前是从咱们国内留学出去的。” 欧阳隆主动做了补充，“林总，胡先生以前可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当年被公派到澳洲留学，在那个年代能被选为公派留学的人，个顶个都是最优秀的。” 林致远心中波涛大作，电闪雷鸣，从这个信息他就可以判断出眼前这位胡庆祥就是前世那位商业间谍。 林致远紧紧盯着胡庆祥，有些失神。 胡庆祥觉察出了林致远神色中的异样，“林总，你怎么了，你之前见过我？” 林致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倒是觉得和胡先生似曾相识。” 胡庆祥笑了，“大概是因为我的样子普通，不如林总这么靓仔。” 欧阳隆也借机恭维了几句，“是啊，林总确实是帅，我第一次见到林总，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三人寒暄了几句，胡庆祥主动请林致远坐在主位。 今天为了能招待好林致远，胡庆祥可谓是动了一番心思，特意把吃饭地点定在被称为粤菜天花板的白天鹅玉堂春暖。 菜很快就上来了，胡庆祥开了一瓶茅台，亲自起身给林致远倒上。 “林总，不瞒你说，我也见过几位国内钢铁企业的老总，你是最年轻的一个，绝对是前途无量。” 林致远心中一动，“胡先生都认识哪些人？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平钢的乌总，冀钢的李总……”胡庆祥并没有起什么疑心，随口说了几个人名，“我是去年回到国内设立必和公司办事处的，时间尚短，所以认识的人并不多。” 平钢是民企，平时林致远很少接触。冀钢虽然是国企，但是现在并没有成规模，不是部属企业，林致远接触的也不多。 不过听说胡庆祥是去年才回国的，林致远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这至少说明胡庆祥即便是已经展开间谍活动，危害也并不大。 胡庆祥对国内钢企了解很深，很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做过调查的。 所以在这个话题上，他和林致远很有共同语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很热闹，倒让旁边的欧阳隆插不上嘴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胡庆祥笑眯眯的看着林致远，“林总，我听说就在上个月，国内有几家钢企和桑巴国的淡水河谷签订了购买铁矿石协议，一下子购买了五千万吨的铁矿石，可谓是大手笔啊！” 林致远放下了筷子，“是这样的，桑巴国的铁矿石质量很好，国内钢企对铁矿石的需求越来越多，所以就联合起来和淡水河谷签了协议。” “林总，作为必和的贸易代表，我可是要为自己的企业说两句话的，在这之前，国内的钢企一直都是从澳洲购买铁矿石的，现在突然舍弃了我们，转而去购买桑巴国的铁矿，这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呀！” “胡先生，原因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些年澳洲矿企对神州钢企一直不太友好，铁矿石价格逐年上涨，造成国内钢企生产成本居高不下。还有一点，我必须要说出来，那就是在国际铁矿石定价权上，神州钢企居然没有半点话语权，我觉得这很不公平。” “林总，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作为一名华人，其实我也希望祖国的企业能够越办越兴旺，但是定价权这个事由来已久，亚洲这边一直是东桑国作为主导，并不是我们这些矿企完全说了算的。另外还有一点，铁矿石价格上涨是市场行为，这些年国内钢企对进口铁矿石需求量大增，导致价格上涨，这也很正常。”胡庆祥的声音很温和，和他交谈让你觉得很舒服。 如果不是林致远早就知道他的底细，说不定真的会被他的神情语态迷惑。 林致远一摊双手，“胡先生，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和桑巴国签订协议那也是市场行为，我们选择价格便宜的铁矿石无可非议。” “那是当然，我完全尊重国内钢企的做法，今天把林总请来，其实就是聊聊天，加强一下联系。林总，其实从距离上来说，澳洲的铁矿石更适合神州，桑巴国距离神州实在是太远了，几乎跨越整个半球。” “可是桑巴国的铁矿石价格几乎是澳洲的一半，这个价格差完全能够弥补运费差了。” 两人的语速都不快，慢吞吞的开始了针锋相对。 第1214章 澳洲代表三 不得不说，胡庆祥身上有一股非常强大的亲和力。 他一见到林致远的态度这么坚决，立刻改变了说话方式，“林总，您千万别误会，我这次找您是抱着交朋友的态度，其实换一个角度考虑，神州钢企需要原料而澳洲需要出口铁矿石，咱们是天然的合作伙伴关系，过去虽然发生过一些小小的不快，但是我希望咱们都能够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着眼未来……” “林总，我也是华人，当然希望国内的企业发展的越来越好，别看我现在为外国企业服务，但是还是想着家乡，想着祖国的，有机会的话，我愿意为祖国企业的发展添砖加瓦。”胡庆祥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把矛盾暂时压下了。 林致远也笑了。 他笑是因为这位胡先生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说的自己差点就相信他了，可是背地里他做的事情都够得上汉奸了。 “我也愿意交胡先生这个朋友，希望咱们未来能够更好的携手发展。”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比较顺利，双方虽然没有谈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但是气氛很融洽，为下一次见面奠定了基础。 胡庆祥和欧阳隆两人亲自将林致远送到楼下，目送林致远的车离开白天鹅之后，两人这才返身回到楼内。 “欧阳总编，我想求你一件事。” 欧阳隆笑容满面，“胡先生，你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我想知道林总有哪方面的爱好……”胡庆祥只把话说到这里，欧阳隆立刻明白了，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胡先生你放心，我一定用最短的时间帮你打听出来，在粤东，还没有我打听不出来的消息。” “那就多谢欧阳总编了，我听说欧阳总编的孩子正在考虑出国留学的事，要是不嫌弃澳洲的话，我可以帮着联系几个学校。” 欧阳隆一听，恨不得马上给胡庆祥鞠躬感谢，“太谢谢胡先生了，今后胡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能办到的一定不推辞。” ****** 林致远回到金叶花园时，还没到八点钟，苏锦和沈娟正带着阿苏在别墅的花园里做游戏，苏千成和干妈坐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 好一幅家庭和睦的画面。 林致远坐到了两位老人身边，陪着他们说了几句话。 苏千成关心的是羊城分公司的工程进度，干妈则更牵挂的是林致远的身体，不希望他太忙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林致远回到书房，把门反锁，拿出手机，拨通了白玉泉的电话。 “玉泉，你帮我查一下，最近两年国内钢企进口澳洲铁矿石的记录，我要的不只是国企，那些有点规模的民企和地方小型钢铁企业的数据我也要。” 听到林致远这么说，白玉泉有点犯难，“致远，我这边统计的都是钢铁行业协会旗下企业的进出口数据，那些民企和地方小企业可不在我的统计范围之内。” 白玉泉停顿了一下，“你要那些数据干什么？要知道那些民企和地方小企业，即便是进口铁矿石，数量也不是很多，和大型国企相比，简直是背乎其微。” “过去是这样的，但是这几年民营钢铁企业发展的越来越好，规模不断扩大，有一些优秀企业已经非常不错了，对铁矿石的需求也越来越大，这一块我们不能放任不管。玉泉，如果你查这件事有难度，可以以冶金工业局的名义联系一下海关，海关那里肯定有详细的进出口记录。” 如果是别人提这件事，白玉泉大概率会回绝，但是林致远要求，就算是再麻烦，白玉泉也得去办。 “好的，致远，明天我跟局长汇报一下，要从海关那里要数据，必须得出正式公文，你最好跟局长打声招呼。” “好，我这就打电话。” 林致远转手拨通了李振山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李振山的声音传了出来，“致远，我刚回家，有什么事吗？” “大哥，刚刚我见到了一个澳洲矿企的代表……”林致远把今晚和胡庆祥见面的事说了出来。 以李振山对林致远的了解，知道这个干弟弟一定是有别的想法了，要不然只是简单的和澳洲矿企代表吃顿饭，他不会专门打这个电话。 “大哥，在和这个胡庆祥谈话中，我得到一个消息，他现在正在和国内很多小型钢铁企业的领导加强联系，他提到了平钢和冀钢，我对此有一些忧虑。”林致远没有提胡庆祥是商业间谍的事，因为现在胡庆祥刚刚回国时间不长，这个阶段应该是他在国内巩固自己人脉圈子的时期，应该还没来得及开展他的间谍行动。 没有确凿证据，就不能随便诬告。 “大哥，现在钢铁行业协会囊括了大部分的大型国企，但是漏掉了很多地方上的小企业，以及一些近年来崛起的民营企业。这些企业绝大部分没有自有矿山，他们的生产原料严重的依赖进口铁矿石，我担心的是这些企业可能会绕过钢铁行业协会，单独和国外的矿企联系进口铁矿石，如果是这样的话，势必会造成国内企业在铁矿石这一块上有竞争，对我们极为不利。” 林致远说到这里，李振山也重视起来了，“致远，那你打算怎么办？那些地方上的小钢企归地方政府管理，那些民企就更不用说了，局里对人家没有管理权。” “大哥，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局里对这些企业没有直接的人事（河蟹）任免权，但是我们是可以在行业范围内对他们进行技术指导的，我打算这么办，第一步，通过玉泉统计出这几年这些企业进口铁矿石的数量，然后根据进口数量筛选出成规模的企业，第二步，把这些企业吸纳进钢铁行业协会，之后我们用行业协会来约束这些企业，不允许他们自主进口铁矿石，想要进口铁矿石，必须要通过行业协会的价格联盟，只有这样加强管理，才能让我们在铁矿石在价格上占据话语权……”林致远说了很多，李振山稍加思索便同意了。 现在是他的关键时期，如果他能在冶金工业局局长这个位置上做出亮眼的成绩，很有可能会在下半年调到更重要的岗位去。 而且这个建议是林致远提出的，这个干弟弟的建议，经过事实证明从来都是非常重要的。 第1215章 澳洲代表四 白玉泉的动作很迅速，在得到李振山的指示后，他拿着盖有冶金工业局公章的介绍信联系了海关，很快就获得了一九九七年从澳洲进口铁矿石的详细钢企名单。 剔除掉已经是钢铁行业协会会员单位的几家企业之后，名单上还剩七八家钢厂，既有一些地方上成规模的钢铁企业，也有一些近年来新崛起的民营企业。 平钢，冀钢，新钢…… 拿到具体名单后，李振山和林致远通了一个电话，随后汉钢的关建业紧急入京，他以钢铁行业协会秘书长的身份挨家给名单上这些钢铁企业打电话，邀请他们加入钢铁行业协会。 结果非常顺利。 这些企业负责人接到了关建业的电话，个个欢欣鼓舞。 在他们看来，能够得到钢铁行业协会的认可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对他们这些地区小厂和民营企业来说，钢铁协会一直是一座只可仰望的高山，里面的会员单位都是规模非常大的部属企业。想不到今天钢铁行业协会居然主动向他们伸出橄榄枝，这可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 关建业当即和他们约定，五月末齐聚燕京，钢铁协会专门为这些新加入的会员单位负责人召开一次培训班。 林致远也接到了这个通知，这次会议本来就是在他的倡议下召开的，所以李振山让他在会上发言，并且要给这些会员单位的负责人讲一节课。 林致远欣然应允。他计算了一下时间，距离五月末还有两个星期，现在准备一下，完全来得及，至于讲课的内容，复制第一次培训班的就好，除了常规的企业管理，钢铁行业大数据这些课程之外，保密被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来。 ****** 周六，沙南高尔夫球场。 林致远和徐希进，董令文，唐松约了一场球。 在球场上，他又看到了欧阳隆和胡庆祥。 欧阳隆见到林致远等人，佯装惊奇，“几位老总，这么巧，想不到能在球场见到你们？” 林致远在心里笑了一声。 巧吗？ 今天这场偶遇，肯定是胡庆祥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接近自己，不过林致远没有点破，反而主动邀请他们两个一起打球。 胡庆祥的球技很一般，甚至可以说连入门级的水平都达不到。 林致远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胡庆祥之前的经历，对他在球场上这种表现一点都不意外，胡庆祥出身寒门，之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高尔夫这种贵族运动，直到他入籍澳洲之后，生活条件才有所改观。 不过即便是他加入必和的头几年也只是低级职员，薪水微薄，同样负担不起高尔夫球高昂的费用。 他能出现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接近自己，讨好自己，最终拉拢自己，腐蚀自己。 在这一上午时间里，胡庆祥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短板。 球打的太臭。 不过他马上就预约了球场的私教服务，单独雇佣一名高尔夫教练教导自己，希望能在短时间内提升球技。 中午吃饭时，胡庆祥主动提出由他请客，并且送了在场几位老总每人一盒泰乐美品牌的高尔夫球。 高尔夫球果然是贵族运动，就这么一小盒不起眼的球，售价就高达千元。 不过在这几位老总眼中，这真的只能算是小礼物了。 林致远没有拒绝，欣然笑纳。 他心里清楚，这只是胡庆祥拉拢自己的第一步。先送些不值钱的小礼物，然后一点点加码，第一次送高尔夫球，第二次就可能送球具，第三次就有可能送车子，然后房子，现金…… 林致远就静静的等待他表演。 他也十分好奇，这位胡先生的间谍活动是从什么时候正式开始的？ 胡庆祥做梦也没想到，他刚从澳洲到内地不到一年时间，正处于联络各大钢企的初始时段，人脉圈子还没建立呢，就被人盯上了。 ****** 五月二十日，林致远搭乘南天航空的飞机，飞往燕京。 钢铁行业协会的培训班开班日期定在五月二十八日。 林致远之所以要提前一个星期到燕京，是因为他要和现任的钢铁行业协会秘书长关建业确定授课内容以及老师。 在公务舱里，林致远意外的看到了上次见过的那个叫小夏的空姐。 小夏见到林致远也很惊喜，跑前跑后，又是帮林致远拿拖鞋，又是帮拿枕头和毛毯。 乘务长是知道林致远的身份的，像这种最高等级的铂金会员，在临上飞机前，她们都会接到通知，要求特殊照顾。 趁着准备餐食饮料的功夫，乘务长冲小夏眨了眨眼，低声问道：“那位林总你认识？” 小夏先是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又慌乱的摇头否认，乘务长笑了，“那位林总好靓仔，你可要把握机会呀！” 小夏心乱如麻。 一九九八年，空姐还是一个看起来很高大上的职业，貌似光鲜亮丽的工作，让她们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有权有钱的人，所以空姐的择偶观普遍都很现实，都希望能找到一个有权有钱，值得依靠的人。 只是这类男人大部分都有家庭，于是很多空姐都做起了小三。 这种畸形的价值观也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很多新入职的空姐，其中也包括小夏。 不过小夏毕竟还年轻，在渴望金钱的同时，也希望能找一个帅哥。让她去接受像欧阳隆那样的猥琐老男人，就算他再有钱，小夏也忍受不了。 林致远无疑就是她最佳的选择。 分发餐食饮料是从公务舱开始的，小夏亲手将饮料和餐食递到林致远手里，此刻的她心里一直在呐喊，“你要我的联系方式啊，只要你张嘴，我就给你。” 但是让小夏失望的是，从始至终，林致远只是冲她点头笑了笑，连一句话都没和她说。 直到飞机快降落了，小夏终于忍不住了，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下自己的传呼机号码，趁着没人注意时，塞给了林致远。 小夏找的理由也算说得过去，“林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回羊城时可以找我，我还希望为您服务。” 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盯着自己，林致远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在心里哀叹，这才一个月时间，那个酒桌上单纯的女孩就被大环境污染了。 第1216章 人才招聘一 林致远拿着这张纸条下了飞机，随手就扔到走廊里的垃圾桶。 跟在他身后推着行李箱的薛兆宽一言不发。 出了闸口，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革钢驻京办主任向阳。向阳的身边还站着两个老熟人，革钢人事处的处长丁建春和副处长裘方池。 林致远紧走几步，主动的伸出手，“丁处长，裘处长，你们先到燕京了，怎么能劳烦你们两个来接我呢！” 丁建春和裘方池都笑了，两人的笑容都差不多，小心翼翼的。 “林总，接到你的电话后，我们两个不敢耽误，昨天晚上出发的，今早到的燕京，睡了一上午，听说向主任要来接你，我们两个也没事，就跟着过来了。” 看到两个人略带讨好的笑容，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得劲。 这两位都是人事处老资格的处长。自己从七岭子牧场出来后，进入大白楼总经理办公室，从正科，副处，正处一直到副厅，都是他们两个亲手办的手续。升到正厅后，他成了部管干部，又是他们两个将自己的档案送到部里。 从当初级别不如他们，到现在成为他们的领导，也只用了五六年时间。 换做是谁，可能都不大适应。 估计他们心里也不大能接受这种巨大的反差。 林致远一手一个，主动拉着他们两个，“丁处长，裘处长，咱们先上车，有话车上说。” 向阳这次带了两辆车，一辆奥迪200，一辆丰田旅行。 本来奥迪二百是专门为林致远准备的，但是林致远却说要和两位处长谈工作，挤进了旅行车里。 车子发动，开出机场后，丁建春主动开了口，“林总，你打过电话之后，我们人事处高度重视，在请示了靳总之后，我们这次派出了一支招聘小组，专门来到燕京，招聘高素质的大学毕业生人才……” 一九九七年，我国的大学生毕业分配制度开始重大改革，国家不再对大学毕业生分配工作，想要工作，只能自己找。 于是在每年的五六月份，很多高校都开展了人才招聘会，利用这种形式，为用工企业和大学毕业生牵线搭桥。 林致远在来燕京之前，和靳华英沟通之后，给人事处打了个电话，希望人事处能到燕京招聘一些重点高校的毕业生，充实到即将投产的羊城分公司里去。 因为羊城分公司是一家全新的公司，设备现代化程度很高，需要更懂机械、电气、工业自动化等专业的的高素质人才，而燕京是全国顶级高校扎堆的地方，在这里招聘，能更容易招收到他所需要的相关人才。 同时林致远也打算招聘一些金融、证券、财会、管理、法律方面的人才进入到革钢投资公司。 现在的革钢投资公司成功的投资了迪厂和网一，原先邢子瑶招到的那几个人明显就不够用了，需要尽快扩大队伍。 丁建春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后马上请示了靳华英，将林致远的想法做了一个汇报。 “靳总，林总希望咱们人事处能够主动派出一支招聘小组到燕京各高校进行招聘……” “致远之前跟我沟通过，我认为他这个想法非常好，之前咱们革钢主要吸纳的是羊城钢院的学生，现在咱们革钢这几年技术改造，科研攻关工作越来越重要，对科研人才的需要也越来越大，羊城钢院明显已经不能满足咱们更高标准的要求了，在这种情况下，革钢需要招进来一批顶级高校的优秀毕业生。你们到燕京之后，除了满足羊城分公司的要求之外，最好能招到一些咱们所需专业的硕士和博士毕业生。” 两位领导的意见如此一致，丁建春和裘方池不敢怠慢，两人商量了一下，立刻挑选了人事处几名精兵强将，第二天就乘坐火车来到燕京。 林致远和他们两个简单的沟通了一下，随后薛兆宽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列清楚了羊城分公司和各港投资公司所需要的专业人才。 丁建春接过来一看，除了炼钢、炼铁、机械、电气、工业自动化这些革钢一直需要的专业之外，还多出了像企业管理、人力资源、财会、金融、证券、法律等新专业。 “林总，我们一定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我已经打听了，这段时间燕京各高校的人才招聘会开的很密集，我和方池准备兵分两路，各自带几个人去不同高校的招聘会，尽量为羊城分公司寻找到急需的人才。” “丁处长，裘处长，辛苦你们两个了，今天晚上我请客，好好感谢一下人事处的同志们。” 当天晚上，林致远自费请来燕京的人事处全体同仁吃了一顿大餐。 在酒桌上，丁建春和裘方池主动说起了革钢内部报名羊城分公司的情况。 “林总，你不知道，报名非常踊跃呀！去年我们做初步统计的时候大约有一千来名同志报名羊城分公司，今年我们做了第二轮统计，这个人数增长到了一千五百名，靳总看完名单之后，还感慨了一句，这些年轻人都知道羊城好，都想离开冰天雪地的东北。” 林致远听他们两个说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丁处长，裘处长，羊城分公司只需要一千人，再多的话就会给革钢本部造成影响了，我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希望你们两个严格把关。” “林总你放心，我们会加大审查力度的，对不符合标准，年龄超标的相关人员，绝不会给他们开绿灯。” 这一顿酒足足喝了三个多小时，回到驻京办之后，林致远倒头大睡。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坐车去了位于十三陵地区的的燕钢疗养院。 这也算故地重游，当初钢铁行业协会第一次会议和培训就是在这里召开的。 林致远到疗养院之后发现汉钢董事长，钢铁行业协会现任秘书长关建业已经到了。 关建业是前辈，林致远亲自到他的房间登门拜访。 “关总，我来报道了。” “哎呀，致远，可算把你盼到了。”关建业见到林致远非常热情，把他让到房间里，主动说起了这次会议的一些准备事项，“致远，这次培训照比第一次规模缩小了一些，学时只有两个星期，根据你的建议，我们这次培训的着重点就放在保密上……” 第1217章 人才招聘二 林致远和关建业在房间里聊了小半天，主要是确定最终的课程以及授课老师名单。 上次的培训班由于人员多时间长，所以课程安排的比较紧密，这一次培训的对象就是那七八家新加入的会员单位负责人以及本单位负责铁矿石进口的相关人员，加在一起才十五六个人，所以课程势必要减少很多。 最终林致远和关建业商定，去除掉那些传统的工业课程，保留一些对企业负责人实用的新型课程，例如国际市场研究分析，国际钢材价格信息收集与分析，企业品牌战略，现代企业经营管理，企业数据保密，另外又加了一门新课程，国际铁矿石价格分析。 课程出来了，授课的老师也就能定下来了。 因为第一期培训班的效果不错，所以相应课程的老师都被保留下来了，燕京钢院的戴教授，东北工学院的万教授，东南矿院的钟教授…… 凡是涉及到与数据有关的课程，依然有白玉泉主讲，与保密相关的课程，再次请到了保密局的刘处长。 名单一确定，关建业便以钢铁行业协会以及冶金工业局的名义，给这几位老师打去了电话，确定好了上课时间。 由于距离培训班开班还有一周时间，这几天林致远都没什么事儿，便跟着丁建春和裘方池每天出没于燕京各大高校的人才招聘会。 由于革钢和羊城分公司招聘的大学毕业生主要集中在工科，所以前几天人事处主要跑燕京钢院和燕京理工大学等几家工科大学。 招聘的过程也很顺利，革钢总部顺利的招到了十多名高学历的博士和硕士，这些人会先下基层锻炼几个月，之后会分配到钢研所这种科研单位去。 羊城分公司则招了一百多个机械、电气、工业自动化等专业的本科生。 不得不说，作为神州改革开放的窗口城市，羊城的吸引力确实要比格安强很多。 很多应届毕业生一听说要去羊城工作，报名非常踊跃，革钢的招聘摊位前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丁建春和裘方池别看是做人事工作的，但是他们两个常年在革钢工作，对业务方面也不生疏，问起问题来非常专业，更何况他们两个身边还坐着一个林致远。 林致远本身就是八十年代工科的本科生，技术基础很牢固，这么多年也没脱离过生产岗位。 这几天的面试基本都是由他亲自挑选，选出的这一百多人都是他认为非常优秀的毕业生。 革钢和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应届毕业生签订了就业意向书，由于羊城分公司最快也要到今年的十一月份才能正式投产，所以合同中有一条特别的条款，就是这届毕业生要到革钢总部实习至少半年以上。 忙忙碌碌了四天，终于把与工科有关的人才招聘工作做完了，可是革钢投资需要的金融证券管理方面的人才还没着落呢！ 林致远和丁建春裘方池商量了一下，决定转换战场，因为这几天他们主要去的都是工科大学，而林致远需要的专业人才不是这几所大学的强项。 “林总，咱们革钢搞公开招聘这是头一年，我和老裘也属于摸着石头过河，不过干了这么多年人事工作，对您需要的专业人才，我还是有一定研究的，燕京最优秀的金融管理方面的毕业生，主要集中在燕京大学，青华大学和人大这几所学校里，要不明天咱们去这几所学校的人才招聘会看看？”丁建春主动建议。 林致远欣然同意。 第二天上午，丁建春主动和燕京大学取得了联系。 燕京大学一听说革钢要来招聘人才，立刻给他们留了一个位置比较好的招聘摊位。 在一九九八年，革钢这种大型国企的招牌还是比较值钱的。 林致远跟着丁建春、裘方池到了燕京大学。 人才招聘会设在学校的体育馆里，燕大学生处的工作人员亲自把他们领到摊位前。 林致远放眼一望，整个体育馆里人潮汹涌，和前几天别的高校见到的人才招聘会差不多，但是最大的区别就是能够进到这里招聘的公司或者单位，层次都很高。 要么就是像革钢这样的大型国企，要么就是国字号的银行、证券、信托公司这样的金融机构，还有一些国内顶级的研究院所，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有很多知名外企，牌子都是耳熟能详的。 丁建春和裘方池两个人说了两句悄悄话。 “老裘，这还是我第一次到燕京大学，不愧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你看看招聘的单位，规模小的恐怕连会场都进不来。” 裘方池也深有同感，“干了一辈子人事工作，今天算是开眼了。” 两人和人事处的工作人员迅速把摊位整理出来，宣传资料，报名名单和海报都摆了出来。 摊位刚刚立上，立刻就涌来一群年轻的大学毕业生围观。 “革钢投资公司，招聘人员如下，经济、金融、管理、财会、法律……研究生学历优先。”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看着革钢的宣传海报，大声的念了出来。 一个个子小小，皮肤黑黑，长相很普通的女生看到宣传海报下面革钢投资公司的办公地点在革钢时有些不解，挤到了桌前询问起来，“领导，我想问一下，革钢不是在东海的革安吗？怎么你们这个资料上写着办公地点在革钢呢？” 林致远主动作了解答，“这位同学你说的没错，看来你对革钢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革钢的本部确实是在革安，但是革钢投资公司因为要涉及到很多金融证券方面的业务，所以把办公地点设在了离港岛更近的绅士。” 女生从包里拿出一张手写的简历，“领导你好，我叫马静，桂西人，燕京大学经济学院财会专业研究生，下个月毕业，硕士学历，这是我的简历。” 林致远接过来一看，这份简历虽然是手写的，但是笔迹娟秀，工工整整，让人看了就会产生好感，这个叫马静的女生，真的很优秀，上学期间多次得过奖学金，班干部，党员，在大四时曾经在一家知名外企实习过。 这样的条件别说进革钢了，就连一些大的金融机构以及像财政、税务、审计等政府职能部门也是毫无问题的。 “马同学，简历我看了，你本人很优秀，但是我有一个疑问，以你这样的条件可以去外企，也可以去政府部门或者银行，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们革钢呢？” 马静的回答也很实在，“领导，我的家在南方，我想找一个离家近的单位上班，但是来燕京招聘的大部分都是北方的企业单位……” 这一次马静的语速很快，不自觉的就将家乡方言带了出来。 林致远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马同学，你的条件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上班？” 马静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喜的表情，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似的，“感谢领导能选择我，但是在最终确认之前，我想多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第1218章 人才招聘三 “当然可以！”林致远平静的点了点头。 果然不愧是燕大的学生，企业在选择她的时候，她同时也在选择企业。 “领导，贵公司是一家怎样性质的公司？具体业务是什么？你们要求的财会是那种传统的财会吗？”马静一口气提了三个问题。 “革钢投资公司是国有企业，主营业务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证券、债券金融领域的投资，第二种是风险投资，主要是扶持一些有发展前景的高新技术领域的新兴企业。我要求的财会人员不是传统的意义上的会计出纳，而是具有审计水平的专业财会人员，因为我们在投资一家小企业时，会从方方面面对它进行审查，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财会方面的审计。” “风险投资，这类公司在国内目前比较少啊！”很显然，马静是听过这个名词的，她那张黑瘦的小脸展现出了一种神采，林致远知道，这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在面对挑战时展示出的本能。就是这种神采让这个本来平淡无奇的女孩焕发出了一种独特的自信。 “确实，这份工作很有挑战性，国内还很少，我们也在摸索着前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马静的头稍微歪了一下，刚刚那股要强的神情在她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羞涩。 “领导，我再问最后两个问题，因为我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我想问一下，咱们公司的薪资水平是怎么样的？另外，公司有没有住宿的地方？”马静吞吞吐吐的问道。 这两个问题都很实际。 林致远很理解，刚才马静说了，她来自桂西，家里不富裕，薪水过少甚至都无法保证她在深市这样的城市正常生活，如果公司不能提供住宿，出去租房又是一大笔开支。 “实习期间工资是三千，三个月转正之后是六千元，如果你所在的小组成功投资了一家公司，额外还有奖金，公司有职工宿舍，条件还不错，另外还有餐补和出差补助。”不知道为什么，林致远有些喜欢这个身上带着一股朴素劲儿的农村女孩。革钢投资公司的薪资水平是他找靳华英特批的。 要知道在革钢本部，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也不过刚刚过千。但是这个工资水平在深市根本无法生活，想要找到他需要的高素质的人才，只能提高待遇。 马静一听说有住宿的地方，仅仅思考了几秒钟，便毅然决然的决定了，“好的，领导，我决定和贵公司签约。” 马静拿起笔，刚准备在就业意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旁边一个白白净净，长得很漂亮的女生一把拉住了她，“马静，你再想一想，旁边那家外企给的工资可是八千……” 马静摇了摇头，“那些公司大部分都在燕京，或者沪市，离我的家太远了，深市是离我家乡最近的大城市了。” 她毅然决然的在就业意向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人事处的工作人员立刻给了她一份写有革钢投资公司办公地点和电话的资料。 马静拿过这本资料，看了又看，刚刚那股羞涩的表情又出现了，“领导，我能问一下，咱们公司什么时候正式报道吗？如果不着急的话，我想回家一趟，去看看我的父母……”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自从我念了研究生之后，还没回过家呢！” 马静没有说原因，但是林致远猜也猜得出，桂西距离燕京太远了，即便是坐最便宜的绿皮火车，对这个家境贫寒的女孩来说，车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不着急，七月初可以吗？我给你一个月的假回家看望父母。” 马静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领导，请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努力工作，我要让领导知道，今天您能聘用我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林致远笑了起来，“很好，马同学，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能回想起今天，也会庆幸你选择了革钢投资公司。” 二零零四年六月十六日，当马静站在港交所大厅，听到象征上市的钟声响起，看着液晶屏幕上不断跳动的鹅厂股价数字，她想到了林致远刚才说的那句话。 是革钢，是林致远给了她一个优秀的平台，让她得以发挥才华。 这个出生山区的农家女孩，靠着才华，靠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带领革钢投资公司成为国内风投界的航空母舰，她本人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风投一姐。 ****** 马静签完意向书后走了，又有几个学生过来询问招聘的一些细节，但是很可惜，最终都没有达成协议。 眼看着快要到中午了，体育馆里的学生变少了，人事处的工作人员也终于能够喘口气。 裘方池凑到了林致远身边，“林总，这些燕大的学生也太傲了吧？我感觉他们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是用鼻孔看我。” 林致远被裘方池这句话逗笑了，“这也难怪呀，国内最好的大学，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傲一点也能理解。” 丁建春盯着马静签下的那唯一的一张就业意向书，有些犯难，“林总，今天的收获可不怎么样？要不明天我和老裘到别的学校去转转吧？” 林致远也觉察出问题所在了，这些燕大的学生首选的就是工资高的外资企业、合资企业，像革钢这种传统的老国企，根本不入这些人的法眼，这让两位处长大受打击。 “也好，明天咱们去别的学校转转。”林致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二十了，“大家再坚持十分钟，十一点半我请大家吃饭，咱们也尝尝燕大的饭菜。” 几名工作人员齐声叫好，这里毕竟是燕大，能在燕大吃顿饭，回去之后也是一种谈资。 就在这时，大门外走进来两个女生，一个面容清秀，小巧玲珑，另一个金发碧眼，人高马大。 个子小的那个不停的埋怨，“斯蒂芬娜，咱们两个已经毕业了，你不是马上就要回国吗？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张，从一个国家的毕业生就业情况就能侧面的反映出这个国家的经济繁荣程度，我这也算是一种社会调查，你就陪我走一走，待会儿我请你吃二食堂的肉包子。” 由于那个外国女生实在过于显眼，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了，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人事处的几个工作人员也看到了，口中啧啧赞道：“到底是燕大，这是外国留学生吧？个儿真高啊！” 林致远顺着他们的目光一看，哎呀，老熟人！这不是张文意和斯蒂芬娜吗？ 第1219章 人才招聘四 林致远站在摊位前目视这两人。 比普通男人都高一头的斯蒂芬娜第一个看到了林致远，她尖叫一声，“林，天哪，我没看错吧，张，快看，那是林。” 张文意迅速的抬头，很快的，她就看到了鹤立鸡群，个子高高的林致远，一双秀气的眼睛立刻笑成了月牙状。 两个姑娘手拉着手向林致远跑来。 “林总，这么巧，你这是在招聘？”张文意扫了一眼招聘摊位上面的资料和宣传板，立刻知晓了林致远来这里的目的。 现在的张文意，对林致远可谓是崇拜的五体投地，不只是林致远提前预测出了南洋金融危机，更大一部分是因为林致远主动免除了革钢与张家签订的协议，避免了张家赔付一大笔违约费。 “是啊！革钢新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缺乏一批专业人才，所以我就到燕大，看看能不能招到公司需要的员工？你们两个来这里干嘛？该不会也是来找工作的吧？”林致远开了一句玩笑。 张文意是张家的千金大小姐，斯蒂芬娜是外国人，这两位显然不会在国内找工作的。 “林总，我们两个今年研究生毕业了，再过一个月拿到硕士学位后，我就要回辛家坡了，斯蒂芬娜也要……”张文意本想说斯蒂芬娜也要回国了，可是话说到半截，斯蒂芬娜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打断了她的话。 斯蒂芬娜面向林致远，“林，其实我还想继续留在神州，我太喜欢这个美丽热情的国家了，我是学经济的，让我看看你的公司都在招聘什么专业……” 在张文意不解诧异的眼神中，斯蒂芬娜装模作样地来到招聘摊位前，看着宣传板，故意的大声读出来，“金融、证券、经济、财会、法律……” 就连她的好闺蜜张文意，此时也觉得斯蒂芬娜的演技实在是过于拙劣了。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北欧人，还对自己说来这里只是为了进行社会调查，没想到看到帅帅的林总后，她瞬间就改变了主意，而且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斯蒂芬娜转过身，很正式的对林致远说道：“林，我觉得我符合你的条件，我是经济专业的硕士，学习期间，成绩一直比较优异，在假期时我曾经在瑞电皇家金融研究院实习过一段时间……” 斯蒂芬娜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自己。 这把在一边卖呆的丁建春和裘方池都看呆了。 外国人要到我们革钢来工作，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革钢在五十年代曾经迎接过一批毛熊专家，不过人家那是顾问，是来指导工作的。 外籍员工，在革钢漫长的历史中还从未有过。 难道说林总又要为革钢创造一个新历史了吗？ 林致远静静听着斯蒂芬娜的自我介绍，他也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人高马大的北欧女孩。 从心里讲，斯蒂芬娜的硬件条件是很优秀的，在北欧读的大学，作为留学生，在燕大攻读了经济学的硕士。 而且在和她的接触过程中，是林致远知道斯蒂芬娜是一个很善于思考，能找到问题的好学生。 更为关键的是，她是一个外国人，如果革钢投资公司有这么一个人，再出去谈业务的时候，把她带上，绝对涨分啊！说她是公司的门面，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招聘外籍员工，这原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斯蒂芬娜见林致远沉吟不语，有些急了，她担心林致远因为自己的外籍身份不录用她，迈开大长腿，主动上前一步，来到林致远的面前，一对熠熠生辉的蓝眼珠盯着林致远，“林，如果你录用我，我还可以给你介绍我的同学进入你的公司，他们都是今年研究生毕业，什么专业都有……” 张文意听着，羞愧的都要捂住脸了。 斯蒂芬娜为了能够接近林致远，连底线都不要了，把自己的同学都给出卖了。 不过她也清楚，斯蒂芬娜作为一个外国人，在燕大校园里是很吃香的。 很多男生都会借着学外语的机会接近斯蒂芬娜，她的身边常年有一群追求者，其中不乏各学院各专业的优秀人才。 这个条件确实打动了林致远。 “斯蒂芬娜，你不要急，由于你不是神州人，所以我要请示一下上级，看看革钢能不能招聘外籍员工？还有，午饭时间到了，我们先去吃饭，细节问题我们边吃边聊。” “好的，林，相信我，我会是一个称职的好员工的。”急于求职的斯蒂芬娜开始表现，主动帮人事处的人收拾摊位。 事实证明，北欧女性的确是身大力不亏。一张就连普通男性职工搬起来都费劲的桌子，斯蒂芬娜轻轻松松就把它摆正了位置。一箱足有三十斤重的宣传单被斯蒂芬娜双手拎了起来，放到了桌子下面。 人事处的男性员工眼睛都瞪圆了。 这外国老娘们也太猛了，谁要是娶了她，将来会不会被家暴？ 多了斯蒂芬娜这个强力的胜利军，现场很快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林致远招呼大家去吃饭。 斯蒂芬娜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革钢员工了，很自觉的走在人群中，张文意没办法，只好也跟了上去。 林致远带着这些人进了燕大的对外餐厅，点了一桌菜，随后向丁建春使了一个颜色，丁建春会意，走到外面，先是给靳华英打了个电话，把斯蒂芬娜这个突发现象做了汇报了，靳华英一听还有外国人主动要求入职革钢，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革钢投资公司是个新兴事物，丁处长，我的意见是，只要不违反国家的法律法规，一切以林总那边为主，大公司就不过多干预了。” 靳华英充分信任林致远，从革钢投资公司成立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彻底放权了。 丁建春又打了个电话，询问了有关外籍员工的相关事宜，当他得知只要雇佣的外籍员工不违法犯罪，只需在工作所在地的劳动部门做一个登记备案就可以了。 丁建春这才放心的回到餐厅。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心急火燎的斯蒂芬娜已经把自己的简历写完了，而且还是中英双语的。 她极其郑重的把这份手写简历双手递给了林致远，“林，我极其诚恳的请求你，允许我加入你的公司，我一定会向你展示出我的价值的。” 第1220章 培训班一 就在饭桌上，斯蒂芬娜向林致远询问起了上午的招聘情况。 林致远告诉她，整整一上午，他只签了一份意向书。 斯蒂芬娜立刻拍起了她颇为壮观的胸膛，“林，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了，我保证一下午帮你解决。” 吃完饭后，斯蒂芬娜就当着林致远和人事处两位处长的面，拿出了手机，开始不停的打电话，打传呼。 “喂，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决定留在神州工作，现在我已经是革钢投资公司的员工了，这家公司也在招聘法律专业的毕业生，你不是刚刚取得法学硕士的学位吗？要不要过来试试？” “嗨，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决定留在神州工作，现在我已经是革钢投资公司的员工了……” 林致远看着不停接打电话的斯蒂芬娜，心中很是感慨，不是说北欧人普遍社恐吗？为什么从斯蒂芬娜身上看不出一点影子来。这应该算作是北欧人中的异类吧？ 下午，林致远重新回到体育馆里继续招聘，斯蒂芬娜已经把自己当做革钢投资公司的一员了，帮着忙前忙后，几乎把所有人的工作都做了。 这让丁建春和裘方池极为不适应，难道说外籍员工都这么敬业吗？ 从一点半开始，革钢的招聘摊位前就没断过人，百分之八十都是被斯蒂芬娜找过来的，学历最低的都是硕士。 “孔，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么一家有发展前景的公司，如果你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得出来。” “王，你不是学证券的吗？我告诉你，这位林总就是你们神州的股神，跟着他学习，是你这辈子能遇到的最幸运的事儿……” 在斯蒂芬娜极力鼓吹下，林致远顺利地完成了招聘任务，招到了八个燕大的高材生。 林致远和他们签署了就业意向书，最后统一了报到时间为七月一日。 斯蒂芬娜高兴的都蹦了起来，顿时看傻了现场的男士，那真是波澜壮阔，惊涛拍岸。这也让丁建春一再感叹，也不知道外国女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发育的这么好。 下午四点，体育馆里几乎见不到来求职的学生了，各家公司都开始收拾摊位。 累了一身汗的斯蒂芬娜脱下外套，露出了短T，坐在椅子上喝水。 阳光从体育馆的窗户中射了进来，照在斯蒂芬妮那白皙的肌肤上，还有她那两条长满金色汗毛的手臂上。 当林致远的目光看过来时，斯蒂芬娜意识到了什么，她羞涩的把自己的两条手臂尽可能的藏在桌子后面。 斯蒂芬娜一直羡慕亚洲女性有着光洁的皮肤，不像自己，毛发过于旺盛，这也是她一直比较自卑的地方。 ****** 由于提前完成了招聘任务，林致远也清闲了两天，他从革钢驻京办搬了出去，在四合院里好好的休息了几天。 五月二十八日，钢铁行业协会培训班正式开课。李振山作为冶金工业局局长，出席了开班仪式，并作了重要发言。 “同志们，很高兴能看到你们出现在这里，钢铁行业协会的壮大意味着神州钢铁企业已经走出了困境，再创辉煌，我代表冶金工业局以及钢铁行业协会向你们表示欢迎……” 台下就坐了八家来自全国各地的钢铁企业负责人以及本单位内负责铁矿石进口的管理者。 这些地区性的企业以及民营企业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正部级干部，一个个兴奋的脸都红了，拼命的鼓掌。 李振山向下压了压手掌，掌声渐熄。 “新加入的钢铁企业既有地方上颇具一定规模的国营厂，也有近几年来崛起的民营企业，不管什么性质，钢铁行业协会都欢迎你们。” “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这次我们培训班除了召集各企业的负责人，法人之外，还特意点名你们本单位内负责铁矿石进口的具体经办人？有没有知道的？” 平钢的老板乌有乐看看左右，他见没人举手，便主动站了起来，“李局长，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平钢的乌有乐，作为一家，民营企业的负责人，很高兴能来这里学习，很高兴能加入钢铁行业协会。李局长，我猜是不是跟前段时间钢铁行业协会与桑巴国淡水河谷签订的铁矿进口协议有关？不瞒李局长说，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太羡慕钢铁行业协会里的企业了，每吨十八美元的价格简直跟白捡一样，要知道去年我们平钢从澳洲进口铁矿石，价格已经达到了三十二美元每吨了。” 平钢是民营企业，近几年发展的很好，产量连年上升，乌有乐也被当地政府评为先进民营企业家。可以这样说，这是一位能人。 一接到关建业的电话，乌有乐毫不犹豫就答应来燕京参加培训班。 别看乌有乐已经是当地有名的私人老板，大富翁了，但是在九十年代，人们的固有观念还没有完全扭转过来，大家对民营企业还是抱有一定的歧视，尤其是在钢铁行业中。 乌有乐这么痛快的答应加入钢铁行业协会，除了观念上的问题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听说了钢铁协会的价格联盟同淡水河谷签订了一份价格很低的铁矿石进口协议。 这让乌有乐意识到，别看他的平钢现在发展的红红火火，但是在进口铁矿石这种大事上，他的企业还是没法和国家队相比，进口的量太小，又是单打独斗，那些国际上的大矿企根本不鸟你，人家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你没有半点话语权。 李振山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乌老板猜的很准，这次新吸纳的八家钢企都是去年进口过铁矿石的，我希望未来所有需要进口铁矿石的钢铁企业，大家能够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集中力量去和国外的矿企谈判，咱们力争把铁矿石的进口价格压到最低。” 会议室里再一次掌声如雷。 除了乌有乐之外，其他七家钢铁企业的老板和老总都把手掌拍红了。 如果能够像革钢，沪钢，汉钢这样的超大型钢企那样能以低廉的价格进口铁矿石，势必会让自己的企业生产成本大大降低。 这在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居然就在眼前，怎么能让人不激动？ 李振山大约讲了五分钟，随后他招手把林致远和关建业交了上来。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关秘书长是汉钢的董事长，这次培训班的具体事宜都是关总负责的，同时他也负责本次的接待工作，大家应该都见过他了。” 关建业鞠了一个躬，“为大家服好务是我的工作，大家在培训期间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最后李振山介绍了林致远，“这位是革钢副总经理，羊城分公司总经理林致远同志，林致远同志是上任钢铁行业协会的秘书长，培训班的很多课程都是他制定的，刚才乌老板说的与桑巴国的铁矿石价格谈判也是林总主导的。” 这些钢铁企业老板虽然之前没见过林致远，但是都听过他的名字，如今真人站在面前，这些人发出声声惊叹。 “没想到林总这么年轻，今年有三十了吗？” “林总长得真帅呀！” 第1221章 培训班二 林致远嘴角含笑。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说的好听，恭维的成分占了绝大部分。 但是有些话听听就好，千万不能当真。 “大家好，刚才李局长向大家介绍了我，我就不再重复了。今天就由我给大家上第一节课，其实就是随意和大家聊聊，向大家解释一下，我们为什么要开设这些课程。”林致远拿起了早就制定好的课程表，“相信大家手里都有这份课程表吧？” 下面众人纷纷拿出了课程表。 “作为一名企业家，大家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生产上的，有管理上的，有技术上的，有设备上的，钢铁行业协会会尽力帮助每一个会员单位解决问题，克服困难，但是必须承认，有很多问题还是要靠各自企业自己来解决。” “一个企业，经营的好坏和它的负责人有非常大的关系，尤其是民营企业，这就给我们这些被人称为老总或者老板的人提了很多要求，那什么是一个称职合格的企业负责人呢？我觉得应该具备以下几方面的素质，第一，过硬的专业水平，钢铁企业是很吃技术的，如果负责人一点这方面的专业知识都不懂，我觉得是不行的，第二，要有国际视野，现在可不是十年前，二十年前了，企业负责人不能只顾低头拉车，不能抬头看路，我们必须要紧跟国际钢铁技术潮流，关注国际钢铁以及原材料价格动态，这样才能让我们的企业进退自如，攻守兼备，第三……” 林致远侃侃而谈，他讲的这些和在做这些企业家的工作息息相关，而且生动有趣，大家都听得入了神。 “这就是为什么协会要给大家安排这些课程，请来这些大学教授来为大家讲课的原因，下面我再跟大家具体谈一谈行业协会价格联盟的事。价格联盟，顾名思义，就是钢铁行业协会的会员单位在出口和进口两个方面要做到价格统一，共同进退，为什么要这样呢？我想很多老总已经明白其中原因了，就是避免在国外出现神州钢铁企业互相恶性竞争的不好局面。” “我先讲讲出口问题，九十年代中期之后，我国的钢铁企业已经可以实现出口创汇，最早的一批出口企业是革钢和沪钢，后期汉刚和燕钢也跟上了，不得不承认，钢材出口的利润率要比在国内大得多，这对企业来说是很具诱惑性的。企业都是逐利的，在利益的诱惑下，为了扩大出口，势必会有一些企业以降低价格的前提扩大销量，你压一百元，我压一百元，最后就导致因为价格战，国内的企业赚不到钱，白白便宜了那些外国人。价格联盟出现就能避免这种情况，在过去几年，革钢和沪钢就达成协议，把钢材的出口价格限定了一条红线，谁也不允许低于这个价格线。” “下面再来说说进口的问题，对于咱们钢铁企业来说，进口主要指的是先进的设备以及铁矿石，这里铁矿石是大头，因为设备进口对任何一家企业也只是一次两次，而对铁矿石的需求却是长期的。大家也都知道了，前段时间，革钢，沪钢，汉钢等几家大型钢铁企业通过价格联盟共同与桑巴国淡水河谷公司展开谈判，最终取得了以每吨十八美元的价格，进口五千万吨铁矿石的胜利成果，刚刚乌总也说了，去年他们从澳洲进口铁矿石的价格是每吨三十二美元，中间差了十四美元，两千万吨就是两亿八千万美元。同志们，咱们国家的外汇来之不易，这一下子就多花了这么多美元，谁听了不心疼？” 在座的八家钢企负责人顿时群情激愤起来，“林总你说的没错，那些国际上的大矿企随意涨价，真不把我们这些小企业看在眼里。” “林总，你们下次在进口铁矿石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们也带上？” “当然可以，这也正是把你们招入钢铁行业协会的原因。” “下面我们再来谈谈数据保密这个课，估计很多人都会感到奇怪，我们又不是军工企业，又不是涉密单位，还用得着保密吗？我现在就用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向你们证明保密有多重要。比如我现在是一家国际大矿企的代表，我通过结交你们中的一些人，用一些手段获得你们企业的年度生产计划数据，我把这些数据收集整理出来就可以获得你们企业对铁矿石的需求量具体有多少？等到你和我就铁矿石价格进行谈判时，你的底牌被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觉得你还有任何优势吗？一家企业如此，一个国家也是如此，当这个国家的大部分企业的生产数据被外国企业得到之后，我们将无法在任何谈判中占得先机……” “最后我再谈一下，为什么这次培训班要把你们公司负责铁矿石进口的人找来，就是希望你们好好听听课，在心中绷紧一根弦，警钟长鸣，不要被小恩小惠打动，进而出卖企业的利益，你今天能出卖企业，明天就能出卖民族和国家。” 林致远的话讲的很重，下面那几个负责铁矿石进口的管理者已经脸色煞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了。 “好了，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就当和大家交流了。最后一句话，看到钢铁行业协会越来越壮大，我心里是非常高兴的，在这里先预祝各位老总老板能够顺利结业，学到真实的本领，运用到你们的企业当中去。” 林致远讲完了，获得了一片掌声。 下面这些老总老板开始交头接耳。 “怪不得林总这么年轻就能身居高位，确实是有水平。” “林总刚才说的我出了一身汗，等回去以后我得好好重视一下保密工作了。” 今天上午并没有安排其他课程，林致远讲完话，就相当于上午已经可以休息了。 这些老总把林致远围住，开始提问题，“林总，下次还什么时候跟矿企谈判，到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们？” “当然了，这就是把你们找来的原因。” 第1222章 邀请 中午吃饭的时候，这些人端着餐盘，尽可能的离林致远近一些。 他们想的都很现实，林致远是现在国内钢铁界的红人，先后两次主导了与桑巴国淡水河谷的谈判，成功的把铁矿石价格压了下去。 和这样的人交往，不会吃亏的。 这八家钢铁都没有自有矿山，生产原料严重依赖进口。他们是最关注铁矿石价格涨跌的人群。 乌有乐就坐在林致远对面，他讨好的笑着，“林总，不知道咱们协会还什么时候能跟外国的矿企谈判？” “我估计快了。”林致远这个答案是有底气的。 钢铁协会吸纳了八家新的会员单位，估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胡庆祥耳中。 作为澳洲矿企在神州的贸易代表，他肯定是要坐不住的。因为这八家钢企加入到钢铁协会的价格同盟中，就意味着今后整个神州有规模的钢企会统一采购。 大家拧成一条绳，凭着巨量的进口铁矿石数量，与国外的矿企谈判，这是一股任何矿企都不能忽视的力量。 林致远猜的没错。 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胡庆祥的电话。 “林总，我是必和的小胡啊！还记得我吗？” “是胡先生啊，当然记得了，胡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总，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去打高尔夫。”胡庆祥这就是在试探，其实他早就知道林致远现在在燕京开会。那八家钢企中，有几个进口铁矿石的高管和他的私交非常不错。 林致远在心里一笑，“实在不好意思，胡先生，我现在在燕京开会，这个星期不能回羊城，等我回去之后再约胡先生。” “这样啊！”胡庆祥停顿了一下，“林总，跟你商量个事，必和想邀请您去澳洲参观我们的矿场，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看来必和坐不住了。 去年下半年发生的金融危机，让东桑国的经济受到重创，铁矿石进口量呈断崖式下跌，澳洲几大矿企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想要弥补铁矿石出口的缺口，神州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但是从去年年底开始，神州钢铁企业竟然和桑巴国眉来眼去，最终达成了协议。 澳洲矿企和淡水河谷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如果神州钢铁企业全面倒向桑巴国，对澳洲矿企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坏消息。 所以今年年初，必和就给胡庆祥下了严令，让他找一切机会增加对华出口。 胡庆祥为此也做了很大努力，接连走访了几家成规模的地方性钢企和民营企业。 眼看着就要有成果了，没想到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突然把去年进口量最多的八家小钢企吸纳进了协会。 作为澳洲矿企贸易代表的胡庆祥，立刻就猜出了这个举动的真正意义。 一旦神州钢铁协会的价格同盟达成，他就失去了各个击破的机会。 胡庆祥急的上蹿下跳，可是他又无能为力。以他一个外资企业高管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去干涉一个国家最高等级的行业协会，而且这个行业协还会有着非常明显的官方背景。 胡庆祥也是华人，知道在神州官方的影响力有多大。别说那些归地方政府管理的钢铁企业，就连民营企业也不敢公然违抗行业协会的命令。 胡庆祥闭门思考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这个突破口就是林致远。 胡庆祥曾经详细调查过神州钢铁企业和桑巴国签约的完整过程，他知道这其中起主导地位的，就是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林致远。 这位林总现在可是神州钢铁界炙手可热的红人，冶金工业局局长李振山的前任秘书，三十多岁就已经是革钢的副总经理，正厅级干部。 如果把这个人拉拢住，甚至更进一步，让他成为必和的人，今后澳洲矿企在神州的销售将是一片坦途。 为此胡庆祥专门给必和打了一份报告，要求必和高度重视林致远。 必和方面很快给了回信，同意了胡庆祥的计划。 他们的第一步就是邀请林致远去澳洲考察矿场，只要林致远同意去澳洲，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到时候给他送钱，送海外的房子，甚至送美女。 胡庆祥不相信，这个世界真有对权财色不感兴趣的人。 听到胡庆祥的邀请，林致远故意思考了几秒钟。 胡庆祥担心林致远会考虑别的，急忙补充道：“林总，众所周知，澳洲的铁矿石质量是全世界最好的，从八十年代末开始，我们一直就为神州的钢铁企业提供铁矿石，合作了这么多年，双方一直都很默契。” 林致远打断了他，“胡先生，据我所知，去年澳洲铁矿石出口到神州的价格是每吨三十二美元，这个定价可是非常不友好的，很多钢铁企业都对我诉苦，说是你们的铁矿石涨价涨的都没边儿了，而且我们神州钢企长期以来得不到你们的重视，我们甚至都没有资格参与到铁矿石价格谈判中。” 胡庆祥没想到林致远会这么直接，急得汗都出来了，“林总，这之前确实是澳洲矿企的失误，但是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从八十年代开始，长时间以来神州钢铁企业的进口量都很小，这么小的量确实是没有资格参与到定价谈判的。” “那现在呢？现在神州钢铁企业已经集体崛起了，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林总，这个我说了真的不算，不如咱们到澳洲实地看一看，之后的事情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也好，实地考察是必须要进行的，不过胡先生，我需要你们必和发一份正式的邀请函，不能发给我个人，要发到神州钢铁行业协会。” 胡庆祥很为难，“林总，必和的意思是只邀请您和您的随行人员，所有考察的费用都由必和承担，如果邀请函发到神州钢铁行业协会，出行人员过多的话，会牵扯到费用问题，恐怕必和方面不会同意。” “胡先生，这就看你们的诚意了，如果连几个出行人员的费用都不能保证，我们又怎么有信心和你们达成什么协议呢？”林致远的话绵里藏针，胡庆祥的冷汗就没断过。 “林总，这样吧，我只是必和派到神州的一个贸易代表，实在没有这个权利，我请示完澳洲总部那边，再跟您联系。” 第1223章 进口总量 林致远挂了电话，心中不断冷笑，他是清楚目前大矿企面临的窘境的。 原本世界进口铁矿石最多的东桑国受金融危机影响，很多钢企生产陷入停滞，铁矿石的进口量也大大减少。 这些矿企必须要寻找的新的大客户。纵观整个世界，欧洲和北美的钢铁市场已经趋向稳定，根本不能指望他们，神州是这些大矿企的唯一选择。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必须要趁着这两三年的时间，拿下铁矿石的定价权，并且尽可能多的囤积优质铁矿石。 因为林致远知道，进入新世纪之后，神州的钢铁企业呈井喷状态，钢材出口大量增加，这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铁矿石。 到时候铁矿石价格上涨是根本不可抑制的，这是由市场决定的。 林致远依稀记得，在前世后期，铁矿石的价格甚至涨到了两百美元一吨，是九十年代初的十倍。 神州钢铁企业为此多付出了几千亿的代价。 自己既然重生了一次，必须从现在开始布局，避免那种情况重演。 林致远笃定，不管自己提的条件有多苛刻，澳洲矿企一定会同意。 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承担失去神州这个大市场的伤害。 果然，一天之后，胡庆祥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他告诉林致远澳洲总部那边同意了，允许中方派出十名考察人员，费用由必和承担。 哪知道林致远毫不客气，认为十名太少，必须要增加到二十名，因为除了带上之前那支谈判团队之外，他还要带着正在培训班上课那八家钢企的负责人一起去澳洲。 又是一番拉锯战，最终胡庆祥只能无奈的同意了林致远的要求。 林致远心里更有底了，必和一退再退，这说明他们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林致远马上把这个情况向李振山做了汇报。 “致远，和必和谈判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和建业、刚青看着办。”因为前两次和淡水河谷谈判非常顺利，所以李振山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了林致远，让他跟关建业、海刚青商量着来。 关建业是钢铁行业协会的秘书长，沪钢是目前国内进口铁矿石最多的钢铁企业，有他们两个参与，再加上林致远，李振山可以做到绝对放心。 由于关建业就在燕京，林致远第一个找到了他。 一听说要去澳洲实地考察矿场，并且要和澳洲矿企进行谈判，关建业有些犹豫，“致远，汉钢刚刚从桑巴国买了八百万吨的铁矿石，目前原料肯定是不缺的，还有必要和澳洲矿企接触吗？我跟你说实话，现在汉钢手里的现金并不多。” “关总，今后国际铁矿石的价格肯定是要年年上涨的，我个人的意见是，趁着现在铁矿石价格在谷底期时，多囤一些原料，哪怕是贷款，也比以后铁矿石涨价之后再买强。” “致远，你这么肯定？” “关总，别的不说，就单说咱们神州的钢铁企业这几年有多大变化，你也能看在眼里，这些企业都在扩大规模，将来的产能肯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这么多家钢企同时开工，需要多少铁矿石？关总，铁矿石价格终究是一个市场行为，这么多企业在买，它必然上涨。” 关建业还是比较信任林致远的，“好，致远，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这就打电话回去，要求他们从银行贷出一笔款子来，如果澳洲那边给的价格差不多，我再买八百万吨。” 林致远轻松搞定关建业，转手又给海刚青打了电话。 海刚青都不用林致远劝，他非常能看得清现在的局势，“致远，这就对了，桑巴国咱们那边要接触，澳洲这边也不能放下，要充分利用矿企之间的竞争，咱们渔翁得利，不过这次我不能去澳洲了，全权委托给你，如果那边给的价格合适的话，我再买一千万吨的铁矿石。” 之前两次和淡水河谷谈判的团队是革钢和沪钢共同组成的，两人在电话里简单的交流了一下，确定好了谈判队伍人员不变，集结地点设为羊城，等培训班结束之后，就和八家钢企的老总从羊城出发，飞往澳洲。 第二天，林致远去了十三陵的燕钢疗养院，把这几天和必和联系的消息告诉了这八家钢企的负责人，八位老总欢欣鼓舞，纷纷表示要和林致远一起去澳洲。 尤其是平钢的乌有乐，挥舞着手臂，“林总，加入行业协会就是好啊，这就好比没娘的孩子找到了妈，终于有人肯为我们做主了。林总，我第一个报名，跟你一起去澳洲，有你在，我就有底气，咱们争取把铁矿石价格狠狠打下来。” 林致远也笑了，“我尽量争取，不过谈判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团队，你们赶紧利用这段时间把需要的铁矿石数量统计出来，交给我，我看看大家最后需要多少，不过我要提醒大家一句，现在铁矿石的价格处于谷底，如果大家手里有钱的话，尽量多买一些，将来铁矿石一定会涨价，即便是贷款买，也是非常划算的。” 这八家钢企负责人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下，纷纷报出了自家企业需要铁矿石的数量。 林致远拿过统计数据一看，小钢企到底是没办法和汉钢沪钢相比的。 汉钢一下子就要了八百万吨，沪钢则要了一千万吨，这些小钢企最多的也就是二三百万吨，少的五六十万吨，不过积少成多，加在一起也不少。 林致远又赶紧给之前进口铁矿石的那几家企业打了电话，在他的劝说下，各家纷纷决定再从澳洲进口一些铁矿石留作原料储备。 最终的数据定在了七千万吨。林致远有信心，凭借这个进口总量，必和一定不敢小视他们。 拿到这个数据之后，林致远先行回了羊城，他先是向靳华英做了汇报，随后又和梁高鹏商量了一下，确定从澳洲进口一千两百万吨铁矿石。 本来梁高鹏对这个数量有些疑问，但是林致远和他商量只是走个形式而已，根本不是征求他的意见。 “梁总监，生产的事我说了算，现在进口铁矿石是最划算的时候，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段，你一定会后悔的。” 梁高鹏见林致远如此强势，在请示了南洋那三家股东之后，也只能同意了。 第1224章 西澳矿场一 六月十七日，林致远带着上次那支谈判团队，以及八位钢企负责人，组成了一支十七人的考察小组，在胡庆祥的陪同下，踏上了飞往澳洲的飞机。 在飞机上，胡庆祥脸色凝重，唉声叹气不断，这和他身边的考察队成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庆祥知道，神州的钢企一旦拧成一条绳，共同进退，这对必和来说绝对不是好事。他再也无法个个击破了。 如果有可能，他真不想现在邀请神州钢企到澳洲去，不过眼下必和的日子不好过，也只能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了。 这一路之上欢声笑语，尤其是乌有乐这个私人老板，当他得知这次去澳洲的所有费用都由必和承担之后，更是咧开大嘴笑个不停。 “林总，真是解气呀，你不知道，去年这些外国的矿企从我手里多挣了多少钱，一想起这个，我的心都在滴血呀！”也不知道乌有乐是不是有意的，说话的时候一点不避讳胡庆祥。 胡庆祥的脸色更阴沉了。 旁边冀钢的李总打趣他道：“乌老板，你都这么有钱了，还差多花那几个钱？” 乌有乐那张胖脸瞬间变成了苦瓜，“李总，你就别逗我了，我这种私人小厂子跟你们那种国营大厂怎么比，我也就是挣点血汗钱，再说了，一吨多花十美元，三十万吨我就多花了三百万美元，折合成人民币，那可是两千多万啊！有这钱我给员工多发点福利好不好？多进几套设备好不好？” “乌总说的有道理。”林致远淡淡的做了一句点评。 只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乌有乐高兴了半天。 乌有乐故意把自己扮成大老粗的样子，但他其实是之前平乡国营钢厂的副厂长，是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有技术有能力的强人。 平乡国营钢厂设备老化，技术落后，产品质量不行，被大钢厂挤得没有半点生存空间。在八十年代末期就已经经营不下去了，眼瞅着就要破产倒闭了，乌有乐和几个与他关系好的生产业务骨干，联手承包了这家国营钢厂，经过将近十年的打拼，把这家濒临倒闭的小破厂，做成了平乡地区规模最大的民营企业，他本人绝对算得上是改革后涌现出来的优秀企业家。 论个人能力的话，他跟在场这些国营钢企的老总相比毫不逊色。 只不过在钢铁行业，此时的民营厂和大国企确实没法比，无论是规模还是技术水平，人员构成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乌有乐在这个培训班一直是装傻充愣，以小弟自居。 尤其在林致远这种国内最大钢铁企业的领导面前，乌有乐更是小心翼翼，曲意逢迎，生怕行业协会把他这种私人老板踢出去。 不过经历了两个星期的培训，乌有乐也看出来了，这些国企老总并没有歧视他，相反很多人都在羡慕他。 因为这些国企老总再有权力，他们也都是挣死工资的，不像自己，挣的钱全都进个人腰包。 在收入这一块，就算是革钢和沪钢的老总，也没法跟他比。 “林总，飞机落地之后，我请大家吃顿澳洲特产吧？在培训班这两个礼拜时间里，大家对我帮助都很大，我想感谢一下大家。”乌有乐主动提了出来。 “好啊，既然乌老板肯花钱请客，那我们大家当然欢迎了。”林致远笑呵呵答道，其他钢企的老总也都夸起了乌有乐，说他大方。 “乌老板，其实我真是羡慕你们这种民营企业家，财大气粗，花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不像我们……” 林致远扭头看向一直安静坐着的胡庆祥，“胡代表，你在必和工作，又入了澳洲籍，收入肯定非常理想吧？” 胡庆祥苦笑一下，“比普通人肯定是强，但是跟你们这些老总老板比，可就差得远了，我挣的都是辛苦钱。” “我听说胡代表是燕大毕业的，被公派出国到澳洲留学，当时怎么没考虑回国发展呢？”林致远这是专挑胡庆祥不爱听的话聊。 他想看看这个汉奸真实想法是什么？ 可胡庆祥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林总，我跟你核对一下这几天的行程吧！当天咱们入住酒店，先休息一晚，第二天必和会安排车辆送你们去矿场实地考察，由于路程较远，可能会需要两天时间……” 林致远闭上了眼睛，听着胡庆祥给他介绍行程。 原来汉奸也是有羞耻心的。 漫长的九个半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澳洲墨城机场。 必和安排了一辆大客车，将考察小组的人全部送到了酒店。 胡庆祥给他们办完入住手续之后，起身告辞，“林总，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们。” 眼看着胡庆祥上车走远，林致远回头说了一声，“大家先回各自的房间放行李，十分钟后到我的屋里来开会。” 林致远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行李放好，很快，考察小组的其他队员陆陆续续的进来了。 等人齐之后，林致远宣布了外事纪律，其实这些话在临出发时已经说过一遍了。 林致远别的倒不担心，他怕的是这八位钢企负责人会被必和腐蚀收买，因此话说的比较重，“我再一次提醒大家，不要单独行动，虽然澳洲是发达国家，社会治安还算不错，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一次革钢的一名外贸销售人员在桑巴国被人绑架，两天之后才放回来，万幸的是人没事，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大家一定不能轻视，晚上不要独自出门，如果饭后想要散步的话至少要两人同行，切记不要走远，只许在酒店周围活动。” 林致远让谈判小组的人先回去休息，把这八位钢企负责人单独留了下来。 “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在我们考察的过程中，也许会有澳洲矿企的人单独联系你们，送钱，送礼，你们中除了乌老板之外，都是国企的干部，切记党纪国法高悬，如果你们敢做出伤害企业和国家利益的行为，一定会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此时的林致远面罩寒霜，和之前那个和蔼可亲的林总判若两人，吓得这八人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了。 “记住，有些钱是不能碰的，碰了就万劫不复。” 第1225章 西澳矿场二 就在林致远给这些老总开会的时候。 墨城一栋高大的写字楼内，胡庆祥束手而立，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白人男子。 这个白人男子头发稀疏，谢顶现象很严重，穿了一套很正统的深灰色西装。 “胡，我对你的工作很不满意。”谢顶男正在严厉地斥责胡庆祥，“公司把你派到神州已经一年多了，可是你进展缓慢，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如果不是这次你能说动神州的钢铁企业的老板们到澳洲来，我都准备把你替换掉了。” “文森特先生，我是有苦衷的。”胡庆祥当然不服气，“去年澳洲矿企出口到神州的铁矿石定价为三十二美元一吨，而桑巴国出口到神州的铁矿石只有十八美元一吨，两者的铁矿石质量差不多，但是价格却如此悬殊，如果你是神州的钢企老板，你会怎么选择？” “该死的桑巴人，就只会扰乱市场，那么优质的铁矿石，卖的比石头还要贱，他们早晚会后悔的。”文森特怒不可遏，怒骂了一通桑巴国的矿企。 骂归骂，事情还是要做的。 这一次，文森特的口吻变得温和了一些，“胡，你是神州人，肯定更了解神州人的想法，以你的意见，现在该怎么办？” 胡庆祥眼中光芒闪烁，“本森特先生，神州钢铁企业的集体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神洲的潜力巨大，远不是东桑国能比拟的，我建议从现在开始，公司要加大对神州钢企的重视。” “你是说定价权？”文森特一下子就听出了胡庆祥的言外之意。 “没错，就是定价权，我可以断言，将来神州进口铁矿石的总量将会超过每年一亿吨，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远。” “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胡，公司有大量的东桑国资本，想要更改定价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东桑人也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文森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胡庆祥也不敢插嘴，这种牵涉到公司股权的问题不是他这个普通员工能够干预得了的。 文森特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找出什么好的办法，“胡，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是今年公司的生产产值问题，东桑国大量减少进口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如果我们再不能寻找到新的突破口，今年公司只能裁员了。” “文森特先生，我建议参考神州钢企与桑巴国签订的协议价格，卖给他们铁矿石，这是目前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疯了吗？胡，难道我们也要把铁矿石降到十八美元？如果我这样做了，董事会会立即免我的职。” “文森特先生，除了这个办法，难道你还有更好的解决途径？况且这个价格只是权宜之计，东桑国经济好转之后，我们就有了和神州钢企谈判的资本。”胡庆祥叹了口气，“文森特先生，上次我在邮件里已经写了，去年从我们这里进口铁矿石的几家神州小钢企，现在都加入到他们国家的钢铁行业协会里，这个钢铁行业协会很可怕，他们统一进口，根本不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在这种局势下，我们只能暂时委曲求全，主动降价。” 文森特那双淡灰色的眼眸眨了眨，“胡，不是都说神州人是最贪婪的吗？如果从正面解决不了问题，你可以试试其他方法？他们协会的一个高级官员不是也到墨城了吗？有时间你带他到别墅区转转，让他领略一下富人的生活，然后告诉他，只要他肯为我们工作，那里的房子随便他挑，我们还可以安排他的家人移民到澳洲……” “文森特先生，这也正是我的想法，为此我提前和林致远接触了一个多月，但是我发现这个人意志力很坚定，我始终找不到他的突破口。或许是在国内的原因，他非常谨慎，这次到了澳洲，看看他的态度能不能松动？” “胡，我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希望你能给我拿出一个满意的结果出来。”文森特想了想，“今天晚上你可以试着约他出来，去墨城最好的餐厅吃饭，他喜欢什么都可以满足他。” “好的，文森特先生，我试试看。”胡庆祥对能否拉拢林致远一事，也是心里没底。 从文森特的办公室出来之后，他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邀请他晚上出来，果不其然，被林致远婉拒了，“胡代表，还是算了吧，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实在是太累了，晚上我想早点休息。” 胡庆祥只能作罢。 ****** 晚上，就在入住的酒店餐厅里，国内来的考察小组搞了一个聚餐。 酒店的餐厅是西式自助餐，餐费就包含在住宿费内，必和公司负责买单，不过酒水要另外算钱。 在飞机上就夸下海口要请客的乌有乐非要请大家喝酒，只是到餐厅以后傻眼了。 整间餐厅找不到神州的白酒，只有葡萄酒，啤酒，威士忌。 乌有乐很失望，“这么大一家酒店，连白酒都没有。” 旁边有人劝道：“乌老板，别喝白酒了，明天我们还要出发去矿区呢！喝点啤酒意思意思得了。” 乌有乐也只能从善如流，把餐厅侍者叫来，一问啤酒的价格，折合成人民币居然要十六块钱一瓶。 乌有乐当时就惊呆了，要知道在九十年代末，国内啤酒也就两三块钱一瓶。 不过他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要了两箱啤酒，付钱的时候，乌老板一直在嘟囔，“果然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一瓶啤酒要卖这么贵，难道是金子做的。” 聚餐人很齐，但是很多人都没吃好，最主要原因是西式自助餐不合大家口味，各种沙拉冷餐占了绝大部分，唯一让大家满意的就是这里的牛肉，鲜嫩多汁，非常可口，澳洲牛肉世界都有名的。 大家喝啤酒，吃牛肉，草草的结束了聚餐，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胡庆祥准时来接考察小组，大家收拾好了行李，上了大巴车，再次来到机场。 他们要在这里搭乘飞机去往杰拉尔顿。 杰拉尔顿是西澳的一个矿业城市，距离墨城三千七百公里，与神州没有直达航班，只能在澳洲其他大城市中转。 第1226章 西澳矿场三 世界上已探明铁矿石储量国家中，澳洲排名第三，但是它的出口量却能排到世界第一。 澳洲的铁矿石主要集中在西澳地区，距离热闹繁华的东澳相距甚远。 杰拉尔顿因为靠近铁矿石产区，成为了地广人稀的西澳地区的中心城市，说是城市，其实市区内常住人口只有三万多，连国内一个小镇都比不上。 不过杰拉尔顿附近海域是世界着名的龙虾产区，被国内有钱人追捧的澳洲龙虾就产自这里，被人称为世界龙虾之都。 经过漫长的五个小时飞行，飞机降落在杰拉尔顿机场，人困马乏的考察小组成员排着队出了机场，坐进了必和公司安排的大巴车。 一上车，几乎所有的小组成员立刻闭目养神，没人留心窗外的美景了。 昨天飞了九个多小时，今天又飞了五个小时，换成铁人也受不了。 胡庆祥也没有说话，他坐在大巴车的最前面，同样闭上了眼睛，但是脑中却转个不停，一直在思考如何接近林致远？ 林致远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一直在扭头看着窗外的街景。从机场到杰拉尔顿市区，走的是一条沿海大路，风景绝佳，蔚蓝的海水，洁白的沙滩相映成趣。 在海面上能清晰的看到片片洁白的船帆。 别看杰拉尔顿城市小，但却是世界上着名的水上运动圣地，每年都有大量的旅游者来这里冲浪、帆板、潜水、浮潜、钓鱼…… 大巴车很快就开到了预定的酒店门前。无精打采的考察小组成员提着行李排着队领房卡。 林致远冲乌有乐笑了一下，“乌老板，你的机会来了，这里可是盛产龙虾，你不是要请客吗？” 刚刚还萎靡不振的乌有乐一听林致远点了他的名，立刻挺起胸膛，大声回答道：“没问题，林总，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龙虾。” 这一句话就像一剂强心针，让考察小组的成员又恢复了精神。 在酒店的大堂里，林致远又简单的宣布了一下纪律，不许独自外出，不许夜间出行…… 随后林致远手一挥，“大家都回房间休息去吧，晚上咱们吃龙虾，乌老板请客。” “又让乌老板破费了。” “乌老板，谢谢了。” 这些人三三两两进了电梯。 胡庆祥一直跟在林致远身后，他想找机会和林致远私聊两句，但是在进房间时，却被林致远挡在了外面，“胡代表，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坐了这么长时间飞机，我实在是累了，只想睡一觉。” 胡庆祥只能偃旗息鼓，灰溜溜回到自己的房间。 林致远美美的睡了一大觉，直到天色擦黑才被薛瑞宽的敲门声唤醒。 “林总，乌总都过来问好几次了，咱们什么时候吃晚饭？” 林致远笑了，“这个乌老板还真是出手大方，花钱都这么着急，那咱们这就走吧！对了，兆宽，你去叫一下胡代表，问他跟不跟咱们一起去？” 二十分钟后，考察小组的全部成员再加上胡庆祥，浩浩荡荡从酒店出发，步行前往海边。 杰拉尔顿的城市很小，所以在市区内基本不用乘车。 这么多华人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当地人的目光。 胡庆祥来过好几次这个城市，就由他带路，找了一家杰拉尔顿颇负盛名的龙虾餐馆。 龙虾这种美食空运到神州身价可以翻个几番，可是在原产地还真不算太贵。 乌有乐早就想在林致远面前好好表现一次，花起钱来毫不心疼，两人一只大龙虾，再加上杰拉尔顿盛产的鱼类和贝类，众人美美的吃了一顿海鲜大餐。 因为昨天的自助餐吃的不是很满意，今天这顿丰盛的海鲜大餐安抚了远离家乡的人们的胃。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十分热烈，餐厅的马路对面就是海滩，听着夜色下大海拍击沙滩的声音，喝着啤酒，吃着龙虾，十分惬意。 餐厅的老板是一个白人胖老头，白头发，红鼻头，很像圣诞老人，餐馆的客人不多，忙完之后，他就坐在离林致远不远的地方，一张躺椅，一杯啤酒，饶有兴趣的听着他听不懂的中文。 “伙计们，你们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们来自遥远的神州，来这里是购买铁矿石的。”林致远扭头大声的回答。 乌有乐羡慕的说了一句，“没想到林总的英语这么好。” 胖老头耸了耸肩膀，“来这的人都是来买铁矿石的，不过神州人倒是很少见。” 林致远举起一只龙虾钳，“老人家，你做的龙虾非常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胖老头得到夸奖，高兴的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堆积的层层叠叠，“那是当然，我做了一辈子龙虾了，喜欢吃的话以后再来。” 胡庆祥听着林致远和胖老头的对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他们这群人吃吃喝喝，一直到九点钟才离开餐厅，返回酒店睡觉。 第二天早上，考察小组成员乘上大巴车，赶往二百公里以外的矿山。 西澳地广人稀，平整的公路上几乎看不到几辆车，所以大巴车的车速很快。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车抵达矿山。 考察小组成员依次下车，有矿山的工作人员守在车门口，给每人发了一顶安全帽。 随后，考察小组成员换乘矿山的专用车辆，正式进入矿区。 西澳的铁矿绝大多数都是露天铁矿，和革钢的大孤山以及桑巴国的淡水河谷一样，通过肉眼就能看到坑底有无数大型的采矿设备正在工作，一派繁忙景象。 跟着林致远过来考察的八位钢企老总绝大多数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所在的钢企没有自有矿山，冷不丁看到场面这么宏大的矿区，一个个被震撼的都说不出话了。 负责陪同他们的矿区工作人员很自豪，用英语大声的介绍道：“各位先生，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矿区，能够生产出最优品质的铁矿，西澳生产的铁矿石畅销全世界……” 林致远没怎么说话，这种场面他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不过他也在心底承认，与淡水河谷相比，西澳这边矿场的现代化程度更高，不愧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矿山。 参观完矿区，胡庆祥又领着他们去了球团矿厂，中午就在工厂的食堂吃了午餐，随后返回杰拉尔顿。 第1227章 利拓集团一 人困马乏的考察团回到杰拉尔顿市区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胡庆祥找到林致远，按照预定的行程，他们明天将返回墨城，进行正式的价格谈判。 “林总，回墨城的飞机票已经订好了，咱们明天早八点去机场……” “胡代表，请坐。”林致远很客气的请胡庆祥坐下，不知道为什么，胡庆祥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胡代表，你也看到了，我的队员连日奔波，现在已经非常疲劳了，所以我决定在杰拉尔顿休整一天，后天再返回墨城。”林致远这不是在和胡庆祥商量，而是通知他。 胡庆祥的脸色当时就变得很难看，“林总，飞机票已经订好了，如果改签的话是要交一笔手续费的，另外墨城总部那边也已经做好了谈判的准备，您这突然变卦，让我们措手不及啊！” “胡代表，这件事确实怪我，我向你郑重道歉，但人不是机器，需要休息，我们来澳洲三天了，不是赶路就是工作，确实是太疲劳了。你看这样好不好？飞机改签产生的费用由我们来承担，我们在杰拉尔顿停留的这一天费用也不用你们管了。”林致远的口气很温和，但是态度异常坚决。 胡庆祥也没办法了，只好和墨城总部那边联系了一下，把所有行程向后推了一天。 当天晚上，林致远又张罗着去昨天那家龙虾店喝酒，得到了考察小组的热烈响应。 这里的龙虾鲜嫩肥美，回到国内可就吃不到了。 林致远又让薛兆宽去请胡庆祥，胡庆祥心中有气，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跟考察小组的人同去。 得到薛兆宽的汇报之后，林致远心中暗喜。 昨天他故意带着手下大张旗鼓的走路去海边，并且和龙虾店的胖老板说自己是从神州来这里采购铁矿石的，就是希望这些举动能引起杰拉尔顿其他矿企的注意。 杰拉尔顿作为西澳距离矿区最近的城市，这里有很多大型矿企的办事处，同时也生活着很多矿区工作人员及家属。 林致远依然想采用合纵连横的计策打压必和，并希望能够结交到更多的澳洲矿企。 天色黑下来之后，林致远带着考察小组的全部成员，又一次浩浩荡荡从酒店出来，步行赶往海边。 只可惜，在他们行走的过程中，虽然有不少当地居民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是并没有人上前主动搭讪。 来到昨晚那家龙虾店，胖老板喜笑颜开，热情的把他们请进店里。 这些神州人出手大方，是任何一家饭店老板醉梦寐以求的客人。 “今天我请客，大家随意点，不要客气。” 一听说林致远要请客，除乌有乐外，其他七家钢企的老总纷纷表示今天的账他们来算。 林致远一挥手，“别跟我客气，今晚算我的，你们要想请客的话，回到墨城后再说。” 林致远有钱这件事不止革钢人知道，整个国内的钢铁业也都有所耳闻。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客气了，龙虾是必点的，这些人又点了几样昨天没吃到的特色菜。 几箱啤酒搬过来，大家又开始大快朵颐。 等到饭店的胖老板忙完之后，林致远特意把他请了过来，“老板，我请你喝啤酒，你来给我们介绍一下杰拉尔顿都有什么好玩的，明天我们打算在这里休整一天，浏览一下附近的景点。” 胖老板很健谈，喝着啤酒，操着一口浓重西澳口音的英语，开始讲了起来，“先生们，你们问我就问对了，我已经在杰拉尔顿生活五十多年了，别看这个城市小，但是有很多特别有名的景点，比如这里有整个澳洲最高的普安穆尔灯塔，还有霍特曼·阿布洛霍斯群岛以及着名的赫特泻湖，可惜你们来的季节不对，如果再过一个月，你们可以观赏到整个澳洲最壮观的野花……” 胖老板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你们想要旅游的话，我建议请一名当地的向导，可以合理的帮你们安排行程，我的侄子刚好在家没事，他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周围非常熟悉……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把他叫来。”胖老板不愧是生意人，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好啊，那太感谢了。”林致远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的对话全部是用英语完成的，那八家钢企的老总根本听不懂，不过谈判团队的人都听明白了，听说林总明天要带他们去旅游，一个个喜形于色。 胖老板去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褐色头发的年轻人便来到龙虾店，滔滔不绝的向谈判小组的人介绍起了杰拉尔顿着名的景点，“先生们，别看杰拉尔顿地方小，但是我们却有着世界上最好的海岸线和群岛，保证你们不虚此行，霍特曼·阿布洛霍斯群岛由122个岛屿组成，这里拥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水晶蓝色的海水以及丰富多样的海洋生物，是潜水、钓鱼、浮潜、摄影和观鸟的“圣地”，另外，赫特泻湖也是必须要去的，湖水呈现出美丽的粉红色调，就像一个羞涩的新娘。你们知道兰蔻吗？赫特泻湖被兰蔻看中，成为它们的宣传广告背景……” “什么？你们只有一天行程，天哪！一天时间能干什么？根本就不能领略杰拉尔顿的美。”胖老板的侄子看起来是真心喜欢导游这份工作，当他听说考察小组只有一天时间后，显得十分沮丧，双手一摊，“先生们，你们一定会觉得遗憾的，我发誓。” 谈判团队的一名翻译对他说：“先生，我们来澳洲是工作的，能有一天时间领略杰拉尔顿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人生本就是由一个又一个的遗憾组成的。” 这句充满了哲理的话被老板的侄子深度认同，“那好吧，我尽可能的合理安排这一天，岛上肯定去不了了，因为去群岛只能坐游轮，时间根本来不及，那就只能去赫特泻湖了，我们明天早点出发，尽量抢出时间，带你们多参观几个景点，先生们，把你们的胶卷备得足足的，明天就让你们领略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就在导游眉飞色舞的介绍美景时，林致远注意到，龙虾店的窗外，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正在向店内张望。 林致远心里一动，借口抽烟，走出了龙虾店。 第1228章 利拓集团二 就在龙虾店门口那闪烁着龙虾图形的霓虹灯牌下，林致远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看向与他距离三四米的那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穿了一套非常考究的深褐色西服，皮鞋在灯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从他的衣着可以看得出，这个男人应该是一名很典型的公司白领，而且至少也是中层管理以上的级别。 林致远在打量他的时候，这个男人也在打量林致远。 林致远善意的向他笑了一下，就是这个笑，让这名男人毫不迟疑的走了过来。 “先生，你好，请问你们是神州人吗？来这里是采购铁矿石的吗？”这个男人主动开了口，他并没有绕圈子，而是直奔主题。 “是的，我们是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的，来这里是受必和公司的邀请，考察这里的矿场，并且和必和公司签署购买铁矿石的协议。” 中年男人的神色有些焦急，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名片，双手奉上，“先生，我是利拓集团的销售部主管赫斯特，昨天晚上我接到了杰拉尔顿办事处的电话，说有一群神州人来这里采购铁矿石，我搭乘今天的航班来到了这里，就是想和你们见一面，聊一聊，先生，我们利拓集团是澳洲最大的矿产企业，既然你们是来采购铁矿石的，或许可以也了解一下利拓集团，我相信，利拓集团是你们的最优选择。” 拿着赫斯特的名片，林致远的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还好，澳洲矿企的这些人还不算太迟钝，没有辜负我昨天晚上发出的信号。 林致远笑容满面，“赫斯特先生，我想我们确实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 第二天早七点，考察小组的人就已经在酒店下面集合排队上了大巴车，那个叫威廉的导游兴致勃勃地站在最前面，手舞足蹈的做着讲解，“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风景优美的西澳，下面我将带领大家去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赫特泻湖，赫特泻湖又称为粉红湖，湖的颜色是由数百万微小的微生物产生β-胡萝卜素的结果，当这些微生物数量增加时，湖水就变成了粉红色。赫特泻湖距离杰拉尔顿一百零一公里，先生们，你们可以在这段时间打个盹儿……” 大巴车缓缓启动。 胡庆祥拿着行李，眼望着大巴车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时，这才转身上了一辆轿车。 他今天必须要赶回到墨城总部，为明天的谈判做好准备。 当大巴车驶出杰拉尔顿城区时，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车突然出现，和大巴车并驾齐驱。 “停车！”坐在前排的林致远突然喊了一声，司机慢慢的把大巴车靠边，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林致远站了起来，“我还有事，今天不能和大家一起旅游了，你们玩的开心点。” 考察小组的成员也注意到了停在大巴车前面的那辆黑色路虎，虽然满心疑惑，但是没有人出声发问。 林致远点了两个谈判团队中的人，跟他一起下了大巴车，上了前面的黑色路虎。 昨天晚上在龙虾店见到的赫斯特，就坐在副驾驶上。 他回过身来，“林先生，我们出发了，路途有点远，我会尽量让司机把车开得快一点。” 林致远点了点头。 黑色路虎就像一头蓄足了力的奔牛，猛然提速，向远方驶去。 大巴车则与黑色路虎背道而驰，驶上了王子高速公路，向梅吉宁小镇方向开去。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停在了一片粉红色的湖泊旁边。车上的众人都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一池粉红色的湖水出现在他们眼前，美的如梦如幻。 车门打开，兴奋的威廉第一个跳了下来，“先生们，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着名的粉红湖，被人们誉为上帝打翻了调色板，现在请大家依次下车，近距离的感受一下……” 车上的人跟着威廉，绕着粉红湖慢慢走着，听着威廉的讲解，大家都觉得不虚此行。 乌有乐十分遗憾，“要是林总也在就好了。” 他紧走一步，凑到了冀钢的李总身边，低声问道：“李总，你说林总现在在干什么？” 李总瞥了他一眼，“领导的事少打听。” 此时，林致远站在距离粉红湖三百公里外的矿场上，眼前是没有半点浪漫可言的劳动场面，巨大的挖掘机、铲车将成吨的铁矿石装到矿山专用的卡车上，一辆辆卡车沿着矿坑里的道路，将矿石送到地面。 赫斯特就站在林致远身边，“林先生，这就是我们利拓的矿场，规模是整个澳洲最大的。” 林致远微微点头。 其实以利拓的品牌知名度，他今天本可以不用亲自跑这一趟的，但是为了加剧利拓与必和之间的竞争，他还是舍弃了观赏美景的机会，跑到矿山走这一遭。 “赫斯特先生，利拓不愧是澳洲最大的矿山企业，这跟我昨天见到的必和公司的矿场差不多。” 赫斯特又何尝听不出林致远话语中的深意。这个神州男人就是在暗示自己。 如果这是在金融危机发生之前，赫斯特根本不会主动来找这些神州人，但是现在形势逼人，大量已经开采出的铁矿石，囤积在矿山、港口运不出去，想要解决眼前的窘境，只能求助神州人。 赫斯特深吸一口气，“林先生，这里的环境太糟糕了，不如我们回杰拉尔顿再谈。” “也好！”林致远在临走之前，指了一下那堆积成小山的铁矿石，“这些铁矿石至少也有几百万吨了吧？” 赫斯特脸颊上的肉不自主的跳了一下。 “林先生，铁矿石是不会变质的，放在这里多长时间都可以。” “说的有道理，不过这种情况如果再维持几个月的话，估计利拓集团就得裁员了吧？”林致远笑眯眯的上了车。 赫斯特在原地站了大约十几秒钟，一跺脚，也上了黑色路虎。 这个神州人眼睛里藏着针，一眼就看到了矿场目前最大的危机。 不需要几个月？如果下个月铁矿石再不能卖出去，矿山只能停产了。 赫斯特知道，在接下来的对话也好，谈判也罢，他已经没有半点先机了。 第1229章 分化一 当乌有乐等人心满意足回到酒店时，林致远早已经结束了今天的行程，在酒店等他们了。 “今天我见到了利拓集团的代表，去了他们的矿山，回到墨城后，我们将面临两场艰难的谈判，大家要做好准备。”林致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淡的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不了解情况的那八家钢企负责人当时就吓了一跳，林总还真是神通广大，神不知鬼不觉就又联系了一家大矿企。 这些人在国内也都是人精一级的人物，立刻就明白了林致远的苦心。 乌有乐十分内疚，“林总，我们在游山玩水，你却在拼命的工作，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是啊，林总，其实我们这些小企业跟您也没多大关系，您却为了我们劳心费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好了。” 林致远一摆手，“说到底，大家都是神州的钢企，我帮你们就是帮自己，回到墨城后，你们几个就没什么事儿了，可以找个导游在周边玩一玩，转一转，等谈判结束，咱们一起回国。” 他们几个是没什么事儿了，可是谈判小组的人就该忙了。 乌有乐八人从林致远的房间出来，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墨城后，大家凑钱买一些澳洲当地的特产，作为礼物送给谈判小组的成员。 人家为了我们这么辛苦，咱们怎么也得有点表示不是？ 经过一夜的休息，6月21日，考察小组全体成员搭乘飞机返回墨城。 又经过个五小时的漫长飞行，在傍晚时分，飞机降落在墨城机场。 林致远走出飞机，刚打开手机，短信便汹涌而至。 林致远边走边看。 李晓宁教授的短信排在最下面，“林总，今天国际炒家再次进攻港岛，时间和你上次预判的一样，而且又被你说中了，他们这次只是佯攻，金管局一进场救市，他们就撤退了，对了，金管局的郑局长要联系你，我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他了，但是你的手机关机了，开机以后记得联系他。” 排在上面的还有邢子瑶，李昊文等人，短信内容大同小异，都在说林致远料事如神…… 最上面的是一个陌生的港岛号码发来的短信，“林总您好，我是港岛金管局的郑刚，上次会议上林总的预言全部验证，这让我们港岛金融界同仁看到了希望，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林总开机后麻烦联系我，有要事相商。” 林致远想了想，确定了今天正是国际炒家进攻港岛的倒数第二次的日期。 国际游资再次出手，他们将恒生指数从一万点打压到不足九千点，随后金管局入场救市，很快就把恒指重新拉回到万点之上。 和上一次一样，国际游资第三轮的攻势也有些虎头蛇尾，双方只进行了一轮交锋，国际游资便灰溜溜的撤退了。 当天收盘后，港岛上下精神振奋，“港岛万岁”的口号响起在港交所大厅内。 不过港岛金融界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们知道这轮胜利和第二轮原因一样。 国际游资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他们未尽全力。 一是港岛现在外汇储备充裕，他们没有必要和港府死磕。 二是现在大部分的国际游资都在毛熊捞金，能够抽调出对付港岛的资金只是一小部分。 但是等到八月之后，毛熊金融市场被锁死，那时候没有其他赚钱途径的国际游资将会全部涌到港岛来。 八月，才是决战的时刻。 这时，从曾司长到郑刚，整个港岛金融界的人想到了上次会议，那个来自内地的林致远做出的预言竟然全部说中，这让他们感叹内地不愧是人才济济，一个钢铁行业的外行人都能准确判断出国际炒家的一举一动。 郑刚立刻联系了李晓宁，希望林致远能再次赴港共商大事。 李晓宁拨打了林致远的电话，很可惜，林致远这时候还在飞机上，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李晓宁又联系了邢子瑶，可是谁也联系不上林致远，李晓宁只好给林致远发了短信。 林致远先后打了几个电话吗，第一个便打给了李晓宁。 电话一接通，李晓宁激动的大叫起来，“林总，你总算回话了。” “李教授，刚刚在飞机上，现在刚刚落地。” “林总，你上次的预言全部验证了，国际炒家确实是在六月再一次佯攻港岛，不过金管局一入场，他们便撤退了。下午经管局的郑局长给我打电话，想要联系你，他们想邀请林总您再次赴港，不知道林总有没有时间？” “现在不行，我现在人在澳洲，最快也得三四天以后能回去。” “不急不急，郑局长说了，随时欢迎林总，林总，不如你给郑局长去个电话？” “也好。” 林致远拨通了郑刚的电话。 “郑局长你好，我是林致远，实在不好意思，刚刚在飞机上，手机一直关机。” “林总，总算找到你了。”郑刚的声音很兴奋，“林总真是料事如神……” 在电话里，郑刚对林致远好一通吹捧，最后两人商定，等林致远结束完澳洲之行便直飞港岛。 从机场出来，林致远看到了来接机的胡庆祥，考察小组的人乘坐大巴车去酒店入住。 这个时候大家才有心情观赏一下墨城的街景。 几天前，他们从国内飞抵澳洲，第一站就是墨城，只不过当时只在这里睡了一晚，没有时间浏览，现在这八家钢企负责人没有事儿了，大家便集资请了一个在澳的华人留学生当导游，在墨城附近游玩起来。 墨城是澳洲的文化、艺术与工业中心，南半球最负胜名的文化名城，澳洲第一大城市，常住人口五百多万，远不是杰拉尔顿那种小城镇可以相比的。 墨城有“澳洲文化之都”的美誉，也是国际闻名的时尚之都，其服饰、艺术、音乐、电视制作、电影、舞蹈等潮流文化均享誉全球。墨城是南半球第一个主办夏季奥运会的城市，一年一度的澳洲网球公开赛、F1赛车澳洲分站、墨城杯赛马等国际着名赛事都在墨城举行。 墨城周围景点颇多，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国内来的这八家钢企负责人每天早出晚归，不是参观，就是购物，玩的不亦乐乎。 林致远则带着谈判团队，与必和公司展开了艰难的谈判。 第1230章 分化二 必和公司开出的价格是每吨二十五美元，照比去年的三十二美元降了不少，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从澳洲到神州运距更短，算上运费的话，二十五美元的价格和桑巴国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价格是林致远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在谈了一天之后，毫无成果。 林致远索性通知胡庆祥，既然大家谈不拢，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休息两天再进行第二轮谈判，如果第二轮依然谈不拢，他们就直接回国。 胡庆祥没想到林致远的态度竟然这么坚决，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回到总部后，向文森特作了汇报。 文森特冷笑一声，“铁矿石从桑巴国运到神州，每吨运费需要二十五美元，而从我们这里出发到神州每吨只需要十五美元，如果那位林总会算数的话，马上就能算得出，从我们这里购买更便宜，他现在说休息两天，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不用理他。胡，我相信，两天之后，他会主动找我们的。” 胡庆祥有些为难，“文森特，可是我看林致远的态度很坚决，不像是假的，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同意两天之后再谈判，这两天时间里，我会继续用私人身份和林致远联系沟通。” “也可以，不过，胡，你要记住了，既然神州人肯来澳洲，就说明他们迫切需要铁矿石，就如同我们迫切的要把铁矿石卖出去一样，这就是一场心理战，谁先退步谁就会输。”不得不说，文森特把神州人的心理分析的很准确。 “文森特，我会注意的。” 第二天上午，胡庆祥来到酒店，他想邀请林致远一个人去墨城着名的皇冠娱乐城游玩。 名字虽然是娱乐城，但其实就是一个赌场，而且是南半球最大的赌场。 胡庆祥的想法很理想，带林致远去这个着名的销金窟，让他领略到资本主义世界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皇冠赌场不但拥有令人肾上腺素激增的各种赌博游戏，还汇聚了来自全球各地的美女，只要林致远进入其中，胡庆祥不相信，会有男人能拒绝这种致命的诱惑。 只要林致远输了钱，胡志祥便会提供一笔资金让他尽情的挥霍。到时候林致远的把柄在自己手里，自己让他干什么，难道他还敢拒绝不成？ 胡庆祥的算盘打的很精，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他来到酒店，却发现整个考察小组的人都不见了影踪。胡庆祥急忙去问酒店的服务人员，被告知这些神州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胡庆祥还以为林致远跟手下人去旅游了，也没太在意，他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却没想到响了半天，却没人接听。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胡庆祥心头。 他转而拨通了冀钢李总的电话。 胡庆祥和乌有乐，李总等人都是老相识。去年这几家钢企进口的铁矿石便是他经手的。 直到这些钢企加入神州钢铁行业协会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才没那么紧密了。 好在这次电话很快接通。 胡庆祥稍微松了口气，“李总你好，我是必和的小胡啊，我来酒店找你们了，可是发现你们的人都不在，本来还想找你们聊聊天的……”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似乎他们在闹市区，李总的声音传了过来，“胡代表啊，你好，我们现在在唐人街逛街呢！” 胡庆祥的眉头又舒展了一些，“哦，墨城的唐人街不错，历史悠久，确实是个值得游玩的景点，李总，林总跟你们在一起吗？” “林总，没有啊！他去和……”李总的话说到这里，突然旁边想起一个男人声音。 “老李，别乱说，林总说了，不要透露他的行踪。” “哦哦，我忘了。” 这段对话模模糊糊的，但是胡庆祥依然听清楚了。 很快，听筒里又出现李总的声音，“不好意思，胡代表，我也不清楚林总去哪了。” 挂断电话，胡庆祥心知不妙。 林致远突然不见了，这让他产生了一种严重的危机感。 站在酒店门口，他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兵分两路行动。 他让自己的助手在酒店大堂死守，一旦发现林致远回来了，立刻打电话向他汇报。 他自己则开车赶往利拓集团总部。 不得不说，胡庆祥确实是个人才。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致远有可能会联系澳洲最大的矿企，必和的竞争对手--利拓集团。 胡庆祥把车开得飞快，一路之上他都在祈祷，祈祷这种最坏情况千万不要发生。 为了把林致远请到澳洲，必和公司可是下了一定血本的，整个考察团机票食宿全包，如果在这里被利拓集团截胡，胡庆祥都能想到自己被文森特骂的狗血喷头的样子。 终于胡庆祥赶到了利拓集团总部。 他并没有把车停在利拓的大门口，而是选择了对面的马路。 利拓和必和是澳洲排名前两位的矿企，两者之间的竞争关系就不用说了。 胡庆祥下了车，躲在一棵树后，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利拓的大门。 ****** 利拓集团的会议室内，一场强度丝毫不亚于昨天的谈判正在进行。 利拓集团的贸易代表赫斯特给林致远开出的铁矿石价格是每吨二十三美元，但是林致远坚决不同意，声称在眼下这种严峻的经济形势下，二十三美元这个价格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赫斯特先生，今年和去年的情况不一样，如果是这个价格，我们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每吨二十三美元，你们愿意卖给谁就卖谁去。” “林总，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了，据我所知，昨天你们和必和谈判的价格是二十五美元一吨。”利拓不愧是必和的最大竞争对手，昨天的谈判结果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赫斯特的耳中，所以今天他才会开出二十三美元每吨的价格。 “我认可这个价格了吗？赫斯特先生，我觉得你们还是在心存侥幸，我可以跟你打赌，如果我们不买，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钢企能够吃得下澳洲生产的铁矿石。赫斯特先生，昨天你说了，铁矿石是没有保质期的，但是在销售不出去的情况下，你们不可能无休止的继续开采，到时候铁矿石堆积如山，你们的矿山只能停产，公司裁员，股价下跌，而赫斯特先生，你们整个管理层将要受到董事会的质疑，到时候和我谈判的，可能就不是你了。”林致远步步紧逼。 赫斯特对他毫无办法，很显然，这个神州人是做足了准备来的，他把任何出现的情况都想到了，自己对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第1231章 分化三 “林，那你说，你理想中的价格是多少？谈判嘛，总是有来有往的。”赫斯特做了第一次让步。 任何一个谈判专家都清楚，谈判中的让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第一回合，林致远完胜。 林致远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赫斯特先生，每吨二十美元，这是我方的底线。” “二十美元，不可能，那是几年前的价格！”赫斯特奋然起身，身子向前探去，两只灰褐色的眼眸吃人般的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坐的安安稳稳，好整以暇的冲着赫斯特微笑，“赫斯特先生，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次准备购买多少吨铁矿石呢？” 赫斯特咬牙切齿的答道：“这有什么区别吗？二十美元每吨这个价格对我们来说毫无利润可言。” “赫斯特先生，不用谦虚，以利拓集团的生产能力，你们的开采成本最多不超过十四美元一吨，我说的没错吧？” 赫斯特一愣，怒火更盛，“林，你实在是太狡猾了，居然把我们的生产成本调查的这么清楚，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我们集团里安插了商业间谍？” 林致远仰头大笑，“赫斯特先生，有这个必要吗？我从大学毕业就一直在钢铁企业工作，我们革钢也是有自有矿山的，铁矿石开采的全过程我全部清楚，另外我去过淡水河谷，也去过必和的矿场，生产成本这种东西对我来说难道是秘密吗？” 赫斯顿颓然坐回到椅子上，咬牙切齿道：“林，你是个魔鬼，这个价格董事会是不会同意的。” “不，他们会同意的。二十美元每吨，你们还是有钱赚的，如果不卖给我，你们只能停产、裁员，公司股价大跌，所有股东的资产都会大幅缩水，我相信董事会的成员都能认得清利弊。” 赫斯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吧，现在你告诉我，你们这次的采购目标到底是多少吨？” 林致远做出了一个七的手势，“七千万吨，当然了，不可能全部从你们利拓采购，毕竟我这次到澳洲来，是受必和公司邀请，而且他们支付了我们全部的出行费用，我们神州人一向最讲究诚信，终归是要从他们那里买一些的，不过这个份额具体怎么分配，就要看你们两家的诚意了。” “我不觉得必和会同意你给出的价格？” “不，赫斯特先生，他们会同意的，他们的处境和你们一样。”林致远云淡风轻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赫斯特却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容颜憔悴，疲惫不堪，“林，我不能马上答复你，我要向董事会汇报。” 林致远站了起来，“当然，赫斯特先生，我等你的好消息，不过我要提醒你，希望你们的速度快一点，因为我相信，现在必和的代表正在满世界找我。” ****** 胡庆祥在利拓集团的门口，足足等了一上午，就在他的耐心消失殆尽之际，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利拓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胡庆祥瞪大双眼，上下两排牙齿咬的咯吱吱响。 他看到林致远和赫斯特在握手告别。 因为过于愤怒，他甚至都没有看清赫斯特脸上那吃了屎一般的难看表情。 胡庆祥心里冒出一句话，林致远，你跟我玩兵法？ 你利用利拓和必和的竞争关系，玩了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又背着我，搞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果然，大家都是神州人，对对方的手段一清二楚。 胡庆祥眼看着林致远带着谈判团队的人上了车。 他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强压着怒火，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直跟着他们回到酒店。 胡庆祥不愧是燕大毕业的高材生，即便是满腔怒火，但他还是理智的压制住了。 他一路尾随林致远上了楼，就在林致远即将关门的那一瞬，他抢步上前，挤了进去。 林致远一回头，看到处于即将暴走状态的胡庆祥，笑了，而且笑的意味深长。 “胡代表，你没有让我失望。” 胡庆祥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林总，可是你让我很失望。” 两人都只说了一句话，便知道了对方的真实想法。 林致远看着胡庆祥瘦小枯干的身体，“你是准备用暴力解决问题吗？” 胡庆祥看着对面身高一米八多，身强力壮的林致远，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 “我的教育和素养不允许我这样做，但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好好教训你一顿。”胡庆祥这句话说的义正言辞，但是林致远却听出了他的色厉内荏。 林致远回身，没有再搭理他，径直走到了沙发前，稳稳的坐下，翘起二郎腿，不慌不忙的打量着胡庆祥。 胡庆祥觉得自己站在林致远身前就像要挨批评的小学生，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头，于是他也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他便迫不及待的从道德制高点谴责林致远，“林总，你的所作所为实在给我们神州人抹黑，背信弃义，毫无契约精神可言。” “哈哈！”林致远仰天笑了一声，“胡代表，这是我这几天听过最有意思的笑话，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致远眼中精光四射，死盯着胡庆祥，“胡代表，我尽心竭力为神州的企业谋取利益，谈何给神州人抹黑？在我们谈判陷入僵局之时，我和另外的矿企接触，跟契约精神又有什么关系？” “你……”胡庆祥本就不善于言辞，被林致远的反问一时间逼得哑口无言。 林致远却没打算放过他，步步紧逼，“倒是你，胡代表，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的肤色和你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吗？” 胡庆祥很心虚，但犹在狡辩，“林总，我作为必和公司的贸易代表，维护企业利益，这是职业精神的体现。” “没错，作为必和公司的员工，你做得很好，但是作为神州人，你背叛了你的祖国，背叛了养育你的家乡和人民。” “你胡说，你这是诬陷。”胡庆祥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直接跳了起来。 “胡代表，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我问你，从去年开始你一直在收集几家钢铁企业的生产数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林致远一出口，剑指人心。 第1232章 分化四 “我，我，我那么做……”胡庆祥张口结舌，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恢复了平静，“林总，作为一家矿企的贸易代表，深度了解神州钢铁市场的行情和需求，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 胡庆祥表面平静，但是内心已然波涛汹涌。 难道说林致远在调查我？ 我做的那些事，神州政府已经知道了？ 我还能回到国内吗？ 胡庆祥的第一反应不是愧疚，而是在担心自己的前途。作为一家澳洲矿企的华人员工，他最大的价值不是在澳洲本土，而是在神州。 在神州，他可以凭借他的华人面孔，做很多白人做不了的事情。 胡庆祥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源自他去年在神州做的事情。在神州期间，胡庆祥结交了很多位中小钢企的负责人，以及负责铁矿石采购的经办官员。在这个过程中，出入高档场所，送一些礼物是在所难免的。至于更严重的损害国家民族利益的事，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做。 不过光是送礼一项，如果内地政府严查的话，也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他生在神州，长在神州，对故乡的法律规则非常了解。自己送出去的那些礼品完全够得上犯罪了。 如果他因此不能回到神州，也就失去他最大的价值了，肯定会被必和解约，丢掉工作。 这就是胡庆祥感到恐惧的第二方面。 他的头脑飞速旋转。现在他需要知道的是林致远究竟是在诈他，还是已经了解了他过去一年的所作所为？ “林总，刚才我的情绪过于激动，我向你道歉。”胡庆祥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说出道歉两个字时，他的心都在滴血，可是形势逼人，他不得不低下头来。 林致远又是嘿嘿一笑，“胡代表，冲动是魔鬼，你能及时认错就是好事。” 胡庆祥小心翼翼的问道：“林总，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之内，胡庆祥的脑子已经转了三百六十圈。 这次考察小组的八位国内钢企负责人中，他至少和一半的人之前接触过，再加上这些企业中专门负责铁矿石进口的部门高管，请客，送礼的事儿干了不少。 难道说是这些人和林致远说的？可是不应该啊！这种隐秘的事他们怎么能够对外人讲？说出去对他们也没好处啊！ 如果这些人已经被定罪，他们就不可能随队出国了。 终于，胡庆祥想通了，他觉得林致远就是在诈他，心中也逐渐有了底气。 林致远悠哉悠哉的晃着二郎腿，“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胡代表一下。” “林总，你们这次来澳洲考察，所有的费用可是我们必和承担的，你这突然和利拓接触，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胡庆祥实在摸不清楚林致远的想法，只好暂时不去管它，转而聊起了正题。 “胡代表，你们必和给我的价格是每吨二十五美元，但是利拓已经答应我每吨二十美元，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既然你提到了这次的考察费用，我相信赫斯塔先生是会愿意支付这笔费用的。” “什么？”胡庆祥一听到二十美元这个价格，惊的再次站了起来，“这不可能，利拓怎么可能同意这个价格？这是五年前的铁矿石价。” “胡代表，我觉得利拓比你们聪明，难道你不觉得今年的形势比五年前要严重的多吗？你们最大的客户，东桑国在亚洲金融危机中损失惨重，国内需求大减，基建项目纷纷下马，几家大型钢企今年大幅减产已经成定局了，你们的铁矿石还能卖给谁？胡代表，前几天在你们的矿上，我看到了堆积如山的铁矿石，如果再不把这些铁矿石运出去，你们的矿场停工已经在所难免，下一步就是裁员了吧，到时候必和的股价大跌，董事会必然要问责现在的管理层……”林致远又把刚刚他对赫斯塔说过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胡庆祥无语了，他知道林致远说的是事情。 这次之所以能要求神州钢铁行业协会来澳洲考察，就是因为铁矿石销售出了很大问题，如果神州人不买，那么必和的下一步必然是停产裁员。 只不过必和还心存最后一丝幻想，他们觉得神州人不会知道他们现在的困局，妄想最后挣扎，把铁矿石尽可能的卖的高一点。 没想到他们的这点小伎俩已经被林致远完全识破了。 如果不按照林致远的价格来，胡庆祥相信，这个男人转身就会和利拓签约，到时候别说自己的工作了，就连他的上司文森特恐怕也得灰溜溜的离开公司。 “林总，我要向我的上级汇报这个情况，请给我一点时间，千万不要和利拓签约。”现在胡庆祥只想马上离开这个房间。 “没问题，胡代表，我等你的好消息，不过希望你们的速度快一点，利拓那边明天会给我回信。”林致远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亲自把胡庆祥送出了房间。 胡庆祥擦着汗，坐电梯下到一楼大堂，一走出酒店，他就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他打给跟他关系最好的国内一家钢企的采购部部长，“王部长，我是必和的小胡啊！” “哎呀，胡部长，你不是跟我们孙总去澳洲了吗？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王部长笑呵呵的答道。 胡庆祥心中稍定，听王部长的回答一切都很正常，这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是啊，我现在人在澳洲，给王部长打电话没别的事儿，等我回国后给你带点澳洲这边的特产，也不知道王部长喜欢什么……” 胡庆祥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确定，所有和他交往过密的人都安然无事，林致远刚才就是在诈他而已。 胡庆祥暗骂一声，这个兔崽子太狡猾了，刚才差点没把我吓死。 确定之后，胡庆祥终于拨通了文森特的电话。 “文森特，我刚刚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利拓和神州人接触了……” “什么？”文森特的反应和胡庆祥一模一样，直接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胡，他们达成协议了吗？” 第1233章 分化五 “应该还没有。幸亏我发现的及时，今天我去酒店找林致远，发现他不在，突然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我就到了利拓集团总部……”胡庆祥竭力的在为自己邀功。 听他说完整个事件的过程，文森特怒了，“胡，你们神州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毫无契约精神可言，他们来澳洲的费用是我们必和支付的，他们居然背着我们联系利拓，卑鄙，无耻……” 文森塔暴跳如雷，口中咒骂不休，各种污言秽语汹涌而出，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国际一流矿企的高管。 胡庆祥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承受着文森特的怒火，甚至连一句反驳都不敢发出。 在白人为主的必和，他的身份很敏感也很特殊，因为肤色的关系，他不被管理层信任，基本处于公司的最底层，如果不是因为神州钢铁企业的集体崛起，突然间有了这么大一个市场，公司需要一个华裔去开拓神州市场，他的处境会更尴尬。 文森特足足骂了四五分钟，这才恢复了理智。 作为一个年产值超百亿美元大型矿企的总经理，他不能被情绪左右，必须根据现在的实际情况做出最符合企业利益的行为。 “胡，神州那边有没有说他们的心理价位是多少？他们和利拓的报价又是多少？” “二十美元，文森特先生。”胡庆祥平静答道。他以为文森特会继续发火，但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中年男人突然坐下来，闭上眼睛认真思考起来。 又经过一段足以让人窒息的时间，文森特终于睁开了眼睛，“给林致远打个电话吧！告诉他，我同意他的报价，但是每吨二十美元必须基于他们的采购量至少是五千万吨。” 这句话说完，文森特又开始骂了起来，“这个林致远简直就是吸血鬼，我现在后悔让他们去矿场考察了。他一定是看到矿场堆积的铁矿石了，所以才会拿出这么一个让我们不得不接受的价格。胡，现在集团的处境很危急，如果我再不把积压的铁矿石消出去，集团旗下的几大矿场都得停产减员，到时候一定会影响公司的股价，一旦公司股价下跌，董事会必然会问责，我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唉，真是头疼！我还要挨个打电话给董事会的股东，劝说他们接受这个报价。”文森特粗笨的手指不停的敲打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这样做能让他好受一些。 “好的，文森特先生，我这就给林致远打电话。”胡庆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文森特的办公室，胡庆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对林致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的这个同胞，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成功的把铁矿石的价格打回到几年前，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想到今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要和这样一个人做对手。 胡庆祥的头也隐隐痛了起来。 ****** 六月二十四日，林致远代表神州钢铁行业协会价格同盟与必和公司签署了一份五千万吨铁矿石的购买协议，价格为每吨二十美元。 当天晚上，利拓公司的代表赫斯塔紧急找到了林致远。听到林致远和必和公司签约的消息后，他们也坐不住了。 六月二十五日，林致远又与利拓公司签署了一份两千万吨的铁矿石购买协议，价格同样是二十美元每吨。 两份协议加在一起总购买量为七千万吨，其中两千万吨是这次随队考察那八家钢企的购买量，另外五千万吨是去年从淡水河谷购买铁矿石那八家大钢企在听了林致远的劝告下，追加的份额。 二十美元每吨的价格实在是谷底价，不买都对不起自己，所以这其中有几家企业，哪怕现金流不够，东挪西凑，甚至去银行贷款也凑够了货款。 两份协议签好之后，林致远马上给李振山去了电话，报告了这一情况。 李振山大喜。现在正是他需要政绩的时候，林致远接连送了他几份大礼。先是成功的和桑巴国签下了协议，紧接着行业协会又扩容了，吸纳了新的会员单位，现在又与澳洲两家矿企达成协议。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实打实的政绩。 这位干弟弟还真是自己的福将啊！ “致远，辛苦你了。” “大哥，这不是应该做的嘛，协议虽然签完了，但是后续还有很多工作，七千万吨的运输量还是很艰巨的，现在马上要找船运公司，和他们确定货船。”去年，林致远和淡水河谷签完协议之后，找的是神州海运集团和辛家坡张家的船队，这两家公司承揽了运输铁矿石的海运任务。 现在又多出了七千万吨的运输量，也不知道这两家公司的运力能不能满足？必须尽快和这两家海运公司的负责人见面，把这件事确定下来。 “致远，我现在就给建业打电话，让他以行业协会秘书长的身份与海运公司联系，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吧！” “大哥，我得请几天假，去趟港岛，海运的事先让关总谈着。”林致远把前几天港岛金管局郑刚的事说了出来，“郑局长邀请我去港岛开个会，盛情难却，我就答应了。” 李振山当场就准假了，“这种事我必须得支持，致远，你请几天假都可以。” “致远，和你说件事……”李振山稍微犹豫了一下，“下个月，国家要成立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前几天组织上找我谈话了。” 这个话题在四月份时，李振山到羊城与谭光文见面时曾经聊过。 谭家有意助李振山上位，偏偏又赶上钢铁行业协会接连几个大动作，为李振山加满了分。 就这样，内有助力，外有政绩，李振山本人又有丰富的管理大型国企的经验，这个位置顺理成章的落在了他的头上。 “大哥，恭喜了。”林致远马上开口道喜。 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就是国资委的前身，这个部门可谓相当重要，管理着神州最大的国有企业，与发改委并称为政务院两大最重要的部门，重要程度远不是冶金工业局能比的。 林致远在道过喜之后，马上问了一个与他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问题，“大哥，你走了之后，冶金工业局局长由谁担任？靳总有希望吗？” 第1234章 金管局二次会议一 “我和华英聊过，其实我心目中最理想的继任者也是他……”李振山的声音很缓慢，“但是华英拒绝了。” “可以理解。”林致远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冶金部改为冶金工业局之后，管辖的范围缩小了不少，职能也没有过去多了，如果不挂一个经委副主任的职务，去了确实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企业里待的自在，我尊重他的选择。另外，华英是技术型的干部，在革钢更能发挥他的长处。” 李振山话题一转，转而聊起了林致远，“致远，其实我是打算去大型企业工委之后，把你调到我身边的，但是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耗资上百亿，在还没有正式投产之前把你调走，无论是对你本人还是对项目，都会有不好的影响。我想过两年，等羊城分公司稳定之后，再把你调到工委来，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大哥，过两年再说吧，如果那个时候你还需要我，我责无旁贷。”其实林致远并不怎么想进京，在羊城呆着多舒服，不过李振山已然开口了，他没办法拒绝。 “也好，毕竟你今年只有三十三岁。”李振山叹了口气，林致远实在是太年轻了。 三十多岁的正厅就已经够骇人听闻的，如果他把林致远调进工委，极有可能让他担任自己的主任助理，那可是副部级了。 不到四十的副部，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合适，还是让他在下面再打磨两年吧！ ****** 六月二十六日，考察小组满载而归。 除了签下两份重量级的合同，随队前往的八家钢企老总买了很多的澳洲特产送给谈判团队的成员，用来感谢他们。保健品、羊毛被、袋鼠皮、雪地靴……塞满了行囊。 只不过回国的时候，整支队伍兵分两路，大部队返回羊城，林致远带着薛兆宽直飞港岛。 从六月二十一日国际炒家第三次攻击港岛之后的整整五天，港岛金融界的同仁都在翘首以盼等着这位伟大的金融预言家莅临。 飞机稳稳降落在港岛启德机场的跑道上。 还没等林致远起身呢，乘务长就走了过来，蹲在林致远身边，笑容满面，“请问您是林先生吗？” 林致远点了一下头。 乘务长笑得更灿烂了，“林先生，刚才我们接到地面的通知，您是港岛请来的尊贵客人，等飞机停稳之后，请您先下机，有人在迎接您。” 周围头等舱的乘客纷纷向林致远射去异样的目光。 林致远心里清楚，这肯定是曾司长或者郑局长搞出来的。 “那就谢谢了，不过我的秘书在经济舱，麻烦你们把他给我叫过来。” “好的。” 飞机停稳之后，飞机舱门打开，林致远和薛兆宽走下舷梯，跑道上，曾司长，郑刚，李晓宁以及上次开会时见到的长江证券的蒲良益，东亚银行的方贺勇，以及李昊文的父亲李正信等人都在欢迎队列里。 还有一排车队，静静的停在跑道边，场面不小。 见到林致远后，二十多人集体鼓掌。 “林总，欢迎再次光临港岛。”曾司长第一个迎了上去，主动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林致远。 金融界是崇拜强者的。林致远在上次的金管局会议上作出的预言百分百正确，赢得了港岛金融圈的尊重，这次的欢迎仪式是他们自发搞出来的。 此时的林致远对他们来说和救世主也没什么分别。 “曾司长，郑局长，李教授，你们太客气了，我怎么能让你们来接我呢！” “应该的，林总，咱们先上车，回酒店休息，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林致远上了车，车队很快驶出了机场。 这让后面下飞机的乘客议论纷纷，不知道和他们同机来的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些人将林致远送到东方文化酒店，而且为他订了总统套房。 “林总，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非常疲劳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再开会。” 从澳洲到港岛的飞行时间是九个多小时，这些人就算再急，也知道应该留给林致远休息的时间，所以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集体告辞。 薛兆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见这么多港岛的大人物对自家领导这么重视，他也觉得与有荣焉。 林致远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满血复活。 早上，李晓宁敲开了他的房门，两人一起下楼吃了早餐。随后，金管局的车来了，将二人接走。 金管局的会议室内，足足坐了四五十人，很明显，今天这场会议比上次的规模扩大了一倍，基本上港岛金融界的大佬全到了。 除此之外，港岛几大家族的富豪也都派了代表来参会。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决定港岛经济生死存亡的决战时刻马上就要来了。 这位来自内地的林先生两次精准预判出国际炒家的行动时间和手法，或许他就是那个能拯救港岛的救世主。 当林致远步入会场时，所有人集体起立，会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这倒把林致远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致远被曾司长和郑刚请到了最前面就坐。 曾司长做了简短介绍，“林先生是来自内地的企业家，上次开会时，有些人已经认识他了，不过还是有部分人没见过林先生，我来做一下介绍，林先生曾经精准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爆发的具体时间，几个月前，就在这间办公室里，林先生又准确预测出，在今年的五六月份国际炒家会再次对港岛动手，不过这一次攻击是佯攻，林先生的预言全部得到验证，今天我们把林先生和内地来的李教授请到这里，就是想让他们给咱们上一课。港岛是所有港岛人的港岛，希望咱们大家团结一心，战胜敌人，保持住港岛经济的繁荣稳定。” 掌声再次响起。 “下面请林先生为我们讲话。”曾司长把话筒递给了林致远。 林致远也没客气，既然参加这样的会，那就捡干的说吧！ 他知道在座这些人想了解什么？ “大家好，其实对金融来说，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外行……”像上次会议一样，林致远上来以后先谦虚了几句，“我的专业水平有限，不如还像上次那样，大家提问我来回答，好不好？” “好！” 上次提问过的长江证券的蒲良益第一个举起手来，“林先生，上次您曾经预言国际炒家会在八月对港岛进行总攻，请问现在您还这么认为吗？” “没错，我现在依然坚持这个观点，因为我认为国际炒家在收割完毛熊之后，手里的资本得到进一步补充，他们更加有恃无恐了，贪婪的人一旦尝过甜头，他们是不会主动收手的，而从全世界范围看，港岛是他们心中的肥肉……”林致远的声音回荡在会场内。 第1235章 金管局二次会议二 “到八月份时，毛熊那边的投资渠道基本就封闭了，南洋国家和高丽、东桑国，已经被游资收割不止一遍了，早已经无利可图，现在只剩下港岛，国际游资一定不会放弃的，八月份的攻势将极为猛烈，届时国际游资将会投入他们全部的力量，这场仗才是生死之战。” 又有人举手，“林先生，我们如何才能打赢这场保卫战？” “抛弃幻想，集中一切力量，港岛和内地的外汇储备都要投入其中，民间资本也要利用上，港岛工商界要全力以赴，用一切手段稳定民心，包括回购股票，公开发声……” 又有人举手，“林先生，港岛会胜利吗？” 随着这个问题问出，会场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林致远明显感到了这些人的恐惧和期待，他环视全场，用不可质疑的声音喊出一个字，“会！” 说出这个字后，林致远听到了几乎所有人长出一口气的声音。 “林总，这次国际游资会采用什么手法进攻港岛？” “还是和以前一样，打压汇率，做空股市，期市，让房价暴跌，用一切手段摧毁港岛人的信心，决战时刻没有投机取巧，只能凭实力硬碰硬，用我们内地的话来说，这就是刺刀见红的时候了。各位先生，我不是专业的金融人士，我只能说出我的预判，至于怎么操作，还要靠曾司长，郑局长以及在座各位努力了。”林致远交出了话筒，该说的他都说完了，剩下的事就该有这些专业人士去办了。 金管局会议开完了，林致远准备返回内地，但是上至曾司长，郑刚，下至港岛金融圈的各位大佬，挨个登门拜访。 林致远所住的酒店每天宾客盈门，想走也走不了了。 林致远也知道，这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所以他也就耐下性子，在港岛多住了几天。 就这几天功夫，林致远已经成了港岛几大家族的坐上客，每天不是在赴宴，就是在赴宴的路上。 在这些港岛大佬的心目中，这位内地来的林先生已经成为预言家、神棍一样的存在了。 人在迷茫的时候，总是更愿意相信一些命运中的东西。 林致远也没想到，自己两次的准确预测，竟然收获了意外之喜。 从和这些港岛家族的交往中，他竟然看到了信徒面对神棍时的那种小心翼翼和毕恭毕敬。 这让林致远哭笑不得。 不过港岛这座城市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既有西方的现代文明，过去旧时的封建迷信也依然在这里大行其道，两种思想，两种文化竟然在这里水乳交融，互不干涉。 林致远相信，等到八月之后，港岛和内地政府战胜国际游资，赢得金融保卫战的胜利，到那时自己的威信恐怕还会更上一层楼。 这天晚上他独自去邓家赴宴。 邓家是港岛的顶级家族，在地产、金融、珠宝等诸多领域深耕多年，家族总资产超过百亿美元。 就是这样的家族，面对林致远时，竟然也像迎接贵宾一样，家主亲自出面接待，从上到下，恭恭敬敬，在吃饭时，甚至还有人从侧面询问起林致远是否师从哪位高人？在哪座洞天修炼？ 林致远也是无语了。 不过当他看到邓家老宅里八卦覆顶，白虎镇宅，诸般摆设都暗合风水之理，他也就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问自己了。 从邓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邓家家主派自己的劳斯莱斯送林致远回酒店。 林致远在酒店门口下了车，他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台阶上抽了一根烟。 抽烟的时候，他又走到路边的书报摊，买了一张今天的报纸，又走进街角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维他柠檬茶。 一边看报一边喝水，足足消磨了十分钟时间。 当林致远确定，周围没有人跟踪监视他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马场！”上车之后，林致远用流利的粤语说道。 出租车开到马场，林致远付钱下车。 今天并不是赛马的日子，马场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林致远绕了一圈，在街尾重新打了一辆车。 “去湾仔！”这次林致远选择了另外一个目的地。 二十分钟后，林致远在路边下车，步行几分钟后，他看到前面有一栋大厦。 姚叶的保镖小红，正焦急的站在路边，左右观望。 当她看到林致远时，脸上一喜，跑了过来，“林总，总算看到你了，姚姐让我在楼下等你，没想到会等这么长时间。” 林致远含含糊糊的答道：“被一些事情耽搁住了，路上又堵车。” 他跟着小红走进了这栋大厦。 林致远注意到，这栋大厦的安保非常严密。入口处至少有两名保安守门，没有门禁卡或者是生面孔，保安都要上前盘问一番。 “小红，这里的保安一直都这么负责吗？” “是的，林总，姚姐就是冲这里的安保才租下房子的。” 林致远一点头。姚叶能这么谨慎，颇合他的心意。 姚叶住在十二楼，当林致远跟在小红身后走进家门时，姚叶已经抱着一岁半的小平安在门口等候了。 两人久别重逢，视线相交，就再也分不开了。 “我和儿子刚刚一直在看外面，我看到你和小红进来了。”姚叶痴痴的说道。 她怀中的小平安望着眼前陌生的林致远，挥舞着小胳膊小腿，不停的叫着。 姚叶擦去眼泪，“平安，你看谁来了，这是爸爸。” 这一句话说的林致远鼻子发酸，心中的愧疚更多了。 “让我抱抱！”林致远伸手从姚叶怀中接过小平安。说来也怪，小平安在林致远的怀中，不哭不闹，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就连小红也发出惊叹，“平时小平安根本不让陌生人抱，没想到林总一来，不哭也不闹，这么听话，真是父子连心啊！” 林致远抱着小平安，参观了一下这个房间。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姚叶的港岛住处来。 姚叶跟在他身后不停的介绍，“这个房子面积一千二百尺，大约等于国内的一百一十平，虽说比深市的那栋别墅小，但是在港岛也算不错了，只有我和小红两个人，再加上小平安，足够住了。” 第1236章 入职一 小平安终究太小，在林致远怀中没一会儿，很快就困了，被小红抱回房间睡觉去了。 客厅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姚叶。 两人站在落地窗前，姚叶一脸满足地靠在林致远怀中，头向后仰，靠在林致远的胸膛上。 终于又能依靠这个男人了，这感觉真踏实。 林致远的手臂环抱着姚叶纤细的腰肢，微微一皱眉，“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在这边吃的不习惯？” “怎么会，我每天都是买了菜自己回家做……”听到林致远关心自己，姚叶很开心，“现在我每天生活都很规律，带孩子，做家务，有空时就跟着小红锻炼身体，运动的时间增多了，自然而然就瘦了。” “那就好！” “致远，上次你交代的事我已经办了，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买了一些花旗国那边的科技股。” “好，那些股票先不用动，等到明年年底的时候卖出去就可以了。如果手里还有闲钱的话，可以在今年的八月底买进一些港岛这边的股票，耐心持有就好了。” “嗯，都听你的。” “还有，如果你想换房子的话，下半年可以入手，到时港岛的房价会跌的很多。” “不着急，这个房子住的很舒服，等到小平安要上幼儿园时再考虑吧！” “也好！”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说着悄悄话。 窗外，是湾仔的万家灯火。 ****** 就在林致远在港岛与各大家族交好的时候，六月末，风尘仆仆的马静提着一个朴素的有点寒酸的行李包走进了深市华投大楼。 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马静没有半点惧色，挺胸抬头，昂然而入。 多年前，她就是提着这个行李包，走进了神州最高学府燕大的校门。那时的她还是一个桂西农家女孩，而如今的她已经是燕大的财会硕士了。 眼前的这道大门，在马静眼中成了她通向成功，化身为龙的龙门，只要越过去，就是一片坦途，金光大道。 她要用她的知识，她的能力赚多多的钱，帮助常年在桂西山区劳作的父母脱贫致富。 “等等，小朋友！” 只可惜马静刚刚走进华投大楼，满心的憧憬就被保安的一声呼喊打断了。 保安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黑黑瘦瘦，又小又矮的女孩，“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这里不是你玩儿的地方，是大人们工作的写字楼。” 马静哭笑不得，她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在学校时就经常被误认为是小孩子，没想到今天入职的第一天，又被人误会了。 “保安大叔，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是来这里工作的。”马静只好耐心的解释，并从背包里取出了革钢投资公司的就业意向书。 保安大叔在经过严格的检验之后，这才确信这个看起来像初中生的女孩确实是来工作的。 “对不起啊，小姑娘，呵呵，你长得实在是太年轻了。” “保安大叔，那我能进去了吗？” “对不起，还是不能，这栋楼里都是非常重要的金融公司，对进出人员的管控很严格的，这样，你稍等一下，我给楼上打个电话，让他们下来人接你。”保安回门卫室打电话去了，马静便安静的站在门卫室门口等待。 “好了，小姑娘，这家公司马上就会派人下来接你。”保安大叔笑眯眯的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 马静点了点头。虽说自己的入职之路出现点小波折，但还算顺利。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丝异样。 从门卫室里出来的不仅仅是刚才那位保安大叔，好几个人都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 这些保安排成一排，交头接耳的嘀咕着什么，但是他们的目光却齐刷刷的望向不远处的电梯。 这是在迎接什么人吗？ 马静心中起了疑惑，但是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电梯门开了，一个金发碧眼，人高马大的白人女孩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这个白人女孩的个子很高，差不多有一米八，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很是醒目。 她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马静清晰的听到身边的保安的议论声。 “快看，快看，出来了。” “真白呀！” “这大长腿，这个头，比我都高！” “你是不是有病？看什么腿呀？看上面！” 马静觉得对面的这个白人女孩很面熟，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当她的目光和白人女孩相交时，那个白人女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微笑，大踏步的向马静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斯蒂芬娜，革钢投资公司的员工，请问你是来报道的吗？”白人女孩这一口略显怪异的普通话立刻唤醒了马静的记忆。 这不是燕大经济系那个外国留学生吗？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想不记住都难。 “你好，我是马静，我是来报道的。” “太好了，总算等到新同事了，跟我上楼吧！”斯蒂芬娜流露出愉快的笑容，她一伸手就抓住了马静放在地上的行李包。 “沉，我自己来吧……”马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斯蒂芬那毫不费力的将自己那个沉重的行李包拎在手上，大步向电梯走去。 马静只好快步跟上。 斯蒂芬娜身高腿长，马静要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斯蒂芬娜按下楼层按钮，这才转过头问道：“你是燕大的吧？我看你有点眼熟。” 马静轻轻点了点头，“我是财会专业的，我以前在学校里见过你，你是经济专业的。” “哈哈！”斯蒂芬娜咧开嘴笑出声了，她把行李包交到左手，然后用右手亲热的搂住马静的肩膀，“我说呢，刚见到你时我就觉得在哪见过。” 两人的身高过于悬殊，在外人看来，这个画面就好像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儿童站在一起一般。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斯蒂芬娜，燕大经济学硕士，和你一样，也是被革钢投资公司招聘过来的，只不过我比你早来了两天，咱们这批新员工基本都来自燕大，所以领导让我先帮着做两天人事的工作，你还不知道吧？来这里工作的燕大学生大部分都是我介绍过来。” 六月初，斯蒂芬娜拿到硕士学位后，便和张文意两人从燕京出发南下，一路走一路玩，足足逛了二十多天才来到深市。 她也只比马静早来两天。 面对热情善谈的斯蒂芬娜，马静那稍微有些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在公司里遇到同学是一件好事。 第1237章 入职二 不等马静发问，嘴快的斯蒂芬娜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公司的各种情况。 “咱们公司是三月份新成立的，现在一共就十多个人，有几个老员工是林总从革钢总部带过来的，目前公司负责的人是邢博士，她是李晓宁教授的学生，李晓宁你知道吧？咱们国家着名的经济学家，金融学家。” 斯蒂芬娜好像已经融进了这个国家，一口一个咱们，丝毫没把自己当外国人。 马静点了点头。 李晓宁是神州经济学界的泰山北斗，曾经到燕大讲过课，他的名字谁会不知道？想不到那位林总这么厉害，居然能把李晓宁的学生找过来。 “公司现在有一支咨询团队，都是邢博士通过关系挖来的，之前都是在各大公司有工作经验的，个顶个的能力都很强，现在公司投资了两家新兴企业，其中一家还跑到欧洲开分公司了，邢博士带着团队刚从欧洲回来，我感觉公司很有发展前景……” 短短的一段路，斯蒂芬娜就把她所知道的革钢投资公司的大事小情都讲了出来。 马静等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个，斯蒂芬娜，招聘我的时候，林总说咱们公司有员工宿舍，你现在住在那儿吗？” 斯蒂芬娜挠了挠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也没来几天，这几天我都住在酒店，不过好像是有的，娟姐和莉莉姐还有邢博士好像都住在宿舍里，待会儿我帮你问问。” “那就谢谢了。” “甭客气，咱们是同事，又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马静是打从心眼里羡慕斯蒂芬娜这种性格，大大咧咧，热情如火，跟谁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处好关系。 看来自己也要尽快弥补性格上的缺陷了，不能还像在学校时那么孤僻了。 楼层到了，斯蒂芬娜带着马静走出电梯，直接进了革钢投资公司。 “咱们公司目前只有三间办公室，最左边那个最小的是林总和邢博士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过林总经常不在这里，所以只有邢博士一个人在那里办公，另外两间大家随便坐，我先带你去见邢博士，等邢博士给你安排了工作之后，你再去找莉莉姐，让她给你分配位置。” 马静频频点头，跟着斯蒂芬娜来到了最左边的办公室。 斯蒂芬娜敲了敲门，屋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请进！” 斯蒂芬娜推门而入，“邢博士，我把人带来了，是我燕大的同学，学财会的，她叫……” 斯蒂芬娜停了一下，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她已经把马静的名字忘了。 好在马静反应很快，急忙答道：“邢博士你好，我叫马静，燕大财会专业的硕士，今年刚刚毕业，这是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书，还有我的个人简历。” 马静打开背包，取出一个塑料袋，各种证件工工整整的包在里面。 邢子瑶本来看到瘦小枯干的马静有些不喜，不过当她看完马静的各种材料之后，这才意识到人不可貌相，这个长相很普通的女孩在学校期间的履历很耀眼，不但多次拿过奖学金，还是学生干部。能在高手如云的燕大取得这样的成绩，足以说明这个女孩的优秀。 真不知道林总是怎么把这么一个人骗来公司的？ “很好，马静，你的简历很不错，看来林总是慧眼识人，我们公司正缺少像你这么优秀的财会人员……”邢子瑶先夸了几句，随后又考虑到不能光说好话，不然这群燕大的天之骄子骄傲自满翘尾巴怎么办？以后就不好管理了。 “革钢投资公司是一家以金融投资、风险投资并重的新型金融公司，在这个领域内绝对算是国内的先行者，很有挑战性，工作很复杂，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试用期三个月，如果三个月你达不到公司的要求，那么对不起，就算你是燕大毕业的，我们也不能留你。” 马静平静的点点头，“邢博士，我会努力的。” 邢子瑶对她这种态度很满意，“很好，斯蒂芬娜，你去把老高喊过来。” 斯蒂芬娜转身出门，邢子瑶简单的向马静介绍了几句，“老高是我的师兄，之前在沪市的一家外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主要做的是财务审计工作，被我硬生生挖了过来，你刚来公司，业务还不熟练，就跟着老高学习吧，主要方面就是财务审计。对我们这种风投公司来说，财务审计非常非常重要。” 说话间，头发稀疏，明显有谢顶前兆的老高推门而入，“师妹，你找我？” 邢子瑶脸一板，“老高，跟你说多少遍了，这是公司，不要用师兄师妹这种称呼，你要喊我邢经理。” 老高嬉皮笑脸的一个劲儿点头，“行，没问题，师妹。” 就连马静这个新人都看出来了，这个老高明显对邢博士有那个意思。不过想想也是，对一个财会人员来说，外资会计事务所几乎是他们工作的天花板了，老高能舍弃高薪，从沪市跑到深市，图的肯定不是钱。 邢子瑶看样子也对他没办法，用手指了一下马静，“公司新来的实习员工，马静，燕大的高材生，财会专业的，这段时间你先带带她吧！” “行，师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老高冲马静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马静冲邢子瑶略微鞠了个躬，跟着老高去了另外一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里坐了七八个人，别看人多，但是房间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安静的看着手中的资料。 马静惊奇的发现，虽然办公室略显拥挤，但是办公自动化程度还是蛮高的，每人都有一台电脑，另外复印机、打印机一应俱全。这种配置即便是在外资公司中都不多见。 老高从电脑里调出一份文件，“这是咱们公司新投资的一家公司的财务报表，你先看看，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马静点点头。 老高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小马，你记住了，咱们公司的财会跟那些传统公司不一样，咱们的工作更多的是带有审计性质，你的工作就是找出这些财务报表中有问题的地方。” “我记住了，高老师！”马静回答的很有自信。 从上小学开始，她就是好学生。只要是和财会有关系的任务，她都有信心完成的很好。 第1238章 入职三 交代完工作之后，老高就不再理马静了，捧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也不知在研究什么。 马静打开文件，发现里面全部都是照片，她从第一张看起，这是一家叫迪厂的公司的一九九七年的财务报表。 照片很清晰，在电脑屏幕上放大之后看的毫不吃力，但是马静仍然打开了一个Excel表格，将照片中的内容一个个敲进表格中。 这是她的习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在输入表格的同时，马静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从财务报表上能看出这家迪厂管理很粗放，很多支出都没有明细，一笔带过，这是目前神州很多乡镇企业犯的通病。 另外迪厂的工资发放也存在很多问题，有的月份奇高，有的月份很低。 马静还发现了，迪厂非常重视科研人员的待遇，给科研人员的工资几乎是其他员工的一倍以上。 不知不觉中，一上午时间就过去了，马静仅仅完成了一半照片的输入工作。 就在马静工作时，老高不时抬头看她几眼。让他看到这个黑瘦的小姑娘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后，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赞许。 十一点半，房门被推开，斯蒂芬娜走了进来，“各位前辈，午饭时间到了。” 在屋里工作的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往外走。 斯丽芬娜冲马静招了招手，“走，我带你吃饭去。” 马静先将文件保存好，然后再站起来，跟着斯蒂芬娜身后上了电梯。 “马静，咱们吃饭的地方在华投的食堂，自助餐形式，餐具什么的都不用带，那里都有，等会儿我给你介绍莉莉姐，莉莉姐是咱们公司的老员工，现在负责公司的行政后勤人事工作，到时候你跟她提宿舍的事。” “好，谢谢了，斯蒂芬娜。”马静很庆幸有斯蒂芬娜这么一个热心人，免去了她刚入职的很多不便。 华投大厦的食堂在五楼，面积很大，足有三四百平。 马静看到，穿着蓝西服，胸前带着华投铭牌的工作人员排队取餐，人虽然多，但是秩序井然，没有人大声喧哗，整个食堂窗明几净，看着就很卫生。 马静跟在斯蒂芬娜身后取了餐盘，选了几样她喜欢的食品。 “走，我带你去找莉莉姐。”斯蒂芬娜拽着马静来到了一张桌子前。 桌边坐了二女一男，三人看起来都不大，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正在吃饭。 “莉莉姐，这就是今天新入职的马静，我燕大的同学。”斯蒂芬娜一屁股就坐在了一个长发女员工身边，“马静，这是莉莉姐，对面的是小娟姐，这个是鹏哥。” 虽然只早来了两天，但是斯蒂芬娜已经把革钢投资公司上上下下都摸透了。 这三个人是林致远的嫡系，跟着他从革安到深市工作，因为公司初建，严重缺乏人手，这三人的工作内容也有了一些变化。 刘莉莉目前主要负责公司的后勤行政人事工作，赵鹏的工作主要是跟着邢子瑶跑外联，于小娟则负担起了公司全部的信息资料收集整理工作，对于一家风投公司来说，这项工作极其重要，另外和华投的沟通也由她来负责。 作为刚入职的小菜鸟，马静很有觉悟，恭恭敬敬的和这三个人打起了招呼。 刘莉莉抬起头看了看马静，微笑道：“你就是马静吧，我等你一上午了，也没见你过来找我办入职手续。” 马静急忙道歉：“对不起，上午见过邢博士之后，高老师就交代了我一些任务，光顾着工作了，把别的事都给忘了。” “到底是燕大的高材生啊，进入工作状态就是快。”刘莉莉夸了她一句，“赶紧坐下来吃饭吧，别客气，吃完饭到我的办公室来找我，把手续办了，我听斯蒂芬娜说了，你需要住在公司的宿舍，这个倒不用担心，公司的宿舍都是现成的，里面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拎包入住，距离这里也不远，等下班后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就好了。” “谢谢莉莉姐。”马静乖乖坐下，低头干饭。 食堂的另一角，七八个人围着邢子瑶也在吃饭，老高就在其中。 这就是邢子瑶靠着李晓宁的名头挖来的团队，在目前的国内绝对是顶尖的。迪厂和网一目前就由这支团队负责。 在这支团队的严格审查后，迪厂的管理制度做了大范围的调整，网一就更不用说了，相当于重建了一家公司。 目前来看效果非常好，两家公司的经营管理都走上了健康发展的道路。 邢子瑶吃了一口嫩绿的青菜，随后把目光放在老高身上，“你这个徒弟怎么样？” “目前看态度还不错，至少能沉得下心来工作，至于效率，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燕大的，应该不会错，她的简历我看了，很优秀。” 两人聊了几句马静，坐在邢子瑶对面的一个男人突然开口，“听说林总这次在燕大招了十个人，都是斯蒂芬娜的同学，公司扩大了一倍，规章制度是不是要建立起来了？咱们整天给别人找茬挑错，不能自己的公司管理上乱成一锅粥吧？” 邢子瑶一点头，“那是当然，七月份吧，等到那些毕业生都来了以后，林总也会过来一趟，到时候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谁让你是管理专家呢！” 讲话的这个男人叫左线强，海归，国内第一批的mba，之前也是在深市的外资企业担任高管，被邢子瑶挖了过来，在团队中担任很重要的角色。 其他几人也大都如此，都是在各自领域内目前国内顶尖的存在。 这就是邢子瑶存在的意义，没有她李晓宁教授关门弟子这个身份，想要招到这么多优秀的人才，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吃过午饭后，马静去隔壁的办公室找到了刘莉莉，办完了入职手续。 她没有午休，重新坐在电脑前继续工作。 下午四点，马静晃了晃有些酸的脖子。 老高交代给她的工作终于完成了。 “高老师，您看看，这是我在这份财务报表中发现的问题。”马静将这份手写的报告交给了老高。 “这么快？”老高吓了一跳。 其实在安排马静这份工作时，他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挫挫这个燕大高材生的锐气。这个任务的工作量很大，在老高看来，至少也得两三天时间才能完成，没想到刚入职的马静只用了一天就弄完了。 不愧是燕大的高材生啊！ 第1239章 入职四 “行，干的挺快，放我这儿吧！有时间我会看的，下班时间到了，早点回去吧！”老高故意漫不经心地答道。 “好的，高老师，那我就先走了。”马静已经看到斯蒂芬娜和刘莉莉等人站在门口等她了。 马静走后，老高这才拿起这份报告，认真的看了起来。 只看了一页，老高就笑了起来。 这是捡到宝了。这个叫马静的女生心思缜密，有财会人员应有的严谨，基本功非常扎实，而且眼光毒辣，是天生干审计的好材料。 其实迪厂这份去年的财务报表是他本人亲自审计的，当时他列出的问题和现在马静交给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马静只是一个初出学校的毕业生，自己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在会计师事务所那里摸爬锻炼了很久，这才有了这份眼光。 老高啧啧赞道，这就是天赋啊！ 他拿着这份报告冲进了邢子瑶的办公室，“师妹，这个马静我要了，我亲自带她一段时间，保准能让她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好手。” 邢子瑶吓了一跳，她认识老高很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夸奖人。 “这才一天功夫，会不会草率了些？” “放心，我看人的眼光不会差的，这个小马是天生干审计的好材料，公司需要她。” 邢子瑶打趣道：“你该不会是想把徒弟教出来，你好偷懒吧？” 老高给她一个白眼，“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生活上虽然邋遢懒散了些，但是工作上从来不含糊，现在咱们公司只负责两家企业，眼下这支团队还够用，但是将来业务肯定要不断扩大，势必需要一支新的团队，不然累死我们也干不完。” “行，你看好的人应该不会差，那你就好好把人带出来吧，恭喜你，收获了一个好徒弟。” ****** 马静跟在刘莉莉，于小娟身后出了华投大厦，身边则是人高马大的斯蒂芬娜。 这一路行来，斯蒂芬娜又收获了无数的目光，不过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斯蒂芬娜依旧提着马静那个分量不轻的行李包。马静心里过意不去，几次想从从她手里接过来，但是斯蒂芬娜都没同意。 “小马，以后咱们两个就是室友了，行李我帮你拿，你看你这小身板，哪有劲儿啊？” 斯蒂芬娜太过热情，马静只能随她了。 四人步行了十分钟，来到一个看起来很新，环境非常不错的小区。 刘莉莉从包里拿出钥匙，耐心的给马静和斯蒂芬娜介绍，“公司的宿舍就在这个小区里，租住的民宅，房间简单装修过，条件还不错，可以洗澡，可以做饭，像你们两个这样刚毕业的学生是两人一间，现在来报到的只有你们两个女生，我就把你们两个分在一起了。” 刘莉莉和于小娟把她们两个带到一栋楼的一楼，打开房间，“这是一个三居室，九十多平，其中两个房间已经有人了，最大的这间留给你们。” 斯蒂芬娜提着行李就进了屋。 房间里的家具配得很齐，有两张单人床，两张办公桌和两个衣柜。 马静又去看了厨房和卫生间，因为住的都是女生，房间里收拾的很整洁，算上她和斯蒂芬娜，这个房间里一共住了四个女生，另外两个都是邢子瑶挖过来的高手，目前两人都没回来。 马静非常满意这个环境，比她在燕大的学生寝室要强很多。 看来这个革钢投资公司对员工还是不错的，能配备这么好的宿舍，这么大一个三室户，租金可能要不少钱吧！ 马静不知道的是，这个小区其实就是金叶地产开发的。 岳一男按照林致远的指示，尽可能的多扣下了一些房子不出售，留待日后升值。这些房子就被革钢投资公司租用了，当做员工宿舍。 刘莉莉拿出两个传呼机，两把钥匙，分别交给了马静和斯蒂芬娜，“这个你们收好了，传呼机是配给你们的通讯工具，公司有事情可以直接找到你们，等到将来你们可以独立开展业务的时候，公司还会给你们配手机。” 刘莉莉交代完了一切，“新员工入职，按理说公司是要安排一次聚餐，大家热闹热闹的，不过过两天还会有新员工到来，所以就等到那时候一起办。”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我，我也住在这个小区里，离你们很近。”刘莉莉和于小娟走了。 马静打开行李包，将自己的被褥放在床上，又把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 这些家当还是她在上大学时买的，那套被褥更是几年前她从桂西老家背到燕京，现在又背到了深市。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马静知道自己父母赚钱不容易，非常节俭，没有必要的钱她一分都不敢多花。 斯蒂芬娜坐在另一张床上看着马静忙来忙去。 马静终于收拾好了一切，一回头，看到斯蒂芬娜无所事事的样子，便奇怪问道：“斯蒂芬娜，你没有行李吗？” “在酒店呢！在你没来的前两天，我一直都和我同学住在酒店。”斯蒂芬娜看了看时间，“马静，走，我请你吃饭去，就当是给你接风了。” “不，不，我自己煮点东西吃就好了。”马静慌乱的摆手，她的条件不允许她随意挥霍，尤其是在还没开工资的时候。 “刚才我去厨房看了，连锅都没有，你拿什么煮？”斯蒂芬娜站了起来，抻了个懒腰，“走吧，顺便再陪我去酒店取行李，吃过饭后我还得买点儿东西，不瞒你说，我连被褥都没有。” 斯蒂芬娜不由分说，拉着马静就往外走。 马静这小身板又那是斯蒂芬娜的对手，直接被她拽出了房子。 斯蒂芬娜住的酒店离华投大厦也不远，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 马静陪她上了楼，在房间里，她看到了张文意。 张文意本来是打算把斯蒂芬娜送到深市后，便直接回辛家坡的，只不过中途她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张致才告诉女儿，神州钢铁行业协会又和澳洲两家矿企签订了一份大合同，涉及到后续的铁矿石运输，林致远的意思是继续把这笔业务的一部分交给张家的船队。 张致才已经跟林致远约好了在深市见面，所以张文意决定等父亲谈完事情后和他一起回国。 第1240章 迎新宴一 斯蒂芬娜的行李非常简单，几件换洗衣物外加洗漱用品，轻轻松松一个行李箱就能装下。 来去如风的斯蒂芬娜就像一个汉子一样。 三个燕大同学在附近吃了一顿小吃，只花了二十多块钱，这让马静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因为家境贫寒的原因，其实马静的心里是有些自卑的，这种自卑如果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那就是单纯的自卑，但是放在马静这种学神的身上，就逐渐生成一层极度自尊的外壳，将她很好的保护起来。 好在和她吃饭的张文意和斯蒂芬娜都是善良的好姑娘，两人虽然家世都不错，但是平时生活很简朴，而且两人都来自国外，平时吃饭都是AA制。 不过今天这顿饭是斯蒂芬娜请的，因为她之前答应为马静接风。 马静也试图把自己那份饭钱还给斯蒂芬娜，但是被斯蒂芬娜一口拒绝了，“小马，我答应今天请你吃饭了，就一定要做到，今后我们两个就是室友了，我不会做饭，以后的晚饭就要靠你了，我这属于提前巴结你。” 马静只好又把钱又放回到兜里。 吃过饭后，三个姑娘去了商场，斯蒂芬娜大肆采购了一番，从床上用品到锅碗瓢盆。 东西买的实在是太多了，两人只好打了一辆车回到宿舍。 回去时发现她们那两位室友已经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了。 在斯蒂芬娜的介绍下，马静算是认识了这两位前辈。 忙忙碌碌，马静终于帮斯蒂芬娜铺好了床，收拾好了行李。 马静意外的在斯蒂芬娜的洗漱用品中发现了一把刮胡刀，她本想问斯蒂芬娜这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当她看到穿着短裤的斯蒂芬娜两条大白腿上那金灿灿的汗毛时，又理智的把话咽了回去。 夜深了，马静躺在床上听着斯蒂芬娜的鼾声，一时间竟无法入眠。 这是她工作的第一天，一切都还算满意。 领导和同事们对她都不错，更幸运的是她有了斯蒂芬娜这么一个热情的室友，帮助她这个稍微有些社恐的人度过了最艰难的第一天。 当然，如果她的呼噜声能再小点就更好了。 ****** 两天后，七月一日，更多的新员工进入到公司。 这些人基本都是燕大的毕业生，而且几乎全都是斯蒂芬娜给拉来的。 斯蒂芬娜更忙了，帮着刘莉莉做新员工的入职工作。 原先的三间办公室明显不够用了，好在邢子瑶提前向林致远汇报了这个情况，林致远和华投的蒋卓打了招呼，蒋卓答应再分配给他两间办公室，不过要一周之后才能倒出来。这段时间只能先委屈一下了。 大量的新员工入职，公司里乱糟糟的。之前的老员工便跑到迪厂去调研了。由于马静这几天表现得非常好，老高便把她也带上了。 在迪厂的会议室里，老高又将一份财务报表放在她面前，“你英语怎么样？” “还可以，过了专八。” “不错，那这份全英文的财务报表你应该能看懂，这是迪厂刚成立不久的欧洲分公司的季度财报，你好好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问题来？” “好的，高老师。” 马静静下心来，打开这份英文财报。 她发现，这家生产电池的迪厂效益非常不错，仅仅成立了三个月的欧洲分公司，便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按照这个趋势，今年迪厂的销售总值说不定可以破两亿。 就在马静看财报的时候，会议室的另一角，团队中的管理专家左线强正在和汪富聊天。 “汪总，现在欧洲分公司运行已经接近三个月了，在这段期间内，有没有感觉到特别明显的困难？” “左先生，实不相瞒，现在欧洲分公司最缺的就是销售人员，我在国内找的那几个外语好的销售每天都是满负荷工作，累的苦不堪言，有几个已经要跟我提出辞职了。” 左线强笑了，“汪总，人手不够的话就请人啊！” “可是国内外语好的销售太少了，在当地请的话，工资又太高，我觉得不划算。” “汪总，现在迪厂的效益不错，咱们不能因小失大，为了小钱而影响大事，你说是吧？” “这也确实是我比较纠结的地方，听说林总今天要来深市，我打算和他见面后好好聊一聊这个问题，另外，我听说你们新来了一个燕大法学的硕士，迪厂前几天摊上了一场官司，能不能请这位法学专家帮我们分析一下？” “那肯定是没问题的，我们的工作就是帮助我们投资的客户解决困难，不过汪总，革钢投资公司的法务专家只能提出自己的建议，打官司的话你还要请自己的律师。” “这是当然。” ****** 忙忙碌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快下班的时候，老高接到了邢子瑶的电话，“六点，华投附近的金龙大酒店，公司给所有新入职的员工接风，到时候你把人带过去，林总刚从港岛赶过来，也会出席。” 老高当时就乐了，“太好了，我等这一顿已经等了好几天了，今天晚上我要大吃特吃。” “瞧你那点出息，你也算是公司的前辈了，能不能为新员工做个表率……”邢子瑶批评了他几句，挂断了电话。 坐在老高身边的马静听到了整个电话内容。 一听说林致远今天晚上要过来，她也非常期待。 她打心眼里感谢这个把自己招进革钢投资公司的男人。 小时候父母给她算过一次命，说她长大之后有贵人相助。 在工作之前，马静一直以为自己的贵人是她以前的高中老师。 但是入职革钢投资公司之后，她才意识到，这个贵人很有可能就是林致远。 晚六点，华投大厦附近的金龙大酒店。 马静跟着老高，左线强等公司前辈进了一个大包间。 包间里摆了三桌，除了中间那张空着外，其他两张都坐满了刚入职的新员工。 “老高，老左，你们几个到这里来坐……”邢子瑶开始分配座位。 赵鹏，于小娟，刘莉莉这三位老员工自然是要坐在中间那桌的，像老高和左线强这种业务骨干也被点名坐了过去。 马静则自动自觉地坐到了新人那桌，这桌基本都是燕大的毕业生，就算之前没说话，看着也眼熟。 快到六点的时候，包房的门开了，林致远在薛兆宽的陪同下大步走到门口，人未至，笑声先传了进来，“实在不好意思，来晚了，今天口岸通关的人比较多，队排的比较长。” 屋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迎接领导得积极点。 第1241章 迎新宴二 林致远进屋后并没有马上坐下来，而是和每一个人握手，并且准确的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老高，昨天汪总还给我打电话，把你们团队的人狠狠的夸了一通，说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迪厂的经营秩序不可能变得这么好。” “老左，我听邢博士说，你对公司现在的管理有点意见，等吃过饭后咱们好好聊一聊，有你这个管理专家在，我相信革钢投资公司的内部管理一定会跃升一个高度。” 其实林致远和这支管理团队的人也只见过两三面，完全谈不上熟悉，现在他能叫上每个人的名字，并且说出他们的专业，显然是事先下过功夫的。 这支管理团队的成员在各自领域内堪称目前国内最顶尖的高手，他们之所以肯放弃之前的高薪工作，来到革钢投资公司，除了邢子瑶是李晓宁的关门弟子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林致远能成功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发生的准确时间。 对于这群在金融圈混的人来说，这种能力简直是太逆天了，能和这种创造出神迹的人在一起工作，实在是太具有挑战性了。 所以别看这些人平时牛逼哄哄的，在林致远面前表现的都很谦虚。 林致远和这群高手寒暄之后，转到了新员工这一桌，他第一个便看到了马静，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马静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招聘的燕大毕业生。 “小马回家了吗？父母都还好吧？还适应现在的环境吗？”林致远还记得这个又黑又瘦的女生家境不太好。 “谢谢林总关心，我已经回过家了，父母都好，我非常适应现在的工作环境，宿舍也特别好，同事们也很照顾我，这几天学到了很多新东西。”马静的手脚都在微微颤抖，但是她还是强做镇定的回答了领导的问题。 还没，等马静反应过来，林致远已经和下一个人握手了，“我记得你，你姓孔，是咱们公司唯一一个法学硕士，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小王，我记得你是学管理的，跟着左老师好好学，我相信你在革钢投资公司一定能学到真本事的。” 林致远和所有的毕业生都握过手之后，语重心长的说了一段话，“我知道你们都是燕大的毕业生，都是天之骄子，在学生时代，你们做到了同龄人中的顶尖，但是工作和学习还是有一点差异的……” 林致远指向另一桌上的老员工，“现成的老师就在那里，他们都是国内相关领域最好的专家，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我希望你们能够丢掉傲气，放下身段，认真的向老师学习。我在这里可以向同学们保证，选择革钢投资公司将是你们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之一。” “好了，我不废话了，大家都饿了吧，咱们开吃，用一句东北话来说，吃好喝好，祝福都在酒里了。” 包房里算上林致远和薛兆宽，一共是二十四人，八人一桌。 林致远自然是坐在中间那桌，邢子瑶，老高，左线强，再加上三小透明，本来还空着一个位置，斯蒂芬娜厚着脸皮挤了进来。 林致远刚刚坐下，邢子瑶便小声的向他道歉，“林总，实在对不起，您的眼光无人能及，我为我之前怀疑过您感到万分道歉。” 邢子瑶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三个月前。林致远当时要投资迪厂和网一，邢子瑶有着不同的意见。 但是仅仅三个月时间，事实就打了她的脸。 迪厂在欧洲开设分公司之后，业绩突飞猛进，按照现有的趋势来看，销售额很有可能会增长百分之百。 另一家公司网一，在投资团队的帮助下，更换了办公地点，新招募了员工，规范了管理，公司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般焕发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丁三石新开发的虚拟社区系统一上线便收获好评如潮，仅仅两个来月的时间，广告费就已经突破百万美元了。 这一切让邢子瑶意识到，林致远是真正的投资大师，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闪光点。 “邢博士，言重了，咱们是一家公司的同事，有什么道歉不道歉的……” 林致远说到这里，突然看到斯蒂芬娜端着酒杯站起来，下意识的就觉得有点不妙。 东北酒桌上有一句话，喝酒怕几种人，红脸蛋儿的，扎小辫儿的，吃药片儿的。 扎小辫儿的就特指能喝的女人。 这女人要是敢主动端杯，一般酒量都差不了。 “林总，我敬你一杯，我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你的员工了。”北欧大妞比东北大妞还要火辣，斯蒂芬娜根本不顾忌包房里还有其他人，如岩浆般炙热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林致远。 其他员工顿时来了精神。 办公室桃色新闻？这可有好戏看了。 林致远轻咳一声，“大家都还不知道吧，其实我和斯蒂芬娜小姐很久以前就认识。当时我们革钢和……” 林致远拼命的解释，他想让大家相信他和斯蒂芬娜是清白的。 林致远足足解释了三分钟，最后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斯蒂芬娜和辛家坡的张文意小姐是同学，我们就是这么偶然认识的。” 邢子瑶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她捂着嘴，拼命的保持淑女形象。 三小透明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家领导这么窘迫，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实在痛苦。 斯蒂芬娜有些不耐烦了，“林总，喝个酒而已，哪那么多事，磨磨唧唧的，我先干为敬。” 这个北欧大虎妞，一仰脖，二两白酒直接进肚。 二十多道目光集中在林致远身上，林致远万般无奈，只好也把杯中白酒喝了。 “好！”斯蒂芬娜的同学纷纷鼓掌。 这就是一群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人。 “哈哈哈！”斯蒂芬娜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气壮山河，“林总，这酒喝的痛快，咱们再来一杯！” 薛兆宽一见领导有难，急忙上前解围，“斯蒂芬娜小姐，今天是给你们这些新员工接风，咱们有酒慢慢喝，有话慢慢说。林总前段时间工作很忙，先后去了澳洲和港岛，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而且在深市的这几天，他也有很多事要办，咱们别让领导喝多了。” 邢子瑶也劝道：“是啊，斯蒂芬娜，待会儿林总还要跟我们几个谈工作的事，少喝点儿，你先吃点菜压一压，你看你的脸都红了。” 好在斯蒂芬娜还是听人劝的，不再坚持和林致远拼酒了，拿起筷子开始大吃特吃。 林致远松了口气，心想以后吃饭再也不能带这个虎妞了，太猛了，哪个男人也顶不住啊！ 酒桌的节奏慢了下来，大家边吃边聊。 邢子瑶和三小透明先后起身，去给这群新来的毕业生敬酒。 “咱们革钢投资公司是一家新公司，别看你们是刚入职的新员工，但是我也只比你们先入职四个月而已，希望大家一起努力，共创辉煌。”邢子瑶正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呢，突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有人倒地。 她回头一看。 斯蒂芬娜从椅子上出溜到了地上，满脸通红，满口酒气，已然人事不省。 包房里顿时笑声连成了一片，尤其是斯蒂芬娜的那群同学，一个个笑的直不起来腰。 二两白酒，原形毕现，原来是个纸老虎！ 当初你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第1242章 领导团队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大部分员工都回宿舍休息了。 林致远，邢子瑶，老高，左线强，再加上三小透明，则回到华投大厦开了一个小会。 现在在场的这个人员配置基本就是革钢投资公司的领导层了。 许久不露面的林致远要面临很多问题。 “林总，刚刚跟华投的蒋总沟通过，他答应再调配给我们两间办公室，不过要等到一周以后。”邢子瑶看了一眼林致远，“公司在不断发展壮大，将来肯定需要更多的办公场地……” 林致远秒懂她的意思，总是寄人篱下不是办法，“好，我知道了，争取半年之内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个提出问题的是于小娟，“林总，目前公司投资了两个项目，迪厂和网一，目前来看，运作的都非常不错，迪厂和网一今年肯定是盈利的，现在公司面临的问题是迫切的需要新的项目，但我在这方面经验不足，公司把这么大的担子压在我身上，我有点害怕辜负林总和大家的期望。” 林致远和邢子瑶把找项目这个重任交给于小娟，这对于小娟来说，压力太大，深怕自己干不好辜负了领导的信任，所以这些天始终非常惶恐。 “记住，做风投的切忌贪多嚼不烂，我们只抓精品，不怕项目少，就怕项目烂，小娟，我之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就是看重你为人稳重，慢慢来，项目会有的。” 这个问题根本不在林致远考虑范围之内。 项目？好项目？ 那不是有的是吗？ 今年年底鹅厂成立，明年，巴巴初建，随着时间的推进，日后闪耀互联网的大厂们正嗷嗷待哺等待我们的资金呢。 左线强发言了，“林总，现在公司已经二十多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放羊式管理了，必须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 “老左说的有道理，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谁让你是咱们公司公认的首屈一指的管理方面的专家呢！” 就在这个短会上，林致远初步确定了革钢投资公司的领导团队。 总经理是他这点毫无争议，邢子瑶担任副总经理，在林致远不在的时候，主持公司的日常事务。 于小娟担任公司的财务主管，并且负责寻找新的投资项目。 刘莉莉担任公司的行政以及人事主管，赵鹏担任总经理助理，协助邢子瑶工作。 老高和左线强继续担任团队的领导。老高主要负责财务方面，左线强负责管理方面，同时两人要肩负起培养新人的重任。 林致远嘁哩喀喳解决了公司目前存在的问题，之所以效率这么高，主要还是因为革钢投资公司人少好管理，而且邢子瑶，老高，左线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很多问题其实他们自己就有答案，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操心。 ****** 第二天一早，林致远刚刚起床，汪富就登门了。 林致远有些哭笑不得，“汪总，你这来的也太早了。” 汪富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林总，我知道你忙，我这是来陪你吃早餐的。” 林致远也不想揭穿他。 欧洲分公司的成功，让汪富现在充满了信心。之所以他这么迫切的想见林致远，是因为他想把自己的计划提前。 在汪富的规划中，他打算明年在港岛建立分公司，以此来辐射南洋地区，后年他要在花旗国建立分公司，让迪厂的营销网络覆盖全世界。 不过现在有了革钢投资公司的帮助，让汪富充满了信心，他打算把计划提前进行。 在酒店的餐厅里，林致远一边吃着荷包蛋，一边听汪富描绘他的蓝图。 “林总，如果以目前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今年迪厂的总销售额能超过两亿元，公司的流动资金会很充裕，我打算在下半年在港岛建立分公司，希望能得到林总的帮助。” “可以！”林致远眼皮都没眨就答应了，之所以这么痛快，是因为现在的他在港岛人气爆棚，红的发紫，和港岛金融圈的很多大佬以及其他家族都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别说帮迪厂在港岛建立一个分公司，就算是帮迪厂上市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谢林总！”汪富千恩万谢。现在的他是多么庆幸当初接受了革钢的投资。虽然让出了一些股份，但是却让公司的发展进程大大提高了。 “先别忙着谢，你要尽快把建立港岛分公司的想法形成书面报告，给邢博士送去，让公司的团队好好分析一下。” “那是当然。” 早餐一吃完，汪富便告辞了。 第一代创业者几乎都是工作狂，得到林致远的肯定答复后，他马上就回去着手报告的事了。 林致远回到酒店房间，薛兆宽给他泡了一杯茶，他刚喝了两口，电话就响了。 辛家坡的张致才为了见林致远，特意赶到了深市。 “林总，我已经到深市了，我和海运集团的祝总在一起，我们两个想和您聊一聊澳洲铁矿石运输的事，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当然有时间了。”林致远告诉了他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不到半个小时，张致才，张文意父女两个，再加上神州海运集团的祝山行便到了。 张致才和祝山行对林致远的态度非常恭敬，尤其是张致才，恨不得把林致远供起来。 南洋金融危机已经持续一年时间了，整个地区百业凋零，海运业自然也没了生意，张家损失惨重，要不是去年年底，林致远在桑巴国签下的那笔大单为张家的船队续了命，现在张家只怕要卖房卖地了。 这次林致远又和澳洲矿企签订了一笔七千万吨铁矿石进口的合同，指名道姓把这笔业务分给神州海运和张家。 对张家来说，林致远现在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金主爸爸。 就在酒店的房间里，三人研究起了海运的细节。 “林总，我们刚刚从江汉回来，见过关总了，关总的意思是澳洲的这笔合同还是以林总的意见为主。” 关建业很聪明，合同是林致远签的，功劳是林致远立的，他没必要去摘人家的胜利果实。 虽说李振山有指示，让他跟林致远一起商量着处理此事，但是关建业心中很明白，这事还得是以林致远为主，自己只是个辅助。 第1243章 回羊城 “祝总，张先生，这次在澳洲签的合同跟上次有点不一样。” 桑巴国签的那份五千万吨铁矿石的合同的进口方是国内八家大型钢企，主要集中在革钢羊城分公司，沪钢，燕钢和汉钢四家企业，因此海运的目的地只有三个港口，相对简单。 而这次从澳洲进口的铁矿石，除了原来那八家大型钢企之外，还多了八家中小企业，卸货的港口势必要增加一些。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运费问题，澳洲距离神州更近，运费会大大减少。 现在整个世界的经济都不景气，海运行业更是首当其冲。 好不容易来了一笔大合同，无论是张致才还是祝山行，两人都主动把运费压到了最低，最后报出了一个每吨十三美元的低价。 林致远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三人整整谈了一上午，把能想到的细节问题都解决了。 中午，张致才和祝山行非要请林致远吃饭。 林致远理解他们两个的心情，也只好答应下来，三人吃了一顿海鲜大餐。 席间，张致才郑重向林致远发出邀请，“林总，你可是我们张家的大恩人，没有你这两个大订单，张家船队恐怕就要卖船裁员了，临来内地时，家父千叮咛万嘱咐，想邀请林总和家人到南洋去旅游。” 林致远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了，“张先生，你们太客气了，马上就要到暑假了，正巧我也想安排我的父母和妻女出去转转，这样吧，我回家和他们商量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时间就定在七月中旬，不过我肯定是没有时间的。” 林致远是五月底从羊城去的燕京，随后便直飞澳洲，又到了港岛，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他心里也很虚，就怕苏锦不高兴，正想着怎么弥补妻子呢？张致才这个建议，算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思路。 张致才大喜。林致远肯同意，这就说明他没把自己当外人，“林总忙我能理解，林总你放心，到了南洋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家人，保证让他们玩得开心。” 林致远摆摆手，“张先生，事先声明，这次出游的费用由我来承担，不然传出去对我影响不好。” “理解理解，林总是领导，高风亮节，都听林总的。”张致才心想，大不了来回的机票你自己出，到了辛家坡，我安排你的家人住在我家，吃穿住行都由我负责好了。 下午，林致远坐上谢伟的车，从深市返回羊城。 一晃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林致远想念妻儿，归心似箭。 车子一进二沙岛，他就让谢伟直接把车开到幼儿园去。 谢伟和薛兆宽都笑了，他们知道，林总想女儿了。 在外面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的男人，见到自己的女儿，也瞬间会化身为毫无原则的宝爸。 于是，他们两个看到，林致远顶着下午三点多钟的太阳，趴在幼儿园的栏杆外，津津有味的看着阿苏在里面和别的小朋友做游戏…… 晚上六点，苏锦回到家，见到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林致远。 “回来了？” 女人果然是会变的，相当年，林致远每次回来，苏锦都像小女孩一样扑过去，现在，她已经对自己的老公带答不理了。 林致远知道苏锦对自己有怨气，一声也不敢吭，埋头苦干，做了一桌子好菜。 在吃饭的时候，他抛出了去南洋旅游这颗重磅炸弹，“爷爷，干妈，小锦，这不马上就要到暑假了吗？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去外面旅游？南洋怎么样？那边我有熟人……” 果然，苏锦听到旅游，怨气这才消了一些，“都去哪儿啊？” 林致远一见老婆大人神色有缓和，急忙打蛇随棍上，“想去哪就去哪？玩多久都可以。” 苏千成和干妈听了也很向往，老爷子出过国，但还真没去过南洋，干妈更是连国都没出过。 “致远，不能光咱们几个去，你给你父母打个电话，要是他们有空的话，咱们大家一起去，人多热闹。” “还是爷爷想的周到，我这就打电话。” 林致远当场拨通了革安家里的电话，把事情一说，林大军当时就同意了，“小安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一个劲的要去羊城找妹妹，正好，我们先去羊城，然后和你们一起去南洋。” 晚上，林致远使出浑身解数，这才让苏锦的怨气全消。 夫妻两个依偎在一起，说着久别重逢的悄悄话。 “老公，我以为到羊城以后，咱们一家三口能够朝夕相处，不再分离，可是你怎么越来越忙呢？” 林致远满心歉意，“小锦，我以后尽量不出差。” “又骗我，你真当我傻啊，每次你都是这么说，可是哪一次你也没遵守诺言。” 林致远只好岔开话题，“你最近的工作怎么样？” “我还不就是以前那个样，领导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给我分配工作，每天都很清闲。不过倒是方姐总找我打麻将，认识了几个她的朋友……”和林致远相比，方锦的生活就有点儿太平淡如水了，娱乐生活少的可怜，她的生活中心就是家庭和孩子。 ****** 回到羊城，林致远突击检查了一下分公司的各项工作。 三月份来羊城的第一批设备安装人员已经完成了任务，返回革安了，第二批人员在六月份也已经抵达羊城。 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面奔波，但是因为有姚佩晨在，羊城分公司的各项工作都没有耽误，按照目前的工程进度，今年的十一月份提前完工，已经可以板上钉钉了。 在设备安装工地上，林致远看到了好几个老熟人，之前热轧厂的小伊子和好兄弟王大山，还有以前冷轧厂的徐永昌。 他们都是第二批设备安装调试人员。 老友见面，分外亲热，林致远请这些熟人吃了一顿正宗的粤菜大餐。 席间，林致远询问他们愿不愿意来羊城分公司工作，这几个人纷纷摇头。 小伊子和王大山都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人了，在革安有家庭，儿女都在革安上学，牵挂太多。徐永昌更是快退休了，只想在家乡安度晚年。 林致远对此也能表示理解。 报名来羊城分公司工作的革钢员工，大部分都是未婚的青年，其中有一些已婚的，也是像谢伟和祁玉那种情况，夫妻两个都是革钢职工，可以同时转岗到羊城，不存在两地分居的情况。 第1244章 述职一 七月中旬，林致远的外甥小安放暑假，林大军和宁秀芬领着外孙子从革安来到羊城。姐姐林宁静和姐夫李刚因为工作关系，请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假，所以这次就不能跟大家一起去旅游了。 林致远把这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送上飞机。小安和阿苏兴奋异常，一路上又唱又跳，比过年还开心。 临近安检口时，林致远拉着苏锦，“到那边千万别舍不得花钱，想买什么就买，咱家有的是钱。” “嗯！”苏锦重重的点了点头。 四个多小时后，林致远接到了张文意的电话，“林总，我已经接到了嫂子和您的家人，你放心，在这段期间，我会全程陪同，保证安全，对了，嫂子好漂亮。” 得到全家人安全落地的消息，林致远也放下心来。 第二天，林致远也踏上了飞机，返回革安，进行一年两次的回总部述职。 飞机稳稳降落在盛天桃仙机场的跑道上，林致远带着薛兆坤和谢伟走出闸口，竟然意外的看到了蒋大庆在外面等候。 “蒋总，怎么敢劳动你大驾来接机？”自从去年林致远辞去新材公司总经理，他和蒋大庆的私人关系便直线上升。 两人以前只是最正常不过的工作关系，现在也能开几句玩笑了。 这次回革安，他并没有通知蒋大庆，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从哪打听到他回来的消息。 “林总回来述职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自从当上了新材公司的总经理后，蒋大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不再像以前那样成天阴沉着脸，就像谁都欠他钱似的。 “我这是特意来接林总的，请上车。” 蒋大庆带了两辆车过来。 林致远也没客气，上了第一辆车，薛兆宽和谢伟则自动自觉的坐到了后面那辆。 “致远，我安排了一个局，为你接风，咱们直接过去，你的行李让秘书和司机给你送家里去吧！”蒋大庆也不管林致远同不同意，直接就做了决定。 林致远知道，这是蒋大庆用他的方式来感谢自己。 两辆车出了机场，直接上了高速，一个多小时后，车子直接开到了汤泉牧场。 “致远，还记得这里吧？”下车之后，蒋大庆乐呵呵的问道。 “怎么可能忘呢！”林致远粗略的算了算，自己竟然有差不多两年时间没来这里了。 不过看外观，汤泉牧场没什么变化。 走进游泳馆，林致远这才发现，里面重新装修了，格局变化了很多，装修的很豪华，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蒋大庆吼了一声：“林总接回来了。” 从一个房间里呼呼啦啦出来了好几位，林致远一看，徐大庆，白曙光，石茂才，时明光，厉枝山，孙革新，楚鹏，都是和自己走的最近的人。 这些人围住林致远嘘寒问暖。 “致远，飞了这么久，累不累？” “致远，我听说羊城分公司能提前完工投产，你又立了大功一件。” 林致远还真有些小感动。 虽说羊城处处都比革安强，但是要讲人情味儿，还得是革安这个老根据地。 老友见面，也不需要废话，直接开喝。 还是熟悉的家乡酒，还是熟悉的家乡菜，还是熟悉的家乡人。 大家畅所欲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当然，聊的最多的还是革安的变化。 “我现在是真的有点佩服靳总了，他到革安之后大抓科技创新，加大对科研的投入，这几年革钢的专利可是拿了不少。” “没错，潜艇专用钢已经研究出来了，听说拿了几个大订单。” “那天和靳总吃饭，靳总的信心很足，准备明年集中力量研究航母专用钢，听说钢研所要升格为研究院了。” “致远，你那边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有姚总帮我，基本不用我（河蟹）操太多的心。” “那就好，真盼着羊城分公司能早一天投产，到那时候咱们革钢可就是当之无愧的神州第一大钢铁企业了。” 林致远能听得出，所有人对未来都很有信心。 东北的酒风果然比粤东凶悍了不少。 在羊城时，林致远基本就没醉过，可是到革安的第一顿酒就把他喝趴下了。 当天他就睡在这里。 可能是回家的原因，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连梦都没做，第二天九点才醒过来。 起床之后，林致远又去泡了一个温泉澡，把身上的酒味冲掉，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餐之后，坐上车直奔大白楼。 坐在车里，林致远惊奇的发现，这条经常走的革海路重建了，比以前加宽了不少。 “谢伟，这条路是什么时候修的？” “听说是去年，这下可好了，双向六车道，路面又平整，比以前那条搓衣板路可强太多了，我现在车速都到八十了，也一点感觉不到颠簸，都快赶上高速公路了。” 林致远降下车窗，风一下子就涌了进来。 马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东北平原的田地，上面种植的玉米郁郁葱葱。 其实家乡也是有变化的。 四十分钟后，林致远出现在靳华英的办公室里。 “靳总，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张亮，给林总泡一杯茶。”靳华英笑呵呵地从办公桌后走出，和林致远并肩坐在沙发上。 “澳洲的事办得漂亮，前两天沪钢的海总给我打电话，用四个字来形容，扬眉吐气。” 张亮端了一杯刚泡好的大红袍放在林致远身前，“林总，请喝茶。” 在他刚跟随靳华英到革钢时，其实心里对林致远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在他看来，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林致远之所以能身居高位，就是占了他是苏家女婿，并且曾经为李振山服务的便宜，可是这几年时间下来，张亮算是看清楚了，林致远是有真才实学的。 人家干出的那些成就，换做自己，累死也不行。 张亮出去了，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靳华英两个人。 林致远打开准备好的汇报材料，“靳总，目前革钢羊城分公司的工程进行到了……” 林致远洪亮的声音回响在办公室里，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照在两人的身上。 一人说，一人听…… 第1245章 述职二 “靳总，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八月份，羊城分公司将开启本地招聘工作，招聘人数约两千人，主要是招聘各工厂的行政管理人员以及车间工人，新员工将培训三个月，十一月份正式上岗。为了能让培训工作落在实处，不走流程，我希望大公司能调配一些钢校、运校和技校的专业老师过去。” “总部这边的人员要分批次前往羊城，除了进行投产前的准备工作之外，其中一部分技术人员要承担起培训新员工的任务。” 靳华英马上表示，“致远，你放心，总部会全力配合羊城分公司的工作，等到明天开班子会的时候，我会重点提出来，让组织部和人事处加快速度，绝不会耽误你的事。” “靳总，现在距离十一月份正式开工投产只有四个月了，我希望能够尽快把羊城分公司的班子配齐。” 这可是一件大事。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 现在羊城分公司只有林致远和姚佩晨两位领导，在建设阶段当然没什么，但是一旦进入正式生产阶段，这种配置肯定是不行的。 林致远这次回革安，除了汇报工作之外，挑选班子成员是重中之重。 靳华英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致远，你心里有没有理想的人选，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林致远当然是有备而来的，“靳总，那我可就提了，新材公司的书记石毅以前一直和我搭班子，配合的不错，这次我希望能把他调到羊城去。” 石毅和林致远并肩战斗了好几年，从镀锌板厂到新材公司，两人配合的非常默契，因此林致远第一个提出来要他。 “行，没问题，就让石毅去羊城分公司当副书记。”羊城分公司的行政级别是正厅，这在革钢的子公司里级别是最高的，石毅调过去当副书记，行政级别是副厅，也算升了一格。 “还有吗？” “新材公司的设备副总经理梁红卫，我也想要。”梁红卫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自动化专业，今年三十七岁，工作能力很强。 羊城分公司是新公司，设备工作非常重要，因此林致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梁红卫过去，把设备这摊工作接过来。 “行，没问题，设备副总有了，管生产的人呢，你有没有理想的人选？” 林致远其实也想把新材公司的生产副总袁强也调到羊城去，不过他已经拿走了石毅和梁红卫，如果再把袁强也带走，蒋大庆就成孤家寡人了。 “暂时没有，靳总，帮我安排一个吧！” 靳华英想了想，“新钢公司主管生产的副总曾新元很年轻，能力也很强，把他调过去协助你吧！” 林致远一听就乐了，新材和新钢两家子公司的干部配置都是革安最强的，高学历，年纪轻，靳华英这是真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 “靳总，羊城分公司成立后，销售工作非常重要，我想把新材公司的销售部部长游红调过去。”其实林致远最想要的是彭季，但是彭季对新材公司也同样重要，估计要是他真提出来，蒋大庆能提着刀过来砍人，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但游红也很不错，跟着彭季学习了这么多年，足可以挑大梁了。 靳华英全部同意了。 “还有吗？尽量想全一些，到班子会的时候一并提出来。” 林致远认真想了想，“靳总，羊城分公司有三个大股东，生产和设备肯定是由咱们的人担任，羊城政府那边肯定要派一个主管外联的副总经理进班子，南洋那三家最看重的就是财务工作，现在的财务总监梁高鹏不出意外的话也会进班子，不过咱们也得派一个财务人员担任副手，这个人选就由靳总定吧！” 财务是任何一个领导都不能忽视的重要工作，林致远故意把这个人选交给靳华英定夺，也有一定程度的表忠心的成本。 “大公司财务处有两个副处长，江雨是去年提上来的，东财毕业的高材生，今年三十五岁，我觉得她比较合适。” “行，一切以靳总的意见为主，等羊城分公司的班子成员确定之后，我们再研究各个厂子的干部配置，到时候再请靳总来定夺。” 靳华英摆了摆手，“致远，我是信得过你的，你不用那么谨慎，我把羊城分公司交给你是绝对放心的，到时候你想要谁，把名单报给我，我尽量满足。” 羊城分公司的工作谈完之后，林致远又开始汇报起了革钢投资公司这半年来的工作成果。 “靳总，革钢投资公司自从三月份成立之后，主要做了以下三项工作，第一项，陆续在花旗国的纳斯达克股市投入了一亿美金，购买了一些科技股，这是具体明细，请靳总过目。” 靳华英迫不及待的接过材料。 现在的他最期待的就是革钢投资公司的业绩。 自从林致远创办新材公司投资部之后，就总能带给他惊喜，从最初的千万资金发展到现在的接近十亿。 这种赚钱的速度完全颠覆了靳华英固有的观念。 尤其是林致远在去年全仓买入对冲基金，仅仅大半年时间，就赚取了4500万美元。这让靳华英对革钢投资公司的发展充满了期待。 靳华英看了报表之后，又吓了一跳，“致远，这才三个月的时间，你们就又赚了一千六百万美元？” “靳总，这只是账面盈利，另外，这还只是刚刚开始，现在花旗国那边高科技股很受追捧，我预计明年和后年涨的会更多。” “好，好！”靳华英满脸笑容，连连点头，“致远，果然是高投入，才能有高产出，之前你给我打报告说，投资公司要招聘有经验的专业人才，当时我还嫌你工资给的有点高呢！现在看绝对是物有所值。” 革钢投资公司在三月份时，通过邢子瑶招聘了七八个金融经济领域的高手。 这些人都是在燕京、沪市、深市的外企工作，工资都不低，所以林致远特意向靳华英打了报告，按照特殊人才政策给这些人以特殊的薪酬，工资最低的都月薪过万。 要知道现在的革钢，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不过两千多一点，普通工程师也才三千多。 林致远招了这么一批高工资的怪物，难免被人诟病。靳华英出于对林致远的绝对信任，顶住了压力，这才能够把人才留住，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些人工资确实是高，但是也真能为公司创造效益。 “靳总，投资公司的第二项工作就是成功投资了深市的一家生产锂电池的高新行业企业迪厂……” “第三项工作是成功投资了位于羊城的一家互联网公司，网一……” 第1246章 述职三 “靳总，这两家企业目前都处于起步阶段，尤其是网一，虽然效益没有投资证券那么明显，要耐心等候一段时间。” 林致远要搞风险投资，之前也是跟靳华英汇报过了的，靳华英同样也没反对。 不过他还是心存疑惑，“致远，既然投资企业见效这么慢，为什么不把所有的钱都放在证券里呢？难道你认为这样做的收益会比证券高吗？” “靳总，我认为风险投资的收益绝对要超过证券，只不过时间要长一点，付出的精力要多一些，但是一旦成功，收益将是几十几百倍，甚至上千倍……” “1957年，花旗国研究与发展公司，简称ARD，投资了一家数字设备公司，这家公司是由四名麻省理工学院的大学生组建的高科技公司。初始投资金额不到7万美元，14年后，这些股票的市场价值是3.55亿美元，增长5000多倍。”林致远开始给靳华英讲故事了。 “靳总，你知道水果公司吧？当年，水果公司的投资人马库拉投入9.2万美元，这就是最早期的风险投资，1979年水果进行再次融资，1980年12月12日水果上市，每股14元，当天22元开盘，收盘29元。马库拉身价达到3.03亿美元，9.2万元天使投资增值了2200倍。“ “靳总，随着新时代的到来，以互联网计算机为主的高新企业将会成为未来世界经济发展的最重要的引擎，这些高新企业在发展之初，普遍存在缺乏资金，管理混乱的现象，如果我们在这些企业创始的时候，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我相信到时候他们给我们的回报一定是非常丰厚的。” 听着林致远详细的解释，靳华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致远，你看着办就好了，我年纪大了，脑瓜转的没有你们年轻人快。” 林致远知道，光凭嘴说是无法说服靳华英的，只有真正创造出效益后，靳华英才会完全信服。 这就像当初他力主成立投资部，靳华英也是将信将疑，只同意他使用少量资金试水，直到投资部赚了大钱，靳华英这才追加了投资。 几件大事都谈完之后，林致远出了大白楼，坐上谢伟的车，回到了镜花缘小区。 由于父母去南洋旅游了，镜花缘里明显没了什么人气，静悄悄的。 不过谢伟的车开进小区时，周海家那栋小楼的门开了，穿着沙滩裤，光着膀子，露着一身黑腱子肉的周海跑了出来，满心欢喜的大喊道：“致远，你回来了？” “海哥，刚到家，你这是干啥呢？” “别提了，菲菲和她妈带孩子参加什么夏令营去了，林大叔他们又去旅游了，整个小区现在就剩下我和姐夫姐姐，都把我闲死了，正好你回来了，来，来，来，到我家来，咱俩唠唠。” “海哥，等会儿，我回家换套衣服。”因为要见靳华英，林致远穿的是西裤衬衫大皮鞋，中午的大太阳一晒，现在他都感觉了自己的两只脚在冒火。 “行，你快点儿，我等你。”周海搓了搓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林致远让薛兆宽和谢伟回去，他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小楼的楼门。 进屋后，他冲了一个凉，换了一条沙滩裤，大t恤，趿拉着一双人字拖敲开了周海家的房门。 “致远，正好，中午了，咱俩喝点儿。” 餐桌上摆了六瓶冰凉的瑞德啤酒，还有一盘洗干净的黄瓜和西红柿。 “菜呢？你别告诉我，这就是菜……”林致远瞪着周海，“菲菲不在家，你也不能这么糊弄吧？” 周海呵呵一乐，“你来了，哪能没有菜，别着急，我已经往饭店打完电话了，马上就能送来。” 砰的一声，周海起开一瓶啤酒递给林致远，“先喝两口，凉快凉快。” 你还别说，林致远还真是渴了，仰脖咕嘟嘟喝了两大口，冰凉的啤酒一下肚，暑气顿时消散了很多。 两人坐在餐桌边聊了起来。 林致远简单讲了自己在羊城的工作和生活，听的周海直叹气。 “致远，你和我哥一样，都是闲不住的人，不干点什么就浑身难受，你是官儿越当越大，越来越忙，我哥和谢志文这两年把神州城大市场干得红红火火，谢志文在国外，我哥在国内，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勺，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只有我，现在简直成废人了，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接送孩子……” “这不也挺好，当个富贵闲人，海哥，你命好啊！” 周海咧开大嘴，“那不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也娶不到菲菲这么贤惠的老婆。” 周海自从搬进镜花缘以后，就把沙菲菲的母亲接过来同住。他现在什么都不干了，就靠着神州城大市场、红叶出租每年的分红，以及八卦市场那些高档房的租金过日子。 这些分红租金加在一起，一年也超过千万了。他们一家四口打着滚的花也花不完。 两人聊得正欢，门铃响了。 周海去开了门，保安陪着一个穿着厨师装的男人站在门口。 这是镜花缘的规矩，只要有外人进来，保安必须全程陪同以确保安全。 男人手里拎了两个大袋子，肉香扑鼻，“海哥，你要的菜都在这里了。” 一听这口气就是熟人，看来周海没少要外卖。 “谢了，记我的账上。”周海接过这两大袋子菜。 “致远，正菜来了，开吃开喝！”周海一样一样的从袋子里往外拿菜。 羊肉串，素杂拌，花生毛豆，水煮鱼…… 全是下酒菜。 两人边喝边聊，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 直到林宁静和李刚下班，两人这才结束战斗。 喝的迷迷糊糊的林致远和姐姐姐夫打了个招呼，回到自己的小楼，又冲了一个澡，把空调打开，呼呼大睡起来。 回到家，他整个身心都放松了。 没有金融危机，没有铁矿石，没有工期的压力，这一觉，林致远睡得踏实无比。 第1247章 班子会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坐车又去了大白楼，参加革钢的班子会。 这次班子会的议题主要就是羊城分公司在开工投产前的准备工作，就是林致远昨天和靳华英商量的那些。 靳华英在会上点了组织部部长代向志和人事处处长丁建春的名，让他们全力以赴，做好人员调动工作，确保羊城分公司能够提前开工投产。 代向志和丁建春分别发了言，表示组织部和人事处高度重视此项工作，现在调转到羊城的工作人员名单已经确定，只要羊城那边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出发。 并且考虑到下个月羊城分公司那边要进行大规模的招聘活动，副处长裘方池将亲自带领人事处的精兵强调和从各厂矿抽调出来的人事科干部共计二十人，在月底前赶到羊城，帮助羊城分公司完成当地的招聘工作。 所有的班子成员都知道这是革安的大事，靳华英和林致远肯定是事先通过气的，他们没有理由也不敢反对，所以在会议上提出来的所有议题全部全票通过。 班子会结束的很早，十点的时候就开完了，林致远从大白楼出来，坐上谢伟的车。 “去新材公司！”林致远虽然和靳华英已经商量好了，要把石毅和、梁红卫和游红调到羊城去，但是林致远还是觉得要先和蒋大庆通个气儿。 车子停在新材公司门前，林致远下了车。 门卫老王一眼就看到了林致远，离着老远就跑了过来，“林总，您回来了？” 林致远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我找蒋总。” 老王忙不迭的把林致远让到楼梯前，“林总，蒋总就在楼上。” 林致远一路行来，收获了无数的问好声。 “林总，您回来了。” “林总好！” 新材公司是林致远创立起来的，他是这家公司的第一任总经理，不客气的讲，新材公司在企业文化中已经深深的融入了林致远的性格。 “好，小李，现在还在质量部吗？” “是，林总，我一直在质量部。” “林总，你不知道，小李马上就要升副部长了。” “那可要恭喜你了，小李。” “韩大姐，我听说你女儿考上了一中，可喜可贺。” “谢谢，林总。”韩大姐笑成了一朵花。 从一楼到二楼，林致远足足走了五六分钟。 听到动静的蒋大庆早就从办公室里出来，站在楼梯口迎接林致远。 “大家都去忙工作吧，我和蒋总谈点事情。”林致远挥了挥手，众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去忙了。 林致远跟蒋大庆进了办公室，也没客气，开门见山便道出了此次的来意。 “大庆，我这次是来找你要人的。” 蒋大庆笑了，“早就猜出你这次回革安没好事，还真让我猜着了，说吧，你看上谁了？” “石毅，有他在，羊城分公司的党务、工会工作，就不用我（河蟹）操心了。” “行，没问题，只要他本人同意，我这边一律放行。” “还有红卫，羊城分公司需要一个懂设备的副总。” 蒋大庆直抽冷气，明显是有些不愿意，但最后还是一咬牙同意了。 当林致远说出游红的名字时，蒋大庆已经变了脸色，“还有没有了？“林致远大笑，“这次是真没了。“估计他再说几个人名，蒋大庆就要扑过来拼命了。 蒋大庆当着林致远的面，给这三个人打了电话。 很快，石毅、梁红卫和游红就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林致远把事情一说，这三人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事情明摆着，调到羊城分公司，三人的级别都能升一格，而且羊城可是大城市，不是革安能比的。 事情办得如此顺利，林致远很开心，中午他没走，就留在新材公司的食堂，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酥火烧和豆腐脑。 白白嫩嫩的豆腐脑配上翠绿的葱花香菜，再浇上一勺红艳艳的辣椒油，还要啥自行车？ ****** 革安钢院。 林致远的车驶进校门，林致远看了一眼窗外，吓了一跳。 校园里冷冷清清，一个学生也看不到。只有在教学楼门口停着几辆大卡车，有几十个工人模样的人正在往外搬东西。 “这是干什么？学校要搬家吗？”林致远猛然想起，前世，革安钢院和革安的科技大学合并，学校更名为革安科技大学，学校也由烈士山搬到了仟山路上。 难道说就是今年？ 很快，林致远就见到了经管系的李主任，从他口中得知了答案。 之前革安钢院一直是冶金部直属的大学，但是冶金部改组为冶金工业局后，过去的很多职能都逐渐缩小取消，也逐渐将下属的各大院校管理权交给了当地政府。 现在的革安钢院已经归革安市主管了。 “林总，你要是再晚来一个月，就只能去仟山路那边找我了。”李主任郑重其事的将一个档案袋交到林致远手上，“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我一直都给你保管呢！” “多谢李主任！” 林致远念的这个在读研究生终于毕业了，说起来很惭愧，原来林致远是打算认认真真把书读完，充实一下自己的。 但是形势变化太快，他被调到了羊城工作，所以一开始他是让薛兆宽帮他上课记笔记，后来薛兆宽也调到了羊城，他又让赵鹏帮他上课，今年三月，赵鹏也调到了深市。 林致远只能再次找人替他读书，好在学校不敢得罪他，一路绿灯，就连考试都是找别人代考的。 历经两年，林致远终于毕业了。 “李主任，实在惭愧，这个毕业证拿的有点心虚呀？！” “林总，理解，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工作这么忙，尤其是您，后来又调到了外地工作，再让你回来上课，那不是强人所难嘛！”李主任满脸笑容。 林致远主动提出，“李主任，邓校长在不在？我想请你们两位再加上几位老师吃顿便饭，表示一下感谢！” 李主任顿时双眼放光，“林总请客，我估计校长一定有时间，你等等，我这就打电话问问。” 当着林致远的面，李主任就拨通了邓校长的电话，果不其然，校长一听说是林致远要请客，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林致远是革钢的副总经理，而革钢又是学校最大的毕业生接收单位，现在取消包分配了，学生的就业就成了重要问题，必须和革安搞好关系才能保证学生找到工作。 这也是林致远能够这么顺利拿到毕业证的原因之一。 “那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六点，国际大酒店，我设宴答谢邓校长，李主任，还有各位老师。” 第1248章 谢师宴一 林致远之所以选择在国际大酒店请客，是因为这几年国际大酒店已经成为革安最高档的餐厅了。 能在这里接受宴请，绝对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林致远给足了这群老师面子。 晚六点，林致远亲自站在国际大酒店的门前迎接众位老师。尊师重道一直是神州的传统。 一辆面包车由远及近驶了过来。 车门一开，邓校长第一个下车，林致远急忙迎了上去，“邓校长，好久不见，您的气色还是这么好！” 两人笑着握了握手。 林致远又分别和李主任以及教过他的吴良友教授等老师握了手。大部分老师都在，只是不见了那位风情万种的陈雨老师。 “邓校长，李主任，吴教授，各位老师，咱们上去吧！”林致远带路，将这些人领到包房。 林致远亲手打开了一瓶茅台，依次为众人倒酒。 “林总，这可不敢当，我们自己来。” “邓校长，您坐，我倒酒是应该的，说来惭愧，这个毕业证我拿的心中有愧呀！本来我真是想好好学习，充充电的，但是没想到，突然间被调到了羊城……”林致远给所有在座的老师都倒上了酒。 他注意到了，这些老师都有些愁眉不展，略一思索，便也明白了其中原因。 这些人都在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忧。过去，革安钢院是部属院校，级别高，牌子亮，毕业生直接包分配进革钢以及其他各大钢企。校长老师的腰杆都是挺直的。 可是这两年事情变化的太多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大中专毕业生不包分配了，需要自主择业。 从去年开始，钢院的毕业生就有很多找不到工作，没能进去革钢，今年，冶金部又改组了，革安钢院从部里剥离，被划给了革安市。这给钢院的老师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让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 从上到下这种落差，林致远能够理解。 林致远敬了一杯酒，然后招呼大家吃菜。 吃着吃着，话题自然而然就聊到了今年三月份冶金部改组的事。 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林致远和李振山是什么关系，邓校长主动问起李振山的近况。 “林总，不知道李部长现在怎么样？以前李部长在革安时，还总去我们钢院视察呢！这一晃儿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林致远据实回答，“冶金部改组之后，李局长继续担任冶金工业局局长，并且进了经委的班子，担任副主任。前段时间我去燕京见过李局长，他还向我询问过钢院的情况，李局长一直都非常关心钢院，他说钢院从五十年代开始，就一直为我国的钢铁事业输送人才，功不可没。” 在座的众人双眼放光。 “李局长真是这么说的？” “李局长工作那么忙，还惦记咱们钢院，真是难得！” 李振山当然没说过这样的话，林致远只是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安抚众人而已。 又喝了几杯酒后，邓校长向林致远诉起了苦。 “林总，不瞒你说，现在全校上下人心惶惶，过去我们是部直属院校，现在归地方管理了，很多老师都想不通，都有情绪。另外从去年开始，国家取消了大中专毕业生包分配的制度，学生要自主择业，从去年到今年，都有一些学生没有找到工作，我们这些当老师的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儿。这些孩子能考上大学多不容易，没想到念了这么多年书，最后连工作都找不到了……” 林致远笑着又给邓校长倒了杯酒，“邓校长，老师们的情绪我能理解，过去学校是归部里直接管理，现在归到地方了，总觉得降格了，低人一等了，但是我认为这可不是一件坏事。” 其他几位老师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林致远。 “过去钢院归部里管理，其实只是占了一个名头，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部里的教育经费有限，管辖的学校又多，分到钢院头上的钱没有多少，现在归了地方，地方财政可以直接给学校拨款，这不是好事吗？你看过去，钢院在烈士山，地方小，没办法扩大发展，现在你们不是搬到仟山路上了吗？我听说新校园面积很大，可以建设很多新的教学楼，学校的经费也会多起来，招的学生多了，老师的收入也会提高……” 林致远说的是实情，今年是钢院归革安管理的第一年，革安政府相当重视，不但拨出了一大块地给钢院当新校址，还拨付了巨额资金建设新校园。 “邓校长，冶金部改组之后，过去的很多职能都在减少或者取消，这是大势所趋，没人能阻挡得了，请大家耐心一些，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钢院也会越来越好的。” “咱们再来说说毕业生分配的事情，这同样是大势所趋，邓校长，各位老师，其实你们是最了解学生的，咱们国家现在的高校是严进宽出，有很多孩子经过高考进入大学之后就开始混吃等死，反正毕业以后包分配，远的不说，革钢每年接收的钢院毕业生中，就有一部分这样的混子，现在虽然取消统一分配了，但是革钢和其他企业一样，还是需要人才，他们到学校招聘，肯定希望招的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那些混日子的差生就会有危机感，让他们明白，如果他们继续这样混下去，将来是找不到工作的……” 林致远说的在情在理，这些老师纷纷点头。 曾经给林致远上过课的吴良友教授插了句嘴，“林总，你是企业的管理者，你跟我们说说，现在企业最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我们回去以后也能在教学上做出相应的调整，尽量培养出适合企业的毕业生。” 林致远笑了，“吴教授，这个问题是我最愿意解答的，我现在管理的是羊城分公司，钢院培养出来的与钢铁有关专业的毕业生，其实我们都需要，但是说实话，钢院培养出来的学生跟燕京沪市等知名高校的毕业生没有什么优势，打个比方，大家都是学机械的，燕京高校的毕业生确实要比革安钢院的学生素质高，能力强，如果公开招聘的话，我肯定是愿意选择这样的好学生。” 这些老师面面相觑，林致远说的是实情。 那些能考上燕京名牌大学的学生，分数肯定要比革安高院高，这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是双向选择，企业肯定是喜欢聪明能力强的人才啊！ 李主任坐不住了，“林总，要照你这么说，我们钢院岂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第1249章 谢师宴二 李主任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那倒也不是，毕竟钢院主要培养的是钢铁专业的毕业生，更有针对性，这个优势是其他综合性大学没有的。”林致远拿出华子，敬了一圈烟，“我在这里提个小建议吧！” “林总，请说！” “我就以羊城分公司举例，未来神州钢铁企业肯定是要大量出口的，这就需要一大批精通外语，又懂专业的人才，可是很多毕业生在钢铁专业方面是没问题的，但是外语不行，带不出去，那些外语学院毕业的学生语言没问题，但是在专业上又一窍不通，如果咱们钢院能够培养出一批这样外语又好，专业又精的复合型人才，那你们有多少我要多少……” “我再举个例子，羊城分公司需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国际钢铁数据分析室，需要一批同样懂专业，又能关注国际钢材走势，世界上大型钢铁企业最新技术，以及生产原料数据的高端复合人才，我这里说的数据收集可不单纯是收集简单的数据，而是要能根据手中的数据做出未来几年内钢铁行业走势分析的人，因为未来，企业要根据这些数据分析来调整生产计划……同样，这样的人才有多少我要多少。” 林致远讲了很多，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深思。 邓校长扭头看向其他老师，“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企业的需求，我们的教学应该和企业需求紧密联系在一起，而不是闭门造车。” “林总，您今天的这番话给了我很大启发，我准备等学校正式搬过去之后，从各个专业抽调一批老师，组成一个考察团，深入到企业里面，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将教学和企业需求真正的联系起来。”邓校长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和林致远握手。 林致远觉得，这顿饭没有白吃，意义很大。 如果钢院真能从根本扭转教学方式，培养出对企业有用的人才，那么对革钢，对羊城分公司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在时代变迁的大背景下，无论是单位还是个人，都要主动求变，不变，就会被时代抛下。 ****** 林致远在革安停留了一周时间，把所有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就在他准备返回羊城时，突然接到了燕京传来的消息。 大型企业工委正式成立，武定国任书记，一把手，李振山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工委主任的位置，冶金工业局局长则由之前的冶金部副部长白明德接任。 靳华英同样接到了这个消息，他立刻叫上林致远，两人一同赶赴燕京。 夜幕已深，火车轮子一遍遍撞击着铁轨，发出单调有规律的声音。 在软卧车厢里，林致远和靳华英相对而坐。 茶几上摆放了几样熟食小菜，还有几瓶啤酒。 这都是薛兆宽在临上火车时购买的，就是怕领导坐一夜火车寂寞，喝点酒能够打发时间。 来革钢任职已经两年多了，靳华英的酒量不知不觉也增长了一些。 很快，他就和林致远喝光了一瓶啤酒。 “靳总，您现在这酒量可以啊！” 靳华英笑了，“来东北已经两年多了，已经练出来了。酒精似乎已经成为这片严寒的土地上必不可少的燃料，过节的时候喝，升官的时候喝，婚礼喝，丧事也喝，朋友之间见面要喝，谈事情同样也要喝，酒已经成了东北人必不可少的交际工具了。” 林致远也大笑起来，“靳总，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说明你至少已经是半个东北人了。东北历来是苦寒之地，在建国之前，地广人稀，再加上天气寒冷，男人靠酒来御寒、壮胆，成了生活必需品。另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东北人无论是做生意谈工作，首先一点就是看对方顺不顺眼，有点对人不对事的感觉，而酒精是最能迅速拉近陌生人关系的工具。一顿酒喝完，陌生人成了朋友，再谈什么事就容易多了。” “确实，我在工作中已经感觉到这点了，同样一件事，熟人去办，一路绿灯，陌生人去办，就会遇到很多人为的阻碍……”靳华英摇了摇头，“其实这是不对的。” 林致远没有接他的话茬，东北是最典型的人情社会，别说现在九十年代，就是再过二十年，这种情况也没能得到改变。 “靳总，进京之后咱们是先去看白局长还是去看李主任？”林致远问出了这个问题。 靳华英思索了一小会儿，给出了答案，“先去看白局长，李主任不会怪我们的。” 这也正是林致远的意思。 冶金工业局和中央大型企业工委，现在都是革钢的婆婆。 只不过冶金工业局的职能大大削弱，不能再直接管理革钢，干预革钢的决定，只能在业务上指导革钢。 但是靳华英依然决定先去拜访白明德，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和白明德不熟。不熟的人，千万不要得罪。 而新成立的大型企业工委，权力更大，很多方面都能直接影响到革钢，但是靳华英和李振山的关系好，即便他后去拜访，李振山也不会挑他的理。 两人各自喝了两瓶啤酒，稍微有了些酒意，借着酒劲儿，倒下大睡。 一觉醒来，火车已经到了燕京。 张亮和薛兆宽打了热水进来，服侍各自的领导洗漱。 下车之后，两人坐上驻京办的车，先回去吃了早饭。 等到八点上班时间到了之后，靳华英亲自给白明德打了电话，“白局长，我是革钢的靳华英啊！我和我们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林致远同志现在到燕京了，先恭喜白局长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想去汇报一下工作？” 听筒里传出白明德大笑的声音，“华英，你的消息很灵通嘛，我屁股下面的位置还没坐热呢，你就赶过来了。” “这是应该的，白局长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关照革钢，我和广大的革钢干部职工都记在心里呢！” 白局长对靳华英和林致远这种态度很满意。 毕竟革钢是目前国内第一大钢企，自己刚刚上任，靳华英和林致远就急急忙忙进京来为自己道贺，心意难得，他们这样又会为其他钢企带了个好头。这个面一定是要见的。 “这样吧，华英！上午我有个会，大约九点半能结束，你和致远同志十点过来吧！” “好的，白局长，我们一定准时到。” 第1250章 新领导一 挂断电话后，靳华英马上把张亮和向阳叫了过来，“十点钟我和林总要去局里拜访白局长，把礼物准备好，走的时候我直接带上，另外，在燕京最好的饭店订一桌，有可能白局长会和我们一起吃饭……” 靳华英仔细想了想还有没有遗忘的地方？ “向主任，还得再弄一套备选方案，万一白局长不愿意去公共场合吃饭，咱们得在这里准备一桌，白局长是川省人，喜欢吃辣，你想办法请来一位川菜大厨。” “好的。靳总，我这就去办。”这点小事难不倒向阳。 九点，靳华英和林致远同乘一辆车从驻京办出发。 他们两个各带了一幅书画作品当做贺礼。 靳华英带的是一幅书法“大展宏图”，林致远带的是一幅国画“一枝独秀”，都是好口彩的礼物。 神州人有一个偏执的观点，烟酒算是礼物，但是茶叶不算，书画作品更是上了一个层次，属于“雅”礼，送的人落落大方，收的人心安理得，没人会觉得这不对。 这就好像孔乙己曾经说过的，偷书怎么能算偷呢？送书画怎么能算送礼呢？ 驻京办里就收藏了好几幅这样寓意吉祥的书画作品，当然不是什么有年头的老东西，但也都是当代名家作品，润笔费就要大几万。 领导如果有需要，随时都能拿得出。 靳华英和林致远到冶金工业局时还不到九点半，白明德的会还没结束。 秘书把他们两个请到了会客室，泡了两杯茶，“靳总，林总，局长交代过，如果你们两位早到了，就请等他一会儿，他开完会就来见你们。” 秘书走了，林致远看看时间还早，便起身去了局办公室，见到了白玉泉。 “致远，你怎么来了？”白玉泉一见，林致远非常高兴。 “陪靳总来看看白局长，你怎么样？”林致远这个问题问的大有深意。 白玉泉起身把门关上，特意压低了声音，“李部长说了，等过几个月，他在那边捋顺了关系就把我调过去。” 林致远会心的一点头。现在白玉泉已经是李振山的左膀右臂了，李振山去大型工委上任，肯定是要把白玉泉带过去的。 两人聊了几句，林致远看时间差不多到了，便起身告辞回到会客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会客室里传来对话声，这明显是又多了客人。 林致远敲了敲门，“靳总，我回来了。”他不知道房间里现在都有谁，所以故意这样做的。 “致远，进来吧，是万总。”靳华英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致远推门而入，燕钢的董事长万凯杰也到了，正和靳华英聊天呢！ 不用问，万凯杰肯定也是来向白明德道喜的。他人在燕京，最是方便。 万凯杰一看到林致远，非常热情，“致远，我可听说了，羊城分公司的现代化程度比沪钢还要高，什么时候有时间让我们去参观学习一下？” “随时欢迎万总光临指导，不过现在羊城分公司还没有正式投产，估计要等到十一月份。” “好，到时候我一定过去看看，我早就说过，致远是咱们钢铁行业难得的人才，是能独挑大梁的，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这才几年功夫，你就帮靳总办了这么大的事……” 三人正说的热闹呢，会客室的门开了，白明德在秘书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三人马上站了起来。 “局长！” “局长！” 白明德以前是冶金部副部长，口碑一直不错，林致远他们之前来部里开会时也经常能见到他，并不陌生。 白明德点头微笑，“走吧，到我办公室去。” 三人跟在他身后出了会客室，进了局长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就是之前李振山的，林致远曾经进过无数次，只不过现在换了主人。 秘书进来重新泡了茶。 “华英，凯杰，致远，你们三个捣什么乱？还特意跑到燕京来看我，尤其是华英和致远，你们工作那么忙，真没有必要。”白明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自己刚上任，这三位钢铁行业的重量级人物就过来拜访，给足了自己面子。 没等靳华英和林致远说话，万凯杰先开了口，“白局长，你批评的对，不过你就算再批评我们几次，我们还是要来的，以前在部里的时候，你就没少关照我们，人得知恩图报。” 这几句话说的白明德笑的更愉快了。 “好你个老万，就你能说。” 就连林致远也对万凯杰另眼看待。虽说这几年燕钢的发展已经落后于其他三家四大天王钢企，但是万凯杰的情商和社交能力真是没得说。 “白局长，我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是是我的一番心意。”万凯杰走到门口，把门开了一条缝，很快，他的秘书便递过来一个纸箱。 万凯杰也没避讳林致远和靳华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纸箱打开，里面是一尊木雕的舵盘，下面刻着四个金字，一帆风顺。 “白局长，这就是一个办公桌上的小摆件，将来神州的钢铁企业在你的领导下一定会越来越好。” 林致远和靳华英相视一笑。大家送的礼物都差不多，都是上得了台面，领导无法拒绝的东西。 林致远看得出，这尊小摆件绝对是上好红木雕刻而成的，而且是名家手笔，万凯杰口口声声不值什么钱，但至少也得值他个大几万。 果然，白明德谦让了一番之后，终于抵不住万凯杰的坚持，这种摆件就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林致远再次和靳华英对视了一下，靳华英微微点头，林致远也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冲着门外等候的张亮和薛兆宽点了点头，两人急忙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进去。 “局长，这是我和致远的一点心意，肯定不如万总的礼物名贵。”靳华英和林致远当面打开了字画。 一幅大展宏图，一幅一枝独秀。 白明德起身，当他看到落款的人名时，微微点头，“你们两个有心了，如果是送别的，我肯定是不会要的，既然是书画，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正好我这面墙还比较空。” 白明德把秘书喊了进来，当场就把这两幅字画挂了起来。 你还别说，字画一上墙，办公室里立马就不一样了，多了不少文化气息。 “局长，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和致远想请白局长吃点便饭，顺便汇报一下近期革钢和羊城分公司的工作，万总要是有空的话也一起去。”靳华英看白明德心情不错，便提出了晚上请客的请求。 第1251章 新领导二 万凯杰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华英，致远，这我可就不同意了，你们到了燕京，怎么能让你们请客呢？我可是地主，今天晚上必须我安排。” “万总，我和靳总进一次京不容易，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你也得让给我们，你就在燕京，见局长可比我们方便多了。”林致远当即就和他争了起来。 “老万，你就别和我们争了，我们是两个人，二比一，投票的话你也得输。” 万凯杰当然也只是客气而已，他们这个层次，谁请客还不是都一样，只要新任局长满意就行。 不过白明德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了一句，“在哪里吃？” 林致远马上答道：“局长，定在了燕京饭店的谭家菜。” 谭家菜是燕京官府菜的天花板，第一次请白明德吃饭，必须得选在这种最好的地方。 白明德心里比较满意，但还是摇了摇头，“华英，致远，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刚上任没几天，燕京饭店那种地方人多眼杂，还是算了。” 靳华英马上答道：“局长，如果您觉得去燕京饭店不方便，那么就去革钢驻京办，我已经请了一位川菜大厨，咱们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喝点酒，聊聊天。” “好，去驻京办可以。”白明德同意了这个备选方案。驻京办这种地方都比较私密，不用担心遇到熟人。 这让林致远又学到了一招。以后再和这些领导打交道，必须要有两手准备。 晚六点，革钢驻京办餐厅的包房。 白明德，林致远，靳华英，万凯杰安然就坐，一位精挑细选，年轻貌美的女服务员负责上菜。 随着一道道麻辣鲜香的川菜端上桌，白明德的眼睛亮了，“华英，致远，你们有心了，这菜不用吃，光闻味道就知道很正宗。” “白局长，我们靳总知道您是川省人，特意请来的川菜特级大厨，待会儿您给品鉴一下，看看到底怎么样。”林致远不失时机的为靳华英打起了助攻。 白明德看着桌上的鱼香肉丝，水煮肉片，灯影牛肉，麻婆豆腐不停点头，“川菜以家常菜为主，今天在座的都是一家人，吃这个最应景。” 考虑到今天吃的是川菜，所以餐厅准备的是五粮液。 大家都倒满之后，靳华英主动举杯，“白局长，我代表革钢全体干部职工，祝贺您高升，在您的带领下，我相信全国的钢铁企业都能得到更大发展，这杯酒我敬您。” 白明德大笑，“多谢华英美意，这杯酒大家一起吧！事先声明，今天谁也不许灌我，咱们慢慢喝，慢慢聊。” 四人一起喝了一口，白明德夹了一片灯影牛肉，举过头顶，对着灯看了一看，赞道：“华英，你们请的这位师傅刀功很好。” 灯影牛肉，是川省地方传统名食。牛肉片薄如纸，色红亮，味麻辣鲜脆，细嚼之，回味无穷。 灯影，即皮影戏，用灯光把兽皮或纸板做成的人物剪影投射到幕布上。用“灯影”来称这种牛肉，足见其肉片之薄，薄到在灯光下可透出物象，如同皮影戏中的幕布。 白明德吃了一口，立刻拍案叫绝，“好吃，正宗，这位大师傅是从哪请的？” “白局长，这是我们驻京办主任从川省驻京办请来的特级大厨。” “怪不得呢！各省驻京办的大师傅那肯定是没错的。” 白明德拿起勺子，又吃了一口麻婆豆腐，同样赞不绝口，“能吃得出来，调料中的辣椒、麻椒、豆瓣这些调味品都是川省本地的。” 四人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白明德主动问起了林致远羊城分公司的事儿，“致远，羊城分公司建设有一年多了吧，什么时候能正式投产？” “白局长，预计在今年的十一月份，到时候还得请您参加我们的开工仪式。” “这么快？”白明德有些惊异，“我记得这个项目的工期不是两年吗？” “是，工期是两年，但是在全体建设人员的努力下，工程进展的很顺利，现在看来提前三四个月完工不成问题。” “羊城分公司可是局里的大工程，到时候我一定要去现场。” 几人正说话时，敲门声传来。 向阳亲自端着一个盘子，带着一位穿着雪白厨师服的大师傅走了进来。 “各位领导，给大家上菜了，这一道开水白菜是翟师傅精心制作的。”向阳将盘子放在桌子中间，盘中有一团淡黄色的白菜心。 向阳微微侧身，把那位厨师露了出来，“我给各位领导介绍一下，这是我特意从川省驻京办请来的川菜特级大厨翟师傅。” 白明德主动站了起来，“今天辛苦翟师傅了，开水白菜可是国宴菜，今天我们几个有口福了。” 翟师傅说的一口浓郁的川省话，“只要几位领导吃的巴适就好。” 翟师傅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个冒着热气的汤壶，在众人的注视下，将壶中滚热的高汤，浇在白菜心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白菜心遇到热汤，竟然像开花一般片片绽放，白菜心的最中间，还放了几粒鲜红的枸杞点缀。 这道菜真是色香味俱全，宛如艺术品般精美，让人不忍下筷。 翟师傅浇完高汤之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各位领导，请品尝。” 白局长第一个拿起筷子加了一片白菜叶，放到嘴里细细的嚼了两下，“妙，好吃，不愧是国宴菜。华英、凯杰、致远，你们也尝尝。” 三人纷纷下筷，吃过之后，立刻冲翟师傅竖起了大拇指。 “翟师傅，这个白菜怎么这么鲜美？”其实林致远在前世今生都吃过这道菜，他之所以这么问，只不过是应时应景，烘托气氛而已。 翟师傅站在边上老半天，就等着人问呢！ “这位领导，开水白菜之所以味道鲜美，就是因为它的汤好……”翟师傅终于等到捧哏的了，精神一振，“制作开水白菜的高汤必须用鸡，鸭，排骨熬煮，并用鸡肉蓉，猪肉蓉澄澈的高汤调味，最后浇汤时在汤里淋一些鸡油。成菜后，清鲜淡雅，香味浓醇，汤味浓厚，却清香爽口，不油不腻。” 四位领导也都鼓起掌来，翟师傅得到了满足，鞠了个躬，出去了。 “白局长，我们全体干部职工欢迎您到革钢指导考察，看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饭吃的差不多了，靳华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白明德点了点头，“华英，我确实准备到下面走一走，看一看几家规模比较大的钢企，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做到心中有数。” 第1252章 任重一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白明德很满意。 他在冶金部副部长的位置上坐了很多年，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终于变成了一把手。 今天这顿晚饭让他意识到了一把手和副职的区别。 过去当副手时，也有人找他汇报工作，大家对他同样是客客气气的。但白明德心里清楚，那种客气不过是表面的。 现在刚当上一把手，几大钢企的老总便争先恐后过来，拜山头，请吃饭。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啊！ 怪不得所有人都喜欢当一把手。 “白局长，我还得跟你汇报一件事，就是关于钢铁行业协会的。”林致远主动说起。 钢铁行业协会刚成立时，是由当时的冶金部部长夏鹏池担任会长，随后李振山升任部长，这个会长就由李振山接任。 现在李振山去了大型企业工委，白明德当了局长，按理说钢铁行业协会的会长就应该由白明德担任。 虽说钢铁行业协会表面是一个民间组织，但是这几年协会办了不少大事，钢材出口价格统一，进口铁矿石，就在今年行业协会又扩容了，增加了八家新的会员单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钢铁行业协会绝对大有作为，尤其是在部改局职能减弱的背景下，局里想要增强影响力，行业协会就是最好的工具。 林致远提出这个问题，其实是担心新老会长交替会给行业协会的工作带来一定影响，虽说这个会长基本上不管事，具体的事务都是由秘书长协同几家副会长级单位一起办的。但是白明德毕竟现在是冶金工业局局长，这个会长位置理应该由他来坐。 林致远一提出这个问题，白明德立刻摆手，“致远，李部长，不对，叫顺嘴了，现在应该叫李主任了，李主任刚到新单位时间不久，工作很忙，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领导，这件事再议吧！” 林致远想了想，“白局长，正好今年十一月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我打算邀请行业协会所有的会员单位来参加开工仪式，那时候人比较齐，不如咱们借这个机会搞一次协会活动……”林致远没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大家都懂了。 “致远的心很细呀，想的很全面。”白明德轻轻的笑了一下。 晚宴结束了。 林致远和靳华英亲自送到驻京办门口，眼看着白明德和万凯杰上了车。 直到再也看不到车的尾灯了，靳华英和林致远并肩往回走。 “明天我给李主任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把他约出来。”靳华英在心里松了口气，进京的两件大事办完了一件，至于李振山，和他关系太熟，大家之间没有那么多客套，反而会来得轻松一些。 ****** 第二天上午，靳华英亲自给李振山打了电话，“李主任，我是华英啊，我现在和致远到燕京了，不知道领导什么时候有时间，接见我们一下？” “瞎胡闹，华英，你说你们跟着凑什么趣？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专门跑一趟吗？” “呵呵，领导，来都来了，总得见一面吧！” 李振山想了想，“不瞒你们说，这几天我把所有吃请都推了，你们俩这是给我出难题呀！” 官儿当到一定程度，就真的要顾及影响了。 白明德不肯到燕京饭店去，和李振山不接受吃请都是一个道理，尤其是在他们新官上任的关键时期，就怕被人说得意忘形。 “领导，要不晚上到驻京办来，我让向阳请个大厨，咱们关起门来喝点酒。” 电话那头好半天没动静，过了好久，李振山才开口，“还是算了，燕京这个地方，实在太复杂，人多眼杂的，被人看到会被传闲话的。” 就在靳华英和林致远以为李振山铁定拒绝他们时，李振山突然来了一句，“你们是住在驻京办吗？这样吧！晚上我让罗朗去接你们，到我家来吃，正好和你们两个说点正事。” ****** 晚六点，李振山的秘书罗朗准时到了革钢驻京办，见到了靳华英和林致远。 “靳总，林总，主任让我来接你们。” 林致远和罗朗很熟，当年罗朗能给李振山当上秘书，林致远还帮他说了几句好话。 “小罗跟着主任到了新单位，还适应吗？” 罗朗是知道林致远和李振山的私人关系的，对林致远非常恭敬，“林总，还好，不过大型企业工委是刚刚组建的新单位，工作千头万绪，非常忙，这几天跟着主任天天加班到深夜，今天是借你们的光，才能早点下班。” 两人上了罗朗带来的车，出了驻京办。 此时的燕京，路上的车已经很堵了，这个时段又是晚高峰，车子行进的很慢，足足开了一个小时，车子到了海淀区万寿路，右拐进入一个由武警把门的大院。 门口站岗的武警战士看到车前挡风玻璃上贴的通行证，直接抬杆放行。 两年前，李振山就从冶金部大院搬到了这里。 这个大院安全性更好，里面出的都是高级领导。 车子在一栋小楼前停下。 林致远和靳华英下车，跟在罗朗身后进了楼。 李振山的夫人郭婷早就在门口等候了。 “靳总，致远，你们来了，快请进。”郭婷热情的把他们让了进去。 李振山穿着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们两个进来了，起身直接把他们领到餐厅，“华英，致远，实在抱歉，今天只能请你们到家里来吃了。” 林致远仔细观察了一下李振山，从他脸上丝毫看不到升官的喜悦，反而是满脸愁容，非常沉重。 几人都是老相识，用不着虚头巴脑的客气，直接坐下。 李家的勤务员把菜端了出来，罗朗打开一瓶茅台，倒好酒后正准备出去，却被李振山留了下来，“罗朗，你也坐下，今天没有外人，你也喝一杯，帮我好好陪陪他们两个。” 和昨天一样，靳华英端着酒杯，先敬了李振山一杯酒，说了几句道贺的话。 李振山却一个劲儿的摇头，“华英，说实话，这个位置不好坐，咱俩一样，都是从冶金系统出来的，脑子里装的全是和钢铁有关的东西，对其他类型的企业没接触过，冷不丁让我管这么一大摊子，还真有点战战兢兢。” 第1253章 任重二 李振山还真不是谦虚，更不是客气，新的单位，新的岗位，新的挑战，确实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大型工委的前身是国资局，隶属于财政部管辖，主要职能是代表国家行使对国有资产所有者的代表权、监督管理权、国家投资和收益权以及资产处置权。 今年三月，国资局撤销，七月，大型工委成立，这是一个规格远高于原国资局的机构，武定国任书记，李振山任主任，副书记。 高层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机构调整决定，是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国有资产管理局虽然承担着制定监管政策的职能，却没有使其政策落实的制度基础。事实上仍然是由多个行政部门分割行使了其所承担的出资人职能。 比如，国有资本基础管理职能由财政部行使，投资职能由国家计委行使，对国有企业的监管职能由国家经贸委行使，国有企业主要经营者的任免与考核由中组部、人事部负责，国有企业的薪酬分配由劳动部监管，对国有企业的财务检查和监督由政务院派出的监事会负责。这种多头管理格局被称为“九龙治水”。 管资产和管人管事相脱节，权利、义务和责任不统一，形成国有资产无人真正负责与政府部门直接干预企业经营并存的状况，企业经营自主权难以真正落实。 在这种体制格局下，国有经济的战略性调整缺乏统一的规划、协调和组织实施，企业经营者则缺乏有效的激励和约束，以至于不少国有企业管理混乱、肆意扩张，难以适应市场经济的需求，加之民营企业、外资企业的冲击，使得当时的国有企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从九十年代开始，国有企业经营陷入困局，国有企业最集中的东北地区最先出现破产潮、下岗潮，之后便席卷全国。1996年，超过六千家国有企业破产。在39个大的行业中，有18个是全行业亏损。1997年，全国国企利润仅为428亿元，相当一部分不能正常发放工资和退休金，不稳定事件不断发生。 面对日益严重的国有企业亏损问题，中央打响了国有企业三年脱困的改革攻坚战，同时开始调整国有资产管理体制。 这就是为是什么在今年，冶金、机械等9个专业部委被改组为国家局，并不再管理企业，几年后这些局将被彻底撤销。国有企业基本告别了由行业主管部门管理的时代。 在这种背景下，国企改革重任放在了李振山的肩上，试问他怎能安睡？这几天日思夜想，都是在思考如何顺利的开展工作。 “华英，致远，今天把你们两个找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出出主意，看看我这第一把火该怎么烧？烧在哪里？”李振山的态度很诚恳，“我一连想了几天，有了一些头绪，但是还不完整，现在需要有人给我一点提示，你们两个都有管理大型企业的经验，帮我出出主意。如果第一步工作都没做好，我没法向中央和武书记交代。” 靳华英缓缓摇头，“主任，不是我不帮你，这么大一个摊子，我之前从没接触过，确实没有办法，不如让致远帮你分析分析，他年轻，眼界宽，格局大，脑瓜灵活，说不定能帮你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 其实李振山找的就是林致远，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林致远为他出谋划策。 李振山把目光望向林致远。 “致远，你帮我分析分析。”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林致远稍一思考，“主任，大型工委的成立，是在目前国企普遍不景气的背景下产生的，上半年冶金部，机械部等九个部委撤销重组，这么大的机构改革说明高层对现在的国有企业工作很不满意，想要清除旧弊。” “致远，你说的没错，今年这么大动作的机构改革，出发点就是这个原因。” “那好，原因找到了，咱们工作的中心点也就找到了。主任，我觉得大型工委的职能说到底就是让国有资产保值增值，那么目前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第一，去除影响国有企业发展的旧体制，第二，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促进国有企业发展的新体制，破旧立新。” “破旧立新！”李振山连连点头，“致远，你说的没错，这和中央的精神也是一致的，但是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大型工委现在管理一百六十三家国家大型企业，你知道这一百六十三家企业的管理者都是谁吗？背后又有着怎样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 这才是李振山发愁的真正原因。坐到他这个位置上又如何想不出林致远刚才说的那些方法，只不过他出身寒门，政治根基很薄弱，和谭家李家没法比。 这个工作是非常得罪人的，尤其是第一步破旧，一旦开展清查，到时候不一定会出什么乱子。 “主任，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尽管去查，至于最后如何处理，可以去向武书记汇报。我建议你做两手准备，第一，马上派出工作小组到各大企业进行内部清查，第二，可以从这些大型国企中挑选一些制度规范的良好典型……” 林致远侃侃而谈，坐在一边的罗朗听的都入了神。 他的这位前辈果然是胸有丘壑，怪不得能年纪轻轻就单独执掌一家大型国企，看问题看得多透彻，自己照人家差得远了。 李振山其实差的就是一个决心，听林致远给他分析完，有点想通了，“确实，既然坐到这个位置上了，就不能有太多顾虑，明天我就去向武书记汇报，尽快组建几支巡查小组，深入到问题严重的企业去，另外，也树立几个典型，把他们的成功经验复制到全国。” 他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林致远又给了李振山几个思路，“主任，既然中央的机构可以调整重组，那么国有企业一样可以，我建议把同行业内的企业尽可能的合并整合，这样既方便管理，又能增强实力，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就像前阵子我们钢铁行业协会团结起来，去和外国矿企谈判，成功的把铁矿石价格打下来，如果把这项工作做成了，绝对是大功一件。” 第1254章 报告一 “现在我们的企业都还很弱小，无法抗拒外面的狂风暴雨，只有把他们团结起来，造大船才能出海远航。” “造大船，这个比喻很恰当。”李振山很欣慰，“致远，你又给了我一个非常好的提示，你能不能把你今天晚上说的梳理一下，形成一份书面材料交给我？” “没问题，主任，不过这个课题有点大，我需要一些时间，另外我手头没有相应的参考资料。” 李振山马上指向周朗，“小周，你把你手上现有的资料整理好，交给致远。” “好的，主任。”周朗扭头看向林致远，“林总，我手上的资料比较杂，整理出来估计还要几天时间，您预计还要在燕京待多久？” “我计划明天就回羊城，小周，不要紧，咱们两个留一下邮箱号，你整理好资料之后传给我，毕竟现在是网络时代了。” 周朗笑了，“林哥都用上邮箱了，果然是与时俱进了，巧了，前两天我刚注册了一个163的邮箱。” 林致远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就连周朗都用上163了，这说明网一一直再发力，免费邮箱推广的不错。 喝了几杯酒后，林致远突然注意到郭婷用眼神示意他。 林致远起身去上厕所，当他从洗手间出来时，听到郭婷在厨房里喊他，“致远，帮我切点水果。” 林致远走进厨房，“嫂子，是有什么事儿吗？” 郭婷神神秘秘的看向外面，让她确认外面没人偷听他们两个讲话后，这才开口，“致远，明年长安就毕业了，他不想回国，想留在国外工作，可是老李怕影响不好，坚持要他回国，他们父子俩因此闹了点矛盾。” 郭婷愁容满面。 她和李振山的儿子叫李长安，这些年一直在花旗国留学，读的是金融，明年毕业。 李长安的本意想留在华尔街工作，但是李振山的官儿越当越大，他本人又极其谨慎，害怕儿子在国外工作对他影响不好，因此坚持要李长安回国工作。 李长安在国外留学多年，早已经适应了国外的生活习惯。他不想回国，因此和父亲吵了一架。 “嫂子，那你的想法是……” “致远，我还是希望孩子能回国发展的，我会尽力劝他，嫂子想求你一件事。” “嫂子，你尽管说，咱们之间，什么求不求的？” “我和老李都不想让长安在燕京工作，燕京这边太复杂，得罪不起的人太多，虽然老李坐上了这个位置，但是我家的情况你最清楚，没什么根基，我希望孩子能去别的城市。” 林致远这回明白郭婷把他叫出来的真正用意了。 既然他们夫妻不想让孩子留在燕京，但也肯定希望选一个和燕京差不多的城市，革安肯定不行，城市规模太小。 沪市倒是可以，不次于燕京，但是李长安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郭婷和李振山肯定不会放心。 自己现在在羊城，他们夫妻俩是想把孩子放在自己身边，能有个照看。 “嫂子，来羊城怎么样？正好干妈现在也在我那儿，干妈最疼长安了，长安如果去羊城，干妈一定非常高兴，而且我也在羊城，你和大哥都不用担心，对了，工作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郭婷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林致远一定不会拒绝他们夫妻，“致远，谢谢你了，又给你添麻烦了，这么多年，妈一直在你那住，我和老李心里很过意不去，现在还又要把孩子塞到你那去……” “嫂子，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长安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是明年的六七月份吧，工作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到时候让老李打个招呼，长安是学金融的，在羊城本地找个银行或者证券公司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好的，嫂子，到时候就让长安住家里，有我在你们就放心吧！” 说完这件事，林致远又返回餐厅。 李振山询问了羊城分公司工期的事情，当他得知十一月份羊城分公司会提前正式投产后很高兴，“革钢是大型企业，羊城分公司是国家重点项目，这么大一个工程，能提前三四个月完工，说明致远你是下了功夫的，到时候把开工仪式办的热闹点，我跟武书记说一下，如果他同意，到时候我跟武书记都去参加这个开工仪式。” 靳华英和林致远都很高兴。 如果武定国肯参加羊城分公司的开工仪式，以他的级别，能让开工仪式的规格又上了一层楼。 ****** 第二天，林致远和靳华英分别踏上返程的路途。靳华英回革安，林致远回羊城。 羊城分公司这边一切照旧，工地依然忙忙碌碌，从革安过来的设备安装人员已经换了一茬，大家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 因为一大家子都去南洋旅游了，现在家中只有林致远一个人，他也懒得做饭，一天三顿饭都在单位的食堂里对付。 两天后，林致远收到了罗朗发来的邮件。罗朗把他能收集到的有关我国大型企业的资料，全部拍成了照片，传给了林致远。 林致远认真的看了一遍，更加切身的体会到李振山现在的难处。 在外资疯狂涌入，竞争加剧的背景下，我国的国企大部分都陷入到困境之中，有很多已经停产，那些没停产的也在艰难度日，很多企业已经开不出工资了。 难怪高层要痛下决心，整顿国企。 林致远把资料认真的整理了一下。现在我国的大型国企主要分为六大类，第一，涉军工企业，例如航空航天类、核工业、兵器类。第二、能源类企业，包括石油类企业，与电力企业。第三为通信及电子信息企业，如电信、移动等。第四为装备制造类企业，例如长汽、一重等。第五为矿产资产类企业，革钢、沪钢、汉钢都在其中。第五为交通运输行业企业，海运集团、航空集团等。第六为涉农类企业，包括中化和中粮。此外，还有一些大型企业分数不同行业。 林致远打开Word，在思考了半天之后，敲上了题目，《关于规范合并大型企业的建议》。 第1255章 报告二 这份报告林致远写的很慢，因为意义太过重大，他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在报告中，林致远不但详细分析了规范合并企业的背景和原因，指明了规范合并的步骤和方式，而且还指出了规范合并后的好处和优势，并且用了大量的事例来佐证。 林致远提到了在我国六十年代国家集中力量研发两弹一星的事例。 同时也提到了前段时间钢铁行业协会价格联盟团结全国十六家钢企与澳洲矿企谈判取得胜利的事例。 “在我国企业普遍体量不大的情况下，如果不团结起来，是无法和那些已经发展了几十年，甚至上百的年国外大企业抗争的，我们只有集中力量，团结一心，通过合并增大体量，才有可能在未来的竞争中赢得胜利。” 同时，林致远也在报告中指出了两个他担忧的部分。 一是矿产的过度无序开发，造成优质矿产被贱卖，国有资产大量流失。 在这里林致远着重指出了稀土的问题。 稀土是一组金属的简称，目前被广泛用于电子、石化、冶金等众多领域。对于稀土的重要性，有一个常用比喻：石油是工业的血液，稀土是工业的维生素。 稀土在民用和军事方面用途十分广泛，同时也是先进装备制造业、新能源、新兴产业等高新技术产业不可或缺的原材料，是宝贵且关键的战略资源。 全球所有的高科技产品都离不开稀土，而且这种特殊矿物几乎没有替代品。 但是，这种稀有的战略性资源卖价甚至不如猪肉，纯度为99.9％的氧化铈为18元/公斤，过去最高卖到30元/公斤。 前世，从1990年到2005年，神州稀土的出口量增长了近10倍，可是平均价格却被压低到当初价格的64％。在世界高科技电子、激光、通讯、超导等材料呈几何级需求的情况下，神州的稀土价格并没有水涨船高，反而不断下降。 神州稀土产业在世界上拥有多个第一：资源储量第一，占23％左右；产量第一，占世界稀土商品量的80％至90％；销售量第一，60％至70％的稀土产品出口到国外。但为什么我们却没有价格话语权呢？ 神州稀土产品价格长期以来一直受国外商家控制。国外一些有实力的贸易商和企业在低价时大量购进神州稀土产品，价格上涨时则停止采购、使用库存，待再次降价时再行购进。这就逼着国内企业竞相降价出售。国外都是大买家，而我们是100多家企业对外销售。神州出口企业之间的恶性竞争，使宝贵的稀土短线产品钕、铽、镝、铕等低价外销，而铈、镧、钇等大量积压，企业在微利线上挣扎。 神州是在敞开了门不计成本地向世界供应稀土。我国以23％的稀土资源承担了世界90％以上的市场供应。花旗国、毛熊以及一些是有稀土资源的欧洲国家均为从神州进口稀土。东桑国已经囤积神州稀土足够其国内使用100-300年，从而掌握稀土的国际定价权。对比这些年国际铁矿石、石油价格不停的翻倍增长，神州稀土的价格不涨反跌让人困惑。 林致远指出，要想解决稀土问题，合并重组国字号的大型矿企专营专采稀土才是最有效的途径，关停那些不合规的小矿，取消之前有稀土对外销售权企业的资格，将它们合并到矿企集团中去。 除了矿产问题，林致远还提到了高科技产业，并且用光刻机举例。 “21世纪的竞争归根结底是高科技的竞争，但是我国在这方面的科研力量和科研人员素质都无法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整合资源和资金，以高校、科研机构为根本，集中力量合并创立大型科技集团刻不容缓，不然凭目前我国科技公司的实力，将在高科技这条赛道上被对手越拉越远。” “未来国与国之间科技的竞争体现在方方面面，以光刻机为例，必须举全国之力，才有成功的希望。光刻机在半导体制造、微电子学和纳米科技领域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被誉为“芯片制造的心脏”，其技术水平直接决定了芯片生产的精度和效率。如果现在不重视光刻机，将来在芯片制造领域我国一定会被外国卡脖子。” 林致远用了足足一个星期时间查阅了大量资料，写了改，改了写，最后终于形成了这份一万两千字的报告。在检查无误后，林致远将这份报告发送到了周朗的邮箱。 周朗收到报告后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打印出来，交到了李振山手里。 李振山看完之后，又结合这段时间工作的心得，将报告修改了一遍，拿给武定国审阅。 武定国就是当年开会时，差点给林致远处分的那位领导。如今高层让他兼任大型工委的书记，他也深知这份工作的责任重大。上任以来，他多次召开会议，寻求解决大型企业面临种种问题的方法。 武定国将这份报告看完之后，将李振山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振山主任，这份报告我看了，写的非常好，言之有物，不但将我国大型企业面临的困境分析的非常透彻，而且还给出了解决办法，振山，能看得出来，你对这个问题是真的下功夫思考了。当初我把你调到大型工委来，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 “武书记，其实这份报告有很大一部分是林致远建议的，林致远您还记得吗？” 武定国笑了，“怎么可能忘，当初那个宁可背处分，也不同意在南洋建厂的倔小子吗？我听说他现在主持建设革钢羊城分公司项目，怎么，他还对国企改革这个话题感兴趣？” “武书记，致远很好学，除了钢铁专业之外，他对很多领域都有涉猎。” 武定国一点头，他想到了林致远精准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发生时间这件事，“这个倒是真的，至少他在经济金融领域就比一般专家还要强。” “振山主任，这是个难得的人才啊！有没有想过把他调到身边，协助你工作？”武定国笑眯眯的看着李振山。 第1256章 招聘 “武书记，不瞒你说，我还真有过这种想法，像致远这种有全局眼光，观念又超前的年轻干部简直太少了，只可惜现在他主持的革钢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实在是太重要了，这个项目是由国企，地方政府以及外资三家合作建设的，耗资超过百亿，如果我贸然把致远调过来，项目出现变数怎么办？我不能光考虑我自己啊！” 武定国点点头，“振山一向是以大局为重的。” 李振山趁机说道：“武书记，革钢羊城分公司将在十一月份提前正式投产，您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如到羊城看看？” 武定国大笑道：“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好，如果到时候有时间的话，咱们去羊城走走，看看这个小林子到底有多大本事，也借这个机会表示一下我的歉意，我估计这小子一定还在恨我。” “怎么可能？武书记，致远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您对他的严厉，其实也是另一种程度的关心爱护，这个道理他一定懂。” 两人聊了几句以后，武定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振山，这份报告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思路，里面很多的观点和案例都值得我们重视起来，我的意见是尽快到下面走一走，取得第一手的材料和数据，为下一步的改革做好准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武书记，工作组的人员已经配备好了，我的想法是就按照这份报告中的行业分类，咱们一个行业一个行业踏踏实实的下去调研。” “不错，振山，除了到下面调研之外，我们还可以借鉴一下地方政府的工作方法，深市和沪市在这方面做的就不错。深市最早形成了“市国资委（国资办）——3家市级国有资产经营公司——国有资本投资企业”三个层次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走在了全国的前列。沪市也形成了“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国有资产管理公司——国有企业”的三级管理格局。与深市不同，沪市市实行“两级政府、两级管理”，目前来看效果都不错，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李振山马上表示，“武书记，我亲自带队去这两个地方学习，尽快摸索出一条国资监管的好方式。” “振山，国资监管改革之路漫长又艰巨，除了我说的这两个地方之外，江汉，东海，白山近年来都涌现出了不少在国资监管方面的好经验，这些探索尽管还带有行政化改革的痕迹，但也为依法建立我国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以及国有资本授权经营改革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武定国叹了口气，“时间不等人啊！振山，咱们得提速了。” ****** 林致远闭着眼睛躺在吕燕柔软的大腿上，吕燕心疼的盯着林致远被太阳晒黑的脸庞，十根芊芊玉指轻柔的为他按着太阳穴。 “致远，你怎么晒得这么黑？” 林致远依然闭目养神，“十一月，羊城分公司要正式开工投产，工程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期，我每天都要到工地上转几圈，羊城的天气又热，太阳又毒，能不黑吗？” “你是当领导的，没有必要总亲临一线吧？你看你，都瘦了。”看到林致远这副样子，吕燕很心疼，“我给你煲了汤，待会儿你好好吃一顿，在我这里睡一觉，养养精神。” 自从苏锦和阿苏到羊城来之后，林致远和吕燕见面就很少了，一个月都不见得来这里一趟。 好不容易把爱人盼来，吕燕自然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希望能留住林致远的心。 房间里飘散着安神的香薰味道，厨房里火上炖的补品，二十四度的室温，还有卫生间里永远的热水。 吕燕把能做的都做到最好了。 按摩完毕，林致远觉得舒服了很多，他走进卫生间，泡了一个让全身舒坦的热水澡，等他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了六菜一汤。 吕燕亲手给他倒好红酒，恨不得把食物送到他嘴里。 林致远享受着皇帝一般的待遇，吃过饭后，吕燕又为他盛了一碗汤。 林致远慢慢的喝着，汤味极其鲜美。显而易见，这是吕燕用了心思，花了大量时间炖的。 吃饱喝足，林致远躺在床上，吕燕像一条耀眼的白蛇，轻轻的缠绕着他…… 这个面积不大，但是温馨十足的小窝，成了林致远休憩心神的港湾。 ****** 七月末，在外面游玩了二十多天的一大家子，从南洋回来了。 在南洋期间，他们得到了张家无微不至的关照，张文意更是全程陪同，带他们游览了南洋多个着名的景点。 林致远为此专程给张致才打了电话，表示感谢。 回到羊城后，因为受不了羊城的高温，林大军和宁秀芬决定带小安回革安。苏千成和老李太太一商量，决定也回革安避暑。 苏锦见大家都要走，很有些舍不得，于是决定也跟大家一起回革安，等九月份天气转凉再回羊城。 林致远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八月初，革钢的大部队陆陆续续来到羊城。 新材公司的书记石毅，设备副总梁红卫，新钢公司的生产副总曾新元都到了，至此羊城分公司领导班子基本有了雏形。 各项工作开始启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招聘。 按照人员规划，羊城分公司一期工程需要员工三千人，革钢总部那边会派过来一千余名经验丰富的干部职工，还有两千缺口，需要在本地招聘。 人事处副处长裘方池带了二十多个从革钢各厂矿抽调上来的人事干部赶来支援。 羊城分公司的人员招聘工作正式开始。 整个粤东地区的电视、广播、报纸开始连番的播报羊城分公司的招聘启示。 由于这次羊城分公司招聘的人数在两千人左右，人数巨大，吸引了不少来粤东工作的年轻人。 和私企相比，国企的工作稳定，相对轻松，吸引了很多外来务工人员报名。羊城分公司设立的临时招聘地点每天都人头攒动。 裘方池，陈家福，薛兆宽每天从早工作到晚上，几天下来，三人就像打了一场大战一般，嗓子全哑了。 林致远也抽时间跑到招聘地点看了看。 当他到的时候，薛兆宽正满头大汗的接待报名者。 “老板，我以前在福山的一家工厂当过车工，有两年的工作经验，你看我合格吗？”报名者是一个很腼腆的年轻小伙子，怯生生的把简历递到了薛兆宽手里。 “车工？我们革钢就需要你这样有技能的工人，好，你的报名通过了，拿着这张单子，明天早上去体检，体检通过后就是技能培训……”薛兆宽耐心的给这个报名者讲解着流程。 第1257章 决战时刻一 林致远很满意。 招聘现场虽然人多，但是秩序井然。裘方池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人事干部，对这种大型招聘场面很熟悉，工作安排的非常合理。 二十多个他带来的人事干事一字排开，尽可能的增加了招聘的速度，又有陈家福、薛兆宽带着指挥部机关的工作人员帮忙维持秩序，二十多条队伍行进的很快。 林致远并没有贸然现身，大家都在工作，如果自己突然出现，所有人都得放下手头工作欢迎他。 林致远站在门口看了两三分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走出门点了支烟，刚抽了一口，便听到身后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道：“大哥，能跟你打听点事儿吗？” 一回头，看到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一脸稚气，黑瘦的小伙子胆怯的看着他。 林致远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问吧！” “大哥，我看到那边的宣传板上写的全是招聘的工种，车钳铆电焊，可是我什么手艺都没有，他们会要我吗？”小伙子一开口就是一嘴浓郁的粤北方言。 林致远耐心的给他解释，“没有技能他们也会要的，这里也招普工，只不过工资待遇就比不过那些有手艺的工种了。” 小伙子如释重负，又问了一个问题，“我听说这里招聘很严格，报名之后还得体检，体检合格了还得去参加培训，只有培训考试通过了，他们才会要你，大哥，培训都教什么呀？如果我在培训时学了一门手艺，那是不是能多挣点钱？” “那是肯定的，好好学，你的手艺越好，挣的就越多。” “谢谢大哥，那我去报名了。”小伙子冲林致远鞠了个躬，跑进大门排队去了。 林致远望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 来这里报名的大多不是羊城本地人，而是来自周边地区或者来羊城打工的外地人。 羊城本地人大都生活优渥，喜欢从商，不愿意进厂打工受束缚。 只有那些外地来羊城打工的人，向往国企这种安稳的生活，得到消息后，便成群结队的来报名。 这些人大部分都有几年工作经验，其中也有一些革钢需要的工种，培训起来会节省一些时间。 一支烟燃尽，林致远离开了招聘现场。 ****** 除了人才招聘工作之外，其他工作也在按照时间表有序推进。 首当其冲的就是培训工作，在羊城本地招聘的员工，虽然有一些具有专业技能，但绝大部分都是生手，必须要在三个月之内对他们进行必要的技能培训。 好在现在林致远不是孤家寡人了。 石毅和曾新元主动接过了这项任务。 这次随队前来的除了裘方池带领的人事干部之外，还有一支从革钢各大中专院校抽调上来的老师队伍，将对这两千名职工进行统一培训。 人多力量大，石毅和梁红卫都是林致远的老部下，在一起工作多年。林致远一个眼神过去，这两人就知道领导在想什么，有他们在，各项工作虽然纷繁杂乱，但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 八月五日中午，林致远刚走进食堂，他的电话就响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港岛金管局郑刚的名字。 林致远知道，这个时候郑刚给自己打电话，一定是出了大事，大概率是国际炒家又开始对港岛进攻了，“郑局长，你好！” 听筒里郑刚的声音很低沉，“林总，就在今天上午，国际炒家集中抛售了一百多亿港元，以此来打压港币汇率，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金管局运用财政储备资金将国际游资抛售的港币全部吃下，现在汇市稳定在1美元兑换7.75港币。” “郑局长，你们做得很好，我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林总，李晓宁教授一直在港岛，我们希望您也能过来，上次您不是说了吗？八月就是决战的时刻，在这种最关键的时期，我们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正是羊城分公司最忙的时候，自己如果现在离开，有些说不过去，但确实又如郑刚所言，八月是决战时刻，自己应该去港岛。 “郑局长，我要向我的领导请假，如果领导批准的话，我才能去港岛。” “林总，在给您打电话之前，我已经用我这边的渠道提出申请，希望这段时间您能够和我们并肩战斗。” 电话挂断后，林致远也顾不上吃午饭了，先后给靳华英、白明德、李振山等人打了电话请假。 请假的过程很顺利，港岛那边的申请直接到了政务院领导那边，上层沟通比较顺畅，几位领导毫不犹豫的给了林致远假。 “致远，既然你有这方面的才能，那就好好发挥，帮助港岛打赢这场金融保卫战。”现在身在沪市调研的李振山很是勉励了林致远一番。 林致远把羊城分公司的工作分配给几个副手后，在八月六日起身前往深市，通过口岸进入港岛。 林致远一出口岸就被早就等候在那里的经管局的车接走，直接住进了一处不对外开放，非常安全的酒店里。 在这里，林致远看到了李晓宁，以及很多港岛金融界的工作人员。 酒店是全封闭的，大型会议室已经改造成了可以直接进行股票，债券，外币买卖的操作室，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电脑。 果然是大战将临，整个酒店里都弥漫着一股沉重又悲壮的气氛。就连吃饭时，偌大的餐厅都听不到说话，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吃着东西。 林致远安心的在这里住了下来。 随后几天的行情和林致远预料的一样，国际炒家这次不是试探进攻，而是集中火力对港岛金融市场进行了全面打击。 8月5日，国际游资一天之内抛售200多亿港元，打压港币汇率。港岛金管局一反过去的被动做法，运用港岛财政储备如数吸纳，将汇市稳定在1美元兑换7.75港元的水平上，银行同业市场拆借利息也只是略有上升。 8月6日，游资又抛售了200多亿港元，金管局再出新招，不仅照单全收，而且将所吸纳的港元存入港岛银行系统，起到了稳定银行同业拆借利息的作用，防止了因为拆息率提高造成股市下跌。 第1258章 决战时刻二 8月7日，因为已经公布中期业绩的一些蓝筹股的业绩表现不佳，导致恒生指数全日下跌212点，跌幅为2%。在此后的7日至13日这几个交易日中，港岛政府继续采用吸纳港元的办法，稳定同业拆息率并进而达到稳定股市的目的。但由于炒家在股票市场上大肆做空，恒生指数最终还是跌到了6000点附近的低位，比一年前几乎下跌了3000点，一年之间总市值蒸发了6千亿港元市值。 8月13日，恒指跌破7800点后，港府组织港资、内地资金入市，与对手展开针对8月股指期货合约的争夺战。投机炒家要打压指数，港府则要守住指数，迫使投机者的合约无法于8月底之前如数套现。港府入市后大量买入国际炒家抛空的8月股指期货合约。港岛方面的目的就是将期指由入市前的6000点推高到79000点，高于投资炒家7800点的平均建仓价位，这才算取得初步胜利。当日收市后，港府宣布已动用外汇基金干预股市与期市。 8月14日，港岛政府正式参与股市和期市交易。港岛政府为了维护港元，携巨额外汇基金进入股票市场和期货市场，与炒家进行直接对抗。港府向港岛的多家证券公司发出指令，大量吸纳恒生指数蓝筹股，表示不惜成本，一定要将8月的股指抬高2000点。港岛政府一反以往“积极不干预”政策，给投机者造成了始料不及的沉重打击。 就在港岛政府和国际游资激战正酣时，八月十七日，有好消息传来，鹅国当局突然宣布了三条稳定金融市场的干预措施。 一就是将卢布主动贬值百分之二十。 第二、到期外债延期一个月时间偿还，当局新发行了能源债券用于抵偿之前欠下的外债。 第三点就是对国际炒家的致命一刀，之前毛熊政府发售的短期国债变为三年期国债。 鹅国当局的金融补救措施一公布，整个华尔街的对冲基金顿时骂声一片。 措施中的第三条短期国债变为三年期，这可要了这些游资的命。 国际炒家讲究的就是一个快进快出，现在鹅国当局把短期变成了三年，之前进入鹅国债券市场的三百多亿美元投资，彻底被困在了鹅国。 华尔街这边损失惨重，但对港岛来说，敌人的子弹少了，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晚上吃饭时，酒店餐厅里听到了久违的笑声，这段时间神经一直绷紧的操盘手们终于轻松了一些，互相见面时甚至还有人开起了玩笑。 林致远和李晓宁一进餐厅，就被围上了。 在封闭酒店住的这几天，他简直成了巫师一般的存在。因为这段时间他的预言每次都神准，无论国际炒家来势有多凶，林致远都无比镇定，“大家不要慌，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林总，这次华尔街损失大了，大约有300亿美元困在毛熊出不来了。” “林总，你说国际游资就不会就此罢手？” 罢手？怎么可能？ 林致远摇摇头。 现在金融战打到这种地步，国际游资就算想收手都不行了。因为8月28日是港岛恒生指数期货8月合约的结算日，国际炒家们手里有大批期货单子，到期必须出手。若当天股市、汇市能稳定在高位或继续向上突破，炒家们将损失数亿甚至十多亿美元的血本，反之，港府之前投入的数百亿港元就等于打了水漂。 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就在人们围着林致远，希望从他嘴里听到一些吉利话时，曾司长和郑刚走进餐厅，两人的面色都比较凝重。 这二人直接奔着林致远而去，那些操盘手见这两位这么严肃，知道他们有话要对林致远说，都端着各自的餐盘散开了。 “李教授，林总，吃过饭后，咱们开个小会。”郑刚开口道。 林致远什么都没问，只是点点头。 四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快，十分钟就解决了战斗。 林致远和李晓宁跟着曾司长、郑刚上了楼。 在曾司长的房间里，一场只有四个人参加的小会召开了。 房门紧闭，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商讨什么事。 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房门再次打开，一脸疲倦的林致远和李晓宁走了出来。 身后，传来曾司长的声音，“两位请放心，我马上向特首汇报，恳请内地有实力的大企业支援。” ****** 第二天，正在沪市调研国资监管先进经验的李振山突然接到了武定国的电话，“振山，马上回京，有重要任务。” 武定国的声音非常严肃，李振山一听就知道出了大事，他二话不说，连夜乘飞机返京。 第三天，李振山跟着武定国进了政务院。 第四天，很多国字头的央企负责人纷纷接到电话，要求他们紧急进京开会。 会议只开了半天，各位负责人又迅速返回各自公司。 没人知道这次会议的内容是什么？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 8月22日，在港岛金融战进入白热化阶段时，内地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发言人明确表态：只要港岛政府提出要求，神州无条件全力支持，十三亿人民永远是港岛的坚强后盾。 新闻发布会的实况在港岛千家万户的电视上播出，瞬间提振了港人信心。 8月24日，操盘手同时行动，百亿港元入市干预，当天恒生指数剧烈震荡，虽然曾经出现短时间暴跌300点的状况，随后又被迅速拉回，收盘时恒生指数上扬318点。 对于港岛金融市场的阻击者和保卫者来说，这绝对是个惊心动魄的八月。决战的帷幕已经拉开，决战的最后时刻即将到来。 港岛和华尔街两处的空气近乎凝固，两地的金融从业者都感觉到了那种窒息的紧张感。 8月26日。 路易莎从纽要飞往港岛，刚刚落地，她就迫不及待打开手机，拨通了林致远的号码，只可惜，听筒里传出的却是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路易莎又拨通了斯罗索的电话，“斯罗索先生，我联系不到林致远，除了林致远，港岛几位重要的金融人士都找不到了。” 斯罗索长叹一声，“他们应该被港岛政府封闭在某地了，算了，路易莎，你回来吧！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这就是命运！” 第1259章 决战时刻三 8月27日当天，世界金融领域不断传来坏消息，花旗国道琼斯股指下挫217点，欧洲、拉美股市下跌了3％—8％。港岛股市面临着严峻考验。 面对久攻不下的港岛堡垒，国际游资只能孤注一掷！ 8月27日，港岛新闻界传出消息： 华尔街的对冲基金与港岛政府双方都投入重兵，港岛金管局摆出1亿单买盘，相当于投入了15.7亿港元的资金，而国际游资在收盘前的数分钟内急速抛出4000万股，令港岛政府措手不及。 27日这一天，港岛政府注入约200亿港元，将恒生指数稳稳托升了88点，为最后决战打下基础。 决定港岛存亡的大决战，即将打响！ 8月28日，这一定是港岛自从有股市以来最漫长的一天。 1998年8月28日，星期一。 当天早些时候，港岛天文台发出雷电预警，这糟糕的天气也在为今天紧张的气氛添砖加瓦。 也是在这一天，两位央行副行长亲自赶赴港岛坐镇，他们带来了1449.59亿美元（约合10871亿港币）的全部国家外汇储备支配权。同时，与他们一同前往的还有武定国和李振山两位大型工委的负责人，一道秘密指令下发给了驻港的全部中资机构，要求在港岛的全部中资机构必须全力以赴，支持港岛政府的“护盘行动”。 上午10点整，交易正式开始。开市后仅5分钟，股市的成交额就超过了39亿港元。半小时后，成交金额就突破了100亿港元，到上午收盘时，成交额已经达到400亿港元之巨，接近了1997年8月29日创下的460亿港元日成交量历史最高纪录。 这一刻，吃人不吐骨头的国际炒家终于恐慌了。 在此前15天的战役里，国际游资的弹药几乎已被耗掉了一大半，仅剩下价值达400亿港币当天到期的期货合约。 这一天，所有港岛市民都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股市的波动。这一天，港岛街头万人空巷。这场金融战关乎每个港岛人未来的生活。 电视屏幕上，恒生指数的每一次跳动，就意味着几百亿港元级别的厮杀。 双方陷入焦灼时，股市突然出现一支体量不明但购买强劲的外来资本，开始收购股票。 就在港岛的金融界人士诧异这笔资金出自何处时，越来越多的资金加入到收购队伍中。 很快，这些资金的出处就找到了，中船、石油、北工、华能、邮储......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神州国企！ 这些国企接到命令后，统一时间统一行动回购自己公司的股票。 被请到港交所的武定国和李振山，看着一点点抬头的恒生指数，终于放轻松一些了。 “振山，这是大型工委成立以来，我们做过最伟大的事了。” “武书记，从这次护盘行动中，我看到了咱们国企超强的执行力和坚定的信心，有这种精神在，我们一定能战胜任何困难。” 在这些资金的全力支持下，恒生指数始终维持在7900点以上，恒指7800点是条红线，7800以下国际游资才能盈利，反之亏本。 下午开市后，抛售有增无减，港岛政府照单全收，成交量一路攀升。 三点半之后，林致远走出操作室，点了一支烟。 李晓宁也默默跟了出来，“致远，给我一根烟。” 李晓宁从不抽烟，今天主动要烟，这足以说明他现在有多紧张。 林致远笑着递给他一支华子，并帮他点着。 李晓宁深吸一口，“致远，我们能赢吗？” 林致远掸了掸烟灰，给李晓宁一个微笑，“放心，必胜。” 李晓宁嘴唇颤抖了一下，没再说话，不过他的表情明显轻松了很多。 一支烟抽完，林致远返回操作室，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收盘了。” 就在这最后的二十分钟里，港岛政府又投入了300亿港币，随着资金涌入，恒指气势如虹，一飞冲天，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挡它的上升。 远在华尔街的斯罗索看到恒指K线的形态，颓然一声，他知道，他再也无法改变这一结局了。 “把八月恒指期货合约转到九月吧！我们……败了。”斯罗索艰难的做出了这一决定，同时也做出了一名顶级投资人能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把合约转到9月，为他们赢得一线生机。 万一港岛当局支撑不住，下个月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随着下午4点整的钟声响起，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恒指指数和成交金额最终分别锁定在7829点和790亿两个数字上。 曾司长宣布：在打击国际炒家、保卫港岛股市和港币的战斗中，港岛政府已经获胜。 港岛人的财产保住了，港岛金融中心的地位保住了，港岛的繁华保住了！ 港岛保卫战的胜利对港岛金融市场的意义是不可估量的，它让港岛股市站稳了脚跟，让国际炒家不但没有了获利空间，而且由于他们的合约已经到期，将不可避免地遭受巨额亏损。这场龙争虎斗后来被写进了全世界许多国家的金融教科书，也成为很多影视剧里的重要剧情，但是在课堂上无论怎样去实战推演，或是在电影里如何去动人演绎，都比不上那一天里真实的精彩。 1998年8月28日这一天，对于众多投机炒家来说，是一个心痛的日子。他们带着席卷南洋的战果和横扫港岛的野心而来，他们的作战计划不可谓不周密，也许他们唯一的败笔是低估了港岛特区政府和内地的决心，一向奉行零干预经济政策的港府，竟然携带着98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同时进入股市和汇市两个市场进行大规模的保卫战。 同时，港岛政府的名字永远刻在他们的恐怖回忆之中，抹不去，擦不掉。 8月28号这一天，国际投机资金几乎倾巢出动，企图将股指彻底打压下去，而港府则将所有的卖单照单全收死守股市。这一天的交易金额达到了790亿港币，创下港岛市场单日最高交易纪录。 第1260章 食欲很好 下午四点，收盘了。 电脑屏幕上的恒生指数已经停止了，但是操作室里的操盘手，谁也没动，全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精神高度紧张的操盘手们现在累的都不想说话了。 和外面欢天喜地的庆祝场面相比，这里实在是安静的有点可怕。 不亲身经历，你永远不知道身处其中的压力有多大。 有的操盘手趴在电脑桌上小声的啜泣起来。 郑刚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眼圈同样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大家，谢谢你们这么多天的辛苦付出，本来是想搞一个庆功宴的，但是曾司长说大家集中封闭了这么多天，一定都想迫切的回家，所以我们决定过几天再搞庆功宴，大家现在可以回去了。”郑刚面对众人，鞠了一个九十度角的躬。 没有掌声，操盘手们一个个站了起来，木然的走出房间。他们排着队，领回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回到各自的房间，收拾好行李，乘坐金管局安排的大客车，离开了酒店。 八月初开始，这些港岛最好的操盘手便被集中在这里，为了保密，所有人的通讯工具必须上缴，就连李晓宁和林致远也不例外。 这就是为什么路易莎联系不到林致远的原因。 半个小时后，酒店人去楼空，港岛本地的操盘手都回家了，只剩下几个内地来的金融专家。 “李教授，林总，咱们去餐厅喝点酒庆祝一下。”郑刚主动提起。 满脸倦意的李晓宁一个劲儿的摇头，“郑局长，算了，你也好长时间没回家了，赶紧回去陪陪家人吧！酒以后再喝，我也累了，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李教授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从八月份开始，没白没黑的开会研究对策，早已经身心俱疲了。 郑刚一看李晓宁这种状态也就不再客气了，他和林致远亲自把李晓宁送回到房间，便告辞回家了。 林致远把李晓宁安顿好，自己一个人出了酒店，打了一辆车。 “老板，去哪里？”开车的司机看样子很高兴，他从广播里也知道了今天港岛战胜了金融大鳄的消息。 “港岛哪里比较热闹？我想去逛一逛。”不知道为什么，林致远现在特别想到人多的地方。 “当然是庙街了。” 听到庙街两个字，林致远脑海中立刻闪过无数港岛警匪片，以及周星星在庙街吃杂碎面的画面。 “好，就去庙街。” ****** 庙街位于九龙油麻地，是港岛最负盛名的夜市。 林致远付钱下车，向远处一望。 尼玛，这不就是大了一号的八卦市场吗？ 路两边全都是摊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售卖的商品五花八门，女人丝袜，男人皮带，各种二手手机，还有各种假表……不用问，肯定都是廉价货。 林致远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买。当他转悠到卖小吃的地段时，终于停下了脚步。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直冲鼻端。 这才是人间烟火气呀！ 经历了将近一个月高压的林致远，在见到这些地摊小吃的时候，终于放松下来。 “老板，给我来两串鱼丸。” “老板，给我来一份牛杂。” 林致远东吃一口，西吃一口，最后又要了一碗传说中的杂碎面。 当胃里被热乎乎的食物充满后，林致远这才感觉到自己重回人间了。 当最后一口面条汤入肚，他的手机响了。 林致远看了一眼屏幕，会心的笑了，号码来自大洋彼岸的花旗国。 “喂，斯罗索先生！” “林，你终于开机了，我已经找了你快一个月了。” “实在抱歉，斯罗索先生，这段时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的手机一直不在我身边。” “林，为了打败我，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还真不是，我就是一个看热闹的，你也知道我的专业水平，不负责任的话我可以说几句，但是要说到具体操作，我可真就无能无力了。” “林，恭喜你，你赢了，我会信守承诺，今后不再骚扰你。” “斯罗索先生，这场金融战没有赢家。”林致远的重音放在了“没有”上。 斯罗索沉默了。 在今天这场港岛金融保卫战中，斯罗索个人就损失了八亿美元，他旗下的原子基金爆亏五十亿美元。与他一起行动的猛虎基金甚至在两年后的三月份直接宣布基金关闭。国际游资亏大了。 港岛虽然赢得了金融战的胜利，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1997年10月到1998年8月，不到一年时间，港岛恒生指数从17000点暴跌至6600点。 港岛港元兑美元汇率急速下跌，同时港岛楼市遭受重创，倒退回10年前的水平，总市值有2.2万亿港元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在这次的经济寒潮中，令不少炒楼的业主一夜之间变成了负资产，接受不了破产而选择跳楼自杀。 据官方统计，当时港岛有17万人都是负资产者，平均每人都欠款267万港元，不少公司因此倒闭或者裁员，令港岛失业率达到近20年来的最高峰值。 为了抢救股市，港岛政府花了超过1000亿港元收购了大量炒家抛售的股票，以至于危机过后港岛政府变成了多家公司的大股东，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将手中的股票卖光。 “林，你知道吗？我曾经不止一次动过那个念头……” 林致远知道斯罗索说的是什么？ “那我要感谢斯罗索先生对我手下留情了。”林致远笑了一声。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我太轻敌了。”斯罗索长叹一声，“还有，我的运气不好，该死的毛熊，让我损失了三百亿。” “不，斯罗索先生，有没有我结果都是一样，同时，即便你没在毛熊损失，对最终结果没有任何影响，你最大的失误是挑错了对象，你没有估量出神州政府保卫港岛的决心，你将一个大国作为敌人，这本身就是极端错误的行为。” 斯罗索又沉默了一会儿，“林，或许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我是不会放弃的，你可以转告港岛政府那些官员，千万不要犯错误，一旦被我抓到，我还会回来的。” 斯罗索挂了电话，林致远突然觉得又有胃口了，于是，他又要了一份煲仔饭，一杯丝袜奶茶…… 第1261章 挥金如土一 吃饱喝足，甚至吃撑了的林致远，离开庙街，打了辆车，直奔湾仔。 今天晚上不止食欲好，其他方面的欲望也比较强盛。 在姚叶那间公寓内，林致远勇猛精进，气势如虹，姚叶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么强烈的进攻了，叫声丝丝缕缕，不绝于耳。 隔壁，搂着小平安睡觉的小红几乎彻夜难眠。 尽兴过后的林致远双臂摊开，呈一个大字形躺在床上。今晚确实有些放纵了。 软成一滩水的姚叶在休息了几分钟后，强撑着爬了起来，去卫生间打了一盆温水，细心地帮林致远擦拭着。 林致远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享受着姚叶无微不至的服务。 做完这一切，姚叶又去冲了个澡，这才重新回到床上，依偎在林致远的怀里。 “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回到了咱俩刚认识那时候。” 林致远终于睁开了眼睛，嘿嘿一笑，“今天心情好，晚上吃的多，精力无处发泄。” 姚叶伸手，轻轻拧了林致远腰间软肉一下，“吃多了你就把劲儿用在我身上？坏蛋。” 骂完她还不解气，又轻轻打了林致远一下，“都要被你折腾散架了，平安和小红还在隔壁呢，小红肯定听到了，明天还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林致远点了一下头，“这房子太小了，估计也不怎么隔音，你可以换房子了，现在正是港岛房价最低的时候。” 姚叶迟疑了一下，“致远，平安现在已经二十一个月了，我确实想买一个房子，离幼儿园近一些的。” “买，尽管买，在港岛最好的幼儿园旁边买一个大房子。” “嗯！”听到爱人说要让平安去港岛最好的幼儿园，姚叶满心欢喜，她低下头，亲了林致远的胸膛一下。 “还有，现在可以入手买一些港股了，目前是港股的低谷，闭着眼睛买，将来一定会赚钱。” “都听你的。”姚叶闭上了眼睛。 有这个男人在身旁，她就无比的安心。 ****** 第二天清晨，林致远早早就起来了，吃了姚叶为他做的早饭之后，便返回酒店。 林致远走后，姚叶给金叶地产的港岛负责人叶锦兰打了个电话，“叶姐，我决定了，那套房子我要了。” “好的，姚总，我待会儿就通知地产经纪，今天上午咱们去看看房子。” 姚叶一直记着林致远的话，说今年下半年港岛的房价会跌得很厉害，所以她一直也在寻找合适的房子，主要是为了小平安将来的教育着想。 所以这段时间，姚叶通过叶锦兰也联系了几个地产经纪，看了几户房子，心中已经有了目标。 九点，叶锦兰过来接走了姚叶，小红抱着小平安也跟着一起去看房了。 “平安，待会儿见到了房子，你要是喜欢就对妈妈笑，妈妈就给你买下来。”在车里，姚叶不停的逗着儿子。 小平安也很配合，咧着小嘴，一个劲儿的冲妈妈甜甜的笑着。 车子直奔渣甸山方向开去。 今天看的这套房子坐落于渣甸山包华士道，位处传统独立屋的豪宅地段，前主人是某外资银行大班。 听地产经纪说，原房主在金融危机中损失惨重，濒临破产，现在只能出售这套房子来维持生活了。 快到渣甸山的时候，叶锦兰打了个电话，“陈经纪，我们马上就到了。” “叶总，我已经到了，现在在门口等你们呢！” 很快，车子停在一栋豪宅前，一个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年轻人笑容满面的跑过来拉开了车门。 “叶总您好！”他看向抱着孩子的姚叶，“这位就是要买房子的客户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是我们公司的姚总，小陈，这套房子挂牌很久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没卖出去？”叶锦兰是故意这么问的，为之后的杀价打好基础。 “姚总好！这个小朋友真可爱！”小陈先是和姚叶打了招呼，随后苦笑道，“叶总，现在港岛的房市是什么行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都已经跌破地板价了，有多少供不起楼选择自杀的，这套房子在前年至少值两亿，可现在……” 陈经纪摇了摇头，“咱们还是先看看房子吧！” 现在整个港岛房市低迷，房产经纪都要饿死了，好不容易来了这么大一笔生意。陈经纪怎么肯错过，就算使出九牛二虎的力气，他也想促成这笔交易，成功拿到佣金。 陈经纪拿出钥匙，打开了院门，边走边介绍，“姚总，叶总，房主现在不住在这里，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房主现在等着这套房子救命呢！只要你们不是杀的太狠，估计他都能接受，不过房子真的是好房子。” 姚叶抱着小平安，边走边瞧，“儿子，喜不喜欢这里？” 只有二十一个月的小平安要哪里懂这些，只不过换了一个新环境，让小孩子比较兴奋而已，他挥舞着小胳膊咿咿呀呀的叫着。 这套豪宅确实不错，为两层高独立大宅，地盘面积8825方尺，建筑面积6239方尺。大宅地下部分包括有接待室、独立客厅、两间储物室、餐厅、洗衣房、两间工人套房、车库、花园连泳池；至于一楼则设有五间套房。 原房主是外国银行的大班，在这场金融危机中损失惨重，现在就等着这套豪宅出售后，为他缓解点经济压力。小陈说的没错，这套豪宅如果放在两年前，确实能卖2亿港币，但是现在，只能呵呵了。 姚叶之所以选择渣甸山这里的房子，是因为这里离港岛最好的幼儿园宝山幼儿园很近。 宝山幼儿园就在湾仔区渣甸山春晖道上，号称幼儿园中的哈佛。宝山幼儿园是港岛明星政要最青睐的幼儿园，多名富豪政要的子女都在这里就读，日常教学采用三种语言，英语，粤语和普通话，只有半日班，一年学费高达十二万港币，绝非普通老百姓能上得起的。 作为母亲，姚叶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小平安。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才不想买这么大的房子呢！面积太大，打扫个卫生都能累死人。 如果现在告诉姚叶住在这里一定要请佣人，而且不止一个，恐怕她马上扭头就走。 第1262章 挥金如土二 房子无可挑剔，毕竟这是当年售价两亿的豪宅。 无论是房子的外观，还是内部装修，地段，还是周围环境，在港岛都是第一流的。 港岛有很多富豪聚集地，比较传统的就是半山，渣甸山，深水湾，浅水湾。 无论怎么排序，渣甸山始终能排在港岛豪宅的序列之中。 既然房子谈好了，那就开始讲价吧！ 本来叶锦兰准备亲自上阵，因为她认为姚叶对港岛的房地产行情并不了解。 哪知道姚叶居然没和她商量，直接给陈经纪报了一个打骨折的价，八千万港币，同意的话，马上可以打款办手续。 不同意她就看另外的房子，保证不会回头。 叶锦兰听到这个报价愣了半天，嘴都合不上，她把姚叶拽到一边，“姚总，这个价是不是有点太低了，我感觉房主肯定不会同意的。” 在港岛土生土长的叶锦兰看来，渣甸山这三个字具有非凡的意义。 你直接腰斩不算，居然还把价格压到了四成，这对房主来说，是带有侮辱意味的。 如果房主的脾气不好，恐怕直接会掀桌子走人。 哪知道姚叶却非常坚持，八千万一分不添。她虽然不了解港岛的房地产行情，但是她相信林致远，致远说了，未来五年之内，港岛的房地产行情都没有起色，最惨的时候房价是金融危机之前的四折，所以她就咬死了八千万这个价格。 陈经纪听到姚叶的报价之后，脸色也是变幻了好几次，再劝了几次之后，见姚叶这么坚持，他只能打电话给房主。 万万没想到的是，房主居然同意了。 “八千万就八千万吧！陈经纪，尽快办手续吧，我等钱急用。” 这就成了？ 陈经纪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急忙回去向姚叶报告这个好消息。 叶锦兰不禁竖起大拇指，“姚总，还是你厉害。” 姚叶却有点懊悔，觉得自己的报价有点高了。 陈经纪也不想这么大一单生意跑了，马上安排了双方见面。 不多时，一个须发皆白的白人老头出现在姚叶和叶锦兰面前。 他就是这栋豪宅的房主，乔治威尔斯。 姚叶见到对方是个白人，还有些担心语言沟通的问题，但没想到对方一张嘴，说的竟然是再地道不过的粤语。 威尔斯家族是港岛最早的白人居民，从十九世纪就在港岛定居。威尔斯本人更是生在港岛，长在港岛。别看他长了一张白人的面孔，却有一颗黄种人的心。讲粤语，吃肠粉，麻雀打的比街坊大妈还溜。 姚叶在琼岛，深市，港岛生活了这么多年，完全能听得懂粤语了。 双方坐下来聊了一会儿，便决定直接去办过户手续。 两边都很痛快，在缴纳了契税之后，这栋豪宅便属于姚叶了。 陈经纪挣到了一笔不菲的佣金，满心欢喜的将威尔斯送出门，“威尔斯先生，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这个报价呢！” 陈经纪终于说出了埋藏了一上午的疑惑。 威尔斯叹了口气，“都怪这该死的金融危机，我在股市输的一塌糊涂，要不然我怎么舍得把家族流传下来的祖宅卖掉，这种价格的房子，本来买的人就不多，又是现在这种经济形势，难得有买家出现，如果这次我不卖，再想遇到出价的人恐怕要几年以后了。” 威尔斯大爷看得倒是明白。住在这种带花园的大宅，至少要请两个佣人管理家务，打扫卫生，还要请一个工人打理花园。 光是三个人的工资就不是负债累累的他能承受得起的。 不然他怎么宁肯将这一栋大宅子闲置，也不回来住。 威尔斯大爷拿着支票潇洒的走了。 姚叶在支付了陈经纪一笔不菲的佣金之后，抱着小平安跟叶锦兰回了金叶地产。 简单的吃了午饭，小红带着平安去午睡了，姚叶把叶锦兰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叶姐，听说现在港岛的股市正处于低谷？” “是的，姚总，很多股票都是地板价，但是大家都没有钱买了。”叶锦兰看了一眼姚叶，突然想起了什么，“姚总，你该不会是想买股票吧？” 姚叶点点头，“上午那栋房子不是原价两个亿吗？既然我省了一亿多，那么就把省下的这笔钱投入到股市里。” 叶锦兰由衷赞道：“姚总，你是我见过最会赚钱，最大智若愚的人。” 叶锦兰说的是真心话。 平时姚叶很少管公司的事，公司的日常事务都由自己管理。 想不到这个不声不响的美女老板一出手，居然这么雷厉风行。 可能这就是做大事赚大钱人的本事吧？ 下午开盘后，叶锦兰陪着姚叶去了证券公司，找到了一个股票经纪。 “我们要开户买股票。” 此时的证券大厅空空荡荡，几个百无聊赖的股票经纪都要睡着了。 一听说来生意了，这个股票经纪顿时打起精神，“好的，完全没问题，不知哪位要开户，请提供一下你的身份证明。” 姚叶将早就准备好的身份证递了过去，港岛这边开户的手续极其简便，只需提供身份证明，填写一些必要的表格就可以了。 不到二十分钟，一切手续都办好了。 股票经纪满怀期待的看着姚叶，“姚女士，不知道您打算往账户里转多少钱？” 姚叶拿出一张支票，“先转这么多吧！” 当股票经纪看清楚支票上的数字后，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一，一个亿？” 姚叶微微点头，股票经纪马上站了起来，“姚女士，请跟我到贵宾室来，您投资的资金数目完全够得上我公司的贵宾了。” 有钱就是豪横，享受的待遇立马不同了。 姚叶和叶锦兰跟着股票经纪进了贵宾室，有证券公司的顾问专门为她们服务。 很快，支票上的一亿港币便转到了姚叶的个人账户中。 “姚女士，不知道你想买什么股票？”顾问一脸谄媚的小声陪笑着。 足足有一年多，没见过这么有钱的客户了。 姚叶歪着头想了想，“你给我介绍一下这边股市都有什么比较稳妥的股票？” “那可多了，比如说恒生，长江，汇丰……”经理卖力的介绍着，生怕错过这个大客户。 第1263章 对话一 证券公司经理足足介绍了十几支老牌港股，“姚女士，这些都是近些年走势最稳妥的股票，而且以现在这个点位，这些股票都在谷底，买入后只要耐心持有，肯定都会盈利的，别的不说，光是每年的分红就有不少钱……” 姚叶听这个经理介绍的和林致远说的差不多，彻底放心了，“那好，你从你刚才介绍的这些股票里挑五支你认为最好的出来。” “好的，姚女士，那就这样吧，汇丰和恒生一定要选，长江，和黄，再来一个港岛电讯，您看怎么样？” “行，就这五支股票，每支买两千万。”今天姚叶终于享受了一次挥金如土的生活，一天之内花光两亿港币。 “好，好的，姚女士，您稍等，马上就为您操作。”经理激动的已经结巴上了。 一天就买一亿港币股票的个人，他还真没见过。 他生怕姚叶反悔，急忙打开电脑操作。 一亿港币入市，这也算是大资金了，卖盘没那么多，经理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一亿港币花光。 姚叶满意起身。 股票已经买完了，就不用管了，因为林致远说了，什么时候恒生指数超过一万八千点时，再把股票卖掉。现在还不到八千点呢！ ****** 就在姚叶大洒金桥的当天晚上，林致远参加了由港岛政府举办的庆功宴。 港岛这次之所以能成功的几个国际游资的进攻，内地的全力支持居功至伟。 武定国、李振山带来了十几家驻港中资国企资金支持，两位央行副行长带来千亿美元的资金使用权，林致远、李晓宁等内地金融专家的出谋划策……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这场庆功宴规格很高，完全就是国宴标准。 自特首以下，港岛政府的高级官员全部出席。 内地这边的官员，武定国的级别最高，往下是李振山和两位央行副行长。 林致远和李晓宁则坐在专家那桌，由曾司长和郑刚亲自作陪。 在一群专家中，林致远是一个特殊存在，论专业水平，他谁都比不过，可是论预测的准确性，谁都比不过他。 如果没有他的精准预测，港岛政府也不会准备的这么充分。 这种堪比国宴的场合，自然没有人拼酒，同样也没人大吃大喝。 无论什么美食，大家为了保持风度，都是浅尝辄止，绝不肯多吃第二口。 特首和曾司长先后发表了致谢感言，感激内地对港岛不遗余力的全面支持。 武定国也代表内地政府做了发言，对港岛政府在这次金融危机中的表现给予了肯定，并表示内地永远是港岛坚强的后盾…… 一顿庆功宴吃完，把林致远饿的肚子咕咕叫。 好容易捱到晚宴结束，林致远正准备离开去找点东西吃，谁知道在门口又遇到了几位港岛富豪排名榜前几的大佬，拉着他又说了几句话。 现在的林致远在港岛，就如黄大仙、白龙王一般未仆先知的存在，大佬们都争先想跟他交好。 总算答对完这几位大佬，林致远刚走了两步，兜里的手机又响了，是李振山。 “武书记要见你，先不要走，在外面等一会儿，等武书记和特首说完话，我们就出来了。” 林致远只能无奈的在门口卖起呆来。 好在时间不长，武定国和李振山就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李振山冲他一招手，林致远自觉地跟在了后面。 眼看着武定国上车之后，林致远坐到了李振山的车里。 “致远，上次你给我那份报告，武书记很感兴趣，正好今天有机会，他想找你聊一聊。”一上车，李振山就交代了武定国想见他的原因。 林致远提交的那份报告确实给大型工委提供了一个完整的工作思路。 现在大型工委也是按照这个思路区开展工作的。 李振山亲自带队，去沪市和深市学习当地国资监管的经验，另外还有几支工作组，正在全国各大型企业调研，收集第一手材料，寻求解决国企目前困难的好办法。 很快，车队就抵达了武定国下榻的宾馆，林致远先跟着李振山进了他的房间，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李振山接到电话。 “致远，走吧，武书记要见你。” 林致远跟着李振山出了房间，进了一间小型的会客室。 两人刚刚坐下，武定国就进来了。 李振山和林致远急忙又站了起来，武定国笑着向下压了压手，“坐，别客气，小林，我们又见面了，你现在还恨我吗？” “武书记，这话谈何说起？我可从来没恨过您。”林致远呵呵一乐，在武定国面前，自己也只能装孩子了。 武定国拿出那份报告，“小林，你的这份报告我看了，很有内容啊！让我对你再一次刮目相看，我来问你，你主张对大型国企按行业划分进行兼并重组，这个思路是从哪里得来的？” “武书记，你也知道，我经常出国，见过很多世界五百强企业，我觉得咱们的神州国企想要能抗击大风大浪，就必须抱团取暖，一家企业的力量小，但是把相关行业的企业整合在一起，抗风险的能力就会大大增强，就以钢铁行业为例……”林致远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致远，那你又怎么看待目前国企普遍亏损的现状呢？” “武书记，我个人认为这个原因可就多了，比如企业内部的贪污腐化，企业领导的不思进取，体质僵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我们一直在封闭的环境中生存了几十年，突然国门打开了，一大群在资本主义社会残酷的商业环境中搏杀出来的企业涌进我国，面对这么一群嗜血的猛兽，我们的企业就像没经历风雨的小绵羊，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市场份额不断被侵占，产品卖不出去，企业的效益越来越不好，亏损，下岗，最终破产。” “那你认为解决之道是什么呢？” “武书记，我认为最终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把企业扔到市场里，让它适应新的环境，但是又不能单纯的不闻不问，而是要给他们提供一定的帮助，为他们创造生存下去的条件……” 第1264章 对话二 武定国对林致远的回答很满意，“小林，我是真没想到，除了钢铁和金融之外，你还对国企改革这块很有心得，真是了不起。” 这句话把林致远说的不好意思了，“武书记，我都是瞎说的，没什么章法，只要领导不怪我就好。” “怎么会呢？你的思路给了我们很大启发……来，小林，喝茶。”武定国又换了一个话题。 “小林，我看你在报告中着重提到了稀土和光刻机的问题，为此我专门找专家咨询了，这两个问题确实很严重，必须引起我们的重视。”武定国是个做实事的领导，看到林致远报告中指出的问题后，立刻召集了相关的专家，对这两个方面进行了充分的调研。 武定国把自己的秘书喊了进来，“你把关于稀土和光刻机的调查结果拿给小林看。” 秘书取出两份材料交给了林致远，林致远先拿起关于稀土的那份，仔细的看了起来。 原来从80年代开始，我国就颁布了专门的法律，对国家规划矿区、对国民经济具有重要价值的矿区和国家实行保护性开采的特定矿种，实行有计划的开采。1991年，我国就已经将离子型稀土矿产列为国家实行保护性开采的矿种，从开采、选冶、加工到市场销售、出口等各个环节实行有计划的统一管理。 从国家层面上来说，对稀土不可谓不重视，但是效果却差强人意。 就在林致远看材料的时候，武书记说话了，“小林，其实国家已经意识到稀土的重要性了，今年，我们准备出台稀土出口配额制制度，就是想解决你说的这些问题。” 林致远匆匆看完了手中关于稀土的材料，其中就有今天要出台的稀土出口配额制制度，这个制度主要就是每年根据国内外市场需求和资源保护等因素，确定稀土出口总量，并按照一定的比例分配给有资质的出口企业。 林致远摇了摇头. “怎么，你认为这个制度解决不了稀土问题？”武定国有些诧异。 林致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武书记，这个制度确实会对在一定时期内稀土的出口量作出限制，不过，国内的生产并未作出量的控制，企业依然不限量的挖掘开采，治标不治本啊！” “小林，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你可以畅所欲言，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武书记，制度确实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但是稀土问题的根子在于产业规模快速增长，出口市场竞争激烈，企业之间互相压价。” “小林，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武定国见林致远说的头头是道，对他的期望又提升了一些。 “武书记，我建议国家立刻关停所有小矿产，组建整合大的稀土公司，把定价权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就像钢铁行业协会的价格同盟一样，还有，我们已经建立了自身在上中游产业链上的显着优势，在稀土采掘、冶炼、分离提纯方面，我国占据绝对领先地位，例如纯度极高的提纯专利技术，这些技术同样可以为我们赚取利润。” 林致远说的组建整个大的稀土公司，正契合大型工委目前做的工作。 武定国和李振山都在心里点头。 “小林说的很有道理，只有组建大型企业，才能控制定价权，并且有余力钻研新技术，振山，这将是我们下一步工作的要点。” “武书记，我记住了。” “小林，你再看看光刻机的材料。”武定国看向林致远的眼神更慈祥了。 林致远拿起那份光刻机的材料，一看，大吃一惊。 原来我们国家很早以前就开始光刻机的研发了，而且技术水平还不低。 这超出了林致远前世的认知。 1965年神州科学院研制出65型接触式光刻机。 1970年，神州科学院开始研制计算机辅助光刻掩模工艺。 1972年，江汉无线电元件三厂编写《光刻掩模版的制造》。 1977年，我国最早的光刻机-GK-3型半自动光刻机诞生，这是一台接触式光刻机。 1978年，1445所在GK-3的基础上开发了GK-4，但还是没有摆脱接触式光刻机。 1980年，青华大学研制第四代分步式投影光刻机获得成功，光刻精度达到3微米，接近国际主流水平。 1981年，神州科学院半导体所研制成功JK-1型半自动接近式光刻机。 1982年，科学院109厂研制出了KHA-75-1光刻机，这些光刻机在当时的水平均不低，最保守估计跟当时最先进的canon相比最多也就不到4年。 1985年，机电部45所研制出了分步光刻机样机，通过电子部技术鉴定，认为达到花旗国4800DSW的水平。这应当是神州第一台分步投影式光刻机，神州在分步光刻机上与国外的差距不超过7年。 只可惜进入九十年代后，我国光刻机光源长时间被卡在193纳米无法进步，这个技术非常关键。而且在八十年代，我国和花旗国的关系得到改善，很多过去对我们限制的高科技产品，现在都可以卖给我们了，国外的光刻机产品，性价比远高于自我研发，我国光刻技术的研发和产业化实质上放弃了自主攻关。 “小林，你关注稀土我能理解，但是光刻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现在是1998年，武定国提出这个问题并不奇怪。因为在这个时代，高新科技产业还没到集中爆发的时候，各行各业对芯片的要求不是太多，再加上我们还可以从国外进口，很大程度弥补了这个缺陷。 但林致远是知道前世后期国家因为芯片被卡脖子的严重程度的。发达国家对我国的芯片产业全面封锁，对我国的企业进行限制和制裁。我们造不出高规格的芯片，全面受限，只能花费高昂的外汇去国外购买，每年我国用于芯片的钱高达2.4万亿。 如果神州自己能造芯片，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武书记……”林致远深吸一口气，“芯片是科技时代的重要生产力，芯片就像是第一次工业革命中的蒸汽机、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的内燃机，其决定着一个时代生产力的强弱，未来，无论是人们常用的手机、电脑及数码产品，还是企业应用的数据中心、高性能计算、工业机器人，都离不开芯片的支撑。芯片要被广泛应用到航天、装备、高精尖武器，党政办公领域，还有交通、电力、金融、电信、能源、医疗等国家战略行业，使用国产芯片可以更好的保障国家安全，而光刻机是半导体工业中至关重要的设备……” 林致远难得的激动了。 第1265章 对话三 “小林有一颗赤子之心啊！振山，小林提的这两点建议都非常重要，回去以后，我们要高度重视，看看国内有哪些科研院所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以试着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武书记，可以把这项工作和我们现在进行的国企改革相结合，扶持建立一两个成规模的高新产业企业。”李振山建议到。 “振山，你的建议很好。” 稀土和光刻机的事谈的差不多了，武定国主动转换了话题，问起了羊城分公司的事，“小林，听说革钢羊城分公司今年十一月份正式投产，投产之后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武书记，我们原来计划是正式生产两年后，根据经济效益，酌情进行第二期工程的建设。” 武定国点了点头，“那时就是2000年了，跨入新世纪了。” 林致远也不知道武定国是什么意思，只能跟着点头，他见李振山一个劲儿的朝他使眼色，立刻明白了。 “武书记，不知道11月份您有时间吗？羊城分公司的开工仪式，想请您参加。” 武定国大笑，“好，你小子倒是会抓机会，要是有时间，我一定去给你捧场。” 三人足足聊了两个多小时。林致远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林致远的脸有点红，刚才在庆功宴上确实没吃多少东西，现在饿了。 武定国大笑起来，“刚才没吃饱吧？正常，那种场合根本吃不饱，我也有点饿了，振山，不如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李振山马上让餐厅送了点吃的上来，武定国在旁边加了一句，“让他们送瓶酒来，你和小林喝点，这次港岛能战胜国际游资，小林功不可没，虽说港岛方面举办了庆功宴，但是我们也不能慢待了英雄，今天就算是小范围内给小林庆功了。” 很快，几样雅致的小菜便摆在了房间的茶几上。 武定国不喝酒，要了一碗白粥，慢慢的吃着，但他却一个劲的怂恿李振山和林致远多喝点。 李振山和林致远也没客气，两人平分了一瓶茅台。 武定国今天的兴致很高，便问起了林致远的过往，“小林，我听振山说，你有两年时间停薪留职，在外面做生意挣了不少钱，是不是真的？” “是，武书记，我在九零年办的停薪留职，去了琼岛做生意，九二年又回革钢工作了，确实赚了一点钱。”林致远老老实实回答，反正他这段历史人尽皆知。 武定国一下子来了兴趣，“你在琼岛做房地产吗？赚了多少钱，能不能跟我说说？” 林致远呵呵一乐，“确实是做房地产，赚了大约能有二十几个亿吧！” 武定国吃惊的放下了筷子，“这么多，据我所知，当时在琼岛炒房的那批人绝大部分都赔光了，你怎么赚了这么多钱？” “武书记，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见好就收，当时我觉得琼岛的房地产过热，很有可能会崩盘，于是我在九二年把公司所有的楼盘都出手了，当时公司盈利了大约五十亿，我作为股东，差不多赚了二十多个亿，不过不全是现金，现金我只拿了两千多万，剩下的都是公司的股份。” 武定国的脸色严肃下来，“小林，你知不知道你作为国企的干部，是不能够持股其他民营公司的，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 李振山一看不好，急忙开口为林致远解释，“武书记，这个情况我知道，林致远回革钢时，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了这件事，并且在纪委做了报备，他所持有的那些股份也都从公司退股了，只不过当时那家地产公司没有那么多现金，他们便签了一个协议，用手里的房子来顶替致远手里的股票，分期支付，而且他们还做了一个时间表，致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些股份是不是都变成房子了？” “是，我已经把手里的公司股份全都变成了房子。” 武定国听他这么一说，脸色缓和了很多，“小林，我必须得提醒你，在这个问题上不能玩火。” “武书记，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在这方面犯错误的。” 武定国大有深意的看着林致远，“价值二十多亿的房子，那得有多少啊？” 林致远又是一笑，“武书记，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把这些房子都交给一家物业公司帮我管理，能租就租出去，租不出去就先闲置着。” “小林，你可能是，不，你绝对是神州国企领导层里最有钱的人。” 林致远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是邢子瑶来的电话，转手就挂断了。 谁知道武定国却说道：“没关系，你接你的，别耽误了你的事儿。” 既然领导发话了，林致远就给邢子瑶回拨了电话。 “邢博士，什么事儿？” “林总，迪厂送过来的建立港岛分公司的可行性报告，我们已经看完了，团队都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认为迪厂现在已经具备建立港岛分公司的各项条件了，我把报告发到你的邮箱里了，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看一看。” “好！我明天回深市，到时候咱们见面说吧！” 林致远挂断了电话，一抬头，发现武定国还在盯着他一个劲儿的看。 “小林，是工作的电话吗？”武定国开口问道。 “是，武书记，是革钢投资公司打来的电话……”林致远也不知道武定国为什么对自己所有的事都这么感兴趣，便简单的把革钢投资公司讲了出来。 “风险投资？这个我倒是知道，不过现在国内搞这个的很少啊！小林，我听说你们革钢投资公司就是在你手里建立起来的，时间不长，但是赚了很多钱，看来你的思维的确是很超前，工作走在了其他人的前面，我来问你，你说你们这个投资公司适合其他国企吗？” 林致远不假思索的摇头否定，“武书记，投资公司属于高风险行业，必须要有专业人士管理才可以，按照目前国内大多数国企的情况，我不建议搞这个，风险实在太大。” 武定国笑了，“你既然知道风险大，为什么还坚持做这个呢？” 林致远很自信，“武书记，我可是能够精准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的人，不搞个投资公司，岂不是浪费了我的天赋？” 哈哈哈！ 武定国笑得很开心。 第1266章 一年之期 三个人边吃边聊，话题也跳出了国企改革这个范畴，天南海北，直到晚上九点，武定国有了倦意之后，李振山才和林致远告辞离开。 “到我那坐坐吧！”李振山只说了一句简单的话，林致远便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房间。 房门关上后，林致远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大哥，武书记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刚才武定国东问一个问题，西问一个问题，貌似杂乱无章，但是林致远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丝异常。 “给我一支烟。”武定国不抽烟，所以刚才李振山一直忍着。 林致远急忙掏出华子，兄弟两人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起来。 李振山抽了两口烟后，这才开口，“你也听出来了？其实不只是武书记，我也想把你调过来。大型工委是新成立的部委，责任很大，管辖的范围也很大，现在又正值国企改革的关键时期，委里很缺人才，我和武书记都认为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林致远的嘴半张着，好半天没说话。 他到羊城还不到两年，难道说又要调到别的地方去了？林致远是真心想看到羊城分公司开工投产，发展壮大的。 “大哥，羊城分公司……”林致远刚起了个头，就被李振山打断了。 “你放心，至少一年之内不会调你走，我们都清楚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目前离不了你，但是一年以后，你要做好准备。这一年中，你最重要的工作除了抓好羊城分公司的生产销售外，就是协助华英挑选出一个合适的继任者。” “大哥，靳总知道吗？” “还不知道，不过十一月份我会来参加羊城分公司的开工典礼，到时候我会和他说的。”李振山掐灭烟头，“对了，明天我也去深市，咱们两个可以一起走。” ****** 第二天上午，港岛政府的高层再次云集宾馆，他们是来为武定国送行的。 武定国直接乘飞机返回燕京，李振山则要去深市调研，林致远跟着借光，同行的还有李晓宁教授。 港岛这边的事已经结束，李晓宁也有了时间，机会难得，林致远便邀请他去革钢投资公司看一看。李晓宁是神州经济金融界的泰山北斗，他去革钢投资公司转一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港岛方面非常感谢内地的帮助，所以这一次去深市，港岛动用了警车开道，车队直接将李振山，林致远，李晓宁三人送出口岸闸口。 林致远也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坐在车里，看着前方一路闪烁的警车，这一刻，他也体会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 车队出了口岸，到了深市的地界，早就得到通知的深市政府也派了一支车队来欢迎李振山。 李振山现在位高权重，他到深市来，深市的主要领导，肯定是要亲自迎接的。 双方领导握手寒暄，趁着这功夫，林致远却拉着李晓宁悄悄的上了早就等候在一边谢伟的车。 这些领导见面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自己可没工夫陪他们，还是早点去办正事吧！ 一上车，林致远就吩咐谢伟，“先去酒店，把李教授安顿好，然后去公司。” 李晓宁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林总，去酒店不着急，咱们还是先去公司看看吧！” “那也好！”林致远现在只想快点把深市的事办完，然后回羊城。 自己这一趟走了将近一个月，而羊城分公司那边正是最忙的时候，他恨不得现在肋生双翅赶回去。 谢伟直接把车开到华投大厦。 林致远带李晓宁上了楼。 革钢投资公司现在只有一半人，另一半去了羊城。 现在投资公司只有两个项目，所以邢子瑶把新老员工混杂在一起分成两个队伍，一支负责迪厂，另一支负责网一。 邢子瑶一看李晓宁来了，急忙起身迎接，“老师，您总算来了，快请坐，我给您泡茶。” 李晓宁看到自己这位关门弟子，心中很是欣慰，“小邢，还是工作锻炼人啊，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干练。” 邢子瑶一笑，“以前跟着您读书，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云彩上面的东西，现在工作了，经历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才知道做好一件事有多不容易。” “不错，小邢，你成长了。以前在学校研究的都是理论上的东西，但是别忘了，所有的理论都来自实践。” 就在李晓宁和邢子瑶叙旧的时候，林致远将迪厂的可行性报告看完了。 “邢博士，报告我看了，没什么问题，可以实施，现在港岛的楼市低迷，失业现象很严重，现在去那里开分公司，既能以比较低的价格租到写字楼，又能很轻松的招到素质不错的员工。” 既然林致远都觉得可行，邢子瑶马上给汪富打了电话，汪富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几人就在办公室里开了个小会，做出了决定。 革钢投资公司将派一支工作小组协助迪厂赶赴港岛开设分公司。 林致远当着汪富的面，给李昊文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在工作小组去港岛时给点照应。 李昊文现在人在沪市，陆家嘴的项目经过一年多的准备，现在终于开工了。 虽然不在港岛，但是对林致远拜托的事，李昊文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口答应下来，“林总，你放心，我给你一个号码，你的人到了那边直接联系这个人就可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另外，写字楼我家就有，我直接给一个最低价……” 汪富听着林致远在那边打电话，又高兴又羡慕。 高兴的是现在这个时候去港岛开办分公司，可以节省很多费用，而且还能找到很多物美价廉的员工，羡慕的是林致远的人脉竟然如此之广，在港岛都有朋友。 林致远安排好一切，又见了即将赴港工作的工作小组成员，勉励了他们几句，这支工作小组由老高带队，秉持着以老带新的原则，成员由新老员工共同组成。 马静和斯蒂芬娜都在这个小组里。 斯蒂芬娜再次见到林致远，高兴的又有些得意忘形了，也不顾旁边还有外人，直愣愣的走过来，“林总，我最近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邢博士总夸我呢！” 林致远很尴尬。这北欧大妞怎么是一根筋呢？不分时间，不分场合。 他轻咳了一声，“不错，斯蒂芬娜，希望你继续保持。” 林致远又看向马静，“小马，你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 马静轻声细语的回答，“林总，我跟老师们学习到了很多东西，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7章 第一次班子会 当天晚上，林致远设宴为李晓宁教授接风。 席间，于小娟愁眉苦脸的又找到林致远，说自己又忙活了一个多月，可是依然没能找到合适的项目，自己恐怕无法胜任寻找项目这个重任。 林致远一笑置之，“小娟，不用担心，项目会有的，只是没到时候而已。” 于小娟见领导这么信任自己，大为感动。 但她哪里知道，林致远不着急的原因是因为在今年年底鹅厂成立，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项目，投资鹅厂，胜过投资一百家别的企业。 好饭不怕晚。 第二天，林致远要返回羊城，可是李晓宁却还想在深市多待几天，风险投资在国内属于新兴产业，他对这个课题很感兴趣，想留下来调研。 林致远一切随他，并再三叮嘱邢子瑶照顾好李教授。 安排好了一切，林致远坐车返回羊城。 ****** 林致远离开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羊城分公司一切井井有条。 姚佩晨、石毅、梁红卫、曾新元各负其职，各项工作稳步推进。 林致远密集的走访了各个工厂的工地，均没发现什么问题，他又去了培训现场，检查了新员工的培训工作。 一下子要培训将近两千名员工，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好在羊城政府那边很配合，紧急在羊城几个中专腾出了不少教室，解决了培训场地的问题。 革钢这边派出的教师团队人数也很多，再加上各厂派出的工程师、技术员，老师的问题也解决了。 眼看着各项工作都走向正轨，林致远开始研究各个工厂领导班子的配备问题。 九月初，第一届羊城分公司领导班子会议正式召开。 参会人员有林致远、石毅、设备副总经理梁红卫、生产副总经理曾新元、财务总监梁高鹏以及羊城市政府派来的一位负责外联工作的副总经理袁红书。 袁红书之前是羊城市政府副秘书长，他将顶替席信瑞正式进入羊城分公司的领导班子行里。 席信瑞毕竟是羊城市政府的副市长，在建设阶段担任指挥部的副总指挥，帮助协调指挥部与羊城地方的各种关系，现在工程眼看要竣工了，席信瑞自然要回去继续当他的副市长，由袁红书接替他的工作。 这六人就是目前羊城分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姚佩晨作为副总指挥也列席了这次会议。 会议由石毅主持，“各位领导，羊城分公司建设阶段即将收尾，各个工厂的设备安装工作也即将完成，眼看着离十一月份的正式投产日期越来越近，各个工厂的领导班子必须尽早确定下来，尤其是一把手和生产、设备副厂长，下面请林总讲话。” 林致远先散了一圈烟，“各位，今天是咱们羊城分公司第一次班子会，在座的各位可能还不太熟悉，不过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 林致远站了起来，“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 他第一个走到石毅身边，“这位是羊城分公司的副书记兼工会主席石毅同志，石毅同志，有多年党务工作和工会工作的经验，也是我的老搭档。” 石毅马上站了起来，“能和各位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很高兴认识大家。” 林致远第二个介绍的是梁红卫。 “这是羊城分公司主管设备的副总经理梁红卫，梁总之前是革钢新材公司的设备副总，在设备这一块上，工作经验很丰富。” 梁红卫也站了起来，“希望能和在座的各位领导一起努力，把羊城分公司的工作做好。” 林致远一个接一个的介绍下去。 “这位是羊城分公司主管生产的副总经理曾新元，之前是革钢新钢公司的生产副总，曾总可是靳总特意派给我的精兵强将，相信在他的领导下，羊城分公司的生产一定会勇攀新高。” “这位是羊城分公司财务总监梁高鹏，在羊城分公司建设阶段，梁总就一直担任财务总监一职，他的工作非常认真负责，为公司节省下了大笔费用。” 林致远走到了袁红书身前，“袁总是羊城分公司负责外联工作的副总经理，之前是羊城市政府的副秘书长，袁总是羊城市政府特意派给我们的，相信在袁总的努力下，羊城分公司和地方上的各种关系都能得到妥善解决。” 林致远每介绍一个人，都有掌声响起。 这些人之前确实不太熟悉，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 最后，林致远走到姚佩晨身边，“姚总就不用我介绍了，两年前和我一起来羊城开荒，可以这么说，没有姚总的努力，就没有羊城分公司的今天，从姚总身上，我看到了革钢老一辈人的精神。让我们为姚总鼓掌。” 这一次的掌声最热烈。 姚佩晨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明年我就退休了，在我退休之前能看到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对我这个在革钢工作了一辈子的人来说，感到莫大荣幸，我是生在好时候了，能看到革钢一天天壮大起来……” 姚佩晨的嘴唇有些颤抖，话说不下去了。 在座这些人看到他这样，掌声更热烈了。 林致远请姚佩晨坐下，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了，咱们接着开会，各厂的领导班子成员，尤其是厂长的人选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最好是相对应的革钢本部工厂的副手，尽量挑选年富力强的年轻干部，好了，大家可以提议了，不要有顾虑，畅所欲言。” 在座的姚佩晨，石毅，梁红卫和曾新元开始纷纷推荐他们心中的人选，至于梁高鹏和袁红书，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因为这不在他们的业务范围之内，他们也不清楚革钢本部那些工厂的人员配置。 推荐人选看似挺复杂，但是在座这几位对革钢本部各工厂的领导班子都比较熟悉，知根知底，所以不到一个小时，各个工厂的班子成员，基本上就推荐完了。 林致远点点头，吩咐薛兆宽，“你尽快将这份名单报到革钢本部，请靳总和总部领导班子成员定夺。” 虽然靳华英有言在先，羊城分公司各工厂的人员配置由林致远做主，但林致远依然坚持把名单报上去。 这是作为下属应有的自觉。 第1268章 马静的港岛行一 革钢本部那边的行动也很迅速，名单报上去的第二天，靳华英就批准了，随后组织部和人事处开始密集的对名单上的人员开始谈话。 毕竟这牵涉到异地工作，其中肯定有人不愿意离家工作。 为此，革钢拟定了两种方法。 对愿意留在羊城分公司工作的人员，给予分房资格，同时家属也可以安排工作。 不愿意留在羊城的，可以在工作两年后再调回革安。 这两种不同的安置办法满足了不同需求的人群，因此名单上涉及的人员都没什么好说的，纷纷表示同意。 九月中旬，这些人员陆陆续续动身，前往羊城。 ****** 港岛，中环。 因为有李家的全力帮助，迪厂港岛分公司很顺利的开业了。 写字楼就租在李家旗下位于中环的一栋大厦内。 刚刚经历过金融危机的港岛，目前房价低的吓人，李家又看在林致远的面子上，只象征性的收了一点房租。 迪厂租的这个面积三百多平的写字间每月只需两万港币。 汪富对此非常满意，要知道这可是寸土寸金的港岛中环啊！ 现在的港岛不只是房租便宜，人工也低的让汪富不敢相信。 由于金融危机的影响，港岛大量的公司破产倒闭，员工失业现象非常严重。 迪厂招聘的广告一打出去，立刻被应征者踏破了门槛。 很多求职者直言只要招聘他，他可以主动降薪。 这让在欧洲被当地高工资吓得不轻的汪富连呼还是在港岛开分公司合适。 一个能说一口流利外语，有着丰富经验的金牌销售，自报身价只要月薪一万港币，而一个普通的文员只要五千港币。要知道这个工资水平比没有金融危机发生前一半还低。 感觉占了大便宜的汪富用最快速度将人员招满，分公司马上启动了。 港岛是亚洲金融中心，在这里建分公司，可以辐射整个南洋地区，很多日韩公司也到这里来采购各种原料。 迪厂生产的锂电池又是当今世界最畅销的产品，无论什么品牌的手机都要用电池。 所以港岛分公司一建立，生意便源源不断，根本不受金融危机的任何影响，这和其他公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汪富懊悔的直拍大腿。 早知道港岛的生意这么好，就应该先在港岛建立分公司，而不是欧洲。 港岛分公司的业务走上正轨，革钢投资公司的团队也可以松口气了。 由于迪厂是革钢投资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所以从上到下都极其重视。 这次是老高亲自带队过来支持，遇事亲力亲为。 现在眼看着迪厂港岛分公司刚开业就来了个开门红。邢子瑶心里高兴，就给手下员工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四处逛逛。 听到邢子瑶宣布完放假的消息后，斯蒂芬娜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马静准备出门，“马，我们两个出去逛街吧！” 马静拼命的挣扎，“斯蒂芬娜，你自己去吧，这几天我太累了，我想在酒店休息一天。” 其实马静不是累，她只不过是听说港岛这边的物价特别高，所以才不肯出去逛街的。 哪知道斯蒂芬娜根本不肯放过她，“马，据我所知，这是你第一次来港岛吧！我告诉你，港岛可是购物天堂，东西非常便宜，如果你不去的话一定会后悔。” “真的？”马静心里一动，但同时又将信将疑。 “我怎么会骗你，马，港岛可是着名的自由港，对大多数外来商品都实行免税政策，在这里买东西比在深市还便宜。”斯蒂芬娜非常认真的解释。 “那，那好吧！”已经开了两个月工资的马静其实想为了桂西山区的父母买点礼物，既然斯蒂芬娜说港岛的东西便宜，她也动了心。 她将临来港岛时兑换的港币小心翼翼的藏在贴身的衣服里，跟着斯蒂芬娜出了酒店。 斯蒂芬娜可不止一次来过港岛，对港岛的地理很熟，一出酒店她就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稀里糊涂的马静被她拉上了车。 “去铜锣湾。”斯蒂芬娜兴奋异常。好不容易来一趟港岛，她可得好好血拼一把。 铜锣湾到了，马静一下车就傻眼了，望着眼前百货大楼林立的铜锣湾，熙熙攘攘的人流，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的商品肯定不便宜。 果然，当她被斯蒂芬娜拉着进入八佰伴后，被各种商品的物价惊到了。 一套内衣竟然要卖一千多港币，马静望着那条还没有巴掌大的小内内，开始怀疑人生。 谁发明的这个东西？穿上它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还有各种马静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名贵化妆品，这个水，那个膏，口红，腮红，眼影，眉笔……看的马静直眼晕。 终于，她明白了，以前在书本上学的资本主义社会物欲横流是什么了？眼前这不就是最直观的吗？ 马静迅速的盘算了一下，自己现在实习期的工资是每月三千元，在这家百货公司里都走不出去五米。 斯蒂芬娜和马静正好相反，一进到这里简直就像冲进了糖果堆的小孩子，兴奋的五官都变形了。 “马，马，快看，露华浓的内衣，我在深市找了好久，都没有这个品牌。” “天哪！我一定要买一件巴宝莉的风衣。” 晕头胀脑的马静被斯蒂芬娜拉着，就如同一叶在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下身不由己的小舟，跟着她楼上楼下大肆采购。 “给我来一套兰蔻的化妆品。” “那个，那个，香奈儿的高跟鞋，快让我试试！” 马静望着斯蒂芬娜一米八的身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斯蒂芬娜，你都这么高了，还穿高跟鞋呀？” 斯蒂芬娜一本正经的教育马静，“马，你不懂，不穿高跟鞋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好吧！ 当马静和穿着高跟鞋的斯蒂芬娜站在一起后，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地窟精灵。 整整三个小时，丝毫不见倦意的斯蒂芬娜终于收手了，因为她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两个人根本拿不了。 这时斯蒂芬娜才想起马静，“马，你不买点什么吗？这里的东西要比内地便宜很多，不买的话，你就吃大亏了。” 马静心想，那我宁可吃亏，买了的话，我就只能吃土了。 第1269章 马静的港岛行二 整整逛了三个小时的二女又饿又累。为了感谢马静陪她血拼，还帮她拿东西，斯蒂芬娜请马静吃了铜锣湾很有名的甘棠烧鹅。 甘棠烧鹅色泽金红，味美可口，吃的斯蒂芬娜眉开眼笑。 马静也觉得很好吃，她小口小口吃着鲜嫩的鹅肉，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问道：“斯蒂芬娜，你知不知道港岛这里有没有卖便宜东西的商场？类似夜市那种地方。” 斯蒂芬娜放下手中的烧鹅腿，认真的想了想，“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不要紧，我可以帮你问问。” 斯蒂芬娜一扬手，叫来了烧鹅店的服务生，用流利的英语问道：“你知不知道港岛这里有没有类似夜市的那种地方？” 因为每年要接待大量的外国游客，铜锣湾这里的服务生素质明显比其他地区高，服务生微笑用英语回答道：“这位小姐，港岛的夜市有很多，庙街，女人街都很要名的，去那里逛逛确实是个不错的消磨时间的方式。” 服务生也看到了斯蒂芬娜身边那些大牌货的包装袋，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位白人小姐去夜市那种地方只不过是消遣而已。 听到服务员口中说出女人街，斯蒂芬娜和马静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在问清楚服务员女人街的具体位置后，两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决定吃完烧鹅后，就去女人街逛逛。 女人街位于旺角通菜街，全长共分四段，早年以销售女性用品为主，同时也聚集了许多大批女性顾客。女人街已成为其中一条港岛最有名的购物街道，是到港岛旅游的必选热点。 女人街成立之初，多以销售女性服装和女性用品为主，所以俗称女人街。发展到了后期，这里所售卖的物品亦已趋向多元化，包括各种家居用品、男女服装、化妆品、手袋、手表、饰物、玩具、香薰等等。由于货物均价廉物美，故能吸引大量人士到访和购物。 马静和斯蒂芬娜行走在女人街，当马静看到路边摊贩所售物品的价格后，心里渐渐有了底。 这里的物价她还能接受，一件男士衬衫百十港币左右，女人的衣服也不贵。 整整一上午都没买任何东西的马静终于出手了，她一口气买了一件男士衬衫，一条西裤和一条皮带，又花了三百五十港币买了一套女士套裙，一共花了六百五十港币，约合人民币六百元。 “马，这是你送给父母的礼物吗？”和马静成为室友已经一个多月的斯蒂芬娜，多多少少也了解到她的家境不是很好。 马静视若珍宝的这些地摊货，斯蒂芬娜平时根本不会拿正眼看一下。 “是的，斯蒂芬娜，我父母都是桂西山区最普通的农民，他们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马静坦然答道。 “你的父母有你这样的女儿，一定很骄傲。”斯蒂芬娜由衷赞道。 马静嫣然一笑，自从工作之后，她心中的那层壳渐渐消融了，她现在有了挣钱的能力，不需要再用这层壳保护自己了。 两人又打了辆车回到酒店。 夜晚，关了灯之后，两人像以往那样，开起了睡前会，说一些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 “马，给我讲讲你的家乡吧！” 以前斯蒂芬娜不止一次提过这样的要求，但是马静都拒绝了，这一次她没有，打开心结的她绘声绘色讲起了家乡和父母。 “斯蒂芬娜，我的家乡在桂西山区的一个小山村里，我们那里土地贫瘠，耕地面积很少，农作物的产量也不高，所以那里的村民收入都很低，我家也不例外，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别的本事，只会种田，一年到头，整个家庭的收入都不超过三千元，还不如我现在一个月的工资……” “天哪，一个家庭的年收入不超过三千，那怎么生活呀？”另一张床上的斯蒂芬娜发出惊叹声。 “山区里基本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吃穿都不用买，所以用钱的地方不多……” “等等，马，吃的不用买我能理解，但是穿的……难道说你们还会自己纺布做衣服？” 马静轻笑一声，“斯蒂芬娜，我们村的绝大多数人家都会自己纺布的，家家户户都有纺布机，在上初中之前，我穿的全是自己家纺的土布，对你这种大小姐来说是不是很不可思议？我们自己养猪，自己养鸡，鸡蛋可以换盐巴、香皂、洗衣粉，你不是学经济的吗？在我们那个山区，以物易物是很正常的现象。” 马静慢悠悠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从小学习就好，书本看过一遍就会记住，但是我们那里重男轻女现象非常严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女孩子读书没有用，反正将来长大是要嫁人的。我们村里的女孩大部分都是读完小学就回家里帮忙务农了。是我们村小学的黄老师跑到我家，苦口婆心的劝我父母，他说我聪明，只要坚持学习，一定会有出息的，黄老师真的是很负责任，他甚至说如果家里没钱供我读书，他愿意贴补我一部分生活费，好在我父母很爱我，我阿爸说，既然阿妹聪明，那我们就供她读书，就这样，我父母省吃俭用，把我送到镇上的初中读书，我也确实在读书这方面很有天赋，几乎不怎么费力，年年都能考第一名，后来我考上了县里的高中，爸妈勒紧裤腰带，又供了我三年，高考我考得很好，成为我们县第一个考上燕大的学生，我还记得录取的那一天，我们县的县长带着人敲锣打鼓到我家，亲手把录取通知书交到我父母手里，我记得那一天我父母笑的很灿烂，斯蒂芬娜，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可是燕大的学费很贵，家里没有那么多钱，是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一家一家给我凑出了学费和交通费，我自己背着行李坐了三天的火车到燕京上大学，除了第一年的学费是乡亲们凑的，剩下几年全是我靠打工和奖学金赚的学费。” “斯蒂芬娜，我感谢上天给了我爱我的父母，也感谢它给我贫穷的同时还赐予我一个聪明的头脑……” 黑暗的房间里，马静的声音如涓涓细流般流淌。这是她第一次向外人袒露心扉。 第1270章 马静的港岛行三 斯蒂芬娜静静的听着，直到马静不再说话了，“还有吗？马！” “再后来我考上了燕大的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我就进了革钢投资公司，和你成了室友，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斯蒂芬娜，像你这种出生在罗马的孩子，不会理解我曾经遭受的苦难。今天白天我看到你买那么多那么贵的衣服，这在我的世界里是不可想象的，我这辈子所有的衣服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件贵……” 斯蒂芬娜突然开口了，“马，其实你很幸福，你有爱你的父母，有聪明的头脑，有明确的目标，虽然你的童年很贫穷，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赚很多很多的钱，帮助你的父母脱贫。” “幸福？”马静哑然失笑，“斯蒂芬娜，我觉得你很幽默，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说的那种贫穷，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当我八岁时，背着一捆足有二十斤重的柴火，要走五公里的山路背回家的时候，你可能还在父母的关爱下，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在满是阳光的别墅里弹着钢琴……” “马，你说的没错，从小到大我没缺过钱，确实没品尝过你所说的那种贫穷的生活，但是，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这还是斯蒂芬娜第一次愿意分享自己的过往，马静不禁从床上坐了起来，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马，我出生在北欧一个古老的家族，有几百年历史，我的祖先是一位领主，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贵族。” “我的家族在我国家的首都拥有一整条街，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每年吃租金就能活得很好。” 马静悠然神往，拥有一整条街的地产，那得多有钱啊！ “我的父亲是瑞点人，母亲是花旗国人，所以我一出生就拥有双重国籍。我的父亲是一所大学的老师，酷爱旅游，我的母亲是一家跨国公司的职员，他们两个是在飞机上认识的……” “在我两岁的时候，我父亲陪母亲乘飞机返回花旗国，不幸遭遇了空难，他们……都不在了。”斯蒂芬娜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马静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张口结舌，试图说一些话来安慰斯蒂芬娜，但是她发现，曾经那些词汇现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她的大脑里空空如野，什么都说不出来。 马静从床上下来，钻进了斯蒂芬娜的被子里，她张开双臂，试图将人高马大，比自己粗一圈的斯蒂芬娜搂在怀中。 滑稽又心酸的一幕出现了，又瘦又小的马静努力搂着足能将自己装下的斯蒂芬娜，她的两只手甚至根本不能合围。 “对不起，斯蒂芬娜，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马静的脸上淌满了眼泪，她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一遍遍的重复对不起。 斯蒂芬娜安静的靠在马静单薄的怀抱里，“马，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幸福的了吗？你至少有父母疼你爱你，而我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和父母有关的任何记忆。” “斯蒂芬娜，等到放假，我带你回我的老家，我的父母一定会喜欢你的，他们一定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 “嗯，我相信你的父母和你一样善良。”斯蒂芬娜躺在马静的怀中，几分钟后，她坐了起来。 她能感受到马静的歉意和善意，但是马静实在太瘦了，靠在她的胸前，硌的慌，不舒服。 “马，其实你不用为我难过，虽然没有父母，但是我过得还可以，至少我有钱。我母亲在我出生时就为我设立了一个基金，每年都会固定的拨给我一笔丰厚的生活费，而且航空公司赔了一大笔保险费，这些钱足够我花的了。” “可是那时候你那么小，谁照顾你？”现在马静母爱泛滥，恨不得把斯蒂芬娜当成孩子一样，照顾她，关心她。 “我的祖父祖母，万幸的是，他们的身体很健康，把我抚养的很好，不只是生活上，还有心理上，让我这个孤儿从来没有缺过爱。你知道吗？我的性格和我的国人完全相反，那个国家的人总是刻意的保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我不喜欢那种冷漠，所以大学毕业后我便来到神州留学，我喜欢这里的热情，喜欢与人交往。” 话题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马静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斯蒂芬娜总是热情如火。 这一夜，两个女孩讲了很多。 第二天，团队跟着邢子瑶返回深市。 因为完美的完成了工作任务，一回公司，邢子瑶便宣布犒赏三军。 表现优异的马静和斯蒂芬娜都得到了一千元奖金。 马静也第一时间把自己从港岛买回来的衣服邮寄给了父母。 她掐着手指算着日子，实习期是三个月，等到十月份她就能转正，成为革钢投资公司的正式员工，到时候月薪也就涨到六千了。 因为在港岛那一夜的畅谈，现在马静和斯蒂芬娜的感情直线上升，两人已经商量好了，等到十一假期的时候，斯蒂芬娜会和马静一起回桂西山区。 ****** 羊城。 羊城分公司机关已经从原来沙南钢铁厂的办公小楼搬到新建成的分公司总部大楼里。 一场硬笔书法展览正在大楼的活动室里进行，参赛人员全部都是羊城分公司的员工。 这是羊城分公司成立以来工会举办的第一场活动。 林致远亲自担任裁判，望着满屋子的硬笔书法作品，林致远耐心的一张张观看起来。 “兆宽，这幅作品写的不错，把人名和单位记下来。”每当看到有优秀作品时，林致远都要叮嘱薛兆宽把参赛人员的信息记录在册。 林致远看完了所有的参赛作品，挑选了三十幅最佳作品，并从中选出了一二三名，他让办公室紧急通知前三名到机关总部来开会。 前三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接到通知后，马上从各个厂矿赶到机关总部。 林致远亲自给这三人开了会，“你们的硬笔书法作品我看了，写的都很好，现在公司要给你们一个任务，写请柬。” 十一月份，羊城分公司就要正式投产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开工仪式不可避免，到时候要邀请很多人，国家部委的领导，粤东、羊城的领导，全国各大钢企的老总，粤东本地大企业的老总，以及未来可能成为羊城分公司潜在客户的公司负责人。 林致远算了算，受邀嘉宾在二百人左右，为了表示诚意，他决定给这些嘉宾邮递手写的请柬，于是才有了这场硬笔书法大赛。 第1271章 弓上弦 一份份请柬准时发出，路途遥远的通过邮递，就在羊城本地的，林致远让薛兆宽代表他，一张张亲自送上门。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九月底，请柬发出去的一周后，陆陆续续收到了回信，绝大部分受邀嘉宾都明确表示自己会参加十一月十八日革钢羊城分公司的开工仪式，也有少部分嘉宾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来羊城，他们也在电话里亲口向林致远表示了歉意。 名单基本确定，届时会有大约一百八十名嘉宾来参加开工仪式。 林致远马上召开了班子扩大会议，对开工仪式诸多细节一一核对，确保到时候万无一失。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一百八十多名嘉宾的住宿问题。 一百八十多名嘉宾，其中羊城本地的占三十多位，这些人不用安排住宿。 剩余的一百五十余名嘉宾又分为几个层次，像大型工委的武定国、李振山，计委主任龙继海，冶金工业局局长白明德等人的住宿标准肯定要高出一个规格，羊城分公司新建的内部招待所无法满足，所以林致远把这项工作交给了负责外联工作的副总经理袁红书。 “袁总，这几位嘉宾都是国家部委的重要领导，请你和羊城政府那边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帮着着安排一个安全性高，上档次的宾馆。” “林总，你放心，散会之后我马上联系，应该不成问题。”袁红书一口答应下来。 革钢羊城分公司开工典礼是今年羊城一件大事，市委市政府领导都非常关注。安排几位国家部委重要领导住宿，肯定是没问题的。 最重要的一批人住宿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好办了。 羊城分公司自己建设了一个有二百多张床位的内部招待所，是按照四星级酒店标准建设装修的，接待剩余的嘉宾绰绰有余。 林致远把这项工作交给石毅，办公室主任陈家福和副主任薛兆宽配合石毅工作，按照行政级别、重要程度分配房间，务必要做到嘉宾与房间一一对应，不能出任何纰漏。 石毅又提出一个问题，“林总，这些从天南海北来的企业老总大部分都配有随行人员，如果把这些随行人员都算上，房间肯定是不够用的，另外万一开工典礼前夕又有新来的嘉宾怎么办？所以我建议咱们再联系一家离分公司比较近的酒店，作为备选，这样即便出现人员过多情况，我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石书记的提议很好，就怎么办。陈主任，你是本地人，散会之后，马上联系一家距离分公司比较近的酒店，作为备选。” 住宿问题解决了，在座的各位又开始研究起开工仪式上其他问题，比如领导讲话的顺序，需不需要准备气球、彩带和拱门，要不要准备一点文艺演出…… 另外羊城分公司的开工仪式，粤东本地的报纸和电视台肯定要派出媒体采访，对这些媒体记者的接待标准是什么？ 不深究下去永远不知道，貌似一个简单的开工仪式，涉及的环节会这么多。 林致远不耐其烦的一条一条的和班子成员就这些问题展开讨论研究，最终确定开工仪式不搞任何花架子，不请明星，只用一些有喜庆气氛的彩带和气球装饰一下会场就可以了。 至于要不要在现场搞一些文艺演出烘托气氛，林致远提出了一个建议。 “各位，大规模的文艺演出就不需要了，太浪费，我准备请一些山区的孩子在开工仪式上唱几支歌，把省下来的钱捐赠给粤东的青少年教育基金会，毕竟羊城分公司是粤东本地的企业，关注教育、造福地方也是我们企业的责任。”这个想法当然来自去年他参加企业家联谊会时看到陈阿妹，陈阿仔姐弟的那支山区合唱小队。 林致远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班子成员的赞同。 梁高鹏第一个举手表示同意，“林总的提议非常好，我始终反对铺张浪费，一个开工仪式嘛，真没有那个必要，把省下来的钱捐给孩子，现场有那么多大领导都会看到的，还有那么多新闻媒体，这对我们羊城分公司的企业形象非常有帮助。” 开工仪式的细节讨论完毕，林致远看向梁红卫和曾新元，“两位，刚才我们讨论的都是配角，你们两个负责的才是开工仪式的重中之重，你们两个必须得给我立下军令书，确保到时候第一炉铁水万无一失。” 开工仪式的重头戏当然在开工两个字上，仪式现场就定在炼铁厂的高炉旁边。 羊城分公司炼铁厂的高炉是世界最先进的高炉之一，其中多项技术都是革钢自己研发的，比如富氧喷煤系统、煤气洗涤循环系统、净化水增压系统、TRT余热发电、炉前脱硅及高效除尘环保等节能减排先进技术。 在开工仪式上，各位嘉宾将看到羊城分公司第一炉铁水出炉。 可以这么说，住宿问题也好，仪式上的各种环节也罢，都是配角，只有这炉铁水才是那天真真正正的主角。 梁红卫和曾庆元马上站了起来，“林总，你放心，我们两个立下军令状，如果完不成铁水出炉的任务，我们两个自己辞职。” 其实别看林致远说的这么严重，他们两个心里还是有底的。 开工仪式不过是场典礼而已，现在距离正式的开工仪式还有一个半月，在这段时间各个工厂早就提前开工了，有问题的早就发现解决了，谁还能真等到那天出第一炉铁水吗？那不是有毛病吗？ “马上就要到十一了，在座的各位以及各厂的领导班子成员，辛苦一下，就别休息了，务必要在这一个半月之内，确保各项工作不能出纰漏。” 其实不用林致远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十一长假，他们肯定是休息不了了，大家也都没什么怨言。 散会之后，各忙各的。 崭新的羊城分公司厂区内呈现出一种紧张的气氛，各个部门、各个厂矿都像一把上弦的箭，把弓拉满，静静的等待射出的那一刻。 第1272章 衣锦还乡一 十一假期，革钢投资公司放了七天长假。 马静带着斯蒂芬娜离开深市回老家探亲。 本来马静是打算坐绿皮火车到桂西省会南安，再换乘长途大客回老家冲左。 可是斯蒂芬娜嫌这么走太浪费时间，她也没征求马静的意见，直接订了两张从深市直飞南安的机票。 马静得知这个消息后有点生气，觉得斯蒂芬娜太浪费了，斯蒂芬娜却自有她的一番理论，“马静，时间就是金钱，按照你设计的行程，我们赶到你的老家要花两天时间，坐飞机的话只需要一天时间。” 马静觉得自己和斯蒂芬娜真是没有共同语言，她难道不知道坐飞机节省时间，但是浪费金钱啊！ 一张飞机票花的钱是火车票的十倍，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斯蒂芬娜，要不你坐飞机，我坐火车？” 斯蒂芬娜振振有词，“马，我们可是最佳拍档，怎么能分开走呢？再说了，我坐飞机先到南安，不是还得等你一天吗？那我坐飞机还有什么意义？” “要不，你把机票退了？” “马，退票是要有手续费的，差不多是机票的一半。”斯蒂芬娜知道马静心疼钱，长臂一伸，搂住了马静瘦小的身体，“马，每天晚上都是你做饭，我跟着你白吃白喝这么长时间了，这张机票就当是我付给你的报酬。” 马静还想说什么，被斯蒂芬娜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好了，就这么定了，难道你不想早点见到你的父母吗？” 马静只能无奈的跟着斯蒂芬娜去了机场，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 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马静紧张的全身都僵硬了，左手紧紧握住斯蒂芬娜，“飞机会不会掉下去？我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吗？” “马，飞机其实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出空难的概率……”斯蒂芬娜猛的想起了她的父母，黯然的扭头，望向一边。 马静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她的痛点，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能闭上眼睛，咬牙挺着。 直到飞机平稳下来，马静这才敢重新睁眼，这时她的身上已经大汗淋漓了。 斯蒂芬娜为了照顾马静，特意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马静向窗外望去，远处是白云朵朵，下面是辽阔大地。 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袭遍马静全身，她从未站在如此高度俯视大地，一时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甚至忘了呼吸。 这就是登临极处的感觉吗？ 斯蒂芬娜握住了马静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马静没有回头，仍然贪婪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南安吴圩机场。 二女提着行李走出闸口，马静本来是想带着斯蒂芬娜转车到长途客运站，但谁知道马静直接打了一辆车，“师傅，去冲左多少钱？” 出租车司机冷不丁看到一个人高马大，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当时就吓了一跳，没多想，就报了一个价，“三百！”报完价他就后悔了，低了。 “师傅，再便宜一点。”在神州生活了很多年的斯蒂芬娜，讲起价来非常熟练。 出租车司机直摇头，“三百最低了，从这里去冲左路不好走，而且回来我要跑空车。” 这个年代桂西很少有高速公路，从南安到冲左，要走省道国道，路况确实很一般，很浪费时间。 斯蒂芬娜见讲不下价，便也认可了三百这个价格，拉着马静上了出租车，马静知道自己这位室友花钱大手大脚，自己反抗也没什么用。 出租车从机场出发，用了三个半小时，到了冲左长途客运站。 斯蒂芬娜一下车，便被很少见到外国人的老乡围住了。众人像欣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围着斯蒂芬娜看个没完没了。 斯里芬娜对这种现象似乎已经习惯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很友好的向围观群众伸手打招呼。 “你们好！” 这句话一出口，又引得围观群众阵阵惊叹。 “这个老外会说咱们的话。” “说的还挺不错呢！” 马静拉着斯蒂芬娜冲出人群，找了一处公用电话，给银龙村的村委会打了个电话，“村长吗？我是马家阿妹马静啊！” “哎呀，是大学生啊！你怎么想着往村里打电话了，是找你阿爸阿妈吗？我帮你喊去！” “村长，不用喊他们，你帮我转告他们，我现在在冲左，一会儿往家走，大约两个多小时后能到镇子上，我的同事也跟我一起来的，让他们准备好，村长，村里的拖拉机在吗？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黄阿哥到镇子上接我。” “没问题，大学生回家了，我们一定去接，你就放心吧，我这就去告诉你阿爸阿妈。”村长一口答应下来。马静是第一个考上燕京大学的高材生，是整个村子的荣耀。 现在大学生衣锦还乡，他这个当村长的必须亲自迎接她回家。 放下电话，村长急匆匆的先去了马家，“马三哥，你家小阿妹要回来了，刚刚打了电话，两个小时以后到镇上，她让你们做好准备，还说她有一个同事也跟来了。” 马静其实早就提前打了电话，家里知道她这两天会带同事回来，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马静的父亲马三哥当即表示要亲自到镇子上把女儿接回来。 通知完马家，村长又把村里的拖拉机手黄阿哥叫了过来，“马家阿妹要回来了，待会儿你把拖拉机开到镇子上，把他们接回来，我和马三哥也跟你一起去。” 黄阿哥当即发动了拖拉机，拉着村长和马三哥，一路突突突的向镇上奔去。 打完电话，马静拉着斯蒂芬娜上了去镇子的长途客车。 客车车况很不好，再加上路况颠簸，斯蒂芬娜感觉自己不是在坐车，而是在坐船，这一路颠的她头昏脑胀，有好几次都想吐了。 斯蒂芬娜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桂西的山区体验了一把晕船的感觉。 经过两个小时的漫长跋涉，长途客车终于停在了镇子的公交站点。 马静扶着脸色煞白的斯蒂芬娜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在车下等候的阿爸、村长和黄阿哥。 马三哥早就知道女儿带回的同事是外国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到足有一米八，金发碧眼的斯蒂芬娜时，还是有些愣神。 至于村长和黄阿哥，两人呆呆的张着大嘴，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斯蒂芬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第1273章 衣锦还乡二 斯蒂芬娜站在这三个男人面前，就好像巨人一样。 马三哥，村长，还有开拖拉机的黄阿哥，三个男人没有一个超过一米六五的。 山区的生活贫苦，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这里的人们个子普遍不高。 一米八的斯蒂芬娜在这里真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马静一见这三人被斯蒂芬娜震撼到了，急忙开口化解尴尬，“阿爸，村长，黄阿哥，这就是我的同事斯蒂芬娜。” “Hello，大家好，我是斯蒂芬娜，来自遥远的瑞点。”斯蒂芬娜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这三人才如梦方醒。 “你好！” “这闺女吃啥长大的，怎么这么高呢？” “人家是外国人，外国人从小就喝牛奶吃面包，个子肯定高。” 这三人小声的议论着，但是手上却没停，七手八脚把马静和斯蒂芬娜的行李放在拖拉机上。 “闺女，上车吧！”村长拍了拍拖拉机的后车斗。这是他们村唯一的机械化交通工具，是全村人的眼珠子。 马静有些担心，“斯蒂芬娜，你没事吧？” 刚刚坐长途大客都差点让斯蒂芬娜晕车，如果她坐上减震性能更差的拖拉机，会不会当场吐出来？马静对此深表怀疑。 “没事，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吗？既然来了，就别挑三拣四。”斯蒂芬娜双手扒住拖拉机的后车板，两条大长腿一发力，轻轻松松跳进了车厢里。 这个动作又引来那几个男人的惊叹。 马静可就没这么潇洒了，在阿爸的帮助下，勉勉强强上了车，她和斯蒂芬娜坐在提前准备好的马扎上，双手扶住了车板。 马三哥和村长也上了车，黄阿哥吼了一声，“都坐稳了，开车了。” 轰隆一声，柴油发动机启动了，随着一阵刺耳的噪音，位于发动机上方的排气管子冒出了一阵黑烟。 拖拉机突突突的向银龙村方向驶去。 说来也怪，刚才坐长途大客头昏脑胀的斯蒂芬娜上了拖拉机反而没事了，大概这是敞篷车的原因，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从镇上到银龙村基本都是土路，如果赶上了下雨天，那真是遍地泥泞，幸好现在是秋季，连续几天都没下雨，路况还算可以。 经过四十多分钟的颠簸，拖拉机终于驶进银龙村村口，此时已经接近黄昏。 村口的大榕树下，马静的母亲，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就连邻村的大姐和大姐夫也回家来看妹妹了，全家人都在翘首以盼。 考上燕京大学，现在在大城市工作的马静回家，绝对算衣锦还乡了。 全村的村民几乎都来了，上至八十岁拄拐的阿公，下至穿开裆裤三岁的幼童，他们知道今天老马家考上燕京大学的闺女回来，这对这个几乎封闭的小山村来说，这可是一件难得的大事。 整个小山村就像过年一般热闹。 当拖拉机停在大榕树下，斯蒂芬娜矫健的从后车斗里跳下来后，所有的村民都沸腾了。 全村人都在仰视她。 斯蒂芬娜感觉自己走进了小人国，并且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因为无论跟谁说话，她都得低着头。 一个小女孩吓得扑进妈妈的怀里，“妈妈，这个人的眼睛怎么是蓝色的？太可怕了。” 孩子的童言引起了哄堂大笑。 马家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村民劝离。 折腾了整整一天的斯蒂芬娜和马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马家。 进门的时候，马静歉意的对斯蒂芬娜说：“斯蒂芬娜，这里的条件和深市没法比，你可能会住的不习惯。” 斯蒂芬娜看着马家低矮的院墙，破烂的房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装作满不在乎的挥挥手，“马，你不要小看我，我在神州的时候，每次假期都要出去旅行，去过很多不发达地区，我可没那么娇气。” 然而，没过五分钟，她就被啪啪打脸了。 放下行李后，斯蒂芬娜第一时间就想上厕所。 马静把她带到一个小屋里，从床下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马桶，“斯蒂芬娜，你用这个可以吗？我怕你上农村的厕所不习惯。” 斯蒂芬娜惊异的睁大眼睛，看着马静手里这个木质的马桶，“马，难道你要我在这个房间里解手？” “斯蒂芬娜，这是我特意打电话让家里提前准备好的，因为农村的厕所和城市里的不一样……” “不，不，在房间里解手，我解不出来，你还是带我去洗手间吧！” 马静没在说什么，默默的带着斯蒂芬娜走到院子里的一个角落，拉开一扇小门，“这就是！” 斯蒂芬娜甚至都没走进去，光闻味就吐了出来。 马静温柔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我早就说过，你不习惯的，农村的旱厕都是这样的，这里可没有抽水马桶。” “天哪，我简直不能呼吸了。”斯蒂芬娜一边吐，一边远离那个散发着恶臭，仿佛生化武器般的小房子。 斯蒂芬娜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几乎要把自己的内脏吐出来了，马静的大姐急忙接了一杯水递过去。 斯蒂芬娜漱了口，状态好了一些。 这次她不再嘴硬了，红着脸走进刚才那个屋子，难为情的解决了问题。 这个小插曲既让马家人彻彻底底的笑了一次，又让他们对未来几天充满了忧虑。 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外国大小姐，能在这个贫苦的小山村住几天？万一招待不好她，那岂不是丢了女儿的脸？ 好在马家人的担心，在晚饭时就得到了解决。 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外国贵客，马家把他们最好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腊肉，腊肠，新鲜的笋子，山里刚刚挖出的蘑菇，马家还杀了一只鸡。 晚宴很丰盛，据马静说，就连过年都没有今天吃的好。 马三哥还把自家酿的米酒拿出来款待贵客。 上一次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的斯蒂芬娜，现在对酒精已经形成了心理阴影，一开始死活不肯喝，不过马静告诉他，自家酿的米酒度数很低，喝一点没事的。 斯蒂芬娜将信将疑的尝了一口，发现确实没有白酒那么辛辣，而且还带着一股甜味儿，很好喝。 北欧大妞这下彻底放心了，她把米酒当成饮料，不停的和马家人干杯，不停夸赞他们做的菜好吃，“阿姨，你家的腊肉真美味，我很喜欢，这个笋子也好吃，还有这个鸡肉。” 看着这个爽朗的北欧姑娘不停的吃菜，马家人终于放下心来。 马静的母亲马三嫂更是笑的合不拢嘴，“那个斯什么娜，喜欢你就多吃点。” “放心，我不会客气的。”不知不觉中，斯蒂芬娜一个人喝了两杯米酒。 第1274章 衣锦还乡三 马三嫂见斯蒂芬娜吃的香甜，终于放下一颗心，小声的对丈夫说：“怪不得外国人长得个子高，真能吃啊！” 马三爸连连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都说身大力不亏，看女儿外国同事这身板，估计肯定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马静见斯蒂芬娜喝完两杯米酒后意犹未尽，又要倒第三杯，知道斯蒂芬娜光荣事迹的她很有些担心，深怕她重蹈覆辙，“斯蒂芬娜，米酒虽然度数低，但是后劲大，喝多了也会醉人的，你少喝点。” 马静的话一出口，就遭到了全家人的斥责。 “阿妹，哪有你这样招待客人的？” “是啊，我们马家虽然穷，但是客人来了，一定要让客人吃好喝好。” 马三哥说的话最严厉，他恶狠狠的瞪着小女儿，“家里这么多年供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一点礼貌都不讲，客人想喝就让她喝，米酒有的是，我再去拿。” 马静很委屈，只能缩在一边不再说话。 马三哥真的又搬出来一坛米酒，亲手给斯蒂芬娜倒上，“来，闺女，叔叔和你喝一个。” 斯蒂芬娜仰起通红通红的脸蛋儿，“谢谢，叔叔，这酒真好喝，甜丝儿丝儿的，比上次我喝的白酒好喝多了。” 这一通猛夸把马三哥夸的北都找不到了，“这闺女真会说话呀！” 和马三哥碰过杯后，斯蒂芬娜一仰脖，咕嘟嘟又一杯米酒下了肚。 呵呵，呵呵！ 连喝了三杯米酒的斯蒂芬娜，眼神迷离，一个劲儿的傻乐，庞大的身躯在小板凳上左摇右晃，好像随时都有倒地的可能。 意识到不对的马家人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斯蒂芬娜趴在餐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马静的大哥扭头看向自己的小妹，“你这同事就这酒量？” “你们现在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让她喝了吧？你别看着她又高又壮的，其实酒量小的可怜，上次领导请我们吃饭，她只喝了一杯白酒，就醉趴下了。”马静试图去扶斯蒂芬娜，但是很可惜，她这小身板，面对斯蒂芬娜犹如蜉蝣撼树，有心无力。 最后还是马静的两个哥哥合力，这才叫斯蒂芬娜送回到卧室里。 听着卧室里传出雷鸣般的鼾声，马家人面面相觑。 这外国姑娘呼噜打的有水平，比老爷们还生猛。 马三嫂开始心疼女儿了，她拉着马静的手，“阿妹，平时你和她在一个屋里睡觉，能睡着吗？” “刚开始的时候不适应，现在已经习惯了，听不到她打呼，反而像缺点什么似的……” ****** 清晨，在公鸡打鸣声醒过来的斯蒂芬娜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经过昨晚深度睡眠的她，如今满血复活，活力满满。 她看了一眼犹在梦中的马静，没有打扰她，穿好衣服，出了房间。 天色还没大亮，灰蒙蒙的，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清新，斯蒂芬娜仰起脸，贪婪的吸了一口饱含负氧离子的空气。 “闺女，你醒了。”身后传来马三嫂的声音。 她吃力的拎着一个桶，桶里装的是冒尖的饲料。 “阿姨，你这是要干嘛？” “我要去喂猪喂鸡。” “来，我帮你拿。”斯蒂芬娜见马三嫂拎着饲料桶很是吃力，热心的她上来就接过了沉甸甸的饲料桶，如无物般拎着就走。 马三嫂在后面羡慕的看着她。 孩子他爸说的对，这可真是一个干农活的好手。 斯蒂芬娜一边帮马三嫂喂猪喂鸡，一边提问题。 “阿姨，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叔叔他们呢？” “是啊，我们耕田的人可不就得早起吗？你叔叔和阿妹的大哥二哥下地里干活去了，过一会儿吃早饭的时候会回来。” “哦，阿姨，你们种的什么农作物啊？”斯蒂芬娜把这次下乡当成了一次社会调查，缠着马三嫂问了不少问题。 一个多小时后，天光大亮，扛着锄头的马三哥带着两个儿子，从山上下来了。 他们还顺手给斯蒂芬娜带来了两根刚砍下的甘蔗。 “闺女，俺们这个村子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有这甘蔗，你别嫌弃，尝尝，可甜了！”马三哥慈爱的仰头看着比自己整整高一头的斯蒂芬娜，手上动作不停，锋利的柴刀几下子就将一根甘蔗的外皮削掉，切成了一段一段。 斯蒂芬娜接过之后毫不客气的送进嘴里，嚼了两下，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甜，真甜！” 这时马静也从屋里出来了，洗漱过后，全家人围在一起吃早饭。 吃过早饭后，马静把自己的行李包打开，开始分发礼物。 “大哥，大嫂，这是给你们买的，二哥二嫂，这是你们的那份，大姐，姐夫，这是你们的。”马静准备的礼物都是一样的，男人是一个电动刮胡刀，女人则是一条漂亮的丝巾，并且每家还分到一个红包，每个红包装了三百块钱。 她念书的这么多年，除了父母之外，哥哥，嫂子，姐姐，姐夫没少搭钱。现在她工作赚钱了，也该是她回哺这个家庭的时候了。 实习期马静的工资是三千块钱，每个月她都把一半的钱邮寄回家里，自己只留一千五当做生活费。 好在公司管住宿和午饭，她只需要解决早饭和晚饭就可以了，一千五百块钱足够她生活的了。 哥哥嫂子不肯要她的钱，但是马静很坚持，“哥，嫂子，姐，姐夫，这么多年我读书都是靠你们帮我，现在我工作赚钱了，给你们的红包，你们一定要收下，另外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从这个月开始我就转正了，每个月能挣六千块钱。” “六千块，这么多？”这个数字引起了全家人的惊叹。 对这个小山村的人来说，他们一年也挣不到六千块钱。 马静的大嫂摸着自家儿子的小脑袋，“龙仔，听到没有？以后要学姑姑，读书，念大学，挣大钱，这样才会有出息。” 小孩懵懂的点点头。 这么温馨的一幕，全被斯蒂芬娜看在眼里。 这个家确实很贫穷，但是这种温情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 分完礼物，斯蒂芬娜又有问题了，“马，今天我们干什么？” 马静歪着头想了想，“斯蒂芬娜，离这里十多里地，有一个瀑布，景色很美，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第1275章 瀑布 斯蒂芬娜一跃而起，“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马静准备了一些清水，用老式的军用水壶装着，两人各背了一个双肩包，出了家门。 马静先去找了开拖拉机的黄阿哥，求他帮忙将二人送到瀑布那里，银龙村离瀑布还有十多里路，仅靠步行的话太浪费时间又消耗体力。 黄阿哥爽快的答应了，冒着黑烟的拖拉机再次出发，行驶了半个小时，将二人送到瀑布下面。 此时的瀑布已经开发成为一处景点，想要进去必须买票。马静抢先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两张门票。 两人进了大门，一路向上。 因为现在是十一假期，景区里有一些游客，但是人不多。 马静简单的向斯蒂芬娜介绍了瀑布的情况，“这个瀑布是九十年代开发的，被称为亚洲最大的跨国瀑布，河的对面就是安南，瀑布分为三级，景色很不错的。” 斯蒂芬娜频频点头。两人沿着山路继续上行，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听到耳畔水声轰鸣，空气湿度明显加大。 斯蒂芬娜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弯，她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眼前一道巨大的水瀑，垂流而下，形成了巨大的水帘，溅起水雾弥漫，阳光透过水雾洒下，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彩虹。在瀑布下游，河水变得平缓，形成了一个清澈的湖泊。湖中有几个小岛，岛上树木茂盛，景色优美。 “漂亮，太漂亮了，马，没想到你的家乡这么美。” 马静骄傲的抬起头，“斯蒂芬娜，别大惊小怪的，这才是第一个瀑布，上面还有更大的。” 两人在第一层瀑布前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继续向上走。 上面果然还有两级瀑布，水势更大，景色也更壮观。 斯蒂芬娜不顾周围游客诧异的目光，张开双臂，大声朗诵着唐诗，“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哈哈，马，我想李白如果看到这个瀑布，一定会写出更加动人的诗句。” 马静注意到周围游客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人身上，羞的脸都红了，急忙拉着斯蒂芬娜快步离开了这里。 斯蒂芬娜很不解，“马，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为什么要害羞？” “斯蒂芬娜，我们神州人的感情不向你那么外放，他们可能不习惯你的表达方式。” 马静还想再多解释几句，可是斯蒂芬娜突然一把拉住她，用手指向最大瀑布的上面，“马，快看，瀑布上面有人。” 马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可不是嘛，瀑布上方的山上有两个带着斗笠的人，一看穿着就是安南那边的人。 斯蒂芬娜兴奋异常，“马，我们也上去看看。” 马静一把将她拦住，“不行，斯蒂芬娜，那边就是安南了，我们上去的话就属于越境了。” 斯蒂芬娜感到很遗憾。 两人在山上转了一大圈，拍了不少照片，又乘竹筏在瀑布下方的河里顺流而下，回到山下后，马静带着斯蒂芬娜在附近村民开的小饭店里，吃了顿安南特色的午餐。 马静要了一盘炒饭，斯蒂芬娜要了一碗安南鸡肉粉，再配上一盘安南炸春卷，两人吃的心满意足。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小饭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听口音大部分都是桂西本地人。 斯蒂芬娜对此非常不解，“马，现在可是十一假期，为什么这里的游客这么少，要是在其他景点，吃饭都需要排队的。” 马静叹了口气，“这个瀑布名气不大，再加上宣传力度不够，除了本地人以外，很少有人知道，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交通问题，斯蒂芬娜，我们两个从南安到这里，要花费多少时间你也知道，而且路况不好，很多游客都望而却步。” 斯蒂芬娜深有同感，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激动，“马，咱们公司不是在找投资项目吗？你说这个景点怎么样？” 马静凝神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斯蒂芬娜，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投资旅游项目和投资创业公司是完全不同的，旅游项目必然要牵涉到和当地政府合作，这里面的不确定性太多，而且这个瀑布可不只是建设景区这么简单，想要让它发展起来，除了必要的宣传之外，道路建设才是主因，至少咱们得修建一条从南安到这里的高等级公路，你算算这得多少钱？咱们公司账面现在只有八千多万，而在桂西这种山区修建公路，成本太高，不划算的。” 两人一下子就聊到了工作。 斯蒂芬娜也认可了马静的意见，“马，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们两个可以做一份可行性研究报告，就当是练习了。” 马静本来就是个工作狂，听到斯蒂芬娜的建议顿时双眼发亮，景区也不逛了，草草的吃完饭，她拉着斯蒂芬娜出了大门，打了一辆在门口等候的三轮车，回到银龙村。 两人打开各自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想要完成这份可行性报告，必须要获得修建公路的成本数据，只可惜银龙村这里没有网，没办法上网查资料。 两人一商量，决定再在马静家里住两天，之后便返回深市，争取在假期结束之前完成这份报告。 ****** 就在马静和斯蒂芬娜在桂西山区吃腊肉的时候。 羊城的革钢住宅小区里，于小娟，刘莉莉带着各自的男友正在新家里会餐。 于小娟的男友叫薛进，刘莉莉的男友叫史宏宇。目前两对情侣都已经领证，但是还没办婚礼。 薛进是羊城分公司发电厂的工程师，史宏宇是羊城分公司线材厂的工程师，两人都是大学生。 这两对情侣都是在革安相识相知的，后来革安投资公司落户深市，于小娟和刘莉莉也到了深市工作，薛进和史宏宇为了各自的女友，便报名到了羊城分公司。 毕竟羊城与深市距离很短，虽然平时不能在一起，但是每个周末他们都可以团聚。 按照羊城分公司分房的政策，夫妻两个都是革钢职工的，会优先分房，所以他们都分到了这个住宅小区一户九十多平的双室户。 现在是十一长假，两家便凑到一起，各自做几个拿手的东北菜，小聚一下。 吃饭的时候，其他人都有说有笑，只有于小娟愁眉不展，薛进看在眼里，很是为女友担心。 第1276章 国维公司一 罗进夹了一块锅包肉，放在于小娟的碗里，“好不容易放一次假，就别想工作的事儿了，该吃吃，该喝喝，你看莉莉多开心。” 于小娟瞥了男友一眼，“我和莉莉能一样吗？她负责人事和行政，现在投资公司那边已经稳定了，她的工作越来越轻松，可是林总把寻找投资项目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眼瞅着这都半年了，我连一个合格的项目都没找到，能不着急吗？” 刘莉莉也劝起了于小娟，“小娟姐，林总不是说了吗？项目贵精不贵多，他都没催你，你急什么呀？” “莉莉，话是这么说？可是再不贵多，也总得找一两个吧！我找了十多个项目，可是都被邢博士和林总给否决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四人吃完午饭，刘莉莉帮于小娟收拾完碗筷，便和史宏宇回家去了。 于小娟打开自己从深市带来的那本厚厚的电话簿，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是聪明人，和林致远、邢子瑶没法比，就连后进公司的马静那批燕大的高材生都比她聪明，所以她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按照电话簿上面标记的企业，一家家的寻找。 薛进见女友这么努力，便也凑了过来，想帮她做点什么。 “小娟，我能帮上你什么吗？” 于小娟把电话簿向薛进那边推了一些，“我觉得这家叫国维的公司挺有发展的，他们是做通讯器材的，成立于一九八七年，现在发展的很好，旗下产品已经推广到国外了，有点像我们之前投资的迪厂，只不过它的规模比迪厂还要大。我曾经给这家公司打过电话，试探性的提到了投资，但是人家根本就没理我这个茬，我提出想见他们的负责人，他们也没同意。老公，你说怎么办呢？” “国维？”薛进看着通讯簿上这家公司的名字，“你有他们的资料吗？” “有，但是不全，我托工商局的关系查到了一些，你看看，另外，这家公司在深市很有名，是明星企业，报纸上有时候能见到关于他们的报道，我都收集起来了。” 于小娟将一本资料递给薛进。她觉得男友是理工男，说不定能换个角度帮自己出个好主意。 薛进打开一看，不由自主的为女友的勤奋感动了。 这份资料是手写的，上面详详细细记载了国维公司成立之后的大事，以及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报道。 薛进边看边赞道：“小娟，就冲你这份严谨的工作态度，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让林总满意的项目。” 从这份资料上，薛进了解到这家国维公司成立一九八七年，最早的业务是代理港岛品牌用户交换，没什么技术含量。 一九八九年，国维在技术方面取得了一定进步，开始从国内企业购买散件，组装生产了一款24门的小型用户交换机，这是可以用在小型医院、矿山等场景的简陋产品。 1992年，国维可以生产模拟空分用户交换机，这款产品推出市场后获得大卖。 一九九四年，国维自己研发的数字程控交换机获得多省的电信部门验证，一九九五年，国维研发出了万门交换机。 1996年，国维与长江实业旗下的和记电讯合作，成功打入港岛市场，这是国维大型交换机进军国际市场所迈出的第一步！ 1997年，国维推出了无线GS（河蟹）M解决方案，同年，正式进入了毛熊市场，正式开始了国际市场扩张之路。 薛进看完女友辛辛苦苦收集来的资料之后，觉得于小娟连一丝成功的机会都没有。 “小娟，不是我打击你，这家公司已经颇剧规模了，人家做的好好的，凭什么要接受你们的投资，我要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也一样也不会见你，你们这不是硬要上门儿分钱吗？” 于小娟见男友不理解自己，生气了，“什么叫硬要上门分钱？我们投资公司是有最专业的管理咨询团队的，我们可不只是单纯的投钱，还能帮助客户解决很多他们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迪厂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在我们的帮助下，迪厂先后在欧洲和港岛建立了分公司，销售额几乎翻了一倍，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于小娟气呼呼的扭过身子，不理薛进了。 薛进又哄又劝，最后实在没办法，他给于小娟出了一个主意，“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你见到这家公司的负责人。” “那你还不快说！”于小娟挥起了小拳头，“你要是敢糊弄我，今天晚上就睡沙发吧！” “小娟，羊城分公司的工厂厂房虽然建设完毕了，但是因为时间太紧，有一些配套设施还没有完善，企业内部的电话网就还没建立呢！这家国维公司就是生产局部交换机的，如果林总答应把这单生意给国维，你还愁见不到他们的负责人吗？” 企业内部的电话网就是小号，有了内网之后，厂与厂，部门与部门之间通话，就不用交话费了。 革钢本部就有自己的内网，羊城分公司肯定也是要建立自己的内部电话网的，只不过时间太紧，事情太多，林致远一时间没顾得上。 于小娟听了薛进的解释，转怒为喜，“先记你一功，我马上给林总打电话，问问他的意思。” 于小娟马上拨通了林致远的号码，打算把事情简单的介绍了一遍，当她说出国维公司的名字时，林致远失声叫了出来，“国维公司？你联系他们了，他们同意咱们的投资了？你见到郑飞了？” “没有同意，林总是这样的……”于小娟也不知道林致远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说林总知道这家公司？不然他怎么知道国维老板的名字。 林致远耐心地听于小娟说完之后，当场拍板，“你可以马上联系国维公司，就说羊城分公司的内部电话网工程可以交给他们，价钱无所谓，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们公司的老板必须亲自到羊城来见我，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和兆宽了，如果你能成功的让国维接受我们的投资，我给你升职加薪。” 一听到自己找的项目这么受林致远重视，于小娟高兴的不得了，“林总，我一定竭尽全力。” 第1277章 国维公司二 得到林致远的支持之后，于小娟也顾不得现在是十一长假，她马上先和薛兆宽取得了联系，随后就拨通了国维公司的电话。 这个号码她之前打过几次，只不过前几次都不太顺利。 这一次安上了甲方的身份，于小娟充满了信心。 果然不出于小娟所料，当于小娟说出羊城分公司打算建立企业内部电话网后，对方立刻变得热情起来。 羊城分公司是粤东的大项目，新闻媒体经常报道，地处深市的国维公司也是有所耳闻的。 “于小姐，我们国维公司生产的交换机是取得国家邮电部认证的合格产品，质量绝对没得说，这一点你可以完全放心，您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见一面，我安排技术人员具体的向你介绍一下我们产品的优点。”和于小娟通话的是国维公司办公室的张主任，前几次打电话，他可不是这个态度。 “张主任，这件事我刚刚跟我们林总汇报过，我们林总说了，他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希望贵公司的老板能够亲自到羊城和他谈这件事。” “好的，于小姐，我马上向老板汇报，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 于小娟挂断电话，满心欢喜的抱住薛进，用力的亲了他一口，“感谢你出的好主意，这是奖励给你的。” ****** 深市，国维公司，郑飞听到张主任转述了电话内容之后很是高兴，但同时又有点疑惑。 高兴的是有生意上门的，而且还是大生意。 据新闻报道说，羊城分公司可是投资超百亿的大项目，这样一家大公司建立企业内部电话网，生意肯定小不了。 但是之前这家革钢投资公司也曾经打电话联系过他们，打电话的是个小姑娘，隐晦的提出想要投资国维公司，当时就被郑飞给否决了。 现在正是国维公司蒸蒸日上的时候，接受投资，就意味着要把手里的股份让出去一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郑飞怎么能干这种傻事，所以他没同意。 没想到革钢居然又使出了这个无法让他拒绝的招数，自己到底要不要去羊城呢？ 好在郑飞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思考了短短的十几秒钟后便做出了决定。 去会会那位林总也好，对方又不是洪水猛兽，难道还能强逼着自己接受投资吗？大不了不要这笔生意就是了。 “老张，给对方回电话吧，就说我同意去羊城。” 就这样，郑飞带着张主任和两个技术人员在第二天就赶到了羊城。 于小娟和薛兆宽特意跑到高速出口迎接他。 于小娟也是第一次见到郑飞，不过从报纸的报道中，她知道这位任总今年五十四岁，当过兵，做过官，经历很丰富，在他四十三岁的时候下海创业，创办了国维公司，算得上是一位大器晚成的人物。 见面之后，于小娟主动做了自我介绍，“郑总，你好，我是革钢投资公司的于小娟，这位是我们革钢羊城分公司林总的秘书薛主任，林总知道郑总来羊城很高兴，特意派我和薛主任来迎接您。” 郑飞有些发懵，在出发前他也曾经打听过林致远的信息，知道这位林总少年成名，如今位高权重。 他本以为林致远应该是属于那种少年得意，年轻气盛的国企领导，但没想到林总居然能派自己的秘书来高速出口迎接自己，这真是让他有点既受宠若惊，又摸不着头脑。 郑飞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们林总认识我？” “郑总，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猜林总可能是在报纸上看过您的名字吧，毕竟郑总在深市绝对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于小娟给郑飞带了一顶高帽子。 “薛主任，于经理，那咱们就去实地看看吧，我也想拜访一下林总。” 郑飞的车紧跟在羊城分公司的车后，半个小时，两辆车停在了羊城分公司的办公大楼下。 提前接到薛兆宽电话的林致远亲自下了楼，所以郑飞一下车，林致远就迎了上来，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林致远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隔着老远就主动伸出手，“郑总，实在不好意思，十一长假还让你亲自跑一趟，罪过罪过。” 郑飞心中的疑惑更盛了，他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打量着眼前这个又年轻又帅的国企官员，实在搞不懂这位前途似锦的正厅级干部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重视。 “林总，你好，实在不敢当，让你亲自下楼迎接，我们这些民营企业的人哪有什么假期，倒是耽误林总休息了。” “郑总客气了，羊城分公司下个月就要正式开工投产，现在工作很多，整个十一我都是在厂区内过的，我妻子和孩子都对我有意见了，哈哈！郑总，请进吧！” 郑飞和林致远并肩走进了会客室。 由于害怕林致远使什么阴谋诡计，所以一落座，郑飞就提出了局部交换机的事，“林总，我听说贵公司打算建立内部电话网，这次我专门带了两个技术人员过来，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开始，兆宽，你安排专人和国维公司的技术人员对接，把咱们的情况介绍的清楚一些。” 薛兆宽马上带着国维公司的两名技术人员出去了，会客室里就只剩下林致远，于小娟和郑飞，张主任。 林致远也不着急，东拉西扯的和郑飞聊起了国维公司这几年的发展。 郑飞也不敢得罪这个大客户，只好耐着性子陪他聊起了天。 没想到聊了几句，郑飞就对林致远肃然起敬。 这位林总虽然是钢铁企业的领导，但是对通讯企业一点也不陌生，说起很多东西来都头头是道，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郑飞倒吸一口冷气。他觉得林致远这是提前做足了功课，就是为了取得自己公司的股份，说不定还要吞并。 这种心理让郑飞心中的警觉性提升至最高。 国维公司是他四十三岁时一手创办的公司，可以说是他一生的心血，郑飞绝不允许有人从他手中夺走国维。 第1278章 企业的根本 郑飞打定主意。如果林致远用这单业务做条件，一定要入股国维公司，那么他宁肯不做这笔生意了。 现在国维发展的越来越好，在多个国家都有业务，少做一笔饿不死人的。 心里有了想法，难免就会在言行上表现出来，林致远也察觉出了郑飞隐藏的抗拒。 对此林致远也很无奈。 国维的情况和迪厂有些相似，都是企业已经有了一定规模了，而且目前经营的很好，不缺现金，现在向他们提出投资要求，郑飞肯定会认为自己是来摘桃子的。 而且国维的比迪厂发展的更好。迪厂是刚刚起步，还没有拓展国外市场，而国维已经成立超过十年了，不但在国内打下了深深的根基，而且产品已经在行销多个国家和地区，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没有接受投资的必要。 想要国维接受投资，只能等待机会，太心急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 想通这个道理，林致远便站了起来，招手把于小娟喊过来，“小娟，你全程陪同郑总，有什么事直接和兆宽联系，让他去解决。” 叮嘱完于小娟，林致远又对郑飞说道：“郑总，实在抱歉，公司正式投产在即，一堆事儿等着我呢，不能陪你了，有什么事直接找小娟就可以，晚上我设宴为郑总接风。” 一听到林致远要离开，郑飞长出了一口气，“林总，千万不要客气，您忙您的，我们自己会照顾自己的，晚上也不用了，我们看完现场之后就马上返回深市，等制定好方案之后再联系于经理。” 林致远和郑飞握了手，出了会客室。 转眼间就到了中午，于小娟提出想请郑飞和国维的几名员工去外面吃，被郑飞拒绝了，“于经理，我们就在贵公司的食堂吃点工作餐就好，你千万不要和我们客气，我们这些人都是跑业务的，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都去过，什么苦没吃过。” 于小娟见郑飞这么坚持，无奈之下只好请示了薛兆宽，领着国维的人去了分公司机关的食堂。 一进食堂大门，便看到熙熙攘攘排队打饭的长龙。 任飞很是羡慕，“早就听说过革钢是咱们国内最大的钢铁企业，别的不说，就看这食堂里的人就知道传言不虚，我们公司那几个人和你们比就显得太寒酸了。” 于小娟很骄傲的笑了一下，“郑总，那你是没看过我们革钢总部的大食堂，那才叫壮观呢，羊城分公司的人其实已经很少了，一共才三千左右，革钢总部全部职工加起来将近三十万呢。” 于小娟的话引起了郑飞身后那两名技术员的惊叹，“一个企业三十万人，那不是赶上一座城市的人口了吗？” 郑飞突然来了一句，“于经理，一个企业要养活三十万员工，负担一定很重吧？根据我的理解，一家企业的员工人数多少和企业的现代化程度高低有直接关系。” 郑飞的这句话噎的于小娟无言以对，她不服气，但是又知道郑飞说的有道理。 郑飞说完这句话也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说多了。 这几个人同时陷入到一种尴尬的安静之中。 于小娟领着他们几个进了小食堂。薛兆款已经打过招呼了，小食堂的管理员为他们准备了客餐。这几个人便闷头吃了起来。 刚吃几口，林致远和几名副总走了进来。 郑飞急忙站了起来，“林总，你也来食堂吃饭啊！” 林致远笑着点点头，“郑总，别客气，坐下接着吃，上午的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贵公司所有的厂矿建筑物都是新的，这样反而很省事，估计再有几个小时就能结束初步的工作，到时候我们回深市把具体的方案做出来，再来请林总过目。” 说话时，薛兆宽已经把林致远的午餐端过来了，依然还是林致远的最爱，一块酥火烧，一碗豆腐脑，再加两个清爽可口的小菜。 郑飞很惊讶，他没想到像林致远这么一个正厅级的国企一把手的午餐竟然这么简单，这让他对林致远的印象好了很多。 “林总，没想到你中午就吃这个，会不会跟不上营养啊！” 林致远笑着一样样指向餐具中的食物，“碳水，蛋白质，维生素到齐了，营养其实很均衡。” “林总真是让我佩服。” 林致远喝了一口豆腐脑，“怎么，郑总觉得我应该吃什么？包鱼、龙虾、鱼子酱吗？这些我也吃过，但是说实话，都不如豆腐脑好吃，我就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子弟，没那么娇气。” 这句话迅速拉近了他和郑飞的关系，两人就家庭出身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郑飞出生于黔西一个贫困的小山村，不过他的父母都是教师，在当地还算不错，他也算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 六十年代初，郑飞考上了巴渝的一所建筑学院，毕业后进入一所建筑单位任职。 七十年代中期，郑飞应征入伍，成为一名工程兵。 “林总，不瞒你说，我之前去过革安，那时候我们部队在革安附近的阳城建设化纤项目，休息日的时候，我和同事去革安逛过街。” 林致远还真不知道郑飞有这么一段经历，“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化纤项目，是当时国家的重点工程，从高卢引进的，建设了好几年呢，没想到郑总居然也参与到其中。” “林总，当时的革安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城市很繁华，比我之前去过很多城市都要好。” “那个年代，国家还没有几所像样的钢铁企业，所以革钢的地位很重要，连带着提升了整个城市……” 两人越聊越近乎，郑飞就主动提起了刚才和于小娟之间的那个话题。 “林总，我听说现在革钢总部还有将近三十万职工，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如果这是发生在六七十年代，那时候企业的现代化程度普遍不高，大量工作要靠人工完成，可是现在，大量的自动化设备已经完全可以替代很多过去要靠人来完成的工作，革钢还有这么多职工，我确实有些难以理解。三十万人的工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林致远听郑飞这么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郑总，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一家企业最根本的是什么？” 第1279章 兜底 郑飞没想到林致远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思考了一下，“很多教科书上都说企业是以赚取最大利润为目的……” 他不知道林致远是什么意思，所以话只说了一半。 林致远继续问道：“那么郑总认为，神州的企业的根本目的也是赚取最大利润吗？” 郑飞认真思索了一下，“我觉得差不多吧，没有利润企业就无法生存，其他的就无从谈起了。” “那么郑总认为，神州的国有企业也同样如此吗？” 郑飞好像明白林致远三连问的原因了，“林总，我也是从国企里面出来的，当然知道你这么问的意思，国企的负担确实要更沉重一些。” “郑总，革钢最巅峰期，员工总数达到四十万，占整个城市人口的五分之一，如果在技术允许情况下，用大量的设备替代人工，势必会造成大量工人下岗……”林致远伸出两根手指，“我们假设现代化设备取代了一半的人工，你能想象吗？一个城市有二十万人找不到工作，这对这座城市意味着什么？” 郑飞张口结舌，作为一家民营企业的老板，林致远这些问题显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过他也能想象到那个可怕的场景。 “混乱，无序，人们为了生存下去可以不顾法律，偷盗，抢劫，绑架，甚至杀人。城市将成为一片丛林，即便是那些保住工作的人，也会没有安全感。” 林致远凝视着郑飞的眼睛，很认真的对他说，“国企肯定是要发展的，也是要进步的，但是国企存在最大的意义就是兜底，往小了说，是兜城市和地区的底，往大了说，是兜国家和民族的底。” “郑总，革钢在前几年也进行过大规模的技术改造，设备升级，导致很多工人离开了原来的工作岗位，但是我们采用了很多办法来让这些工人还能有一份收入，比如说我们成立了生活协力公司，将一些缺乏技能，年老体衰的工人招进去，让他们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保安，保洁，食堂，另外我们扩大了商业公司，乳业集团的规模，尽可能的招收下岗职工……” 林致远一摊双手，“郑总，你也看到了，羊城分公司这么大规模的企业只有三千人，这个员工数量已经达到世界同等级钢铁企业的先进水平了，因为它是一家全新的企业，没有任何负担，但是革钢总部不能，它还承担着维护社会稳定的重要责任，减员增效这个工作我们要慢慢进行，快则生乱。” 林致远继续盯着郑飞，“郑总，据我所知，国维公司是靠交换机起家的，你也是一点点起步，从最初的代理到组装，再到后来的自己研发，那我问你，每年投入巨大的科研经费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赚钱吗？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郑飞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 其他原因，当然有的，很多很多，但是归根结底一句话，可能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林致远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效果已经达到了。 吃完饭后，林致远说了最后一句话，“郑总，在神洲做企业，绝不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我相信你也深有同感。好了，我还得去工作，就不陪郑总了，郑总，以后再来羊城，记得联系我，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 林致远走了，任飞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林致远和他以往认识的国企领导完全不一样。这个年轻人，胸有丘壑啊！ 下午三点多，国维的人完成了工作，他们没有在羊城停留，直接返回深市。 于小娟很失望，特意找到林致远诉苦，说自己可能不适合这份工作，寻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一个能让林总满意的项目。 “小娟，谁说我不满意的，我很满意，国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项目，它甚至比迪厂和网一更有发展。”林致远给了于小娟充分的肯定，这让她的信心又恢复了一些。 “可是，林总，我看郑总的意思，他很抗拒我们的投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还记得迪厂吗？当初汪总不也是对于我们拒人千里吗？有点耐心，成了更好，不成也没关系，这就是做风投。” ****** 十月五日，终于有了一点空闲的林致远组了一个高尔夫球局，邀请了羊汽集团的孙必达，羊城建筑和羊城城建的庞志勇和朱俊良参加。 这三家企业一个是汽车生产商，另外两个是建筑公司，都是钢材消耗大户，都是未来羊城分公司的大客户。 林致远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在十一月十八日的开工投产仪式上搞一个签约仪式，和这些大客户结成企业之间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在绿草如茵的高尔夫球场上，林致远把事情一说，立刻得到了这三位老总的认可。 战略合作伙伴的好处都是相互的，羊城分公司可以借此打败其他竞争对手，成为这些企业的独家钢材供应商。 同样，这三家企业也能从羊城分公司拿到低于市场价的优质钢材。 这是一种双赢的合作。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三家企业都是羊城本地企业，而羊城分公司是羊城市政府重点扶持的钢铁企业。如果这些企业购买外地钢材，羊城政府肯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搞定完这三家羊城企业之后，林致远又开始陆陆续续联系了粤东以及临近几个省份成规模的建筑公司，合作伙伴越多，羊城分公司未来的销售就会越好。 为此林致远还专门出了几天差，挨家拜访这些大型建筑企业。 一圈走下来，效果出乎预料的好。 这些建筑企业都用高规格的接待标准招待了林致远，老总亲自作陪，非常热情，当林致远说出心中的想法时，得到了积极响应。 粤东第一建筑公司的老总甚至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林总，不瞒你说，如果你不来找我，我还想去找你呢！粤东没有大型钢企，之前我们所用的建筑钢材都得到外省去采购，路途遥远，很不方便，运费还贵，我们一直在等你们正式开工呢！” 林致远当即发出邀请，请粤东一建参加十一月十八日的羊城分公司开工典礼，并在典礼当场，两家企业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林总，求之不得，到时候我一定准时参加。” 第1280章 轰达集团一 林致远用了两个星期，陆陆续续的走访了粤东本省及邻近省份几家大型企业，收获了非常不错的效果。 凡是林致远到访的企业，老总都痛快的同意参加革钢羊城分公司的开工典礼。 等林致远回到羊城时已经是十月下旬了，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十月二十四日，革钢羊城分公司生活协力中心正式挂牌成立。 这也是羊城分公司最后一个成立的下属单位，至此，分公司所有的下属厂矿单位已经齐全了。 参照革钢本部的配置，林致远把非生产性岗位单独拿出来成立了生活协力中心，招聘的人员大都为本地的灵活就业人员，主要负责羊城分公司各厂矿的食堂、超市、浴池、门卫以及保洁等工作。 别小看生活协力中心负责的全是非生产性工作，但是它的人员数量是整个羊城分公司下属单位中最多的，达到一千二百人，平均年龄也是最大的，为四十五岁。 与生产岗位只招年轻工人相比，生活协力中心的各个岗位年龄都放宽了很多，六十岁以下，身体健康都可以报名。 这主要也是为了降低工资，减少支出。 十月二十七日，一列从沙南港发出的满载球团矿的火车开进了炼铁厂厂区，进入高炉。 同时，在炼焦厂早就生产好的焦炭，作为燃料也进入高炉。 送风机将氧气厂生产的纯氧吹进高炉，很快，高炉的温度就提高到一千二百度，在这种温度下，球团矿溶化为铁水，铁水冷却之后就是生铁。 生铁是炼钢的第一道初产品，之后还要被送进炼钢厂，经过电炉炼制成钢坯，再根据不同需求送进各个成品工厂，比如镀锌板厂，热轧厂，线材厂…… 林致远，姚佩晨，石毅，梁红卫，曾新元，梁高鹏以及袁红书，整个羊城分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到齐了，亲眼目睹了第一炉铁水从高炉内流出。 这是羊城分公司炼出的第一炉铁水，意义重大。林致远，姚佩晨他们几个革钢出来的干部倒没觉得什么，这种场面看过也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是梁高鹏和袁红书可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人为此激动不已。 “好壮观啊！” “以前我只在电视上见过，没想到今天亲眼见到了铁水出炉。” 林致远淡淡一笑。 虽说正式的开工典礼定在十一月十八日，但是为了确保万一，他决定提前开工，至于典礼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提前生产一天，就能提前一天见到效益，林致远可不允许二十多天宝贵的时间白白浪费。 姚佩晨就像一只标枪一般，站在炼铁厂的车间里，静静的看着铁水生产出来的全过程，直到林致远喊他，他这才回过头，表面看似平静，但他微微颤抖的嘴唇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致远，作为一个革钢人，我这辈子值了，谢谢你。” “姚总，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没有你，羊城分公司不可能提前四个月完工，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每一台设备都有你的心血。” 两代革钢人的手握在一起。 石毅，梁红卫，曾新元的眼眶也红了。 今天对革钢来说是个意义重大的日子。革钢正式走出东北，走向全国了。 铁水出炉，这让所有人的心都放回到肚子里。 当天晚上，就在分公司的小食堂里，林致远摆了一桌庆功宴，分公司领导班子成员全体参加。 在林致远的坚持下，姚佩晨坐上了首位。 这个为革钢工作了一辈子的老钢铁人，明年三月就退休了，在他职业生涯的最后阶段，辅佐林致远成功的将羊城分公司建立起来，这份丰功伟绩足以铭刻在革钢的历史中。 当天晚上，姚佩晨喝的有点多，他拉着林致远的手，提了一个要求。 “致远，我想在羊城分公司退休。” 林致远愣了一下，但马上点头同意了，“可以，姚总，你是羊城分公司的奠基人，在羊城退休理所应当。” 其实姚佩晨不说，林致远也知道他要在羊城退休的真正原因。 姚佩晨的老伴患有很严重的哮喘病，一到冬季就会复发。羊城冬季气候温暖，最适合养病，所以姚佩辰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姚佩晨对林致远来说，既是前辈也是老师，更是战友。 一九八八年，林致远还只是热轧厂一个小技术员，那时的姚佩晨就已经是革钢大公司主抓设备的副总经理了。 正是在姚佩晨的主持下，林致远得以进入新轧机技术攻关小组，这对他未来的职业生涯非常有帮助。 林致远不会忘记姚佩晨对他的恩情。 ****** 随着第一炉铁水的成功炼出，革钢羊城分公司正式拉开了生产大幕。 林致远也将这个消息正式汇报给了靳华英、方易同、白明德，李振山，以及南洋那三家股东。 听闻这个好消息，所有人都对林致远赞许有加。 十月三十日，林致远意外的接到了羊汽集团孙必达的电话。 “林总，听说你们公司正式生产了？” “孙总，你的消息可够灵通的呀！” “呵呵，林总，我这里有一个不情之情。” “孙总，咱们两家企业可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兄弟，有事你尽管说话。” “是这样的，林总，我们集团不是在今年七月份和东桑国的轰达集团合资建设了一个汽车生产厂嘛，双方各占股百分之五十，日方负责人听说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了，他们想亲自来实地考察，并对贵公司生产的镀锌板进行检测……”孙必达有些为难，“林总，我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那群小本子就是认死理。” “没关系，孙总，这也正常，我们革钢生产的镀锌板可是经得起检验的，你们随时都可以来实地考察。”林致远其实心中窃喜。在羊汽集团刚建立的时候，他就费尽心机与孙必达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关系，就是因为日后的羊汽集团会成为我国汽车生产领域的一个巨无霸企业。 羊汽集团与东桑国轰达集团合作建立的轰达汽车公司只是羊汽集团发展扩大的第一步，日后羊汽还会有很多其他品牌的汽车工厂建立起来，所以必须要让这个超级大客户满意。 孙必达对林致远千恩万谢，两人当即在电话里订下了明天就去镀锌板厂实地考察。 第1281章 轰达集团二 第二天上午，羊城分公司镀锌板厂迎来了羊汽集团的考察团。 考察团人数不多，十多个，带队的是孙必达，神州和东桑国双方人员各占一半。 轰达汽车公司的东桑国代表叫井上光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但他却不是东桑国人员中身份最尊贵的，随队前来的人员中有一个轰达本部的代表，名字叫轰达友三，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他的身份一定是轰达家族的内部人员。东桑国人员对待他毕恭毕敬，很明显这位才是说话算数的人。 林致远作为羊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全程陪同这次考察。 考察进行的很顺利，不到半天就结束了。 东桑国人员非常满意。这个结果也在林致远的预料之中。毕竟羊城分公司的设备都是全新的，技术上能达到世界领先水平。而且这么多年革钢的镀锌板行销全世界，东桑国很多大的汽车生产商都采用革钢镀锌板，对此轰达的人也早有耳闻，在看到镀锌板厂干净整洁的车间现场，井然有序的生产之后，纷纷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 林致远注意到那位轰达友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日语。 林致远虽然听不懂，但是猜也猜得出，应该是好话。 眼看就到中午了，林致远请羊汽集团的人留下来吃午饭。 孙必达和东桑国人员商量了一下后同意了。 薛兆宽找了一个空当来请示林致远，“林总，考察团里有外宾，客饭的标准是不是要提高一下？” 林致远眼睛一瞪，“有小本子在，提高什么标准？我们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薛兆宽吓得一缩脖子。 没想到林总这么爱国呀！ 中午，机关小食堂。 林致远陪着羊汽集团的人吃饭。 一个不锈钢餐盘，上面简简单单几个菜。 林致远吃的镇静自若，孙必达有些坐立不安，他担心东桑国人员吃不惯，要是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慢待，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他一直在观察，当他看到那几个东桑人吃的挺香时，一颗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 反倒是那几个东桑人，吃完饭后并没有马上离开餐厅，而是围住了林致远，说了不少奉承话，大多数是夸赞镀锌板厂的。 “林桑，贵厂是我在神州见过的最规范的工厂，我相信在这种严谨整洁的车间里一定能生产出高质量的产品。”井上光夫的中文说的还算不错，虽然磕磕绊绊，但是能让人听懂。 “多谢井上先生，我对我的产品也一样很有信心。”林致远面带微笑，有问必答，和这些东桑人聊得很热闹。 不过那位轰达友三却一直没有说话，坐在一角，有一个翻译在小声的将对话翻给他听，轰达友三很认真的聆听。 “林桑，虽然我们认为贵公司的产品一定是质量上成的，但是轰达有自己的流程，对采购的产品必须做到严格检验，所以给您添麻烦了。”井上光夫不停鞠躬，口里说着道歉。 林致远知道东桑人就是这样，表面很讲礼貌。但骨子里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此等人也，岂足论哉！ “井上先生，没关系的，一切就按流程办，我们已经将样品准备好了，你们可以拿到全世界任何一家实验室里检测。”林致远冲身边的游红使了个眼色。 游红将早就准备好的产品检测报告递到了东桑国人员手中，“井上先生，这是革钢镀锌板的多份检测报告，北美、欧洲很多知名汽车生产厂家实验室出具的，其中也有你们东桑国一些很着名的汽车品牌，这么多年，革钢镀锌板厂已经行销全世界，凭借着物美价廉赢得了众多汽车品牌的青睐。” 游红被林致远调来后，继续负责销售工作，现在是羊城分公司销售部的经理。 井上光夫急忙将手中厚厚一摞实验报告分发给手下人，还特意拿了几份送给轰达友三。 轰达友三认真的看完了几份检测报告，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这些检测报告上显示的信息和他之前了解到的相符。 目前神州最好的镀锌板确实产自于革钢，这对轰达集团非常重要。 今年，轰达加大了对华投资，在羊城与当地政府合作成立了羊城轰达汽车公司，目前正在建设阶段。 对汽车公司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汽车钢板的质量、成本等问题。 如果从东桑国本土向羊城运输镀锌板，运距过长，运费贵，势必会造成成本上升。 革钢羊城分公司的建立，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尤其是今天参观完工厂之后，轰达友三更加确信这一点，即便是还没做产品检测，他也觉得革钢生产的镀锌板不会差。 现在唯一存在的不确定点就是镀锌板的销售价格问题了。 轰达友三本来是想晚上宴请林致远，到时候和林致远好好谈谈这个事儿，“林桑，不知道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想和你谈一谈合作的细节问题，顺便吃一点晚饭。”但是林致远借口他有工作要忙，直接婉拒了。 林致远把薛兆宽和游红留下继续陪同，他却独自离开，这让轰达友三很是郁闷。 羊汽集团的人在林致远离开之后，也没多待多长时间，拿着镀锌板的样品，匆匆离开。 回到车里后，轰达友三一脸严肃的对井上光夫说道：“井上，你觉得这位林桑怎么样？” 井上光夫一看轰达友三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对林致远不太满意，“轰达先生，林桑对我们很客气，很有礼貌，但是我感觉他在对我们公事公办。” “没错，就是公事公办，表面上让人挑不出什么错，但是内心里他一定对我们东桑国有看法。”轰达友三叹了口气，“我猜这位林桑心里一定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他忘不掉过去。井上，羊城分公司的产品对我们至关重要，如果我们能拿到汽车用钢板的最低价，将让我们在神州与其他品牌汽车竞争中占据优势。” 井上光夫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轰达先生，中方的孙总说过，羊汽已经和革钢羊城分公司结成战略伙伴关系了，到时候他们一定会给我们最优惠的价格的。” 轰达友三连连摇头，“不够，远远不够，他能和我们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也能和其他汽车厂商结成这样的关系，我要的是比这种关系更进一步的关系……” 第1282章 轰达集团三 井上光夫立刻心领神会，“轰达先生，我明白了，我马上托人去打听一下林桑的喜好，争取和他建立更为紧密的私人关系。神州这些领导更看重的是私人关系，只要有了交情，办别的事情都很容易。” 井上光夫以为自己猜出了轰达友三的真实想法，哪知道轰达友三继续摇头，“井上，你说的是没错，思路是对的，但是我觉得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会社把你派到神州是让你来抓生产的，而不是干这种跑关系的活儿。” 轰达友三停顿了一下，“沪市有一家苍井商务咨询会社，是我们东桑人开的，你知道吗？” “知道，这家会社是目前神州规模最大的商务公关公司，成立的时间比较早，很多来神州投资办厂经商的东桑人都和他们有业务往来。” “那就和他们联系一下，请他们来处理这个问题，不要怕花钱，佣金多一些也没关系，如果他们能够把汽车用钢板的价格给我打下来十块钱，在未来和其他汽车品牌竞争中，我就有十块钱的优势。”轰达友三的账算得很清楚。 每吨十元钱看似很少，但是轰达汽车公司可是常年需要汽车用钢板的，经年累月累积起来，那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所以他宁愿花一笔高昂的咨询费，也要和林致远处好关系。 轰达友三是轰达家族新崛起的人物，派到神州的特使，他的话，井上光夫不敢不听。 回去之后，他马上要到了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的号码，和对方取得了联系。 苍井公司这边一听说是大名鼎鼎的轰达集团的业务，不敢怠慢，立刻汇报给了苍井兰。 苍井兰静静的听下属汇报完毕之后，那张仿佛时光停滞的童颜上，突然现出一丝甜甜的笑，“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复轰达公司，只要他们出得起咨询费，我一定能帮他们解决问题。” 下属出门后，苍井兰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她永远不会忘记的号码。 “苍老师……”听筒里传出了林致远惊喜的声音。 苍井兰的声音倒是很严肃，“林总，不要叫我苍老师，现在你是我的公关对象。” “什么意思？”林致远有点发懵。 “就在刚刚，我们公司接到了一笔委托，对方是轰达集团的人……”苍井兰只提了一个开头，林致远就明白了。 “咨询费多吗？” “当然，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轰达家族，但是……”苍井兰拉了一个长音，然后笑了出来，“我觉得还不够，林总这么坚固的堡垒，怎么可能轻易被攻克呢！我认为这笔业务难度很大，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要求对方加钱。” 林致远被她逗笑了，“苍老师，看来我要配合你才行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轻易的被攻克的。” “除了我之外……”苍井兰的声音柔腻的都能拉出丝了。 “明天我去羊城，可以用工作的借口正大光明的和你接触了，林桑，我很想你……” 当天晚上，井上光夫接到了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的回电，同意接受这笔业务，不过开出的咨询费也是一笔天价。 井上光夫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只要能把事情办成就好。 第二天，苍井商务咨询公司派出一支精兵强将组成的公关小组，从沪市飞抵羊城。 井上光夫亲自到机场迎接。 一出机场，公关小组立刻开始行动。他们直接去了革钢羊城分公司，请求和林总见面。 井上光夫很感动，立刻用这种例子教育手下员工，“看到没有？这就是职业精神，你们都要学学。” 但是很可惜，林总的秘书薛兆宽亲自接待了公关小组，遗憾的告诉他们，“林总这几天工作特别忙，不在公司，你们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等林总方便的时候会给你们回话的。” 公关小组铩羽而归，在回去的路上，井上光夫还在安慰他们，“没关系，羊城分公司马上就要搞开工典礼了，林桑这段时间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次找不到就下次。” 就在这个时间，林致远确实很忙，他正在接待坐上一个航班提前赶到羊城的苍井兰。 都说小别胜新婚，林致远差不多有两年时间没见到苍井兰了。 两人此时正在羊城郊外一个很隐蔽的度假村里交流探讨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林桑，喜欢吗？这是我专门为你学的。” “苍老师，我觉得你越来越专业了。” “那当然，待会儿你可要加油啊，不要被我打败。” 久旱的苍老师很渴望甘霖，所以战况很激烈。 战火隆隆，喊杀阵阵。终于，拼了老命的林致远取得了上风，苍老师连声求饶。 事毕，强撑着起身的苍老师把林致远拉进浴室，细心的用温水给他清洗着身体。 “苍老师，你打算用多长时间来攻克我这座堡垒？” “时间不能短，短了轰达就不肯加钱了，但又不能长，长了就显得我很没本事，三天吧！三天搞定你。” 林致远伸出三根手指，今天这一战就几乎让他透支了，他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未必能撑过三天。 终于在苍井商务咨询公司公关小队持续不断的努力下，林总终于现身了，并且同意和轰达集团的人吃一顿晚饭，好好聊聊后续合作的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的轰达友三很兴奋，“井上，看到了没有？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三天，他们只用了三天就取得了这样的成果，果然物超所值。” 吃饭的地方选在了羊城一家刚开业时间不长的日式料理店，这家店虽然开业时间很短，但却在粤东的东桑人中很有名。 为了迎接林致远，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特意从东桑国空运回来一条顶级的蓝鳍金枪鱼，随飞机前来的还有一位专业制作刺身的料理师傅。 他们要为林致远精心准备一顿蓝鳍金枪鱼大腹刺身的顶级料理。 蓝鳍金枪鱼大腹是日式料理中的高级食材，一条三百斤重的蓝鳍金枪鱼只能产出四斤重的大腹，是鱼身上最美味的部分。 在东桑国的高档餐厅，蓝鳍金枪鱼大腹每公斤售价高达几百美元，一片鱼生就要好几十。而且那位专业制作刺身的厨师，光是出场费就要三千美元。 当然了，这些费用都由轰达集团来出。 轰达友三却觉得这笔钱花的很值，如果苍井商务咨询公司能够把汽车用钢板的价格打下来，这一点钱又算什么呢？ 第1283章 轰达集团四 在这顿晚宴之前，轰达友三专门见了据说刚从沪市赶过来的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的老板苍井兰。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轰达友三非常惊讶，这位在东桑国商界已经很有名气的女强人企业家居然长得这么漂亮，而且气色很好，皮肤白里透红，比很多他认识的女明星还要动人。 他又哪里知道，连续经过三天滋润的苍老师气色能不好吗？ “苍井社长，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羊城，十分抱歉。”轰打友三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心猿意马起来。 苍井兰这些年纵横中日两国商界，见过多少人，一见轰达友三这色眯眯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苍井兰嫣然一笑，“轰达先生，客气了，您是我们的客户，我这么做是应该的。” 很正常的一句话，在轰达友三耳中变了味道。 轰达友三自恃是轰达家族的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凭借自己的家世和财力，只要自己勾勾手指，这位面容和身材颇具反差感的美女老板，还不得乖乖的投怀送抱。 不过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轰达友三收敛心神，“苍井社长，不瞒你说，我也曾经邀请过林桑，但是被他拒绝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苍井兰说了一句幽默感十足的回答，“或许林桑喜欢吃金枪鱼也说不定呢？” “哈哈！”轰达友三大笑起来，“没想到苍井社长不但长得漂亮，说话也这么幽默，不知道苍井社长结婚了吗？” 苍井兰根本就没接他这个话茬，依然是笑眯眯的，“轰达先生，造车我不行，但是在公关这方面，我还是有一点经验的，这可是我的商业机密。” “对对对，是我冒失了，我再次感谢苍井社长能为轰达创造这样的好机会。”轰达友三上前一步，声音压低，神神秘秘的问道：“苍井社长，你说除了吃饭之外，我们还需要准备什么吗？比如一些高档的礼品或者美女，我们不太了解林桑的喜好……” 苍井兰瞬间变了脸色，“对不起，轰达先生，你说的这些不在我们的业务范畴之内，而且我认为不论是送钱还是送女人，都是最低级的公关方式，这是违法的，我不会做。” “实在抱歉，苍井社长……” “不用道歉，轰达可是付了我大笔的咨询费的。”苍井兰不想再跟这个人纠缠下去了，扔下一句“祝轰达先生成功”就飘然而去了。 轰达友三望着佳人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晚七点，林致远准时到达了这家日式餐厅，这家餐厅坐落在天河一条幽静的小巷中，外观简约而不失优雅，黑色的木门上镶嵌着一块金色的招牌，上面用篆体书写着“日式料理”四个大字。 为了表示对林致远的尊敬，井上光夫一直在门口守候。 林致远一下车，井上光夫便迎了上来，“林桑，欢迎光临，里面请，轰达先生一直在等您。” 林致远信步走了进去，边走边说，“井上先生，你们也太客气了，我们两家企业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这顿饭其实没有必要的。” 井上光夫陪笑道：“林总，正因为是合作伙伴关系，所以才要多亲多近，轰达先生也很想和林总建立更紧密的私人关系。” 林致远在井上光夫的陪同下走进餐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的大堂，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浮世绘作品，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艺术气息。大堂中央是一排精心设计的吧台，吧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食材，包括新鲜的海鱼、海鲜以及各种蔬菜和调料。 为了接待好林致远，轰达友三把整个餐厅都包了下来，今天只招待他们一桌客人。 轰达友三就站在吧台前，林致远的身影一出现，他便快步迎了过去，“林桑，终于等到您了，快快请坐。” 林致远看看左右，故作诧异，“孙总怎么没来？” 井上光夫和轰达友三都有些尴尬，他们两个都想私下联系林致远，所以没有找孙必达。 井上光夫讪笑道：“公司现在正在建设阶段，孙总比较忙，所以这次就没有来。” 林致远对这两个小本子的心理一清二楚，这些东桑人还真是贪婪，本来已经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了，他们还不知足，还想利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继续压价。 要不是为了配合苍老师拿到那笔不菲的咨询费，林致远今天根本不会出现，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该吃吃，该喝喝，反正最后无论他们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自己都不会答应的。 “林桑，整个餐厅只有我们三个，也用不着去包房了，我们就在吧台吃吧，日式料理的精髓其实就是现做现吃。”井上光夫殷勤的把林致远请到吧台前就座，并取出一瓶大关清酒，给他倒了一杯。 “林桑，这是轰达先生特意从东桑国本土带来的顶级清酒，在我们国内非常有名，请林桑鉴赏。” 井上光夫拍了两下手掌，一个穿着雪白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日料师傅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先是冲着三人鞠了一躬，然后很快取出三只新鲜的海胆，去壳之后将海胆肉取出来，置于冰块上，分成三个小碟，依次放在三人面前。 井上光夫主动介绍道：“林桑，请您品鉴一下，今晚的食材都是从东桑国空运过来的，非常新鲜，希望你能喜欢。” 林致远夹起一块海胆肉，蘸了一下由酱油和芥末调制而成的蘸料，随后放进嘴里。 面对轰达友三和井上光夫期待的目光，林致远点了点头，“确实非常新鲜。” 这两个小本子露出了笑容，轰达友三主动举起酒杯，“林桑，我敬你，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够长久下去。” 林致远喝了一口清酒。 其实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淡出鸟的酒，但为了维持表面的礼貌，他还是夸了几句。 海胆吃完，厨师开始准备下一道食材。 加热面前的铁板之后，厨师取出了一块粉白相间，犹如大理石花纹般的牛肉，挥舞着锋利的厨刀，将牛肉切成一片一片。 井上光夫又开始介绍，“林桑，这就是着名的和牛，同样是从东桑国空运而来的……” 苍井兰高价请回来的厨师确实有两把刷子，他将切好的和牛肉片放在铁板烧上炙烤，并快速翻动，很快，林致远就闻到了烤牛肉的香味，牛肉煎到三四分熟之后，均匀的撒上盐和胡椒，这道菜就做好了。 厨师将牛肉分成三小份放进碟子中，摆到三人面前。 望着眼前可怜巴巴的两片牛肉，林致远腹诽不已，小本子果然小气，就这么两片，够谁吃的？ 第1284章 当面感谢 林致远和轰达友三，井上光夫边吃边聊。 不得不说，这顿高档的日料确实物有所值，即便是像林致远这样不爱吃日料的人，也能品出食材的不同。 顶级食材往往不需要复杂的烹饪方式，只要简单的调味，就是一道极品美食。 最后一道压轴菜就是蓝鳍金枪鱼大腹。 厨师取出一块呈淡粉红色的鱼肉，长刀飞舞，很快切成了一片一片的刺身，至于吃法，和海胆一样，都是搭配酱、油芥末和酸姜一起食用。 林致远对这种日式刺身的吃法很不感冒，他觉得无论什么食材，蘸完芥末之后都是一个味道。 轰达友三见林致远放下了筷子，又举起了酒杯，“林桑，我再敬你一杯。” 林致远和他碰杯之后，“轰达先生，井上先生，感谢你们的热情招待，我提议，为我们两家企业今后能长期保持合作关系而干杯。” 三人碰了一下。 “林桑，我对神州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据我所知，像您这么年轻，而且能坐到这个位置的领导少之又少，林桑的前途不可限量。”井上光夫又开始对林致远大拍马屁。 “两位先生，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林致远实在是听不下去，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林桑，今天请您出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个人比较仰慕林桑，希望能和林桑成为真正的朋友。”轰达友三又给林致远杯中满上清酒。 “这是当然。”林致远和这两人推杯换盏，虚情假意的都有些想吐了，他不得不主动说出了这二位想说的话，“轰达先生，井上先生，你们的意思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些，你们放心，在我任职期间，羊城轰达公司肯定能享受到我们最优惠的价格。” 轰达友三和井上光夫心中大喜，他们等的就是林致远这句话。 轰达有三心中暗想，苍井商务咨询公司果然名不虚传，虽然五十万的咨询费确实有点贵，但是真的物超所值。 他做梦也猜不出林致远真正的想法。 在目前这个阶段，羊城分公司供货的内地汽车厂家除了同在羊城的标志集团外，就只有羊城轰达一家，而轰达完全建成正式投产，至少也得一年半时间，到那个时候林致远已经调走了。 林致远完全是开了一张空头支票。 ****** 在羊城分公司开工典礼前几天，薛兆宽代表公司和国维签订了电话内网安装维护协议。 羊城分公司下属有十多家工厂，每家工厂都要建立一个电话内网，所以这绝对是一笔大订单。 国维的郑飞原本是不想再来羊城的，但是这个订单实在不小，而且从现场勘测到签约只用了两个星期不到，羊城分公司没有提出任何附带条件，他这个当老板的不露面有点说不过去。 签约仪式很简单，薛兆宽代表羊城分公司，郑飞代表国维公司，两人在事先打印好的合同上签字盖章，随后握手留念。 让郑飞有些诧异的是林致远并没有现身，这让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失望。 人都是这样，上杆子不是买卖。 第一次和林致远见面，郑飞担心林致远抢夺他的公司。现在林致远不现身了，郑飞反而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签约仪式过后，薛兆宽找到了郑飞，“郑总，国维现在就可以正式入场施工了，需要我这边配合的，您尽管说话。” “多谢薛主任，羊城分公司这份订单涉及到十几个工厂，到时候还真需要薛主任帮忙协调一下。” “没问题，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薛兆宽从包里拿出一张红彤彤的手写请柬，“对了，郑总，过几天就是羊城分公司开工典礼的大日子，我们林总邀请您参加开工典礼。” 郑飞有些诧异，接过请柬之后，“薛主任，感谢林总的好意，不过我们国维是做通讯的，和钢铁企业没有太多交集，让我参加开工典礼，会不会有点突兀啊！” 薛兆宽笑了，“郑总，我们林总说了，这次来参加羊城分公司开工典礼的有很多省内省外的知名企业家，这或许对郑总的公司是一个机会。” 郑飞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革钢羊城分公司可是国家重点项目，他们的开工典礼不但会来很多领导，还会有很多大型钢铁企业的负责人过来道贺，这可是拓宽人脉，开展业务的大好良机。 “薛主任，不知道林总现在在忙什么，要是有可能的话，我想当面向林总道谢！”郑飞这次是从心里感谢林致远。 不管林致远对自己的公司有什么想法，但是人家做的这个事真是漂亮，如果不当面说声谢谢的话，郑飞都觉得过意不去。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嘉宾过来，林总在忙着做接待工作，郑总，我会向林总汇报的。” “林总忙就算了，以后有机会的。”郑飞表示很理解。 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结束一天工作的郑飞还没从羊城分公司走出去，就接到了薛兆宽的电话。 “郑总，我们林总让我接你去招待所，他说要给你介绍几位钢铁行业的企业家朋友。” 这种机会郑飞怎么能错过？当即上了薛兆宽的车，直奔羊城分公司招待所。 招待所的餐厅内高朋满座。 草钢的吕铁生，九钢的任总，马钢的巩总，平钢的乌总，冀钢的李总…… 先来的都是路途比较远，或者和林致远关系比较近的钢企领导。 作为东道主，林致远肯定是要设宴接风的。 林致远在听完薛兆宽说郑飞想当面感谢自己后，立刻做这个决定，他让薛兆宽把郑飞带到招待所来。 这么做除了能和郑飞加深一下感情外，还能帮他联系一些业务。 对国维这种日后能成为中流砥柱的企业来说，就算不能成功投资，也要多结善缘，帮助它快速成长。 郑飞被薛兆宽领进餐厅的包房，林致远马上站了起来，热情地将他介绍给在座的钢企老总。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深市国维公司的郑总，郑总是做通讯的，将来你们公司如果有这方面的需要，还请多多联系郑总。” 听着林致远如此郑重的介绍自己，郑飞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第1285章 开工典礼一 在座的这些人都不认识郑飞。 这也很正常，钢铁行业和通讯行业发生交集的地方很少，现在国维还只是一家地方的小公司，没什么名气。 不过这些老总看到林致远如此看重郑飞，都对郑飞高看了一眼。 郑飞也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谈论业务，他散了一圈名片后，便也随波逐流，加入到喝酒的队伍之中。 钢铁人聚在一起喝酒气势惊人，好在郑飞也是当过兵的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认怂，和这些钢企老总推杯换盏，倒也喝得有来有回。 草钢的吕铁生最是豪爽，酒量也大，喝到尽兴处，他索性脱了衬衫，只穿了一件背心，搂着林致远，“林总，我早就说过你非池中之物，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九五年咱们第一次见面，这才过去三年时间，你现在就已经是一家独立钢企的一把手了。” 林致远恨不得去捂他的嘴，“吕总，你说笑了，羊城分公司是革钢的下属单位，可不是什么独立的。” 这位吕总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口无遮拦，什么都敢往外说。 平钢的乌有乐也见缝插针，夸起林致远来，“林总就是我们这些民营企业的救星，要不是林总带着我们去澳洲谈判，我们根本拿不到这么低的铁矿石价格，林总，这杯酒我敬你，我干了，你随意。” 郑飞静静的看着这些人喝酒玩笑，心中暗暗吃惊。 他也是在国企待过的人，对国企的规则很了解。 在和林致远初识的时候，他知道这位年轻的林总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但是看到眼前的场景，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对林致远的评价还是有点低了。 这位林总不但在自家企业有威望，而且在整个行业都很有名气。这样的人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 日子一天天临近十一月十八日。 越来越多的嘉宾汇聚羊城。 十一月十六日，四大天王的一把手几乎同时到达羊城，就好像他们事先商量好了似的，林致远亲自去机场迎接。 十一月十七日，一架从燕京起飞的飞机降落在羊城机场。 粤东、羊城省市两级政府主要领导全部到机场迎接。 粤东省委书记向兴朝，省长谭光文，羊城市委书记方易同，市长虞新荣站在舷梯下面，林致远也在欢迎队列中，不过又一次站在了排尾。 机舱门一开，武定国，龙继海，李振山，白明德等领导按照次序走了出来。 向兴朝向前一步，握住了武定国的手，“欢迎武书记到粤东来。” 武定国笑道：“兴朝书记，粤东终于有大型钢铁企业了，这对粤东可是件大好事，相信有了革钢羊城分公司，能够让粤东的经济发展再提提速。” “这都要感谢国家对粤东的大力扶持，感谢各级领导对粤东的关爱，感谢革钢全体建设施工人员日以继夜的付出，感谢海外侨胞对祖国建设的赤子之心……”向兴朝不愧是老牌的省委书记，说话很有水平，“光文省长为了这个项目四下奔走，付出了很大努力，非常辛苦。” 站在他身边的谭光文立刻表示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武定国在向兴朝的陪同下，依次与大家握手。 最后一个轮到林致远时，武定国脸上的笑容明显更多了一些，“小林，最近忙坏了吧？不但要处理公司的事，还要接待我们这些老家伙。” “武书记，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能来我求之不得。” 寒暄已毕，武定国等人立刻上了车，车队随即驶离机场。 林致远也跟着去了宾馆。 下午，在宾馆的小会议室内，林致远简单的介绍了羊城分公司建设阶段的各项工作。 武定国听完汇报后很有感慨，“革钢不愧是我国钢铁行业的老大哥，这么大一个项目居然能提前四个月开工投产，这让我又一次看到了神州工人阶级创造的奇迹，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多产钢，产好钢，为国家和地方建设添砖加瓦，再立新功。” 十一月十八日，革钢羊城分公司炼铁厂的小广场上，彩旗招展，人头攒动。 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红毯铺地，上方的横幅写着“热烈庆祝革钢羊城分公司开工投产”的字样。 一百八十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嘉宾坐在下面。 这些嘉宾既有来自燕京的部委领导，也有粤东、羊城省市两级政府的领导，还有全国各大钢铁企业的负责人，以及粤东、羊城本地大型企业的负责人。可谓是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武定国身边安然就坐的是苏千成，作为革钢的老领导，特意被乌武定国请到前面就坐。 武定国握着苏千成的手，“老部长，恭喜你，你有一个好的接班人，小林在革钢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上是立了大功的。” 苏千成笑得十分灿烂，“武书记，这都是他应该做的，作为一名革钢人，他做些分内的事，理所应当。” “老部长，看到这一幕有何感想啊？” “武书记，不瞒你说，能看到革钢走出东北，走向全国，我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值得了。” “老部长，这话从何说起，我们都盼着你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的。” 就在武定国和苏千成讲话的时候，坐在后面的那些粤东本土企业家议论纷纷。 羊城药业的董事长徐希进看到羊城分公司的开工仪式这么大场面，请来这么多领导，很是羡慕，“到底还得是革钢呢，看看人家这场面，这么多领导过来捧场，不是我们药品行业能比的。” 南天航空的董事长唐松笑了，“确实没法比，钢铁行业可是国家支柱性产业，对拉动地方gdp，促进就业有非常明显的效用。” “唐总这话有道理，钢铁是现代工业的基础，咱们粤东以前就是缺一个大型钢铁企业，现在算是把短板补齐了。”越秀集团的文永福也有些感慨。 羊城建筑集团的董事长庞志勇眼望着坐在最前面的那些领导，“林总虽然年轻，但是人脉可是我们这些人拍马也赶不上的，你看看，前面坐着的全都是重量级人物。” 这句话赢得了在场这些企业老总的一致赞同，在他们心中，年轻有为的林致远必然会再进一步，仅从开工仪式出席嘉宾的分量上来看，羊城分公司不过是他仕途之路的一级台阶而已。 第1286章 开工典礼二 位置比较靠后的郑飞也在观察现场的情况，当他看到武定国出场之后，当时惊的就张大了嘴。 他真没想到林致远能把这种级别的领导请过来，这让他对林致远的能量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他和汪富一样，心理逐渐产生了转变，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犹豫。 就在郑飞衡量接受革钢投资的可能性时，林致远带着十几名穿着整齐校服的孩子走上舞台，所有人都意识到开工典礼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现场的喧闹瞬间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致远身上。 林致远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革钢工作服，他站在话筒前，“各位领导，各位来宾，革钢的兄弟姐妹们，欢迎你们来到革钢羊城分公司，历经二十个月的建设，革钢羊城分公司终于完工了，在这里，我要感谢各级领导的关心，感谢全体参与建设的革钢干部职工的努力，下面开工典礼正式开始，第一项，升国旗，唱国歌，请全体起立！” 随着林致远最后一句话落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很多人都感到惊奇，因为在这个年代，大型集会上一般都是升国旗奏国歌，唱国歌还是他们经历的第一次。 林致远冲音响师点了点头，很快，激昂的国歌前奏响起，鲜红的国旗冉冉升起。 站在林致远身后的粤东音乐学院附中合唱队的孩子们开始唱歌。 领唱的正是陈阿妹，陈阿仔姐弟俩。 澄澈响亮，不含杂质的童声唱起国歌来别有味道，所有来宾都跟着领唱，小声的唱起国歌。 苏千成抬头望着逐渐上升的国旗，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他同意把孙女嫁给林致远，是看好这个小伙子，但他没想到，林致远竟然比他预估的还要出色，做出这么优异的成绩。 国歌唱完，嘉宾就坐，典礼继续进行。 下一个流程是领导上台讲话，靳华英和方易同分别代表革钢和羊城做了发言，随后合唱团再次上场，全场奏响了《咱们工人有力量》的音乐，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随后，林致远宣布他代表革钢羊城分公司向粤东青少年基金捐赠五十万元。 “革钢羊城分公司立足粤东，面向全国，勇于担当，不会忘记国企使命，我们除了要出色的完成各项生产任务，也要为地方造福……”林致远的声音慷慨激昂，随着扩音器，传出去很远。 坐在台下的武定国一扭头，对坐在身边的向兴朝说道：“这个小林还是很有创意的，这个开工仪式办的既简单又热闹，请了几个孩子来唱歌，我觉得比请那些明星要强的多，省下来的钱捐赠给慈善事业，非常有意义。” 向兴朝也深有同感，“是啊，武书记，唱国歌我还是第一次经历，我觉得很有推广价值，以后粤东再开大会都可以学习一下，小林年轻，脑子活，是个干实事儿的好干部，这还多亏组织上把他派给我们。” 两人相视一笑。 捐赠仪式过后，就是开工仪式的最后一项，点火。 其实点火也只是象征性的，炼铁厂的高炉其实早就启动了。 “我宣布，革钢羊城分公司正式开工！” 林致远请了三人上台，分别是苏千成，李振山和姚佩晨，这三个人也代表了革钢两代领导。 三人共同按下象征点火的按钮，一炉火红的铁水从高炉中奔泻而出，离着老远仿佛都能感受到炙热的温度，现场掌声雷动。 苏千成和姚佩晨都老泪纵横。 这炉铁水对别人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他们两个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他们的青春激情心血都在铁水中奔腾跳跃…… 开业仪式圆满完成，但是后面还有其他内容。 林致远又请了几位来宾上台，羊汽集团的董事长孙必达，羊城建筑的董事长庞志勇，羊城城建的总经理朱俊勇…… 林致远当场和这几家企业签署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海刚青一捅身边的靳华英，“华英，你有一个帅才呀！致远这小子真没得说，企业刚开工就把客户找好了，这让我们其他企业怎么活呀！” 靳华英凝视着台上正在签字的林致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可惜了，我宁愿他没这么优秀。” 海刚青立刻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同的意思，眉毛一挑，“怎么？致远要调走？” 说完这句话，海刚青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的目光看向了坐在第一排的武定国和李振山，低声问道：“确定了？” 靳华英轻轻摇头，“还没呢，不过我估计也快了。” 虽然李振山还没正式找他谈林致远的事，但靳华英已经感觉到了。 海刚青若有所思，他安慰性的拍了拍靳华英的肩膀，“可以理解，以致远的才能，上面肯定是能看在眼里的，要走他是迟早的事，我估计如果不是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上面早就把他调走了。” 热热闹闹的开工典礼就这么结束了。武定国，李振山，龙继海。白明德等人在粤东省领导的陪同下先走了，留下的都是全国各大钢企的负责人，以及粤东本地企业的老总。 中午，在羊城分公司招待所的餐厅里，林致远安排了一场庆功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各位嘉宾。 大家欢欢喜喜的喝了一顿酒，林致远作为东道主，挨桌敬酒，所到之处，得到一片赞扬声。 “致远，这个开工典礼搞得好，我也学会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也照样子搞一个。” “林总，今天真是大开眼界，羊城分公司的开工典礼，别开生面，让我受益匪浅啊！” 林致远端着酒杯，穿梭在各个酒桌之间，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脸都要笑僵了。 “海总，你这可折煞我了，我在您面前绝对是晚辈，我还要多多向您学习。” “徐总，多喝一点，等我忙完这阵，咱们再打一场篮球，这次我也有自己企业的篮球队了。” “席市长，羊城分公司永远是你的家，你做的贡献，我都记在心里，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不论和谁喝酒，林致远都是浅尝辄止，因为他知道，晚上还有一场更重要的酒局在等他。 庆功宴进行到下午两点左右结束了。羊城本地的企业家纷纷告辞，而各位钢铁企业的老总则需要继续留在招待所，因为开工典礼之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神州钢铁行业协会要开展活动了。 第1287章 谈话 庆功宴结束之后，喝了二两白酒，两瓶啤酒的林致远冲了一个热水澡，刷了牙，然后美美的睡了一觉，他要养足精神，为晚上那个重要的酒局做好准备。 今天晚上粤东省领导设宴款待武定国等人，林致远和靳华英作为半个东道主，被点名要求参加今天的晚宴。 下午五点，林致远被薛兆宽叫醒，起床之后他简单洗漱了一下，随后准备去找靳华英，两个人一起走。 没想到靳华英并不在招待所，薛兆宽告诉他，就在他睡觉的时候，靳华英和草钢的吕铁生已经先去了松园宾馆，领导找他们谈话。 ****** 松园宾馆，几场谈话在同时进行中。 李振山的房间里，靳华英露出了苦笑，“主任，有一个太能干的下属也不是什么好事，天天都要担心被人挖墙脚……” 李振山大笑起来，“华英，你这话夹枪带棒啊！你现在面临的都是我之前面对的……” 靳华英的笑容苦涩又无奈，“以致远的才能，我也知道留不住他，他能帮我建起一个羊城分公司，我就心满意足了。” “华英，我和武书记的意思都是绝不能影响羊城分公司的正常运转，所以我们决定让致远再留一年，等各项工作都走上正轨之后，再把他调走，这一年时间里，你要尽快寻找到致远的接任者。” “主任，我明白了。” 李振山凝视了靳华英几秒钟，轻轻说了一句，“华英，谢谢了！” 一分钟后，靳华英出了李振山的房间。 很快，草钢董事长吕铁生走了进去。 “主任，我来了。”一进屋，吕铁生就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憨笑，不知道的人都以为这个草原汉子心有多粗呢，但其实吕铁生是真正的粗中有细，做事谋定而后动，草钢在他的领导下，这些年蒸蒸日上，效益很不错。 “铁生来了，随便坐。” 吕铁生坐在了距离李振山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的心里很紧张，不知道老领导召见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铁生，这段时间草钢的工作还顺利吗？” “主任，还好，草钢不能跟革钢海钢比，毕竟我们身处内陆，附近没有出海口，发展受限。” “每家企业的定位和功能都不一样，正是因为有了草钢，草原的经济才能持续发展，不客气的说，你们是草原工业的基石。”李振山夸了几句之后转入正题，“铁生，草缸的稀土矿现在情况怎么样？” 吕铁生一愣，“主任，今年上面下发了限产的通知，我们严格按照规定缩小产能，目前这项工作正在进行中。” 李振山点了点头，“铁生，稀土矿是咱们国家的宝藏，已经提升到战略资源的地步了，这项工作你要高度重视，今天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吕铁生立刻坐直了身体，“主任你说，我保证完成任务。” “等开完会之后，你回到草钢，要把你们周边地区稀土矿的具体情况给我调查一遍，尤其是那些私人和地方自建的小矿。”李振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 自从林致远在报告中重点提到了稀土问题后，大型工委也展开了专项调查，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 我国稀土主要分布于草原的鄂博白云和赣西省的赣南地区，这些地区除了国有大矿之外，还存在很多私人自建的小矿。 为了追求经济利益，这些小矿乱采滥采现象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不但给环境造成了非常大的污染，而且还严重压制了我国稀土出口价格，这些小矿竞相压价，给钱就卖，金子卖出了白菜价，十分让人痛心。 李振山和武定国商量之后决定，以草钢为试点，在鄂博白云地区先期展开调查，重点就是那些小矿，为下一步工作提供数据支持。 吕铁生那张大黑脸上显出为难的神情，他和李振山是老相识，说话用不着掖着藏着，“主任，这个工作比较有难度，那些开小矿的一个个手眼通天，都有背景，我毕竟只是一家国企的负责人，没有执法权，一旦工作开展起来，可能会遇到很大阻碍。” “铁生，你说的是实情。”李振山当然也知道这种情况，但凡能够开矿的，肯定不是善类，要么是当地的一霸，要么就是身后有极强的背景。 “但是你也不用担心，这次主要只是让你做一个调查，不牵扯到其他的，你不要有顾虑。” “主任，如果只是调查还好办！”吕铁生松了口气，随后大黑脸上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主任，要我说那些小矿是该整治整治了，简直无法无天，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把草原挖的坑坑洼洼没有一块平整地，极大的破坏了环境，而且这些人还组建了什么护矿队，纠结了一些两劳释放人员，整天耀武扬威，老百姓见了他们都躲着走。” “情况都这么严重了吗？”李振山的两条眉毛皱到了一起，“铁生，先把调查工作做好，然后我们再研究下一步，你放心，这次国家是下了决心的。” “好的，主任，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吕铁生也走了。 李振山拿起电话听筒，拨通了白明德房间的号码，“明德，有时间吗？到我这里来坐一坐。” 几分钟后，冶金工业局局长白明德走进了李振山的房间。 刚才靳华英和吕铁生进来的时候，李振山都是坐在沙发上，这次白明德来了，李振山专门站起来迎接。 毕竟白明德的级别在那摆着，而且两人在冶金部也共事了好几年。 “明德，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主任，不辛苦，你打的底子好，我真没怎么费力。”白明德深谙官场规则，不动声色的给李振山带了一顶高帽。 “明德，七月份的时候我调到大型工委去，因为时间太过仓促，那边的工作又太忙，很多事都疏忽了，这次叫你来就是做一个交接。神州钢铁行业协会会长应该由你来担任，正好这次会员单位来的比较齐，明天咱们开个会，在会上我把这事交代清楚。” “主任，你也太客气了，其实我觉得这个会长还是由您继续担任比较好。”白明德客气了几句。 李振山摆摆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明德，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第1288章 看望母亲 就在李振山挨个与人谈话的时候，向兴朝和谭光文分别走进了武定国和龙继海的房间。 两人是掐准时间进去的，这个时候武定国和龙继海午休已经结束，晚宴还未开始，正是最恰当的时间段。 官场上的很多规矩都是很严格的，貌似没有道理，但其实都暗藏深意。 向兴朝进门的时候，武定国正在喝茶，“兴朝，随便坐。” “武书记，住的还习惯吗？如果觉得哪里不妥，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们，我们立刻改进。” 武定国笑了，“你们就是太客气了，松园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一切我都很习惯。” 向兴朝是正常拜访，说了几句客气话。 “武书记，中央把大型工委这么重要的担子放在您肩上，就是对您充分的信任，我们相信在您的领导下，国企改革这个难题一定能够早日得到解决。” “任重道远啊！这可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武书记，我们粤东一定会全力以赴配合大型工企的工作，凡是涉及到粤东的企业，我们无条件服从中央的决定。” 武定国笑了起来，“兴朝书记，有你和光文省长在，粤东的各项工作都走在全国前列，给其他省份做了一个好榜样啊！” 像他们这个级别的干部，谈事情已经不用涉及到具体事务了。 另外一个房间里，谭光文也在和龙继海拉家常。 聊了一会儿，向兴朝的秘书走了进来，“书记，宾馆那边通知餐厅已经准备好了，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向兴朝立刻扭头，“武书记，其他同志都到了，您看咱们是不是下去用饭？” “好！客随主便。”武定国站了起来，大步走出房间。 ****** 松园宾馆餐厅内的大包房里，已经坐了两个人，林致远和靳华英。 好在时间不长，羊城市市长虞新荣陪着白明德走了进来，紧接着羊城市委书记方易同陪着李振山进来了，世人落座不久，谭光文陪着龙继海走了进来，最后是向心照陪同武定国进来。 出场顺序和级别大小息息相关。 十人坐好之后，服务员开始上菜。 松园宾馆是粤东省委指定的接待宾馆，这里的厨师水平自然没的说，几样拿手菜水平堪比国宴。 只不过在这种场合下，没人会放开吃喝，遇到再好吃的菜也只是浅尝辄止。 向兴朝看向武定国，“武书记，您给大家讲两句吧！” 武定国一笑，“让我说的话，我只能还是那几句老话，感谢粤东领导热情款待，让我们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只不过太拘谨了。 作为这里的最小辈，又是官儿最小的林致远，牢记谨言慎行四字原则，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好在这样的酒宴一般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一个小时后，武定国借口有了倦意，酒宴就此结束。 林致远先把靳华英送回到招待所，随后返回到二沙岛。 到家之后，林致远把谢伟打发回去，一个人站在小区门口抽了支烟，时间不长，电话响了，李振山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马上就到了，你回家了吗？” “大哥，我就在小区门口呢！” “好！”李振山只说了一个字。 很快，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驶来，停在林致远身边。 周朗先下了车，马上快速的打开后车门，李振山走了出来。 下车之后，李振山先看了看时间，“还好，时间还早，老太太应该还没睡觉。” 这次到羊城，时间很紧急，事情又多，直到现在他才有空来看看母亲。 对于母亲一直住在林家这件事，李振山其实心里是有愧疚的。 母亲中年守寡，含辛茹苦把他抚养成人，如今他的官儿越当越大，可是母亲却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 倒不是他和郭婷不孝，而是进京之后，他的工作越来越忙，经常要出差，唯一的儿子李长安又在国外留学，母亲嫌家里没有人气，她更喜欢人多热闹的林家。 对此，李振山也是无可奈何，好在林致远比他这个亲儿子还孝顺，对母亲好，林家人口多，终日欢声笑语，母亲住在那里不寂寞。 看着母亲高兴，李振山也只能随她去了。 林致远在前领路，李振山紧紧跟随，最后面的是抱着一大箱子营养品的周朗。 李振山边走边观察金叶花园的环境，“致远，我发现你是真会享受啊！这个小区就是放在国外，也是最顶级的了。” 林致远呵呵一乐，“大哥，谁让我有钱呢，有钱咱就得花。” “这一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干部都不如你。”李振山叹道，“不过有钱不是坏事，至少我不用担心你会出现任何经济方面的问题。” 林致远将李振山带到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很快，门就开了，老李太太亲自过来开的门。 她知道儿子今天晚上会来看他，所以吃过晚饭后就一直等着。 “你还知道来呀，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阿苏都睡了，说话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了。”一见面，老李太太就数落起儿子，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眼中的目光却柔和的很，“我怎么感觉你瘦了呢？是不是工作太忙，不好好吃饭，我得给郭婷打个电话，让她好好监督你……” 老李太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李振山乐呵呵的听着。 好久没听到母亲的唠叨了。这个岁数，还有妈关心绝对是一种福气。 “干妈，先让大哥坐下，咱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他。”林致远把李振山和周朗让进屋里。 老李太太看到儿子给他买的营养品，又忍不住了，“买这东西干嘛？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妈，不光是给你买的，还有苏部长的，你们年纪大了，多吃点保健品有好处的。” 坐在沙发上的苏千成笑呵呵的一摆手，“我可不吃那东西，振山，到了新的岗位还适应吗？” “苏部长，用一句话形容，千头万绪，一团乱麻，只能一点点梳理。” 苏千成点了点头，“确实，你们这一代的干部很不容易，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不过也别太着急，宁可慢一些，也不能乱。” “是，苏部长，我们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先把问题搞清楚，不着急下结论，目前大型工委已经派了多支工作组，下到多个国企里面调研考察……” 两人一见面就聊起了工作。 第1289章 父母心 坐在一边的老李太太有些坐立不安，很明显，她是有话要对儿子说的。 林致远笑着端起茶杯，放到了苏千成的手里，“爷爷，大哥和干妈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让他们聊聊家常。” 苏千成这才觉察到，一拍脑门，“怪我怪我，把这事忘了，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 老爷子起身走了。 老李太太嗔怪的瞪了李振山一眼，“你们这些男人呢，见到工作就把什么都忘了，苏部长是这样，你也是，致远还是，你们这样的男人就不应该结婚，媳妇儿跟了你们倒多大霉……” 李振山一见母亲越说越远，急忙开口改变话题，“妈，我不结婚你哪来的孙子，长安明年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来羊城照顾你好不好？就当替我尽孝了。” 老李太太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当时双眼放光，“定下来了吗？长安他之前不是不愿意回国吗？” “这事哪能由他，不愿意回来也得回来。妈，你就说愿不愿意让你孙子回来陪你吧？”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老李太太当然希望唯一的孙子能够在她膝下承（河蟹）欢，让她也享受天伦之乐。 “愿意，怎么不愿意？我做梦都想着长安能回国陪我。” “行，那这事儿就定下来了。”李振山扭头又看了林致远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计划没有变化快。 就在七月份，他刚当上大型工委主任时，林致远进京看他。 当时他的想法是让李长安留在羊城，由林致远看着这个唯一的儿子，自己也能放心一些，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事情就有了大变化。 武定国看上了林致远，想把他调到大型工委来，如果不是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太重要，只怕林致远现在已经在燕京上班了。 一想到一年以后，林致远就要离开羊城，自己那个儿子独自生活，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会不会跟着身边的人学坏？ 李振山就觉得满脑门子都是官司。 不过从内心深处讲，李振山也是希望林致远能去大兴工委帮他的。 儿子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如果他不适应羊城的生活，到时候再给他换一个地方。 李振山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夜色已深，母亲打了好几个哈欠，李振山站了起来，“妈，时间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明天我还能在羊城再待一天，晚上再过来看你。” 林致远把李振山送出门，主动说道：“大哥，等长安来了就让他住在这里，我在这个小区一共买了三个别墅，他想住哪个就住哪个……” 李振山慌忙摆手，“致远，不行，我之所以把长安放到羊城，除了这边有你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他留在燕京，燕京的风气太不好，权贵子弟太多，长安年轻，难免会受身边人蛊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是寒门子弟出身，根基太浅，很有可能因为子女的事受到牵连。我半世谨慎，不想在这上栽跟头。” 林致远明白了李振山的意思，他不想让儿子太招摇。 二沙岛本就是权贵集中的高级住宅区，李长安年轻，住在别墅里，难免被有心的人盯上。 林致远想了想，“大哥，我在这附近还有一套一楼的公寓，之前住了一年多，后来别墅建成后就搬过来了，那套房子还空着，如果你同意的话，那就让长安住在那里，让干妈陪着他，吃饭的时候到这里来吃，你看行吗？” 一听说是公寓，李振山脸色稍缓，“远吗？不远的话我过去看看。” “就几步路。”林致远在前领路，带着李振山去了他之前住的那个小区。 这个小区虽然也是二沙岛上很有名的高档住宅区，但好在全部都是四层洋房，勉强还能说得过去。 李振山看过房子后，点头同意了，“致远，那就麻烦你了，记住，一定要把他给我看住了，现在的社会太复杂，学坏只在一念之间。” “大哥，你放心吧，长安那么优秀，学习成绩那么好，不会学坏的。”林致远一路安慰，将李振山送上车。 望着车的背影，林致远有些唏嘘。 可怜天下父母心，官儿做到李振山这个地位，还要为儿女操心。 如果是普通人家，那又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林致远只见过李长安两面。这个孩子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简直是天下所有父母梦寐以求的孩子，从小学习成绩就特别优秀，高中毕业后直接去国外读了大学，然后又攻读了硕士学位。 这样的孩子如果也会学坏，那真是没有天理了。 不过林致远也能理解李振山的担心。 以现在李振山的权势地位，只要李长安回国，势必身边会围着一群想从他身上捞取好处的人。 到那时候，酒色财气全给你安排上，一个刚走进社会的年轻人，想要经受那样的诱惑，确实需要极大的定力。 所以李振山才想让儿子远离燕京那个权力中心，把他藏在自己身边。 不知道，将来阿苏和平安长大后，我会不会也这样患得患失？ ****** 第二天，武定国和龙继海先行返回燕京。 李振山和白明德因为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的活动，所以还要多留在羊城一天。 就在革钢招待所的会议室，行业协会的会员大会再一次召开了。 这次大会一共有两项议程，第一项就是会长换届，前任会长李振山因为工作调动原因，不能继续担任会长一职，由他推举了现任冶金工业局局长白明德同志担任行业协会会长。 不出意料的，白明德全票通过。 第二个议题就是总结一下今年行业协会团结起来先后和桑巴国与澳洲的大型矿企谈判成功的经验。 海钢青做了发言。 “同志们，虽然我们在今年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但是千万不能松懈……”海总依然还是那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一个总结经验的庆功会差点被他弄成了警示大会，搞得会场气氛十分沉闷。 不过林致远和海刚青已经相当熟悉了，他反而欣赏海刚青这种居安思危，有前瞻性的企业家。 如果神州多有几个像海刚青这样具有忧患意识的企业老总，企业也就没有那么多问题了。 第1290章 功劳 在会员自由发言的时间，平钢的老板乌有乐提了一个意见，“会长，秘书长，各位尊敬的领导，这几天我参观了羊城分公司，不瞒你们说，对我这个土老帽来说，羊城分公司的设备和技术实在是太先进了，根本就不是我们这种小民企能比的，我个人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咱们行业协会能不能定期举办一些技术培训之类的活动，几家具有技术优势的钢企，能不能派一些高工给我们这些小企业的技术员讲讲课。” 乌有乐的话一说完，会场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四大天王身上。 道理很简单，国内钢铁企业最具技术优势的就是他们四家。 四大天王的老总互相看了一眼，靳华英笑了笑，“没问题，乌老板的提议很好，我们革钢积极响应。” 其他三位老总也纷纷发言表示支持。 此次行业协会大会圆满闭幕。 林致远让办公室主任陈家福带着协会这些企业家去羊城周边几个着名的景点旅游观光。这是行业协会每次活动的惯例，由举办单位在当地安排一些游玩项目。 林致远没有去，靳华英也没有去。 就在林致远的办公室里，两人正在商讨未来羊城分公司总经理人选以及革钢一系列的干部人事调整计划。 “靳总，首先我得跟你检讨……”一上来，林致远就承认了错误，“上次李主任让我帮他写一份关于国企合并的分析报告，结果这份报告被武书记看到了……” 林致远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不过当时武书记和李主任都没有把话说明白，我也没办法向你汇报，这事儿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靳华英摆摆手，“致远，这又不是你的错，用不着道歉。像你这种有能力有格局的干部，任何一个领导都会抢着要的，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靳华英很真诚，“致远，说实话，我认为凭借你的眼光和能力，应该去更大的平台施展。” “靳总……”林致远真的被感动了。虽然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他和李振山走得更近，但是在他心里，靳华英其实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好领导。 “好了，致远，这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就算将来你离开革钢，去了别的单位，咱们也不是见不着面。”靳华英亲切地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好了，咱们都是钢铁人，用不着做这些小儿女的姿态，还是研究点儿正事儿吧！” “致远，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继任人选？” 自从李振山提出一年后要把他调走后，这个问题林致远已经想过很多次了，“靳总，我觉得新材公司的蒋总和新钢公司的时总都可以，他们两个年富力强，都有着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而且在现在的管理岗位上做的都不错，至于具体选哪个，就看靳总的意思了。” 靳华英点点头，林致远的观点和他不谋而合，新材公司的蒋大庆和新钢公司的时明光都是理想人选。 “靳总，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一年时间内，尽快让羊城分公司各项工作走上正轨，为继任者铺好道路。我们原来计划是羊城分公司运行一年后，进行二期建设，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有可能要拖后，因为金融危机的原因，东亚、南洋等地区经济发展放缓，基建项目纷纷下马，可能会对出口造成一定的影响，利润估计没有之前预估的高了，不过不要紧，国内的经济增速依然很猛，我争取用这一年时间，以老带新，把羊城分公司打造成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到时候我把这家公司完完整整的交给靳总。” “致远，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未来一到两年内，革钢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明年三月份，姚总退休，明年十二月，邱总退休，后年五月，徐总退休。再加上你调离，领导班子成员一下子少了四个，现在迫切需要培养中青年管理干部，让他们尽快充实到岗位上来。” 现在正是革钢高级管理干部密集退休的时段，未来两年内，姚佩晨，邱如海，徐大庆三位副总经理都到了退休年龄，再加上林致远调离，必须尽快选好接任人选，免得革钢的各项工作受到影响。 “靳总，我个人倒认为这不是一个问题，虽然这些老一辈领导年龄到账了，但是新一代的管理干部也成长起来了。”林致远掰着手指给他细数，“现在矿山公司的总经理石茂才有着极其丰富的基层厂矿管理经验，对生产很精通，他是从车间主任、生产副厂长到厂长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这两年在他的管理下，矿山公司也焕发了生机，我觉得他完全可以接替邱总，把整个革钢的生产工作抓起来。刚才说到的蒋总和时总年轻，有想法，敢打敢冲，完全可以肩负重任，另外，新材和新钢两个公司这几年也培养了不少优秀干部，比如，新材公司主管生产的副总经理袁强，还有跟着我到羊城分公司的梁红卫、曾新元，还有几个副手都很不错，除了生产战线上这些管理干部之外，非钢产业的孙革新孙总，楚鹏楚总，销售战线上的魏宁、彭季在能力上完全没问题，靳总，现在革钢人才济济，我觉得你该发愁的是该选谁，而不是无人可选。” 靳华英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你说的这些人都不错，但是还是要给他们时间锻炼。” 靳华英觉得这场谈话非常圆满，他站了起来，“致远，将来无论你走到哪里，别忘了革钢是你的家。” “靳总，我永远不会忘的。”林致远也站了起来。 “致远，我很感谢你，我到革钢的这几年，如果没有你，我的工作肯定没有像现在开展的这么顺利……”这一刻，靳华英真情流露。 靳华英到革钢两年时间了，林致远帮助他实现了革钢整体上市，解决了资金紧缺的问题，让革钢有了充足的资金，靳华英因此可以在科研上大展拳脚，又把革钢的产品卖到海外，让革钢品牌打开了市场，同样在林致远的运作下，革钢成功地冲出了东北，在羊城创立了分公司，为革钢的全国战略打下了坚实基础。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抹不去的大功劳，靳华英对林致远的感情是发自真心的。 第1291章 大胆想法一 热热闹闹的开工典礼之后，羊城分公司复归平静。 这就好比小两口过日子，无论婚礼办的再怎么奢侈风光，但最后终究要面对柴米油盐的平淡。 林致远把各厂一把手叫过来开了一个生产会，中心思想就是目前市场环境不好，出口受阻，我们安心做好眼前的工作，专注国内市场，更为重要的就是要把以老带新的任务在三个月之内完成。 羊城分公司目前生产战线上的干部职工三千人，其中三分之一来自革钢本部，这些人的工作经验非常丰富，另外三分之二是从羊城本地招聘的，这些新员工虽然很多都在别的工厂工作过，也有一些成熟的技工，但是终究没有在革钢这种超大型钢铁企业锻炼过。 让他们尽快适应新的工作节奏是当务之急。 羊城分公司这些工厂的厂长，大部分都是革钢本部相对应工厂的副厂长，业务能力突出，经验丰富，林致远把任务交给他们，基本上就不用怎么操心了。 这就是大国企的优势，整个企业就像一部运转不停的机器，有着丰富的人才储备，形成了自己的企业文化，即便是某些岗位缺人，在很短时间内也能补上来，不像是那种小民企，一旦关键岗位的人辞职不干，就会影响整个生产。 生产会开完之后，林致远开始下到各厂矿检查工作。效果和他预料的一样，一切都在平稳进行中。 林致远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整个下半年，为了准备开工仪式，他都处于一种高压的工作状态中，现在终于可以缓解一下了。 十一月下旬，林致远突然接到了邢子瑶的电话。 邢博士给了林致远一个惊喜。 原来在这段时间，苦于找不到新的投资项目，革钢投资公司的几个小年轻不声不响的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林致远一听，立刻坐车赶往深市。 他实在没想到，革钢投资公司这些年轻人竟然逮到了自己计划中的一条大鱼。 ****** 十一月八日是邢子瑶的生日。 公司里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员工自发给她办了一场生日宴。 二十多个员工参加，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饭店摆了两桌。 在酒桌上，邢子瑶先是感谢了大家对她的支持，随后又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重点表扬了马静和斯蒂芬娜。 原来自十一长假以后，马静和斯蒂芬娜两人终于把冲左瀑布的投资可行性分析报告给鼓捣出来了。 为了这份报告，两个菜鸟查阅了大量资料，整整忙活了一个多月。 这份报告涉及到大量投资的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景区建设，另一部分就是交通设施建设。 景区建设方面，马静和斯蒂芬娜借鉴了深市几个大型的旅游项目投资额度，又结合了冲左的实际情况，最终计算出了一个比较贴切的数字。 另外一块的交通设施建设可难住两人了，因为在网上根本查不到桂西山区公路建设的成本，她们两个只好求爷爷告奶奶，找到了深市交通局的一家下属建设单位，求到了一个造价师头上。 斯蒂芬娜花了一笔费用，这名造价师根据南安到冲左的地形，做出了一份公路建设预算。 至此，这份投资可行性分析报告算是完工了。 这份报告没有实际意义，因为报告中涉及到的投资超过百亿，景区建设倒花不了几个钱，两千万足矣，但是从桂西省会南安到冲左瀑布，一共是二百三石八公里，又地处山区，在这样的复杂地形下修建一条高等级公路，开隧道，架桥梁是避免不了的，那位预算师给出的价格是每公里需要花费四千到五千万，整条公路至少要百亿以上。革钢投资公司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钱，林致远也不可能投资这样一个耗资大，周期长，收益慢的项目。 马静和斯蒂芬娜也知道这种情况，她们两个做这份报告不过是用来练习的。 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把这份报告交给了邢子瑶。 邢子瑶看完之后，对这二人大加赞赏，“马静，斯蒂芬娜，虽然这份报告对我们公司来说没有实际意义，但是你们两个这种认真的精神必须表扬。” 两人都很高兴，觉得这一个多月的付出没有白费。 在生日宴上，邢子瑶再次当众表扬了两个人。 斯蒂芬娜一高兴，举起酒杯又要干，吓得马静一把将她的酒杯夺过去。 再也不敢让这位大姐喝酒了。 吹蜡烛，切蛋糕，所有人都玩得很开心。 吃过饭后，大家又张罗着去ktv唱歌。 在ktv里，喝了几杯酒的于小娟借着酒劲儿掉下眼泪。 她辛辛苦苦找的国维公司最终没有接受革钢的投资，这让同样忙活了一个多月的于小娟觉得很失落。 不过林致远和邢子瑶都没有怪他，林致远甚至还告诉邢子瑶，这个月给于小娟加一千块钱奖金。 于小娟觉得这个钱拿的都烫手，自己实在是有愧于林总和邢博士。 生性要强的她在憋了一个多月后，今天终于爆发了，在ktv的包房里哭成了泪人。 马静是个善良的女孩，平时于小娟、刘莉莉对她很照顾，她也把于小娟当成了姐姐。 听于小娟哭诉完之后，马静觉得自己一定要帮帮小娟姐。 为此，马静苦思冥想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什么好办法。 一天，老高让马静检查一下网一公司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 这种工作对马静来说，轻车熟路毫无难度，她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工作。 随后马静打开了电脑，连上了网，进入到网一虚拟社区的界面。 现在网一的盈利主要靠这个虚拟社区的广告费。马静是想看看这个社区到底有多火爆，为什么这么多网民喜欢这里？ 平时很少上网消遣的马静认真研究起网一这个虚拟社区。 她发现这个虚拟社区有很多功能，文学，影视，时尚，网友可以在社区的论坛里自由发帖，形成互动。 正是这种新颖的模式，吸引了大量的网民，所以网一社区的广告才会非常火爆。 现在互联网经济就是眼球经济，流量大，就会有更多的商家来这里打广告。 当然，目前在网上做广告的商家还很少，大部分都是互联网的同行。 看着看着，马静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1292章 大胆想法二 马静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并没有马上冲出去找于小娟，财会人员特有的严谨让她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复了一遍盘，当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之后，马静站了起来，走进隔壁于小娟的办公室。 “小娟姐，忙不忙？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于小娟一抬头，看到马静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单独找自己说话。 于小娟放下手里的活，跟着马静去了走廊，“小马，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于小娟看马静脸上那神神秘秘的表情，隐约猜出这事儿不小。 “小娟姐，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能够让咱们找到更多的项目。” 只这一句话，就让于小娟激动起来，她忘形地抓住马静的手，“小马，什么想法？赶紧告诉我。” “打广告，小娟姐，咱们可以试着在网上打广告。咱们以前那种找项目的办法太笨了，要一家企业一家企业的去游说，既耽误时间，又浪费精力，效果还不明显。”马静一股脑的把自己完整的想法说了出来，“刚刚我浏览了网一虚拟社区，发现里面的活跃客户很多，在社区里面做广告的商家也很多，我看了看，大部分都是和互联网有关的公司，如果我们投资公司也在上面打广告，吸引的用户也应该是以互联网公司为主，到时候咱们让他们提供完整的资料，不比咱们之前那种笨方法强多了。” “小马，这是守株待兔啊！”于小娟倒没觉得马静这个想法有多高明，不过很显然，这比她拿着电话簿一家家企业的查信息效率高多了。 “小娟姐，这是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广告一旦打出去，相信一定会有很多刚创业的小公司来找咱们的，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坐在家里慢慢的挑选，再也不用你挨家挨户上门了解情况了。” “倒是挺有道理的……”于小娟还有些疑惑，“可是你能保证广告打出去就一定有公司上门吗？谁会那么认真的看广告？” “小娟姐，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吸引人眼球的噱头，刚才我认真想了，如果我们搞一个扶持创业者的竞赛，对达到我们标准的创业公司给予一定的资金扶持，相信很多创业者都会闻风而来的。” “创业竞赛，提供资金？这个噱头好，不过动钱的话，要向邢博士和林总请示，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批准？” “小娟姐，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在马静殷切期待的目光下，于小娟一咬牙，“死马就当活马医吧，走，你陪我去找邢博士。” 说干就干，两人敲开了邢子瑶的办公室，把想法一说，邢子瑶沉思了一会儿，一拍桌子，“小马这个想法不错，咱们投资公司也要有这种创新的想法，我支持你们，至于资金的问题，可以弹性大一些，比如在广告中写，根据公司项目的优秀程度，提供不同等级的资金，从十万到五十万不等，反正我们是裁判，到最后提供多少资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邢子瑶越说越兴奋，“这笔钱当然不能白给那些创业者，可以当成无息借款，也可以当做投资，让创业者自己选择。” 马静和于小娟对视一眼，两人心头同时浮现出一句话，狐狸果然是越老越奸。 “这点钱我自己就能做主，用不着请示林总，我现在就给丁三石打电话，让他给我们安排广告。”邢子瑶马上拨通了丁三石的号码，把事情一说，丁三石满口答应。 金主爸爸要在自己的网站上打广告，他敢说个不字吗？别说人家要给广告费，就算不给，自己不还得奉送几个？ 自从革钢投资公司入股了网一公司之后，丁三石有了充足的资金，公司发展的很快。 失而复得的免费邮箱系统现在在网络上推广的很好，自己新研发的虚拟社区现在也人气爆棚，这大半年来广告费越来越多，这让丁三石不止一次的暗自庆幸，当初接受革钢的投资是他人生中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金主爸爸的事不能怠慢，丁三石马上召集了负责广告的员工，连夜加班，做了一张符合革钢投资公司想法的图片。 图片其实也不复杂，一只大手，举着火炬，照亮黑暗。 下面是一行小字，帮你点亮梦想。 第二天上班后，邢子瑶打开邮箱，看到了这张图片，非常满意，当即就和丁三石确认了广告的投放时间和版面。 丁三石半买半送，收了半个月的广告费，然后拍着胸口向邢子瑶表示，革钢投资公司的广告将在网一虚拟社区的首页连挂三十天，滚动播出。 丁三石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当天下午，邢子瑶，马静和于小娟就在网一社区看到了自家的广告，她们对此都很期待，不知道会有哪些互联网的明日新贵竖着长长的耳朵，一头撞在自家公司的大树上。 ****** 深市，一家舞蹈教室内，五个年轻人坐在电脑前正在工作，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声此起彼伏。 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有一颗五光十色的灯球，灯球虽然静止不动，但是却仿佛宣告了这里曾经的喧嚣与热闹。 这是一家刚刚成立的互联网公司，是由五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共同创建的，公司的法人叫马跑尼，毕业于深市大学，在创业之前，他是一家通讯公司的程序员。 另外四个分别是张东，李晨，陈丹，曾青。 这五个人忘我工作，几乎忘了时间。 终于，马跑尼的身子重重撞在了椅背上，他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终于完成了。” 其他四人纷纷从各自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他们的脸上都有同样的疲倦。 张东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久坐而僵硬的身体，脸上满是憧憬，“老马，程序写完了，明天我们去粤东电信吧！争取竞标成功。” “一定会成功的。” “九十万啊！到时候哥几个就是有钱人了。” 就在这间因为没钱而管朋友暂借的舞蹈室里，五个胸怀理想的年轻人正在畅想美好的明天。 今年粤东电信准备开发一款即时通信系统，通俗的讲就是可以通过互联网把信息直接发送到用户的传呼机上。 之前在通讯公司工作的马跑尼看到了这个商机，他果断辞职，找了四个志同道合的兄弟，于今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创办了这家叫鹅厂的公司。 第1293章 投资鹅厂一 马跑尼天真的以为凭借自己和兄弟们的专业水平，粤东电信这笔90万的招标非鹅厂莫属。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第二天，马跑尼和兄弟们满怀希望的去粤东电信投标，然后，哥几个偃旗息鼓，铩羽而归。 他们竞标失败了。 还是在这间借来的舞蹈教室内，兄弟五人垂头丧气，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马跑尼脸色刹白，一张嘴，声音嘶哑的连他自己几乎都认不出来了，“对不起了，兄弟们，是我把事情想的太乐观了，以为光凭技术就能竞标成功，没想到……” 马跑尼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是我害你们丢了工作，对不起！” “老马，这些话就不用说了，现在你跟我们说说你的真实想法，这个项目还做不做了？”陈丹问道。 当初他们五个人辞职成立了鹅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奔着粤东电信那九十万的招标去的，现在招标失败，这家公司还有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马跑尼迟疑了一下，“我还想继续做下去，我觉得这个项目有发展前景，目前国内还没有网络寻呼机这种产品……” 马跑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东打断了，“行了，既然你想坚持做，我们就支持你，对不起的话就别说了，又不是你拿枪逼我们辞职的，都是兄弟，大家一起往前闯。” 其他几人也纷纷表态支持马跑尼。 马跑尼没再说什么，打开电脑继续优化程序，现在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他们只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技术上。 张东却有些心烦意乱，他打开电脑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编写程序，而是打开几个网站，胡乱的逛了起来。 张东进入最近很火的一个网站，网一虚拟社区，像往常一样随便浏览着信息。 网速有点卡，页面打开的速度很慢，最先映入张东眼帘的是置顶的一条广告。 图片的色调有点黑，正中间一只大手举着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炬，下面配了一行小字“帮你点亮梦想”。 这个广告有点与众不同，张东来了点兴趣，反正下面的页面还没打开，他便细细看了起来。 当他看完整个广告的内容后，激动的跳了起来，大喊道：“老马，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个。” 正在埋头工作的其他四人被张东的喊叫声打断，都有些不悦。 “老张，你乱喊什么？不工作了？” “不是，你们过来看看，咱们公司有救了。”张东指着电脑屏幕，一张脸胀得通红。 马跑尼和其他三人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四个凑到了屏幕前。 张东指着那条广告，念出声来，“革钢投资公司助力创新企业，公司面向全网举办创业大赛，为所有有发展前景的好项目提供资金支持，前三名项目将获得十到五十万的创业资金……” 马跑尼四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字。 张东依然激动得手舞足蹈，“老马，老陈，不如咱们去参加这个创业大赛吧！万一咱们成了前三名，不就有资金了吗？” 陈丹有些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不会是骗子吧？” “革钢投资公司？革钢我知道，是东北的一家大型钢铁企业，很有名的，如果这家公司是革钢的，应该不是骗子。”曾青注意到了广告下方的联系地址和电话邮箱，“你们看看，这家公司就在深市，这后面还有电话和邮箱呢，要不咱们打电话问问？” 五人对视一下眼神后，马跑尼毫不犹豫地抓起了听筒。 反正这家公司在深市，大不了他们可以到实地去看看，如果是骗子也不要紧，顶多损失几张公交车票钱。 马跑尼拨通了广告上留下的电话号码，很快，听筒里就传出了一个带着东北口音的女人声。 “你好，革钢投资公司，请问有什么事？” 马跑尼有些慌乱，说起话来稍微有些结巴，“你，你好，我想咨询一些事情，我们在网上看到你们公司打的广告，说是要举办创业大赛，是不是真的？”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是真的，广告才刊登出去一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联系我们了，请问你们是要参赛吗？贵公司是什么类型的公司？主要的项目是什么？” 马跑尼听对方问的很专业，心中的疑惑稍稍减轻了一些，“我们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软件公司，我们最近研发的项目是针对网络通讯的，我们管它叫网络寻呼机。” “网络寻呼机？这个倒是挺新颖的，以前没听过。先生，是这样的，如果你们想参赛，那就把贵公司的营业执照的照片，还有公司简历，以及你们正在开发的项目做一个介绍，编制成文档发到我们公司邮箱里，我们会有专人审查，如果我们觉得你们的项目有发展前途，就代表你们正式参赛了，到时会有专人联系你们。” 陈丹小声的说了一句，“你跟她说我们就在深市，想去他们公司拜访一下，问他们同意不同意？” 这五人中，陈丹是最谨慎的。他担心这就是一场骗局，万一真的把项目介绍发给他们，对方剽窃他们的想法怎么办？ 马跑尼点了点头，他很认同陈丹这种谨慎的态度。 “女士，是这样的，我们公司也在深市，我在广告上看到你们的联系地址，所以我们想到贵公司实地拜访一下，您看方便吗？” 对面的女人发出了惊奇的声音，“你们也在深市，那可太巧了，你们想来就来呗，对了，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 “鹅厂！” “名字还挺怪的，那你们能确定到访的时间嘛，我跟领导汇报一下。” 五人迅速的再次对了一下眼神。 张东小声的说道：“就明天吧，宜早不宜迟，万一有别的公司也报名怎么办？” 马跑尼点了一下头，对着听筒说道：“女士，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明天上午就去贵公司拜访。” “好的，没问题，我能再问一下，您贵姓吗？” “我姓马，女士，我到贵公司后要找谁？” “我姓于，我们公司在华投大厦，安保比较严，你到了以后，让保安给革钢投资公司的于经理打电话，我下去接你们。” 这几人又信了几分，华投大厦可是深市有名的大楼，骗子公司应该不可能在这里办公。 电话挂断，五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马跑尼，张东和陈丹出面，带着公司的营业执照和其他材料，明天跑一趟革钢投资公司。 第1294章 投资鹅厂二 当天晚上，五人各自分工，将革钢投资公司需要的各种材料准备好。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马跑尼，张东，陈丹三人穿着昨天去粤东电信竞标时的那套西装，在华投大厦下准时集合。 马跑尼抬头看了看华投大厦，心里有些慌，他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也像昨天那样无功而返。 张东倒是比较乐观，他拍了拍马跑尼和陈丹的肩膀，“走吧，咱们进去喽！” 他猛地向前一挥臂，做了一个进攻的动作，“咱们去攻城拔寨，开创鹅厂的明天。” 三人并肩走进了华投大厦，刚进大门，三人的万丈雄心就被保安的一声吆喝打断了，“你们三个，站住，这栋大厦不许外人随便进出的，想要进去必须有楼上公司的人来接你们。” 马跑尼急忙答道：“师傅，你好，我们找革钢投资公司的于经理，昨天和她约好了。” “你们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保安看了看这三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不像坏人，进屋打电话去了。 不大功夫，一楼的电梯门开了。三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女人走了出来。马跑尼立刻注意到了，这三个女人胸前都带着有革钢投资公司字样的铭牌，而最中间的那个女人，铭牌上很清楚的写着于小娟三个字。 这三个女人一亮相，立刻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这三个女人呈等阶柱状图排列，从左至右，由低到高。 最左边是一米五的马静，中间是一米六五的于小娟，最右边是一米八的斯蒂芬娜。尤其是又高又大，金发碧眼的斯蒂芬娜一亮相，立刻让马跑尼三人对革钢投资公司又多了几分信心，现在这个时代，能拥有外籍员工的公司可真是不多。 于小娟也注意到了对面站着的马跑尼三人，她微笑着走了过来，“请问是鹅厂的马总吗？” 还是第一次被人叫马总，马跑尼很不习惯，他慌乱的点了点头，“我是马跑尼，您是于经理？” “是，马总，昨天电话里说的材料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张东举起手里的档案袋。 于小娟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就跟我上楼吧！” 三男三女走进电梯。 张东情不自禁的仰头看了看斯蒂芬娜，斯蒂芬娜低头冲他一笑，“你好！” 这一声你好，犹如一头小鹿闯进了张东的心扉，在他心里左突右撞，张东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 斯蒂芬娜笑的更开心了。本来下楼迎接鹅厂的人没有她什么事，是她硬要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看到了这几个羞涩的大男生，居然还会脸红，挺有意思！ 于小娟将马跑尼三人带上楼，进了办公室。 马跑尼三人见马跑尼投资公司确实是在华投大厦里办公，又有外籍员工，只有实力强劲的大公司才会拥有这样的配置，心中仅剩的那点疑虑也荡然无存了。 办公室里，于小娟，马静，斯蒂芬娜三人坐在办公桌的左侧，马跑尼、张东、陈丹坐在右侧。 气氛很严肃，和昨天粤东电信的投标大会有点像，马跑尼的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马总，我们开始吧？”于小娟微笑问道。 马跑尼点点头，心想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不给我们通过，得不到资金而已。 “好，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组审查。”于小娟看向对面的三人，“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左边的是我公司财务审核人员，右边的是负责审核贵公司管理制度的，不知道你们三人哪位是负责财务工作的，哪位是负责管理工作的？” 马跑尼三人面面相觑。鹅厂成立还不到两个星期，公司一共就五个人，到现在没有半点盈利，哪有专人负责财务，至于管理，更是无从谈起。 看到马跑尼三人的表情，于小娟有些不满意，“怎么，马总？贵公司没有人专门负责这些吗？” 马跑尼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于经理，实不相瞒，鹅厂成立还不到两周时间，现在只有五名员工，所以你说的那些我们暂时还没考虑到，我们五个人都是做技术的……” 张东一看不好，急忙插了一句嘴，“于经理，要不先看看我们的产品吧！我对我们的产品有信心，至于您说的那些管理财务方面的东西，我们后期可以完善。” “对不起，马总，你们公司这个情况有些特殊，我们要讨论一下是否还要继续审查下去。”于小娟冲马静和斯蒂芬娜使了个眼色，三人退出办公室。 马跑尼脸色更白了。他没想到革钢投资公司的审查甚至比昨天粤东电信更严格。 人家要求的我们都没有，这眼瞅着就是没戏了。 三人的头都耷拉下来了。 隔壁的办公室，一场激烈的辩论正在进行，马静和斯蒂芬娜都认为鹅厂不具备参加创业大赛的资格。 “小娟姐，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哪是公司啊，简直就是一个草台班子。” “小娟姐，我也觉得鹅厂距离我们要求的创业公司标准还差得很远。” 于小娟却有不同意见，“马静，斯蒂芬娜，你们两个说的都没错，但是你们别忘了，我们做的是风投，这种刚刚创立的公司确实很多方面还不完善，但是只要他们的产品足够吸引人，其他不足的我们可以帮他们补全。你们两个进公司晚，当初我们投资网一的时候，网一跟他们的情况差不多，经过我们的帮助，你看现在网一发展的不是很好，所以我劝你们两个不要先下结论，看看他们的产品再说。” 马静和斯蒂芬娜虽然有不同意见，但是这件事是由于小娟负责的，她们两个也只能听从命令。 房门一开，于小娟三人重新走了进来。 马跑尼抬起头，等待最后的宣判。 他以为这事肯定没戏了，没想到却从于小娟口中听到了起死回生的一句话，“马总，还是先看看你们的产品吧！” “好，好！”马跑尼欣喜若狂，从衣兜里拿出一张三寸软盘。 张东也迅速的打开了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于经理，我简单的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产品叫网络寻呼机，就是在我们的软件上输入信息，就可以把这些信息发送到指定的传呼机上……”一说起自己的产品，马跑尼变得自信多了。 第1295章 投资鹅厂三 在于小娟三人的注视下，马跑尼在软件上输入了一句话，“鹅厂，网络寻呼机。” 马跑尼轻点鼠标，将这句话发送出去。 很快，他腰间的传呼机发出了滴滴的声音。 马跑尼将腰间的中文大汉显拿了出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他刚刚发出去的那句话。 “鹅厂，网络寻呼机。” “于经理，这就是网络寻呼机，不需要打电话，只需要在网络上简单操作，就可以给你想联系的人发送信息。”马跑尼说完话后，得意的看了一下于小娟。 他见于小娟三人没什么反应，只能又多解释了一句，“使用我们的产品，就不需要再花电话费了，从经济价值角度考虑，这款产品具有很大的实用性。” 斯蒂芬娜快人快语，她疑惑的摇了摇头，“马总，你这款产品除了能节省两毛钱的电话费之外，我也没看出有什么方便的地方啊？而且我觉得会更不方便，因为如果我想找一个人的话，在街上找一个公用电话远比找一台能上网的电脑方便多了。” “斯蒂芬娜小姐，这可不是简单的节省两毛钱电话费的事，我再给你演示一下。”马跑尼又在软件上输入一句话，“1998，深市。” 不过这次操作他跟上次有些不同，他勾选了好几个号码，随后一点发送。 除了他那台放在桌面上的大汉显之外，马东和陈丹腰间的传呼机也发出了滴滴的鸣叫声。 两人同时把传呼机拿出来，三台汉显的屏幕上同时出现了马跑尼刚才发送的那句话，“1998，深市。” 马东骄傲的介绍道：“这就是网络寻呼机最强大的功能，群发消息，于经理，现在很多商家为了宣传自家的产品，都在寻找广告渠道，我们这款产品受众面广，是广告投放最好的平台，未来的经济效益十分可观。” 斯蒂芬娜眼中的疑惑丝毫不点，她还想说什么，被马静拉住了。 于小娟点点头，“马总，你们的产品我看到了，我觉得你们具备参赛资格，请你们回去耐心等待，因为创业大赛还要寻找其他优秀的项目，等参赛项目差不多了，我们会进行统一评比，到时候我们会给你消息的。” 马跑尼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三人留下资料告辞离开。 他们三个一走，斯蒂芬那就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娟姐，他们这个功能也不稀奇呀，据我所知，几乎所有的传呼台都可以群发消息，另外现在手机普及率越来越高，传呼机迟早是要被替代的过时产品。” 于小娟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个项目毕竟是我们接到的第一个，再等等看，如果有其他好的项目，这款产品我们是不会用的。” ****** 自从创业大赛的广告在网一虚拟社区挂出去之后，革钢投资公司陆陆续续又收到了几个项目的参赛要求，天南地北哪都有，燕京的，沪市的，长安的，也有深市本市的…… 于小娟从中挑选了五个大家觉得还可以的项目，向邢子瑶进行了汇报。 只可惜整个革钢投资公司没有熟悉互联网的专业人才。当初林致远招聘的时候也疏忽了这一点，只招了财会，经济，金融，管理，法律方面的人，面对这五个全都跟互联网有关的项目，邢子瑶也拿不准主意了。 拿不准主意不要紧，向上汇报呗，因为在革钢投资公司落户深市之初，林致远就下过一道严令，项目随便找，但是最终确定一定要林致远点头才行。 邢子瑶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林总，跟您汇报一个事情，我们最近这段时间搞了一个创业大赛……” 邢子瑶轻声细语的汇报了最近这段时间做的工作，最后说道：“到目前为止，创业大赛收到了不少项目的参赛要求，我们精挑细选，选了五个项目，想请林总做最后定夺。” “都有哪些项目？参赛公司都叫什么？” 邢子瑶一家一家的念出了名字，“燕京五福科技的仓库保管系统，沪市龙发科技的笑傲江湖游戏项目，深市鹅厂的网络寻呼机项目……” 邢子瑶念到第三个的时候，就听到听筒里林致远大叫了一声，“你再说一遍，刚才是什么公司？” 邢子瑶被林致远的叫声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深市鹅厂的网络寻呼机项目，林总，有什么不妥吗？” “我现在就去深市，你马上联系鹅厂的负责人，我要见他。”林致远的声音非常清晰，邢子瑶一听就知道林总看好这个项目了。 “好的，我马上让小娟联系鹅厂的人，林总，你大约什么时候能到？我让他们的人到时间过来等您。” “我现在就出发，大约两个半小时吧！” 放下电话，林致远把薛兆宽喊了进来，“兆宽，赶紧准备一下，咱们去深市，立刻就走。” 薛兆宽立刻找出两人的行李，并通知了谢伟。 因为林致远经常出差，在办公室里常年准备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必要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只要有需要，提包就走。 林致远匆匆下楼，坐上谢伟的车，直奔深市而去。 ****** 深市，依然还是那间舞蹈教室。 马跑尼，张东，陈丹五人还在这里敲打着键盘，他们依然在为产品做着优化，此时距离他们报名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 革钢投资公司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这五人已经基本丧失信心了，现在又无事合作，只能守着电脑继续编程。 滴滴滴…… 清脆的声音在马跑尼腰间响起，其他四人的目光瞬间就移了过来，马跑尼摘下腰上的传呼机看了一眼，顿时喜形于色。 传呼机的液晶屏幕上显示了一句话，“速回电话，革钢投资公司于小娟。” 马跑尼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拨通了革钢投资公司的号码，“喂，你好，于经理，我是鹅厂的马跑尼……” 不等马跑尼说完，于小娟急促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马总，你现在在深市吗？” “是的，于经理，我在！” “太好了，我们林总要来深市，指名点姓要见你，你现在能过来吗？” 第1296章 投资鹅厂四 “能，能，我打车过去，很快的。”马跑尼的心里就像开了一朵花，这么长时间的等待没有白费，他当然知道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革钢投资公司看上他的项目了，不然他们老总怎么会要见自己呢？ 马跑尼放下听筒，刚站起来，其他四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道：“老马，是革钢投资公司那边有消息了吗？” “咱们的产品通过他们的参赛审查了？” “他们会给咱们多少钱？” 马跑尼双手下压，“都静一下，听我说，我也不知道人家看没看上咱们的产品，多少钱对方也没说，于经理只是通知我，他们的大老总要来深市，指名点姓要见我。” 这四人立刻欢天喜地起来，“那肯定没问题了，大老总看见你，就说明他看好咱们的项目，老马，用不用我们陪你去？” “老马，你身上穿这套衣服不行，皱皱巴巴的，赶紧换一套，还有，你赶紧洗个脸，把胡子刮了，你看你胡子拉渣的，就像逃难似的……” “我怕来不及。” “少说废话了，赶紧洗脸吧！回家换衣服确实是来不及了，穿我这件，我这件还算新……” 五人手忙脚乱的开始行动起来。 好在男人收拾起来速度比较快，二十分钟后，焕然一新的马跑尼冲出了舞蹈教室，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去华投大厦。” 半个小时后，马跑尼步履匆匆的一路小跑，来到革钢投资公司，到地方才发现，那位林总还没到，马静给他倒了杯水，马跑尼只能耐心的等候。 ****** 黑色轿车疾驰在羊深高速上。 林致远给国维的郑飞打了个电话。 自从在羊城分公司的开工典礼上见过一次郑飞之后，林致远就没和他联系过。 国维公司承建的羊城分公司内部电话网安装工作已经接近尾声，郑飞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林致远就知道想要成功投资国维任重道远。 既然这次到深市了，不如顺便再和郑飞联络一下，林致远还想再做一下努力。即便是最终没有成功投资国维，和郑飞保持良好的私人关系也是有必要的。 电话很快接通，当郑飞听说林致远正在去深市的路上时，表现得非常热情，“太好了，林总，今天晚上一定要给我个面子，我做东，咱们聚一聚。” 现在郑飞对林致远的态度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抗拒了。一是羊城分公司是国维的甲方，人家给了你一个大订单，二是在羊城分公司的开工典礼上，郑飞真的结识了两家粤东省内的大企业，成功的又签下了两笔大单。这份业绩肯定是拜林致远所赐。 郑飞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一下林致远，所以他一听说林致远要到深市来，马上发出邀请。 林致远爽快的答应了。 两个半小时后，林致远的车缓缓停在华投大厦门口。 薛兆宽陪着林致远下了车，两人进了大堂，在等电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招呼声，“林总，你怎么到深市来了？” 林致远一回头，看到华投港岛分公司的总经理蒋卓站在他身后。 “蒋总，公司有点事情，我要过来处理一下，你这是从港岛回来了？” 蒋卓见到林致远非常热情，拉住他的手，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林总，你的投资眼光实在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花旗国那边的高科技股涨的太凶了，距离贵公司入市时纳斯达克指数差不多上涨了百分之七十，林总，你这个钢铁企业的老总让我这个专门做金融投资的人实在是汗颜啊！怪不得你能精准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的发生事件，港岛那边专门把你请过去商量对策……” 蒋卓的奉承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听的林致远脸都红了。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林致远打算和蒋卓告别，但是蒋卓却从电梯里追了出来，“林总，晚上我做东，咱们小聚一下。” 革钢投资公司是华投的大客户，蒋卓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和林致远拉近关系的机会。 林致远却有些为难，“蒋总，刚刚在路上，我约了国维的郑总。” “那就把你的朋友一起叫过来，人多热闹，就这么说定了。”蒋卓也不等林致远答应，转身又进了电梯，根本没给林致远拒绝的时间。 林致远哭笑不得，只好重新给郑飞打了电话，把事情一说，郑飞大笑起来，“那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华投的金融精英，如果不是林总，我根本就没这个机会，晚上一起吧！” 林致远挂了电话，走进了邢子瑶的办公室。 在见马跑尼之前，一些必要的情况他还是需要了解的，虽然在一听到鹅厂名字时，林致远已经确定了投资的决定。 “林总，您来了，鹅厂的马总就在隔壁的办公室，我这就去喊他。”邢子瑶一看林致远进来了，急忙起身迎接。 林致远制止了她，“等一会儿，在见这位马总之前，我还是要具体了解一下他们这个网络寻呼机的功能。” “好的林总，这件事是小娟、小马、斯蒂芬娜她们主抓的，创业大赛的点子也是她们几个想出来的，我这就把她们几个喊过来。”邢子瑶悄悄的出门，把这三个人叫进了办公室。 “说说吧！鹅厂的这款软件产品到底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建议？” 这三人一见林致远来了，立刻畅所欲言，把心里的真实想法都说了出来。 其中斯蒂芬娜的发言得到了林致远的重视。 “林总，我觉得传呼机是早晚要被淘汰的产品，在欧洲，根本没人用那东西，也就是神州把它当成宝，所以我觉得鹅厂这个产品没有投资价值。” “斯蒂芬娜说的不错，传呼机是迟早要淘汰的产品，所以网络寻呼机这个产品生命力不长。”作为一个重生者，林致远当然知道未来科技树的走向。 一九九八年，群众的收入普遍不高，很多人用不起手机，所以传呼机业务得以苟延残喘，多续了几年命。 在两千年的时候，移动推出了神州行业务，话费大幅度下降，月租费从五十一下子降到了二十，通话费也从每分钟五毛降到了两毛。 通讯资费的下调，刺激了手机市场的蓬勃兴起，同时也给传呼机业务套上了最后一道索命的枷锁。 “林总，既然你不看好这个业务，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急着赶来深市见鹅厂的人？”邢子摇很不解。 第1297章 投资鹅厂五 “因为这个产品并不一定要用在传呼业务上。”林致远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把那位马总请过来了。” 具体情况他都已经了解了，正好用这一点打压一下马跑尼，为接下来投资创造更便利的条件。 很快，马跑尼就被带到了这间办公室。 “马总，这就是我们革钢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林总。”于小娟主动为二人做了介绍。 “林总您好，我是马跑尼，我和几个兄弟共同创办了鹅厂。”马跑尼见林致远身材高大，气势十足，一看就是领导，急忙紧走两步，主动伸出手。 林致远和他握了握手，笑着说道，“马总真是一表人才啊！” 戴着一副眼镜的马跑尼五官端正，很有一些书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的马跑尼一见到林致远，就有一种自相形秽的感觉。 “马总，请坐，咱们可以正式开始了。”林致远招呼马跑尼坐下，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说道：“马总，你的产品我的下属已经给我很详细的描述了。” 马跑尼心中很是不安，他也不知道林致远是什么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不瞒林总说，这款产品是为粤东电信设计的，只不过在前几天投标中失败了，但我仍然坚信这款产品有很广阔的市场。” 林致远摇了摇头，“目前来看，这款产品确实可以做起来，但是时间不会很长，因为未来手机一定会替代传呼机，成为个人通讯市场上的主流，我估计也就是两到三年吧！也就是说，你这个产品的寿命也只是这么长时间，我是不会投资在没有希望的产品上的。” 马跑尼的心凉了半截。他心想你既然不投资，为什么要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耍我玩儿呢？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的腹诽，不敢说出来，“林总，那您的意思是……” 林致远笑着望着他，“马总，你现在一定在想，你不投资我的项目，又干嘛专门把我找过来，对不对？” 马跑尼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个软件虽然应用在传呼上没有前途，但是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考虑问题。”林致远目光炯炯，似乎可以看穿马跑尼的内心深处，“马总，我问你，现在人们在互联网上主要靠什么来沟通联络？” “邮件，电子邮件。”马跑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林致远点头，“不错，不过你觉不觉得邮件这种沟通方式没有那么及时？” 一道灵光在马跑尼脑中闪现，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林致远，“林总，您的意思是让这款软件变成网络上点对点的即时通讯工具？” 林致远欣慰的笑了，不愧是未来的互联网大佬，这脑筋转的就是快，只要稍微点拨一下，他就能猜出自己的想法。 “马总，我之所以从羊城专程过来见你，一是觉得你的软件如果改变方向，那肯定有发展的价值，二是看好你的团队。如果你们愿意的话，革钢投资公司可以出资帮你们完善公司架构，改进软件功能，咱们共同做大做强。” “愿意，我们愿意。”马跑尼兴奋的差点跳起来。有人出钱出力帮他，他当然愿意了。 现在的马跑尼可不是后世那位小马先生，刚刚创业的他经历了粤东电信投标的失败，现在急需资金，革钢投资公司愿意出资帮助他，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而且他相信，他那几个兄弟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林致远也没想到投资鹅厂竟然这么顺利。 看来做风投这件事，时间上把握至关重要。 郑飞始终不同意接受革钢的投资，是因为国维已经发展的非常好了，而马跑尼一说就同意，是因为鹅厂刚刚处于起步阶段，就像一颗幼苗，急需阳光雨露。如果再过三年，估计投资鹅厂同样是难度重重。 林致远把目光看向邢子瑶，“邢博士，你给马总介绍一下我们投资的规矩吧！” 邢子瑶会意，开口说道：“马总，你是报名参加了我们公司主办的创业大赛的公司，因此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们提供给你一笔不高于五十万的免息贷款，期限是一年，到期后你们需要偿还。第二是我们提供一笔不高于两百万的投资，来换取贵公司一定份额的股份，两种方式任选其一。” 马跑尼没有马上做出选择，而是坐在那里静静的想了一会儿。 邢子瑶继续说道：“有一点我要特别指出，如果你们选择第二种方式，革钢投资公司将对贵公司进行全方面的支持，不只是资金上，我们将派出一支团队对贵公司现行的管理结构，财务制度乃至未来产品的市场开发进行全方位的审核。” 马跑尼抬起头，“林总，能不能给我一天时间考虑一下？这件事我必须得跟兄弟们说清楚，毕竟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 “这是当然。”林致远表现的很大度，“对了，马总，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正好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相信对你的未来有好处。” 马跑尼又惊又喜，面对林致远的邀请他秒同意，“有时间的，谢谢林总。” “好了，那你现在可以回去和你的兄弟们商量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在上半年投资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叫网一，公司就在羊城，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到羊城看看网一现在的发展状况，相信会对你们选择作出帮助。那咱们晚上见。” 马跑尼当然知道网一。他们就是从网一的虚拟社区看到革钢投资公司创业大赛的广告的，网一的发展这么迅速原来是接受了革钢的投资，怪不得呢！ 于小娟和马静把马跑尼送出办公室，一路上还在给他洗脑。 “马总，网一接受了我们公司的投资，你看这还不到一年时间，现在发展的多好！” “于经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和我的兄弟们说的。”马跑尼走了。 林致远的心情很好。就在办公室里，他决定给想出创业大赛这个点子的马静和于小娟嘉奖。 “这个主意很有创造性，过去我们需要出门寻找项目，现在有了这个创业大赛，我们坐在家里就能等好项目上门了，我觉得应该把它形成制度，长期坚持下去。小马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得到林致远的夸奖，马静兴奋的脸都红了。 第1298章 深市酒局一 林致远在邢子瑶的陪同下，挨个办公室转了一圈。 现在革钢投资公司在华投大厦里有五间办公室，人员有三十多。 其中一间办公室是专门留给林致远和邢子瑶的，剩下的人平分那四间，这就导致每间办公室要容纳差不多七八个人办公，再加上每间办公室里都有复印机，打印机等办公设备，导致办公区域非常拥挤。 看到这种情况，林致远有些汗颜，当初他可是答应过邢子瑶半年之内解决办公室问题的，可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开工典礼的事，早把这些忘到太平洋去了。 “邢博士，晚上要和蒋总吃顿饭，你和我一起去，见面时你提醒我一下，我再跟他谈谈办公室的事，让他多匀出几间给我们。” “林总，我打算再招聘几个人，公司现在缺个前台，另外，小娟和莉莉负责的那块也需要帮手……”邢子瑶和林致远谈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林致远一摆手，“这种事你看着办就行了，用不着事事都请示我，我说过，我不在的时候投资公司就由你做主，我是信任你的。” “林总，还有一件事，迪厂的汪总计划明年去花旗国开分公司，在开分公司之前，他打算扩大公司产能，现在的工厂已经不能满足生产需要了，他想寻觅一个新的厂址，他正打算和你商量这事儿呢！” 迪厂和网一是目前革钢投资公司唯二的客户，而且厂址搬迁可不是小事，林致远非常重视，“他准备搬到哪儿去，说了吗？” “还没有具体的目标，汪总想听听你的意见。” 自从林致远帮助汪富建立了港岛分公司之后，汪富对林致远几乎可以做到百分百信任，很多关于公司发展上的事，他都要找林致远商量，得到林致远的肯定之后，他才会放心去做。 林致远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汪富打了个电话，“汪总，我到深市了，有没有时间，咱们见一个面，我听邢博士说你打算更换厂址。” “林总，您来深市了，太好了，晚上，晚上我请您吃饭，咱们见面细谈……” 林致远觉得自己头都大了，郑飞要请自己吃饭，蒋卓也要请吃饭，现在又加上一个汪富，“汪总，不好意思，晚上安排出去了，要不这样，明天我们见一面。” 可是汪富很着急，似乎等不到明天了，“林总，要是方便的话，我请您和您的朋友，你把时间和地点告诉我。” 林致远一想，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那干脆就凑到一起吧！ 晚六点，马跑尼西装革履的出现在南国海鲜的门口。 晚饭时间定的是六点半，马跑尼特意提前半个小时来。 作为一个刚刚创业的菜鸟，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出这种姿态来。 马跑尼刚走进餐厅，就看到收银台前站着一个眼熟的人，拿着一摞现金，正在跟收银员说着什么，“我是零八号包房的客人，这是一万块钱，压在你们这里，多退少补，记住，只能收我的钱。” 有着一张银盘大脸的收银小妹儿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忙不迭的连声回答道：“好，的客人，我记住了，只收您的钱。” 因为今天刚刚见过面，马跑尼知道这个人姓薛，是林总的秘书，他便在身后喊了一声，“薛秘书，你来的这么早？” 薛兆宽一回头，看到了马跑尼，脸上露出了笑容，“马总，你好，林总让我提前过来，今天晚上的客人有些多，所以，你懂的……” 此时点钞机哗哗的声音还未停止，马跑尼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就是有钱人请客的方式啊！为了避免算账时你争我抢，要提前把钱压在收银台，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底气？ 马跑尼悠然神往。 六点十五，林致远和蒋卓一起到了餐厅，他们进包间时，薛兆宽正陪马跑尼喝茶呢！ “蒋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鹅厂的马总，别看马总年轻，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林致远给他们做了介绍，只不过介绍到马跑尼时，这番话直接让他红了脸。 “林总，实在不敢当。” 林致远打量着还略带一丝青涩的小马先生，觉得十分有趣，“马总，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将来神州的互联网历史必然会留下你的名字。” 马跑尼看林致远这么认真，不像是打趣自己，胆子也壮了一些，“林总，下午我回公司和我的兄弟们商量了一下，他们都选择第二种方案，愿意接受贵公司的投资。” 马跑尼回到那间舞蹈教室后，将上午发生的事情一说，五人决定举手表决，结果不出意料，五个人全都选择了第二个方案。 借钱难道不用还吗？万一公司做不起来，他们五个人岂不是要因此背上一身债务。 所以说还是接受投资的好，旱涝保收，心里也有底。 至于革钢投资公司会不会占便宜借机拿走大部分股份？这五个人想都没想。 事情是明摆着，现在的鹅厂除了几张桌子，几张椅子，几台电脑之外，再加上他们五个人，还有什么？ 张东甚至认为，只要革钢肯投资他们公司，整个鹅厂都可以白送给人家，他们五个可以打工，只要给开工资就行。 听到马跑尼这么说，林致远眼中异彩一闪，“很好，马总，既然你们决定了，明天去公司找邢博士，正式签署一份投资协议，至于投资数额和所占股份大小，你们具体谈，我就不参与了。” “多谢林总，你放心，我们五个人一定会努力工作的。”马跑尼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这位林总一来深市，自己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林致远看看时间，现在是六点二十，趁着郑飞和汪富还没到，赶紧和蒋卓把办公室的事儿敲定了。 “蒋总，你们华投还有没有多余的办公室，再匀给我们几间，现在我们七八个人在一个屋子里办公，实在是太挤了。” 蒋卓想了想，“空房间倒是有，不过不在你们原来的楼层，你们介意换到别的楼层吗？” “都在一个楼里，有什么介意的？只要给我足够的房间就好。”林致远伸出两只手，张开十指，“这次我至少要十个房间。” 第1299章 深市酒局二 “你林总的事，我敢怠慢吗？明天我就让人安排。”蒋卓说的是实话。 眼前这位说是财神爷，一点也不为过。 从九七年开始，这位爷豪掷六千五百万美元买入风险最大的对冲基金，不到一年时间就赚了四千五百万美元。 随后，在国际游资进攻港岛之前清仓了对冲基金，转手用一亿美元购买了纳斯达克的多支科技股，现在纳斯达克涨势喜人，科技股就像吃了化肥一样，嗷嗷上涨。 就在前几天，蒋卓粗略的计算了一下，革钢投资公司入场时纳斯达克指数是一千二百点，现在已经冲过两千点了，半年时间，就涨了百分之六十六，保守估计，革钢投资公司又赚了六千多万美元。 华投不但赚取了大量的佣金，而且公司也跟着买了一些纳斯达克的科技股，港岛分公司也凭借这些操作创造了历史最好业绩，要知道，这可是在港岛经济下滑严重的一年。蒋卓因此在华投诸多分公司老总中排在第一位。 华投的大老总段展鹏曾经亲自给他打过电话，表扬他今年取得的业绩，而且隐晦的提出，有可能要升他的职。 要不然蒋卓为什么一见到林致远就巴巴的要请他吃饭，这可是恩人哪！ 现在林致远只不过提了这么一个小要求，别说有条件满足他，就算没有条件，自己宁肯委屈自家员工，也要把革钢投资公司的办公环境搞上去。 两人刚把这件事敲定，包房的门就开了，汪富和郑飞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他们两个都是六点半准时到的，在餐厅门口遇见了，郑飞和汪富都是深市的明星企业家，郑飞成名更早，汪富近两年风头更健，在深市企业家开会时两人见过面，在门口遇到自然要寒暄几句，结果一聊两人才知道，他们赴的是同一个酒局。 进了南国海鲜的大门，郑飞有意要算账，所以他打算把汪富先支开，“汪总，你先上去吧！我去个洗手间。” 汪富一口答应，“好的，郑总，我怕林总等急了，那我就先上去了。”嘴上这么说，可是汪富却没动地方，郑飞心里着急，但又不能说别的，只好真的去了一次洗手间。 汪富一见郑飞走了，急忙冲到收银台前，掏出一摞钞票，“我是零八号包房的客人，这里是一万块钱，先押在你这里，记住了，今天我算账。” 望着眼前红彤彤的百元大钞，银盘大脸小妹十分为难，“这位客人，不好意思，零八号包房已经有人压钱了。” 汪富一听就不干了，“谁压的，你把他的钱还回去，压我的。” 汪富瞪眼睛的样子还挺吓人，银盘小妹儿都快被吓哭了，“客人，你别为难我好不好？你们之间自己沟通解决呗！” 银盘小妹儿十分委屈，大堂经理还以为有人闹事呢，急忙冲了过来，一听说是这事儿，大堂经理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正巧这时郑飞从洗手间出来，他也来到收银台前，一看汪富站在这里，立刻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掏出一摞钞票，“零八号包房，一万块钱压在这里，算账的时候只能收我的钱。” 话刚说完，郑飞一把就将汪富那一摞钞票抢了过来，硬塞到到他的手里，“汪总，咱们说好了，今天的账必须我来结，你不知道，林总对我有恩，给了我一笔大订单，今天我得好好招待一顿。” 一听他这么说，汪富当时就不乐意了，“郑总，瞧你说的，就好像林总对我没有恩情似的，今天的账必须我结。”他又把那一万块钱重新拍到收银台上。 眼瞅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大堂经理见势不妙，急忙把那两万元钱拿起来，还给两人，“两位客人，你们抢着算账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不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吗？我们已经收一份钱了，不能重复收费呀，您看这样好不好，下次还请你们继续光顾我们南国海鲜大饭店，到时候我给你们打折。” 郑飞这才知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有点多，郑飞不想丢脸，只好跟汪富两人上了楼。 一进包间，郑飞和汪富便嚷上了，“谁在楼下收银台压了钱？我告诉你们不算数的啊，今天的账必须我结。” “我结！郑总，你千万别跟我抢，别看你是前辈，这个面子我也不能给你。” 刚才在楼下没吵起来，现在在包房，关起门来，两个人开始针锋相对。 这种场景都把马跑尼看呆了。 有钱人都这么豪横吗？为了谁付钱都能打起来。 林致远急忙过来劝架，“两位别吵了，楼下的钱是我让秘书压的，今天这个酒局有点乱，你们几位都不怎么认识，所以我算账是理所应该的。” 刚刚还吵的正凶的郑飞和汪富同时扭头，又同仇敌忾的把矛头对准了林致远，“林总，你来深市就是客人，怎么能让你算账呢？你这不是打我们两个的脸吗？” 眼看着三人僵持不下，蒋卓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我说，几位别吵了，我说句话。” 林致远只能把蒋卓介绍给他们，“这位是华投港岛分公司的总经理蒋总，这位是国维的郑总，这位是迪厂的汪总，都是我的朋友。” 蒋卓先后和这两位握了手，然后呲牙一笑，“两位，林总，实在不好意思了，今天的账只能我结了，这家饭店的老板和我认识，我提前给他打过电话了，别看你们压了钱，那都没有用。” 三人目瞪口呆的，难道大家都说神州是人情社会，此言一点都不假，吃个饭不找点关系，连账都算不了，上哪讲理去？ 客人到齐了，薛兆宽急忙出去让服务员上菜。 汪富一落座，就急匆匆地对林致远说道：“林总，邢博士跟你说了吧！我打算扩大一下工厂的规模，现在这个工业园区不能满足我了，我想换个地方，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也顾不上酒桌上还有其他人，直接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林致远想了想，“汪总，你有没有想过一步到位？” 汪富有点懵，“什么意思？” “你说的扩大产能，是不是换一个工业园区，多租几间厂房？” “是啊，不然呢！” “汪总，现在全世界对锂电池的需求都非常大，我个人认为，不如你直接买块地，咱们自己建一个园区……” 第1300章 深市酒局三 汪富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只是他，就连坐在一边的郑飞也是大吃一惊，他同样是做实业的，同样是在工业园区租用厂房生产。 林致远刚才说的是他之前从没想过的，自己买地建园区，那得是多大的魄力啊？ 这让郑飞对林致远再次刮目相看起来。 汪富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重新抬头时，好像已经有了主意，“林总，如果真能自己买地建厂，那当然好，不过手续一定很麻烦吧，现在深市的地价这么高，我怕我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够。” “汪总，钱不够的话可以去银行贷款，以目前迪厂的盈利能力，相信会有很多银行愿意借给你们钱的。”林致远半个字都没提革钢可以再次投资的话。 “可是，买地不是那么简单的吧？在工业园区租厂房更简便的……” “各有利弊吧，工业园区虽然手续简单，但是园区里可不止你一家工厂，管理上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而且租住厂房是需要常年支付租金的。自己买地建厂，虽然前期手续多一些，但是后面的费用很少，而且更利于管理。”林致远这番分析有理有据。 汪富和郑飞都是做实业的，当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林总，你有没有什么关系？能帮我打听一下买地的具体流程……”汪富明显动心了。 “行啊，我帮你问问。”林致远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拨给了方娅的老公于越，“于哥，我是致远，跟你打听个事儿，你在深市那边有没有过硬的关系？我有个朋友想在深市买块地建工厂，想问问具体的流程。” “行，你等着，我帮你问问，有回信儿的话，我马上通知你。”于越一口答应下来。 林致远知道，像方娅于越这样的人办这种事儿最是方便，他们肯定认识深市领导的子女，通过这种渠道拿地，又快又省钱。 郑飞看着林致远打电话，心中很是复杂。 没想到接受革钢的投资还会有这种好处。听着刚才林致远的话，他现在也想买块地，自建工厂。 可是…… 郑飞知道，革钢投资公司是迪厂的股东，林致远这么热心帮忙，也是为自家办事，可自己呢？ 有些话郑飞是无论如何没法说出口的。 林致远打完电话，举起了杯，“今天难得能和这么多优秀的企业家在一起把酒言欢，我敬各位一杯。” 所有人都以为林致远在说客气话，但只有林致远清楚，这个酒桌上未来将走出震动神州的三位大佬。 林致远恭恭敬敬先和郑飞碰了一下，随后是蒋卓，汪富，最后一个是马跑尼。 桌上这几位一见林致远站起来敬酒，吓得他们也都跟着站起来了。 “希望各位能够记住今天晚上。”林致远说了一句没头没脑奇怪的话，随后一仰脖先干为敬。 薛兆宽主动提出来，“林总，要不我给你们照张相吧，大家留个纪念。” 几人欣然同意，按照年龄排好了座次，年岁最长的郑飞居中，挨着郑飞的分别是蒋卓和林致远，最两边是汪富和马跑尼。 今年郑飞五十四岁，蒋卓四十一岁，林致远三十三岁，汪富三十二岁，马跑尼最年轻，只有二十七岁。 薛兆宽摁下快门，咔嚓一声，这个画面被定格。 酒宴快结束的时候，于越的回电打了进来，“致远，你说巧不巧，方娅有一个小姐妹就在深市的土地局，我把你的事情一说，那便很爽快的就同意和你见面了，她叫顾晴，是土地局一个科长……” 于越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别看她只是一个科长，她父亲是深市的副书记顾涵左，见面的时候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于越和方娅认识的人家世自然差不了。 于越在电话里报出了那位顾科长的电话，林致远让薛兆宽记下，准备明天联系一下。 汪富听到买地的事情这么快就有了眉目，喜不自胜，又干了一大杯啤酒。 只是坐在旁边的郑飞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宴结束，汪富献殷勤，非要亲自送林致远回酒店。 大家就此分手。 林致远一回头，看到马跑尼站在离自己四五米远的地方，冲他一笑，招了招手，“马总，你怎么来的？” “林总，我打车来的。”马跑尼虽有些扭捏，但是神色还算坦然。今晚这顿饭让他见识到了深市顶级的企业家，按理说一般人在这种场合都会受到一些打击，但是小马先生当然不是一般人，这种场面反而刺激了他的雄心。 马跑尼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有一天我也要和这些大佬们平起平坐。 “那你坐我的车吧，正好，在车上我们可以聊一聊。” 马跑尼也没推辞，他正想和林致远有个单独谈话的机会，道谢之后钻进了林致远的车里。 林致远分别和蒋卓与郑飞握手告别。 林致远的车在前，汪富的车在后，两辆车一先一后离开饭店。 郑飞站在南国海鲜的门口，望着林致远和汪富的车消失在夜色中…… 车里，林致远和马跑尼并肩坐在后面。 “马总，上午我和你说的产品方向问题，你是怎么想的？”林致远已经打定主意要投资鹅厂，但是他希望能尽快让小马先生把研究方向转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林总，您的建议对我们有很大启发，我回去和兄弟们一说，大家都觉得您的建议非常有道理，我们会尽快调整方向，做出一款点对点的网络通讯产品。” 林致远点了点头，“其实国外好像已经有类似的产品了，你们可以借鉴一下他们的优点。” 林致远就差直接说出那款软件的名字了。 很快，马跑尼的家就到了，下车的时候，林致远又叮嘱了他一句，“明天去公司把投资协议签了，这样公司的资金就能很快到位，我们的管理团队也能尽快帮你们把初步的公司架构建立起来，这样对你们产品研发也是有好处的。” “林总放心，明天一大早我就过去签合同。”马跑尼也不知道林致远为什么对他这么青睐？他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人生中的贵人。 第1301章 土地审批 马跑尼下车之后，汪富的车停在了与林致远车平行的位置，汪富的脑袋探出车窗，“林总，酒店定了吗？” “还没呢，一下车一直忙到现在，随便找一家住一夜就算了。” “那你跟我的车走吧！深市新开了一家五洲宾馆，挺不错的，今晚林总就住在那吧，我安排。” 五洲宾馆坐落于深市福田区，一九九七年开业，酒店很高档，接待过很多领导人以及国外的贵宾，是目前深市酒店的天花板。 汪富是真心感激林致远，坐在车里直接打电话给林致远订了一个豪华大套房。 到酒店之后，汪富让薛兆宽和谢伟先拿着林致远的行李上楼，他则拉着林致远去了酒店餐厅又喝了一顿。 今晚的汪富确实有些兴奋，在餐厅里又喝了两瓶啤酒。 如果林致远真的能帮他把地买下来，工厂建起来，那可是彻底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从今以后，他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对外销售中去。 “林总，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再敬你一个。” 汪富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了，眼瞅着到量了，林致远把他劝住，“汪总，别喝了，明天咱们还要去土地局办事呢，早点回去休息。” 好在汪富听劝，两瓶啤酒喝完，打道回府，林致远也上楼休息。 不得不说，五洲酒店的床垫质量很好，林致远睡得很香。 ******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刚刚吃过早餐，汪富就来酒店找他了。 “汪总，看样子你很着急啊？”林致远看到汪富紧张的样子，和他开了句玩笑。 酒醒了的汪富心中实在有些忐忑，“林总，你说他们会批给我地吗？” “事在人为！”林致远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没到上班的时候，他打算过八点之后再给于越介绍的那位顾科长打电话。 没想到过了几分钟，他的电话响了。 听筒里传出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请问是林总吗？我是方姐的朋友，我叫顾晴。” “顾科长，你好！”林致远没想到顾晴会提前主动给他打电话，“我还想着等上班之后再联系您的。” 电话那头的顾晴笑了一声，“林总就别跟我客气了，昨天姐夫把事情都跟我说了，他说你有一个朋友想要买地建厂，我和方姐感情最好，他们拜托的事，我可不敢怠慢，所以我给林总打了一个电话，您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随时欢迎。” 不得不说，方娅和于越在粤东省内还是有面子的。 “顾科长，我打算今天就去拜访你，你看方便吗？另外，买地的话需要什么手续？都有哪些注意事项？” “林总，如果是要购买工业用地的话，请您的朋友带好公司的营业执照以及土地用途等相关材料，我在市土地局审批科，到时候您过来，咱们见面再详谈。” “好，那我等会儿过去，感谢顾科长了。” “林总客气！” 林致远挂断了电话。 刚才电话的内容汪富听得一清二楚，他马上打电话回公司，让办公室把需要准备的材料马上准备好。 八点半，林致远和汪富准时到了深市土地局，迪厂的办公室主任已经带着准备好的材料等在门口了。 就在土地局楼下，林致远给顾晴打了个电话，不长时间，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员出现在大门口。 林致远冲这名工作人员摆了摆手，“是顾科长吗？我是革钢的林致远。” 顾晴的长相很普通，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身高大概一米六都不到，她抬着头看着林致远，一双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线，“林总，早就听方姐说过，说你是个大帅哥，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又看了看林致远身后的汪富，“这就是您的朋友吗？林总。”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深市迪厂的总经理汪总。” 顾晴的态度很热情，主动伸出手和汪富握了握，“你好，土地局审批科顾晴。” “顾科长，你好！”汪富急忙伸出手。 眼前这位可是土地爷，千万不能得罪。 “林总，汪总，跟我上楼吧！” 林致远和汪富跟在顾晴身后上了楼。 进了办公室后，顾晴给他们两个泡了杯茶，随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边看着迪厂准备的材料，一边提问，“汪总，你们购买土地是要建设工厂吗？你们公司是生产什么的？” “顾科长，我们确实是要建设工厂，我们公司主要是生产锂电池的。” 林致远在旁边帮忙说了句话，“顾科长，迪厂是深市的明星企业，他们的产品畅销全世界，很多新闻媒体都报道过他们，因为产品销售的太好了，所以现在的工厂面积不够用，汪总准备扩大一下工厂的规模。” 顾晴抬起头，有些惊喜，“那这可是一个加分项，汪总，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们的企业经营的很好？” 坐在一边的办公室主任急忙取出了一些报纸，“顾科长，这些都是深市的本地报纸，关于我们公司的报道，您看看这些够不够？另外材料里面还有很多份我们公司和国外公司签的销售合同，另外我们每年的纳税记录也可以证明我们的经营情况。” 顾晴看得很仔细，报纸合同纳税记录都看完之后，她把材料放在桌子上。 “汪总，材料我看了，你们公司确实符合条件，我简单给你介绍一下情况，市里打算在葵涌地区出售一批工业用地，我可以帮你们报名，不过实话实说，看好这些地的公司和厂家可不少，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你们一定能够得到批准，汪总，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加分项？” 汪富冥思苦想，实在是想不出来。 顾晴只能提示他，“汪总，你们企业性质是纯粹的个人企业吗？” 汪富的脸色变了，“顾科长，我们公司是民企，怎么购买用地还要分三六九等吗？” 自从创业以来，在国企民企这个问题上，汪富没少受到歧视，所以听到顾晴的暗示后，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不是，汪总，您别误会。”顾晴开口解释，“我们对企业是一视同仁的，但是有数据支撑，百分之八十的民企寿命挺不过三年，您想想，万一我们把土地审批给你们，你们干了不到几年，公司倒闭了，土地闲置，这不也是很大的浪费吗？” 第1302章 闹别扭 林致远再次开口，“顾科长，迪厂是有国有企业参股的公司，并不是单纯的民企。今年，革钢投资了迪厂，占一定比例的股份，这算加分项吗？” “当然算了，革钢是咱们国家着名的大型钢铁企业，实力雄厚，如果有它参股，肯定会让评审委员会对企业的后续发展更有信心的。” 顾晴很是干练，说起话来条理分明，有理有据，虽然只和她接触了不到半个小时，但是林致远已经感觉出顾晴能当上审批科的科长可不全靠家里的背景，她的个人能力也是很强的。 顾晴很负责，一条一条的和汪富对接了细节，又过了半个小时，所有的事都谈完了，也发现了一些问题。迪厂这边缺材料，需要尽快补齐。 顾晴站了起来，“汪总，缺的材料尽快给我送来，除此之外就没什么问题了，材料补齐之后我会尽快把你们的审批报上去，汪总你等消息就好了。” 汪富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千恩万谢之后，主动提出想请顾晴吃饭，顾晴笑着摆手拒绝了，“汪总，不用客气，这就是我的工作，这顿饭我可不敢吃，要是吃了，方姐还不得打电话骂我。” 林致远也笑了，“顾科长，哪天要是到羊城了，一定通知我，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这次顾晴回答的倒是挺痛快的，“行，没问题，我要是真去羊城了，一定找林总和方姐聚一聚。” 林致远和汪富出了土地局。 汪富回头看了一眼大楼，很是感慨，“到底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你看看人家工作态度多好，我估计如果我自己来，不一定要跑多少趟呢！” “别乱说，深市的营商环境还是可以的，政府的办事效率很高，汪总，尽快补齐材料吧！银行那边也要开始联系了，深市这边的地价高，买一块地估计要不少钱。” “行，回去我就办，林总，多谢了。” 林致远和他分手后，回到了革钢投资公司，到公司时已经是十点了。 邢子瑶刚跟马跑尼签完投资协议。 今天鹅厂的创业五虎全都到齐了。 他们看着刚打印出的还飘散着墨香的合同，一个个喜形于色。 与网一的合同不同，这次革钢投资公司占了比较大的比重，革钢出资两百万，占鹅厂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马跑尼占百分之十，其余四人各占百分之二点五。 合同签完之后，邢子瑶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马总，二百万投资款会尽快打到鹅厂的账户上，同时我们也会派出一支管理团队进驻你们公司，现在咱们最迫切应该解决的就是找一处合适的办公地点，不知道你对这方面有什么要求没有？” 马跑尼扶了一下眼镜，“邢总，我个人觉得赛格科技园就挺不错的。” 赛格科技园是深市专门为吸引高科技企业兴建的园区，对进驻的企业有一定的减免政策。 “行，那咱们就去赛格科技园租几间办公室，另外公司还得配几个行政人员。”邢子瑶看了看马跑尼五人。 这五个人有一个算一个，明显都是没什么经验的菜鸟，初期还真得多帮扶他们，尽快的让公司走上正轨。 林致远进来后，马跑尼急忙迎了上去，“林总，合同签完了，感谢您对我个人的信任，我向你保证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把公司做好，把产品做好。” “马总，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就是那个网络点对点的通讯软件……” “林总你放心，未来我们几个的工作重心都放在这个软件上，我向你保证，最多三个月拿出一款成熟的产品。” “那就好！我就在这里预祝马总和鹅厂成功了。” 至此，深市的事儿全部办完。林致远连午饭都没吃，直接返回羊城。 晚上，吃过晚饭后，林致远带着苏锦和阿苏到方娅家串门，主要是感谢一下于越帮他联系了顾晴。 “致远，这点儿小事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方娅手一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致远，我听我爸说，上面看好你了，打算把你调到燕京去？” 方娅这么一说，苏锦立刻扭头看向自家老公。 林致远可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事，苏锦心里立刻有些难过。 “方姐，这事儿还没定下来呢，谁知道最后究竟是个什么结果。”林致远说的是实话。 当时李振山找他谈话时定的是一年之期，一年之后，羊城分公司各项工作稳定之后，再考虑他的调动问题。 现在这个年代，变化这么快，一年之后，谁又能够保证调动的事确定会实施，所以林致远没有跟家人说这件事。 从方娅家出来，苏锦一路都闷闷不乐，就连林致远跟她说话，她也爱搭不理的。 林致远自知理亏，主动赔起了笑脸。 回到家后，苏千成很快就发现了孙女情绪上的异常，为了不让老人担心，林致远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明白了。 干妈也凑了过来，指着林致远的脑袋就是一通指责，“致远，调动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小锦说呢？这就是你的不对，赶紧给小锦赔礼道歉。” “干妈，我都道过好几次歉了，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可是我也没办法，事情没定下来，我也不能乱说。” 干妈长叹一声，“你和你大哥一样，官儿越当越大，时间越来越少，一年出差比在家待的时间还多，什么也指望不上你们。” 苏千成很严肃，“小锦，当初你和致远结婚那天就应该能想到有今天，说实话，致远比同龄人优秀的太多，像他这样的人，组织上肯定是要给他加担子的，工作调动以后将会成为常态，你必须要适应。” 苏锦被爷爷说的眼含泪花，“爷爷，我就是适应不了总换生活环境，对阿苏也不好啊！阿苏在这个幼儿园待得很开心，要是让她换个城市生活，离开这群熟悉的小朋友，她肯定会难过的。还有，以前在革安的时候，镜花缘没盖几天，我们就搬到了羊城，现在住在这个别墅里还不到一年，难道我们又要搬家吗？” 林致远急忙过来搂住妻子。他很心疼苏锦，“小锦，如果上面真要调动我，大概率是把我调到燕京去，燕京咱们不陌生啊，我那里还有三套四合院呢，到时候任你选，想住在哪都行！你要是寂寞的话，让爷爷也跟过去，让干妈也过去，另外咱爸咱妈不是在燕京吗？肯定会比在羊城热闹的。” “而且燕京的教育资源是全国最好的，到时候我找找关系，把阿苏送到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去……”到底还是林致远最了解苏锦，几句话终于把她哄好了。 第1303章 一路向东 刚落成时间不长的羊城分公司体育馆内，一场激烈的篮球赛事正在进行中。 比赛的两支队伍分别是革钢羊城分公司队和羊城药业队，参赛的球员全部都是两家企业的职工。 虽然是业余球队的比赛，但是赛况很激烈，打得有来有回。 林致远和徐希进亲自下场，带着各自的员工奋力搏杀。 羊城分公司队的队员普遍身高都要压过羊城药业队一头，再加上革钢的篮球传统源远流长，这些球员几乎全部来自革钢总部，以前就是各厂矿的主力队员，球技很好，而且又年轻，个顶个都是棒小伙。 上半节不到就领先了十多分，直接把羊城药业队给打花了。 徐希进咬着牙打满了上半场，到最后体力不支，被替换下去。 他坐在场边，一边擦汗，一边摇头，“老了，只打了二十分钟就跑不动了，这要是让我年轻十岁……” 坐在他旁边的珠江队的董令文出言讥讽，“行了，老徐，不是我打击你，就算你再年轻二十岁，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你看看人家，就没有一米八以下的，你再看看咱们的队伍，普遍一米七五，这比赛还怎么打？篮球终究还是高个的比赛。” 徐希进斜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没打就投降了？” “投降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咱们得知道自身差距。” 两位老总常年在一起斗嘴，谁也不让谁，场上打的热火朝天，场下斗的也是旗鼓相当。 终于，比赛结束了。 羊城分公司队大胜二十五分，赢得了比赛胜利。 林致远很高兴。 这种企业之间的业余比赛虽然宗旨是强身健体，增进企业间的友谊，但是赢了，肯定是给他这个老总长脸。 林致远当即宣布，给参赛队员每人发一套运动服和篮球鞋，今天晚上摆庆功宴，好好犒劳犒劳他们。 篮球队里欢声雷动。 出了一身臭汗的林致远坐到了徐希进和董令文身边，大笑道：“徐总，服不服？不服的话可以再打一场，董总，下周咱们两家球队比划比划怎么样？” 面对林致远的挑衅，这二人同时起身，拔腿就走，两人几乎同时说了一句话，“小人得志！” 林致远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徐希进走了两步，狠狠的一跺脚，又折返回来，“愿赌服输，晚上的酒我请。” 林致远一挑大拇指，“徐总大气！” 当天晚上，徐希进做东，几个经常打球的老总喝了一顿小酒。 这些人没人敢和林致远拼酒，一是林致远年轻，二是东北人的名头让人打怵。 林致远喝到微醺状态，非常舒服，董令文又提议，大家去按个脚，放松一下。 徐希进、董令文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林致远欣然同意。于是几位老总又坐车去了董令文经常光顾的一家足疗店。 几位老总换了衣服，进了一个大包房，很快，几名技师端着水桶进来了。 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脚浸泡在温热的水中，林致远困意上涌，技师的手法很不错，轻柔缓慢，很是解乏，不长时间，林致远头一歪，进入梦乡。 等林致远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他抻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实在是太解乏了。 身边的鼾声此起彼伏，徐希进，董令文也都睡着了，林致远没喊醒他们几个，悄悄起身，换了衣服，来到足疗店的前台。 他本打算是把帐结了，可是到前台一看，包括薛兆宽在内的几位老总的秘书整整齐齐坐了一排。 看到这一幕，林致远有些感慨，他也是当过秘书的人，知道秘书这个活不好干，老板在里面潇洒，他们只能在外面枯等。 这几位秘书一见林致远出来了，都围了上来。董令文的秘书先开了口，“林总，账已经结完了，董总还在里面吗？” “睡得可香了，你们再等一会儿吧！” 林致远出了足疗店，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二沙岛。 林致远让谢伟把车靠边，“我走两步醒醒酒，你和兆宽先回去吧！” 谢伟载着薛兆宽先走了，林致远沿着马路走了几步，看到江边有几个长椅，他便坐了下来，点了只烟。 羊城十二月夜晚的气温大约在十四五度，不冷不热。 林致远默默的抽着烟，距离他四五米的地方就是珠江，滚滚珠江水不停的流淌，拍打在岸堤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林致远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前世，那时候他流落到羊城，在一家饭店做学徒，在休息日的时候，他曾经在珠江岸边坐一整天。 两世为人后，他依然坐在珠江边，只不过从江边换到了二沙岛。 算起来自己到羊城已经快两年了。他还是很喜欢这座城市的，除了夏天热一点，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相比于沪市和深市，羊城这座老城千年积攒下来的烟火气更适合生活，这里有美食，有美景，有白云山，有珠江水。 只可惜自己也快离开这里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坐在珠江边，什么也不做，就看着珠江水一路向东…… ****** 羊城分公司进入十二月份之后，几位副手各司其职，各项工作稳步推进，新招聘的两千名职工在老职工的带领下，逐步习惯了革钢的工作节奏，整个公司磨合的越来越好。 这直接导致了林致远每天几乎无所事事。 羊城分公司机关的几名小职员曾经在私下里议论过这种现象。 他们觉得林总好像什么都没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公司的整体氛围越来越好，好像所有人的干劲儿都越来越足。 这些话传到了薛兆宽耳朵里，薛兆宽作为办公室副主任，专门找了几个小年轻谈了话。 “你们几个是不是没事儿干了？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在背后议论领导，也别在机关呆着了，都到下面厂矿锻炼去。” 这几个小年轻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儿的承认错误，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其中一个苦着脸解释，“薛主任，我们可没说领导坏话，我们都觉得林总了不起。我们就是觉得林总和其他的老总不一样，别的老总整天绷着个脸，天天骂人，公司效益也不见有多好，可是你看我们林总天天笑呵呵的，跟谁说话都可客气了，他好像什么都没管，但是公司却越来越好。” 薛兆宽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要不然根本就不需要谈话，直接就把这几个人下放了。 “你们懂什么？林总这叫无为而治，他给几位副总充分放权，调动每一个人的积极性，所有人都负起责任来，他这个总经理自然就轻松了。”说这话的时候，薛兆宽一脸骄傲。 第1304章 A轮融资一 羊城分公司这边风平浪静，百事皆顺，但是革钢投资公司那边却一直在忙碌。 成功投资鹅厂之后，因为林致远很重视这个项目，所以邢子瑶专门派了一个团队进驻到鹅厂，全天候进行指导。 马静和斯蒂芬娜都在团队中，马静负责财务，斯蒂芬纳负责管理。 有了网一和迪厂的成功经验，团队处理起鹅厂各项事务驾轻就熟。 只用了短短一周时间，办公场所就租好了，就在深市赛格科技园，整整五百平的办公室。 马跑尼等人看到宽敞明亮的写字间，激动的都哽咽了。 这才是工作的地方，比以前那个舞蹈教室强上一百倍，不过唯一的遗憾就是再也看不到那个五光十色的灯球了。 人员招聘工作也异常顺利，一周之内，公司的几个重要岗位都安排上了人，架构已经搭建起来，公司运转基本流畅，马跑尼等人可以安心的写软件了。 林致远听邢子瑶汇报完鹅厂的事之后，就准备安安心心的过一个元旦，谁知道在十二月下旬，丁三石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里，丁三石吞吞吐吐，“林总，有时间没有？我想请你吃顿饭。” 林致远一听丁三石的口气，就知道这小子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不然他不会越过邢子瑶直接联系自己。 “行啊！丁总找我，没时间我也得挤出时间啊！”林致远开了句玩笑。 电话那头的丁三石立刻红了脸，称呼也换了，“林哥，你就别逗我了，我现在很焦虑，特别想找你聊聊。” “行啊，那就聊聊呗！” 一听林致远答应了，丁三石情绪高了一点，“林哥，晚上我来安排。” ****** 晚七点，威水打边炉。 十二月，正是吃火锅的季节。 当林致远走进这家小店时，丁三石早已经等候多时了，不大的桌子上摆满了菜品。 林致远一看桌上的食材，就知道丁三石的事小不了。 锅底是黄的发腻的花胶，海鲜拼盘，肥牛，走地鸡，青菜拼盘应有尽有，且不说好不好吃，一看这黄红绿的配色，就让人眼前一亮。 “我怎么感觉这是鸿门宴呢，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林致远作势要走，被丁三石一把拦下，“林哥，你就别逗我了。” 林致远一看丁三石的表情都要哭了，哈哈一笑，坐了下来。 丁三石如释重负，没用服务员动手，殷勤的下了几样海鲜。 海鲜拼盘很丰盛，天鹅蛋，刺身蚝，北海蚌，包鱼，都超级新鲜，处理的很干净，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那盘走地鸡也是上品，肉质嫩而不柴，口感很好。 丁三石知道林致远喜欢喝酒，要了两支啤酒，两人对坐小酌，边吃边聊。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把你愁成这样？”林致远嘴上说着话，手上却没停，涮了两片北极蚌，北极蚌咬起来脆脆的，很好吃。 “哥，有个事我想请你帮我分析分析，拿个主意……”丁三石喝了口啤酒，又叹了口气，这才把事情说出来。 自从网一接受革钢的投资之后，公司有了资金，管理也跟了上去，业务突飞猛进，免费邮箱在全国推广的非常好，虚拟社区也火爆的一塌糊涂。现在的神州互联网，网一已经成为头部门户网站之一，与斯那，速户并列。 现在已经有人提出这三家是目前神州最大的三个门户网站。 “这不是好事儿吗？你又愁什么？” “林哥，可能这是我的心理问题，我总觉得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公司办到这个地步，我当然想更进一步了。我现在觉得羊城这个城市没有互联网的气氛，想要网一得到更好的发展，必须得换一个城市，我想去燕京。”丁三石鼓足了勇气，直视林致远。 说这番话之前，他可是挣扎了很长时间的。 上半年革钢投资公司才帮他选定了办公地址，现在一九九八还没过完呢，他又想把公司搬到燕京去。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能折腾了。 可是他又害怕网一被其他两家网站超过，思考了很久，他终于找到林致远，说出了心里话。 “林哥，你要是想骂我就骂吧！”说出这番话，丁三石反而轻松了，坐在椅子上，大有一副爱咋咋地的架势。 “我为什么要骂你？我觉得你的想法挺实际的，和燕京相比，羊城的互联网气氛确实淡了一些。燕京高校多，高科技人才多，那里确实是最适合互联网公司发展的城市。” 丁三石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林哥，这么说你同意我搬家？” “我干吗要反对？对公司好的想法应该鼓励呀！我觉得趁现在公司规模还不大，人员不多，正是搬家的恰当时候，对了，你在燕京找好写字楼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从丁三石说要搬到燕京去那一刻起，林致远就想到了京华文采大厦。 肥水不流外人田。网一进驻京华文采大厦，对双方都有好处。 丁三石兴奋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抓起啤酒杯一饮而尽，“林哥，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我知道你在燕京有关系，要是方便的话，那请你帮我联系联系！” “没问题！”林致远拿起电话拨给了李志昆，把事情一说，李志昆满口答应，“大厦肯定有空房间，你让你的朋友直接过来找我吧，我给一个最低价。” 一个电话两三分钟，困扰丁三石一个多月的问题都搞定了。 这让丁三石很是感慨。 这就是人脉的差异，对你来说天大的难事，在人家那里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好了，问题解决了，现在可以安心吃饭了吧？”林致远夹起一块豆皮，在花胶浓汤中涮了涮，饱含花胶海鲜滋味的豆皮，吃上一口绝对是人间美味。 可林致远发现，坐在对面的丁三石，好像还有话说。 “怎么了？还有事？” 丁三石吞吞吐吐开了口，“林哥，我还想问一件事，你说，网一具备去花旗国纳斯达克上市的条件吗？”说完这句话，丁三石自己都好像不好意思了，低下头，不敢正眼去看林致远。 第1305章 A轮融资二 林致远愣了一下，随后展颜一笑，“去纳斯达克上市，要符合很多条件，我也不知道现在网一具不具备，但是你能有这种想法肯定是值得鼓励的，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丁三石一脸小迷弟的表情，“哥，你说话怎么就这么有哲理呢？你具体给我讲讲呗！” “那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有去花旗国上市的想法？” “哥，不只是我，现在神州做互联网的公司，不都想在花旗国上市吗？只要在花旗国上市了，立刻草鸡变凤凰……” 丁三石说的是实情，这也是目前国内互联网企业最普遍的思潮。 九十年代末，神州第一批互联网企业在世纪末密集的在纳斯达克上市，将神州互联网引向了第一个高潮。 1999年7月，种花网在花旗国纳斯达克上市，此后越来越多的国际投资机构将目光转向神州。2000年，斯那、网一、速户三大门户网站均在花旗国上市，门户时代成为神州互联网的启蒙阶段。 林致远知道丁三石能在这个时候有上市的想法，肯定是听到了其他公司什么消息，大概率是种花网。 对于这种想法，林致远肯定是要支持的。 网一上市第一大赢家自然是丁三石，革钢投资公司作为网一的大股东，获利之丰厚也是不言而喻的。 “想要在纳斯达克上市，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光凭我们是做不到的，必须要找一家专业的券商指导，如果你想在花旗国上市，那么就要找花旗国的券商咨询相关事宜。”林致远伸出两根手指，“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上市的流程我们可以花钱搞定，但是需要我们做好两件事。” “哥，你说。”丁三石见林致远这么支持自己，情绪更高了。 “第一就是把公司经营好，财报做得漂亮些，你的公司利润越高，上市的可能性就越大。” “第二，据我所知，在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股东人数必须超过三百，我觉得我们现在有必要开启A轮融资了。” “哥，什么是A轮融资？”丁三石一脸懵懂。 “A轮融资是指初创企业在完成前期融资后，向风险投资公司??、私募股权公司等专业投资机构进行的第一轮融资。其目的在于支持企业实现更快速的发展，并为接下来的产品研发、市场拓展以及人力资源等方面提供资金支持。”林致远耐心的给丁三石普及相关知识。 “当初革钢投资你们就属于天使投，现在我们需要更多的股东人数，也需要更多的发展资金，那么进行下一轮的融资就很有必要了。” “哥，那你可得帮我呀！除了你们，我也不认识别的投资公司啊！”丁三石一脸殷切地望向林致远。 “行，我想想办法。” 吃完打边炉后，林致远和丁三石分手。 在回去的车上，林致远分别打了几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姚叶，“内地现在有一家互联网公司，准备启动下一轮融资，我觉得公司很有希望，我之前不是让你在港岛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吗？你尽快选派一个人来羊城一趟。” 姚叶对林致远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好，我让叶姐去吧！她之前是做财务的，对这些应该还能懂点儿。” 第二个电话，林致远打给了神州城的谢志文，把他刚才给姚叶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谢志文对林致远也是十分信任，因为凡是听了他的话，投资的项目就没有不赚钱的。 “致远，我现在在国外，这样吧，我让周天联系你，你看好的项目，我们全力支持。” 第三个电话，林致远又打给了李志昆。 “大哥，还是我。” “致远，还有事吗？”连续接到两个电话，李志昆意识到林致远一定是有大事。 “就是刚刚我跟你说的准备去燕京发展的那家互联网公司，他们准备继续融资，我个人觉得这个公司很有发展前途，想问问李大哥你有没有兴趣投资？” “有兴趣，有兴趣，只要是致远你觉得有希望的项目，我都有兴趣。”李志昆原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听林致远这么说，扑棱一下坐了去，“致远，你就说怎么弄吧！我都听你的。” “以京华文采的名义注册一家投资公司吧！别的就不用了，准备好钱就行了。” 第四个电话，林致远打给宋勤，依然是他这边一说，那边立刻同意。 “致远，够意思，赚钱的生意还能想着哥哥我，钱什么时候用？我现在就去羊城找你。” “宋哥，也没那么急，你先用电子大世界的名义注册一家投资公司……” 第四个电话打完，林致远想了想，又拨通了岳母杨芝兰的电话。 “妈，忙什么呢？” “是致远啊！”现在杨芝兰对林致远的态度好的不得了，和当初她坚决反对林致远与女儿谈恋爱时简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我这不是刚和你爸从国外旅游回来吗？打算在燕京休息几天，元旦之前去羊城看我外孙女去。” 现在苏盛和杨芝兰可谓是活得最潇洒的人。老两口什么烦心事儿都没有，每年靠着公司分红可以为所欲为。 这两年他们夫妻一年两次出国旅游，几乎把整个世界都走遍了。 “致远，你找我们什么事儿？是不是小锦或者阿苏有病了？”杨芝兰有点紧张，还以为苏锦或者阿苏出什么意外了呢！ “妈，他们身体都很好，家里一切都好，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你……”林致远把事情一说，杨芝兰拍着大腿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致远，我们都听你的，既然你说那个公司有发展，我们就投资，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好，妈，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们。” 林致远一口气就找了五个投资商，A轮融资肯定是没问题的，到时候让邢子瑶找会计师事务所给网一做个资产测评，随后就尽快启动A轮融资，为下一步上市打好基础。 第1306章 A轮融资三 林致远一声令下，革钢投资公司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对网一进行资产测评。 其实这项工作根本就不用找会计师事务所，老高就是从四大出来的，对这种工作很有经验，由他主管此事，保准错不了。 林致远把整个工作交代下去，就不再管了，安安心心的准备过一个欢乐祥和的元旦。 ****** 电影院里，苏锦紧紧依偎着林致远，两只眼睛盯着大银幕。大银幕上上映的正是今年的贺岁片《没完没了》。 葛影帝拿着一根手杖，戴着一副墨镜，正在装盲人，逗的苏锦咯咯的笑。 “老公，这电影挺好玩儿，葛影帝太逗了。” “你喜欢就好。” 临近元旦，他们两口子把孩子交给沈娟，跑出来过了一次久违的二人世界。 今年是冯氏喜剧的第二部贺岁片，有了第一部《甲方乙方》的市场铺垫，今年的这部《不见不散》明显人气更加火爆。 林致远陪着苏锦笑了一个多小时，电影上映完毕，在结尾的演职人员名单里，林致远看到了李志昆的名字出现在制片人一栏。 看来李大哥的影视投资事业越做越大了。 从电影院出来，林致远主动提出要带苏锦去吃东西。 他们夫妻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的闲暇时间了。 苏锦满心欢喜，挽着林致远的手臂，“那咱们吃什么呀？” “你喜欢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老公，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两个第一次看的什么电影？” 林致远汗都冒出来了，这可是一道送命题。 好在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林致远给出了正确答案，“《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我记得当时你还哭了呢！” 苏锦很满意，老公还记得和自己的第一次，这说明他心里有自己。 他们两个在外面吃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苏锦到底是好哄，一顿晚饭就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对林致远越来越忙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苏盛和杨芝兰来到羊城。 苏锦亲自开车带着女儿去机场把父母接了回来。 杨芝兰许久没看到外孙女儿了，一见到粉妆玉琢，瓷娃娃一般可爱的阿苏后喜欢的不得了，抱在怀里就不撒手。 “妈，这次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苏锦这几年和母亲的感情越来越好，真正印证了那句话，远香近丑。 以前杨芝兰的掌控欲特别强，女儿的什么事她都想管，所以母女的感情总出问题，现在杨芝兰年纪也大了，苏盛退休后，夫妻两个沉迷于旅游，一年倒有半年在国外，再加上林致远的职位越升越高，这让杨芝兰心里有了忌惮，她和苏锦的关系反而得到了缓和。 杨芝兰一边逗弄着外孙女，一边回答道：“我倒是想来，关键你们那个房子太小，你们一家三口再加上保姆，还有老爷子，致远的干妈，住在一起太不方便了。” 苏锦笑了，“妈，忘了告诉你了，我们六月份的时候搬家了，还在二沙岛上，我买了三栋别墅，现在你和爸过去，想住在哪都行！” 杨芝兰一听双眼放光，“二沙岛可是好地方，那里的别墅得不少钱吧？” “还好是致远的朋友开发的，我们就给了一个成本价。” 杨芝兰频频点头，“小锦，这就是当官的好处啊！如果致远不是当这个公司的一把手，怎么可能占到这么大的便宜。” 苏锦抿嘴一笑，看来母亲还是没变，变的只是老公的官帽。 车子驶进二沙岛，杨芝兰就开始左顾右盼，口中啧啧赞叹：“还得是南方，你看路两边的树都是绿色的，看着就让人心情好，不像燕京，一到冬天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让人心情压抑。” 苏盛闷乎乎的答了一句：“说的就像你在燕京住了多长时间似的，这两年咱们在外面比在家住的时间还长。” “妈，你要是喜欢这儿，以后冬天就来这里住，房间有的是。” 杨芝兰顿时神气起来，“看到没有？还是我女儿孝顺。” 苏锦的路虎停进车库，杨芝兰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围着那三栋别墅转了一圈，当即做了个决定，“就这么定了，以后冬天我就到这里来住。” 岳父岳母来这里过元旦，可是大事，为了表示尊敬，林致远专门托关系，在白天鹅的玉堂春暖订了一桌跨年宴。 玉堂春暖被誉为羊城粤菜的天花板，林致远定的这桌酒席又是最高标准。像黑松露滑鸡蛋，迷你佛跳墙这些招牌菜全给安排上。 这顿饭吃的杨芝兰眉开眼笑，不住口的夸奖林致远，全忘了当初她怎么嫌弃林致远穷了。 林致远洒然一笑，他这个老丈母娘，除了说话口无遮拦，嫌贫爱富外，人倒也不坏。 “妈，你尝尝这个，这是他家最拿手的榄仁萨其马，吃过的人都说好！” 杨芝兰笑成了一朵花，“哎呀呀，致远，我自己来。” 杨芝兰咬了一口榄仁萨其马，口感松软，甜度恰到好处，确实是一道难得的甜品。 “好吃好吃，致远你有心了，现在像你这么孝顺的女婿可不多见了。” 苏千成看了一眼儿媳妇儿，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这个惺惺作态的儿媳妇儿。 一直闷头吃饭的苏盛，几次看向女婿，欲言又止。 林致远知道岳父是着急询问投资的事，不过有苏千成在场，这些事还是背着他为好。 借着倒酒的功夫，林致远低声对苏盛说：“爸，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苏盛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这次来羊城，除了看外孙女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赚钱了。 这些年他已经充分体会到投资躺赚的好处了。 从白天鹅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马路上很拥堵，几乎全城的年轻人都出来跨年了。 车子开出去不到十分钟，就听到远处砰的一声，紧接着天空上绽放出大朵大朵的烟花。 阿苏扒着车窗，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向外面。 “妈妈，爸爸，快看，烟花好漂亮！” 正在开车的苏锦情不自禁的扭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林致远，夫妻两个的手不知不觉握在了一起。 一九九八过去了！ 今年的他们还在羊城，明年这个时候不知道会在哪里了。 第1307章 A轮融资四 回到金叶花园后，苏盛和杨芝兰选择了一栋别墅居住。苏锦找出两床新被子要给父母送去。 “给我吧！正好我要出去抽根烟。”林致远接过被子，进了隔壁的别墅。 林致远敲开了别墅的门，开门的是苏盛。 “爸，小锦让我给你们送两床被子，这个季节羊城晚上的气温也不高，小心着凉。”林致远把被子给了苏盛，“妈呢？” “洗澡去了，一会儿就下来。”苏盛递给林致远一根烟，翁婿两就坐在一楼的客厅里抽了起来。 在吃饭的时候，苏盛就想问林致远投资的事，只不过当时苏千成在场，这些话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觉得这种行为是不劳而获，妥妥的资本家罪恶行径。 现在没人了，苏盛终于开口了，“致远，前两天在电话里你说的投资什么网公司，我和你妈都信任你，就连你顾叔和胡叔也都同意，他们说听你的准没错，钱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看咱们什么时候签协议？还有，到底需要多少钱？” 苏胜这次准备用胜利地产的名义投资林致远说的这家什么网公司。 胜利地产是苏盛夫妻和老顾老胡在燕京成立的公司，成立至今，基本上什么地产项目都没做过，这家公司唯一做过的事就是入股了新北方地产，而新北方地产是由胜利地产，金叶地产，宋勤等人共同出资组建的公司，在燕京拿下过很多地，盖了不少楼，京华文采大厦就是他们最成功的作品。 胜利地产作为新北方的股东，每年都可以拿到不少分红，这也是苏盛夫妻最大的一笔收入来源。 “爸，签协议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至于投资额，应该不超过一千万。” “才这么点儿啊？”苏盛很失望。自己大老远从燕京赶过来，没想到只投一千万，就这点钱，将来能有多少分红？ 如今的苏盛财大气粗一千万已经不放在眼里了。他完全忘了，八九年前他为了十几万几十万的对缝利润，东奔西走，求爷爷告奶奶，就为了弄那么几张钢材批条。 “爸，一千万不少了，这些钱能在这家公司占百分之五的股份，等到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这些钱至少有十倍回报。” “十倍，那就是一个亿了！”苏盛的眼睛亮了，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起来，“我就知道致远有好事不会忘记我们的，行，那我就不管了，一切都听你的好了。” 翁婿俩正说话呢，又传来敲门声，林致远起身把门打开，苏锦走了进来，手里拿了几个瓶瓶罐罐，看样子是化妆品。 “爸，我妈呢？”苏锦进屋就问。 “在楼上洗澡呢，应该洗好了。”苏盛扯嗓子冲楼上喊了两声。 “喊什么喊？”杨芝兰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从楼上走了下来。 “妈，我也不知道你带没带护肤品，要是没带的话就先用我的。”苏锦上前一步，把手里的护肤品递给杨芝兰。 杨芷兰很高兴，“还是我女儿想着我，哎呀，对了，这次我给你们一家三口都带了礼物，你要是不来我都忘了。” 杨芝兰招呼苏盛把她带的大行李箱打开，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小锦，这是给你的，我在高卢买的高档化妆品，这套衣服是给阿苏的，也是在高卢买的，小公主裙，阿苏肯定喜欢。” “谢谢妈，其实我们什么都不缺……”苏锦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笑开了花，父母能想着自己一家三口，这让她心情非常好。 “这条领带是给致远买的，也是名牌货，致远现在是大领导了，经常要出席重要的场合，得有几套拿得出手的领带。”最后，杨芝兰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领带盒，亲手递给了林致远。 “谢谢妈！”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 港岛科新创投的代表叶锦兰，神州城大市场的代表周天，京华文采大厦的代表李志昆，盛天电子大世界的代表宋勤陆陆续续来到羊城，再加上胜利地产的代表苏盛，五家投资人凑齐了。 就在网一公司的办公室里，A轮融资仪式正式开始。 邢子瑶作为这次融资仪式的主持人，首先走上台，“欢迎各位来宾的到来，作为网一公司发展的亲历者，我见证了网一公司从弱到强的过程，现在网一公司多个产品在国内处于领先地位，公司自主研发的中文免费邮箱系统推广的很好，目前市场占有率高达百分之六十八，公司的虚拟社区在中文互联网界成为了浏览量最高的网站之一，下一步，公司打算打造一个全方位的门户网站，以满足用户的多种需求，并努力使其成为中文互联网的名牌网站……” 邢子瑶做了一番介绍之后，把丁三石请上台，“下面，请公司的CEO，创办人丁三石先生讲话。” 丁三石也没拿草稿，直接上台，发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讲话，大意就是感谢各位投资人对他的信任，公司的技术团队一定会不负众望，继续开发更多更好的互联网产品，努力达到盈利，为公司的上市计划做好全方位的准备。 丁三石在台上讲的挺热闹，下面的人就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五家投资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因为信任林致远而来的，他们才不关心丁三石讲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林致远看好的项目就一定会赚钱。 尤其是宋勤，李志昆只想早早签好协议，然后在羊城游玩一番。 台下这些人的表情都被丁三石看在眼里，丁三石也在心里感叹，也不知道林总从哪找的这群土豪，我这个收钱的还没着急呢，你们送钱的反而着上急了，真是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丁三石讲完话之后，老高上台了，他要做网一公司的财务汇报，以及对网一公司的资产评估。 “各位投资人，网一公司一九九八年财报……”老高一项一项念得正起劲儿，宋勤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那个，咱们能不能快点？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呢！不就是投钱吗？钱我都准备好了，咱们快点签字吧！” 第1308章 A轮融资五 老高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急躁的投资人，拿着财务报表尴尬的站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 邢子瑶急忙上台，“请各位投资人稍安勿躁，财务年报是很重要的一项工作，关系到所有投资人的利益，必须要让你们清楚每一项支出、收益……” 穿着一身中式唐装的李志昆就好像刚从公园打完太极拳回来的燕京大爷，他慢悠悠地开了口，“财务报表很重要，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都是冲着林总来的，我相信林总看好的公司一定不会错的，咱们还是加快点速度吧，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宋勤和李志昆先后说了话，苏盛和周天也跟着搭茬，要求仪式快点进行。 坐在一边的叶锦兰目瞪口呆。 她很少到内地来，今天这个场面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内地的土豪都这么豪横吗？几千万的投资他们连点耐心都没有，居然连财务报表都不想听。 不过她也清楚今天这场投资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姚总背后那个男人定下来的事，自己只管听命行事就好了。 邢子瑶一看投资人的意见这么统一，无奈之下，只好让老高跳过这个环节，直接宣读资产评估结果。 “经过会计师事务所的严格审计，网一公司目前估值五千万元，此次融资准备将股本扩大一倍，再融资五千万……” 其实网一的这个资产评估有点虚高，不过互联网公司一般都是高溢价的，资本看重的是互联网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而不是眼前的盈利能力。 五千万这个估值也是林致远授意的，所以大家还能接受。 宋勤强忍着听老高把这些念完，第一个站了起来，“我代表盛天电子大世界投资一千万，协议准备好了吗？赶紧签字，签完字我立刻打款。” 邢子瑶也是醉了。 林总这位朋友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一千万的投资竟然这样草率。 算了，不管了，反正是林总事先安排好的。 “那好吧，我宣布，签字仪式正式开始！” 马静和斯蒂芬娜立刻把事先准备好的投资协议摆了出来。 宋勤，李志昆，苏盛，周天，叶锦兰分别代表各自的公司与丁三石签署了投资协议，五家各出资一千，投资到网一公司。 A轮融资过后，网一公司由过去的两个股东变成了七家，各家的占股比例如下： 丁三石股权占比百分之二十七点五，是网一目前最大的股东。 革钢投资公司占比百分之二十二点五，第二大股东。 剩下五家新入的投资商各占比百分之十。 签约仪式完成之后，邢子瑶又上台草草的说了公司的后续发展计划。 “第一，为了更好的发展，公司决定从羊城搬迁到燕京去，第二，公司要扩大规模，未来要招聘一些与计算机互联网有关的人才，第三，公司下一步要全力打造门户网站，使其成为中文互联网的名牌网站……” 宋勤晃了晃脑袋，“真磨叽！” 终于捱到整个仪式结束，丁三石走上台想感谢一下各位投资商，哪知道宋勤和他握过手之后，“丁总，别客气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丁三石本打算设宴款待各位投资商的，没想到这位宋公子直接开溜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急什么？ ****** 宋勤到底在急什么？ 十分钟后，宋勤和李志昆勾肩搭背的钻进了车里。 一进车中，宋勤就迫不及待说道：“李大哥，我可是听说你现在是燕京城影视圈里的大哥了，手里的好资源多的是，咱们爷们认识也有年头了，你可不能把老弟给忘了吧！” 李志昆用手指点宋勤，“我就知道你小子这么急着出来没好事，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到羊城了，难道你不想见见致远吗？” 不提林致远还好，一提林致远，宋勤意见可大去了，“这小子连面都不露，一点儿都不够意思，他不见我，我还不想见他呢！” “致远是为了避嫌，你看看今天这几个投资商，大多数都跟他有联系，所以他才没露面。他现在这个位置，谨慎一点还是好的。”李志昆用手摸索了一下下巴上的胡子茬，眼中露出了一丝思索，“其他几家我都认识，就是那个港岛来的女人没见过，港岛科新创投，没听过，宋老弟，你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来历吗？” 宋勤的眼里只有美女，叶锦兰今年都快五十了，长得又很普通，宋公子只当她是空气，刚才连正眼都没看叶锦兰一眼，“李大哥，她爱什么来历就什么来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想想这几天咱们在羊城玩什么吧？” 李志昆叹了口气，知道试图和宋勤这种人分析问题只能是对牛弹琴，“算了，晚上你跟我走吧！羊城这边有几家音像出版公司，听说我来了，要请我吃饭，估计到时会有几个小歌星出席……” 李志昆的话还没说完，宋勤就乐的抓耳挠腮起来，“行，行，歌星好，唱歌好听，舌头灵活……” 李志昆都要笑岔气儿了，“宋老弟，你怎么像刚从监狱里出来似的，没见过女人吗？以你这个身家，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 宋勤苦着一张脸，“李大哥，你是不知道，现在我爸和我媳妇儿看我就像看犯人一样，燕京、盛天就是我的监狱，我身边的人都被我媳妇收买了，我现在是哪也不敢去，要不是这次到羊城来是谈投资的事儿，我媳妇儿根本就不放我出来，你说我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挣再多的钱也是白扯。” 李志昆同情的拍了拍他，“宋老弟，委屈你了，今天晚上跟大哥走，大哥给你安排。” “谢谢，李大哥！”宋勤感动的都要哭了。 ****** 晚上两场酒宴，分别在羊城的两家饭店内进行。 一场是丁三石作东，宴请投资商，周天、苏盛和叶锦兰出席。 林致远依然没有露面。 另外一场是羊城几家音像出版社的老总宴请李志昆，宋勤跟着去混饭了。 席间果然有几位美艳动人，歌喉甜美的女歌星出场。财大气粗的宋公子稍微展露了一下实力，当天晚上便带走了一位。 只不过听说宋公子外强中干，草草了事，让那位女歌手很不满意，大半夜的就从酒店离开了，气的宋公子连夜投诉到李志昆那里，李志昆为此笑的肚子疼。 第1309章 一周几次 签约仪式的两天后，林致远终于露面了，他分别和丁三石以及几位投资人见了面。 和丁三石的谈话进行得很顺利。 “丁总，现在网一的资金很充足，那就尽快搬到燕京去吧！别怕花钱，今年一年，你的主要任务是把网一门户网站建设好，尽量的吸引流量，五千万资金要花在刀刃上，今年年底咱们启动B轮融资，然后就联系花旗国那边的券商，启动上市环节。” 丁三石激动的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这几天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之前赚钱有多难，他是清楚的。为了能让公司存活下去，他不惜以二十万的低价，把中文免费邮箱系统卖给粤东电信，这才一年功夫，五千万资金就像下雨一样砸在他头上，简直令人不可置信。 丁三时拍着胸脯做了保证，“林总，你放心，最多给我两个星期，我就把公司在燕京建起来，今年一年，我要把网一门户网站做到全国前三。” 和丁三石见过面之后，林致远又和那几家投资人吃了顿饭。 苏盛就不用说了，自己的岳父，一家人。周天和自己情同兄弟，两人相识于微末之时，一路商海搏杀，走到今天，周天对林致远是百分百信任的。 叶锦兰是姚叶的人，更没什么说的，签字仪式之后，人家直接就回港岛了，连面都没见到。 只有宋勤对林致远有意见，而且不小。 “致远，咱们还是兄弟不？我到羊城这么多天，你连面都不见我，太不够意思了。”一见面，宋勤就抱怨起来。 林致远一笑，“宋哥，我这不是怕打扰你风流快活吗？听说你这几天夜夜做新郎，大把大把吃药，身子顶不住了吧，我看你回盛天怎么向嫂子交差？” 宋勤脸色发白，扭头狠狠瞪着李志昆，“李大哥，你不地道，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肯定是你通风报信的。” 李志昆笑而不语。 宋勤对他也不敢太造次，扭过头苦着脸跟林致远解释，“致远，你误会了，我最近在学习音乐……” 林致远仰头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宋哥，你跟我解释没用，还是抓紧时间补补身体，不然回盛天嫂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勤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李志昆开口了，“好了，致远，咱们说点正事吧！沪市的那个项目现在已经正式动工了，明春和港岛李家公子一直在那盯着，目前来看进展一切顺利，就是资金有些刺激，我打算学习京华文采大厦，边建设边招商，这样也能缓解一点资金压力。” “你们看着办就好了。”林致远是打定主意不参与呼市那个项目，因此惜字如金，不肯多说一句话。 “对了，这次投资你们用的都是原来公司，我建议你们回去以后注册一家投资公司，以后专门用来投资类似的项目。” 李志昆眼睛一亮，“致远，听你的意思，以后还有类似这样赚钱的买卖了？” “当然现在是互联网的风口期，好公司多的是。” “行，以后有这种赚钱的生意，千万别忘了我们。” 李志昆很满意这次羊城之旅，在羊城住了一天后乘飞机返回燕京。宋勤本打算多住几天的，不过人家都走了，只剩下他老哥一个，也没什么意思。 林致远现在又很忙，不可能天天陪他，宋公子吃光了一盒地味六黄丸之后，也回盛天了。 ****** 羊城西关，上下九路，游人如织，摩肩擦踵，这里是羊城历史最悠久的商业区，每天都有无数的游客汇聚于此。 苏锦陪着杨芝兰在这里闲逛。 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即便这里售卖的商品入不了杨芝兰的法眼，但她依然乐此不疲，逛起来就没完。 苏锦可受不了了，陪着母亲整整逛了一个上午，杨芝兰只给阿苏买了两件童装，剩下时间都是在浪费时间。 “妈，要不咱们回去吧？这里的东西你又看不上，我走的脚脖子都要断了。” 但杨芝兰明显还没尽兴，“累了？累了咱们就吃点东西歇一会儿，等休息好了再逛。” “妈，你逛了半天又不买……” “这里的东西不行，没有大牌子。” “那你还逛？” “这是女人的乐趣，懂不懂？” 苏锦带着杨芝兰进了南信甜品店，点了一份蛋挞，两碗红豆双皮奶，母女两人相对而坐，慢慢的吃了起来。 杨芝兰突然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小锦，致远的官儿越当越大了，他有没有什么变化？” 苏锦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当然有了，他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 杨芝兰一下子就紧张上了，“那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可得把他看牢了，我跟你说，男人有钱就学坏，现在林致远可不比以前了，又有权又有钱，长得还帅，这样的男人要是撒出去，外面那群不要脸的小婊子还不得往上生扑啊！” 苏锦这才明白母亲要跟自己说什么，“妈，不会吧，致远应该不是那种人……” 杨枝兰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女儿一眼，“你说你，哪点像我，一点心眼都不长，致远和你的感情我是信得过的，当初他为了能娶你，停薪留职，跑到琼岛去挣钱，这份心把我都给感动了，但问题是现在社会多复杂呀！致远他再坚定，也架不住诱惑多呀！我跟你说，你可得把他看住了。” “妈，腿长在他身上，我怎么看他？难道我还能把他绑在家里，不让他上班？” “你怎么这么笨？男人要是出轨了，一定有蛛丝马迹的，我问你，你们的夫妻生活和谐吗？” 听到母亲问这种敏感又尴尬的问题，苏锦的脸都红了，“妈，你瞎说什么呢？” “我是你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问你，你们还像以前那样吗？一周几次？” 苏锦扭扭捏捏的伸出三根手指，用低如蚊呐的声音回答道：“三次！如果他在羊城的话。” 杨芝兰松了口气，“他也三十多了，三次的话还可以，应该在外面没有人，不过不能掉以轻心，要严格监控次数和质量，这事马虎不得。” 苏锦羞的满脸通红。她现在只想让母亲快点离开羊城。 第1310章 球球面世一 1月10日，羊城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林致远刚刚签署完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邢子瑶兴奋的声音传了出来，“林总，你需要的产品做出来了。” 林致远立刻就明白邢子瑶说的是什么，但他还是确认了一下，“是鹅厂那个软件吗？” “是，你想要看一看吗？我把文件用邮件给您传过去。” “好！”林致远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故作平淡的回答了一个字。 很快，林致远就收到了一封邮件，附件中有一个安装文件，名字是鹅厂的拼音缩写。 林致远看了一眼，文件大小居然只有220KB，不由得很是感慨了一番，初代的球球居然才这么大，要知道后世球球可是要九十多兆呢！ 林致远挪动鼠标，接收文件。 羊城分公司的网络是专线，速度在这个时代还算是比较快的，220KB的文件很快就接收完了。 林致远双击安装文件，很快，一个黑白企鹅图标的文件就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中文网络传呼机。 林致远再次双击图标，注册页面打开，一股古早的气息扑面而来。 用户注册弹窗打开，上面有两个选项，第一个是注册新的球球号码，第二个是使用已有的球球号码。 林致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一个，经过一套非常熟悉的流程后，林致远拥有了这个时空他的第一个球球号码2001x。 林致远会心的笑了，二打头的五位小号，将来这个号能卖不少钱吧？ 在选择昵称上，林致远想了一下，输入四个字“重来一次”，但很快又被他删除了，他怕这个昵称会暴露他重生者的身份，第二次他输入了“双木”。随后他又选了一个胡茬大汉作为头像，点击提交注册完成。 就在他注册完成后，还不到三十秒钟，滴滴声响起，有人申请加好友，申请人的昵称叫我很行，林致远一猜就是邢子瑶。 点击通过后，我很行马上发过来一句话，“林总，我一猜就是您，双木不就是林吗？” 林致远还没来得及回复她，滴滴声又响起来了，而且连成了一串，一个叫青争和金发女郎几乎同时发过来加好友的申请。 林致远同意了申请，他猜青争应该是马静，金发女郎肯定是斯蒂芬娜。 现在林致远有三个好友了，他挨个点开对方头像查看，不看不要紧，一看把林致远气个够呛，这三个人都是1打头的五位小号，这明显是走了鹅厂后门开的内部号。 急得林致远马上给邢子瑶发了一句话，“告诉马跑尼，我也要1打头的靓号。” ****** 赛格科技园，鹅厂办公室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邢子瑶，马静和斯蒂芬娜都笑的弯下了腰。 她们没想到林致远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为了一个号码居然会赌气。 一直站在邢子瑶身后的马跑尼也露出了笑容。从刚才林致远发过来的信息就能看得出，林致远对这款软件还算满意，不然他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邢子瑶回复给林致远一句话，“要号码的话，你直接跟马总说吧，他就在我身边。” 很快，马跑尼就加了林致远好友，“林总，你想要什么号，我这边帮你留下来。”这是马跑尼和林致远在球球上的第一次通话。 对话框里很快弹出了林致远的回复。 “1888x，8888x，8越多越好。” 马跑尼又一次笑了，露出孩子气的林总还是很可爱的。 “没问题，这两个号码都是你的了。林总，现在产品研发出来了，我们下一步做什么？”马跑尼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我打电话吧，你们把免提功能打开。”现在的球球功能太简单，没有群功能，林致远不想自己跟马跑尼说完，再跟邢子瑶重复一遍，那样太麻烦了。 很快，桌面上的电话就响了，邢子瑶接听电话，打开了免提。 “马总，邢博士，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大力推广球球，原先的第一笔投资肯定是不够用了，所以现在要迫切启动A轮融资。” 邢子瑶有点吃惊，“林总，需要这么快吗？” 网一的A轮融资是在投资九个月之后才启动的，而现在距离投资鹅厂满打满算还没超过两个月。 马跑尼也有些犹豫，“林总，软件刚刚研发出来，现在是内部测试阶段，有一些功能还需要完善，是不是再等等？” “可以边推广边完善，时不我待。” 林致远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他清楚球球这款软件的推广速度有多快。前世，球球正式上线之后，仅用了9个月，用户数就突破了百万；不到1年，用户数暴增至500万。 这还是在没有大力推广的情况下发生的，一旦球球在线人数增加到千万以上，那些海外的风投资金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最好是趁着球球养在深闺无人识的阶段，把A轮融资提前完成。 邢子瑶见林致远这么坚持，也只能点头同意，反正网一的A轮刚刚完成，一切工作流程对她来说驾轻就熟。 “邢博士，投资商由我来寻找，你尽快安排人对鹅厂进行资产审核，另外还有一点我要特别指出，马总的创始团队持股比例过低，A轮之后他们的股权将进一步稀释，所以我的个人意见是为了保持创始团队的工作热情，他们的百分之二十股权比例不变。” 邢子瑶和马跑尼都大为吃惊。 邢子瑶不顾马跑尼在场，“林总，这合适吗？其他投资商会不会有意见？” “投资商的工作我会去做，相信他们会理解的。”林致远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在天使投阶段，邢子瑶坚持把马跑尼创始团队的股权比例压缩到百分之二十，在当时这么做当然无可厚非，因为那时候的马跑尼团队什么都没有。 但是如果想让鹅厂继续发展，过低的持股比例一定会打击掉创始团队的工作热情，这和杀鸡取卵没什么区别。 万一管理团队有了异心，一旦受到外界蛊惑，很有可能集体辞职，另起炉灶。 这是林致远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他坚持创始团队持股比例不变。这就是放水养鱼。 第1311章 球球面世二 马跑尼被感动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林总，谢谢你，您是我见过最尊重技术人才的领导。” 这是马跑尼的心里话。 现在鹅厂的大股东是革钢投资公司，人家具有绝对的话语权。说句不好听的，林致远想干什么，自己根本没有权利反对，没想到林总主动提出持股比例不变，这让马跑尼瞬间产生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马总，这是应该的，现在不是总说要尊重科学，尊重人才嘛，我觉得喊一万遍口号都不如行动来的实际。A轮融资的事就交给邢博士了，她对这一块比较熟悉，你们要把更大的精力投入到完善功能上来。” “没问题，林总，我保证我们会更努力工作。” 既然林致远下令了，邢子瑶只能无条件服从。 对鹅厂的A轮融资马上启动，好在这套流程刚刚进行过，革钢投资公司的团队对此熟悉无比。 投资商那里由林总负责沟通，他们只需要进行前期的资产评估就可以了。 对鹅厂的资产评估要比网一复杂。网一有几款成熟的互联网产品，把资产规模做得大一些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鹅厂只有一款还在内部测试阶段的软件产品，未来究竟发展前景怎样，谁也不知道。 林致远展示了他霸道的一面，他说中文网络传呼机这款产品是无价之宝，众人虽然不太认同，但谁让人家是一把手呢，投资商又都是他找来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最终，在一个月后，也就是二月十日，在赛格科技园，鹅厂的办公室里，鹅厂的A轮融资正式开始了，参加融资的投资商依然是上次投网一的那五家。 不过除了叶锦兰和苏盛亲自到现场之外，其他三家都只派了代表。 在林致远强有力的人为干扰下，鹅厂的总资产被评估为四千万元，这个价格高的有点离谱，给出的借口是中文网络传呼机这一款产品就价值三千万。 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是投资商都认可林致远的眼光，没人反对。 哪怕叶锦兰对这次评估腹诽不已，但是她也不能违抗姚叶的命令，只能捏着鼻子认可了。 这次融资融来了四千万元，同样是溢价百分之百。 港岛的科信新创投投了一千万，神州城大市场旗下的神州城投资公司也投了一千万，这家公司是周天听了林致远的建议紧急成立的。 宋勤的电子大世界同样也成立了一家名为盛天科技的投资公司，同样投了一千万。 京华文采大厦自从投资完网一之后，也成立了一家同名的投资公司，只不过他们在沪市陆家嘴那个项目太吃资金，这次只投了五百万。 林致远的岳父苏盛也只投了五百万，这次他们用的是胜利创投的名头。 A轮融资过后，鹅厂的总股本变更为八千万，持股比例发生了很大变化。 革钢投资公司由原来的持股百分之八十下降到了百分之四十，依然是第一大股东。 马跑尼创始团队持股比例维持为百分之二十，第二大股东。 港岛科新创投，盛天科技，神州城投资公司均占股为百分之十。 京华文采投资公司和胜利投资各占股百分之五。 至此，鹅厂的A轮投资圆满结束。 林致远同样没有出现在融资大会的现场，融资结束后，他和马跑尼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 林致远告诉马跑尼，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继续加强软件功能完善以及产品的更新换代，刚刚融来的四千万不要舍不得花，该请人就请人，该宣传就宣传。 “马总，说实话，现在鹅厂的八千万估值有点虚高，不过不要紧，只要咱们的产品用户人数能超过一千万，公司就值这个估值。我希望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咱们能启动第二轮融资，到时候我希望鹅厂的估值能超过十亿。”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说这些话，马跑尼都认为对方是在给自己画大饼，但是如果林致远说，他百分百坚定不移的相信，因为在林总的带领下，鹅厂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创造了两个奇迹。一是从濒临解散到现在估值八千万，二是成功的研发出了中文网络传呼机这款产品。 “多谢林总，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林总，还有一件事，你觉得现在中文网络传呼机这个名字怎么样？大家都觉得很繁琐，要不要改一改？” 林致远之前还真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因为在他心里，这个软件就叫球球，“当然了，互联网产品越简单好记，推广效果就越好。” “林总，要不你给这款产品起个名字吧！” “球球，就叫球球。”林致远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好，听林总的，就叫球球。”马跑尼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朗朗上口，简单易记，于是便欣然同意。 ****** 鹅厂的A轮投资之后，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的除夕是二月十五日，正好在情人节的后一天。 林致远又玩了一把浪漫，在情人节那天，送给苏锦一大捧玫瑰花。苏锦嘴上说着老夫老妻了还买花干什么，但是心里却着实欢喜。 杨芝兰看到女儿女婿感情还是这么好，终于也放下心了。 因为今年是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的第一年，林致远决定不回革安了，留在羊城坚守岗位。 他和父母姐姐商量之后，林大军和林宁静同意到羊城去过年。 因为姐夫李钢现在是热轧厂厂长，走不开，所以林大军，宁秀芬，林宁静带着小安乘飞机抵达羊城，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周海沙菲菲，和他们的孩子小秋。 往年镜花缘过年热热闹闹的，今年林家不在革安过春节，小区肯定冷清，沙菲菲又放寒假了，所以周海决定一家三口去羊城旅游过年。 这么多人来了，金叶花园那三栋别墅，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林致远给几个副手放了假，他和不回革安的姚佩晨，薛兆宽以及谢伟祁玉夫妻都打了招呼，让他们三十到家里来吃年夜饭。 羊城的春节温暖湿润，和冰天雪地的革安正好相反。 因为外面太冷，东北人过年基本就三件事，猫在家里看电视，猫在家里打麻将，猫在家里喝大酒。 羊城就不一样了，可以去外面散步，逛花市，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暖风吹来，让人心情愉悦。 第1312章 羊城的第一个春节一 二月十五日，大年三十。 今天林致远正常起床，吃了苏锦给他做的早饭，拿着公文包出了楼。 谢伟的车早就停在别墅门口了，薛兆宽就站在车门边等他。 林致远一出来，薛兆宽便主动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打开车门。 林致远上车后，又叮嘱了他俩一遍，“晚上别忘了到我家来吃年夜饭，尤其是祁玉，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外地过年吧，肯定会想家的，到我家来热闹一下。” “谢谢林总，晚上我们肯定到。”谢伟乐呵呵的答应了。 一九九八年对谢伟来说是好运的一年，祁玉也到羊城分公司上班了，两个人都是革钢职工，在职工小区分到了一户九十多平的双室。 因为前两年谢伟跟着林致远在羊城工作，两人聚少离多，所以一直没要孩子。现在生活稳定了，俩人打算在明年要一个宝宝。 作为一个司机来说，谢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所以不论走到哪儿，他都乐呵呵的。 “林总，您还不知道吧？兆宽有女朋友了，还是个富家千金呢！” “哦？”这个消息林致远还真不知道，“兆宽，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我呢？女孩是干什么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自从上次梁家欢的事发生之后，薛兆宽一直都没找女朋友，想不到今天突然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 薛兆宽从副驾驶位置上扭过头来，脸有点红，“林总，真不是有意瞒你，主要是还没定下来，如果稳定下来，我肯定第一时间就跟领导汇报。她叫黄嘉妍，是陈主任介绍的，家里是做服装批发生意的，她现在在家里帮忙。” 羊城是全国服装批发的集散地，能在这里做服装生意，家境一定错不了，再加上又是陈家福介绍的，应该比较靠谱。 谢伟呵呵一笑，“兆宽的嘴就是太严了，什么叫还没定下来？你不是已经初二要去老丈人家串门了吗？” 被谢伟这么一调侃，薛兆宽的脸更红了，“这不是赶上过年了吗？要是不过去看看他父母的话太失礼了。” “好，初二那天我给你假，不对，整个春节假期你都可以休息，好好陪陪你小女朋友。”林致远的心情也很好，这说明薛兆宽彻底从梁家欢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车子驶进羊城分公司的大门，在办公大楼前停下来。 林致远一下车，耳边就充满了拜年声。 “林总，过年好！”这是东北籍的员工。 “林总，恭喜发财！”不用问，这肯定是粤东本地的。 林致远笑呵呵的和所有遇到的人打招呼说拜年话。 今天办公大楼里的人明显少了不少，有很多革安的职工都提前请假回家过年了。因为这个春节是羊城分公司正式投产后的第一个，所以林致远也很理解这些员工背井离乡的心情，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基本都给了假。 回到办公室，薛兆宽给他泡了一杯茶，林致远刚喝了两口，敲门声传来，姚佩晨和袁红书走了进来。 石毅，梁红卫，曾新元和梁高鹏都请假回老家过年去了。现在羊城分公司就只剩下他们三个班子领导。 “林总，过年好啊！” “姚总，袁总过年好！”林致远笑着拱手拜年。 三人就在办公室里简单的商量了一下晚上去车间厂矿慰问拜年的路线和细节。 这是革钢的老传统，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领导都要下到最基层的车间去慰问值班的工人，送点儿饺子，说几句吉祥话。 由于领导班子一下子走了四个，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在他们三个头上。现在羊城分公司下面有十多家基层厂矿，这三个人要做一下分工。 林致远考虑到姚佩晨年纪大了，袁红书对基层的情况又不太了解，所以主动给他们减轻了工作量，让他们每个人只负责五个厂矿，剩下的他包圆了。 谁知道两人都不同意。姚佩晨笑着摆手，“林总，别看我马上要退休了，身子骨还行，下基层慰问，可是我最愿意干的事儿，你可不能跟我抢。” 袁红书也积极表态，“林总，平时我的工作确实和基层联系的比较少，正好给我一个熟悉的机会。” 既然如此，林致远也没再说什么，三人平分了需要慰问的厂矿。 把工作研究完，姚佩晨和袁红书走了。办公室主任陈家福就敲门进来了，“林总，按照你的吩咐，上午十点，机关活动室有一个小型的迎春茶话会，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请各位领导出席。” “好，我这就过去。” 迎春茶话会同样是革钢的传统。三十这天，几乎所有的人都无心工作，上午开开茶话会，做做小游戏，员工表演一下小节目，发发礼品，中午在食堂吃一顿饭，下午就放假了。 林致远起身上楼进了活动室。此时活动室里已经挤满了人，姚佩晨和袁红书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林致远一到，茶话会立刻开始。 机关的工作人员纷纷上台表演自己拿手的才艺，一些即兴的小游戏穿插其中，场面也很是热闹。 林致远明显体会到了羊城和革安的不同。 羊城分公司是新公司，员工都很年轻，再加上从革钢来的很多职工都请假回革安过年去了，所以现场大部分都是粤东本地的职工，表演的节目也大都是从港岛那边传过来的粤语流行歌曲。 林致远还好说，但是对听惯了二人转的姚佩晨来说，这些员工表演的节目都很陌生。 姚佩晨把头探了过来，“致远，这个茶话会挺热闹，但是我怎么总感觉和革钢的不一样呢？” “姚总，哪里不一样？” 姚佩晨叹了口气，“我们那个年代，号召以厂为家，工人进了工厂，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基本都会在工厂里干到退休，他们是真真正正把厂子当成家，可是你看这群在本地招的年轻员工，他们明显就没有这种信念，他们只是把这当成工作。” 林致远没想到姚佩晨还能想到这点，不过一琢磨，他说的还真有道理。 “姚总，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姚佩晨知道林致远说的是实情，但是他还是有些伤感，这是一个老人面对时代变迁无奈的叹息。 现在已经是一九九九年了，时代的车轮无情碾过，那个单纯朴素、从一而终的慢年代一去不返，机会选择诱惑并行的新时代正大步走来。 第1313章 羊城的第一个春节二 林致远和姚佩晨在感慨时代变迁，活动室里的其他员工可没想那么多，他们兴高采烈的做小游戏，表演节目，每个上去参与的人都能得到一件小礼物，或是袜子，或是一瓶洗发水。 这种在革钢总部司空见惯的迎春茶话会，对这些粤东本地人来说却成了新鲜事物。 这些人很多过去都是在粤东私营企业打工。私营企业追求的就是利润，老板没那个闲情逸致，放下生产搞什么茶话会。 以前春节，这些人要么就是早早请假回家过年了，要么就是还在加班加点的赶订单。像这种专门拿出一上午时间来让大家联谊的活动，很多人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这也让他们深切感觉到了传统老国企和私营企业之间的巨大差异。 十一点半，迎春茶话会结束，员工们拿着各自的小礼品，说说笑笑的去食堂吃饭。 今天中午这顿饭是免费的，荤菜居多，除了鸡腿，排骨这种典型的东北菜外，还增加了牛腩等粤东名菜。 林致远也去食堂简单吃了一口，吃过饭后他坐车返回二沙岛。 一进别墅大门，说笑声，电视声，哗啦啦的麻将声让他有种错觉，仿佛这一刻回到了革安。 周海、苏盛陪着苏千成和干妈在打麻将。 沙菲菲带着阿苏，小安和小秋在客厅里做游戏。 宁秀芬带着苏锦、林宁静、沈娟、王姨正在包饺子。 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这是林致远特意从饭店请来的厨师。今年既然在羊城过春节，林致远便决定，请粤菜师傅为大家烧两桌典型的粤东年夜饭。 林致远到家后不久，姚佩晨老两口，薛兆宽、谢伟和祁玉也到了。 杨芝兰又张罗起一桌麻将。林大军，林致远，姚佩晨再加上杨芝兰四人搓起了麻将。 林致远摸了两把麻将，苏锦包完饺子，搬了个凳子，就坐在他身边卖呆。 林致远知道，自从到羊城后，苏锦经常和方娅他们一起打麻将，现在正是瘾头大的时候。 “想不想玩？” 苏锦连连点头，林致远便把位置让给了她。 别墅外的小院里，谢伟、祁玉正在陪三个小孩玩儿的大呼小叫。 林致远点了支烟，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切。 过了一会儿，宁秀芬和沙菲菲出来，把三个小孩拉进屋里洗手去了，谢伟和祁玉进了凉亭。 “林总，过年好！”祁玉终于找机会给林致远拜了个年。 “小祁，坐！”林致远指了一下对面的长椅，谢伟拉着祁玉坐了下来。 “小祁，到新的工作岗位还习惯吗？”祁玉原来是革钢钢研所的科研人员，羊城分公司成立，钢研所在羊城分公司设立了一个分支机构，祁玉被派到这里。 “林总，很习惯，新单位的设备很新，资金也充足，我们大家信心都很足，想多拿出一些科研成果。”祁玉规规矩矩的回答着林致远的问题，“而且在这边的同事很多都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我的压力挺大。” “你们钢研所可是革钢的大脑，我记得你是本科学历吧，这个学历在钢研所怕是不够用，还是要在往上攻读一下。” “林总，我现在已经是研究生学历了，谢伟在粤东这两年，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干，就考了个硕士。” “那很不错呀！”林致远看了一眼谢伟，“谢伟，你媳妇儿都是硕士了，你也得努力呀！” 谢伟挠着后脑勺，傻乎乎的乐，“林总，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读书，我就不是读书的材料。” 三人聊了一会儿，小安和小秋两个男孩子又从别墅里跑出来，找到谢伟，非让他带着他们两个去放鞭。也不知怎么，谢伟的小孩缘一向特别好，孩子都喜欢黏着他。 很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 下午四点，年夜饭准时开席。 两桌明显带有粤东风味的年夜饭飘散着香味儿。 因为晚上还要去慰问，林致远只喝了一点酒。 这顿年夜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六点多，林致远和姚佩晨从别墅出来，各自乘车，到羊城分公司各个基层厂矿去慰问。 剩下那一大家子也都跑到市区里逛花市去了。 在东北，因为天寒地冻，大家只能窝在家里看春晚。羊城这里温暖如春，谁都愿意出来走走。 林致远第一个慰问的厂子就是镀锌板厂。 当他的车开进厂区大门时，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厂长朱佩凡快步迎了上去。 朱佩凡之前是镀锌板厂的设备副厂长，是林致远的老部下，羊城分公司成立后，他便报名来到这里，当了厂长。 “林总，过年好！”一见面，朱佩凡就向林致远拱手拜年。 “大家也过年好！” 在众人的陪同下，林致远走进车间。 “师傅们辛苦了，我来给大家拜年，今天是大年三十，你们还要坚守工作岗位，实在是不容易。” 在场的革钢老职工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不过那些后招聘来的本地职工可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个个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只知道傻笑。 薛兆宽快步向前，给车间值班的车间主任手里塞了两盒华子，还有一大包糖。 “这是林总给大家带来的礼物。” 林致远开了一句玩笑，“我给你们发烟，可不许在车间里抽啊，想抽的话去外面的抽烟点，如果违反了规定，罚款我可不管。” 大家很捧场的齐声大笑。 林致远一口气慰问了六个厂子。当所有的厂矿都走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谢伟小心翼翼的开着车，路过沙南港口时，林致远扭了一下头，看到港口方向灯火通明。巨大的龙门吊将一卷卷捆扎的严严实实的线材吊装到轮船上。这种场景在革安可是看不到的。 林致远下了车，点了一只烟，眺望着远方的港口。 这就是在羊城设厂的好处。有这个港口在，生产所需的原材料以及钢材成品都可以以最少的运费运进运出。这是革安不具备的优势。 市区方向的夜空突然绽放出一朵朵烟花，璀璨夺目。 林致远一时间竟看呆了。 兵荒马乱的一九九八年终于过完了，不知道一九九九年会带给他什么？ 衣兜里手机的铃声响起，林致远接了电话，苏锦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你那边工作结束了吗？家里人都等着你下饺子呢！” 一股热流在林致远心头涌过，他柔声答道：“我马上回家！” 第1314章 有困难找领导 在羊城过春节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再去给亲戚拜年了。 林致远舒舒服服的在家休息了两天，每天不是陪着家中长辈打打麻将，就是带着孩子在院子里做游戏，享受了一次难得的家庭时光。 初三，林致远给方娅打了个电话，表达了自己想要去拜访方易同的想法。 方娅欣然应允。 年前，林致远听到一个可信度非常高的传言，说是年后大会开完，向兴朝年龄到站离休，谭光文将接任省委书记一职。 空出来的省长职位就由粤东省省委常委，羊城市委书记方易同接任。 林致远想趁着方易同还在羊城时再找他批块地。 羊城分公司日后必然还会继续招聘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想要留住这些人，住房肯定是最有吸引力的条件。 羊城将来的房价肯定会越来越高，如果现在不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再过几年，这个问题将会更加棘手。 另外，从革钢来羊城工作的一些干部家属还没带过来，主要原因是没法安排工作，所以目前很多人都是两地分居，时间长了势必会影响军心，耽误工作。 今年年底之前，他很有可能离开羊城分公司，林致远想在他离任之前把这些问题一起给解决了。 林致远带了几样伴手礼，跟着方娅进了羊城市委大院。 方易同看林致远来了，还带了礼品，不由得打趣道：“林总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你的礼我可不敢收。” 林致远和方易同很熟了，知道他在开玩笑，他笑呵呵的把礼品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方书记这是在批评我没有经常过来汇报工作，我虚心接受，至于这几件礼品，都是一些寻常的保健品，绝对经得起监督。”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林致远带来的这些营养品，没有一样是寻常的，有冬虫夏草，有纯野生的黑枸杞，都是外面见不到的好东西。 方易同请他坐下，家里的勤务员泡了茶过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林致远便道出了来意，他先说了工作的事，“方书记，现在羊城分公司这边有不少干部的家属还留在革安，最主要原因是这边没法给安排工作，这些家属有的是医护人员，有的是教师，我这是来找方书记求助来了。” “大约有多少人？” “正处级以上干部的家属十多个吧！科级干部的家属大约有两百多个，我们自己公司大约能消化一半，剩下的实在是没办法解决。” 方易同想了想，“致远，一次性解决这么多人就业确实有难度，可不可以分成几批，逐步安置？” “当然可以了，实在是太感谢方书记了，我相信这些干部和家属听到这个好消息，晚上都睡不着觉。” 方易同大笑起来，“致远，你就给我挖坑吧！你知不知道在羊城安排一个工作有多难，这也就是你过来，换做另外一个人我都不会同意的，唉，谁让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是我力主引进的，自己挖的坑，自己填上吧！” “方书记，你放心，羊城分公司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等到三月份，我亲自带队到外面走一圈，争取多拿几个大订单回来，多给羊城创造一些税收。” “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候可别赖账。”方易同不停用手指点林致远。 “方书记，还有一件事……”林致远见方易同心情很好，急忙把要地的事说了出来，“方书记，之前您批给我们的那块地已经建成了职工小区，目前有一千多个革安过来的干部职工家庭住了进去，这些人都念叨着方书记的好……” 方易同神色一变，“致远，打住，你该不会是又来找我批地吧？” 林致远嬉皮笑脸道：“方书记，有困难，找领导啊，我不找您找谁？羊城分公司想要发展，势必今后要招聘更多的高校毕业生，以补充技术力量，另外，目前在羊城分公司工作的两千多名新招聘的员工，有很多是外地人，为他们解决住宿问题也是一件很急迫的事，不然在羊城这种地方出去租房成本太高了，时间一长，我怕留不住人才啊！我也知道土地不是小事，但是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 方易同没再说话，拿起茶几上的茶杯，低头浅浅的喝了一口，“致远，告诉你一个消息，不要外传，再过两个月，我很有可能会离开羊城到省里工作，土地这么大的事，我现在没法答应你。” 林致远在心里哀叹一声，看来今天自己要失望了。 “不过……”方易同话锋一转，“我走后，将由虞市长接任我的位置，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一直是他主抓的，相信他应该会继续支持你。” 林致远知道方易同这是在给他提醒呢！ “多谢方书记，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如果方书记能跟虞市长通个气，那我就更感谢了。” “致远，那就要看你表现了，我问你，今年羊城分公司能给粤东贡献多少GDP？”方易同目光炯炯盯着林致远。 两个月后，他接任省长，省长是抓经济的，他肯定会关心这方面，如果羊城分公司能在这方面给他创造惊喜，他倒也不是不可以帮羊城分公司说几句好话。 林致远想了想，“方书记，具体的数字我现在没办法跟你保证，不过下个月分公司的销售部将会远赴花旗国和欧洲，另外我也会派人联系粤东省几个邻省的大型国企，力争拿到钢材专供权，另外我会专门跑一趟燕京，拜访一下计委的龙主任和水利、铁道、建设几个部委的领导，竭尽全力拿下几个国家大项目的钢材订单……” 随着林致远的话越说越多，方易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致远，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今天我就可以拍板，土地批给你们。” 林致远长出一口气，“方书记，你就看我的行动吧！” “致远，你是人才呀！可惜了……”方易同欲言又止，林致远知道，他也听说自己要离开羊城，调去燕京的消息了。 第1315章 李长安 受到方易同的点拨，林致远又去给现任羊城市市长虞新荣拜了年。和在方家的畅所欲言相比，林致远就只是单纯的拜年，那两件事只字未提。 既然方易同已经答应他了，相信他在临走时会和虞新荣通气的。 虞新荣见林致远给他拜年很高兴，拉着他说了半天羊城分公司的事。 林致远告诉他，过完年后自己将亲自带队去跑订单，力争让羊城分公司来一个开门红。 虞新荣情绪很高，作为主抓经济的市长，羊城分公司创造出佳绩，那都是他实打实的政绩。 虞新荣很是勉励了林致远一番，告诉他今后羊城分公司有任何困难都可以直接来找他。 热热闹闹的春节终于过完了，林大军，宁秀芬，林宁静，带着小安返革安，周海一家三口也走了。 金叶花园的别墅又恢复了安静。 林致远开始紧锣密鼓的部署销售工作。 二月末，刚刚过完春节，销售部部长游红亲自带队远赴花旗国和欧洲推销产品。 去年南洋金融危机给世界经济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但花旗国和欧洲的基建、汽车行业等实体经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游红作为一名老资格的销售经理，对出国展销这一套流程驾轻就熟，相信由她带队，肯定能为羊城分公司的外贸打开局面。 一天后，林致远带着干妈老李太太乘飞机从羊城赶到燕京。 此次进京，他有两个任务。 一是和靳华英汇合，一起到部委要订单。 上次羊城分公司开工典礼时，计委主任龙继海透露了一个消息，今年国家要有大动作，准备进行西部大开发，其中有几个大工程需要巨量钢材。 林致远和靳华英当时就盯上这种国字头的大项目，一旦中标成功，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到时候革钢总部和羊城分公司都得开足马力生产。 第二就是李振山的儿子李长安前几天回国了。 林致远这次把干妈带去，就是让他们祖孙见面，临走的时候再把李长安带回到羊城。 李长安在花旗国学习的是金融，本来他是不打算回国的，但是李振山坚决不同意儿子留在花旗国，硬是把他叫了回来，工作也已经给他安排完了，在珠江证券的国际部任高级研究员。 李长安在花旗国留学多年，早已经适应了那边的生活习惯，但父命难违，他只能捏着鼻子回到国内。 飞机缓缓降落在燕京机场的跑道上。 李振山动用了私人关系，直接把车开到了机场里。 当林致远搀扶着老李太太出现在舷梯上时，李振山一家三口早已经在下面等候多时。 老李太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李振山身边的大孙子，当时就控制不住了，老泪纵横，哽咽的喊道：“长安，长安！” 老太太不顾一切的就要往下冲，吓得林致远一把拉住她，“干妈，小心点，可别摔了，咱们慢慢往下走。” 林致远也看到了李长安。 李长安和李振山长相差不多，都是中等个子，国字脸，据说在古时候，拥有这种脸型的人最容易当官。 终于把老李太太搀扶下舷梯，老太太什么都不顾了，一把抱住李长安，“乖孙子，奶奶总算又能看见你了。” “奶奶，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李长安抱住奶奶，眼圈也红了。 林致远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暗暗点头，看来李长安也是个孝顺孩子。 “妈，别哭了，长安回来了，这不是好事吗？咱们先上车，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在李振山和郭婷的劝说下，老李太太擦干了眼泪。 在李长安的搀扶下，进了车里。 一上车，李振山就让李长安管林致远叫叔叔。 李长安脸有些红，主要还是林致远太年轻了。 今年李长安二十五岁，林致远三十四岁，两人只相差九岁。 好在李长安还是听父亲话的，即便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叫了一声林叔。 林致远马上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盒，“长安，你刚回国，可能还没买电话，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电话卡是羊城的，将来你去那边工作，用着也方便一些。” 李长安看了一眼手机壳上的图案，顿时眼睛一亮，这是一款一九九八年出产的诺基亚8810，在当时售价一万二三，妥妥的奢侈品。 “林叔，这个礼物太贵重了吧？”李长安下意识的看向李振山。 在他认为，父亲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受这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振山只是笑了笑，“既然是你林叔送的，你就收下吧！现在没有手机，联系起来确实不太方便，我和你妈把这事都忘了，还是你林叔想的周到。” 李长安常年在国外留学，不清楚李振山和林致远的关系，但是现在仅凭这一部手机，他就知道了这位又高又帅的林叔和自家的关系绝对不同寻常。 车子出了机场，进入市区，最后来到海淀区万寿路，右拐进了李家现在居住的大院。 大院里住的都是高级领导，门口有武警把门，没有通行证的车辆和人员一律不许入内。 林致远下车后，让薛兆宽和谢伟先去革钢驻京办等他，随后他跟着李家人进了小楼。 老李太太看到大孙子喜欢的不得了，从进门开始，手一直拉着李长安，问东问西。 “长安，你在花旗国都吃什么？” “奶奶，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吃学校的食堂，一般都是汉堡沙拉，偶尔周末有空了，做一顿中餐犒劳自己，有时候也会和内地来的，留学生聚餐。” “洋鬼子的东西一定不好吃，这几天奶奶亲自下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老李太太看着大孙子，越看越爱，每条皱纹里都是关心和爱护。这种隔辈亲真是不得了，就像苏千成对苏锦，林大军宁秀芬对小安和阿苏，那真是百分百的溺爱，要什么给什么。 他们祖孙在客厅里说话，李振山招了招手，把林致远叫到了书房。 “致远，华英给我打电话了，你们两个这次进京主要是为了西部大开发的工程吧？华英还求我出面帮革钢说两句好话……”李振山苦笑着摇头，“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如果帮革钢说话，其他几家钢企恐怕会有意见啊！” 第1316章 白主任 “大哥，其实也不用做的那么明显，到时候我和靳总请龙主任吃饭，您露一面就行了。” 李振山用手指点林致远，“如果这都不叫明显，那什么叫明显？算了，谁让我也是革钢出来的呢！别人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林致远询问了李振山目前的工作状况。 李振山一提起这个就愁眉不展，连连摇头，“工作量实在太大，之前归各部委直属的中央企业，就有一百六十多家，这么多央企有很多在功能上是重叠的，就好比钢铁企业。目前大型工委的工作主要还是在数据摸排上，不过今年开始我们准备着手先整合一下军工企业，也算是积攒一些经验。” 林致远暗地点头。 军工企业性质特殊，没有太大的市场压力，用他们开道最为合适。 “致远，至于你重点提到的光刻机和稀土问题，我们这边也在着手研究，我已经让草钢和赣西那边做先期的数据调查了。” 林致远顿时精神一振，“大哥，只要动手就不算晚，要是能把这两个问题解决了，能让咱们国家在后期发展上占据很大的主动权。”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里的勤务员敲门，请他们下楼吃饭。 由于老李太太的到来，今天李家的晚餐非常丰盛。 不过老李太太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美食上，而是全放在了坐在她身边的李长安身上，不停的给大孙子夹菜。 “奶，够了，我的饭碗都装不下了。”很快，李长安的饭碗里就堆满了各色菜肴。 李振山看着这一切，心中很是满足。他的官儿越当越大，但是家人却常年在外地，儿子更是在国外，享受不到天伦之乐。现在好了，儿子回国了，虽说马上就要去羊城，但是毕竟都是在国内，想儿子了，一张机票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长安，到羊城之后，一切都听你林叔的。”吃饭的时候，李振山很是叮嘱了儿子几句，他又怕儿子不服林致远，特意把林致远之前做过的事迹说了一遍，“别看你是学金融的，但是真就不一定比你叔强，你叔可是精准预测过南洋金融危机发生时间的……” 李长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叔，你也学过金融？” “我可没学过。” “那你怎么能那么精准地预测出南洋金融危机发生的时间，要知道，我们这些专业学金融的都做不到。” “呵呵，运气比较好吧！” “叔，那以后你可得教教我，我听说了，今后我工作的那家珠江证券可是有业绩要求的。”李长安问了不少跟金融有关的问题，由此就能看出，这确实是个好学的孩子。 “行，咱们两个以后可以探讨一下。”看着李长安那还略带稚气的脸庞，林致远心中感叹，李振山生了个好儿子。 吃过晚饭后，李家人留林致远今晚住在家里，被林致远婉拒了。 “大哥，明天靳总到燕京，我还有一堆工作要做呢，今天晚上回驻京办补补功课，明天和靳总一起去拜访龙主任。” “也好，工作不能耽误，这边你随时过来。”李振山看了一眼儿子，“长安，你替我送送你叔。” 李长安陪着林致远出了家门，一直把他送到小区外面。 “叔，咱们可说好了，到羊城之后我就认你当老师了，你可得好好教教我这个学生。”李长安仍然没忘记学习的事。 “放心吧，长安，你早点回去吧，多陪陪你奶奶，你出国这些年，她可是一直都很想你。”林致远挥挥手，辞别李长安，上了一直等在门口的谢伟的车。 林致远上车后，直接问道：“和白主任联系了吗？东西都准备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薛兆宽规规矩矩的回答，“林总，和白主任已经联系完了，他在家里等我们，地址也发到我手机上了，咱们现在直接过去，礼物都准备好了，就在车的后备箱里。” “好！” 就在林致远在李家吃饭的时候，薛兆宽按照他的指示联系了白玉泉。 白玉泉的工作关系已经从冶金工业局转到了大型工委，依然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一职，主要还是负责数据收集整理分析工作。 这段时间，大型工委的主要工作就是集中在各大国企的巡视和先期调查，导致白玉泉工作量激增，忙的他连周六周日休息都没有了。 前两天林致远专门给他打了电话，想让他帮忙收集一些关于国家西部大开发重点工程的信息。 如果换做别人，白玉泉肯定毫不犹豫的直接拒绝，但是林致远对他有提拔之恩，而且这些年两人一直联系的比较紧密，私人关系非常好。 所以即便是再没有时间，白玉泉也得咬牙答应下来。林总要求的事必须得办，而且还要办好。 刚刚他接到了林致远秘书薛兆宽的电话，说是林总晚上要来拜访。 吃过晚饭后，白玉泉就从家里出来，站在路口等候林致远的车。 现在白玉泉住在海淀一个比较破旧的小区里，是当时冶金部分给他的，燕京的房子一直比较紧张，即便是冶金部，也没有多余的住房。 白玉泉刚进京时的行政级别又只是处级，在厅级干部满地走的燕京，一个处级干部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忽略了，所以当时他只分到了一个六十多平的小双室，房龄也有三十多年了，居住条件甚至还不如革安。 不过当时白玉泉是李振山的秘书，他想跟着部长熬几年，把级别熬上去，到时候就可以换房了，没想到等他的级别上去了，福利分房制度取消了，所以他只能继续住在这个逼仄老旧的房子里，对此，白玉泉的爱人对他有很大意见。 白玉泉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钟，终于等来了林致远的电话，“玉泉，我们马上就到了，你现在在哪里？” “致远，我就在我家小区的路口等你们呢！这边有一个路灯杆。” “我好像看到你了。” 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了白玉泉身边，林致远微笑的走下车来，张开双臂上来，就给了白玉泉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得好好抱抱白主任，白主任现在可是京官了。” “死一边去，你恶不恶心，这要让邻居看见，我都说不清。”白玉泉直接嫌弃的把林致远推开。 几分钟后，两人肩并肩的向白玉泉家走去，薛兆宽提着礼物紧紧跟在后面。 第1317章 信林总早买房 林致远走进楼道，四下张望打量着这个挂满蜘蛛网，墙壁都变成灰色的建筑物。 “这房子有年头了吧？” “嗯，六几年建的，当时盖的时候，这里属于燕京的郊区，四周还都是稻田呢！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这里也成市区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上了楼，白玉泉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屋后就喊了一声，“媳妇儿，致远来了。” 白玉泉的爱人叫曾玉玲，之前是革安一所小学的老师，白玉泉进京之后，求到李振山，费了不少劲儿才把她的工作转到燕京，现在在海淀一所小学当老师。 曾玉玲听到丈夫喊她，急急忙忙从里屋走了出来，“林总，来了，赶紧屋里请，实在不好意思，你看我们这个房子太小了，让你见笑了。” 在革钢时，林致远和白玉泉都在大白楼工作，两人的关系又好，所以两家走动的比较频繁，林致远和曾玉玲并不陌生。 林致远示意薛兆宽把礼品放在桌子上。这些礼物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两瓶茅台，两条华子烟，两盒高档茶叶以及一套高级的女士化妆品。 “林总，你说你来就来，怎么还买东西呢？”曾玉玲佯装不高兴。 “嫂子，跟我还客气什么？自从你们到燕京定居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到家里来，哪有空手上面的道理，对了，这套化妆品是苏锦特意交代我给你的。” “苏锦现在好不好？你们一家现在在阳城是吧？阿苏应该上幼儿园了吧？”曾玉玲满脸带笑的请林致远坐下，又是泡茶又是削水果，“在革钢时，我就知道林总将来一定能当大领导，苏锦嫁给你就是嫁对了，不像我家这口子，看着透精百灵的，其实最傻，混到现在，连套像样的房子都没有……”曾玉玲又开始抱怨起房子太小，白玉泉听的头都大了。 “你还有完没完？致远第一次到咱家来，不是来听你唠叨的，你上里屋去吧，我和致远有工作要谈。”白玉泉没好气儿的把媳妇儿给赶走了。 曾玉玲走后，白玉泉取出了一份材料，放在了茶几上。 “致远，这就是你要的，今年国家准备进行西部大开发，计委那边内部核定了十大工程，现在还没有对外公开，不过大型工位是管央企的，我从一些负责工程建设的企业得到了一些侧面消息，这是我整理出来的，你看看。” 林致远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这份材料，只看了几眼，便喜上眉梢，连连夸奖起来，“玉泉，主任把你从革钢带出来，现在又把你调到大型工委，就是看中你这份严谨务实的工作作风啊！” 这本材料整理的让人根本挑不出一点毛病，白玉泉甚至还给这份材料做了一份目录。根据工程的产值、重要程度以及适不适合革钢的规律排序，从上到下，一目了然。 林致远第一眼就看到了塔里木盆地油气田管道输送工程。这就是日后着名的西气东输工程，是我国距离最长、口径最大的输气管道，西起塔里木盆地的轮南，东至沪市，全长8800公里。全线采用自动化控制，供气范围覆盖中原、华东、长江三角洲地区。自塔里木轮南油气田，向东经过多个地区。东西横贯9个省区。 如果革钢能够拿下这个工程中的管道供应，十年之内，无缝钢管厂都不愁订单了。 林致远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又翻了一页，映入他眼帘的是长金线铁道建设工程。 长金线西起长安，东至金陵，全长一千一百公里，中间多个路段要更换铁轨，而革钢大型厂的拳头产品正是铁路重轨。 第三个工程同样是铁道工程，位于巴渝地区的渝还线，全长六百一十三公里。 只这前三个工程，如果中标成功的话，就能给革钢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林致远又翻看了后面几页，后面的工程无论从工程量，还是重要程度，都无法跟前三个相比，有公路，有机场，有水利工程，还有城市轻轨项目。 林致远合上这本材料，轻轻的呼了口气，“玉泉，你不愧是革钢出来的，仅从这本材料的排序上来看，前三个工程是最适合革钢的。” 白玉泉笑了，“这还用说，一天是革钢人，一辈子是革钢人，不过，致远，像这种规模的国家级工程，所有的原材料肯定是要公开招标采购的，你和靳总要早做准备。” “放心，明天靳总就到燕京，到时候我们去见一下龙主任，再联系一下各大部委的几位领导，争取中标成功。” 林致远将这本非常重要的材料交给薛兆宽，叮嘱他一定要好好保存。 正事谈完，他站了起来，“玉泉，我还是第一次到你家来，你领我参观一下吧！” 白玉泉脸上露出窘态，“致远，我这个老破小还有什么参观的价值，你就别笑话我了。” 曾玉玲听到两人谈完工作，就从里屋走了出来，“林总，你说燕京现在的房价涨得都没边了，动不动就六七千一平，东城西城那边听说房价已经破万了，像我们俩这种上班的，一个月的工资连一平都买不了，福利分房又取消了，估计我们两口子一辈子都得住在这个小房子里。” “嫂子，瞧你说的，玉泉以后一定还会升官，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呢，就已经是副厅了，再干个几年，正厅不在话下。” “那管什么用？还不是得住在这个六十平的小房子里。”曾玉玲对房子这件事意见很大，“我们双方的父母有时候来燕京看我们，家里都没地方住，只能住在宾馆，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在燕京当大官，要是他们看到这个房子，谁会相信？” 林致远看向白玉泉，“玉泉，你相信我吗？” “这还用说吗？致远，你是少数让我相信而且佩服的人。”白玉泉不知道林致远怎么问自己是什么意思，有些发懵。 “你要是信我的话，就尽量早点买个房子，现在燕京的房价，如果在朝阳海淀买房的话，大约是六七十万，如果在周边几个郊区，二三十万也能买的下来。” 曾玉玲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林总，老白的月工资才四千块钱，我更少，只有两千，我俩每月的工资加在一起，只能在海淀朝阳买一平方，可我们还得吃饭呢？” 第1318章 投标准备一 “嫂子，信得过我的话，就贷款买房，记住，燕京的房价只会越来越高，你们现在不买，以后更买不起。”林致远的表情很严肃。 白玉泉一向信任林致远，一见他这种态度，当时就信了九分，不过他还是有顾虑，毕竟那是房子，动辄六七十万的支出即便是他这个副厅级干部也承受不起，“致远，贷款的利息很高的，以我们夫妻的工资水平即便能承受，也会很大程度的影响生活质量。” “玉泉，这件事听我的，你们夫妻的工资会越涨越高的，如果你现在贷款买一套房子，刚开始还贷确实存在一定压力，但是越往后会越轻松。你可别忘了，我是曾经做过房地产的。” “行，就听你的。”白玉泉一咬牙同意了。曾玉玲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点了点头。林致远是整个革钢都有名的有钱人，跟着有钱人走，肯定不会吃亏的。 林致远见他们夫妻都同意了，当即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金叶地产燕京负责人刁健，“小刁，你那边还有房子吧？” “林总，当然有了，您之前不是说了吗？在不影响公司正常运转的情况下，尽量的屯房子。” “好，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准备买房，我把他手机号码告诉你，到时候你联系他，贷款和手续你帮他跑，记住，贷款的时间越长越好，另外，房子要以成本价出售。”林致远是真心想帮白玉泉，白玉泉一直负责数据工作，这是清水衙门，平时没有什么油水。如果不在2000年燕京房价大涨之前买房子，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明白了，林总。” 林致远把白玉泉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刁建，随后挂了电话。 “玉泉，这是我当年做房地产时认识的人，他现在在燕京做房产开发，我让他联系你，信我的话，房子越早买越好。” 白玉泉千恩万谢的把林致远送出门，在临上车时，林致远塞给他一个信封，“玉泉，这是革钢付给你的信息咨询费，你收下。” “这怎么能行，绝对不能要。”白玉泉拿着这个信封，就像烫手似的，忙不迭的往林致远手里塞。 “玉泉，我知道你收集这些信息和数据肯定费了不少劲，现在哪有让人白干活的，必须收下。”林致远推开他，直接上了车，车子一溜烟的开走了。 白玉泉捏了捏信封的厚度，里面应该是一万块钱。 他叹了口气，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 第二天，林致远起了个大早，跟着向阳一起去火车站，把靳华英接回到驻京办。 一见靳华英的面，林致远就向他汇报了昨晚和白玉泉见面的事。 靳华英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甚至在吃早餐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翻看起白玉泉提供的那份资料。 “致远，这对革钢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靳华英略带疲惫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把材料往林致远那边推了推，一条一条的和他分析中标的可能性，“致远，你看，先看第一个工程，西气东输，这个工程全长八千八百公里，连接了西北天然气田和华东地区，油气管道主要使用X80级别的高强度、低合金钢作为材料，而且必须要求是无缝钢管，国内能生产这种管道的钢铁企业少之又少，咱们革钢有很大的技术优势。” 靳华英不愧是一把手，看问题是很全面的，他并没有被这个好消息冲昏头脑，认真想了想，“这个工程实在是太大了，需要的管道数量是个天文数字，仅凭一家钢铁企业根本无法提供工程需要的管道数量，我估计最后至少要有三到四家钢铁企业集体中标，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也是一块让所有钢铁企业垂涎的大肥肉，咱们必须中标。” 林致远重重一点头，“靳总你分析的对，这不是一两家企业能吃下的，不过咱们还是要早做准备，革钢目前的优势除了技术领先，产品质量过硬之外，还在于我们掌握了信息的领先，我相信其他钢企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确实，我们准备工作做的越充足，中标的可能性就越大。” 两人又开始研究起下面的工程，长金线和渝还线的铁道工程。 “致远，你看这两条铁路线，需要大量的铁路重轨，而目前咱们国家能生产重轨的只有四家钢企，除了咱们革钢之外，还有川省的潘钢，汉钢以及草钢。”靳华英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之后，靳华英缓缓开口，“这次国家搞西部大开发，在地域上，肯定是有倾向性的，国家必然会向西部的企业倾斜，潘钢，草钢，甚至汉钢都比我们有地域优势，这两个工程拿下的难度比较大。” 靳华英说的是事情，西部大开发，国家肯定会优先使用西部企业的产品。 不过林致远也有不同意见，“靳总，你说的没错，但是这两条铁路工程总里程加在一起差不多是一千七百公里，一千七百公里的重轨，仅凭这三家钢铁企业的产能是无法按期生产出来的，我们革钢还是有机会的。” “致远，你分析的有道理，这三家钢铁的规模都没有革钢大，产能也没有革钢强，我们确实有机会。” 剩下的诸如公路工程、水利工程，机场建设会需要大量的钢筋、槽钢，还有钢结构。 尤其是钢结构，革钢在这方面占有别人不能比拟的技术优势。 分析完整份资料，林致远和靳华英都信心满满，两人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一定要为革钢在西部大开发中多争取一些订单。 吃完早餐，靳华英也不休息了，上楼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上班时间一到，他就和林致远坐车，到了国家计委来拜访龙继海。 龙继海见到他们两个一起过来，打趣道：“你们两个的消息可是够灵通的，我这边的工程计划还没公开呢？你们怎么闻着味儿就来了？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 第1319章 投标准备二 林致远嬉皮笑脸道：“龙主任，这你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革钢一向是最注重信息工作的，紧跟国家政策，所以我们一听到西部大开发这个消息，就急忙过来找您了。” 龙继海仰头大笑，很显然，林致远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信。 这小子透精百灵的，稍微一不注意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少跟我打马虎眼，告诉你，你找我也没用，今年的重点工程全部要求招标……” “龙主任，我们就是奔着招标来的，我最认可招标这种形式，公开公正公平……”林致远还是笑嘻嘻的，“龙主任，我们羊城分公司刚刚开工，现在可是吃不饱啊！开工典礼你也参加了，您怎么也得帮我们度过眼前的难关不是？” 龙继海一边摇头，一边指着林致远，“你小子粘上毛比猴都精，你会吃不饱，骗鬼呢？” 话是怎么说，但很明显，龙继海对林致远是有些偏爱的，“反正消息马上就要公开了，也不怕告诉你们，今年国家准备进行西部大开发，有几个大工程确实挺适合革钢的……” 龙继海这种身份当然不可能逐条给他们讲解都有哪些工程，只是说了一个大概方向，“西部大开发是国策，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国家都会在西部投入重资，这对你们钢铁企业，建设企业都是好事，西部大开发最重要的工程就是西气东输，将用到巨量的油气管道，你们革钢的无缝钢管厂是咱们国家第一个钢管厂，产品质量是不用说了，这对你们来说是个巨大的机遇，好好准备吧！” “另外你们革钢大型厂的重轨一直是优质产品，未来铁路建设将是我国基建中的重头戏，同样是机会多多……” 龙继海终于说完了，靳华英起身郑重其事的给他鞠了个躬，“感谢龙主任对革钢的帮助，我们永远也不会忘……” “打住，咱们就是闲聊天，我可没帮助你们什么，这要是传出去，其他钢企的老总都得来找我。” “龙主任说的是，咱们就是闲聊天，对了，晚上有时间吗？我和致远好不容易来一趟燕京，想请龙主任吃点儿便饭……”靳华英的话还没说完，龙继海的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 “吃饭就算了，万一让别人看到我和你们在一起，那就真的不太平了。” 靳华英不死心，冲林致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也说两句。 林致远上前一步，“龙主任，晚上，大型工委的李主任也会去，他可说了，有日子没见过你了，正想找你聚聚呢！” “振山真会给我出难题，既然是这样……”龙继海想了想，“晚上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人少些。” 林致远立刻领会了领导的意图，“龙主任，不如就去革钢驻京办吧！那里清静，晚上没有别人，就只有咱们四个。” 这次龙继海终于点头了。 ****** 晚上，革钢驻京办，餐厅包房内。 龙继海，李振山，靳华英，林致远四人边吃边聊。 龙继海是淮扬人，所以靳华英让向阳专门请了一个做淮扬菜的名厨过来掌勺。 这位名厨可是做过国宴的，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三套鸭、软兜长鱼、水晶肴肉、松鼠鳜鱼、梁溪脆鳝几样淮扬菜中的名菜都很拿手。 龙继海很满意，连连称赞，“华英有心了，这顿酒席就是国宴水平。” 靳华英急忙端起酒杯敬酒，“龙主任和李主任一向对我们革钢照顾有加，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龙继海一笑，和靳华英碰了一杯，随后开口道：“革钢是我国第一家大型钢铁企业，这么多年为国家做了很多贡献，八十年代后期，企业遇到了很多困难，好在有振山和你主持大局，想了很多举措，让企业焕发生机，你们两个都是功臣。我在这个位置上，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是还不能太明显，毕竟如果倾向性太明显，其他企业会有意见的。” 龙继海指了指李振山，“相信振山对这方面感悟更多，他是从企业走出来的，现在又正好分管大型企业，如果太偏心的话……” 龙继海点到为止，今晚他的兴致很高，四人喝光了一瓶茅台之后，龙继海又多说了几句，“像西气东输和铁路工程肯定是要在国家层面招标的，但是像西部各个城市的机场建设，恐怕就要落在各个城市了，你们如果有想法的话，就早做准备。” 靳华英和林致远心领神会，龙主任这是在给他们指引方向呢！ 晚上九点半，酒宴结束，林致远和靳华英将龙继海和李振山送出门，回来之后，靳华英把林致远叫到自己的房间，“致远，我决定马上成立一个投标专项小组，就由国贸公司牵头，针对不同项目安排专人点对点负责。” 林致远深表同意，“靳总，羊城分公司这边也会派人加入专项小组，除了西气东输和铁路工程之外，像水利、机场建设这些工程我们也不能放过，俗话说得好，蚂蚱也是肉，咱们提前启动，把准备工作做的足足的，争取多中几个标。” 靳华英马上给国贸公司经理魏宁打了个电话，“你安排一下工作，带几个熟悉投标流程的人马上到燕京来，这边有大活。” 魏宁心领神会，“好的靳总，明天我安排一下工作，晚上就坐火车去燕京，需要准备什么吗？” “通知无缝钢管厂和大型厂，让他们派人跟你一起来。” “明白，靳总，马上就通知。” 挂了电话，靳华英看向林致远，“致远，恐怕我们两个得在燕京多住几天，我想趁这段时间拜访一下铁道部、水利部、交通部、石油和石化几家企业的负责人。” 林致远知道，靳华英从这一刻开始已经进入角色了，从现在开始，革钢就进入备战状态，为投标做好准备了。 第三天一早，魏宁带着国贸公司的精兵强将赶到燕京。驻京办为他们紧急清理出了几间办公室，投标专项小组即日成立。 同时，林致远和靳华英也开始密集的拜访与那几项大工程有关的部委和企业领导。 第1320章 拳王巴巴一 燕京的初春，依然寒意料峭，但是千里之外的浙省钱塘却已经是花红柳绿，春风徐来了。 二月二十日，钱塘一个名为西湖花园的小区内，狭小的房间内，正在开着一场动员大会。 一人站立，正在发表着慷慨激昂的演讲，十七人席地而坐，大家同时抬头看着他。 演讲的人叫马杰克，他刚刚从燕京归来。说起马杰克的创业经历，也是充满了传奇性。 一九九二年，马杰克辞职和几个朋友创办了一家翻译社。 一九九五年，因为一次偶然的出国机会，马杰克见识到了互联网，回国之后他就创办了神州第一家商业网站，神州黄页。 在马杰克的坚持下，神州黄叶一天天好了起来。 一九九六年，神州黄页被钱塘电信收购。但是因为在经营理念上发生了严重分歧，一九九七年，马杰克退出神州黄页。 随后马杰克带着几个兄弟来到燕京，加入了刚成立的神州电子商务中心。但是在燕京工作了十四个月后，马杰克辞去工作，因为燕京的条条框框太多，严重束缚了他的手脚。 回到钱塘已经是一九九八年年底了。不甘平凡的马杰克决定再次创业，他召集了昔日的十七个弟兄，就在他的家里，开了一场着名的动员大会。 善于言辞的马杰克整整讲了两个小时，最后他说了一句话，“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一件伟大的事。” 十八个人凑了五十万，开始了艰难的创业历程。马杰克购买了一个叫拳王巴巴的域名，光是这个域名就花了十万块。 拳王巴巴正式扬帆起航。 ****** 而在同一时间段，网一门户网站的置顶头条广告依然是革钢投资公司的创业大赛。 自从成功投资鹅厂之后，创业大赛依然在持续举办着。邢子瑶认定了这种形式是吸引创业公司最好的途径。 只可惜，后面报名参赛的创业公司无论是哪个行业，哪怕是被所有人都看好，但报到林致远那里都被无情的否决了。 林致远还是那句话，“风投贵精不贵多，这些企业都不行。” 革钢投资公司没办法，只能继续坚持打广告，继续优中选优，筛选报名的创业公司。 只不过时间一长，网络上开始流传出革钢投资公司的创业大赛只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他们根本就不想投资有发展的创业公司。 而鹅厂之所以能够成为革钢投资公司的投资对象，是因为两家公司都在深市，说不定中间有什么猫腻。 传言愈演愈烈，到最后根本就止不住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一时之间，革钢投资公司成为神州互联网第一代被网暴的对象。 而网暴革钢投资公司的，又恰恰是神州互联网的先行者们。各大论坛里，到处充斥着诋毁革钢投资公司的帖子，就连丁三石、马跑尼亲自下场现身说法，依然不能阻挡传言的肆虐，反而是他们两个也遭受了池鱼之殃，被没有得到投资的创业者们以及不明真相的网民骂了个狗血喷头。 邢子瑶一看形势不好，急忙给林致远挂了电话。 林致远现在正在燕京忙得焦头烂额，白天他要帮助指导创业专项小组工作，晚上还要和靳华英一道与各大部委，各大国企的领导应酬见面。 他听完邢子瑶的汇报之后，依然不为所动，“邢博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我们总不能因为他们胡说八道就没有目的性的投资吧？革钢的钱只能投在真正有发展的公司上，如果听他们的导致投资失败，革钢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邢子瑶见林致远这么坚持，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好在现在上网的人不多，网暴的力量也没有前世后期那么猛烈。 反正林总都发话了，革钢投资公司的员工心里有了底，继续雷打不动的在网一门户网站上打广告，继续淘汰那些林总否决掉的创业公司，继续被谩骂，被攻击。 ****** 钱塘，西湖小区，一身疲倦的马杰克踏入家门，迎接他的是数道殷切的目光。 马杰克故作轻松的一笑，耸耸肩膀，“今天我又拒绝了一家VC（风投）。” 众人的目光黯淡下来，低下头盯着电脑屏幕，继续工作。 创业之初，因为资金不足，他们只能在马杰克的家中办公。同样是因为网站刚刚建立，没有名气，访问者非常少，按照现在的趋势，过不了多久他们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在这种形势下，只能寻找投资人，要不然网站绝对撑不过半年。 马杰克心急如焚，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寻找到一家可以投资拳王巴巴网站的投资人。所以马杰克每一天都在重复着这个工作。 只可惜，事情就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网站没有名气，吸引不到访问者，投资人就不看好，不肯投资，没有钱，网站更加发展不起来，来访问网站的人就越少。 这成了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难题。 彭小磊看到马杰克一脸的疲倦，有些心疼。 她走进厨房，给马杰克泡了一碗方便面。 “老马，吃点儿吧！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了，一定累了。” “好！”马杰克确实是饥肠辘辘了，他接过面碗，低头大吃起来。 现在公司的现金越来越少，为了节约经费，他只能节衣缩食。在拜访投资人的时候，为了省钱，他经常不吃午饭。 彭小磊看马杰克吃的很香，苦笑一下，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工作。 拳王巴巴网站其实就是一个BBS加上一个首页，确实比较简陋。再加上拳王巴巴主要是做电子商务的，马杰克创办这个网站的初衷是想把神州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搬到网上去，形成一个面向全世界的商品批发市场，以此吸引外国的采购商，因为网站没有娱乐性，不像那些门户网站那样内容丰富，包罗万象，也不怪吸引不来访问者。 彭小磊把手头的工作做完，随手点开了几个论坛。 在各大论坛上发帖介绍拳王巴巴网站也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 彭小磊将早已编辑好的文档复制粘贴到了论坛上，随后一点发送键，成功发表。 就在彭小磊准备退出论坛时，她突然看到论坛置顶的几个帖子，标题非常火爆。 《革钢投资公司，剽窃创业想法的网络吸血虫》。 第1321章 拳王巴巴二 这几个帖子置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彭小磊从来没有进去看过内容。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彭小磊的好奇心有点膨胀，或许是因为马杰克找投资商太不顺利的缘故，看到标题里是有投资公司的字眼，她便顺手点了进去。 帖子的内容很长，彭小磊一目十行的飞速浏览着。 这是一家互联网创业公司创始人写的，大意就是他参加了革钢投资公司举办的创业大赛，将他那个天才的，日后会引领互联网风潮，价值百亿美元的项目送去参赛，可是有眼无珠的，万恶的革钢投资公司，居然将他的天才项目淘汰了。 这让这位创始人深深怀疑革钢投资公司根本不是一家正规的投资公司，他们举办创业大赛的目的也不是挑选有发展的高新项目，而是挂羊头卖狗肉，利用创业大赛，将有前途的项目想法剽窃，然后转给他们自己的公司运作。 帖子的最后，这位创始人发动拳王讨伐革钢投资公司，并呼吁国家有关部门严惩这种黑心公司。 彭小磊用很短时间草草的看完了这个帖子，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不会真有这种无良的投资公司吧？太可怕了。” 但是很快，他就在帖子的下面看到了几个回复。 “我是网一公司的CEO丁三石，我用我的切身经历来证明革钢投资公司是一家正规并且严格的投资公司，你没能获得投资，只能说明你的项目不够优秀。” 这个回复下面，居然挂了一百多条充斥着谩骂的回复。 “丁三石，谁不知道革钢投资的广告都是在你的网站上打的，你居然为了广告费说谎话，为革钢投资公司站台，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丁三石，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之所以能够接收到革钢的投资，是因为你和那家公司的领导关系好，网一以前不就是在羊城吗？革钢有一家分公司也在羊城，你们就是狼鼠一窝。” 彭小磊越看越高兴，这些回复简直比正帖还有意思。 这让她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她把帖子往下拉，很快又看到了一个自称是鹅厂CEO的人为革钢投资公司说话。 “我是马跑尼，我可以为革钢投资公司作证，革钢确实投资了我的公司，他们不是骗子，只不过筛选的标准严格一些而已。” 同样，这篇回复也被淹没在恶意攻击的骂声之中。 彭小磊关闭了论坛，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会儿。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知道这家革钢投资公司到底是好是坏？ 彭小磊扭头又看了一眼马杰克，此时马杰克已经把一碗方便面吃完了，可能是太疲劳的原因，他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一只手还拿着面碗。 彭小磊很是心酸。 作为马杰克多年的朋友，她当然知道这个瘦弱的男人每天回来笑呵呵的对大家说“我今天又拒绝了一家VC。”其实都是善意的谎言，他只是不想让我们替他担心而已。 哪里是他拒绝了VC，分明是VC拒绝了他。 要不我明天联系一下革钢投资公司？梨子好不好吃，总要亲口尝试一下才会知道。 好在拳王巴巴网站已经建立起来了，他们就算想剽窃也剽窃不了，即便是对方真是骗子，对我们应该不会有太大损失。 彭小磊思前想后，最终拿定了主意。自己先联系一下革钢投资公司，如果不成，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如果对方有投资意向，再向马杰克汇报。 第二天上班后，彭小磊一直盯着时间，当她看到墙上的挂钟走过九点后，她站起身，出了小区，找到了一处公用电话，拨打了网一置顶广告中革钢投资公司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人接听。 “你好，革钢投资公司……”接电话的人是马静，这些天，拨打这个号码的人大部分都是来骂街的，很多员工都受不了谩骂，而选择拒绝接电话，只有马静还在一直坚持。 对她这个出身农家的寒门子弟来说，除了有一颗聪明的大脑外，她最犀利的武器就是坚持了。 在拿起听筒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再一次挨骂的准备。 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听到了一连串发音很标准的英语，这种口音很明显不是外国人的，而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神州人独有的。 “请问贵公司真的会投资有发展的互联网创业公司吗？” 马静在燕大时可是过了专八的，当即用英文回答道：“这位女士，这点毋庸置疑，革钢投资公司是大型国企革钢旗下的一家专业的投资公司，公司创立的目的就是扶持有发展前景，但是缺乏资金的高新企业。” “可是为什么现在网上有那么多对你们公司的指责？”彭小磊问出了内心真实的疑惑。 “这位女士，我们革钢投资公司一直秉持宁缺毋滥的投资原则，确实在筛选项目上有些严格，不过我们公司在成立一年的时间里先后投资了三家公司，目前这三家公司发展的都非常好，其中就有现在着名的网一门户网站。风险投资，顾名思义风险是很大的，我们公司宁愿不被人理解，也坚持只投精品……” 听着电话那头流利的英语，彭小磊的疑惑减轻了很多。她在跟随马杰克做拳王巴巴之前，是一名专业的英语翻译。她当然听得出电话那头的人英语基础有多牢固。 如果革钢投资公司真的是一家骗子公司，那他们的成本确实有点高，毕竟聘请这样一个熟练掌握英语的员工，工资一定不会低。 彭小磊转化成了中文，“你好，我们公司是一家做电子商务的网站，公司地址在浙省钱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报名参加你们的创业大赛？” “当然没问题了，只要你们有好的创意，好的想法，我们都表示热烈欢迎。这位女士，请问您贵姓？你们公司的名称能说一下吗？” “我姓彭，我们公司叫拳王巴巴，现在在网络上可以搜索到我们公司的页面。” “好的，彭女士，我这边都记下了，如果贵公司想报名参加创业大赛的话，按照广告上的邮箱地址，把贵公司的相关情况和项目用文档的形式发送过来，不论我们选不选中贵公司的项目，我们都会给予回复的。” 第1322章 拳王巴巴三 “好的，那我回去就发邮件。”彭小磊正想挂电话，电话那头的马静又说话了，“彭女士，我姓马，如果您那边有网络的话，可以下载一个鹅厂的球球，这是一个网络即时通信软件，将来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软件在网络上沟通，非常方便，我的球球号码是100xx，很好记，对了，再告诉您一下，这款软件就是我们投资的。” 彭小磊挂断电话，快步走回小区。 女性特有的直觉告诉她，这家革钢投资公司肯定不是骗子。网上这么多诋毁他们的言论，很有可能是那些被淘汰的公司散布的谣言。 现在她要回去准备材料了。 ****** 深市，华投大厦，革钢投资公司。 挂断彭小磊电话的那一刻，马静立刻在浏览器上搜索拳王巴巴网站。 很快，一个简陋的网站页面徐徐出现在马静面前。虽然页面很单调，制作很粗糙，入驻的商家不多，访问量也少的可怜，但这确确实实是一个电子商务网站。 马静不再犹豫，屁股下面就好像坐了一个火箭，蹦起来多高，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神，直接冲出了办公室，敲开了隔壁邢子瑶的房门。 “邢博士，电子商务……”马静急促的呼吸着，她的手指向自己办公室的方向，“电子商务网站，刚刚有一家公司联系了我，说他们做了一个电子商务网站，叫拳王巴巴，林总曾经说过，如果有电子商务网站报名参加我们的创业大赛，要第一时间联系他。” 邢子瑶马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马静的办公室，林致远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在鹅厂A轮投资结束之后，他即将离开深市时，和投资公司的员工谈过一次话，“未来的互联网时代将是社交和电子商务的时代，现在我们投资了鹅厂，社交问题解决了，但我们还缺一个重量级的电子商务网站，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它，投资它，帮助它壮大起来。” 现在距离鹅厂的A轮投资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在众多报名参加创业大赛的公司中，迄今还没找到一家纯正的电子商务网站。 想不到今天它终于出现了。 邢子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马静的电脑前。 没错，这确实是一家B2B电子商务网站，没想到它在遥远的钱塘，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邢子瑶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但是很让人扫兴，听筒里传出的是薛兆宽的声音。 “邢博士，林总和靳总正在和神州石油的刘总谈话，这个时间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薛秘书，请你转告林总，刚刚有一家电子商务网站要报名参加创业大赛，这家公司是浙省钱塘的，网站的名称是拳王巴巴。” “好的，邢博士，林总这边一结束，我马上就向他汇报。” 电话挂断后，邢子瑶嘱咐马静，“你密切注意钱塘这家公司，如果他们和你联系，要马上向我汇报。” “好的，邢博士。”马静重新坐在电脑前。 这时她发现，她的球球图像发出了一闪一闪的信号，这说明有人在加她。 马静毫不犹豫地点开了球球页面，发现加她的人昵称是钱塘小彭，不用问，这肯定是刚才给她打电话的那位彭女士，马静第一时间就通过了申请。 “你好，请问是拳王巴巴公司的彭女士吗？” ****** 浙省，钱塘，西湖小区。 从来没有接触过通信软件的彭小磊，忙得满头大汗，第一次注册球球，她搞错了好几次步骤，但好在最后终于磕磕绊绊地完成了注册。 她刚刚加了这个叫青争的人，那边马上就通过了申请，而且和她说话了。 看来对方很重视我们公司啊，难道说我误打误撞的，很有可能为公司拉来一笔投资。 彭小磊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键盘上，回复了一句话，“是的，我是拳王巴巴公司的彭小磊，刚刚给您打过电话了，您是马经理吧？” “是的，彭女士，我刚刚向领导汇报了贵公司的情况，公司很重视电子商务网站，请您尽快将贵公司的情况以及项目说明制作一个文档给我发过来，我会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 一股暖流涌上彭小磊的心头，“好的，我马上，给我一点时间。” 彭小磊手忙脚乱的打开word，开始工作。 ****** 燕京，神州石油总部。 十一点零五，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直坐在隔壁办公室等待的薛兆宽和张亮，急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出来，迎接各自的领导。 薛兆宽本想第一时间向林致远汇报邢子瑶的电话内容，但是当他看到神州石油的刘总正在和靳总林总说话，他理智的闭上了嘴。 “靳总、林总，革钢的无缝钢管一直是国家名优产品，就算你们不来，我们也打算向上级建议在西气东输工程中使用革钢的产品。” “感谢刘总的支持，我们革钢一定会生产出符合工程标准的优质钢管。” “靳总，林总，这都到中午了，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我们公司食堂吃顿午饭吧！” “早就听说石油的午餐味道好，花样多，那我们今天就不客气了。” “求之不得！”刘总扭头吩咐自己的秘书，“给食堂打个电话，今天中午有客餐，让他们在小餐厅准备一桌。” 刘总陪着靳华英和林致远下楼去了，薛兆宽和张亮紧紧跟上领导的脚步。 石油总部的食堂规模很大，窗明几净，采取的是自助餐形式，光是主食就有七八样，米饭，面食，粗粮，粥，菜品就更丰富了，冷热荤素足有二十多样，还有水果和牛奶，酸奶，饮料。 刘总陪着靳华英和林致远在食堂里参观了一圈，然后领着他们进了小餐厅。 午饭吃了四十多分钟，三位领导主要谈论的还是西气东输工程。 现在西部大开发还未对外正式公布，不过像石油、铁路、水利等建设单位已经接到了内部消息，正在着手准备。 林致远和靳华英一一拜访这些部门，就是想打个提前量，和这些建设单位沟通好，为后续的合作铺好路。 薛兆宽一直等到林致远吃完午饭，从石油总部大楼里出来后，他这才将上午邢子瑶的电话说了出来。 “林总，上午邢博士给您打电话，说是他们发现了一家做电子商务的网站，公司地址在浙省钱塘，公司名字叫拳王巴巴……” “什么？”林致远失声叫了出来。 第1323章 拳王巴巴四 薛兆宽还以为林致远没听清的话，正准备重复一遍的时候，林致远开口了，“给邢博士打电话，现在！” 薛兆宽急忙拿出手机，给邢子瑶回拨过去，“邢博士，林总要……” 薛兆宽的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林致远一把抢了过去，“你再说一遍，那家钱塘的公司叫什么？它的创始人是谁？” 如果换作一般人，肯定会被林致远直接问懵，但好在邢子瑶的反应速度足够快，马上答道：“林总，那家公司叫拳王巴巴，因为刚刚接触，所以创始人的姓名我们还不知道……” “现在，马上，立刻去查，查完了第一时间给我回电话。”林致远打完这个电话，进入车里。 薛兆宽和谢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不敢说话，车厢里一片寂静。 过了大约十分钟，电话响了，林致远飞快接听。 “林总，查到了，拳王巴巴的创始人姓马，叫马杰克。”邢子瑶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林致远深吸一口气。 终于等到你了。 “邢博士，你现在立刻带队去钱塘找到这家公司，我在燕京有要事走不开，你把那个马杰克带到燕京来，我要亲自和他谈。” “可是，林总，他们公司的资料还没传过来……” “那都不重要，你亲自去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挂断电话，林致远重重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在他的记忆中，拳王巴巴好像是在今年的九月份成立的，那个日子比较特殊，一九九九年九月九日，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现在才是三月，难道说拳王巴巴提前成立了？ 管他呢！只要是马杰克就行。 林致远一声令下，下面人立刻开始行动。 马静马上联系了彭小磊，“彭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林总想要见你们马总。” “什么？”还在做公司情况介绍的彭小磊大吃一惊，这才一上午的功夫，革钢投资公司需要的材料还没做完呢，怎么他们的领导就要见马杰克呢？ 彭小磊结结巴巴的回答道：“马经理，可我的邮件还没发呢！这也太突然了，你们林总为什么要见马总呢？” “彭姐，你怎么不高兴呢？我告诉你，我们林总可是很少见客户的，凡是他要求见的人，最后都成功投资了。” 彭小磊大喜，“那可太好了，我马上和马总说，你们林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见我们？” “越快越好，彭姐，我和我的同事准备今天乘最近一班航班去钱塘，到贵公司去拜访，之后就和你们马总一起去燕京……”马静停顿了一下，“彭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林总在燕京有很重要的事，所以只能请马总去燕京了，这一点还请您跟马总好好解释一下，失礼的地方我会当面道歉的。” 彭小磊一听对方今天就要来钱塘，当时就慌了手脚。 拳王巴巴公司设在马杰克家里，乱糟糟的，如果投资方看到这种办公环境，还会有投资的信心吗？ “马，马经理，你稍等，我马上给我们马总打电话。”彭小磊心急如焚，飞快的拨通了马杰克的号码。 “老马，出大事儿了，我背着你联系了一家投资公司，就是网上传的很热的革钢投资公司，今天上午打的电话，没想到对方对我们很感兴趣，刚刚他们公司的人联系我说他们今天就要来钱塘见我们，而且他们公司的领导指名道姓要见你，见面地点在燕京……”彭小磊虽然慌乱，但还没自乱阵脚，短短几句话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 马杰克也有些懵。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举着手机发了半天呆。 就这么短短的几十秒钟，马杰克想到了很多。 自从公司成立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投资商。但是很可惜，即便是能说会道的他，也打动不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国人。 人们根本不相信，在网上建一个网页就能赚到钱，很多人甚至直接把他当成骗子。 彭小磊这个电话突然让他意识到，或许机会真的来了。 “小彭，你现在就可以回复他们，我会去见他们的领导，也欢迎他们到钱塘。” “老马，我担心的是万一对方看到我们的办公环境，对我们失去信心怎么办？” 这个倒是马杰克没想到的。一瞬间，无数个念头涌上心头，他甚至想到去借用一间正规的办公室充充门面，但是一想到对方马上要来钱塘，估计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小彭，我现在就回公司，你让大家把手中的工作放一放，咱们先把卫生打扫一下……”马杰克叹了口气，“咱们尽最大努力吧！至少也得给对方留下一个整洁的印象。” 这是马杰克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得到马杰克的许可后，彭小磊马上给马静回了电话，“马经理，我们马总热烈欢迎你们来钱塘。” 邢子瑶立刻让人定了四张深市飞钱塘最近一班的机票。 一个小时后，邢子瑶，马静，斯蒂芬娜和赵鹏踏上了飞机，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下午五点，飞机稳稳降落在钱塘萧山机场。 当邢子瑶，马静四人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时，迎面看到了一个举着写有“欢迎革钢投资公司”字样纸牌的中年女性，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头大身小，长相有点怪异的男人。 这人站在人群中，什么都不用干就会吸引不少目光。 马静抢先一步来到这二人身前，“请问你们是拳王巴巴公司的人吗？我们是革钢投资公司的，我姓马，之前给你们打过电话。” 举着纸牌的彭小磊如释重负，“你好，马经理，我就是和你通电话的彭小磊，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马杰克马总。” 马杰克看到对方竟然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是吃惊不小。 马静急忙把邢子瑶介绍给他们，“这是我们革钢投资公司的副总邢子瑶，感谢你们亲自来接机。” 邢子瑶和马杰克握过手之后。马杰克主动说道：“邢总，马经理，你们好，欢迎来到钱塘，咱们先吃饭吧！饭店和酒店我都安排好了。” 说这话时马杰克的心都在滴血。为了能让革钢投资公司投资拳王巴巴，马杰克可谓下了血本，从本就为数不多的流动资金中抽出一部分为革钢投资公司的人订了酒店，这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拳王巴巴雪上加霜。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马杰克这样想。 第1324章 拳王巴巴五 邢子瑶一摆手，“马总，感谢盛情，不过咱们还是先工作吧，首先我要跟你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明天贵公司有几个人跟我们一起去燕京，我要马上订机票。” 马杰克没想到邢子瑶这么急，不过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好了，“邢总，明天我和小彭去燕京……” 马杰克的话还没说完，邢子瑶就扭头对马静说道：“小马，去订六张机票，明天最早去燕京的航班。” “好的，邢博士。”马静向马杰克和彭小磊要了身份证，直接就在机场的购票窗口买了六张明天去燕京的机票。 邢子瑶亲眼看到马静订完机票后，这才对马杰克说道：“马总，咱们还是先去贵公司吧！吃饭的事不着急，先把该做的工作做完。” “好，好！”就是这么一个小细节，让马杰克对革钢投资公司好感倍增。 这才是正规大公司该有的工作作风啊！ 六人出了机场大门。斯丽芬娜左顾右盼，“接我们的车呢？” 马杰克和彭小磊尴尬的对视一眼，彭小磊急忙开口，“邢总，马经理，我们公司刚刚成立，还没有买车呢，我们打车走吧！” 邢子瑶很善解人意，“创业公司的初期都是这个样子，咱们要把钱花在刀刃上，而不是用在不实用的面子上，我很赞同马总的做法。” 马杰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心中很感动，六个人分打两辆车，马杰克和彭小磊抢先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四十多分钟后，两辆出租车先后进了西湖小区。 进入马杰克的家后，正在工作的人都站了起来。 马杰克主动解释道：“邢总，马经理，让你们见笑了，公司刚刚成立，我们还没有租办公室，目前在我家里办公，这些人都是和我一起创业的兄弟姐妹，算我一共十八个人。” 邢子瑶看出了马杰克的尴尬，笑了一下，“作为一家创业公司来说，这个条件就算不错的了，当初我们投资网一的时候，网一也是在创办人的家里办公，去年年底我们投资了鹅厂，鹅厂租借的是一家舞蹈教室，这两家公司接受了我们的投资，现在发展的都很好。” 鹅厂是什么公司马杰克并不清楚，但是网一现在在神州互联网界可谓是鼎鼎大名。这让马杰克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期待。 如果革钢能够投资拳王巴巴，我的公司说不定也能发展的像网一一样。 客气话说完，邢子瑶立刻进入工作状态，“马总，为了节约时间，咱们分组进行吧！由我和赵部长和您谈话，主要是了解一下公司情况和贵公司的产品，马经理和斯蒂芬娜将会向贵公司的财务了解一下贵公司成立以来的财务状况，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马杰克心中有些不安，他也不知道革钢能不能看上他的拳王巴巴网站，但是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拳王巴巴的财务就是彭小磊。她带着账本和马静、斯蒂芬娜进了另一个房间。 马杰克则留下来与邢子瑶赵鹏谈话。 马杰克对自己的口才还是颇有自信的。他先打开拳王巴巴网站，指着页面介绍道：“邢总，这就是我们公司的网站，我们公司目前做的是面向全球的批发贸易市场，分中文版和英文版，以后还会增加其他语种的页面，我创办这个网站的宗旨就是让全世界了解神州，把神州物美价廉的商品卖到全世界去，一九九五年，我曾经到花旗国……” 马杰克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邢子瑶皱了一下眉，清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演讲，“马总，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咱们能换一种方式吗？我们来提问你来回答，这样我们能最快的了解贵公司，工作效率能快一些。” “当然没问题。”马杰克讪讪地闭上了嘴。 “好，马总，您创办网站的初衷，我们已经了解了，现在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贵网站自成立以来，日均访问量是多少？” 这个问题可戳到马杰克的软肋了，他犹豫再三，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目前日均访问量只有一百多，不过邢总，我们网站刚刚成立一个多月，因为资金的原因，也基本没做过宣传。” 邢子瑶低头，在本子上写下几句话，“好的，我了解了，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是，贵公司目前有没有盈利？如果有的话是多少？” 邢子瑶的问题简直就像刀子，一下一下扎进马杰克的心里。 他垂头丧气的答道：“目前没有盈利。” 邢子瑶又把这些记下来，她看出马杰克情绪的低落，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马总，这很正常，创业公司在初期，产品无人问津是常态，您不必觉得沮丧。” 马杰克勉勉强强抬起了头，“邢总，您接着问吧！” “我的第三个问题是，贵公司的网站虽然目前没有盈利，但在您的计划中，您的盈利点是什么？” 马杰克这下来了精神，他指着电脑屏幕上拳王巴巴网站的页面，“邢总，您看，凡是进驻拳王巴巴的商家，可以自由的发布商品信息，但是为了防止一些没有信誉的，不正规的商家在网站里骗人，我们会对那些诚信经营的商家，授予诚信通的标志认证，凡是得到这个标志的商家都是我们网站检验过的，我们会对这一类商家收取一定的费用，目前的标准是两千三百块钱。” 邢子瑶停下笔，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这种收费倒是挺新奇的，马总，那我能问一下，到目前为止，有多少商家购买了你们这个诚信通的标志？” 最后一个问题，犹如一柄大锤重重的敲在马杰克的天灵盖上，马杰克觉得自己全身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邢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商家购买过我们这个标志。” 邢子瑶在心里已经给拳王巴巴判处了死刑，不过这毕竟是林致远要亲自见的人，她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的合上笔记本，“好的，感谢马总的诚实回答，我已经对贵公司有了一定的了解，我会尽快把这些消息汇报给林总。” 马杰克觉得他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大大的脑袋深深的垂了下去。 第1325章 拳王巴巴六 隔壁的房间里，马静在认真审阅着拳王巴巴的财务账本。 账本一目了然，除了公司初立时大家凑的那50万元之外没有任何收入，只有支出，支出倒也不繁琐，员工工资，午餐、交通费，电费，网费…… 马静只看了两分钟就合上账本，象征性的问了一个问题，“彭姐，从公司的账本上显示，贵公司成立至今，没有任何盈利，对吧？” 彭小磊面红耳赤，声如蚊呐地回答道：“是的！”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和隔壁的马杰克一样，觉得革钢投资公司根本就不会投资他们了。 “那好，情况我基本了解了。”马静见彭小磊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也说了一句安慰的话，“彭姐，其实这很正常，我们之前投资的几家公司在创始阶段都没有收入的，像网一，即便是有收入，也是入不敷出，不过我们林总说了，互联网公司不能用寻常眼光来看待，评判它价值的标准，是看它未来有没有发展。” 就是这一句话，犹如强心剂一般，让彭小磊重新抬起头，又有了一些信心。 几分钟后，马静和邢子瑶碰面了，马静把拳王巴巴的财务状况向邢子瑶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邢子瑶拿着手机走出了大门，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 “林总，我们现在已经到钱塘了，刚刚，我们已经对拳王巴巴公司进行了一个初步的审核……”邢子瑶把她了解到的情况，向林致远做了一个汇报，“林总，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你还要见他们的创始人吗？” “见，越快越好！”林致远只回复了这么一句话。 “好的，机票我已经订完了，明天我们就到燕京。” “我会让驻京办派车去接你们，然后你们就直接住在驻京办，我明天会很忙，白天肯定是没有时间，晚上吧，我尽量回来的早点，你让马杰克等我。” “好的，林总。”如果这事发生在一年前，邢子瑶肯定会对林致远再次产生怀疑，不过自从成功投资了迪厂、网一和鹅厂之后，邢子瑶对林致远产生了一种没有任何理由的盲目信任。 林总看好的项目，一定有他的道理。不管怎么说，拳王巴巴这个全球批发贸易市场网站，目前来说还是国内的头一份，说不定真的能做起来。 打完电话后，邢子瑶返回到屋内。 马杰克就站在门面，就像一个死刑犯般看着邢子瑶，他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邢子瑶冲他一笑，“马总，咱们去吃点东西吧！然后你们尽快收拾行李，明天和我们一起去燕京，林总要见你。” “好，好的。”马杰克也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个结果。虽然到燕京后，那位林总可能依然看不上自己的项目，但总好比现在就宣判死刑好一些，至少能让他保留一夜的希望。 ****** 马杰克订的餐厅就在西湖小区附近，坐在餐厅里，就能看到不远处的西湖夜景。 邢子瑶走进餐厅后，给马静使了个眼色，马静立刻会意。 看拳王巴巴公司这情况，估计他们也没有多少钱，邢总这是让我买单呢！ “邢总，马经理，几位包房里请，位置我已经定好了，这家餐厅在钱塘还是小有名气的，推开窗户就能看到西湖……”马杰克热情的介绍道：“既然到钱塘了，就尝一尝这里的特色。” 马杰克虽然兜里钱包不鼓，但是点起菜来一点儿也不手软，点的都是钱塘有特色的名菜，像什么龙井虾仁，西湖醋鱼，宋嫂鱼羹，东坡肉，干炸响铃…… “够了，够了，马总，菜够吃就行，咱们也没有多少人，别浪费了。” 来餐厅吃饭的只有六个人，除了革钢投资的四人之外，马杰克就只把彭小磊带了出来，主要是为了节省经费。 马杰克坚持的点了十个菜。邢子瑶四人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一下飞机就开始工作，一直到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四个人都没喝酒，菜一上来闷头开吃。 马杰克试探的问了一句，“邢总，你们林总是什么样的人？” 邢子瑶一笑，“林总是我见过最有眼光的投资奇才。” 斯蒂芬娜连连点头，“确实，林总可是成功预测过南洋金融危机发生的男人。” 作为林致远的头号粉丝，斯蒂芬娜滔滔不绝的向马杰克介绍了林致远的光辉事迹，听的他悠然神往。 “真想早点见到林总，向他请教一二。” 马静吃到一半，找了个借口从包房出来，提前把单买了。 等到大家吃完饭，彭小磊出来算账时，却被告知已经单已经被人买了。 这让马杰克很是过意不去，“邢总，这怎么好意思，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买单呢！” 斯蒂芬娜说了一句字正腔圆的汉语，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马总，我们革钢投资公司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吃完饭已经是八点半了，大家又困又累，也没有心情游览西湖，回到酒店，大家洗漱过后早早安歇了。 第二天一早，马杰克和彭小磊带着行李赶到酒店，和邢子瑶等人会合，六人打车到了机场，乘飞机直飞燕京。 飞机落地，驻京办的人派了一辆面包车，将六人拉了回去。 “马总，林总今天会很忙，晚上才会回来，他请你稍安勿躁，等他回来。”在车上，邢子瑶向马杰克解释了几句。 “好的，好的，我理解，领导都忙。”马杰克一口答应下来。 面包车行驶在燕京宽敞的大路上，马杰克透过车窗望向远处的高楼大厦，心中感慨万千。 去年十一月份他还在燕京工作，四个月后他重返燕京，不知道这次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马杰克和彭小磊就待在驻京办，在这里吃了午饭和晚饭。 马杰克在房间里一次次的把他和林致远见面时想说的话演练好。 “林总，我去过国外，我在花旗国见识到互联网的威力有多大，坐在办公室里，只需要通过一台电脑就可以采购到全世界的商品。我创办拳王巴巴网站的初衷就是希望神州的产品能够通过互联网销售到全球各地，神州理应占据世界互联网的一席之地……” 第1326章 拳王巴巴七 晚上九点半，马杰克已经有了困意，但他还是在坚持，他给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坐在窗前，眼望着革钢驻京办的大门。 夜色下，大门两侧的路灯孤零零的成双成对。它们近在咫尺，却永远不能靠在一起。 马杰克正胡思乱想着，滴滴两声汽车喇叭声将他拉回到现实。 两辆黑色的奥迪A六轿车驶进大院。 马杰克精神一振，瞬间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两辆车的车门都开了，下来了几个男人，其中一个个子很高。因为天黑看不清脸，但是马杰克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觉得那个高个子的男人一定长得很帅，是女人都喜欢的那种类型。 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也抬起头往楼上望了一眼，正好和马杰克视线相交。 马杰克突然觉得一阵慌乱，他知道这个距离对方也看不清他的脸，但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那个男人从里到外把他看了个透。 ****** 林致远下车后，看到四楼的窗口有一个身影，他好奇的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 靳华英走在前面，扭回头，“致远，晚上你也喝了不少，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两个明天早上再碰一下。” “好的，靳总。”林致远刚刚回答了一句，驻京办的大楼里就跑出两个女孩的身影，一高一矮，直奔他而来。 一直在等林致远回来的马静和斯蒂芬娜两人就坐在驻京办的大厅里。 她们看到林致远后，一起奔了过来。 斯蒂芬娜嘴快，抢先一步喊出声，“林总，我们到燕京了。” 靳华英看到斯蒂芬娜有些面熟，“致远，这位是？” “靳总你忘了，这是斯蒂芬娜小姐，曾经跟张家的张文意小姐来过革安，只不过她当时是燕大的留学生，现在已经是革钢投资公司的外籍员工了。” 靳华英这才想起来，“对，对，看到这大个子，我有印象了，怎么，投资公司那边有事情？” “他们在浙省钱塘找到了一个项目，因为我在燕京这边走不开，所以就把那家公司的创始人请到燕京来了。” 靳华英点点头。革钢投资公司的事他一向不管，全部交给林致远。 “致远，那我就先上去了，你也别工作到太晚，明天咱们还有事情呢！” “好的，靳总，你早点休息。” 目送靳华英进入电梯后，林致远这才扭头看向马静和斯蒂芬娜，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大马先生到了？” 虽然马静第一次听到大马先生这个词，但她立刻反应过来，林致远说的是马杰克，她很奇怪林致远会这么称呼，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到了，我们上午就到了，马总一直在等您，林总，您是现在要见他吗？” 林致远摇摇头，“先回房间，把邢博士请来，我要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林致远并不知道拳王巴巴现在到底进行到哪一程度了？在见马杰克之前，他必须要把所有的情况都掌握了。 很快，接到消息的邢子瑶和赵鹏赶到了林致远的房间，四人将调查的结果向林致远做了汇报。 林致远也打开了电脑，草草浏览了一遍拳王巴巴的网站，之所以说是草草，是因为网站的内容实在是乏善可陈，根本细致不起来。不但浏览的人少，就连入驻网站的商家也不多，几眼就看完了。 十分钟，林致远就听完全部汇报，“好了，我心里有数了，现在你们把大马先生请过来吧！” 屋里的四个员工都知道，林致远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们很快就将马杰克带到了林致远的房间。 马杰克走进房间，第一眼看到林致远就知道他就是刚刚看到的那个高个子的男人，自己的感觉确实很准确，林总非常帅，这样的男人一定最受女孩喜欢。 这让马杰克对自己的外貌有了一丁点的自卑。 “大马先生，你好，实在不好意思，还劳烦你跑一趟燕京。”林致远见马杰克在那怔怔出神，于是便主动走过来伸出了手。 马杰克如梦初醒，急忙伸手和林致远握了握，“林总，您好，只要能见到您就不麻烦。” 马杰克和刚才马静的反应一样，都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叫我大马先生？ “好了，你们四个早点去休息吧，我和大马先生单独聊一聊。”林致远把邢子瑶四人都赶了出去。 门关上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马杰克闻到林致远身上有一股很浓烈的酒味，很明显这是刚刚喝了酒的。 林致远看出了马杰克的困惑，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笑了一下，“最近几天都在跑项目的事，在神州办事就是这样，避免不了喝酒，大马先生见谅！不过你放心，我的脑筋还是很清醒的。” 马杰克刚想说话，林致远却又转变了话题，他用手指向了电脑屏幕，“大马先生，你们公司的网站我看到了，从目前来看，网站经营的有些差强人意，入驻的商家太少，浏览的游客也少，是宣传不到位吗？” “林总，主要是资金的问题，没有钱就没办法大幅度宣传。”马杰克见林致远没有问那些让他难堪的软肋问题，这让他的信心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 “确实，网站在创办初期，资金是卡脖子的大难题。”林致远抬眼看向马杰克，“大马先生，目前在国内做B2B网站的好像只有你们一家。” 马杰克见林致远说的这么专业，居然连B2B这种名词都知道，不由得信心大增，“林总，据我了解，好像确实只有我们一家，如果给我充足的资金和时间，我相信是能够把网站经营好的。” “大马先生，除了资金，你认为你的方向有没有问题？” “方向？”马杰克一愣。 “我的员工刚刚向我做了汇报，贵网站目前唯一的营收方式就是卖诚信通标志，我说的没错吧？” 马杰克突然紧张上了，“林总，还有广告收入，只不过现在确实没有人在拳王巴巴上打广告，但我相信以后一定会有的。” “大马先生，我们现在做一个假设，如果我是一个不诚信的商家，一贯售卖假冒伪劣商品，但是我只需要花两千三百元钱，就能获得贵网站的诚信通标志，万一将来我的产品真的出了问题，你们网站会负责吗？”林致远笑眯眯的盯着马杰克，马杰克的冷汗一下子流了出来。 这位林总的问题才真真正正是一剑封喉，那位邢总跟他比简直就是天使。 第1327章 拳王巴巴八 马杰克就是马杰克，在经历了短短几秒钟的慌乱之后，他马上就想到了应对的答案。 “林总，我们网站也不是只要给钱就授予诚信通标志的，我们肯定要派人到企业实地考察，进行必要的监督。” 林致远笑很有些意味深长，他指着电脑屏幕说道：“大马先生，现在在贵网站入驻的商家，大部分都是江浙沪从事小商品经营的厂商，地域相对集中，距离钱塘都不远，你们派人去厂家实地考察，这种办法是可行的，但是如果是东北西北，甚至更偏远地区的厂商入住贵网站，难道你们也要用这种方法吗？两千三百元，可能连路费都不够……” 马杰克的汗根本就止不住了。 这位林总的眼睛就像刀子一样，一瞬间就找到了拳王巴巴最致命的不足。自己刚刚那个借口在这个问题下显得多么拙劣。 “林总，这……”马杰克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完了，这次投资又泡汤了。 马杰克万分沮丧。 谁知道林致远话题一转，“不过不管怎么说，拳王巴巴都是一次开创，即便是存在很大的缺陷，我也愿意支持一下，就当为神州的电子商务做贡献了，大马先生，说不定你们在经营网站的过程中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马杰克脑中灵光一闪，“林总，可以用信誉点来弥补，我打个比方，入驻的商家每完成一次成功交易，就会获得一枚信誉点，网站会根据信誉点来给商家评星定级，等级越高的商家，说明信誉度越好。” “不错，这个借鉴了西方的信用评级制度，确实可以试一试，但是以目前拳王巴巴的人气，想要实现这一目标，恐怕很不容易，交易量实在太低了。” “林总，拳王巴巴刚刚起步，只要您投资，我们后期会加大宣传力度，相信入驻的商家会越来越多的，来网站采购的外国公司也会越来越多的。” “有点道理，那么大马先生，你觉得让拳王巴巴运营一年需要多少费用？” 马杰克思来想去，左右为难，要少了，钱不够，要多了，又怕对方觉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 最终，马杰克鼓起勇气，伸出一根手指，“林总，一百万行吗？” 林致远摇了摇头，马杰克的心凉了半截，“那我压缩了一下成本，八十万，行不行？” 林致远大笑起身，“大马先生，互联网就是一个烧钱的行当，这样吧，我给你二百万，你要在半年内给我花光，但是我要拳王巴巴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同意的话马上可以签合同，在合同又加上一条，革钢投资公司有优先再投资的权力。” 马杰克晕晕乎乎的，这世道怎么了？投资人还带往上加钱的？他不是认为拳王巴巴存在致命的不足吗？ 这人是慈善家吗？用两百万来试一试，有钱原来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不过马杰克还是有点心疼的，百分之六十的股权真的舍不得，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了再说吧！ 马杰克自己不知道，这一世，他的创业之路走的要比前世平坦的多，前世他足足被三十七家投资商拒绝，直到他认识了菜篮网。律师出身的菜篮网在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帮马杰克争取来了一笔五百万美元的A轮投资，成功为拳王巴巴续命。 不过在这之前，拳王巴巴几乎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林致远在三月份成功截胡，用二百万得到了拳王巴巴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在他的计划内，半年之内，启动A轮投资，彻底将拳王巴巴的股权稳定下来，让那些外来资本有多远滚多远。 林致远的想法很简单，虽然拳王巴巴现在存在致命不足，它的主营收渠道赚钱效应不明显，但是林致远也不想揠苗助长，决定还是按照以前的规律让它慢慢发展吧！ 前世让拳王巴巴真正赚钱扬名的并不是这个网上全球小商品批发市场，而是模仿花旗国的一贝网站，做起了面对广大消费者的零售网站宝宝网。 而宝宝网的成功也是一波三折，在新世纪后的最初几年成立的宝宝网被一贝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当时神州互联网最大的零售网站是一贝网，宝宝网里根本就没有几个入驻商家。直到一贝网自己作死，把花旗国那一套收费制度搬到神州来，杀鸡取卵，竭泽而渔，面对还不成熟的网上销售商疯狂收费，直接把这些人给赶到坚持免费的宝宝网去了，这才成就了后来如日中天的宝宝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革钢投资公司的动作很快，林致远交代完大略方向之后，第二天，邢子瑶就和马杰克签署了投资协议。 革钢投资公司投资二百万元，占拳王巴巴网站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同时，协议中特别加了一条，那就是在后续融资中，革钢投资公司有优先投资的权利。 协议签完，邢子瑶马上和马杰克返回钱塘。 第三天，二百万投资款准时的打到了拳王巴巴的账户上，与投资款同时到达的还有革钢投资公司的管理小队，马静和斯蒂芬娜都在这个队伍中。 马杰克有了钱，腰杆瞬间就挺着笔直。他记住了林致远的一句话，半年之内把二百万花光。 于是拳王巴巴网站开始了疯狂的宣传攻势，不但在网上各大门户网站上打广告，还专门聘请了一大批业务员，去江浙沪着名的小商品城做线下宣传，拉拢商户进驻拳王巴巴网站。 邢子瑶回到深市后，立刻叫人在网一门户网站上发布了投资新闻。 这个新闻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用实例狠狠打脸那些造谣者。你们不是说我们的创业大赛是假的吗？我用事实证明，创业大赛百分之百真实，你们没有入选，只是因为你们不够优秀。 这篇新闻一发布，网上那些声讨革钢投资公司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 事实胜于雄辩。 革钢投资公司用真实的投资案例表明了自己是一家标准严格的投资公司。 让邢子瑶想不到的是，经过了这一场初代网暴，革钢投资公司的大名在神州创业圈里名声大噪，俨然已经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风投公司。 第1328章 致命魅力 三月下旬，林致远和靳华英把该拜访的领导都拜访完了。 由国贸公司、羊城分公司以及相应各厂矿精兵强将组成的一支八十多人的投标专项小组也已经在革钢驻京办紧锣密鼓的做着投标准备工作。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西部大开发的消息正式公布。 林致远在燕京也呆不住了，他和靳华英一商量，两人决定各自返程，等到招标的时候再过来。 林致远带着干妈和李长安乘飞机返回羊城，随行的还有郭婷。 李长安在羊城工作生活，不可能全靠林致远，李振山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郭婷这次过来，是想把儿子的一切都安排好再走。 飞机落地，林致远带着这一家子出了闸口。 机场大厅里，羊城分公司办公室主任陈家福早就等候多时了。 “林总，辛苦了，这次走的时间可不短。”一见林致远等人出来，陈家福急忙迎了上来。 林致远是二月末出发去燕京的，现在已经是三月下旬了，他整整走了二十多天。 “是啊，好在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这次陈家福带了两辆车过来。 林致远转身，“干妈，嫂子，你们先带长安回二沙岛，苏锦今天请假了，在家等你们呢！” “致远，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郭婷客气了两句，随后进到车中，祖孙三代回二沙岛了。 ****** 在回公司的路上，陈家福向林致远汇报了这段时间羊城分公司的工作。 “林总，按照您的指示，今天下午召开生产会，大型厂，无缝钢管厂，钢结构厂几位厂长都通知到了。” “还有，姚总的退休手续已经办完了，明天晚上举办欢送宴，届时分公司领导班子全体都会参加，还有各厂的厂长书记，以及设备口的分管厂长……” 姚佩晨的工作关系已经转到羊城分公司了，就在三月，他办完了退休手续。只不过当时林致远还在燕京，所以欢送仪式只能等林致远回来再举办。 林致远不停点头，“姚总的欢送宴标准一定要高，如果我们食堂的师傅水平不行，可以去外面的酒店请人。” 没有姚佩晨，就不可能有羊城分公司的提前开工，所以林致远在心里很感谢这位老前辈，他的欢送仪式一定要举办的热热闹闹。 “好的，林总。” 回到羊城分公司机关大楼，林致远草草的吃了一口午饭，小睡了一会儿。 下午一点半，薛兆宽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拿着笔记本，跟在林致远身后，在进门的时候，薛兆宽抢先一步把门打开，然后侧过身子，让林致远进去。 林致远一进会议室，屋里面原先坐着梁红卫，曾新元以及几个下面的厂长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面带微笑，“林总，好！” “林总回来了！” “这一趟走的时间可不短。” 林致远笑呵呵的坐下，从兜里掏出华子，散了一圈。 “都坐吧，咱们现在开始开会。” 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去燕京成果斐然，今年国家要有大动作，准备上马的基建项目数不胜数，咱们钢铁企业的春天就要来了。” 林致远这番话一说完，在座的众人都是喜形于色。 无缝钢管厂的厂长杨合文咧嘴一笑，“林总，总算等到今天了，从去年开工到现在，也快小半年了，兄弟们始终不敢甩开膀子干，都快憋坏了。” 大型厂厂长范登海美滋滋的抽了一口华子，“林总，你就下令吧，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林致远轻轻一拍桌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在座众人神情为之一肃，一个个腰板拔的笔直，“从现在开始，无缝钢管厂，大型厂的轨梁车间，还有钢结构厂都给我加班加点满负荷生产，具体的产品型号等会儿我分别给你们。但是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这可是商业机密，这些产品型号可是我和靳总左一顿酒右一顿酒喝回来的，谁要是给我泄露出去，自动辞职吧！” “好嘞！” “林总您放心，我把这些藏肚子里，就连我媳妇都不告诉。” “对了，还有一件事，明天晚上机关食堂，咱们给姚总送行，到时候都来早点。” “真舍不得姚总啊！” “这一转眼，姚总就退了。” “谁说不是呢！我刚进革钢的时候，姚总才四十多，这一转眼他老人家都退休了。” ****** 车子驶进二沙岛。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李长安，左顾右盼，向外张望。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对这里的风景非常满意。 满意的不只是她，还有郭婷，“怪不得老李上次说致远会享福，住的地方在珠江最黄金的地段，今天一看，果不其然，难怪妈不愿意回燕京呢！” 老李太太叹了口气，拉住郭婷的手，“儿媳妇，不是妈不愿意和你们住在一起，实在是咱家人口太少了，振山又总是出差，长安又不在国内，我岁数大了，就想图个热闹……” “妈，我理解，不过这回好了，您大孙子回来了，就让他替我和振山尽孝吧！” “那感情好！” 车子停在云影花园门前，苏锦和沈娟，就站在树荫下。 车门一开，李长安第一个下车。 当他看到站在树下，穿了一身湖蓝色长裙，亭亭玉立的苏锦时，不由得一愣。 苏锦巧笑嫣然的走过来，“你就是长安吧？总听干妈念叨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小伙子真精神！” 李长安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平时能言善辩的他，突然间不会说话了。 这时干妈和郭婷也走下车。 “长安，这是你婶，你林叔的爱人，快叫人。”老李太太还以为李长安是不好意思。 李长安连张了几次嘴，那声“婶儿”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眼前的苏锦二十九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灿烂的年纪，褪去青涩，成熟妩媚，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魅力和吸引力。 李长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犹如战鼓一般。 咚咚咚……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血液中的千军万马在奔腾，在汹涌，在沦陷…… 第1329章 一眼万年 只一眼，便万年。 在国外留学多年的李长安也算阅人无数，纽要那种国际大都市汇聚了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美女，柔情似水的亚裔女郎，金发红唇的白人美女，腰细腿长的非裔妹子，热情如火的拉丁辣妹，应有尽有。 李长安曾经有过一段为期五个月的短暂恋情，对方是一个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弯岛妹子，温柔如水，说起话来嗲嗲的，但可惜二人因为地域的原因，政见不合，最后只能分手。 后来李长安在学校附近的酒吧有过一次比较艳香的一夜情，对方是一个身材火辣的金发女郎，技术娴熟，花样百出，让李长安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只可惜金发女郎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她和李长安完全是属于酒后激情，一夜过后就不再搭理他了。 这让李长安颇为消沉了几天。 今天见到苏锦，李长安在一瞬间就把他之前那些女人全都忘了。 站在树下的苏锦，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片斑驳的光影。 在明暗之间，李长安觉得对面这个女人美的不可方物，她的身体，就好像是一道漩涡，可以自动吸附目光和灵魂。 李长安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同时出体，他就像一个行尸走肉般，呆呆的跟在奶奶和母亲身后，走进小区，走进房间。 他虽然没有再看苏锦一眼，但是他全部的心神都系在这个有致命吸引力的成熟女人身上。 走进房间之后，苏锦主动向郭婷介绍起来，“嫂子，这个房子是我和致远刚到羊城时买的，只住了半年多一点，家具和家电都是新的，搬到别墅那边后，这边就一直闲置着，也不知道长安能不能住的习惯，您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吗？” 知道郭婷今天过来，苏锦提前一天请了钟点工，把整个房间打扫的焕然一新。 郭婷非常满意。 房间里的家具家电都是大品牌，装修的风格也是她喜欢的，儿子住在这里，肯定不会委屈。 “小锦，实在是太麻烦你和致远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了。” “嫂子，你也太客气了，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郭婷扭头去看儿子，“长安，你觉得怎么样？” 李长安脸色煞白，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郭婷觉得很奇怪，“长安，你怎么了，刚刚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老李太太拉住了李长安的胳膊，“乖孙，你可别吓奶奶，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下肢体接触，终于让李长安清醒过来，他勉强笑道：“奶奶，妈，我没事，可能是有点晕机，再加上这里比燕京热的多，我感觉有点上不来气。” 李长安只能拿这个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老李太太和郭婷都慌了。 “是啊，羊城这里确实很热，你是不是中暑了？” “长安，那要不要去医院？” 李长安摆摆手，“没事，昨天晚上有点失眠，没休息好，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苏锦急忙打开一间卧室的门，“长安，那赶紧进去休息吧，被褥都是新的，你要是觉得热的话，就把空调打开。” “好的，谢谢！”婶字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李长安小心翼翼的侧过身子，从苏锦身边经过。 他还是不敢看她。 他觉得苏锦身上有一道光，是那么夺目。 老李太太和郭婷跟到房间里，帮着把窗帘拉上，空调打开，亲眼看到李长安躺在床上之后，两人这才关门离开。 房间里就只剩下李长安一个人了。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随后闭上眼睛。 苏锦那深湖蓝色的长裙立刻出现在脑海，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当时飞舞的阳光，以及长裙下面那宛如甜美水果一般的身体。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女人。 李长安激动的全身都颤抖起来。 几分钟后，李长安突然想到。这个女人是林致远的妻子，而他要称呼林致远为叔叔。 同时，他也知道林致远和父亲母亲的关系。 这个让他一眼就魂飞魄散，灵魂出窍的女人却注定与他无缘，他们中间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 ****** 晚六点半，金叶花园别墅。 老李太太，郭婷带着一下午都没睡着，蔫头耷脑的李长安过来吃晚饭。 林致远也特意推掉了好几个应酬，专门回家。 “长安，我听说你不舒服了，这几天就别急着上班，先养好身体再说！”在餐桌上，林致远很关切地询问李长安的身体状况。 李长安勉强一笑，“林叔，没事的，就是稍微有点儿晕机而已，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好了。” “也好！”林致远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上班用什么交通工具？要是买车的话我帮你订一台，喜欢什么品牌？什么型号？” 郭婷急忙开口，“致远，买车的事不着急，长安在花旗国那边虽然有了驾照，但是车开的还不熟练，羊城这边交通也挺拥堵的，我害怕他再出点什么交通事故，给他一段时间，让他练练车，等熟练了再说。” 其实李长安的车开的很好，只不过郭婷不想林致远出钱给儿子买车，已经够麻烦人家的了，怎么能让人家出钱又出力呢？ 林致远亲手给李长安夹了一个螃蟹，“长安，多吃点，吃饱了身体才会恢复的快。” “谢谢林叔。”李长安只觉得自己脸部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在低头的瞬间，他飞快的瞥了苏锦一眼。 苏锦正在为阿苏小心的剔着螃蟹肉。 李长安这才意识到，他心心念念想了一下午的女人，早已经为人母了。 吃过晚饭，林致远亲自将李长安送出门，“长安，二沙岛这里的体育设施还是很全的，小区里面有健身中心，还有游泳馆，你要是没事的时候可以来锻炼锻炼。” “好的，林叔！” “你之前没来过羊城吧？这两天不着急上班，陪你母亲在这里转一转。” “好的，林叔！” “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说？” “好的，林叔！” 林致远觉得今晚的李长安有点奇怪，就像一个应声虫一样，除了好的，似乎别的都不会说了。 可能是身体不适的原因吧！ 林致远也没多想。 第1330章 飞车党 天河，羊城百货，男装楼层。 苏锦和郭婷并肩而行，李长安落后一个身位，最后跟着的是谢伟和沈娟。 这个奇怪的组合，正在逛街血拼。 郭婷和苏锦负责挑选，李长安负责试穿，谢伟负责开车和拎包，沈娟负责保卫和拎包。 由于担心李长安的身体，郭婷决定不让儿子马上去珠江证券报道，而是在家休息两天。 因为儿子要去金融机构那种很严肃的单位上班，所以郭婷想给李长安买两身正装。 李长安在花旗国留学多年，花旗国那种随性的着装风格深刻的影响了他，平时就是一条牛仔裤，一条花格衬衫，这样的衣服当然不适合金融机构了。 选择羊城百货也是郭婷深思熟虑的结果。 不能买太便宜的地摊货，珠江证券是粤东本地很有名的大公司，穿的太差会被人笑话。但也同样不能买太贵的奢侈品，李振山和郭婷都不想李长安太高调。 因此大家一致认为应该选择一些质量好的，低调的国内品牌服装。 所以羊城百货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长安，你觉得这家的衬衫怎么样？” “还行吧！男士衬衫不都一个样？” “那你去试一试……” “不错，服务员，这个款式的衬衫给我来四件，两件白色，两件深色。” “长安，这个品牌的西服你喜欢吗？” “妈，我有西服，我在纽要大通银行实习的时候给自己买过一套……” “那不得准备几套换洗的吗？”郭婷根本不听儿子的，非逼着李长安去试了衣服，最后又买了两套西服，一套黑色，一套深灰色，都是最适合金融机构的庄重颜色。 郭婷还要给儿子再买两双皮鞋，于是大家乘自动滚梯下楼，前往皮鞋柜台。 李长安站在苏锦身后大约一米的地方，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看到苏锦长发撩动时那不经意露出的一抹雪白，肩端背挺，腰身纤细。 多年的富贵生活以及从未中断的舞蹈锻炼让苏锦的背影一如十年之前。 现在没人注意李长安的眼神，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 今天苏锦换了一套嫩绿的长裙，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裙摆摇曳，翩然若飞。 李长安的目光逐渐下移，纤细的腰肢下便是极具张力，宛如爆炸般的一捧浑圆。 在李长安的想象中，浑圆之下，是两条笔直笔直的长腿，虽然被裙子遮挡，但是仅从长裙下露出的那两条欺霜赛雪，比例完美的小腿就可以勾勒出整个画面。 李长安的呼吸逐渐加重。 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上天创作出的完美作品。 只可惜，卿生我未生，我生卿已嫁。 造化弄人，我却要叫这个女人婶儿。 一路顺风顺水的李长安第一次感到命运的残酷。 李长安是个学霸，一般学霸都是会懂得隐忍的，他也知道他对苏锦的这种恋情是是不伦的，是不被大众接受的，他只能把这些深藏在心底。 众人在羊城百货里足足逛了两个多小时，给李长安买了四件衬衫，两套西服，两双皮鞋，一条皮带和一块六千多块钱的浪琴手表。 郭婷很满意，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才花了不到一万五，商品的质量都很好，而且都是国产品牌，穿出去也不会太张扬。 大家提着大包小裹，出了羊城百货的大门，沿着人行道向谢伟停车的地方走去。 李长安依然走在苏锦和母亲的身后，目光时不时在苏锦身上瞄上两眼。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马达声响，紧接着，一辆摩托车从他的身边风一般驶过。 摩托上坐了两个人，后座的那个人长长的伸出手，一把抓住走在外侧苏锦的挎包肩带，随后狠命一拉，苏锦的身子就像陀螺一般转了两圈，惊叫一声后，摔倒在地，挎包也到了那个人手中。 一米开外的李长安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一幕的发生。当他看到苏锦摔倒在地上，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他随手就将手中的鞋盒甩了出去，因为距离实在太近，鞋盒正打在摩托后座上的人。 摩托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不由自主的画了一个龙，速度降了下来。 李长安反应极快，趁这个机会，脚下加速，纵身飞踢，将摩托车踢倒，摩托车上的两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 这就是羊城着名的飞车党，在当时很是猖狂，一辆摩托两个人，专抢路人的手机和包，因为目标小，速度快，所以屡屡得手，警方当时都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 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在了李长安的手。 这两名飞车党摔的并不重，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二人目露凶光，瞪着李长安，其中一个还从腰中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小子，让你多管闲事，老子今天给你放放血。” 郭婷一声尖叫，“儿子，快往后退，他们要钱就给他们。” 李长安现在胸中血气翻腾，母亲的话对他不起半点作用。 他当然不是为了钱，而是气愤苏锦被他们摔伤。 “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李长安的话还没说完，从他身后就冲出两个身影，个高的是谢伟，手里拿着一只电棍，个矮的是沈娟，右手握着一只甩棍 两人极有默契，一人选中了一个目标。 谢伟盯上的是那个拿匕首的飞车党，他一按电棍按钮，电棍顶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蓝色的电弧乱闪，声势颇为吓人。 谢伟眼神阴沉，一步步向飞车党走去。 拿匕首的这个人一看谢伟这架势就知道对方是练家子，当时就慌了，颤声说道：“你，你不要过来啊！” 谢伟是侦察兵出身，动手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准狠。他二话不说，一伸手便扣住了这人拿匕首的手腕，重重一拧，飞车党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紧接着谢伟将电棍捅到了他的腋下。 杀猪声顿时化为了绕梁三日的呻吟，这人眼一翻，口吐白沫，委顿在地，人事不省。 沈娟那边战斗结束的也很快。虽说她现在保姆的成分居多，但是甩棍是从不离身的，对上一个空手的劫匪，更让她信心倍增。 几棍下去，那个空手的劫匪就已经发出不是人类的声音了，抱头跪地投降。 第1331章 欢送宴 李长安一个健步窜了过去，他刚想伸手搀扶苏锦，猛然意识到这个举动有点不妥，急忙回头喊郭婷，“妈，你快来看看婶儿有没有事儿？” 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郭婷颤颤巍巍走了过来，没等她扶，苏锦已经自己站起来了。 刚才倒地手掌有些擦伤，除此之外并无大碍，这点小伤甚至没有惊吓来的大。 “嫂子，我没事儿，一会儿去药店买点红药水擦一擦就好了。”苏锦反过来安慰郭婷。 郭婷吓得浑身颤抖，“没想到羊城的治安这么差，太吓人了，敢当街抢劫。” 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周围立刻聚拢了一堆看热闹的群众。 对飞车党这种抢劫形式，羊城人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让他们津津乐道的是谢伟和沈娟的好身手，三两下就把劫匪打得跪地求饶，还有一个，现在还在地上翻白眼呢！ “这两个死扑街，活该，今天算是遇到硬茬子了，怎么没把他们两个打死？” “那一男一女身手太好了，说不定是保镖呢！”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李长安气不过，走过去先把苏锦的包拿了回来，挺好一个包，肩带已经拉断了。李长安气的当时就踹了抱头跪地那个劫匪一脚。 谢伟的反应很快，见两个劫匪已经被制服，他马上拿出手机，第一个电话打了110报案，说明情况后，随后又就给林致远打了电话。 林致远一听出了事儿，吓了一大跳。 “有没有人受伤？”这是林致远最关心的。 “林总，你别担心，嫂子的手有点擦伤，但是很轻，上点药水估计就没事了，其他人都没事。” 林致远这才放下心，他叮嘱谢伟留在原地等警察过来，“我这就找袁总，让他联系一下羊城警方。” 挂了电话之后，林致远马上把袁红书找来，袁红书之前是羊城市政府的副秘书长，在羊城上下还是有些人脉的，他听林致远说完情况，立刻给羊城公安局局长何风清打了电话。何风清一听是革钢的林总爱人遭遇了劫匪，而且是在闹市区，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声向袁红书保证，他们一定会妥善处理，严惩劫匪。 何风清现在还对两年前方易同的大发雷霆记忆犹新，当时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这位林总。 没多大功夫，警察就到了现场，直接将两个劫匪押送回去。 警察已经知道苏锦这伙人的身份了，非常客气的把他们请回到分局，做完笔录之后，分局局长亲自把他们送出门。 回去的路上，李长安很紧张，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他频频回头，“婶儿，你没事吧？咱们赶紧去诊所把你的伤口处理了。” 苏锦一笑，“就这点小伤，真的没关系，我还要谢谢长安呢，要不是你反应快，就让这两个劫匪跑了。” “婶儿，这是我应该做的。”得到苏锦的表扬，李长安兴奋的脸都红了，“只是婶儿的包被那两个家伙弄坏了……” “没事，一个包而已，长安，别放在心上。” 郭婷却后怕不已，“小锦，羊城的治安真的这么乱吗？那以后长安上班再遇到这种事怎么办？如果只是光被抢点钱还好说，万一受了伤……” “不行，马上买车，我可不能让我儿子每天都遇到这种危险。”郭婷当时就做了决定，“长安，明天妈就陪你买一辆车，不用太好的，能保证你安全就行。” 在大家的坚持劝说下，苏锦还是去了附近的医院，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 这个小插曲对别人来说没什么，但却永远铭刻在李长安的心里。 ****** 林致远听到这个事儿之后，恨不得马上回家安慰一下妻子，但是今天晚上是姚佩晨的欢送晚宴，早已经定好了。他这个一把手必须得出面。 为此林致远专门打电话回家向苏锦请假。 “媳妇儿，实在对不住了，今天晚上送姚总，我必须得出席，但我尽快回家。” 苏锦反过来安慰丈夫，“没事，只是一点擦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对了，老公，今天幸亏长安了，要不是他反应快，我的包就被抢走了。” 林致远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等我回家好好谢谢他。” 晚六点半，羊城分公司食堂的小餐厅里，摆了五桌。 除了领导班的成员之外，下属各厂矿的厂长书记，以及设备口的副厂长都出席了，这些人中有很多是姚佩晨的徒子徒孙。 办公室主任陈家福专门从大酒店请来了名厨掌勺，这顿欢送晚宴的水平可着实不低。 坐在首位的姚佩晨红光满面，左边是林致远，右边是石毅。 已经正式退休两个星期的他，现在每天生活的悠哉悠哉，早起和老伴儿去菜市场买菜，吃过早饭后去附近的小公园锻炼身体，晚饭后出去散步。 没有了繁琐的工作，姚佩晨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致远，你真是太客气了，还专门为我搞这个欢送晚宴，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姚总，您是革钢的功臣，是羊城分公司的功臣，这都是您应得的，不只是我，就连靳总也说要请您吃饭呢！” “呵呵，靳总给我打电话了，说革钢那帮老伙计都很想我，我打算到六月份天热之后回一趟革钢，和这些老家伙们聚一聚。” “应该的。”林致远起身端起酒杯，“让我们共同祝姚总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干杯！” “干杯！” 现场有很多姚佩晨的徒弟，所以这顿酒喝的高潮迭起，直到十点钟才散席。 林致远急急忙忙赶回到二沙岛，到家的时候，苏锦已经睡下了。 听到动静，苏锦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眼睛，“你回来了？” “快让我看看伤的怎么样？”林致远拉住妻子的小手。 “真的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上了点碘酒，简单的包扎一下，医生说了，过两天就好了。”苏锦见丈夫这么重视自己，自然心中欢喜。 她依偎在林致远的怀里，绘声绘色的讲了白天发生的事情。林致远听了也是后怕不已，“以后你绝对不能独自出门，走路的时候，尽量不要走路边……” “听到了，老公，今天幸亏有长安在，我现在才知道有儿子的好处，只可惜不让生了，要不然我真想再生一个儿子……”苏锦也是个粗线条，完全没察觉出李长安对她的异样心思，当然，李长安掩饰的也比较好。 第1332章 金总 第二天，郭婷就拉着儿子去买了一辆白色的小花冠，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儿子以后出门一定要开车，像昨天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车买了之后，李长安就催促母亲早点回燕京。他实在是忍受不了母亲的唠叨了。 郭婷本来是想让儿子再休息几天的，可是李长安执意想早点上班。郭婷没办法，只好提前联系了珠江证券的总经理金淮，表达了一下想今晚带儿子登门拜访的想法。 金淮是整个粤东少数几个知道李长安背景的人，他一听说郭婷要亲自登门拜访，当时就慌了，“李夫人，你这可是折煞我了，怎么能让您来看我呢？您说个地址，晚上我去看您和李公子。” 借金淮几个胆子，也不敢让一个正部级领导的夫人来拜访自己。现在的李振山，位高权重，大型工委旗下有一百六十多家大型企业，这些大型企业遍布全国，李振山现在无论走到哪里，当地省委省政府的领导都得亲自出面接待。 自己才是什么级别，心里没点逼数吗？人家肯把公子放在你这里，那是抬举你。 郭婷当然也知道这些官场玄机，她那么说只不过是客气几句，如果自己真的带着儿子去看金淮，恐怕金淮几宿都睡不好觉。 “那就有劳金总了，我们现在住在二沙岛的云影小区。” “好的，李夫人，晚上七点我准时登门拜访。” 和金淮约好时间后，郭婷想了想，又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 最好还是让林致远和金淮也见一面，毕竟将来儿子还要靠林致远照顾。万一将来儿子在珠江证券受了什么委屈，出了什么问题，金淮可以直接联系林致远，毕竟自己在燕京，山高水远的，很多事都不方便。 林致远听郭婷说完一口答应下来，表示自己今天晚上会早点回家。 晚六点半，在家吃过晚饭后，林致远陪着郭婷和李长安回到了云影花园，七点钟，郭婷的电话准时响了。 “李夫人，我是珠江证券的小金，我现在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郭婷告诉了他具体的楼栋号，几分钟后，敲门声传来，李长安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起几样名贵的礼品，一见到李长安便满脸带笑，“你就是李公子吧？我是珠江证券的金淮，李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呀！” 李长安在国外生活的时间太久了，很是看不上这种阿谀奉承的人。不过好在他隐藏的功夫比较好，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厌恶的表情。 “您就是金总吧，我是李长安，快请进，我母亲和叔叔都在等您。” 金淮一听叔叔两个字，不由得一愣。在他掌握的信息中，李振山是家中独子，并没有兄弟。 等到进到客厅，郭婷把林致远介绍给他之后，金淮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这两年在羊城大名鼎鼎的羊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林致远。 李振山是从革钢走出去的干部，林致远又是革钢羊城分公司的总经理。不用问，他们的私人关系肯定没得说，不然李公子怎么会叫他叔叔。 李主任把公子放在羊城的真正原因找到了。 “林总，久仰大名，鄙人小姓金，现在在珠江证券工作，将来林总的亲戚朋友要是想炒炒股票，做点理财尽可以来找我。”金淮主动和林致远交换了联系方式。 “那就有劳金总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林致远什么都没多说。如果金淮知道林致远还是革钢投资公司的经理，靠着炒股赚了几个亿，估计这种话打死他也说不出来。 寒暄已毕，郭婷请金淮坐下，步入正题。 “金总，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儿子在花旗国纽要大学获得了金融学硕士学位，曾经在大通银行实习过三个月，孩子本来想留在花旗国发展的，但是我和他父亲都希望他能回国效力……” 郭婷讲话的时候，林致远特意观察了金淮的表情。这位金总极为认真，就好像在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不但频频点头，而且面部表情还会配合郭婷的语气做出各种变化。 林致远心想，这位金总也是个人才。 终于，郭婷讲完了，金淮急忙开口，“李夫人，贵公子可是海归人才，这样的学历在我们珠江证券算得上是独一份了，他肯来我们这里工作，实在是珠江证券的运气，别的不怕，就怕我们的庙小，委屈了贵公子。” 郭婷摆摆手，“金总，千万别这么说，我虽然不懂金融，但是也知道这是一份实践性很强的工作，学历并不代表能力，还是应该让他在实践中成长，以后你就是他的领导了，孩子如果犯了错，该批评就批评，千万不要纵容他。” “李夫人言重了，像贵公子这样的人才我们求之不得呢，他又怎么可能会犯错？”金淮犹豫了一下，看向李长安，“李公子，不知道你想到哪个部门工作，你可以提前和我沟通一下，我好安排。” “金总，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在你们国际部任高级研究员。”李长安有些诧异。 “是这样的，李公子，国际部主要负责海外股市，风险比较大，而且晚上经常还要加班，当然了，以李公子的才能肯定是能做的游刃有余的，但股市毕竟是不稳定的，珠江证券还有理财部，这个部门一向比较稳定，而且清闲，李公子可以考虑一下。”金淮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他担心国际部的工作压力太大，再惹恼了这位李公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长安坐的规规矩矩的，脸上的表情也是很淡然，“谢谢金总替我着想，但我还是想去国际部，毕竟我还年轻，喜欢比较激烈一点的工作节奏。” “好，好，只要李公子喜欢就没问题。”金淮从怀里掏出手机，“李公子，咱俩交换一下号码，明天来报到之前先联系我一下。” 做完这些，金淮起身告辞。 “长安，替我送送金总。”郭婷发话了。 李长安把金淮送出小区。 “李公子，留步，明天我在办公室等你。”金淮钻进了车里。 李长安还是非常懂礼貌的，一直目送金淮的车走远，这才返身回到小区。 车子一出二沙岛，金淮就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有人接听，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声。 “舅舅，你找我？” “家珊，我问你，你和你那个同学还在交往吗？” “舅舅，这是我的私事，求求你别管了。”电话那头的女孩非常委屈。 “在一家私营工厂当一个小技术员有什么前途？”金淮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我告诉你，马上和他分手，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腿打断，明天公司会来一个姓李的年轻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和他交往。” 第1333章 入职一 今天第一天上班，李长安六点半就被郭婷喊了起来。他迷迷糊糊的简单洗漱之后，发现餐桌上摆了牛奶，面包，煎蛋和水果，颜色搭配的倒是很漂亮。 郭婷和老李太太一左一右夹着他，女声二重唱就此开始。 “长安，到了公司好好表现，我相信凭我儿子的实力一定很快就能出头。”郭婷在为李长安打气。 “乖孙，到单位如果发现有人欺负你，一定要早早跟你叔叔说，千万不能忍着。”老李太太担心的是大孙子会被人欺负。 李长安嘴里塞满了面包香肠，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无奈。 吃过早饭，他将入职需要的资料整理了一下，七点半，他背着双肩包，出了家门，开上他那辆新买的白色小花冠，出了二沙岛。 珠江证券坐落在天河区金穗路，这里是羊城着名的金融中心区，很多大的银行、证券、信托公司都集中在此地。 从二沙岛到这里，也就四公里多一点，开车的话二十分钟左右。 李长安熟练的驾驶着小花冠，穿梭在车流中。他是在花旗国考的驾照，在纽要大学读硕士期间，他买了一辆二手车，因此车技还可以。 早高峰车多人多，李长安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开到珠江证券的楼下，不过在进入内部停车场时，被门卫拦下了。 他是第一天上班，门卫当然不认识他，说什么也不让他的车开进去。 李长安无奈，只好拨通了金淮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嘟嘟声只响了一下，电话就被接听，金淮那饱含慈爱的声音传了出来，“李公子，到了吗？” “金总，我到楼下了，我是开车来的，可是门卫不让我进停车场。” “昨天忘了告诉你了，公司的内部停车场不许外来车辆停放，你今天第一天来，门卫不了解情况。”金淮笑一下，“别着急，我马上让人下楼接你。” 金淮放下电话，本想让秘书下楼去接李长安，但是一转念，他把外甥女彭家珊叫了过来。 彭家珊是他姐姐的孩子，今年二十三岁，去年毕业于粤东一所普通的大学，被他招进了珠江证券，现在是一名行政人员。 彭家珊青春靓丽，长得很漂亮，一进入珠江证券，就有好几个小伙子同时追她。只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个人交往了好几年，现在的感情非常好。 彭家珊的男朋友家庭很一般，现在在羊城一家私营小厂里做技术员，薪资微薄。 彭家上上下下都觉得这个叫曲建通的年轻人配不上彭家珊，一直逼着她和男朋友分手。彭家珊为此承受了很大压力，昨天晚上金淮给她打过电话之后，她哭了半宿，现在眼圈还是红红的。 金淮看了一眼外甥女，口气异常严厉，“我告诉你，这个事没商量，你马上和他分手，如果你不听我的，我以后也不管你了。” “舅舅……”彭家珊哽咽了。 “我没时间听你哭，你现在马上下楼，门卫那里拦了一辆车，开车的是咱们公司新招的海归高材生，姓李，叫李长安，你去把他接过来。”金淮撇了一眼外甥女，口气又严厉了几分，“家珊，这是你人生中最好的机会了，如果你把握不住，以后一定会后悔。” 彭家珊步履蹒跚的出了总经理办公室，擦掉眼泪，迈开重如千斤的双腿，坐电梯下了楼。 彭家珊知道，以她的学历，能够进入人人都羡慕的证券公司工作，全是舅舅的功劳。如果自己违抗了舅舅，他真的不管自己了，那对于她和她的父母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可是彭家珊又实在舍不得相恋多年的男友。曲建通对她非常体贴，唯一的缺点就是挣的太少了。 这道生活的难题，对只有二十三岁的彭家珊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彭家珊愁眉不展的走出公司大门，看到停车场的岗亭边停了一辆崭新的白色花冠，一个大约一米七左右的男生站在车边，模样长得很周正。 这大概就是舅舅说的那个海归高材生吧？ 彭佳珊也没时间左右为难了，她快步走了过去，“你好，请问是李长安先生吗？” 李长安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青春可人，穿着黑色小西服的女孩。他点了点头，“我是。” “你好，我是行政部的彭家珊，金总让我下来接你。”彭家珊跟门卫打了个招呼，“这是咱们公司新来的员工，你们把他的车号记一下，以后这辆车自由进出车场。” 彭家珊一直等到李长安把车停好，这才带着他走进珠江证券。 一路之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彭家珊倒是有些庆幸。 看来这位海龟高材生是个很骄傲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我一眼，，但愿他看不上我，这样舅舅就不会逼我了。 彭家珊直接把李长安带到了金淮的办公室，金淮一见李长安进来了，满脸带笑，亲自起身把他让到沙发上。 这让彭家珊很有些吃惊。 金淮是珠江证券的总经理，在公司内部说一不二，就像土皇上一般，等闲的小员工根本见不到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这个今天第一天入职的新员工这么客气。 再加上他又非要让自己和这个李长安交往，这说明这个李长安背景肯定大的吓人。 “长安，快坐，对了，你的证件、学历证书什么的都带了吧？”金淮热情的招呼着李长安。 “带了，金总。”李长安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一应材料。 “很好！”金淮当着李长安的面给人事部的经理打了个电话，“你过来一下，这里有一个新员工的入职需要办理。” 很快，一个中年妇女走进金淮的办公室。 金淮让李长安把这些材料交给这个女人。 “这是咱们公司特意引进的海归高材生，你尽快把入职手续给办了，小李要去的部门是国际部，职务是高级研究员。” “好的，经理，我马上去办。”人事部经理拿着证件匆匆的走了。 她的想法和彭家珊一样。金淮让她这个人事部经理亲自跑过来为新员工办入职手续，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新员工有强大的背景。 今后要小心和这个叫李长安的人相处了。 第1334章 入职二 金淮又打了个电话，“老童，你过来一趟。” 不打功夫，一个中年男人步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 “小李，我给你介绍一下，童兴生，国际部经理，也就是你以后的领导。老童，这位是李长安，纽要大学金融学硕士，咱们公司特意引进的海归高材生，我把这个高端人才放到你们国际部，是对你们国际部的重视，你可得把人才给我看好了。” 昨天晚上，金淮就已经跟童兴生打过招呼了。 童兴生虽然不知道李长安的真正来历，但是能让金淮特意叮嘱的，一定是背景大的吓人的公子哥。 童兴生主动伸出手，“小李，我代表国际部欢迎你的到来，你这一来可是大大加强我们国际部的力量了。” 李长安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童经理，以后还请多多帮助。” “好了，小李，你就去国际部吧！对了，晚上我安排一个欢迎晚宴，老童，你们国际部全体参加。” 金淮想了想，用手一指彭家珊，“小彭，小李初来乍到，你跟着去国际部，看看办公用品有什么缺的没有？要马上给补足。” “是！”彭家珊低头答应了一声。 金淮又和颜悦色的看向李长安，“小李，你刚到珠江证券，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直接来找我，小彭是行政部的工作人员，你也可以要求她帮你解决。” “感谢金总。”李长安知道金淮对他这么客气是因为父母的原因，但是这位金总实在是太热情了，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总算等到金淮把该说的都说了，李长安跟着童兴生出了总经理办公室，来到楼上的国际部，彭家珊亦步亦趋也跟着过来了。 李长安走进国际部时，几名在格子间工作的工作人员都看到他了。 这些都是人精，当他们看到新来的这个年轻人，居然是童经理亲自带上来的，也都明白了，这位新人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童兴生亲自把李长安领到他的办公室前，“小李，这就是你的专属办公室。” 今天早上，童兴生就已经让人把李长安的办公室整理出来了，高级研究员是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的。 李长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对这里的环境非常满意。 办公桌椅和电脑都是崭新的，电脑屏幕上的塑料贴纸甚至还没来得及撕下去。 李长安从自己的背包里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喝水的水杯，便签纸，碳水笔，还有一大瓶雀巢金牌黑咖啡。这是他在花旗国形成的习惯，每天下午不喝一杯黑咖啡，根本没精神。 童兴生和彭家珊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做这些。 童兴生还见缝插针的说几句话，“小李，你有喝咖啡的习惯吗？我们这个楼层的开水房在走廊的尽头，紧挨着卫生间。” “谢谢童经理。” 童兴生看了看手表，“这样，小李你先忙，半个小时后，我们开一个部门会，一是欢迎你，二是对上周的工作进行一个总结，这也是我们国际部的惯例。” “好的，童经理。”李长安恭恭敬敬的目送童兴生离开。他的目光一转，看到了还站在门口的彭家珊。 彭家珊结结巴巴的问道：“李研究员，您看看还需要什么办公用品吗？我一起帮你准备好。” “帮我准备一个笔记本吧！我有记录的习惯，另外……”李长安看到彭家珊畏首畏尾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好笑，开了一句玩笑，“这房间里太单调了，要是有点绿色植物就好了。” “好的，那我知道了。”彭家珊告辞离去。 半个小时后，童兴生过来叫李长安去开会，李长安跟着他走进了国际部的会议室。 国际部之前有五个人，负责人童兴生，级别是高级研究员，还有一个副经理，是中级研究员，剩下的三个都是入职一到两年的初级研究员。国际部要操作海外股市，所以副经理要带着那三个初级研究员轮值夜班，在整个珠江证券，国际部是最辛苦的。 李长安一入职就是高级研究员，如果换成是其他公司，恐怕早就有人不服了。 但是童兴生就怕发生这样的事，提前就和手下打好了招呼，直言新来的这位可是金总千叮咛万嘱咐的，自己都不敢得罪，你们几个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是敢为难这位，废话不用多说，直接卷铺盖卷滚蛋。 有了这些铺垫，这场欢迎会开的很是成功。 几位同事都对初来乍到的李长安释放出了最大的善意，让李长安感受到了职场的温暖。 欢迎仪式过后，就是总结环节。 在座的几位研究员纷纷发言。 新人李长安没什么可总结的，他便坐在一边认真的聆听，听了一会儿，逐渐听出了一些门道。 珠江证券国际部是去年上半年才成立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在海外证券市场赚钱。因为这两年花旗国的科技股涨势很好，所以国际部的主要研究方向基本都集中在这一块，购买的股票也全部都是纳斯达克比较热门的几支科技股。 李长安一边听一边记，表现的很认真。 童兴生看在眼里，始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了一些。 他知道李长安背景惊人，即便是让自己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也没什么，就怕这位小爷不知天高地厚，上来就对业务指手画脚那可就糟糕了。 国际部的规定是初级研究员没有资金使用权限，只能根据美股的走势写出各种行业报告以及大盘分析。 中级研究员才有资金使用权限，可以调动三十万美元。高级研究员的权限是五十万美元。 权限越大，风险就越大。 童兴生最怕的就是这位小爷初生牛犊不怕虎，利用自己的权限一通乱买，万一赔了，那可就影响整个国际部的业绩。 总结环节进行了大约半个小时，所有的人都发完言了。 李长安心里头也对国际部有了一个最初的判断。 这是一个相对谨慎的团队，当然业务水平也很一般，这很符合现在国内证券从业者的共性。 从他们购买的股票就能看得出来，普遍选择风险较小，知名度较大的热门股，而且购买的数额也不多。 童兴生看向李长安，“小李，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长安摇摇头，“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对咱们公司的业务还不太了解，现在还处于学习阶段，我就不说什么了。” “那好，咱们散会。”童兴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然和李长安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从他的初步表现来看，这位不是那种不讲理，没法沟通的公子哥。 自盼着以后的日子里，这位小爷别出什么幺蛾子，能和自己和平共处最好。 第1335章 月下之舞 李长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竟然意外的发现在他的窗台上多出了两盆绿植，一盆绿萝，一盆发财树，办公室里一下子多出了不少生机。 李长安眨眨眼睛，没想到自己一句随意的玩笑话，竟然被人当真了。 他们还真的给自己买了两盆绿植。 难道说这就是权势的妙处吗？ 等到了晚上，李长安更加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切含义。 欢迎晚宴设在了珠江证券附近的一家豪华酒店，除了国际部的员工参加之外，珠江证券的领导班子以及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出席了。 对一个新人来说，这种规格对珠江证券来说至少是空前的，不知道会不会绝后？ 每一个人对李长安的态度都是热情恭敬，和他碰杯的时候都刻意的把酒杯放低，就连公司几个五十多岁，一头话白头发的副总和李长安说话的时候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些都是人精，公司从来没有为一个新员工举办过这么正式的迎新晚宴。能让金总做出这种举动的只能有一点，那就是这位李长安李公子背景一定大的吓人。 这让李长安觉得无聊且无趣，不过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让他对所有人都表现的彬彬有礼。 同时李长安也看出来了，金淮有意无意的一直在给那个叫彭家珊的女孩创造机会，让她多接近自己。 这让李长安有些哑然失笑。 他承认彭家珊确实很年轻，长得也不错，但是…… 他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背影…… 在喝了几杯酒之后，这种感觉越加强烈了。 腰胯扭动的幅度恰到好处，那袭嫩绿色的长裙无风自舞，每一次跨步都能勾勒出让人浮想联翩的肢体的轮廓。 那个女人是毒药，是糅合了三分纯真，三分妩媚，三分高贵，还有一滴入骨的魅…… 在这个有二十多人热热闹闹的大包间里，李长安却感受到了相思不得的彻骨之寒。 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回到二沙岛上，哪怕是站的远远的，能看一眼窗外的剪影也好。 九点半，李长安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酒宴提前结束。 “金总，我妈让我早点回家。” 金淮一拍脑门，“你看我，一喝醉酒就什么都忘了，小李，你赶紧回去，千万别让你母亲着急。” 金淮一指彭家珊，“小彭，你下楼告诉司机，让他送小李一趟，小李喝酒了不能开车，对了，你要亲自把小李送到家，要保证他的安全。” 彭家珊看看自己这副小身板，再看看李长安那副很明显的北方身材，实在搞不懂到底谁保护谁？ 她只能默默低下头，下楼通知司机去了。 回去的路上，李长安把车窗降下，任凭晚风涌进车厢。 他始终望着窗外，没有和彭家珊说一句话。 车厢里安静的有点可怕。 当车子驶进二沙岛后，李长安说了第一句话，“谢谢师傅，也谢谢小彭，你们早点回去吧！” 李长安下车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司机小李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彭家珊却听懂了。 “怪不得呢，原来住在二沙岛。” ****** 月色如许，江水不息，夜色中的二沙岛美的让人迷醉。 能让人醉的不只是酒，还有可能是人。 李长安没有直接回云影花园睡觉，而是鬼使神差的进了金叶花园。 他想，哪怕是在窗外看一眼苏锦的房间也好。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别墅的草坪上，苏锦正借着月色翩翩起舞。 一袭白裙，舞动如飞，翩若惊鸿。 李长安当时就看傻眼了，呆呆的站在别墅的院门外，目不转睛的盯着草坪上那个如精灵般的美丽女人。 到羊城的这两年，苏锦始终没有把舞蹈扔下，白天上班，回家后还要照顾阿苏，她只能趁晚上阿苏睡后，才有一点闲暇时间舞蹈，想不到竟然被李长安看到了。 苏锦做了一个高难度的空中一字马后，结束了最后一个动作，一转头，她看到了站在院外的李长安。 苏锦并未多想，笑着扬起手打了个招呼，“长安，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李长安被苏锦发现难免有些尴尬，他急中生智，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婶儿，我叔在不在？我想向他请教点问题。” “他还没回来呢，不过应该也快了，进来坐一会儿吧！” “我，我就不进屋了，我在草坪这等他。”李长安走进院子，坐在了草坪中的长椅上。 刚刚跳完舞的苏锦有些口渴，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光之后，又给李长安倒了一杯。 “长安，喝茶！” “谢谢婶儿。”李长安拿着茶杯放在手中转圈，“婶儿，你刚才跳的舞真好看，你是专业舞蹈演员出身吧？” 苏锦笑了，“小的时候学过。” 李长安扭过头，看了一眼月光下苏锦那张勾魂夺魄的小脸，“婶儿，你这么漂亮，我叔一定爱死你了。” 苏锦一直把李长安当成晚辈，虽然两人只相差四岁。现在听到他的赞美，苏锦难免有些得意，她抿嘴一笑，“还行吧！” “婶儿，当初你是怎么和我叔认识的？你俩谁追的谁？”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当时我们两个是一家工厂的……”这是苏锦最珍贵的记忆，她不介意和别人分享。 就在四月的月光和春风下，苏锦将她和林致远交往的过程娓娓道来。 李长安听得心驰神往。 “婶儿，你们这才叫爱情呢！不像现在的女孩，只会盯着钱看。” 苏锦又是一笑，“长安，第一天上班有没有女生主动向你示好？” 李长安红了脸，“没有，我又不像我叔那么帅，那么高……” 苏锦见他这样子，刚想打趣他两句，却听到林致远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两个好兴致啊！” 李长安就像被在现场作案抓住的小偷，慌乱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叔，我是来找你的，你不在，我就和我婶儿聊了几句。” 林致远大步走进院中，一屁股坐在苏锦身边，“找我什么事儿？对了，你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还好，叔，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我现在所在的国际部主要业务是负责海外证券市场，今天我们部门开会，我也参加了，我们部门现在购买了一些花旗国的高科技股，我想听听叔的意见……”这是李长安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出现在这里的借口。 第1336章 真才实学 林致远认真听李长安说完，“长安，在问我之前，你自己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叔，这两年以互联网为首的高科技股，涨得确实很凶。我在花旗国的时候，我那些学计算机和网络的同学，一毕业年薪就高达十多万美元，有的甚至能到达二十万，而学其他专业的毕业生年薪普遍在五六万美元左右。” “这说明花旗国的互联网行业确实在蒸蒸日上，在华尔街，只要是和互联网有关的股票都热的烫手，整个国家都在流传一种论调，说是互联网可以改变世界，改变未来。”李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科技确实可以改变生活，改变生产方式，改变经济模式。” 坐在他对面的林致远依然微笑地看着他。 李长安摇了摇头，“但是股票不能，现在整个世界的股市其实就在透支互联网公司未来的利润，全世界的热钱都涌到这个行业中，造成从业人员收入奇高，我个人认为这种现象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它就像一个泡沫，早晚会有破裂的那一天。” 林致远的表情变了。他没想到李长安看问题竟然这样准确。 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像他说的那样，全世界的热钱都涌入到互联网行业中。不管这家互联网公司盈不盈利，亏多少钱，只要沾上网络两个字，就有人肯大把大把的给你投钱。公司做一份商业计划书，前面有个“e-”，后面来个“.com”，就能换取到几千万美元的真金白银。 互联网公司拿着这些钱肆意挥洒，这才有了烧钱这个新名词的诞生。一个新毕业的大学生，只要进入互联网企业，年薪都是十万美元起步。一家卖猫砂的公司，只因为销售场景是在网上，就筹到1亿美元资金。他们开业第一年打广告的营销费用，居然达到了公司营收的20倍。 这成为了当时花旗国互联网经济魔幻的一个代表。 但这种好日子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的，金主的钱也不是花不完的。 事物的发展终究还是要回到它该有的轨道上。 明年，也就是2000年5月4日，美联储公布5月利率决议，将基准利率上调50个基点。这一举措将使大量资金回流花旗国，全球货币进入紧缩状态。寒潮降临，整个互联网遭受到残酷打击，纳斯达克指数全年下跌39.3%，标普500指数和道琼斯工业指数分别下跌10%和6%。2001年则更为惨烈，整个纳斯达克市值跌掉了5万亿美元，指数只有巅峰时期的四分之一不到。花旗国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互联网企业破产倒闭。 “长安，你的这些观点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是的，叔，但是很可惜，没人认同我这种观点，即便是我在大通银行实习期间的那些同事，他们也对未来股市走向充满乐观，整个华尔街好像都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危险。”李长安低下头，十指张开，像梳子一般向后捋着自己的头发，“叔，所以我很苦恼，我知道，华尔街的这场盛宴早晚有结束的那一天，但我判断不出准确的时间，我现在掌管着50万美元的操作权限，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让这些钱躺在账户里，恐怕其他同事都会像看怪物那样看我，我很为难。”李长安本来没想和林致远说这么多，倒是此情此景，特别能激发人的倾诉欲望，尤其面前坐着的还是父亲极力推崇的，在金融方面具有超强嗅觉的林致远，他就不知不觉中说了很多话。 林致远很理解他的两难，想了想，拍了拍李长安的后背，“长安，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很认同你的观点，现在的互联网泡沫现象很明显，肯定会有破裂的那一天，但是我们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破裂，那么在它破裂之前，我们该如何操作确实是一个难题。” 李长安猛然抬头，他没想到林致远只用一句话，就把他的观点总结的这么全面。 “叔，你说的太准确了，我现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你能教教我吗？” 林致远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明年就是互联网泡沫破裂的时间，“长安，如果互联网泡沫破裂，必然是一个事件引爆它，我觉得你可以多关注一下美联储的动向，如果美联储加息，热钱回流到银行，互联网行业势必会面临资金短缺，到那时候就危险了。” 这一刻，李长安甚至忘了苏锦，他皱着眉苦苦思索林致远的话，半分钟后他一拍大腿猛然站了起来，“叔，你说的太对了，我得回去好好想一想，查查资料，我先走了。” 李长安拔腿就走，林致远望着他的背影笑出声来。 有先知就是牛啊！ 不过即便是拥有先知的林致远也不得不承认，李长安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能在全世界都疯狂追捧互联网股票的时候，他还能保持这份清醒，尤为难得。 林致远回到房间里，洗了个澡，刚躺下，苏锦就凑了过来，“老公，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一边说话，苏锦一边用小拳头帮林致远捶着腿。 林致远闭上眼睛，享受着媳妇儿的服务。 “这不是开完大会以后，粤东政坛发生了大变动嘛，谭省长现在是省委书记了，方书记调到省里当省长了，以前的虞市长现在成了羊城市委书记，羊城又有了新市长，我作为羊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得去和这些领导套套近乎，祝贺一番，顺便跑一跑土地的事。” “我老公真厉害！”苏锦一脸崇拜的看着林致远，“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还好，几位领导说话都算数，土地的事办成了，估计这个月就能有结果……”林致远的话没说完，突然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着苏锦，“不对劲儿啊！我发现你最近怎么在刻意的巴结我？每天晚上都要等我回来再睡，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你该不会是想求我办什么事儿吧？” 苏锦掩口轻笑，“别臭美了，我能求你办什么事，就算我真的有事，还用求你吗？” “那倒也是。”林致远很认真的点点头。 “最近我妈不是一直住在这儿吗？她总是叮嘱我，让我对你好点，他怕你官儿越当越大，我却越来越人老珠黄，万一你嫌弃我怎么办？” 林致远哈哈大笑起来，“岳母说的很有道理，你以后得小心点儿了。” 苏锦不等他笑完，突然一伸手，抓住他的要害，眼睛媚的都要滴出水了，柔声道：“老公，今天该交作业了。” 林致远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古人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诚不我欺。 以前苏锦是一个多羞涩的小女孩，别说是主动提出，就连听到这样的字眼，脸都会羞红，可是现在你再看…… 第1337章 无意发现 第二天一大早，心情愉悦，满面春风的苏锦起床给林致远做了一顿爱心早餐。 林致远吃完早饭出门上班了。 苏锦把阿苏交给沈娟，让他到时间后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她则带着母亲杨芝兰，开着她那辆路虎出了车库。 杨芝兰今天要去逛街，所以要搭女儿的车。 路虎车刚开出金叶花园的大门，就看到对面路边李长安在不停的招手。 苏锦缓缓将车靠边，降下车窗，“长安，怎么了？” 李长安看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杨芝兰，脸上闪过一丝黯淡，但他马上调整了过来，“杨奶奶好，婶儿好，婶儿，我的车昨天放在了公司，能不能搭你的车出岛？” “没问题，上来吧！”苏锦痛快答应。 李长安上了后座。 苏锦安静的开着车。 杨芝兰被喊成杨奶奶，心中不喜，不过她也知道，后面坐的这个年轻人是李振山的儿子，万万得罪不起的。 她掏出了小巧的化妆镜，准备借这个时间补一补妆。 但是由于角度问题，杨芝兰通过化妆镜，看到了坐在后座的李长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苏锦的背影。 这个画面只持续了几秒钟，李长安迅速就收回了目光。 杨芝兰年轻时也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当年在歌舞团有多少年轻小伙子想追她，哪怕是她已经结婚生女了，依然阻挡不了那群追求者的热情。 所以她对像李长安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很了解。 正是这么一个无意中的发现让杨芝兰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说李振山的儿子对女儿有意思？ 这可不太好。 她当然清楚女儿的容貌和身材对小男生的杀伤力有多大？ 如果换做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杨芝兰早就扭头骂过去了，但是后面坐的是李长安，这个人的身份让杨芝兰有些投鼠忌器。 如果这事发生在女儿结婚之前，杨芝兰巴不得有这样一个高官的儿子追求女儿。 但是现在女儿女婿感情很好，外孙女健康可爱，更关键的是女婿一路青云，仕途顺利。 杨芝兰绝对不允许有外人破坏女儿女婿的婚姻，别说是李振山的儿子，哪怕这个人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从二沙岛到金穗路的珠江证券，杨芝兰手中的小化妆镜就没放下过。 短短的二十分钟里，她通过镜子又准确的捕捉到了两次李长安那种眼神。 这小子暗恋女儿这件事已经实锤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在不得罪李振山的情况下让李长安远离我的女儿？ 以杨芝兰的智商，这个问题对她确实有点难。 路虎车停在珠江证券门前，李长安道谢之后下了车。 苏锦一踩油门，重新起步，“妈，我在哪把你放下？” 杨芝兰却像没听到女儿这个问题似的，反而问了一个更加奇怪的问题，“小锦，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李长安有点不对劲？” 苏锦一愣，“没觉得呀！挺正常的，怎么了，妈，你觉得他不对劲吗？” 杨芝兰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心思单纯的女儿一眼，“你就没觉得这小子对你不安好心吗？” 苏锦先是一惊，随后哑然失笑，“妈，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他是致远的侄儿，一口一个婶儿的喊我，怎么可能呢？” 杨芝兰恨不得给女儿一巴掌，“他和致远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别忘了，他比你小不了几岁，像他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对你产生爱慕不是很正常吗？” 可无论杨芝兰怎么说，苏锦都不相信。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李长安对她一直尊敬有加，从没表现出异样。 气的杨芝兰当场就下了车，临走时扔下一句话，“别以为你妈会害你，这事没有最好，但是你也别傻乎乎的，以后藏个心眼儿，他可是李振山的儿子，万一出点什么事，大家以后还怎么相处？” 苏锦气得满脸通红，母亲一下车，她就一脚油门，把车开得飞快，但是几分钟后她就冷静下来了。 母亲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李长安虽然名义上比自己小一辈，但他确实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他每天都要来家里吃饭，和自己接触的时间非常长，万一他真对自己有那个心思…… 苏锦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 李长安进了珠江证券的大门，坐电梯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他先泡了一杯黑咖啡，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在电脑上打了一份报告，做完这些，他起身出了办公室，敲开了童兴生的房门。 “童经理，我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想向你汇报。” 对李长安这种态度，童心生很是满意。 这两天他最大的苦恼就是不知以后如何和李长安共处。 像这种天潢贵胄，他是不敢得罪半分的，可是这个人又是自己的下属，正常的上下级关系还是要讲的，如果他不尊敬自己，那让他以后还怎么在国际部开展工作？ 眼前李长安这种态度，让童兴生长出了一口气，他亲热的招呼李长安，“长安，快坐，有什么事咱们两个商量着来。” “童经理，昨天开会的内容我回家整理了一下，作为高级研究员，我手里是有五十万美元的操作额度吧？” “对，没错，长安，你是准备行动了吗？有个事儿我得提前告诉你，虽然高级研究员有操作权限，但是在实际行动之前，还是要打报告的，只有得到上级的批准，咱们才能操作股票。” “没问题，童经理，这是我刚刚写的操作申请，请您过目。”李长安规规矩矩的把他的申请递了过去。 童兴生接过来一看，除了开头结尾的套话之外，重点就是李长安准备购买股票的名称，都是一些现在花旗国热门的互联网股票，像雅虎、亚马逊、微软。 这些股票国际部之前也买过一些，没什么新意。 童兴生心中不免升起了一股轻视。这就是海归高级人才的水平嘛，也不过如此，和我们不也差不多。 不过在脸上他可不敢表露半分，满脸笑容的连连点头，“不愧是从花旗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选的股票就是比我们好，长安，待会儿我就把你这份申请送到金总那里，金总如果批准了，你就可以立刻操作了。” 第1338章 登山一 金淮又怎么可能否决李长安的申请。 童兴生上午把申请送过来，下午金淮就批准了。 他还特意为此把李长安叫了过来，“长安，炒美股都要在晚上进行，你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呀，别累病了。” “多谢金总关怀，我会注意的。” 李长安就此开始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其实五十万美元的额度也操作不了几天，只用了三天，李长安就把这五十万美元变成了美股。 郭婷见儿子的工作和生活都稳定下来，也放心的离开了羊城，回到燕京。 母亲一走，李长安的世界清静了不少。 他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白天去公司上班，回来后和奶奶去金叶花园林家吃饭，吃过晚饭后，他总会找各种借口在林家多留一会儿，或是陪苏千成说说话，或是带阿苏玩，没用多久，他就得到林家一家老小的喜欢。 但是让李长安郁闷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苏锦总会有意无意的与他保持距离，每当他想接近苏锦，和她多说一会儿话时，苏锦总会起身离开，不给他半点机会。 这让李长安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他和苏锦是不可能有未来的，但他还是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听她说说话，闻着她身上那掺杂着香水的女人味道，感受她的一颦一笑。 李长安觉得自己病了，相思入骨，无药可解。 ****** 珠江证券，食堂。 李长安要了一份炒河粉，一碗素汤，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他工作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时间里，他在努力适应羊城的节奏。 可是他悲哀的发现，在他所供职的珠江证券，内部弥漫着一股不思进取的工作作风。 在这个时代，能进入证券公司工作的绝大部分都是家中有背景的公子小姐，而不是那些名校毕业的高材生。 就比如他工作的国际部，三名初级研究员中有两个是羊城某局领导的子女，又比如投资部，其中有几位是粤东一些知名企业家的侄男弟女。 整个珠江证券，只靠学历能力而没有任何背景的员工，可谓凤毛麟角。 这种人员构成，直接造成了整个公司集体划水，推诿扯皮，工作效率低下。 年轻员工之间比的是谁穿的衣服大牌，谁开的车更贵，谁住的房子更大，乃至谁的女朋友更漂亮？ 没有人比业绩，反正整个公司的营收主要靠股民的开户费和手续费，证券公司员工在当时的羊城绝对算得上是高收入人群。 对这种现象，李长安又悲哀又无奈。如果不是苏锦在羊城，他真想一走了之。 就在李长安吃到一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香风。 一个颜值在七分，全身散发着香奈儿五号味道的年轻女孩坐在了他的对面。 “长安，明天是周六，团支部搞活动，你必须得参加。”这个女孩叫夏琴，是珠江证券团支部书记。 “我就不去了吧，我这个人喜欢清静……” 不等李长安说完，夏琴的话语就像机关枪的子弹一般射来，“长安，你可是珠江证券的一份子，前几次活动你都没参加，这次是庆祝五四青年节，你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席。” “可是，我不是团员……” “只要是青年都得参加，明天八点，在公司大门口集合，就这么定了。”夏琴不等李长安回答，直接站了起来，“对了，明天是登山活动，我们组织团员青年爬白云山，你换一双运动鞋。” 临走的时候，夏琴还向李长安抛了一个媚眼。 李长安慢慢的将河粉吃完。 自从他入职时，金淮大张旗鼓的给他办了迎新晚宴之后，整个珠江证券都知道他的来历不同寻常，所以他经常能够遇到有意无意和他搭讪的年轻女员工，其中不乏一些青春靓丽的美女，但是李长安对她们都不怎么感兴趣。 这些女孩身上缺了一股成熟女性的感觉，和苏锦相比，她们就像酸涩的苹果。 李长安吃完饭，拿着餐具到了水龙头那里，可还没等他开始清洗，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李研究员，你放那吧，我来洗。” 彭家珊站在他身后。 李长安也在珠江证券工作一段时间了。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女孩是金淮的外甥女，从他第一天入职开始，金淮就安排彭家珊接近自己，目的不言自明。 李长安苦笑一下，自己成了唐僧肉了，谁都想来咬一口。 “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洗个碗还是可以的……” 李长安刚解释了一句，手中的餐具就被彭家珊夺走了，哗哗的水声打断了他的话。 彭家珊这么做也是没办法，每天她都会抢着帮李长安洗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事，只有这样，舅舅才不会骂她。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 在不远处吃饭的金淮满意的点点头。 而在另一侧的夏琴和几个年轻女员工则流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彭家珊这个小溅人，她不是有男朋友吗？为什么还要献李长安的殷勤？” “就是，她男朋友叫曲建通，我们都认识，长得还挺帅呢！就是有点穷。” “这还用说吗？谁不想攀高枝？” “夏琴，我觉得你和李长安才最配，彭家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凭什么？难道就凭她舅舅是总经理？” 夏琴的脸色逐渐阴沉下去，“都小点声，别让金总听到了。” 她看到彭家珊将洗得干干净净的餐具交还给李长安后，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随后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吃过午饭后，夏琴去了一趟办公室，趁着彭家珊不在，翻看了她的电话本，记下了彭家珊男朋友曲建通的传呼号。 ****** 第二天，穿了一身运动服的李长安准时来到珠江证券，全公司三十多名团员青年上了大客车，向白云山驶去。 夏琴作为团支部书记，站在最前面，向大家宣布这次活动的注意事项和流程。 “咱们今天活动分为两项，一是爬白云山，待会儿到山脚下时，我们会有一个面对团旗宣誓的环节，要求所有人都参加并拍照留念，然后就是自由登山时间，考虑到有不少女同志身体较弱，所以我们要互相帮助，男女结对行动，四人一组，两男两女，下面我宣布小组名单，第一组夏琴，李长安，彭家珊……” 夏琴利用手里的权力把自己和李长安分在了一组，至于为什么也把彭家珊拉了进来，夏琴自有她的考量。 夏琴将名单宣布完毕后，“考虑到登山的路程比较长，人员也比较多，所以我们把时间安排的很富裕，晚五点在山脚集合，大家集体会餐。” 下面有一个男青年，插了一句嘴，“书记，午饭我们怎么解决？” “公司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购买了香肠面包和矿泉水，待会儿下车的时候，大家到我这里来领取。” 第1339章 登山二 很快，大客车就开到了白云山北门。 白云山，位于羊城白云区，为南粤名山之一，自古就有“羊城第一秀”之称。山体宽阔，由30多座山峰组成，为粤东最高峰九连山的支脉。面积20.98平方公里，主峰摩星岭高382米。 白云山景色秀丽，自古以来就是羊城有名的风景胜地。如“蒲涧濂泉”、“白云晚望”、“景泰僧归”等，均被列入古代“羊城八景”。 夏琴组织大家排队下车，领取了午饭，然后全体团员青年在山脚大门拍照留念。 “好了，按照小组名单开始爬山，大家别忘了，五点在南门集合，我们去吃晚饭。”夏琴交代完这些，扭回头对李长安，彭家珊，还有小组另一个男青年黄俊说道：“咱们也出发吧！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长安背着登山包，默默的跟在夏琴后面。 更为沉默的彭家珊则走在李长安后面。 黄俊更是一个闷葫芦，他之所以能被夏琴选中进入这个小组，就是因为他是整个珠江证券话最少的人。 这个组合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和其他小组的热闹欢庆相比，安静的有些窒息。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穿过一山清翠的树叶，照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同的阴影。 一支沉默的小队穿行在山中。 夏琴一直在观察李长安和彭家珊。 让她沮丧的是，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过正面的交流，别说语言，就连眼神都没有。 难道说我猜错了？彭家珊并没有和李长安交往？ 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夏琴，每经过一个有名的景点，夏琴都会说出这个景点的名称和历史渊源。 在这次登山之前，她可是做足了功课的，而且她是羊城本地人，白云山不知道爬过多少回了。 对同样是本地人的彭家珊和黄俊来说，夏琴说的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故事，但是对李长安来说，这些都是第一次听到。 他对夏琴的讲解很感兴趣，不知不觉的就跟在她身边。 夏琴很得意，甚至挑衅的描了彭家珊几眼，可彭家珊无动于衷。 白云山很大，想要游遍的话，一天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夏琴带队，专挑有名的景点走，桃花涧，摩星岭都走到了。中午，他们在山顶广场吃了自带的午餐。 可能是因为一路的讲解，李长安和夏琴熟悉了很多，夏琴缠着他，让他讲讲花旗国的经历。 李长安啃着面包香肠，说了几件自己在花旗国留学时的小故事。 夏琴很配合的笑得很开心。 “长安，那你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交一个国外的女朋友？”夏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长安。 坐在一边的彭家珊也听到这个问题了，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交往过一个华人女孩，外国女人没有。” “那什么时候有时间把你女朋友带来让我们看看……”夏琴的这种小伎俩，怎么能逃得过李长安的眼睛？ 他摇摇头，“早就分开了。” 夏琴还想刨根问底多问几个问题，可是李长安已经站起来了，“吃饱了，咱们下山吧！” 夏琴只好闭上嘴，带着几人走山南的小路下了山，由于距离五点时间还早，他们四个又去了南门对面的麓湖公园和羊城艺术博物馆转了一圈。 五点，四人准时回到南门。 李长安不想吃晚上的聚餐，可是夏琴拉着他不让走，“长安，金总今天晚上也去，你无论如何都得参加。” 李长安很无奈，只好跟随众人上了大巴车。 聚餐的地点还定在上次欢迎李长安的那家金穗餐厅。 团员青年到的比较早，等了一会儿之后，六点钟，金淮和几个公司领导走了进来。 聚餐正式开始。 李长安本想躲在角落里，没想到金淮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他叫到了自己这桌，“长安，到这里坐。” 众目睽睽之下，李长安只好坐了过去。 金淮乐呵呵的跟其他领导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长安到国际部还不到一个月，就已经为咱们公司创造了非常可观的经济效益，老童不止一次跟我说过，长安是个人才，由他掌管的资金账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已经涨了百分之五了。” 这张桌子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金淮是在力捧李长安，这些人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纷纷跟着金淮说起了好话。 李长安听着满耳的颂扬声，不但没有得意，反而如坐针毡。 他掌管的账户之所以收益这么好，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现在正是美股中的互联网概念股票涨势最凶猛的时段，而他买的又是亚马逊，雅虎之类的龙头股，再加上李长安是金融硕士，在大通银行实习过几个月。他操作股票跟林致远可不一样，林致远是凭借先知提前入场，买完股票之后就不管不问了，到日子一卖，省心省事。 李长安买了股票之后，基本上一周要有三四个晚上都要盯盘，每次盯盘他都是高卖低接，打打短抽，降低成本，所以收益才会这么高。 好在聚餐正式开始了，团支部书记夏琴请金淮讲两句，金淮洋洋洒洒发表了一大段庆祝五四青年节的敬酒词。 大家吃吃喝喝。 李长安坐在领导这桌，多喝了好几杯酒。一会儿敬敬这位领导，一会儿敬敬那位领导。 他掐算着时间，过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后，他端着酒杯去敬金淮，“金总，这杯酒我敬您，喝完这杯我就先回去了。” 金淮想起来了，上次迎新晚宴时，金华就是提前退场的，他家人要求他早点回家，“对对对，喝完你就早点回去吧！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小彭，你和司机把长安送回去。” 金淮故技重施又在给外甥女创造机会。 彭家珊无奈，只好起身送李长安下楼。 坐在领导这桌的夏琴眼中寒光一闪。 酒宴开始之前，她用公用电话给彭家珊的男朋友曲建通打了一个传呼，内容大意是让曲建通在六点之后到金穗大酒店来，到了以后就在门口等着，到时候就会看到彭家珊和她的新男友。 第1340章 情杀一 李长安和彭家珊一前一后出了餐厅，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半米左右。 金淮那辆黑色的奥迪A6就停在餐厅门口的路边，司机小李拿着一个大号的车掸子正在掸灰。 李长安转过身，“其实不用麻烦你和李师傅，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这里离我家也不远。” “你自己回去的话，金总会骂人的……”彭家珊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仿佛鞋上开出了一朵花。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冲过来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怒气冲冲的到了彭家珊和李长安面前，满脸涨红，用手指着彭家珊，手指还在不停颤抖，“他，他是谁？” 彭家珊一下子就慌了手脚，“阿通，你听我解释，这是我的同事。” 这个年轻人就是彭家珊的男朋友曲建通，此时的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彭家珊的话，“怪不得最近这段时间你都不怎么理我，原来是有了新欢，要不是今天有人给我发了传呼，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彭家珊瞪大了眼睛，“谁，谁给你发传呼了，这不是挑拨离间吗？阿通，我和李长安真的只是同事关系……” 曲建通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腻歪，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李长安默默的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这时候如果自己开口说话的话，一定会更加激怒这个年轻人。看样子现在的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就别激化矛盾了，他们情侣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哪知道曲建通却根本没打算放过李长安，他见李长安向后退，误以为李长安是做贼心虚，一步就跨了过去，一伸手拽住了李长安的衣领，“小子，别想逃，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了，你走不了。” 李长安的火气也上来了，抓住了曲建通的手，“你给我松开。” 彭家珊一见二人要起冲突，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冲过来，“阿通，你先放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站在路边擦车的司机小李看到这种情况，扔下手里的车掸子，也跑了过来，他是存了讨好李长安的心理，直接伸出巴掌扇了曲建通的后脑一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扑街，我让你放手，李研究员也是你能碰的吗？你想找死吗？” 就这一巴掌，让事态升级了。 曲建通本就年轻气盛，听到女朋友脚踏两只船这个消息怒火中烧，今天他就是有备而来的，兜里藏了一把水果刀。 小李这一巴掌，彻底点燃了曲建通的怒火，他什么都不顾了，从兜里掏出水果刀，一刀就捅进李长安的小腹，随后杀红了眼的他，转身一通乱舞，小李的脸上身上瞬间多了几道伤口，鲜血很快就将白衬衫染红了。 彭家珊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足足几秒钟之后才清醒过来，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声。 金穗酒店餐厅门口穿着大红旗袍的迎宾看到这一幕，也发出了不逊于彭家珊的叫声。 两个女孩的尖叫声就像合唱一般，直冲云霄，路人纷纷回头。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杀人了！” 李长安用手捂着小腹，血已经把他的运动服外套浸透了。 伤了人的曲建通也意识到大事不好，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结结巴巴说道：“家珊，我，我是气急了，我不是故意的……” 彭家珊的眼泪夺眶而出，大脑不受控制的喊了一句，“阿通，快跑！” 曲建通一跺脚，扔下手里还在滴血的水果刀，一扭头，撒脚狂奔，转瞬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饭店里，面无血色的夏琴踉踉跄跄冲了出来，一把扶住李长安，“长安，你没事儿吧？怎么，怎么会这样？” 李长安用手死死压住小腹的伤口，大口喘息着对夏琴说：“快叫救护车，送我去医院。” “对，对！”夏琴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她一边扶着李长安不让他倒下，一边转头对餐厅的迎宾大喊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再报警……” 迎宾女孩这才如梦初醒，慌里慌张的跑进了饭店打电话去了。 彭家珊也清醒过来，她来到李长安身边，想伸手去扶他，“李研究员，阿通他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原谅他？” 夏琴气的一巴掌把彭家珊的手拍掉，“彭家珊，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杀人的是你男朋友，你还好意思替他求情。” 彭家珊急的呜呜的哭。 消息很快传到了楼上的包房里，金淮听说李长安受伤，吓得连滚带爬的下了楼，跑到门口一看，差点没直接昏厥过去。 这可是李主任的公子啊，上班还不到一个月就受了伤，这让我怎么跟李主任和李夫人交代？ “长安，你要不要紧？咱们马上去医院，小李呢？” 同样满身鲜血的小李靠在奥迪A6上，一肚子委屈。 特码的都是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李长安受了伤，所有人都围着他嘘寒问暖，我受了伤，没一个人管我。 他虚弱地举起右手，“金总，我在这儿呢！” 众人这才注意到，小李也受伤了。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金淮的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谁干的？” 他的眼神第一个射向还在不停哭泣的彭家珊。 彭家珊呜呜的哭着，一句话都不说。 金淮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事情的真相了，当时心就凉了半截，他又看向夏琴，“你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夏琴懊恼万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原本想的是曲建通接到消息后和彭家珊大闹一场，李长安自然就不会和彭家珊交往了。哪曾想曲建通居然敢持刀伤人，伤的还是李长安。 现在事态彻底失控了，夏琴也知道，她偷偷给曲建通打传呼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来。 夏琴深吸一口气，“金总，我刚刚在饭店里，也没看得太清楚，我就看到一个年轻人伤了李研究员和小李，然后就跑了。” 小李在旁边接了一句话，“金总，那个凶手认识家珊……” 金淮还想再问什么，李长安满头的冷汗，说了一句话，“咱们能不能先去医院？” 第1341章 情杀二 一辆黑色奥迪A6轿车在马路上疾驰，后面还紧紧跟着一辆出租车。幸亏现在不是晚高峰，路上的车不多。 虽然小李也受了伤，不能开车，但是好在还有别的司机。 金淮知道事态紧急，来不及等救护车了，换了个司机，开着自己的车，又叫上几个身强体壮的男青年打车跟在后面，向最近的医院驶去。 他把夏琴留在酒店那里等警察过来。 在车里，通过小李的描述，金淮知道了整个事件的大概经过。 金淮的脸已经气得铁青。他现在又气又怕，气的是彭家珊不听他的话，没有和曲建通干脆利落的分手，这才导致今日惨案的发生，他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曲建通。 怕的是李振山得知此事后的反应。别看自己这个层级的干部在羊城可以人五人六的冒充一下大人物，但在李振山面前就像一只蝼蚁一般，人家要是想对付你，随随便便说一句话就能让你卷铺盖滚蛋。 本来一个巴结领导的大好牌局，硬生生被自己打的稀烂。 金淮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他，只能强压下所有的情绪，化作一脸的关切，询问身边的李长安，“长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一定要坚持住，医院马上就到了。” 李长安面无人色，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他握着金淮的手，手上的血污将金淮那件价值六千八百元的都彭西服染的乱七八糟，但金淮毫不介意，只要李长安这次能平安无事，别说一件西服，就算把他的房子烧了，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李长安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嘴里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话，“金总，别，告诉，我，父母，给，我，林叔，打电话。” 金淮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让李振山夫妇知道李长安受伤的事，一听到林叔两个字，他立刻想到了上次见过面的林致远，两人当时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好，长安，你别说话了，安心休息，我马上给林总打电话。” 金淮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找到了林致远的号码，拨了过去，“请问是林总吗？我是珠江证券的老金，还记得吗？” “金总，你好，当然记得。” 金淮看了一眼李长安，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林总，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今天是周六，晚饭后，林致远正在家中的花园陪伴家人。沈娟和苏锦陪阿苏在草地上玩，他则和苏千成、干妈在一边喝茶。 听到金淮这么郑重其事，而且声音中还掺杂着一丝恐惧，林致远知道已经出了大事，他站了起来，向外走了几步，远离家人后，这才开口，“方便，金总请说吧！” “林总，长安受伤了，被人捅了一刀，现在我们正在往医院赶，长安要求给你打电话。” 林致远双眉一扬，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干妈，沉声说道：“告诉我医院的名字，我马上过去。” 金淮飞快的说出了他们要去医院的名字。 “好，金总，长安那边暂时拜托给你，我马上就到，咱们随时联系。” 林致远挂了电话，飞快的进屋换了套衣服，又管苏锦要了路虎车的钥匙，借口单位有急事要自己赶过去，开着车就出了二沙岛。 事态紧急，来不及让谢伟开车来接他了。 在路上，林致远先给羊城分公司的外联副总袁红书打了个电话，求他帮助联系一下那家医院的领导。 “袁总，有个事要你帮忙，我有个朋友受了伤……” “林总，你放心，我现在就去那家医院。”袁红书满口答应。 随后林致远一边开车，一边给谢伟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开车去接薛兆宽，然后到医院和自己会合。 两个电话打完，林致远把手机往副驾驶座上一扔，猛踩油门开始加速。 听到这个消息，林致远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李振山和郭婷信任自己，把儿子托付给自己。可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就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只能祈祷李长安平安无事了。 二沙岛距离那家医院并不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很快林致远就到了医院，他也来不及找车位了，随随便便找了个地方停下。 下车之后直接冲进医院大厅，伸手就拉住一个穿白大褂的小护士，“刚才有没有一个受伤的年轻人被送进来？” 小护士吓了一跳，不过抬头看到林致远的脸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然后往急诊的方向一指，“刚才进来好几个人，其中一个腹部中刀，刚进急诊室。” 林致远松开他，撒腿就往急诊室的方向跑。 一进急诊室，他就看到了躺在担架车上的李长安，在他的身边还围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金淮。 林致远也顾不得和金淮打招呼，直接冲了过去，低下头，“长安，我来了。” 李长安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林致远，“林叔，别，告诉，我，父母，也，别，告诉，我，奶奶。” 林志远重重的点点头，“放心，我不告诉他们，你休息一会儿。” 林致远扭头看向金淮，心里的怒气已经控制不住了，“金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伤的他？” 金淮满脸愧疚，“林总，这事儿都怨我……” 话说到一半，两个小护士就把担架车推走了，“让让，让让，病人现在需要治疗，有什么话你们回头再说。” 林致远和金淮一直跟着担架车到了急救室，眼看着李长安进去大门关上。 金淮这才把刚才在酒店门口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不过他没有说自己逼着外甥女和李长安交往的事。 林致远听完以后，脸上阴晴不定。从金淮的讲述初步分析，这是一起因情伤人的案件。 只不过现在李长安还在急救室里，是真是假他也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只能等李长安出来再说。 叮铃铃…… 林致远和金淮手里的手机同时响了。 “喂，林总，我是老袁啊！我到医院了，和他们院长已经通完电话了，院长答应我，一定会派最好的医生救助您的朋友，你就放心吧！” “袁总，我在急救室门口呢！” “好，我这就过来” 那边，金淮也在打电话。 “金总，我是夏琴，警察来了，了解了一下刚才案发的过程，现在他们要带我回分局做笔录。” “小夏，好好配合警方工作，对了，彭家珊现在怎么样了？凶手抓到了没有？”这才是金淮最关心的问题。 夏琴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警方单独把家珊带走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第1342章 情杀三 挂断电话，金淮心乱如麻的站在急救室门口，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不过是想让外甥女接近一下李长安，万一麻雀变凤凰呢，怎么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如今李长安挨了一刀，事情估计是瞒不住了。 金淮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本来挺好的一件事，让自己给弄巧成拙了。 一想到自己将要面临一个位高权重正部级官员的怒火，金淮的腿就有些发软。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袁红书步履匆匆的赶到了急救室门口，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名医生，都是这家医院治疗外伤最有经验的大夫。 林致远分别和这两名医生握了手，“拜托了。” “林总放心，我们进去看看。”两名医生走进了急救室。 袁红书并不知道急救室里正在抢救的人是谁，不过能让林致远这么大费周折的人一定分量很重。 就在等待期间，谢伟拉着薛兆宽也赶来了。他们两个都是清楚李长安身份的。 现在别无他法，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过了大约十分钟，急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出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李长安伤的并不重，虽然血流的挺多，样子很吓人，但是并未伤及内脏，经过输血包扎之后，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致远和金淮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很快，李长安就被推了出来。现在麻药还没过劲儿，依然处于昏睡状态中。 林致远和金淮将他送进病房。 “兆宽，谢伟，你们两个留下来照顾长安。”林致远安排完这些之后，拉着金淮出了病房。 李长安虽然没事了，但是还有两件事等着他去办。 一是如何瞒过干妈？干妈就李长安这么一个孙子，如果知道他这个大孙子被人捅了一刀，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说不定到时候李长安安然无恙出院，老太太反而躺下了。 林致远思来想去给苏锦打了个电话，把实情说了出来。 苏锦一听李长安被人捅了一刀，当时吓了一大跳，“老公，有没有事？需不需要我过去？” “没事，你不用过来了。医生说了伤势不重，都是外伤，没有触及到内脏，只需要住几天院。” 苏锦这才放心。 林致远把心中的隐忧说了出来，“小锦，这事儿绝对不能告诉干妈，她年纪大了，经不住事儿，万一让他知道长安受伤，她说不定会病倒。” 苏锦想了想，“最近这段时间长安经常上夜班，干妈估计也习惯了，待会儿我去云影花园看看，告诉老太太一声，先瞒过今晚再说。” 林致远当即表示同意。 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下一件事就是尽快抓住凶手。 林致远不想管这些情情爱爱的破事，他担心的是那个伤人的凶手在逃，伺机再对李长安不利。 好在这件事也很快解决了。 没到半个小时，夏琴再次来电，“金总，凶手来公安局自首了。” 金淮听到这个消息，精神一振，急声问道：“小夏，你说详细点，凶手确认是那个曲建通吗？” “是。”夏琴的声音很奇怪，声音抖动的很大，甚至能听到上下牙齿的撞击声，“哒哒，金总，家珊给曲建通打了传呼，劝他自首，曲建通回了电话，两人聊了几句，随后曲建通就过来自首了，哒哒。” “好，我马上去分局。”挂断电话，金淮向林致远报告了这个好消息，林致远决定跟他一起去分局，把事情搞清楚。 袁红书也跟林致远一起到了分局。 办理这个案件的警察知道这几位都是羊城的大人物，不敢隐瞒，详详细细把案件介绍给他们。 其实这就是一起最简单的因情生恨伤人案，曲建通误以为彭家珊另有新欢，气急败坏之下用自带的水果刀捅伤了李长安和司机小李。 现在唯一的疑点就是谁给曲建通通风报信，发了那个传呼？ 据曲建通交代，当他接到这个传呼后，也曾回拨过电话，但是那是一个公用电话，地点就在珠江证券附近。 金淮听到这里，气愤的拍案而起，不用问，给曲建通发传呼的肯定是珠江证券的内部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嫉恨彭家珊的人。 办案的警察戏谑的看着金淮，说了一句让金淮无地自容的话，“金总，刚才彭家珊都交代了，她说是你让他接近李长安的……” 林致远听到这里就全明白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他实在不想管。 “金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林致远阴沉着脸，也不等金淮回答，直接就往外走。 金淮忙不跌的追了出去。他现在怕的要死，万一林致远把这件事告诉李振山，自己的前途可就全毁了。 “林总，等等！”金淮也不顾走廊里还有很多人，大叫出声，想把林致远留住。 走廊里，不停颤抖的夏琴，泪流满面的彭家珊，还有金穗酒店的几名员工都在看着这两个人。 林致远停住脚步，转回头，目光冰冷，“金总，还有事吗？” 金淮急的都要哭出来了，“林总，我真的没有恶意，你相信我，这件事千万可不能让李主任知道啊！” 林致远盯着他的脸，足足有十几秒钟，一个字也没说。 这个态度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金淮的心坠入深渊。 林致远再次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突然彭家珊冲了过来，直接跪在林致远面前，不停的磕头。 她也看出来了，这位林总不但是李长安的亲属，还是能影响整个事态发展的大人物。如今想要曲建通减轻罪责，就只能求他。 “林总，建通他是一时鬼迷心窍，他不是真的想伤害李长安，我求求你，你能不能跟警察解释一下，这是有人在挑拨离间，不然建通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一切，我和李长安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 彭家珊显然是爱极了曲建通，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林致远一伸手，把彭家珊拉了起来，“原不原谅曲建通是长安的事，回去以后我会对他说明的，至于怎么做决定，我就没办法干预了。” 林致远没再理会这里的人，带着袁红书直接出了分局，扬长而去。 第1343章 住院 分局的走廊里，彭家珊死死盯着夏琴，严重仿佛能喷出火，一步步向她走来。 夏琴本来心里就有鬼，现在见彭家珊这个样子，吓得不停往后躲。 “家珊，你，你这是干嘛？” “夏琴，是不是你给建通打的传呼？肯定是你，你想接近李长安我又没拦着你，你为什么要干这种害人的事……”彭家珊突然伸手抓住夏琴的头发，拼命的拉扯，夏琴疼的眼泪鼻涕一起出来，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家珊，你误会了，不是我……” “不是你还会是谁？夏琴，你把建通害苦了，他会坐牢的……”彭家珊也是气急了，拉扯着夏琴的头发，另一只手不停打着她的脸，“李长安也因为你受了伤，你这个坏人。” 好几个警察听到外面这么闹，一起跑了出来，费了好大劲才把两人分开。 值班的领导很气愤，把这些人全都赶了出来。 就在分局的门外，金淮脸色铁青，不顾形象的大骂夏琴，骂声在寂静的深夜传出去老远。 ****** 林致远回到家里，听到动静的苏锦急忙迎了出来，“老公，怎么样了？” 林致远大致的把整个事情跟苏锦说了一遍，苏锦瞪大了眼睛，“那个靳总也真是太荒唐了，明知道他的外甥女有男朋友，还非逼着她和长安交往，你看，出事了吧？老公，你打算怎么办？” 苏锦是了解林致远的。林致远对朋友对家人都很宽宏大量，但是对敌人从来不会心软。这位靳总做的事明显触怒了老公，老公要是能善罢甘休才怪呢！ “明天去医院问问长安的意思再说，不过我觉得长安已经不适合再待在珠江证券了，那个地方太乱。” 夜太深了，林致远简单的刷了刷牙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致远起床去了医院，在医院的楼下，他买了几份早餐。 谁知道来到病房前，却看到走廊的地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金淮，一个是彭家珊。 二人还在睡梦中，很显然，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在这守了一夜。 林致远没惊动他们两个，轻轻的敲了敲门，低声说了一句，“是我，开门！” 门很快打开了，薛兆宽的脸露了出来。 林致远闪身而入。 “林总，昨天晚上他们两个就来了，想要进病房，被我和谢伟挡住了。” 林致远点点头，“长安怎么样了？” “一直在睡，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他们两个在小声说话，但还是惊动了李长安，李长安慢慢睁开眼睛，“叔，你来了。” 林致远走到病床边，低下头，关切的看着他，“长安，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肚子的伤口还有点疼，其他的没什么了。” “我带了早饭过来，你们赶紧趁热吃。” 趁着三人吃饭的功夫，林致远把真实情况告诉了李长安。 李长安听完也是气的不行，自己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平白无故的挨了这一刀。 他早就看出金淮想要撮合他和彭家珊，但是没想到的是彭家珊有男朋友他还非要这样做。可以说整个事件都是因他而起的。 “长安，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刀白挨的，姓金的必须滚蛋。”说这话时，林致远的口气表面很平淡，但是里面的杀气已经抑制不住的透出来了。 李长安想了想，“叔，我不想再留在珠江证券了，就算没有这件事了，我也觉得这家公司没什么意思。” “行，这件事交给我吧，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伤，其他的都不用考虑。” “叔，我奶那边怎么办？我一个晚上不回家可以，但是如果连续几天，我奶肯定会起疑心。” 林致远愁的也是这个。他和李长安商量了半天，最后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等天亮以后让李长安给老李太太打个电话，就说公司安排他出差，时间大概在一周左右。 一周之后，估计李长安的伤势就会好很多。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李长安住院期间谁来照顾他？ “叔，我这点小伤也没什么，不如就请个护工吧！”李长安自己想了个主意。 其实林家有沈娟，有王姨，都可以照顾人，但是林致远害怕她们两个嘴不严，万一说漏了那可就糟糕了。 “也行，那就请个护工照顾你，你婶儿她工作不忙，让她偶尔过来照看一下，坚持一个星期也就好了。” 李长安一听林致远要把苏锦叫来照顾他，眼中喜色一闪，默认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金淮的声音响起，“长安，你醒了没有？” 彭家珊的声音也透门而入，“李长安，你能开一下门吗？我想当面向你道歉。” 林致远皱了一下眉，“长安，我让谢伟和兆宽把他们两个赶走吧，免得影响你休息。” “叔，不如让彭家珊进来吧，她也挺可怜的，这件事其实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至于靳总，让他走吧！我不想见他。” 林致远冲谢伟使了个眼色，谢伟会意，拉开门，走到外面。 “靳总，你还是回去吧，长安不想见你。至于你，跟我进来吧！记住，进来以后不许大呼小叫的……” 很快，怯生生的彭家珊跟着谢伟走进病房。 此时的彭家珊蓬头垢面，气色憔悴，她进屋之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病床前，哽咽着求道：“李长安，我替建通向你赔礼道歉了，他是受小人挑拨离间才误伤了你，求求你，千万要原谅他。” 李长安凝视了她半晌，叹了口气，“你也是的，你舅舅让你这么干，你就听他的吗？如果你的意志坚定点，根本也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彭家珊哭的梨花带雨，连连点头，“都是我的错，我这份工作是我舅舅给我找的，我不敢不听他的话。李长安，实在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建通？警察说了，如果你能出一份谅解书，将来量刑的时候，会减轻一点他的罪责。” “行，没问题。”李长安不想为难这个可怜的女孩，一口答应下来。 彭家珊喜出望外，连连鞠躬，最后被林致远劝出了病房。 至于金淮，自始至终没被允许进入病房，他在门外足足又站了两个小时，最后唉声叹气的走了。 第1344章 西部大开发 上午九点，林致远委托护士长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工。 九点半，苏锦独自开车到了医院，带了一大堆生活和洗漱用品。 杨芝兰虽然提醒苏锦要和李长安保持距离，但是现在李长安住院了，很多事情只能事急从权了。 况且李长安在林家的时候一直掩饰的很好，苏锦并没有对他起太大的疑心，只以为是母亲反应过度。 李长安看到苏锦进入病房的那一刻，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林致远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回羊城分公司上班去了。 回到单位后，林致远给现在的羊城市委书记虞新荣打了个电话，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李长安可以原谅彭家珊，但是林致远不会放过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金淮。 虞新荣一听说李振山的儿子受了伤，而且居然还是因为这么一个荒诞不经的理由，气的当时就拍了桌子。 “致远，你放心，像这么没有底线的干部，市委绝对会严肃处理的，对了，这件事要不要通知一下李主任？”虞新荣当然是想给李振山卖一个好。 “虞书记，长安的意思是这件事最好别惊动李主任了，现在长安和他奶奶在一起住，他受伤的消息一直瞒着老太太呢，万一泄露出去，老太太着急上火，再病倒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行，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你放心，最迟一个星期，我让那个姓金的卷铺盖卷滚蛋。”像虞新荣这种级别的干部，说这样的话是很难得的。 三言两语间，两人就决定了一个干部的政治生命。 ****** 李长安给奶奶打了个电话，骗他说公司要派他出差，时间大约在一个星期左右，老李太太虽然不愿意，但是也知道男人要以工作为重，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了老半天，再三叮嘱乖孙要照顾好自己。 李长安放下电话，总算是成功的骗过了奶奶。 他看向坐在床头沙发上的苏锦，心中一阵激动，但嘴上还在客气着，“婶儿，你该上班就上班去，有护工在，我这边没问题的。” “也好！”苏锦站了起来。刚才她观察了护工挺长时间。这个男护工五十多岁，手脚挺勤快，而且经验很丰富，一看就是经常照顾病人的。 苏锦留下一千块钱给那个护工，“大叔，这钱你留下，如果我不能按时来送饭，你就给我侄子买点好吃的，千万别舍不得花。” 一脸憨厚的护工接过了钱，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李长安的，苏锦这才放心的离开。 李长安依依不舍的望着苏锦离去，若有所思。 ****** 五月十七日晚七点，吃过晚饭后的林致远陪着苏千成看新闻联播。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着新闻。 “神州政府为促进西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决定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该战略主要目标是加快西部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生态环境保护和产业发展，以缩小与东部地区的经济差距……” 林致远立即起身，走到外面拿出手机，拨给了靳华英，“靳总，你看新闻联播了吗？” “还没有，刚刚开完会，出什么事儿了吗？” “靳总，刚刚电视里播出了国家决定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林致远听到听筒里传出靳华英一声悠长的叹息声。 “致远，太好了，西部大开发战略正式公布，这预示着各大工程将会很快进行招标，明天我给龙主任打个电话，一旦那边消息确定，咱们马上进京，你那边做好准备。” “没问题，靳总。”电话挂断，林致远也很兴奋，举起右拳，狠狠的握了一下。 如果革钢这次在招标中取得成果，那么现在羊城分公司的产能将会出现严重缺口，原本因为南洋金融危机受到影响的二期工程，估计也会很快上马。 第二天中午，林致远刚刚吃过午饭，靳华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的声音很兴奋，“致远，我刚刚跟龙主任通过电话，他那边已经确定了，几大工程会相继展开招标，咱们之前做的工作没有白费，我的意思是咱们两个尽快进京，力争拿下几个大工程。” “没问题，靳总，我现在就让人订机票，明天启程去燕京。” 行程已定，林致远给苏锦打了个电话。 “小锦，我明天又要出差去燕京，家里就拜托给你了，还有长安那边，在出院之前还得麻烦你照顾他。” “你放心吧！医生说了，长安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再有两三天就可以拆线了，到时候就可以回家住了。” 林致远还是亲自跑了一趟医院，把自己明天要出差的消息告诉李长安，还特意叮嘱他安心养病，不要着急，换工作的事，等他康复了再说。 李长安听到林致远要出差，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窃喜，“叔，我这边不用你操心，护工把我照顾得很好，医生也说了，过几天拆过线之后我就没事了。” 林致远还是不放心，亲手撩开了李长安的病号服，看到他小肚子上那包扎的严严实实的绷带，这才点点头，“长安，说实话，你这次受伤，真是吓了我一跳，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没成想，这才几天功夫，就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心里很惭愧……” 听到林致远这么说，李长安突然有一种想挖地三尺把自己藏起来的想法，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是个人。林致远对他这么好，可他却都在想些什么。 “叔……” 林致远看到李长安通红的眼圈，还以为这小子被自己感动了，“好了，咱们男人不能掉眼泪，等我从燕京回来，估计你就全好了，到时候跟我喝两盅。” 林致远走后，李长安一个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 他想努力的忘掉苏锦，但是。根本办不到，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全是那一袭嫩绿长裙的身影。 裙摆摇啊摇，从天际摇到他的心里。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李长安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第1345章 畜生 林致远走后两天，李长安的伤口越长越好，医生看了之后，决定明天给他拆线。 李长安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锦。 苏锦接到电话后马上赶到医院。 “长安，你终于可以出院了，你要是再不回家，干妈就要急疯了。”苏锦也很高兴，“我帮你简单收拾一下，这样明天拆完线后咱们就直接出院。” 苏锦转过身，开始收纳李长安的一些衣物和个人物品。 “婶儿，要我说这些都不要了，回家以后买新的吧，带到医院的东西不吉利。” 苏锦没回头，“也好，但是一些药还是要带回去的。”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病房，苏锦今天穿了一条黑色带金边的长裙，在阳光的照射下，金边熠熠生辉。 李长安清晰的看到苏锦黑色长裙下那对白嫩的小腿，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苏锦那纤细的腰肢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就如同春风下的细柳。 此时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护工家里有事，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李长安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伸出双手，从后面环住了苏锦的腰肢，颤声说道：“婶儿，你的腰真细。” 苏锦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马上她就挣脱开来，转过身，抡起右手狠狠的给了李长安一记响亮的耳光，伴随着这记耳光的是苏锦的一生厉叱，“畜生！” 李长安被这记耳光打的直接坐回到病床上。 这一刻，他终于清醒了。 “婶儿，我错了，你听我解释……”李长安的脸胀得如同猪肝一般，被打的那半边脸火辣辣的疼，但是与此时的悔恨相比，那点疼也就不算什么了。 苏锦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没说一句话，直接走了。 李长安呆若木鸡地坐在病床上，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回一分钟之前，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苏锦风一般冲到楼下，上了路虎车，一脚油门直接冲出了医院大院。 苏锦一边开着车，一边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越想越腻味，越想越恶心，越想越气愤，车开到一半，她气的竟然呜呜的哭出声来。 其实自从苏锦工作之后，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只不过大部分人忌惮林致远的权势，不敢表露而已。偶尔也会碰到几个二愣子，就像之前建设公司的王晓晨，只不过苏锦对于这种人从来不假以颜色，更别说有肢体接触了。 直到现在，苏锦仍感觉自己的腰部被李长安触碰到的地方就像黏着两条大鼻涕虫一样。 “混蛋”、“畜生”，在苏锦的骂声哭声中，她回到了二沙岛。 由于担心让苏千成和干妈看的，苏锦没有会自己住的那栋别墅，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苏盛杨芝兰现在住的那栋小楼。 现在是上午，苏盛不知道跑哪儿浪去了，家里只有杨芝兰。 苏锦推门而入，吓了杨芝兰一跳，她一看女儿面色不善，脸上还有泪痕，当时就知道出事了。 “小锦，你怎么了？” 苏锦是心里藏不住事儿了，现在见到妈妈，一腔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出口，“妈，李长安就是个混蛋……” 杨芝兰一听自己最担心的事居然发生了，气的她转身进了厨房，拎着一把菜刀，不顾自己还穿着睡裙，就去开门，“这个小混蛋，老娘砍了他。” 苏锦一见母亲这么生猛，吓的也顾不得哭了，从后面抱住杨芝兰，“妈，千万不要啊，你把他砍死了，你不也得坐牢吗？” 杨芝兰不停挣扎，咬牙切齿大骂道：“老娘这个岁数了，还怕坐牢吗？一命换一命，敢欺负我女儿，老娘跟他拼了。” 杨芝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仔细端详着苏锦的脸，“小锦，你告诉妈，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他从后头抱住我的腰……” 杨芝兰等了一会儿，发现女儿不再往下说了，急声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打了他一见耳光，骂了他一声，就从医院跑出来了。” 杨芝兰长出一口气，“就这？你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他把你怎么样了呢？” 苏锦怒睁双眼，“这还不行吗？除了致远，没有男人碰过我，我平时都不和男人握手，更何况是腰。” 杨芝兰把菜刀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现在的她终于冷静了。 “妈，你倒是说话啊！以后怎么办？”一想到以后可能还会和李长安碰面，苏锦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拿出了手机，“我得把这事告诉致远。” 杨芝兰一伸手夺过苏锦手中的手机，急的脸部都变形了，“小锦，你是不是傻？这种事怎么能告诉致远呢？” “他是我老公，我不告诉他告诉谁？”苏锦很不解。 “傻女儿，问题是李长安不是一般人，他是李振山的儿子，李振山和致远是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致远不是说下半年他很有可能会调到大型工委吗？”杨芝兰苦口婆心的劝起了苏锦，“李振山虽然和致远感情很好，但再好也架不住人家是亲父子吧？这件事如果闹大了，被李振山知道，你让他们以后怎么相处，会影响致远前途的。” 杨芝兰握住了苏锦的手，“还有，妈最担心的是致远听到这个事儿，一时冲动，万一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到时候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杨芝兰分析的还挺有道理，苏锦听完之后也害怕了。 她倒不担心林致远的前途，以林家现在这个财力，什么都不干也能活得非常舒服。 母亲的最后一句话让她警醒，万一致远听到这个事儿，像母亲那样去和李长安拼命怎么办？ “妈，那你说怎么办？明天李长安就出院了，一想到我还要和他在一个房间里吃饭，我就受不了。”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杨军师又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走，你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接上阿苏，带上沈娟，咱们娘四个去旅游去。” “那，那怎么行，爷爷和干妈还在家呢，两个老人不能没有人照顾……” “有你王姨在，还有你爸，饿不死他们，咱们这么做，也是让那个李长安看看，咱们不是好欺负的，让他知难而退，最好自己滚蛋。” 苏锦想了想，虽然这不是一个什么靠谱的好办法，但是眼下却是唯一可行之计，她只好点头同意了。 第1346章 冲冠一怒一 没人知道杨芝兰为什么和苏锦匆匆的带阿苏去旅游了，等到苏千成接到电话，苏锦已经到机场了。 苏千成错愕了半天，只好叮嘱她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只是苦了苏盛苏老公子，这位爷一辈子也没干过什么活，现在家里一下子少了好几口人，苏老公子只能亲自去市场买菜。 第二天，惴惴不安的李长安一个人出了院，孤零零回到二沙岛，这才知道苏锦去旅游了，他当然知道真实原因，但是他也不敢把真相告诉别人，只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暗自悔恨。 远在燕京的林致远并不知道这些。 苏锦和杨芝兰不想让他分心，没有告诉他。李长安更是不敢跟他坦白真相。 直到一周后，阿苏在旅游过程中得了感冒，苏锦又不想回羊城，所以她和杨芝兰商量了之后，确定回燕京给女儿看病。 苏锦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机场接机，林致远听到她们娘几个居然一声不吭的跑来燕京，还说要给阿苏看病，当时就吓了一大跳，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这也难怪林致远会有这么大反应。 任何一个人听到这个电话，都会以为女儿得了什么羊城治不好的大病才会来燕京。 林致远强压住恐惧，管驻京办借了一辆面包车，亲自去机场接回了她们四个。 上车之后，一问才知道阿苏得的不过是小感冒，根本就没有大事，不过林致远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托关系求到了燕京儿童医院，找了一个专家给阿苏看病。 这真真就是杀鸡用牛刀了。 阿苏不过是水土不服，再加上旅途劳顿，身子有些轻微不适，挂两天水自然就痊愈了。 林致远这颗心才算放下。 晚上，林致远陪着她们几个回到四合院。 等到阿苏睡着之后，林致远这才认真的询问苏锦到底出了什么事？ 知妻莫过夫。 从林致远在机场见到苏锦的第一眼，他就看出来妻子心事重重，羊城一定有事发生，不然苏锦不会突然之间出门旅游。 苏锦本来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被丈夫这么一问，什么都瞒不住了，一五一十的把李长安轻薄她的事说了出来。 苏锦说完之后，看到林致远的脸色彻底变了，吓得她一把抱住他，“老公，你可千万别冲动啊，其实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就是碰了我的腰一下，当时我气的受不了，可是现在回头一想，估计他也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苏锦死死抱住林致远，就好像林致远现在就会飞到羊城手刃了李长安。 “老公，你看现在咱们一家三口过得多幸福，千万不能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毁了咱们这个家。还有，他毕竟是李大哥的儿子，这么多年，李大哥很照顾你，咱们就算看着李大哥和干妈的份上，就饶了他这回吧！” 林致远静静的坐着，胸膛上下起伏不定，任凭苏锦抱着他，在他耳边说着这些安慰的话，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林致远铁青的脸色才有所好转，他勉强展颜一笑，伸手抚摸着苏锦的长发，“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不会做傻事的，你刚才说的对，就算冲干妈和大哥的面子，我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苏锦听林致远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 “小锦，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回不回羊城了？” “还没想好，但是暂时肯定是不想回去了。” “那也好，反正羊城越来越热了，你就在燕京先住几天。” 林致远就像没事人一样，搂着妻子说了一会儿悄悄话。 直到他把苏锦哄睡之后，这才悄悄出了屋子，一个电话打给薛兆宽，“你马上给我订一张明天最早一班回羊城的机票。” 薛兆宽还以为羊城分公司出了什么事，“好的，林总，只订一张吗，我和谢伟不跟你回去？” “是我的一点私事，很快就能处理完，你们两个就别跟着我折腾了，在燕京等着我。” 其实刚才听苏锦说完，林致远就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回羊城，亲自教训李长安一顿。 敢动我的媳妇儿，就算你是李振山的儿子也不行，哪怕这个官儿老子不当了。 不过他怕苏锦担心，什么都没告诉她。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没事儿人似的起床吃早饭，出了家门后，直接坐上谢伟的车，连行李都没带，直奔机场。 三个半小时之后，飞机落地。 林致远打了一辆车，回到二沙岛。 他没有直接去找李长安，而是去了云影花园的游泳馆，花了一笔钱把这里包下了。 ****** 这一个星期，李长安都是无精打采的，吃不好睡不香。 他既悔恨又恐惧。 悔恨的是自己怎么当时就鬼迷心窍伸出了手。恐惧的是林致远得知此事之后来找自己算账。 就这么，他浑浑噩噩的在家躺了一个星期。 老李太太还以为他的乖孙生病了呢，担心的不得了，每天甚至把一日三餐送到他的床头。 李长安刚刚吃过午饭，因为实在没什么食欲，他只吃了两口。 好容易把唠叨的奶奶劝走了，他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一样躺在床上，两只眼睛无神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把他惊醒，李长安吓了一哆嗦，病恹恹的坐起来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林叔两个字，当时就把他惊的一松手，诺基亚8810手机掉在了床上。 可手机依然顽强地鸣叫不休，李长安一咬牙，大拇指轻微用力，8810的面板滑下。 “喂，叔……” 听筒里传出的是林致远无情冷酷的声音，“我现在在云影花园的游泳馆，你过来一趟。” 林致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自己过来，别让干妈知道。” 李长安一听就知道东窗事发了，不然林致远不会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怎么办？ 李长安只觉得自己两条腿都软了，他本能的就想逃跑，但是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该来的总会来，既然是我犯的错，就由我来承担。 李长安换了一套衣服，独自走出家门。 第1347章 冲冠一怒二 李长安缓缓推开游泳馆的门，走了进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工作人员站了起来，满脸笑容打着招呼，“请问是李先生吗？” 李长安木然的点点头。 “林先生吩咐了，如果是李先生来了，自己进去就好，他在里面等你。” 李长安一个人走进游泳馆内部。 云影花园的游泳馆本来就是小区内部的活动场馆，平时不对外开放，人很少，林致远又包了场，幽长的走廊只有李长安的脚步声回荡。 走到走廊尽头，李长安的手搭在了大门的把手上，在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他咬了咬牙，毅然决然的推开了这扇大门。 不管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要面对。 伴随着吱扭一声，大门开了，夺目的阳光透了进来，李长安下意识的眯了一下眼睛。 等到他适应游泳馆里的光线后，这才看到，林致远就坐在泳池边的椅子上，默默的抽着烟。 他并没有看自己，目光一直盯着那一池蔚蓝的水，就好像那水里长出了花。 李长安心里直打鼓，但还是鼓足勇气，一步一步拖到了林致远跟前。 “叔，我来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都是我活该。”李长安耷拉着脑袋。 林致远终于抬起头，“没想到你还真敢来，还行，没丢你爸的人，算个爷们儿。” “你的伤口好了吗？”林致远站了起来。 李长安一米七，林致远一八三，两人整整差了一个头。 “好，好了。”李长安顿觉一股压迫感袭来，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可还没等他挪动脚步，林致远的右脚已经袭来，直接踢在了他的前胸，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把李长安踢的倒飞出去，坐在地上又滑行了一米。 李长安被这一脚踢的七荤八素，险些背过气去。 林致远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我特意从燕京飞回来，就是来出出这口恶气的。” 李长安躺在地上，蜷起身子，大口的喘息着，“叔，你踢的好，我该踢。” 林致远拿起一条毛巾，慢慢的缠在自己手上，随后蹲在李长安身边，“你特么还是人吗？” 砰的一拳，打在李长安右肋。 李长安疼的直蹬腿，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他没想到林致远真的会动手，而且动起手来一点都不留情。这一拳几乎让他不能呼吸了。 林致远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低下头，“别装死，站起来，跟我打。” 李长安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肚子，喘着粗气，“叔，我不会还手，我知道错了。” 砰，又是一拳。 李长安再次倒地。 林致远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别以为不还手，我就不会打你，李长安，你以为你是衙内吗？你是不是以为我靠着你父亲才升的官？你错了，我不是林冲，你敢惹我，我就敢弄死你。” “叔，我真没那个意思，我承认我喜欢婶儿，但是我从没想过做出任何对她不敬的事，那天在医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叔，你相信我。”挨了林致远两拳一脚，李长安身上火辣辣的疼，但他仍坚持站着，目光坚定的和林致远对视。 林致远打量了他半晌，他看到的是一个年轻人执着的目光，没有那么多虚伪和隐藏。 “可是我这口气还没出来，来，咱俩打一架，现在我不是你叔，就当咱俩不认识。” “我不想打架……” “少废话，不想打也得打。”林致远步步紧逼。 李长安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被林致远逼出了心底的那股子野性。 “好，叔，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在大学可是学过跆拳道的。” “那就来吧！” 林致远一拳挥出，李长安侧身躲过，两人拳脚相加，砰砰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致远身高腿长，占尽优势，眨眼间李长安就挨了好几下。 李长安也发了狠，找到一个机会，低头抱住了林致远的腰，像一头蛮牛般不住的向前顶，林致远被他顶着不断后退，很快，两人一起落到了水里。 这下林致远的优势更明显了，李长安不会水，落水之后，心中恐惧，手刨脚蹬，林致远摁着他的头，强压在水中，差点没把李长安憋死。 直到看见他确实不行了，林致远这才把他提出水面。 泳池边的地上，李长安狼狈不堪的趴在池边，大口大口向外吐着水。 林志远也累得不轻，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坐在李长安身边，又点了一支烟。 “小子，今天就是给你一个教训。” “叔，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敢了。”李长安吐了一个天昏地暗，足足歇了十多分钟，这才勉强恢复了一些气力。 他和林致远并排坐着，伸手拿过烟盒，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可是他不会抽烟，抽了第一口，开始剧烈咳嗽，随后又开始呕吐起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林致远的心情终于好起来了。 “不会抽就别学人家。”林致远轻轻叩打着李长安的后背。 李长安吐完之后抹了抹嘴，“叔，我想离开神州，去花旗国。” “你父母会同意吗？” “不管他们了，我偷偷走。” “那你奶奶呢？” 这个问题让李长安沉默了，好半天他才开口，“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子，你知道刚才我打你之前为什么要在手上缠上毛巾吗？就是怕你奶奶看到你身上的伤担惊受怕，她老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你真去花旗国了……”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但李长安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双手抓着自己仍在滴水的头发，痛苦的低下头，“叔，那你说怎么办？我没脸再和你们住在一起了。” 林致远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长安，我也是个男人，我也年轻过，多多少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你应该很清楚。” 林致远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和姚叶，那时候他没经受住诱惑，和姚叶睡在了一起。 说句不客气的话，二十多岁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有时候和野兽也没什么区别。 “叔，这个星期我想了很多，我真的后悔。我知道这些年一直是你在照顾奶奶，你对我父母都是有恩的，对我家是有恩的，我简直禽兽不如。” 李长安一次次的道歉，让林致远感觉到了他的真心悔过。 虽然和李长安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林致远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本质并不坏，不是那种无可救药的类型。 林致远站了起来，“革钢有一家投资公司在深市，也涉及到海外股市，如果你还想留在国内，可以去那里工作，这样你就可以多陪陪你奶奶，我该说的就这么多了，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林致远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348章 召见 林致远回到燕京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这一天，他来回飞了四千公里，就只为打一顿李长安出出气。 等到他从飞机上下来打开手机时，短信的提示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绝大部分都是苏锦打的，也有两个是杨芝兰的号码。 “致远，你去哪了？怎么手机关机了？” “致远，你可别干傻事儿啊，马上给我回电话。” 隔着屏幕，林致远都能感觉到这对母女的焦急。 林致远哈哈一笑，现在的他神清气爽，随手拨通了苏锦的号码。 ****** 后海四合院。 苏锦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低头垂泪。 杨芝兰则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屋里转圈，一边转一边骂女儿。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致远肯定是回羊城了，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这可怎么办？” “妈，我也不是故意告诉致远的，是他看出来我情绪不对，你也知道他有多聪明，他一问我就忍不住说出来了，呜呜呜……”苏锦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别哭了，哭得我心烦意乱，遇到事就只会哭，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苏锦犹抱有一丝幻想，“妈，说不定致远没回羊城呢，刚才我给爷爷打电话，听他的口气，那边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杨芝兰没好气的狠狠剜了女人一眼，“林致远比鬼都精，他要做什么会让爷爷知道吗？现在我就只盼着事情能小一点，千万别到不能收场的地步。” 杨芝兰走到院中，双手合十，虔诚的望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佛祖，太上老君，上帝你们千万要保佑我女婿平安无事，保佑我女儿一家！” 杨芝兰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苏锦都被母亲的这种行为感动了。 “妈……”苏锦站起身，刚说了一个字，放在八仙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顿时尖叫起来，“妈，致远回电话了。” 杨芝兰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往屋里跑，“赶紧接呀！” 苏锦慌里慌张的摁下接听键，“致远，你跑哪去了，我都找了你一下午了，你的手机为什么不开机？你都急死我了。” 再次听到老公的声音，苏锦喜极而泣。 听筒里传出林致远平淡的声音，“刚刚我在飞机上，当然要关机了，好了，我现在往家走了，给我炒两个菜，晚上我要喝点。” “好，好的。”苏锦放下手机。 杨芝兰凑了过来，母女俩大眼瞪小眼。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刚下飞机，让我给他炒两个菜，他要喝点。” “致远他精神状态怎么样？” “还好，听说话的语气挺轻松的。” 杨芝兰很迷茫。 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锦亲自下厨炒了几个下酒菜，杨芝兰还特意跑到胡同口给女婿烤了一大把羊肉串。 一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林志远进屋了，迎接他的是八仙桌上的二凉二热四个菜，还有一大把羊肉串，五粮液刚刚打开。 苏锦和杨芝兰就像古代大宅门里的丫头，恭恭敬敬把他请到桌边就坐。 “羊肉串！”林致远的眼睛亮了，抓起一根直接一撸到底，随后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 “老公，吃菜。”苏锦给林致远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凉菜。 “致远，吃排骨。”杨芝兰一边夹菜一边上下打量女婿。发现女婿完好无损，身上没有可见的伤痕，稍微有点放心。 林致远滋喽一口酒，叭嗒一口肉，吃的这叫一个美呀！ 杨芝兰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了，“那个，致远，今天你干什么去了？我听小锦说你刚才在飞机上，你去哪了？” “去了一趟羊城。”林致远淡淡答道。 母女两个的嘴同时张大。 苏锦有些着急，“老公，你去羊城干什么？” “打了李长安一顿，又把他淹个半死。”林致远啃了一块排骨，嗯，香！ 杨芝兰听完，急的都要疯了，“致远，你太冲动了，难道你不为以后着想吗？李振山毕竟是提携过你的人，而且未来很有可能成为你的顶头上司。” 林致远抬起头，和杨芝兰对视了一眼，“妈，如果我眼看着自己的媳妇儿受了委屈而无动于衷，那我还要以后干什么？我就算当再大的官又有什么意义？” “老公……”苏锦感动的哽咽了。一个女人在生命中，能有一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男人，这辈子值了。 杨芝兰半天说不出话了。 其实，她也很羡慕女儿。 当天晚上，苏锦主动缠着林致远大战了一场，因为太过感动，她主动解锁了一项新技能，这么多年的舞蹈可不是白练的，柔弱无骨的身体让林致远差点力竭而亡。 ****** 第二天，林致远扶着老腰照常去上班。 自从西部大开发的消息公布以来，国内几大钢企，大的建筑单位领导云集燕京，谁都想在这场基建盛宴中分一杯羹。 由于革钢准备的最充分，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做工作，因此他们是最有可能中标的钢铁企业。 国家计委，龙继海的办公室外，靳华英、关建业、海刚青、万凯杰，再加上草钢的吕铁生，潘钢的贾宏声，还有一个林致远。 几家大型钢铁企业的负责人，正在排队等待龙继海的召见。 万凯杰醋意十足的率先发难，“华英，还是你们跟领导的关系好啊！我可听说了，就在你们革钢驻京办，早在两个月前就成立了一个投标专项小组，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靳华英笑而不语，反正也占到便宜了，就让他过过嘴瘾吧！ 海刚青第二个说话，“老万，这事不是明摆着吗？朝中有人好办事，李主任可是从革钢出来的干部，向着自家企业也是情理之中的。” 眼看着他们要把矛头对准李振山了，林致远急忙开口解释，“海总，万总，这你们可就冤枉我们革钢了，我们确实是提前知道西部大开发的消息的，不过是通过我们自有渠道得来的，这么大的事儿，哪个领导敢冒风险提前透露给我们？” 关建业笑呵呵的搂住林致远的肩膀，“致远，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关总，想不到你这个厚道人也会说这样的话？” 吕铁生插了一句嘴，“在这么大的订单面前，哪还有什么厚道人？谁抢到订单是真的。” 第1349章 以退为进 潘钢的贾宏声可怜巴巴的看着这些人斗嘴，“几位老大哥，拜托你们手下留情，给我们潘钢留点汤喝。” 潘钢在这些钢铁企业中属于小老弟，无论是规模还是产能，都无法跟四大天王相比。因此贾宏声的姿态放得很低。 靳华英亲切的拍了拍贾宏声的肩膀，“贾总，这次公布的西部大开发十大工程中的渝还线距离你们潘钢最近，按照地域优先的原则，你们最有可能中标，你还担心什么？” 贾宏声依然愁眉不展，“靳总，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潘钢的产能只有这么多，渝还线全长六百多公里，这么大的需求量，势必要分段招标，我们潘钢一家根本吃不下，你们这些人又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好你个老贾，居然敢说我们是虎狼……”吕铁生开始挽袖子，作势要动手。 这种玩笑场面，在这些钢铁企业老总中也是很难见的。 主要还是大家心情好，这次基建狂潮需要的钢铁建材数目是个天文数字，对任何一家钢铁企业来说，都是一次重大的机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照过去上面办事的规律，差不多家家都会分到一点甜头，只不过有多有少罢了。 这些四五十岁的钢铁巨头嘻嘻哈哈打闹了起来，这个场面如果让外人看到，恐怕会掉落一地的眼球。 很快，龙继海办公室的门就开了，秘书走了出来，“各位老总，龙主任有请。” 海刚青有些吃惊，“龙主任让我们一起进去？” “是，各位老总请。”秘书闪身站在门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靳华英等人依次走进办公室，林致远落在最后，在这些人中，他年纪最小，做些姿态也是应该的。 龙继海正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见到大家进来了，摘下老花镜，“我在屋里就听到你们的说笑声了，你说说你们，手下都是管着几万人的大型企业老总，跑到我这里说笑打骂，像什么样子？” 吕铁生呵呵一笑，“我们知道龙主任大人有大量，不会怪罪我们的，所以放肆了一点，以后不会了。” 龙继海的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声，“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的，你们都把心放肚子里，这次西部大开发的工程有的是，订单也多的是，不用在我这守着，守着也没用，明告诉你们，这次所有工程都会采取招标形式，工程招标会有序开展，回去以后做好准备，根据企业的实际情况和优势有选择的投标，好了，都散了吧！” 有人还想再说些什么，龙继海一瞪眼睛，“怎么，我说的话没听见？” 大家这才悻悻离开。 在出门的时候，龙继海把吕铁生喊住，“铁生，你留一下。” 吕铁生停住脚步。 转眼间，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和龙继海了。 龙继海开了口，“铁生，前一阵子让你做的稀土矿产普查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龙主任，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在草原附近，乱采滥采的稀土小矿有很多，情况不容乐观。” 龙继海点了点头，“有个事要提前跟你交代一下，你要有个准备，国家在下半年有可能要开展一次大规模的稀土整治专项活动，由计委、大型工委、国土部，环保部等部门联合行动，草原是咱们国家两个最大的稀土储存地区，国家有意把这些稀土小矿进行整合，你肩上的担子将会更重一些。” 吕铁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大嘴笑了。 别看吕铁生外表粗豪，但其实粗中有细，要不然也不可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 龙继海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将来有很大可能，这些稀土小矿会有草钢接管，这对草钢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谢谢龙主任，草钢一定会做好准备的。” 龙继海眼皮都没抬，轻轻一挥手，“谢我干什么？这是国家的决定，好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这件事不要往外传。” 吕铁生退出龙继海的办公室，一直到走出计委的大门，笑容都还挂在脸上。 ****** 林致远和靳华英回到驻京办，吃过午饭后，正准备小睡一会儿，李振山的电话进来了。 “致远，刚才老太太给我打电话，说是长安说什么也不想去珠江证券了，我想问问，你了解这个情况吗？” 林致远一听就明白了。 李长安担心父亲不同意他退出珠江证券，所以才告诉奶奶，让奶奶替他说。 老李太太最疼孙子，自然是有求必应了。 不过以李振山这种谨慎的性格，肯定是要查清楚儿子为什么非要离开珠江证券的真正原因。 “大哥，珠江证券确实不太适合长安……”林致远说了几条珠江证券存在的毛病，最后又把金淮做的那些事讲了出来。 上次林致远在虞新荣面前告了金淮的状，一周后，金淮就被调离了珠江证券，现在在省金融办一个冷门处室坐冷板凳呢！ 以李振山的消息网，他很快就会得知这个信息，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不过林致远没把李长安受伤的事说出来。 林致远到底是最了解李振山的人，他说完之后李振山立刻就同意了，“既然珠江证券这么乱，长安不去也就不去了吧！这小子想出国，我和他妈都不同意，那总得给他安排个地方上班吧？这小子心高气傲，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一般公司还看不上” 这是李长安以退为进的方法，他觉得如果直接提出去革钢投资公司，父亲未必会同意，所以绕了这么一个弯，先说自己要出国，父母肯定会着急，到这时再提出去革钢投资公司，有很大概率会成功。 果然他被儿子和林致远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大哥，革钢有一家投资公司，现在在深市，公司本身就有证券这块业务，目前做的还不错，要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公司，不如先去我那里干几天？” 李振山最信任林致远，当即便点头同意了，“行，就这么办，回头我问问老太太的意思，看看她愿不愿意去深市？” 第1350章 实盘高手 老李太太拿大孙子当眼珠子，自然是李长安去哪儿，她跟着去哪儿，又怎么会不同意？ 李振山电话打过去询问她的意见，老太太当即就点头了。 林致远马上给邢子瑶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在华投大厦附近租一个条件好一点的房子，让李长安和干妈居住。 同时，林致远在电话里还特意叮嘱了邢子瑶，让她仔细观察一下李长安，看看他的实际操作水平究竟怎么样？毕竟现在革钢投资公司账户中的高科技股数量不少，别再因为他的鲁莽操作，毁了自己的计划。 林志远在燕京遥控操作，三天后，李长安带着奶奶住进了华投大厦附近一栋高层公寓内。 这是赵鹏精挑细选的房子，公寓的物业和安保都是非常不错的，非常适合有老人的家庭，房子里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拎包就可入住。 赵鹏又专门为他们请了一个居家保姆来照顾他们的生活。保姆也是东北人，做的一手地道的东北菜。 李长安和老李太太对这一切都很满意。 住下后的第二天，李长安就去公司报到上班了。 毕竟这是林致远亲自打电话叮嘱的人，邢子瑶亲自见了他。 在和李长安聊了半个小时之后，邢子瑶发现李长安对股市的了解，尤其是花旗国股市，超过现在革钢投资公司的所有人。 这让邢子瑶颇感到意外，她本以为这个李长安完全是一个关系户，没想到居然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李先生不愧是纽要大学金融学的硕士，理论知识很扎实，不知道你有没有实践经验？” “邢总，我在花旗国上大学的时候就涉足了股市，用自己的生活费和奖学金炒炒股，收益还不错，毕业之后，我在花旗国大通银行证券部实习了三个月，有过实盘操作经验，回国之后在珠江证券的国际部担任高级研究员，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也有操作经历。” 李长安的答案让邢子瑶很满意。 革钢投资公司成立至今，股票投资这一块完全是林致远说了算，直到现在公司也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操盘手，即便是像自己这样一个金融学博士，也不过是林致远操作时的工具人，只负责买卖。 如果李长安的水平真像他描述的那样，正好补齐了公司的短板。 “李先生，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公司的操作室看一看。” 邢子瑶将林致远带到隔壁的一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和其他办公室有所不同，安装的是不锈钢的防盗门，看着就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邢子瑶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有四台电脑，但是没有一个工作人员。 李长安很疑惑，“邢总，这间办公室怎么没有人？” 邢子瑶脸有些红。 革钢投资公司在它还是新材公司投资部的时候，买卖股票讲究的就是一锤子买卖。 林致远一声令下，当年的三小只赵鹏，于小娟，刘莉莉三人就只管买林致远选定的股票，买完之后就再也不管，直到林致远决定卖出，他们三个再操作一回。 就是这么简单，中间的时段不需要任何操作。 邢子瑶耐心地给李长安解释完这些，李长安更疑惑了。 这怎么跟他听过见过的所有投资公司都不一样呢？哪有这么炒股票的？ 邢子瑶打开一台电脑，“李先生，想当初投资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我们想要买卖美股和基金，还要跑到港岛去。自从有了互联网之后，现在国内也可以买卖美股了，条件好多了……” 电脑打开后，邢子瑶进入到炒股软件，现在是美股休市时间，只能看到昨天的情况。 因为李长安初来乍到，邢子瑶并没有透露公司现在持有哪些股票，以及股票的相应数量。 因为林致远并没有让她安排李长安具体做什么？邢子瑶把他带到操作室，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就在邢子瑶准备带李长安出去时，李长安突然说话了，“邢总，你是打算让我负责实盘操作这块业务吗？” 邢子瑶一时语塞，最后只能实话实说，“李先生，林总并没有吩咐让你具体干什么，不如你还是先熟悉一下公司的环境，以后再说……” “邢总，我对美股比较了解，也比较有自信，不如就让我试试？”李长安可不想当一个吃闲饭的人，虽说他来革钢投资公司最大的原因是为了留在国内陪奶奶，但是既然上班了，总要干点实事吧！ 这个邢子遥可没法做主，她只好给林致远打电话请示。 林致远想了想，“那就按规矩办事，让他先签保密协议，允许他试一试，但是要给他限定操作权限，每天操作的股票资金额不能超过五十万美元。” 有了林致远这句话，李长安就成了革钢投资公司目前唯一的实盘操作员。 李长安很心急，当天晚上就要实盘操作，邢子瑶不放心，专门喊上赵鹏，两人陪着李长安进了操作室。 美股开盘时间用分为夏令时和冬令时，其中4月到11月初为夏令时，开盘时间段用国内时间表示为21：30－次日凌晨4：00；11月到4月初为冬令时，美股开盘时间段用国内时间表示为22：30－次日凌晨5：00。 现在是五月末，花旗国那边实行夏令时，所以开盘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自从革钢投资公司买入高科技股之后就从来没有操作过，所以邢子瑶非常重视今天晚上的操作，她特意买了不少小吃和饮料，做好了通宵的准备。 三人进入操作室时是晚上九点，邢子瑶打开电脑，把公司持有的美股告诉了李长安，当时就把李长安吓了一跳。 革钢投资公司从成立之初就一直坚定的购入并持有纳斯达克高科技股，到现在公司账户里的股票价值已经接近十亿美元，这个数值距离一九九八年南洋金融危机结束时整整翻了五倍，对账户总值贡献最大的就是雅虎和亚马逊这两只股票。林致远购入雅虎股票时，股价还不到二十美元，去年到现在，雅虎股价已经突破百元大关，亚马逊也是如此，现在的股价是100多美元，而林致远购入时也不过二三十美元，涨幅已经超过5倍。 李长安瞪大了眼睛，诧异的问道，“你们买入股票之后就从来没动过？” 邢子瑶和赵鹏同时点点头。 李长安觉得很不可思议。 一方面革钢投资公司的投资思路是没有问题的，在全世界都追捧互联网公司的时候，他们坚定持有手中的高科技股，正是顺势而为的操作思路。 但另一方面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差不多两年时间，除了买入之外，没有任何一笔操作。 这让在华尔街短暂工作过的李长安完全不能理解。 第1351章 中标 “邢总，赵部长，我个人觉得坚定的看多高科技股的思路是没问题的，长期持有也是正确的，但是就让股票在账户里这么躺着而没有一点操作，有点太浪费了。” “小李，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邢子瑶虽然是国内的金融学博士，但是在实际操作这方面，她确实不如李长安。 李长安不假思索，“我们可以利用每天分时的高低位，做高抛低吸，降低成本，不要小看这种操作，长期坚持下来，利润非常可观，华尔街几乎所有的证券公司都会这么做。” 邢子瑶当然知道这种每日做T确实可以降低成本，增加利润，但问题是整个公司没有一个专业的操盘手，而且林致远也从来没要求他们这么干过。 “小李，既然林总给你权限了，那你就试试吧！” 九点半，美股开盘时间到了，李长安坐在了电脑前，邢子瑶和赵鹏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三人都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李长安先是浏览了一下昨天大盘的走势，又具体看了持有股票的分时图。 他指着电脑屏幕向邢子瑶和赵鹏解释道：“邢总，赵部长，你们看，从五日分时图来看，亚马逊这支股票呈波浪形上涨的趋势非常明显，几乎每天都有两个波浪，会产生两个波峰和波谷，每个波峰和波谷都在逐渐提高底价，波峰和波谷价差差不多在两美元左右，如果我们在波峰时卖出，再在波谷时接回，每股差不多就能降低一点五美元的成本……” 这一夜，邢子瑶和赵鹏都学习了很多。 李长安用他的实践经验，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同时，他也成功的做了一次完美的短抽。 十点半的时候亚马逊股价急速冲高，一直守株待兔的李长安果断出手，以128.85美元的价格卖出去4000股，在吃了一桶泡面之后，亚马逊冲高回落，李长安又以127.05的价格接了回来。 刨去手续费，这一次短抽赚了差不多7000美元。看的邢子瑶和赵鹏目瞪口呆，赞叹不已。 这才是短线高手，一晚上就赚了5万6千人民币，相当于他们半年工资了。 李长安却没有半点得意之色，摇摇头，“可惜了，五十万美元的额度对我来说太少了。” 第二天，邢子瑶不顾疲倦当即给林致远打了电话，把昨天晚上的事汇报了。 “林总，这位李先生可是人才啊！就一晚上功夫，他利用高抛低吸，为公司创造了7000美元的利润，我建议，增大他的操作权限。” 林致远也没想到李长安的实盘操作能力这么强，捕捉买卖点的水平这么高。 “既然你这么看好他，那就提高一点权限吧，但是不要一下子给太多，一点点来。” 第二天，李长安的操作权限就上涨到一百万美元。 由于现在美股属于单边上扬行情，李长安的操作又极其的稳准狠，一个星期下来差不多就为公司赚了十万美元。 第二周，邢子瑶又自动的把李长安的权限上调为两百万美元。 ****** 六月初，在燕京等待了半个月的林致远和靳华英终于等来了国家计委的第一次招标，这也是整个西部大开发最大的工程--西气东输。 招标现场并没有出现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场面，反而是一盼祥和，满场春风。 这种国家级的大项目，民企小公司根本没资格参与，能进场的全是国字号的大企业，甚至在开标之前，能中标的企业就已经内定了。 标的分工程类和管道类，一共是五个标段。 工程西起西疆轮南，途经1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全长8000多公里，设计年输气量120亿立方米，管道工程投资400多亿元，上、中、下游投资总额约1400多亿元。管道工程经过戈壁沙漠、黄土高原、太行山脉，穿过黄河、淮河、长江，是我国目前距离最长、投资最多、输气量最大、施工条件最复杂的输气管道。 由于距离过长，工程分成了塔里木气田、席疆库尔勒、延川黄土塬、苏省新区和沪市白鹤镇五个标段。 工程类顺理成章的被神州石油天然气集团和国家管道局瓜分了。 管道类被革钢，沪钢和汉钢三家成功拿下，准备最充分的革钢成了大赢家，五个标段中了三个。 投标一结束，众人就围住靳华英和林致远，要他们请客。总计四百亿的管道预计投资，革钢一家就拿下了二百六十亿，不请客实在说不过去。 靳华英在革钢驻京办摆了几桌，把在京的几家钢铁企业老总和工程类中标企业负责人都请了过去，大家喝了一顿。 当天晚上几家中标企业的领导基本上都喝到位了。这也能理解，这种国字号的大工程一旦中标，未来几年企业都可以开足马力生产，负责人可以睡上几年的安稳觉了。 这一顿酒喝完，靳华英和林致远准备离开燕京。因为西部大开发的工程会陆陆续续招标，有的相隔几个月，有的相隔甚至一年以上，他们不可能长时间离开企业。 就在二人准备启程时，李振山一个电话把他们叫了过去。 就在大型工委李振山的办公室，二人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华英，致远，大型工委准备在今年下半年正式启动对矿产类企业的整合，同时也要对国内乱采滥采现象进行一次集中打击，对一些不合规的地方小企业进行关停并转，这次行动由国家几个部委联合举行，国家计委，大型工委，国土部，环保部都会参与，时间已经定了，就在今年的十一月份……”李振山讲这话时表情很严肃，靳华英当时听了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李主任在这个时间段把他们两个找过来谈话，不用问，肯定是和林致远的去向有关。 看来李主任是有意让林致远加入这个联合行动小组了。 虽然靳华英早就做好了林致远离开的准备了，但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舍不得。 果然，靳华英猜的一点都没错。 “致远，武书记和我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你调到大型工委担任主任助理一职，级别是正厅级，希望你能理解，毕竟你太年轻了……”李振山面有愧色。 按理说主任助理在行政级别上等同于副主任，也就是副部级。但是林致远只有三十四岁，三十四岁的副部，未免有些太骇人听闻了，出于对他的保护，武定国和李振山决定暂时压一压他，等到他做出相应的成绩再提高他的级别。 第1352章 奇怪的人事任命 李振山说完话，靳华英第一个站起来表态，“李主任，说实话，我很舍不得致远，但是我不能耽误他的前程，我和革钢领导班子坚定服从领导的命令。” 李振山看出了靳华英的情绪，“华英，我能理解你，任何一个领导都舍不得让致远这样的将才离开，但是像致远这样的优秀人才，应该让他到更大的平台去施展才能。” “李主任，你放心，这些我都能理解，这几年致远为革钢立的功劳够多了，我也知足了。” 李振山又把目光看向林致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致远想了一下，“最晚要求我什么时候报到？如果有可能，我想尽量晚一点，我想做完两件事再离开革钢。” 林致远说的两件事，一是羊城分公司的二期工程，二是前段时间羊城政府给他批的那块地，林致远想建设一个足够规模的职工宿舍和住宅小区，让羊城分公司的干部职工没有住房方面的后顾之忧。 按照计划，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原本是要在今年的十一月份正式启动，但是李振山的这番话，打乱了林致远的计划，他希望能在自己走之前，让这两个工程正式开工，也算是他为羊城分公司留下的最后两个礼物。 李振山和靳华英都是做过企业一把手的，对林致远这种想法非常理解。这种工程就相当于是领导的丰碑了，谁都想为企业留下点让人记住的东西。 李振山认真思索了一下，“十月之前，把你想办的事处理干净，然后过来报到。” ****** 从大型工委出来，靳华英做了一个决定，“致远，咱们两个马上回革安。” 现在距离十月只有四个月，要同时启动两个工程，时间非常紧迫。 作为革钢的董事长，靳华英现在最该考虑的就是马上物色一个林致远的接任者。 其实这个问题在去年十一月羊城分公司的开工典礼上，靳华英就曾经跟林致远探讨过。 当时有两个人选，一是新材公司的总经理蒋大庆，二是新钢公司的总经理时明光。 林致远没有发表意见。这两个人和他私交都不错，谁上谁不上，这是靳华英该考虑的问题。 在回去的路上，靳华英再次询问起林致远，能看得出来，到现在他还没有做决定。 这倒不是靳华英优柔寡断，而是蒋大庆和时明光各有各的优点，确实让人难以抉择。 蒋大庆长于管理，时明光善于销售。 如果把羊城分公司交给蒋大清，相信在他的管理下，羊城分公司一定能成为一支纪律严明能打赢仗的队伍。 如果是时明光管理羊城分公司，羊城分公司大概率会成为一家偏向于外贸，锐意进取的公司。 林致远依然没有发表意见。他相信靳华英一定会做出一个最适合羊城分公司发展的决定。 当靳华英的奥迪车驶进革安市区那一刻，林致远发现，靳华英的眼中有了光。 他知道，靳华英已经做了决定。 果然，靳华英缓缓开口，“致远，我想了一路，未来几年正是国家大力投资基建的时间段，钢铁企业不缺订单，我希望羊城分公司以稳为主，大庆在管理上很有一套，就让他去羊城吧！” “我同意靳总的观点。”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天已经黑了。 众人只在高速的服务区简单吃了顿午餐，现在全都饥肠辘辘了。 林致远在十五中对面找了一家面馆，大家吃了一顿面条。 “致远，先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大白楼，咱们开个班子会。”吃完饭后，靳华英说了这么一句话。 十五中距离镜花缘很近，林致远让谢伟和薛兆宽直接回家，他步行回了镜花缘。 林大军，宁秀芬，林宁静和李刚都在家呢，他们见林致远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回来都有些吃惊。 “致远，是出了什么事儿吗？吃饭了没有？姐给你做去。”林宁静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姐，别忙活了，我刚吃完饭。” 李刚把林致远让到沙发上，递给他一根烟，“致远，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 “姐，姐夫，没事，你们不用担心，算是好事儿吧……”林致远把自己即将调任大型工委的事说了出来。如果他不马上说，家人一定会担心一宿的。 “致远，这么说你又升官了？”林宁静马上高兴起来。 “也不算吧，行政级别没变，只不过从企业变到了政府职能部门。” “致远，你又重新回到李总手下，这肯定是好事儿。”李刚看问题可比林宁静深刻多了。小舅子今年才三十四岁，在大型工委干上几年，一个副部肯定是跑不了的。 这几年政企分家，企业的权力越来越小，调到政府那边更有前途一些。 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林大军有些闷闷不乐。对这个在革钢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工人来说，当再大的官儿都不如在革钢踏实。 不过这是组织上决定的事儿，他管不了。林大军憋了老半天憋出一句话，“调到燕京也好，将来我和你妈看你也不用跑那么远了。” 林致远陪他们几个又说了一会儿话，“我回去睡觉了，今天整整坐了九个小时的车，腰都要断了，明天还要开会。” “好，你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到这儿来吃早饭。”林宁静亲自把弟弟送到他之前住的那栋小楼里，又拿了几套干净被褥送过来。 林致远实在是太累了，洗漱过后给苏锦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随即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林宁静便喊他过去吃早饭。 七点半，谢伟的车准时开进了镜花缘，林致远上了车，直奔大白楼。 八点半，大白楼会议室，革钢班子会准时召开。 由于林致远还有四个月才会调离，所以靳华英没有在会上宣布这个消息，而是抛出两个人事（河蟹）任命让大家讨论。 一是拟任命现矿山公司总经理石茂才为革钢副总经理，协助邱如海抓好生产工作，二是拟任命现新材公司总经理蒋大庆为革钢副总经理，未来将主要负责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建设工作，同时免去其新材公司总经理的职务。 靳华英的话刚说完，下面这些领导班的成员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昨天燕京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林致远突然回来，靳华英又在这个不是调整干部的时段突然提出这么两个人事（河蟹）任命议题，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敏感的人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之前的那个传言可能要变成现实了，林致远真的要调离革钢了。 不然靳华英不会提出这么奇怪的人事（河蟹）任命，在林致远还是羊城分公司总经理的情况下，蒋大庆负责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这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第1353章 苍凉的班子会 白曙光的心情很复杂。 他看了看林致远，又看了看坐在他左边的徐大友和邱如海，一种无力感突然袭上心头。 今年三月，姚佩晨退休了。领导班子成员少了一个。原设备处处长李万年被提拔上来，担任总经理助理，主管设备工作。 今年下半年，主管生产的副总经理邱如海退休，明年，主管运输的副总徐大友退休。 老一辈的领导逐渐年龄到站，提拔新的干部进入领导班子行列势在必行。 第一个人事任命，白曙光完全能理解。 石茂才是从基层厂矿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对革钢的生产很了解，由他接任邱如海顺理成章。 但是第二个就太不正常了。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林致远犯了严重错误被免职，由蒋大庆接任。 但是很显然，林致远照常出席在班子会上，而且靳总也没有宣布他的免职决定。这就说明林致远平安无事。 那就只能是第二种情况了。 去年年底，革钢就流传着一种说法。李振山看好林致远，想把他调离革钢。 当时人们不知道这个传言是真是假，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白曙光真心为林致远高兴，但是看到这么多在一起工作的同事退的退，走的走，心中倍感苍凉，很不是滋味。 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管前浪愿不愿意都将被取代，年岁不饶人，这是事物的发展规律。 “好了，现在大家举手表决。”靳华英的话打断了白曙光的思绪。 他跟着众人一起举起了右手。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靳华英的目光依次从众人脸上划过。邱如海，徐大友，林致远，这些人都将在一年时间里先后离开革钢。 革钢正在进行新陈代谢，这些老一辈的革钢人逐渐老去，一个时代结束了，但是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好，全票通过，我知道大家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也相信有不少人猜出来了……”靳华英的声音中也多了一丝落寞，“在正式的调转令来之前，我什么都不能说，但是在这里，我要感谢一切为革钢作出贡献的同志们，无论是老前辈还是后起之秀，革钢会永远记得你们，你们的名字将会出现在革钢博物馆，让后辈铭记。” 靳华英仅仅伤感了几秒钟，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好，我们下面进行下一个议题，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按照计划原本定在今年十一月份开工，但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需要提前，所以我们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做。” “致远……”靳华英第一个点了林致远的名，“羊城分公司是股份制公司，二期工程需要羊城市政府以及南洋那几位股东的同意，你要尽快联系他们。” 林致远站了起来，“靳总，放心，一开完会我就给几位股东打电话。” “好！二期工程虽然工程量浩大，但是我们有了一期工程的成功经验，相信这难不倒我们，但是我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各部门各单位要通力协作，咱们争取再打一个漂亮的攻坚战。”靳华英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内，班子成员的表情不一。 班子会散会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所有的班子成员围到林致远身边，默不作声的依次和他握手。 整个会议室里没有半点声响，但所有人都猜出来了，林致远的离开已经进入倒计时。 林致远的心情也不太好受，离开会议室后，他回到自己的副总经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他几乎没怎么待过，处处都透着一股陌生。 林致远环视了一圈，最后坐在办公桌后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羊城新任市委书记虞新荣。 “虞书记，我是革钢的小林，有个好消息要向你汇报。就在昨天，革钢中标了国家西气东输工程中的三个标段，总价值为二百六十亿元。” “哈哈，致远，恭喜革钢，这回我彻底放心了，羊城分公司未来几年的效益不用发愁了。”虞新荣也跟着高兴起来。 “虞书记，还有一件事要跟您汇报，原计划今年十一月份启动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但是现在革钢中了大标，而且西部大开发刚刚开展，陆陆续续还会有招投标进行，相信革钢一定还会继续中标，这对我们的产能就提出了新的要求，所以今天革钢开了班子会，希望能够提前启动二期工程。” “没问题，致远，我完全支持革钢的决定，这既是革钢的大事，也是羊城的大事，我马上召开会议，相信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会支持的。” “好的，虞书记，那我再联系一下南阳那三家股东，听听他们的意见。” 林致远又给南洋的张志才，黄明忠和米红普打了电话。 这三人的反应跟虞新荣一样，听到革钢中了大标都很高兴，林致远提出了提前启动二期工程的建议，这三人口头也表示了同意，大家约定下周齐聚羊城，开一个股东会，把这件事敲定。 林致远看了一眼日历，他还有一周时间留在革安，要用这有限的时间把剩余的事情做完。 当天下午他就约见了蒋大庆。 蒋大庆已经知道会议结果了，林致远这边一打电话，他就马上从新材公司赶了过来。 “致远，事情已经定了吗？你真的要离开革钢了？”蒋大庆的心理很复杂，一方面他终于能再进一步，另一方面他也真是舍不得林致远的离开。 “差不多吧，李主任给了我四个月时间，大庆，要在四个月之内启动二期工程和新的职工小区项目，任务很紧急，咱俩肩上的担子很重。” “致远，你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 林致远摇了摇头，“不是你配合我，这就是你的事，别想推卸责任。” 接下来的几天，林致远白天密集的开会，晚上密集的应酬。 他和蒋大庆把建设公司的厉枝山、房产公司的杨仲文叫了过来，紧锣密鼓的部署工程所需的各种事项。 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和职工小区项目同时启动，对革钢的建设力量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林致远的意思是建设公司依然负责二期工程，房产公司负责职工小区项目，好在这两家公司都参与过一期工程的建设，积攒了丰富的经验，两位老总都拍着胸脯向林致远和蒋大庆保证，两家公司从现在开始立刻进入备战阶段，在九月份一定能如期开工。 第1354章 内部消息 晚上，汤泉牧场的游泳馆。 和林致远关系走得比较近的几位领导基本都来了。 徐大友，白曙光，石茂才，孙革新，楚鹏，时明光，蒋大庆，林致远把姐夫李刚也叫了过来。 李刚担任热轧厂厂长也有两年多了，以他的经验和资历再上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致远是想趁着自己人还在革钢，帮姐夫把这一步台阶迈上去。 这些人都是老熟人，一看到林致远把李刚带了过来，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时明光现在是李刚的顶头上司，新钢公司的总经理。 趁着没开席之前，他把林致远拉到一边，情真意切的说道：“致远，真舍不得你走啊！你是我的贵人，要不是当初你把我从国贸公司调到大白楼，我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你姐夫的事就放心吧，交给我，明年我争取让他当上新钢公司的副总。” 林致远和他握了握手，“明光，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次靳总选择了大庆，你不要有别的想法，今年年底邱总退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进班子。” “致远，你还不了解我吗？你放心，我什么想法都没有，至于进班子，一切随缘吧，不强求。”时明光的表情很淡然。 林致远还想说什么？突然间眼角余光看到石茂才走了过来。 “厂长！”过去这么多年了，即便是石茂才现在已经是革钢副总经理，领导班子成员了，但林致远依然还管他叫厂长。 石茂才望着林致远，轻轻的叹了口气，“大林，我记得你是一九八八年到均热车间的，到现在已经十一年了。” “是，厂长，那时候你还是均热车间的主任呢！” “时间过得真快呀！那时候的你还是一个技术员，这一眨眼你就要离开革钢了……”石茂才很是感慨，他重重的拍了林致远的肩膀两下，“大林，我相信以你的才能，到哪去都是好样的，只是别忘了咱们革钢这群兄弟。” “厂长，你放心吧，永远也不会忘的，一天是革钢人，一辈子都是革钢人。” 这些人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大家轮番和林致远道别，说着祝福的话，搞得林致远鼻子酸酸的。 当天晚上，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喝多了。楚鹏抱着林致远不撒手，舌头都大了，“林总，不管你去燕京还是别的地方，只要你回来，就到这里和哥几个喝点酒，说会儿话，这是你永远的家。” ****** 革安实在是太小了，没超过两天，林致远即将高升进京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城市。 市里的领导专门在胜利宾馆宴请革钢领导班子。 市委书记高明握着林致远的手，“林总，将来到燕京工作，别忘了家乡。” “高书记，你放心，革安永远是我的根。” 林致远那群狐朋狗友，八大金刚，王常松，公安局局长管悦城，戚经纬开始轮番请客。 就连已经退了休的耿振彪，也特意从盛天回来，就只为见林致远一面。 林致远好像回到了他在革安工作的那段岁月，每天酒局不断，喝的迷迷糊糊。 在和耿振彪、戚经纬、管悦城、王常松喝酒的过程中，戚经纬说了一个消息，顿时让林致远的酒醒了一半。 “致远，你听说了没有？市里准备退路进厅，取缔八卦市场，如果你有亲戚朋友在那做生意，要提前做准备了。” “怎么可能？八卦市场这么赚钱，市里舍得？”王常松不太相信，八卦市场是整个革安面积最大，经营最火爆的露天服装市场，每年为市里贡献的纳税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戚经纬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市里当然不会完全取缔八卦市场，只不过是要在现在的实验小学那里建一个大商场，把八卦的商户都搬迁进去。” 戚经纬是市委书记高明的秘书，他的这个消息肯定是真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已经退休了的耿振彪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看透世事的一笑，“这个活可是一块大肥肉，也不知道会落在谁的头上？” 几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以他们这个层级，尚且不知道那个大商场会由谁来承接，戚经纬应该是知道的，不过他却半个字也不往外透露。 只有林致远心里清楚，这个大商场后来被命名为世达广场，由革安四建承建。 四建的老总霍振国在革安绝对算得上是一号人物。这个工程也确实像耿振彪说的那样，是一块大肥肉，也只有像霍振国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才能拿下来。 世达广场于两千年开始建设，第二年建成。世达广场建成之后，八卦市场就开始了拆迁。引领革安时尚风潮二十年的八卦市场，就此落下帷幕。 “各位，现在八卦市场要拆迁的消息其他人还不知道，市领导还在研究阶段，如果你们的亲戚朋友在那里有高档房，趁着消息还没公布，赶紧跑吧！” “多谢戚主任了。”其实林致远早就知道八卦市场要拆迁，只不过他一直忙羊城那边的事，早就把那一百五十个高档房的事忘在脑后了。 如果不是这次回革安，他还想不起来呢！ 林致远拿着电话走出饭店，打给了周海。 “海哥，说话方便吗？” “你等会儿，我在饭店喝酒呢，我出去接你的电话。”周海那边的声音很嘈杂，足足过了十几秒钟，周围才安静下来。 “好了，致远，我出来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咱们在八卦市场的那些高档房，尽快全部卖掉。” 周海大吃一惊，“出什么事儿了吗？” “八卦市场要拆迁了。”林致远一句话就让周海的冷汗冒出来了，“好，明天我就办这事，可是咱们几家一共有二百五十个高档房，想要一下子卖出去怕是不容易。” “也不用太着急，从现在开始到年底，每个月卖个三四十套，比市场价略低一些就可以，还有，刚才那个消息不能跟任何人说。” “我明白，这个消息要是漏出去八卦市场的高档房房价就崩盘了。” 打完这个电话，林致远并没有马上回饭店，而是站在饭店门口抽了根烟。 一九九二年，他从琼岛回到革安，当时正好赶上八卦市场改造，母亲、姐姐再加上他自己，还有周天周海兄弟各买了五十个高档房。 七年时间过去了，当初两万二一个的高档房，现在已经变成了二十万，整整升值了十倍。这还不算这七年来的房租，一九九二年，一个高档房的年租金是一万两千元，而现在租金变成了六万元，光是自己手里这五十套高档房，每年的租金就高达三百万元，当然了，这对现在的林致远来说也只能是小钱了。 第1355章 没有办法的办法 林致远本想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和姐姐，但是一看时间有点太晚了，只能明天再说了。 第二天早上，在吃早饭的时候，林致远在餐桌上把这个消息向大家公布了。 宁秀芬第一个表示支持，“卖了也好，这些年我和你爸光是吃房租就赚了上千万了，这钱拿的都心惊胆颤的，什么都不干，年年躺在家里分钱的滋味也不好受，这不成了资本家了吗？” 姐姐和姐夫也没有半点意见，“致远，你做主就行了，我和你姐夫都听你的，妈说的对，我们跟你借光，这些年光是吃租子就赚了上千万，如果这些高档房卖出去又有一千来万，对我和你姐夫来说，这辈子都花不了。” 既然家人都同意，那就这么干了。 林致远用了几天时间，把革安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就在他准备启程返回羊城时，靳华英单独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靳华英面色凝重，“致远，咱俩忽略了一件大事，你走后，革钢投资公司怎么办？” 林致远也是一愣。 百密一疏，他一直都在想的是羊城分公司的接班人，把革钢投资公司忘得干干净净。 “靳总，这事儿是我疏忽了……”林致远想了想，“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紧找个人接任。” 靳华英双手一摊，“致远，在革钢找懂钢铁的人一抓一大把，但是懂金融的人……” 靳华英一边摇头，一边看向林致远，“要不你给我推荐一个？” 林致远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偌大的革钢还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革钢投资公司有其特殊性，掌管的资金数额巨大，如果换一个外行过去还真不行。 “靳总，要不然让邢博士……”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靳华英就一个劲儿的摇头。 “致远，邢博士的水平姑且不论，但是她不是革钢人。”最后这五个字是靳华英真实的想法。就算邢子瑶是金融博士，但是她不是自己信任的人，把这么大一笔钱交给她掌管，无论是任何一个企业的负责人都不会安心的，“况且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 这可把林致远难住了。邢子瑶不行，革钢内部又没有相应的人才，这可怎么办？ 就在林致远一筹莫展时，靳华英又说话了，“致远，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和你商量一下，你看看可不可行？” 靳华英盯着林致远的眼睛，“你那个秘书小薛现在是什么级别？他跟了你几年了？这个人可以信任吗？” “他现在是羊城分公司办公室副主任，副处级。小薛是一九九四年我在新材公司的时候担任我的通讯员，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我很信任他。”林致远已经猜出靳华英的意思了。 他很吃惊，也很为难。 靳华英突然提到薛兆宽，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想让薛兆宽去革安投资公司。 薛兆宽是学中文的，和金融搭不上半点边。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表面上，革安投资公司由薛兆宽管理，但是林致远依然要遥控指挥，哪怕林致远已经离开革钢。 “致远，据我所知，革钢投资公司设立至今还没有书记吧？就让小薛去那里当书记，总经理暂时空缺，让那位邢博士暂时管理公司日常事务，公司的重大决策你必须了解。” “靳总，这不合规吧？万一……” “致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投资公司不是一般的厂矿单位，不容有失，换一个人我真是不放心。也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考察一下那位邢博士。致远，就当是你个人帮我一个忙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致远不想同意也只能同意了。 从靳华英的办公室出来，林致远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薛兆宽过来给他泡茶，林致远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兆宽，你和你那个女朋友相处的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薛兆宽脸红了一下，“林总，我和嘉妍商量了，准备今年十一办婚礼，分别在羊城和革安各办一场。” 薛老宽的女朋友叫黄嘉妍，是羊城分公司办公室主任陈家福介绍的。黄嘉妍家里是做服装批发生意的，家境非常不错。 林致远见过她，过年的时候薛兆宽带她来家里拜过年，很娇小秀气的一个粤东女孩，性格很好，和薛兆宽很相配。 “结婚证领了吗？” “还没呢，不过这次回羊城就要领证了。”薛兆宽很奇怪，他不知道林致远和他聊这些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领导问了，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尽快把证领了吧！”薛兆宽今年三十岁，三十岁的正处，在革钢不多，但也并不是珍惜物种，但是三十岁未婚的正处，那可就真不多见了。所以林致远让他尽快领证。 林致远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了同一楼层徐大友的办公室。 徐大友刚从外面回来，正捧着茶杯，大口大口的喝水。 虽然他已经是革钢的副总经理，但是依然是闲不住。他分管交通运输这一块，几乎每天他都要到现场去转一圈，身上始终保持着那股产业工人旺盛的干劲。 “厂长，又去现场了？”和石茂才一样，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林致远始终还是称呼徐大友为厂长。 “大林，随便坐。”徐大友随手扔给他一根烟，“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根本就不是坐办公室的性格，每天不下去走一圈，浑身难受。” 两人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徐大友的秘书正准备过来泡茶，被林致远拦住了，“小李，你别忙了，我又不是外人，我和徐总说几句话就走。” 小李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徐大友见门关上了，浓眉一挑，“有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和你聊聊兆宽。”薛兆宽是徐大友的外甥，当初就是徐大友推荐，林致远才用他当了通讯员，现在想要调他去投资公司，林致远当然要过来跟徐大友打个招呼。 “这小子犯错误了？他女朋友又出事儿了？”徐大友一下子就紧张了，上次因为梁家欢的事，他把外甥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徐大友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外甥的，薛兆宽胆子小，不大会犯工作上的错误，最大的可能还是因为女朋友。 “没有，兆宽没犯错误，你不要总用旧眼光看人，有这么一件事……”林致远把刚才靳华英的话复述了一遍。 徐大友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这不是好事吗？这个职位挺适合这小子的。他不是学钢铁相关专业的，性子又软，当不了厂矿的一把手，当个书记其实是最适合他的，大林，我这边一点问题都没有。” 第1356章 蒋大庆上任 “好，既然厂长同意，那我就把兆宽叫过来问问他的意思。”其实林致远根本就不用咨询徐大友的意见。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尊重老前辈老领导而已。 林致远当即把薛兆宽叫了过来，当着徐大友的面把事情说了一遍。 “兆宽，这是靳总的意思，不知道你什么想法？” 薛兆宽还没等答话，徐大友那边就瞪起了眼睛，“这还用想吗？多好的事儿，赶紧谢谢林总。” 徐大友霸道惯了，在家里也是这样，从小薛兆宽就怕他。 薛兆宽本身就是一个没什么太多想法的人，既然林致远和舅舅都认为去革钢投资公司是一条比较好的出路，那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谢谢林总和靳总，只要组织上信任我，那我就去。林总您放心，今后无论投资公司那边有什么事，我都第一时间向您汇报。”薛兆宽当秘书的时间太长了，领会精神的本事学的倒是很精通，林致远一跟他说完，他就知道领导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了。 “兆宽，你尽快把结婚证领了吧！马上就是一家单位的党务一把手了，还没结婚有点说不过去。” “林总您放心，一回羊城我就和嘉妍去领证，另外我们争取把婚礼提前。” “还有一点，投资公司在深市，这个困难你要想办法克服。” “没问题，林总，我想嘉妍会理解我的。”别说只有这一个困难，就算再有十条，薛兆宽也会想办法克服的，三十岁的正处，在整个革钢也是不多见的。 当然了，不能跟林总比，他就是一个妖孽。 薛兆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如果不是跟着林致远，累死他也不会得到现在这个位置。 林致远把革安的事都处理完毕后，带着薛兆宽和谢伟乘飞机返回羊城。 ****** 羊城分公司的三位南洋股东张志才，黄明忠和米红普三人已经提前抵达羊城。 林致远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就和这三个人见了面。 现在距离南洋金融危机结束已经将近一年时间了。这三家虽然损失惨重，但毕竟家底儿在那放着呢，经过一年的调整，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上周林致远给他们打电话，研究二期工程的事。 这三位一听说革钢在西气东输工程中中了价值二百六十亿元的标段，立刻火急火燎的飞到国内。 这三个人都是商人，商人逐利，现在南洋那边经济放缓，而国内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他们三个当然希望加大对内地的投资。 林致远和这三人聊了一会儿，这三人都明确表示，愿意遵守协议，继续投入资金，尽快启动二期工程上马。 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林致远马上又联系了羊城的领导，几家大股东坐在一起开了个会。 股东一致同意会按照股份比例投入资金，提前启动二期工程。 二期工程开工的时间就订在今年的九月十五日。 会议一开完，林致远立刻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靳华英。 这个结果本来就在预料之中。 靳华英马上召开会议。 革钢总部那边开始调配人力物力，为即将到来的二期工程做着准备工作。 六月十四日，蒋大庆在革钢组织部部长代向志的陪同下来到羊城。 林致远开了一个班子会，在会上把蒋大庆隆重介绍给了各位班子成员。 其实在座的绝大多数人都认识蒋大庆，像石毅、梁红卫甚至和蒋大庆都在新材公司共事过，曾新元和蒋大庆也很熟。 只有梁高鹏和袁红书是第一次见到蒋大庆。这两人一人操着一口新普，一人粤普，先后和蒋大庆握手寒暄。 “蒋总，你好！” “蒋总，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还请多多关照。” 在座这些人见到蒋大庆出现在这里，心里都清楚，那个最近一直流传在羊城分公司的传言看来是真的了，林总真的要调走了。 众人的心理都很复杂。 依然还是林致远主持会议。会议第一项由组织部部长代向志宣布人事（河蟹）任命。 “经革钢党委会研究决定，任命蒋大庆同志为革钢羊城分公司副总经理，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总指挥……” 代向志讲完话后，会议室里响起掌声。 话筒交回到林致远这里。 “蒋总大家都很熟悉了，我就不过多介绍了。同志们，相信大家都清楚二期工程的重要性，现在距离九月十五日的开工日只有三个月了，时间紧，任务重，希望大家团结一心，把二期工程建设好。下面我宣布二期工程指挥部人员名单。总指挥蒋大庆，副总指挥梁红卫，梁高鹏，袁红书……” 班子会开得时间并不长，林致远没说一句废话，只用了四十分钟就把该说的事都说完了。会议结束后，林致远先让人送代向志回招待所休息，随后亲自带着蒋大庆去了他的办公室。 “大庆，这是之前姚总的办公室，你先凑合着用吧！反正过三个月后还得搬。”林致远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再过三个月你就搬到我的办公室去。 蒋大庆对这些毫不在意，他打量了一圈办公室里的陈设后，甩给林致远一根烟，“致远，自从咱俩认识之后，我就一直追随你的脚步，但是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在革钢内部还能追追你，燕京，我是去不了了。” 两人的关系已经足够熟了，不然蒋大庆说不出来这种话。 林致远对他也没客气，“少在那阴阳怪气的，留给你适应的时间不多了。今天晚上，咱们去和南洋那三家股东吃顿晚饭，梁总监也会出席，他们三个是羊城分公司的外方股东，将来免不了要和你打交道。明天晚上，机关食堂，我把下面各厂矿的党政一把手叫过来，咱们喝一顿酒，这些人你大部分都认识，应该没什么问题。后天我带你去拜访一下羊城的虞书记和唐市长，这两位都是地方领导，羊城分公司想要发展的好，离不开地方的支持。到时候袁总也会出席，以后地方上有事情，你直接让他去办就好。下周，我带你去参加一下羊城企业家联谊会，见一见羊城本地的几位企业负责人……” 林致远把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定得满满的，他要让蒋大庆尽快适应羊城这里的生活节奏。 蒋大庆被感动到了，只有真正的兄弟才会为他想这么多。 “致远，能认识你是我的造化。” “少来这套，我把羊城分公司交给你，你得保证把它经营的好好的。” 第1357章 入园一 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对林致远想要做的事儿来说，确实有些不够用了。 他马不停蹄的带着蒋大庆拜码头。一家企业想要经营的好，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得考虑到，除了地方政府的支持之外，羊城本地的企业也要多多联系，这些企业老总都是地头蛇，能量很大，有他们的帮助，会让你少走很多弯路。 六月二十日，羊城企业家联谊会。 林致远带着蒋大庆出现在会上。 林致远一现身，就引起了会场内的小轰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致远即将上调燕京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羊城工商界。 徐希进，董令文，唐松等和林致远关系走的比较近的企业老总都围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比较谨慎的，在正式调令下来之前，没有人会明着说这件事，但是话里话外都透着不舍和恭喜。 “林总，听说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马上就要上马了，在这里先行恭喜了。” “林总，这段时间可要多出来走动走动。” 这个层级的人物交往走心的很少，大部分都是维持表面关系，但是林致远和这些粤东本土的企业家相处的非常融洽。 “徐总，哪天有空一起约个球。” “孙总，听说你们的轰达工厂就快开工了，恭喜恭喜，我可一直等你的消息，革钢的镀锌板早就为你们生产好了。” 站在林致远身边的蒋大庆羡慕的看着林致远用娴熟的粤语和身边人交谈。 他们说的话，蒋大庆一句都听不懂。 看来要执掌羊城分公司，语言关也是一道关卡呀！ 看着林致远和这些企业老总谈笑风生，蒋大庆是从心里由衷羡慕，别的不说，就单论长袖善舞的社交能力，他拍马也赶不上林致远。 林致远和这些人寒暄了一圈，隆重介绍了蒋大庆。 “各位老总，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羊城分公司副总经理，同时也是二期工程的总指挥，蒋大庆蒋总，以后你们多亲多近。” “蒋总，雷好！” “蒋总，以后有时间多出来坐坐。” “蒋总喜欢打球吗？” 这些人精都知道蒋大庆是林致远的继任者，纷纷上前和他问好。 蒋大庆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粤语弄得头昏脑胀，“各位老总，实在对不起，我刚到羊城，还不会说粤语……” “没关系啦，慢慢就好了，粤语很好学的。” “是啊，蒋总有时间多和我们出来饮茶，粤语慢慢就学会了。” 林致远给蒋大庆一一介绍这些在场的企业家。 “大庆，这位是羊城药业的董事长徐希进先生。” “大庆，这位是南天航空的董事长唐松先生。” “大庆，这位是珠江集团的董事长董令文先生。” “大庆，这四位可是咱们羊城分公司的大客户，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羊城城建集团朱俊良朱总，羊城建设集团庞志勇庞总，羊城汽车集团孙必达孙总，羊城标志集团董事长霍先启先生。” 蒋大庆一听，好家伙，两家建筑集团，两家汽车集团，确实都是钢铁消耗大户。 他急忙主动伸出手和这四人先后握手，“各位老总，小弟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酒会进行了三个小时。林致远带着蒋大庆和这些企业老总一一作别，出了会场。 上车之后，蒋大庆叹了口气，“致远，说实话，我压力很大，以前在新材公司，我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只要抓好生产和销售就可以了，可是羊城这边的情况和革安有很大不同。” “大庆，没关系，慢慢来，等你熟悉羊城这边的工作节奏之后，可以适当的和这些企业家多交流交流，还是有好处的。其实和这些人打交道也不难，羊城这边的夏季酷热难耐，每年我都会从羊城药业采购一批解暑降温的药品，另外革钢和蓝天航空达成了合作关系，以后你坐飞机出行可以享受到最大折扣，还有珠江集团，以后企业发福利可以从那里买啤酒……”林致远不耐其烦的和他传授社交的技巧。 谢伟开车先将林致远送回到二沙岛，然后再去送蒋大庆回招待所。 林致远走进金叶花园。 现在三栋别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自从知道他要在九月末去燕京上任之后，苏盛带着苏千成也回燕京了。 林致远在别墅前的草坪坐了一会儿，抽了根烟。 天上残月如钩，将清辉撒向奔流不息的珠江水…… ****** 六月，燕京的气温白天已经升高至三十度以上，不过在后海，风从湖面上掠过，立刻带来一阵凉意，芦苇和荷花的清香瞬间铺满了林家两千平的四合院。 苏锦心绪不宁的坐在院中那刻木槿花树下，不肯午睡的阿苏正在院子里疯跑，就连沈娟在后面都追不上她。 望着女儿活泼可爱的背影，苏锦的牙咬的咯吱吱响。 自从离开羊城之后，阿苏已经一个月没上幼儿园了，现在这孩子比男生还要淘气，自己根本管不了。 致远那边已经定了，九月底肯定会来燕京报道的，现在最迫切的就是要给女儿找一个幼儿园。 这几天苏锦一直为这件事发愁。 在二沙岛没有别的选择，只有那一家国际幼儿园，但是在燕京，好的幼儿园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说燕京一幼，与国家同龄，自1972年起接受外国驻华使馆子女入托，该幼儿园优先招收政府机关子女，并且每年只招收400名孩子，想要进这家幼儿园，不是一般的困难。 还有创建于1924年的东华幼儿园，是我国成立最早的幼儿园之一，其前身是私立孔德学校所属幼稚园，着名的幼儿教育家张雪门先生为孔德幼稚园创始人，现为燕京市一级一类园所。该园位于首都中心故宫东侧，紧邻皇城遗址公园7600平方米的绿化带，占有得天独厚的地域优势，环境优美，设施现代化，其辅助设施齐全。 整个东华幼儿园一共才有210名幼儿，入园难度可想而知，别说普通百姓，就算是豪商巨贾想进去也难比登天。 苏锦直接挑花了眼，她给林致远打了电话，征求他的意见，林致远只回了一句，“选离家最近的。” 第1358章 入园二 林致远回答的很轻松，但是对苏锦来说，这依然是一个很难选的问题。 因为他们在燕京的房子实在是太多了。 苏千成在冶金大院有一个三室户，林致远在后海、南池子有三个四合院，苏盛杨芝兰在亚运村有一户一百四十多平的公寓楼，还在郊区有一栋大别墅。 苏锦和杨芝兰商量了老半天，制定了好几个方案。 比如选择东华幼儿园，那就要住在南池子那户只有三百多平的四合院里。那户四合院是林致远当初买的面积最小的，自从买下来之后就没人去住过，和后海这个院子相比，苏锦不太喜欢那里。 最后，母女俩优中选优，最终选择了北海幼儿园。这是离后海最近的幼儿园，距离2公里。虽说有点远，但苏锦实在舍不得北海这户两千平的大四合院。 苏锦和杨芝兰便开始跑阿苏的入园手续。这不跑不知道，一跑才知道，想要进北海幼儿园，难比登天。 这家幼儿园可不是你有钱就能进的。它接收的都是国家大机关工作人员的子女，其中不乏一些高级领导的孙辈。 苏锦没办法了，只好又打电话向林致远求助，林致远想了想，给李志昆打了个电话。 李志昆的四合院距离林致远的院子只有一百米，找他最方便。 接到电话后，穿着老头衫，摇着大蒲扇的李志昆趿拉着一双拖鞋就敲开了林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苏锦，李志昆看到她笑眯眯的问了一句，“弟妹，我来了，老爷子在家没？我先去给他请个安。” “李大哥，快请进，爷爷午睡呢，我去把他叫起来。” 李志昆急忙摆手，“千万别，让老爷子睡吧，这要是扰了他老人家的好梦，我得多大罪过。” 苏锦把李志昆让到院里的大树下坐好，给他倒了一杯茶。 杨芝兰听说李志昆来了，急匆匆走出来。 李志昆一见杨芝兰，伸出一只手打了个招呼，“嫂子好！” 苏锦站在一边，脸胀的通红。 这位李大哥，管自己叫弟妹，管母亲叫嫂子，这是什么辈儿啊？ 其实李志昆是和苏盛同辈，林致远和苏锦应该管他叫一声李叔。 可是李志昆和林致远投缘，每次喝完酒就自降身价，搂着林致远的肩膀管他叫老弟，时间长了，辈分也就乱了。 李志昆看出苏锦的窘迫，哈哈一笑，“咱们各论各的，刚才致远给我打电话，说是你家小公主想要上幼儿园，定下来去哪一家了吗？” 苏锦答道：“李大哥，我们查了，离这里最近的是北海幼儿园，我们想去那！” 李志昆似乎在自言自语，“北海幼儿园，那可不好进啊，不过那也得分谁，我出面，保准马到成功！” 杨芝兰一听大喜，立刻拍了几句马屁，“那可不是，早就听说李老弟在燕京城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我们这里就先谢过了。” 早些年李志昆在燕京城就有带头大哥的绰号，这几年紧跟林致远更是挣了不少钱，自信心爆棚。当着苏锦和杨芝兰的面，他大大咧咧的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我有一个兄弟的孩子要去北海幼儿园，你帮我问问都需要什么手续？” “大哥，北海幼儿园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呵呵，我这个小兄弟恰好就不是一般人，正厅级，够不够？” “级别应该是没问题，我帮你打听一下。” “行，快点儿，我等你信儿。” 放下电话，李志昆一脸淡然，“弟妹，嫂子，你们就放心吧，我这个兄弟是燕京教育局的，去个幼儿园，对他来说手拿把掐。” 苏锦和杨芝兰，一个给李志昆倒茶，一个给他削水果。 “这可多亏了李大哥（李老弟）了，要不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李志昆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得意，云淡风轻的摆摆手，“这些都是小意思了，致远的事我必须得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然而，打脸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十分钟后，电话回过来了。 “李大哥，我刚才去学前教育科转了一圈，都打听明白了，像北海幼儿园，第一幼儿园，东华幼儿园这一类的园名义上归燕京教育局管，但是想要进去，手续非常严格，第一需要对应的户口本和房本，第二还需要家长所在机关单位的工作证明或者介绍信，只有这两个条件都符合了才能进这几个幼儿园。” 对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家长必须得达到一定级别，小虾米肯定是不行的，毕竟这几家幼儿园招生人数有限，想进去的人又太多，我们说了根本不算，李大哥，你最好是能找一下机关事务局，他们要是同意了，出个证明，我这边肯定没问题……” 李志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终于电话打完了，他扭过头去问苏锦，“弟妹，孩子的户口和房本都有吗？是燕京的吗？” 苏锦摇摇头，杨芝兰急忙接话道：“房本有，但是阿苏的户口在革安，我们马上想办法把她迁到燕京来。” 李志昆勉强笑了一下，“刚才我那哥们说了，想要进北海幼儿园，不是光凭户口和房本就行的，还需要工作单位出个证明……” 苏锦急了，“可是致远还没被调到燕京来呢，他的工作关系现在还在革钢……这可怎么办呢？现在才六月，难道要等到九月末致远的工作关系过来，阿苏才能上幼儿园吗？中间整整三个月呢！” 李志昆刚才的牛吹得太满，现在脸上挂不住了，“弟妹，嫂子，你们别着急，我亲自跑一趟，我就不信了，上个幼儿园有这么难吗？” 李志昆当即出了门，去了机关事务局，又找了不少朋友。 他本以为的一桩小事，没想到会这么复杂，难度如此之大。 他找的朋友都要给他跪下了，“李大哥，我求你了，你就别难为我了，这孩子户口不在燕京，孩子家长的工作关系还没调过来，你让我怎么办啊？这个证明我要是给你开了，明天我的办公室就得被人给挤爆了，你知道现在燕京各大机关想要进这几家幼儿园的人有多少吗？一年来求我办这件事的人有多少吗？” 这位朋友声泪俱下。 第1359章 入园三 李志昆仍不死心，“老张，你别跟我在这装可怜，我问你，用钱能解决不？我给这家幼儿园捐点赞助费行不行？” 老张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李大哥，你知道这几家幼儿园是哪个部门给拨款吗？人家根本就不差钱。” 李志昆一把揪住老张的衣领，气急败坏的吼道：“我把话都说出去了，现在你打我的脸，让我以后还怎么在燕京混，我就不信，进个破幼儿园就这么难，难道就没有破例的吗？” “李大哥，轻点，咳咳，我上不来气儿了。” 李志昆这才把他的衣领松开，老张喘了几口大气，“当然有，像你家老爷子那个级别的，说句话，批个条，我们马上给办。” “你特么的逗我呢，我家老爷子死多少年了……” “我说像这种级别的可以破例……李大哥，你为难我没有用，以您在燕京城的人脉，找个正部级以上的领导还不跟玩儿似的……” 最后一句话把李志昆噎的无言以对。 从机关事务局出来，李志昆站在台阶上仰天长叹。 妈蛋，燕京这地方，认权不认钱啊！ 李家这几年人才凋零，在政界混的没有几个，而且级别普遍不高，他这几年又一直忙着挣钱，认识的那几个高级领导还都是父亲当年的战友，现在普遍都在医院里吸氧呢！ 李志昆一边骂，一边拿出电话打给了谭明春。 现在唯一可行之计就是求谭明春的母亲林主任帮着说句话，如果能批个条子就更好了。 “大侄女，干嘛呢？” 听筒里谭明春的声音疲倦无比，“在医院呢，李叔，有事吗？” 李志昆一听就紧张了。谭家老爷子今年已经九十多了，常年住在医院。九十多岁的高龄老人，身子就像一片枯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测。 “怎么了？是老爷子那边有情况？” “嗯，昨天晚上抢救了一夜，总算是抢救过来了，我妈跟着我熬了一夜，累坏了。” “那我去医院看看。” “别，李叔，你别过来了，爷爷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不过现在还住在ICU，你来了也见不到人。” “好，明春，有事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谭家这种情况，李志昆理智的没把幼儿园的事说出来，就别给人家添乱了。 李志昆思来想去，还是给林致远打个电话，“致远，实在对不住，没想到上个幼儿园竟然这么困难……” 李志昆说这些话时满脸通红。燕京的带头大哥也有玩不转的时候。 林致远也很吃惊。他知道燕京的这些好幼儿园确实不好进，但没想到居然难度这么大，就连李志昆都束手无策了。 好在李志昆还给他出了个主意，“致远，不如你给你的老领导李振山打个电话吧，他的级别够，说句话，批个条子应该还是管用的。” 林致远只能无奈的又拨通了李振山的电话。 说实话，他自己都想不到，他居然会因为一个幼儿园求到一个正部级领导的头上。 李振山接到他的电话，同样诧异了半天，“燕京的幼儿园这么难进吗？致远，你别急，我来想想办法。” 李振山放下电话后，想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决定去找武定国。 倒不是他级别不够，而是他跟机关事务局的人不太熟，毕竟他在京的时间比较短。万一那边不给他面子，可就糗大了。 李振山给武定国打了个电话，“武书记，有时间吗？我想去汇报一下工作。” “振山，来吧，我在办公室呢！” 几分钟后，李振山走进武定国的办公室，把林致远的事说了出来，“武书记，现在林致远的工作关系还没有到大型工委，他的孩子就没办法上燕京的幼儿园，刚才他给我打了电话，向我求助，我跟机关事务局那些人不太熟，只好求武书记帮着说句话了，毕竟致远是咱们特殊引进的人才，咱们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他才能安心工作啊！” 武定国大笑，“真是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幼儿园竟然难倒了一批人，致远是咱们引进的特殊人才，不能让他为这点小事烦心，特事特办，这件事我管了。” 武定国当即把自己的二秘找了进来，把事情交代了一遍，“你去找机关事务局把情况说一下，林致远同志的工作关系九月份就会转过来，让他们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破个例。” “好的，武书记，我这就去办。”二秘打了个电话。 “喂，高局长吗？我是武书记身边的胡光宇。” “哎呀，胡主任，你好你好，是武书记有什么指示吗？”高局长一听是长老身边的人来电话，汗都出来。 “高局长，有这么一件事儿……”胡光宇将林致远的事说了出来，“武书记刚才指示说林致远同志是大型工委引进的特殊人才，特事特派，希望高局长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能破个例，让他家的孩子提前几个月上幼儿园。” “没问题，没问题，家长叫林致远是吧？胡主任，我这就给燕京教育局和北海幼儿园打电话，明天孩子就可以去幼儿园报到了。” 长老一个电话，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所有的原则都可以打破。 林致远得到这个消息后，给苏锦打了个电话，“小锦，阿苏的事办完了，明天就可以去北海幼儿园报道了。” 苏锦高兴的不得了，“老公，还是你厉害，我和妈一点办法没有的事，你一下子就办成了。” 杨芝兰也很兴奋，得知整个事件原委后，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小锦，致远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武书记可是长老，以后致远在他手底下工作还能有错吗？你的眼光比妈好，挑了一个好男人。” 苏锦骄傲的昂起头，“那是，当初你还不同意我和致远的婚事呢！现在看到了吧！” 杨芝兰抱起外孙女，转了一个圈，“阿苏，明天咱们就去幼儿园了，北海幼儿园可是燕京最好的幼儿园，以后咱们还要上最好的小学，最好的中学，最好的大学……” “我不想上幼儿园，我要在家玩儿……”阿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白玉般的脸颊上挂上了泪珠。 姥姥的话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如果能不上幼儿园不上学多好啊！ 第1360章 去处 第二天，苏家全家出动，沈娟开着杨芝兰那辆陆巡，苏千成，苏锦，杨芝兰带着打扮的像小公主一样的阿苏，全家兴高采烈的从后海出发，赶往2公里外的北海幼儿园。 车上欢天喜地，除了一直在哭哭啼啼的阿苏。 好在小孩心大，当车子驶近北海公园，阿苏很快就给公园里的绿树红花吸引了。她趴在车窗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公园里的景象，奶声奶气的问道：“妈妈，这就是我的新幼儿园吗？看起来还不错。” 苏锦宠溺的抱着女儿，“是啊，这就是阿苏的新幼儿园，你喜不喜欢？” “和我以前的幼儿园不太一样，不知道这里的老师和小朋友欢不欢迎我？”阿苏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期待。 北海幼儿园确实不太一样，它坐落在地安门大街二号，白墙红门灰瓦，如果不是墙上挂着“燕京市北海幼儿园”的牌子，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座庙。 其实北海幼儿园的建筑之前是明清皇家园林的先蚕坛，是明清两代后妃们祭祀先蚕神，行亲蚕典礼的场所，确实是一座庙。 现在是早上七点五十，门口来送孩子的车很多。 杨芝兰看清了这些车的牌子，美滋滋的乐出声了。 这就对了，全都是重要机关的号段，这才是北海幼儿园该有的气象。 苏锦和杨芝兰一左一右牵着阿苏的手走进幼儿园，在跟门卫道明来意后，幼儿园的肖园长亲自迎了出来。 北海幼儿园的机关干部子弟很多，但是能让一个长老亲自过问的近几十年来还是第一个。她也想看看这个神奇小孩的家庭究竟是什么样？ 还好，没让她失望。 这祖孙三代，从姥姥到外孙女一个比一个美。颜值有时候也是判断一个家族权势财力的标准。普通老百姓的家庭养一个美女都费劲，这家一下子就有三个，由此就能判断，这不是一般的家庭。 肖园长是资深的幼儿教师，对小朋友很有经验，她看出阿苏有些不情愿，便亲切的拉着阿苏的小手，“小朋友，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大名叫林雪晴，小名叫阿苏。”阿苏一点儿也不怯场，回答的声音很响亮。 “阿苏，那你告诉老师，你以前上的是哪家幼儿园？会不会唱歌跳舞？有没有什么才艺？” “老师，我以前上的是羊城国际幼儿园，我会唱歌跳舞，我给你表演一下吧！”阿苏的姥姥和妈妈都是舞蹈演员出身，她身上的文艺基因可不是一般的强。 就在园长办公室，阿苏唱了一段粤语歌，还跳了一段民族舞，最后还用英语朗诵了一首诗歌。 肖园长轻轻鼓了鼓掌，“阿苏真棒，你的英语和粤语说的都很好。” 苏锦在旁边解释，“我们之前在羊城住，那里的国际幼儿园有外籍教师，而且大部分小朋友都是羊城本地人，她在那里学的英语和粤语，比我说的都好。” 肖园长对阿苏的表现很满意，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登记表，“阿苏妈妈，按照规矩，我们需要对家长做一下登记，这个表你填一下。” 苏锦接过登记表，刷刷点点写完了里面的选项，其实内容都大同小异，主要填写的是户口，住址和父母的年龄和工作单位。 “园长，孩子的爸爸现在还在羊城工作，三个月后会调来燕京，另外现在这孩子的户口还在革安，我们会尽快把户口迁过来。” “没关系，昨天领导在电话里都交代明白了，特事特办，等到孩子爸爸的工作关系调过来之后，咱们再改过来。” 就这么，阿苏入园的事就办好了。 苏锦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致远。林致远又分别给李振山和武定国打了电话感谢。 ****** 时间进入七月，羊城的天气越发炎热了。 在林致远的催促下，薛兆宽和黄嘉妍领了结婚证，两人的婚期也定下来了，革安那场婚礼依旧定在十一举行，羊城这边则提前到了七月十日星期六。 林致远给薛兆宽放了几天假，让他准备婚礼，所以这几天都是谢伟一个人接送他上下班。 周五晚五点半，谢伟开着车从羊城分公司出来，向二沙岛方向驶去。 坐在后排的林致远突然开口，“谢伟，你想好了吗？跟不跟我去燕京？” 这些年谢伟一直兢兢业业的为林致远开车，他具有一个司机该有的一切优良品质，手脚勤快，吃苦耐劳，车技娴熟，在关键时候还能当保镖使用，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嘴严，忠心。 林致远很赏识他，想把他带到燕京去，不过这需要他本人同意。 在前几天，林致远就咨询过谢伟的意见，谢伟当时拿不定主意，说是回家和祁玉商量一下。 今天林致远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谢伟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没回头，艰难的答道：“林总，如果我现在是一个人，我肯定毫不犹豫的跟你去燕京，但是……” 林致远点了点头，“没关系，我能理解，毕竟祁玉在羊城工作，你们小两口因为我的原因聚少离多，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这样也好，以后你们就能长相厮守了。” “林总，对不起……”谢伟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他给林致远开了五年车，这五年时间里，他和领导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和祁玉还要长，两人早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如今不能继续跟随领导，谢伟心里实在舍不得。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还要过自己的日子，只能做出这样痛苦的决定。 “哭什么？”林致远从后座探过身，轻轻拍了一下谢伟的肩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都三十一了吧？该要个孩子了。” “嗯！”谢伟重重的点点头，语气中多了一丝欢欣，“领导，祁玉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所以……”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你的去处我会想着的，还有，等小祁生下孩子后，一定要告诉我。” 车子进了二沙岛，林致远下了车，把谢伟赶走了，“早点回去陪老婆。” 谢伟开车走了，林致远并没有马上进别墅，他在院子里的树下坐了一会儿，给蒋大庆打了个电话。 “大庆，等我离开羊城之后，我那个司机谢伟你帮我安排一下。” “好的，没问题。”蒋大庆一口答应。这也是官场上的惯例，领导高升，如果不带走秘书和司机，一般都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好的去处，“听你的意思，你觉得哪里合适？” 林致远想了想，“谢伟当过侦察兵，身手不错，不如就让他去保卫处吧！” “行，他工作也有年头了吧，先给他安排个副科级，等以后再提拔。” 林致远这样做，既是为了谢伟，也是为了自己。 如果不把身边人安排的好一点，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太过刻薄寡恩，以后恐怕也就没人肯为你卖命了。 第1361章 上任 七月十日，星期六，下午五点。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胸前戴着一朵红花的薛兆宽在羊城分公司机关一群年轻人的簇拥下，走出职工小区，上了在门口排队等候的迎亲车队。 谢伟当仁不让的成了头车的司机。他亲自给薛兆宽拉开车门，笑着竖起大拇指，“兄弟，今天你最帅。”说完，一个厚厚的大红包塞到了薛兆宽手里。 “谢哥，这……” 谢伟一瞪眼睛，“收下，这是我和你嫂子的一点意思。” 薛兆宽上了车。 谢伟吆喝了一声，“放鞭，出发，接新娘去了。” 立刻有小青年点燃了地上那两挂红彤彤的鞭炮。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车队缓缓离开了革钢职工小区，直奔羊城西关而去。 西关，是老广对位于荔湾区，北接西村、南濒珠江、东至人民路、西至小北江，明清时地处羊城西门外一带地方的统称。在这里居住的都是羊城的坐地户，而且非富即贵。 那个时候如果居住在西关，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黄嘉妍的祖宅就在西关，而且是住在西关大屋里，祖上也曾经显赫过，大名鼎鼎的十三行其中一家就是黄家的产业。 不过现在也不差，改革开放以后，黄嘉妍的父母经营服装批发生意，是羊城最早一批富起来的人。 黄嘉妍是典型的富二代，她能和薛兆宽谈恋爱最主要还是因为薛兆宽是林致远的秘书，又是大学生，黄家人本不想找外埠人做女婿，但是介绍人是陈家福，薛兆宽自身的条件又确实不错，这才勉强同意见面试试看，没想到一相处，黄嘉妍就喜欢上了高大儒雅的薛兆宽，两人相处了九个月，终于谈婚论嫁了。 车队驶进西关狭窄的街道，迎面看到的就是一排排西关大屋。西关大屋极富岭南韵味，多为砖木结构、青砖石脚、高大正门用花岗石装嵌，雕梁画栋，显示着曾经的显赫与阔绰。 陈家福作为介绍人，站在黄家大屋的门前迎接车队的到来，他的身前身后，站满了黄家的亲戚朋友。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孩子们的说笑声中，薛兆宽拿着一束鲜花下了车。 这是羊城本地嫁女儿的风俗，新郎上门时要携带一束花束。 薛兆宽见到陈家福，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舅舅。 在公司时他要叫陈家福为陈主任，不过现在是在家里，陈家福是黄嘉妍的表舅，这声舅舅是必须要喊出口的。 陈家福乐呵呵的说道：“兆宽，赶紧进去吧！嘉妍和她爸妈一直在等你。” 正厅，黄嘉妍的父母分别坐在老式的红木官帽椅上，等待薛兆宽敬茶。 老广嫁女儿的规矩很多，像安床，上头，铺床，敬茶，踩床……比东北那边繁琐多了。 敬茶是向长辈表达敬意的仪式，非常重要。 薛兆宽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茶盏，先是恭恭敬敬递给了黄父，喊了一声爸，又拿起另一个茶盏，敬给黄母，喊了一声妈。 两人笑逐颜开，各掏了一个红包，塞给薛兆宽。 薛兆宽晕头转向的听着陈家福的指挥，在忙活了一通之后，终于在黄嘉妍的闺房里见到了新娘子。 黄嘉妍穿着红色的喜服，坐在床上，两只白嫩的手腕上带着两只沉甸甸金灿灿的镯子，脖子上也带了一串粗粗的金链子，充分暴露了黄家的财富。 薛兆宽抱起黄嘉妍，“媳妇儿，我带你回家。” 黄嘉妍娇羞的点了点头。 一番折腾之后，黄家的各位亲属一起赶到了举办婚礼的酒宴。 从婚礼的来宾上就能看出双方的差异。 黄家这边都是老广，做生意的居多。 而薛兆宽这边的宾客绝大多数都是羊城分公司的厂矿领导，另外还有几桌是羊城政府乃至本地各大企业领导的秘书。这两年薛兆宽跟着林致远结交了不少秘书。 林致远作为薛兆宽的直接领导，被请上台当了证婚人，宣读了二人的结婚证。 “兆宽在我身边工作五年了，他是一个诚恳积极的好青年，我希望他和小黄结婚后能够孝顺双方父母，好好工作……”在婚礼现场，林致远对薛兆宽给予了高度评价，并送上自己的祝福。 婚礼举办的很成功，双方都很满意。 婚礼结束后，林致远对特意送他到门口的薛兆宽和黄嘉妍说道：“我给你十天假，你带着小黄好好出去玩一玩，十天之后，我送你去深市上任。” “没问题，林总，我保证完成你交给的任务。”薛兆宽大声回答道。 林致远又看向黄嘉妍，“小黄，你不会埋怨我吧？你和兆宽刚结婚，我就把他调到深市去了。” 黄嘉妍抿嘴一乐，“林总，怎么会呢？你提拔兆宽，我们全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深市和羊城也不远，随时都可以回来。我老豆说了，等兆宽去深市上任，我也一起跟去，他还要买户房子给我们当礼物呢。” 林致远笑了。 薛兆宽有福气呀！ ****** 在林致远和蒋大庆的共同努力下，羊城分公司的两大工程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革钢房产公司的建设队伍已经抵达羊城。 七月十五日。 革钢职工小区二期工程开工。 林致远和蒋大庆参加了开工典礼。 蒋大庆望着现场的红旗招展，感慨地说了一句：“致远，你把该干的都干了，你让我干什么好呢？” 林致远没客气的怼了他一句，“别占了便宜还卖乖。” 蒋大庆呵呵的乐着。 林致远把羊城分公司的底子打的太好了，他确实是占了一个大便宜。 七月二十号，度完蜜月的薛兆宽回来了。 第二天，林致远就带着他坐车赶往深市。 接到消息的邢子瑶特意叫人布置了一下会议室，为薛兆宽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仪式。 林致远宣读了薛兆宽的任命书，“为加强革钢投资公司党务工作，充实领导干部力量，现任命薛兆宽同志为革钢投资公司党委书记，负责公司的党务、工会、纪委工作。” 欢迎仪式很简短，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了，随后，邢子瑶亲自将薛兆宽送到了他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之前就是林致远的，来之前，林致远特意给邢子瑶打个电话，让他把这间办公室留给薛兆宽。 第1362章 惊喜 薛兆宽打量着这间陌生又简洁的办公室。 自从蒋卓给革钢投资公司更换了楼层之后，这间办公室林致远从来没有使用过。 和羊城分公司林致远那间办公室相比，这间办公室现代感十足，一张宽大的浅木色办公桌和党政机关那些红色的家具形成了极大反差，还有那把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转椅，处处细节都彰显了四个字，与众不同。 这就是未来我要工作的地方吗？ 薛兆宽心里升起这个念头。 林致远直接在沙发上坐下，招了招手，“邢博士，兆宽，你们两个也坐。” 邢子瑶和薛兆宽分别坐在林致远的一左一右。 林致远和颜悦色的望向邢子瑶，“邢博士，兆宽这次担任投资公司的书记，是革钢领导班子做的集体决定，以后你继续负责业务方面，党务这块就交给兆宽，行政这一块也可以让兆宽帮你分担一些。” “没问题，林总。我和薛秘书，哎呀，说顺嘴了，现在应该叫薛书记了，以前就认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合作的很愉快的”邢子瑶没有半点不悦。归根结底，她还是一个做学问的人，又是女性，争权夺利的想法非常淡。 她能答应来革钢投资公司工作，除了老师李晓宁的原因之外，更多的还是基于对林致远的好奇。 原本邢子瑶是只想在革钢投资公司工作一年，但是没想到这一年的经历改变了她很多，她亲眼看到林致远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这让她真的有些舍不得革钢投资公司了。 林致远仔细观察了一下邢子瑶，确认她确实没有其他想法后，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那好，我现在宣布一条纪律，以后革钢投资公司在做重大决定之前必须要上会，书记必须要知情，没有书记的同意，任何决策都不能实施。”林致远的口气变得严厉了很多。 邢子瑶是单纯，但是并不傻，听林致远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薛兆宽的使命是什么了？他就是林致远的代言人。 “好的，林总。”邢子瑶依然还是那副表情。 “好了，邢博士，咱们到各个部门转一转吧，好久没来了，不知道这次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林致远和薛兆宽在邢子瑶的陪同下，去各个部门的科室转了一圈。 因为薛兆宽之前陪着林致远来过投资公司很多次，这些人他都不陌生，至于像赵鹏、于小娟，刘莉莉三人，更是和他是老相识，在新材公司时就在一起工作过。 这些工作人员也都知道，曾经的薛秘书现在已经变成薛书记了，每到一个部门，这些人都集体起立，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薛书记。这种感受是薛兆宽之前从没有过的。 走遍了所有部门之后，邢子瑶把林致远和薛兆宽带到了操作室门前。 “林总，薛书记，现在操作室由李长安负责，李长安的实盘操作能力很强，是目前公司里最有经验的人，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为公司创造了两百多万美元的效益，前段时间，我见他一个人实在是太辛苦了，和几个中层研究之后，招聘了三个操盘手，跟着李长安学习操作。” 这些信息邢子瑶之前就在电话里向林致远汇报，林致远也没想到李长安还真有本事。 自己当初把他送到革钢投资公司完全是看在干妈的面子上，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吧！” 操作室的大门是防盗门，林致远敲了敲门，很快，门就打开了，李长安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林致远一低头，“林总！” 差不多两个月没见到李长安了，林致远细细的端详着他，他发现李长安瘦了不少。 “长安，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这边的生活不习惯吗？” 不等李长安回答，邢子瑶先说了话，“林总，因为要操作美股，所以李长安每天过的都是昼夜颠倒的生活，很辛苦的，不瘦才怪呢！不过公司招聘了三个操盘手之后，李长安就不用天天晚上盯盘了。” 林致远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李长安的肩膀一下，“走吧，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地盘。” 李长安把他们三个让到屋里，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两个月他的工作。 李长安的实盘操作经验确实是林致远没法比的，他几乎总能找到每天盘面上的高低点，低买高卖，积少成多，虽然每天盈利不太多，少则几千美元，多则几万美元，但是日积月累之下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长安，你做的很不错呀！有了你，公司才算是有了一点投资公司该有的样子。”这是林致远的肺腑之言，在李长安没来之前，革安投资公司的证券投资主打的就是一个守株待兔，买进股票之后从不进行操作。 李长安羞涩的一笑，“叔，你就别逗我了，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你的厉害，之前公司配置的几只股票全都是涨的最好的高科技股，像雅虎，亚马逊，你都是在这些股票一上市的时候，就坚定买入，长期持有，就这份定力，你已经超过了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证券投资人。” 李长安不是在拍林致远的马屁，而是从心里对林致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从革钢投资公司还是新材公司投资部的时候，林致远就一直在买入雅虎股票，雅虎一九九六年上市时，股价只有十三美元，林致远一路买买买，而现在雅虎的股票已经冲过了一百美元大关，差不多翻了七八倍。 革钢投资公司的另一只重仓股亚马逊也是如此，林致远在亚马逊一九九七年刚上市时，便持续不断的买入，那时亚马逊的股票价格是在二十美元左右，而现在，它的股价是三百美元。 在这期间，林致远从来没有出售过这些股票。 仅凭这一点就让李长安心悦诚服。 华尔街的任何一个操盘手恐怕都抵抗不了上涨的诱惑，别说股价涨到三百，就算是涨到五十时，恐怕百分之九十的人已经把手中的股票抛出了。 “叔，我这都是小打小闹，你才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李长安抬起头，崇拜的看着林致远。 第1363章 倒计时 林致远哈哈一笑，用手摸了摸李长安的头。此时此刻，他心中的那点芥蒂，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行了，咱俩就别互相吹捧了，晚上我跟你一起走，去看看干妈。” “行，奶奶知道你今天会来，高兴的不得了，早就在家等你呢！” 旁边的邢子瑶和薛兆宽一听这俩人都聊起家常了，自动自觉的后撤了几步。 领导的家事，听见也要装作没听见。 当天晚上，林致远提着从羊城带过来的营养品去看了干妈。 干妈的气色很不错，由此可见，和她大孙子住在一起，让她的心情很愉快。 晚饭就是在家里吃的，保姆的手艺很不错，锅包肉、烧茄子做的很地道，这让这一段时间一直一个人独居的林致远食欲大开，多吃了一碗饭。 吃过饭后，林致远和李长安聊了聊最近美股的走势。 李长安对美股未来走势依然忧心忡忡，“叔，现在的美股就像一个泡泡，越吹越大，而且有加速膨胀的趋势，最可怕的是整个华尔街和股民都没觉察到这种危险的势头，所有人都为这种加速上涨鼓掌欢呼，他们觉得互联网能够改变世界，改变未来，但是任何泡泡都有破灭的那一天。” “长安，你说的很对，做股票就要有这种居安思危的风险意识，以后你要密切关注美股走势，如果发现不对，要及时和邢博士还有兆宽沟通，如果事态太紧急，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咱们马上止盈。”林致远犹豫了一下，把自己马上就要调任燕京的事告诉了李长安。 “叔，你真的要离开羊城？”李长安当时就站了起来，“你走了，投资公司这边怎么办？” “长安，别着急，所以说我刚才让你有事情的话多和兆宽沟通，他就代表我，虽然我离开革钢了，但是投资公司这边不能乱，还要继续赚钱。” 李长安终究是一个刚加入职场的菜鸟，林致远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好半天才领悟到了薛兆宽来这里当书记的真正意思。这种迟钝和他在股市上敏锐的洞察力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第二天晚上，林致远请投资公司所有员工吃饭，一是感谢大家最近辛苦的付出，二是为薛兆宽创造更好的工作条件。 最近这半年时间，革钢投资公司没有寻找到新的投资项目。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现有的四个项目上。 在管理团队的扶持下，这四家公司都在高速发展。 迪厂的花旗国分公司已经建立。汪富成功的把自己的产品打进了花旗国。 鹅厂球球的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三百万，在资金的帮助下，马跑尼有信心在九月份让这个数字突破五百万。 今年才投资的拳王巴巴发展的也很迅猛，网站入驻商家已经超过了五百户，在线浏览人数也已经破万，不过几个月前革钢投资公司投资的那二百万也已经被马杰克烧的差不多了。 昨天邢子瑶向他汇报了这个情况，林致远当即表示，下个月就可以启动对拳王巴巴的A轮投资，至于投资人和股权分配，一切参照网一和鹅厂就好了。 这四个项目中发展最好的还是网一。上次丁三石和林致远聊过之后，就全身心的为上市做着准备。目前网一门户网站已经在着手准备B轮投资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就有可能在纳斯达克上市。 革钢投资公司上上下下都呈现出一股朝气蓬勃的景象，全体人员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这在革钢所有的公司中是最年轻的，同时也是学历最高的。 在林致远的无为而治之下，这家年轻的公司展现出了与革钢其他公司完全不同的工作作风，轻装上阵，一骑绝尘。 晚宴现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只有跟随林致远从革安来到深市的三小只有些担忧。 关于林致远几个月后即将调离革钢的消息，他们也听说了。 他们三个是林致远一手提携的，在新材公司就跟着林总，而且他们是从老国企出来的，知道革钢其他单位的工作作风是什么样？ 他们担心的是，如果投资公司真的换了领导，不管来的是谁，都肯定不如林总。那么投资公司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直到昨天，林致远带着薛兆宽来上任，第一个猜出这个人事（河蟹）任免决定真正意图的就是他们三个。 尤其在欢迎仪式上，当他们得知薛兆宽的任命是靳总和革钢班子会集体决定的，这三个人当时对一眼，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看来即便林总离开了革钢，投资公司依然还会按照他的思路发展壮大。 晚宴进行到中段，三小只一齐起身，来敬林致远的酒。 “林总，我们三个敬您一杯。”三人毕恭毕敬，站成一排，于小娟的小腹微微隆起。 “好，我跟你们喝。”林致远一看是他们三个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呀！一眨眼的功夫，你们三个都结婚了，小娟更是都要当妈妈了，我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是哪年来着？” 林致远一时想不起来了，快人快语的刘莉莉不假思索的答道，“林总，是一九九六年，三年前您把我们调进新材公司。” “已经三年了。”林致远感慨了一句，“你们三个以后要继续努力工作，要配合邢博士和薛书记把投资公司发展壮大。” 刘丽丽和于小娟的眼圈红了，“林总，我们舍不得您。” “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了，等将来有时间，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晚宴在十点钟结束。 林致远在深市又住了一夜，第二天返回羊城。 羊城分公司的各项工作依然在紧张又平稳的向前推进。 林致远有意的逐渐减轻自己在羊城分公司的影响，并帮助蒋大庆建立威信。 八月中旬，革钢建设公司的先遣队在总经理厉枝山的带领下抵达羊城。 林致远和蒋大庆亲自到机场把他们接回来。 当车子驶过预留出来的二期工程用地时，厉枝山望着窗外，“一晃两年都过去了，建设一期工程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到羊城了，这里的夏天实在是太难熬了。” 厉枝山今年有五十八岁了，再有两年也就退休了。 林致远望着他花白的头发，“厉总，这次又要辛苦你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采购了足够的防暑降温药品，咱们这回争取不让一个工人中暑。” 厉枝山呵呵一乐，“行，只要林总你保证把药备足，我保证二期工程也会提前完工。” 第1364章 傻女 厉枝山来了之后，林致远更加轻松了。 他把二期工程的事都交给了蒋大庆和厉枝山。厉枝山是经历过一期工程全程建设的，有他在，自己根本不用担心。 羊城分公司的日常事务，他也渐渐过度给蒋大庆，让他做主。一般的文件签署和会议都让蒋大庆来负责。 觉察到这一现象后，羊城分公司的干部职工都意识到林总的离开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很多工人都舍不得林致远。 在他们心里，林总是最好的领导。只要他们安心工作，每个月的奖金工资都会一分不少的发给他们，比革钢总部那边还要多。 其他福利也是一样不落。食堂的饭菜永远卫生可口，过年过节还有精美的礼物，每个职工过生日，单位都会发一个生日蛋糕。 这些还都只是小事。林总的好还体现在住房、家属就业、子女上学以及就医等方方面面。 革钢职工小区确保了第一批来羊城分公司工作的每名革安籍职工都有房子住，现在，职工小区二期工程也已经开工了，听说建成之后，就连在本地招募的普通员工也能分到宿舍。 林总上下奔走，为投奔到羊城的职工家属找工作，公司内部能安排的，尽量内部安排，实在安排不了的，林总也会动用他的人脉，帮助这些家属在羊城找到一份可心的工作。 林总还联系了羊城分公司附近的学校和医院，与他们形成了共建关系。职工子女入学就医，都得到了妥善解决，让大家免除了后顾之忧，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工地。 这一切没有敲锣打鼓的进行，林致远也没有邀功，春风润物，不知不觉的就做完了这一切。 当这些职工回首时才发现，林致远几乎把能为他们做的都做了。 这样的领导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工人就是这样，他们是最朴素的，嘴上不会说漂亮话，他们能做的就是见到林致远时，站在路边恭恭敬敬的鞠一个躬，喊一声林总好。 林致远自己也觉察到了这种现象。他不想让这种气氛蔓延，这样不利于蒋大庆日后的工作，所以他很明智的减少了去公司的次数。 所以这段时间是林致远到羊城之后最轻松的时段。 每天起床后先去小区的游泳馆游上一千米，然后在外面吃顿早茶，慢悠悠的溜达回家，收拾衣服，整理行李，把苏锦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打包好，装到苏锦那辆路虎车里，派谢伟和另一名司机，把这辆车开回到燕京。 这是苏锦最喜欢的车，在电话里不止一次的提过。 至于金叶花园那三栋别墅以及云影花园那户房子，林致远也交代了金叶地产的粤东负责人窦金水，让他派专人管理。 ****** 午后，粤东音乐学院，吕燕家里。 刚刚吃过午饭的林致远，惬意的躺在竹制摇椅上，慢悠悠的一下下晃动着，不远处的电风扇有规律的摇着头，客厅角落里大大小小十几盆绿植被吹的枝叶摇摆。 说来也奇怪，现在是下午一点，外面骄阳似火，但是房间里却清爽宜人。 穿了一件素白真丝旗袍的吕燕就坐在摇椅旁边，用一只叉子叉起切的四四方方的西瓜块，一块块送进林致远的口中。 林致远闭着眼，享受着难得的浮生半日闲。 两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只有风扇摇摆拂动枝叶的声音。 时光仿佛停滞了。 林致远终于睁开了眼睛，“我发现这里简直成了我的加油站，在你这睡一觉，就好像充过电一样。” 吕燕抿嘴一笑，“那你也不经常来啊！” 随后她的神情暗淡下去，“可惜了，你马上就要走了。” 林致远的手握住了她，微微用力的捏了捏，“对不起！” 吕燕就像犯了错的小孩，慌张的抬头，“是我说错话了，你能偶尔来坐坐，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不该太贪心的。” 林致远叹息一声，大手抚上吕燕的头顶，吕燕就像一只乖巧的猫，趴到了林致远的身上。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 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摇椅边的小茶几上。 吕燕突然坐了起来，抓起银行卡，塞回到林致远手里，“你不要再给我钱了，这几年你给我的钱我从来没花过，我的工资足够用了，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钱对我来说没什么用的。” “那就存着。”林致远霸道的再次将银行卡放在茶几上，“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我给你钱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林致远揽着吕燕盈盈的腰肢，“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羊城还是想出国深造？” 吕燕想都没想，“我不出国，人生地不熟的，在羊城就很好了，每天的生活很规律，上班，下班，回家，买菜，做饭，我想好了，等你去燕京以后，我就把我妈接回来，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只盼着你以后来羊城时能想出来见我一面。” 林致远没在说话。 羊城的事他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唯一让他良心不安的就是吕燕。 这个女人什么都不图，唯一的愿望就是自己能偶尔来看看她。 这几年他陆陆续续给吕燕的钱差不多有五六百万，可是吕燕一分都没有花，林致远送出去的那些银行卡摞在一起，差不多有一支茶杯那么高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你怎么这么傻？” “我愿意，就这么傻，你甩不掉我的。” “你难道不知道钱可以做很多事情吗？” “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钱买不来你。” 吕燕低下头，吐出红红的舌尖，从林致远的额头开始，一路向下…… 晚上，林致远突然来了兴致，亲自下厨给吕燕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看着林致远娴熟的掂着大勺，吕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还会烧菜？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林致远呵呵一乐，“以前不是没机会吗？净你做了，今天你尝尝我的手艺。” 吕燕从后面抱住林致远，脸颊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致远，我好开心。” “傻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傻的女人……” “傻人有傻福，你这种聪明人不懂的。” 第1365章 去世一 深夜，吕燕蜷缩在林致远的怀里，睡得无比香甜。 这段时间对她来说是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林致远没那么忙了，经常来看她，陪她说话，给她做饭。虽说不能像其他夫妻那样牵着她的手在外面散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别人面前，但吕燕已经很知足了。 即使在睡梦中，她的嘴角也勾勒出一抹笑意。 一段急促的，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在床头柜上响起。 林致远猛然惊醒，直愣愣的从床上坐起。 他有三个手机。一个是革安的工作号，一个是羊城的工作号，最后一个才是自己的私人号码，只有家人和最亲近的伙伴才能通过这个号码联系到他。 自从薛兆宽到羊城上任之后，林致远没有再找新的秘书，三个手机都随身携带着，不过到晚上之后，两个工作号码他都关机，不然实在是不堪其扰，只有私人号码还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 这么晚了还有人打电话，一定是大事。 林致远伸手抓起手机，打开翻盖，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谭明春。 林致远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吕燕一眼。吕燕此时也惊醒了，坐了起来。 林致远拿着手机，出了卧室，按下了接听键。 谭明春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带着悲伤和焦急，和以往她的形象大相径庭，“致远，我爷爷病危，这次恐怕是挺不过去了。” 林致远沉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林致远心里清楚，以谭家老太爷那种身份，如果真遇到事情，会有大把大把的人主动上前效力，自己这种小虾米根本挤不到前面去。 谭明春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很大的可能是因为谭明秋。估计是谭家老太爷在弥留之际，想要最后见一眼大孙子，而自己和谭明秋的关系比较好，大概率是谭明春想让自己去盛天，把谭明秋带到燕京去。 果不其然，林致远猜的一点都没错。 “致远，我爷爷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想看一看明秋一家三口……”谭明春停顿了一下，“明秋之前和家里闹矛盾，这些年都没怎么和家里来往，如果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明秋一定会很内疚，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憋出什么内伤来，我希望你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安慰他一下。” “好，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机场，买最近一班的飞机票去盛天。” “民航恐怕来不及了，我三叔动用了他的关系，一个小时后，羊城军区一架军用运输机将会去盛天执行任务，你随机前往，你现在在哪？我让车去接你。” “不用接我，时间太紧急了，你告诉我机场的位置，我自己过去。” “也好！致远，拜托你了。”谭明春说出了军用机场的具体位置。 林致远马上穿好衣服，回头对吕燕说道：“我有急事要出差，你继续睡吧，不用管我。” 吕燕虽然不知道电话的内容，但也清楚一定是大事。 林致远出了吕燕家的小区，在路边等了五分钟，才打到一辆车。 上车后，他告诉司机地址，司机明显就是一愣，“先生，那里是军事禁区，我的车进不去。” 林致远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拍在驾驶台上，“你只管开，送我到门口就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司机毫不犹豫的挂档踩油门，出租车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羊城的军用机场在大沙头，距离羊城音乐学院十六公里，平时开车至少要在半个小时以上，不过现在是深夜，路上车很少，林致远给的钱又够多，司机把油门踩到底，轮胎几乎摩擦出火星了，结果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开到大沙头。 司机最后秀了一把车技，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头，把车稳稳停在机场大门口。 林致远推开车门就往下跑，边跑边喊，“我姓林，你们有没有接到通知？” 如果他不喊这么一句，门口的哨兵几乎就要端枪瞄准了。 门卫室里快步走出一个一杠三星的上尉，直奔林致远而来，上来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请问是革钢的林总吗？” “是，我是林致远。” “林总，请跟我来。”上尉军官一转身，把林致远带到了停在门里的一辆军绿色猎豹越野车上。 猎豹马上发动，向机场跑道上驶去。 目光所及，林致远看到跑道上停着一架小型运输机。 “我没来晚吧？” “林先生，你还早到了半个小时。” 上尉军官将林致远送到飞机上。飞机上已经坐了五个军官，林致远谁也不认识，默默的坐下。 很快，飞机的发动机便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经过一段滑行之后，飞机升空了。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了，此时天已经亮了，现在是早上六点半。 林致远刚下飞机，就被接到了一辆早在跑道上等候的面包车。 林致远一上车，面包车立刻就发动了。 一个少校军官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没有寒暄，直接开口，“林先生，现在我们就去谭副团长的家里，接到人后，还是这辆车把你们送到机场，这段期间，我们这些人都归你调遣，需要什么你只管吩咐，我马上安排人去准备。” 林致远想到了谭明春的话，“准备点风油精吧，我怕明秋经受不住打击。” 少校明显一愣，但还是重重的点头，“明白，我马上准备。” 面包车出了机场，直奔谭明秋所在的军区家属大院。 半个小时后，面包车停在谭明秋家楼前，林致远下了车，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在门前，他停下脚步，直到呼吸喘匀之后，这才抬手敲门。 梆梆梆…… “谁呀？这么早敲门？”大门开了，谭明秋的脸露了出来，他看到林致远，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致远，怎么是你？你怎么跑盛天来了？” 谭明秋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林致远的肩膀，“吃早饭了没有？来，正好一起吃，小田，你看谁来了？” 系着围裙的樊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见到林致远后也是惊喜的叫出声来，“致远，你自己来的吗？小锦和阿苏来没来？” 林致远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明秋，樊田，你们两个现在带上虎子，马上跟我走，路上我再跟你们解释……” 第1366章 去世二 见到林致远如此郑重，谭明秋的脸一下子就变得一点血色也没有了，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林致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谭明秋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致，致远，出什么事儿了？是爷爷吗？” 林致远点了点头，谭明秋的身子又是一个趔趄，不过这次林致远把他扶的牢牢的。 谭明秋到底是军人，他站在原地，粗重的喘息着，五六秒钟之后，他回过头对樊田说：“回去换身衣服，简单收拾一下，咱们去燕京。” 樊田也猜出事情的真相，小脸变得煞白煞白的，她马上转身进屋，不大功夫就牵着谭虎的手走了出来。 已经四岁的谭虎可能预感到了什么，他乖乖的跟着母亲，没有吵也没有闹。 “走吧！”林致远小心翼翼的扶着谭明秋准备下楼，被谭明秋一把推开，“我还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 四人下了楼，那名少校早就等在车边，车门已经打开。 谭明秋一句话没有说，低头钻进车里。 所有人都上车之后，面包车驶出军区大院，重新回到机场。 那架运输机已经加满了油，重新升空，直飞燕京。 飞机上，谭明秋全程双手抱头，一声不吭。 林致远也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樊田紧紧挨着谭明秋，脸上写满了焦急，就连四岁大的谭虎也感觉到了父母的异常，乖乖的坐在座位上，不吵不闹。 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此时的谭明秋一定在懊悔，这个心结只能他自己打开，谁劝都没有用。 他冲谭虎招了招手，“虎子，你还认识我吗？” 谭虎摇了摇头。 在他小的时候，谭明秋和林致远走的比较近，两家经常来往，只可惜那时候他还没记忆。 后来林致远一家去了粤东，两家联系的没那么紧密。谭虎不记得自己也很正常。 “那你记不记得阿苏姐姐？我就是阿苏的爸爸。” 这次谭虎好像有点印象了，他咬着手指头，“是不是那个很漂亮的小姐姐，有一年过年，我去她家见过她，姥姥说她是我媳妇儿，那你就是我老丈人了？” 林致远笑着把谭虎抱在了怀里，“对，你说的没错，我是你老丈人，你是我女婿。” 谭明秋终于抬起头了，低声训斥儿子，“虎子，别乱说。” 谭虎一脸的不服气，“我没乱说，是姥姥告诉我的。” 林致远在心里松了口气，谭明秋终于说话了，看他这状态还可以，应该没有大事。 樊田把儿子拉到身边，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小声的叮嘱，“一会儿你会见到很多人，有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到时候你要讲礼貌，遇到大人要问好。” 谭虎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见过爷爷奶奶，只见过姑姑谭明春。爷爷奶奶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只是家中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他听妈妈这么一说，明显有些紧张了，“妈，爷爷奶奶会喜欢我吗？” “会的，爷爷奶奶最喜欢虎子了。” 听着儿子的童言无忌，谭明秋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他不停抬腕看表，心中焦急万分。 好在盛天与燕京的直线距离只有六百多公里，运输机全力飞行，不到一个小时，就降在京郊的一个军用机场。 林致远陪着他们一家三口下了飞机，直接进了一辆在跑道上等候的军车。 军车拉开警报一路风驰电掣，半个多小时后，开进了三零幺医院。 高级病房的走廊里，站满了谭家人。 林致远一眼望去，看到了谭光文和林主任，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两对夫妻，两个男人和谭光文长相身高都差不多的，一个一身戎装，肩膀上一颗金星闪耀，一个西装革履，胸口别着一枚鲜红的国徽。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很显然也是刚到不久。 这大概就是谭光文的两个弟弟，谭光武和谭光辉。谭光武是外交官，谭光辉是军人。 谭家二代，一门三杰。 在他们几人身后，还站着几个年轻人，一脸泪痕的谭明春，一个低头垂泪的年轻人，还有一个穿着学员军装的少女。 林致远知道，这是谭明春的堂弟谭明东和堂妹谭明嫣，谭明春之前提过，只是从来没见过。 谭明秋一家三口一到，谭明春立刻从后面走了出来，“明秋，你总算赶回来了，快，赶紧进去，爷爷一直在等你们。” 谭明秋快步向前，樊田拉扯着虎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在经过亲人身边时，谭明秋微微低头，“二叔，二婶，三叔，三婶……” 当他的目光与谭光文和林主任对上时，谭明秋的眼眶红了，低低的喊了一声，“爸，妈！” 四年了，这是谭明秋第一次再见父母。 林主任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谭光文微微点头，两只手也开始颤抖，显然他也在极力控制，“先进去看看你爷爷，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 谭明秋带着妻儿走进病房，病房的门很快又关上了。 林致远自动自觉地站在角落里。 这个时候就别上去邀功了。 谭家人也注意到了他这个陌生人，好几道目光向他望来。 谭明春在低声的向众人介绍他，这些人显然也听过林致远的名字，频频点头。 谭明春走了过来，声音哽咽，鼻子里像是塞了什么东西，“致远，多谢了，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爷爷病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次估计是挺不过去了，他临闭眼前就想看一眼明秋和虎子，这几天一直靠药顶着，要不然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谭明春不再说话，走廊里的所有人目光都对准了那扇紧闭的房门，猜测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 林致远知道，谭明秋是谭家三代的长房长孙，在谭家老爷子心中，肯定和其他的孙子孙女不一样。 走廊里站满了人，但是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声音出现，寂静的让人心悸。 几分钟后，病房内传出谭明秋撕心裂肺的哭声，“爷爷，是我不孝，我不该跟家里赌气，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就像小时候那样，只要你能好起来，让我干什么都行……” 第1367章 去世三 伴随着这声哭声，谭家人一窝蜂的涌进了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行将就木的老人，老人年轻时是个大个子，只可惜现在已经瘦的皮包骨了，眼窝深陷，气息奄奄。 他努力的伸出枯枝一般的手，盖在了趴在病床上痛哭的谭明秋头上，嘴一张一合，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常年照顾他的护士趴在他的耳边，认真倾听。 “首长说了，谭家人都是犟种，他不怪你。”护士说完这句话，谭明秋哭的更厉害了。 “首长说，你在盛天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没有丢谭家的脸。” “首长说，谭家这些孙子里，你最像他，他让你好好在部队干。” 谭明秋努力的点着头，“爷爷，我会的。” 老人又说了一句话，依然由护士转述，“首长说，他想见见谭家的第四代。” 谭明秋急忙把谭虎抱起，凑到老人面前，“爷爷，你看，这是我儿子，你的重孙子谭虎，他马上就四岁了。” 老人勉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虎头虎脑的谭虎，欣慰的眨了眨眼，又重新闭上眼睛。 谭虎很害怕，他很想从病房里出去，病床上躺着的这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太爷爷太吓人了，但是父亲把他抱得紧紧的，他根本挣脱不了。 终于，小孩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谭明春急忙从谭明秋手中接过谭虎，“虎子乖，别哭，大姑带你出去。” 谭明春抱着谭虎出了病房，林致远迎了上去，伸出手，“把虎子给我吧，你回去听听老人最后的遗言。” 大概是在飞机上和林致远混熟了，谭虎张开小手，“我要老丈人抱，不要大姑。” 谭明春急急忙忙把谭虎交给林致远，转身又回到病房。 老人说了这么多话，显然是累了，他休息了好一阵，这才重新开口，依然由护士转述。 “你们用不着伤心，我是死过多少次的人了，能活到今天都是赚的，和我那些老兄弟老战友比，我活的时间太长了。” “老大老二老三做的都很好，我知足了。” “我死后，丧事一切从简，不要给组织添麻烦。” “谭家子孙不要为非作歹，不要忘了你们的出身……” 最后一句话没说完，老人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呼呼的上不来气，他的眼睛猛然睁大，努力的侧过身，极力的想把病房里的人一一看清。 当他的目光定在最小的谭明嫣身上时，眼中的那道光消失了。 病房里哭声一片。 “爸！” “爷爷！” 病房外听到哭声的谭虎紧紧搂着林致远的脖子，小声的问道：“老丈人，太爷爷是死了吗？” 林致远犹豫了一下，“是的，他老人家去世了。” “姥姥说，人死了就会去另外一个世界，是不是真的？”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林致远抱着谭虎，向外走了几步，尽量的远离病房。 谭虎太小，他不想这一幕吓到孩子。 病房里，医生护士还有几名工作人员正在劝说谭家人。 “谭书记，千万要节哀呀，保重身体，老爷子走了，大家都很悲痛，但是咱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把老爷子的后事办好。” 几名护士上前，想给老人擦拭一下身体换上衣服，被谭光文叫停了。 “谢谢你们，这些事情我们自己家里人来做。”谭光文回过头，喊了一声，“女人们出去，老二，老三，明秋，明东你们过来。” 谭家的三个儿媳，还有谭明春，谭明嫣，樊田都被赶出病房，只有男人留在里面。 接下来的一幕让林致远开了眼界。 几名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武警士兵抬着担架进了病房，不大功夫，换好了一身没有军衔军装的老爷子盖着党旗被抬了出来。谭家的男丁紧紧跟在后面。 几个穿着中山装的工作人员簇拥着谭家三兄弟，“谭书记，八宝山那边已经通知了，灵堂正在准备。” “首长生前工作过的部队和单位都已经打过电话了，他们表示马上会赶到八宝山。” “几位长老的电话也打完了，在京的长老表示会亲自出席首长的追悼会，在外面的也表示会派人参加。” “中办国办军伟刚刚也打过电话了……” 这一行人脚步匆匆，很快就下了楼。 谭虎看到谭明秋和樊田都在人群中，他伸出小手，使劲的喊着爸爸妈妈。 但是现在谭明秋哪有功夫理儿子，他远远的看了一眼林致远，说了一句话，“致远，今天我和樊田会很忙，八宝山那种地方小孩子去不合适，你帮我把虎子带回家，晚上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也好！”林致远知道谭家老爷子去世肯定会有一大批高级领导过来吊唁慰问。谭明秋作为谭家的长房长孙，肯定是走不开的。 谭虎也没见过谭家其他人，除了自己，他谁也不跟，现在只能先把孩子带回到自己家。 林致远抱着哇哇大哭的谭虎慢慢下了楼，一边走一边哄，“虎子别哭，我知道你最勇敢了，咱们男子汉不许掉眼泪。” “老丈人，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理我？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是，是爸爸妈妈今天会很忙，咱们不要打扰他们好不好？你跟我回家，让阿苏姐姐陪你玩儿行不行？我家有好多玩具，还有很多好吃的。” 连哄带骗，谭虎终于收住了眼泪。 林致远抱着他出了医院，打了一辆车，直接去了后海。 在车上，林致远给苏锦打了个电话，让她把阿苏从幼儿园接回来。 苏锦一听林致远又神出鬼没的突然来了燕京，吃了一惊之后，经林致远解释，才明白原委，马上痛快的答应了，“行，我现在就让沈姐去接阿苏，然后我们带两个孩子去逛街，给虎子买两套换洗的衣服，再买些好吃的和玩具，小孩子有了这些就不会哭闹了。” 苏锦带孩子还是有一套方法的，林致远回到后海家中时，阿苏已经从幼儿园接回来了。 苏锦，杨芝兰，沈娟，三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逛街购物去了。 林致远给革钢驻京办的向阳打了个电话，让他想办法采购一对花圈和挽联。 随后，林致远把谭家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告诉了苏千成，苏千成呆坐了半晌，落寞的叹了口气，“老政委也走了，我们这代人没剩下几个了。” 说着，苏千成起身就要去八宝山，送老政委最后一场。 林致远急忙劝住他，“爷爷，谭家老爷子刚走，那边现在一定有很多事要办，不如明天，明天我陪你去吊唁。” 苏千成闭上眼，点了点头。然后他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坐着。 燕京的八月非常炎热，上午的阳光射进房间里，打在苏千成的身上，形成了一片斑驳的光影。 在这片光影中，林致远看到了一个老人无可奈何的悲伤。 第1368章 吊唁一 下午快到四点的时候，苏锦、杨芝兰带着两个小孩回来了。 林致远一看，好家伙，这才半天的功夫，两个小孩已经手拉手，亲热的不得了了。 谭虎的小嘴也挺甜，一口一个阿苏姐姐，叫的可亲了。 林致远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心想我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两个小孩在四合院里玩的挺好。 后海的这户四合院面积两千多平，里面有花有树，还有一个小的养鱼池，经过专业修缮古建筑的施工队整修过后，在后海这一片，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了。尤其是站在屋顶就可以看到后海的湖面，换一个角度说，一百四十七公顷的后海公园都是他家的后花园。 在这种公园般的环境里，谭虎玩的乐不思蜀，整整一天都没找爸爸妈妈。 晚上吃过饭，七点钟的时候，谭明秋的电话进来了，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致远，虎子在你那怎么样？有没有哭闹？” “挺好的，你不用担心，白天苏锦带着两个孩子上街去了，你们来的比较匆忙，也没带行李，苏锦给虎子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吃过晚饭后，苏锦又带着他们两个去后海公园玩了。” “那就好，致远，今天晚上我要在这里守灵，我让樊田过去把孩子接走吧？” “明秋，你家里现在正在办丧事，所有人都很忙，估计也顾不上他们娘俩，不如让樊田到我这里住一宿，我这房间足够多。” “也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住在哪里？把地址告诉我，我找个人把樊田送过去。”两人的关系很好，谭明秋没犹豫就答应了。 一个小时后，林致远在胡同口等到了送樊田的车。 樊田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疲惫，估计这一天把她忙坏了。这种累不是那种体力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不堪重负。 像谭老爷子这种开国功勋去世，葬礼的规格必然是顶格的。 像她这种小家碧玉，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一天，她见到的高级领导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 她跟在谭明秋身边，不停的还礼鞠躬，还要陪着丈夫接待方方面面的来客。对她这个普通的老师来说，确实有些为难她了。 好在谭家人很体谅她，知道她没经历过这些，让她晚上照顾谭虎，不需要她守夜。 直到来到后海，看到来接她的林致远，樊田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疯玩了一天的谭虎见到樊田，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妈，笑着扑进了母亲的怀抱，小嘴不停的讲着自己这一天的愉快经历。 苏锦赶紧把樊田让进正房的餐厅，“小田，你饿了吧，赶紧吃饭，吃完饭洗个澡，早点休息吧！明天肯定还有你忙的呢！虎子就交给我吧！” 樊田见到苏锦就像见到亲人一样，“小锦，幸亏有你和致远了，要不然虎子一定会哭的。” 苏锦笑了，“咱们还客气什么，虎子可是叫了我一天丈母娘了。” 杨芝兰眉飞色舞，女儿女婿能和谭家拉近关系，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小田，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跟我们客气什么？虎子放在我们这里，你尽管放心，明天我带两个孩子去游乐场……” 樊田累了一天，也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 她带着谭虎洗了个澡，住进了林家给她安排的房间。 谭虎睡着后，她却失眠了。今天这一天的经历是她过去从未经历过的。 她早就知道谭明秋的家世显赫，但是那只是想象中的，今天亲眼见到了那么多只有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高级领导，对她的冲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现在的她迫切的需要找一个人倾诉，来缓解这种压力，樊田给苏锦打了个电话，“小锦，你睡了吗？能不能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不大功夫，苏锦就来了。 两姐妹也将近一年多没见面了，两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樊田讲了今天在八宝山的经历。苏锦说了她在羊城的生活。 “小锦，你知道吗？今天见到这么多人，我才知道明秋当初为了娶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我的命真好，能够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苏锦也讲了林致远为了她一天之内从燕京飞到羊城，只为了替她出一口气。 两姐妹都很心满意足，为自己找到一个好老公感到庆幸。 这一夜，西厢房客房的灯亮到很晚。 第二天一大早，樊田匆匆的吃过早饭，就被车接走了。 苏锦则开车带着两个孩子去游乐场玩了。 林致远向革钢驻京办要了一辆车，带着苏千成去了八宝山。 因为谭家老爷子去世的原因，今天的八宝山戒备森严，有武警把门。 林致远在门口给谭明秋打了个电话，车辆这才被允许进入。 林致远扶着苏千成进了吊唁大厅。革钢驻京办的工作人员抬着花圈跟在他们后面。吊唁大厅内花圈如山，挽联如海。 林致远把花圈和挽联交给工作人员。由于来吊唁谭家老爷子的领导太多，谭光文三兄弟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他们见到苏千成过来了，三人还是一起迎了上来。 “老部长，您怎么还亲自来了？让致远代劳也是一样的。” 苏千成的声音很沉重，“我来送老政委最后一程。” 他站在遗像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 谭家的后辈排队还礼。谭明秋和樊田也在其中。 林致远又扶着苏千成向前走近了一些，苏千成低头，看着水晶棺中的盖着党旗的谭家老爷子，双目垂泪。 谭光文担心苏千成的身体，“老部长，我父亲活了九十三岁，这在民间算得上是喜丧了，临走前，所有他见的人都见到了，没有遗憾了，您千万不要过度悲伤。” 苏千成点点头，“光文，你放心吧，我还挺得住，老政委是有福气的，你们这些后辈个个都很争气……” 寒暄了几句之后，又有领导走进吊唁大厅，林致远扶着苏千成去了隔壁的休息室休息。 休息室里坐了几个老干部，苏千成和他们都很熟悉，老友见面，聊了起来。 不大功夫，谭明秋和樊田匆匆走了进来，“苏爷爷，刚才又来了几个吊唁爷爷的宾客，我刚忙完，过来看看您。” 谭明秋的眼中密布血丝，两个黑眼圈非常明显，估计昨晚一夜没睡。 苏千成一摆手，“我这里不用你管，你去忙你的吧！多照顾一下你父亲和叔叔，他们也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谭明秋和林致远对了一下眼神，两人没说话，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369章 吊唁二 休息室面积很大，里面摆满了白色的沙发，足能容纳五六十人。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为在这里休息的宾客服务，水果，茶水，随吃随取。 此时休息室里坐了七八个人，个个都是白发苍苍的离休老干部。苏千成在这些人中算是年轻的，身体也是最好的。林致远看到有好几个老人都是坐着轮椅来的。 这些人聚在一起，小声的聊着天。 林致远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昨天苏千成的悲伤。 这些人大都参加过战争，戎马生涯，战功赫赫，当年龙精虎猛的将军，现在都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老战友老伙伴一个个故去，他们别无他法，只能静静的等待死神的降临。 这世上，能打败一切的只有时间…… 大约过了十分钟，李振山和周朗走了进来。 李振山现在已经被贴上了谭家的标签，谭家老爷子去世，他肯定是要过来吊唁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苏千成和林致远，脚下加快，向这边走来。 “苏部长，致远，你们先来了……” “振山，我现在就是一个闲人，想早点过来，送送老政委。”苏千成把李振山介绍给在座的这老几位，“这是小李，以前是革钢的总经理，现在在大型工委工作。” 在这些老人面前，李振山可真就是小字辈了，他鞠了一圈躬。 “宋司令，您老的身体还这么好！” “李书记，您的气色可比上次见到时好多了。” 打了一圈招呼后，李振山坐在了苏千成身边，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苏部长，大型工委现在的担子很重，想要整合一百六十多家大型企业，难度可想而知，所以我想把致远调过来帮我，武书记也非常看好致远。” 苏千成微微点头，“既然你们领导决定了，那就让他过去试试看，倒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致远还是有点能力的……” 两人的谈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有很多人，估计又有人来吊唁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休息室的门打开，谭家三兄弟陪着武定国走了进来。 休息室里凡是能站得起来的人都站起来了。这位可是长老，目前为止，来吊唁宾客中身份最贵尊的一个。 武定国进入休息室，直接来到了苏千成这几位老人身前，挨个和他们握手问好。 “宋司令，您老也来了，您老可要保重身体呀，你是我们国家和军队的宝贵财富。” “李书记，您快请坐，您是长辈，怎么能让您站着呢！” 轮到苏千成时，武定国加重了握手的力度，“苏部长，我要用你这个孙女婿冲锋陷阵，您会不会舍不得呀？” “武书记，年轻人不就是应该冲锋陷阵吗？”苏千成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 “我就知道苏部长会这么说，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孙女婿，是您老的福气。” 武定国在休息室里大约停留了十分钟，和几位老前辈聊了一会儿天便离去了。 临走的时候，他先后和谭光文三兄弟握手，“光文书记，光武，光辉，你们一定要节哀啊，谭老虽然去世了，但是他为国家，为党，为军队做的贡献，永远会铭刻在人民心中。” 谭家三兄弟亲自把武定国送了出去。 整个上午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谭家老爷子在位时在多个部门工作过，亲朋故交不计其数，说是门生满天下一点不为过。 谭家二代又各个争气，他们也有各自的朋友下属。 这么多人加在一起那可是个不小的数字，很快，休息室里就坐满了。 有一些级别不够的宾客，自动自觉的离开了。到后来，能在休息室里就坐的基本都是副部级以上的领导了。 林致远、周朗这样的随行人员也只能在走廊里站着。 十点半的时候，方易同、虞新荣等粤东干部也到了。 人太多，再加上这种场合又比较特殊，林致远不好和他们打招呼，只能远远的站着行注目礼。 林致远看到了，基本上粤东各市的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到齐了。 这种结交领导的机会自然没人会错过。 谭光文和这些人一一握手之后，“易同省长，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不是我不讲人情，但是粤东的工作不能丢下，这样吧，你们进去行个礼就尽快回粤东吧，等我回去以后再答谢大家。” 方易同带着粤东的干部进了吊唁大厅，行了礼之后真的就匆匆离去了。 十一点，人越来越多，整个走廊里几乎都站满了人。林致远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带苏千成离开时，走廊里突然间又涌进来好多人，前面有五六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人，林致远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不用问，肯定是又有元老级的领导过来吊唁了。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和谭家三兄弟聊了几句后，谭明秋和谭明春走了过来，一个劲儿的道歉，“实在对不住了，待会儿领导要来，大家的心意我们谭家领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他们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要清场了。 大家都自动自觉的离开了大楼，没人觉得不满，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转眼间，走廊里就空了，休息室里也有不少人走了出来。林致远观察了一下，能留在休息室里的基本都是像苏千成这样的离休老干部，在职的基本没有。 就在林致远犹豫是不是也要带苏千成回家时，一个黑衣人走到他面前，很客气的问道：“同志，请您配合一下，尽快离开。” 没等林致远答话，谭明春过来了，“这是苏老部长的孙女婿，陪着苏老部长一起过来的，老部长年纪大了，身边需要一个陪同人员。” 黑衣人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奔着下一个目标去了。 谭明春低声道：“你进休息厅陪苏爷爷去吧！一会儿大长老要来。” 林致远的双眼瞬间瞪大了。他还没在现实中见过大长老呢，想不到今天竟然机缘巧合。 谭家三兄弟快步走出大门，估计是去迎接领导了。 几个扛着摄像机，穿着马甲的人迅速在走廊和吊唁大厅布置好了机位。 几分钟后，三人簇拥着大长老走进吊唁大厅，身后的工作人员足足有几十个。 第1370章 拉拢一 大长老面对遗像庄重的三鞠躬，随后一一和家属握手。 站在一边的摄影师将这些画面忠实的记录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几天之后，这些镜头将出现在电视新闻上。 随后，大长老在谭家三兄弟的陪同下走进休息室，和这些离休老干部握手见面。 林致远终于能近距离的看到大长老了。不过他也只能站在后面充当背景板。 “老部长，好久不见了，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当大长老和苏千成握手时，林致远乖乖的站在苏千成身后。大长老显然注意到了林致远，没办法，谁让他的个子太高呢！ “老部长，这位是？” 苏千成急忙介绍道：“这是我的孙女婿林致远，现在在革钢工作。”。 刚才出现在吊唁大厅和谭家兄弟交谈的那个灰衣人在大长老耳边说了一句话，大长老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准确判断出南洋金融危机发生时间的那个年轻人？” 这个时候林致远想不说话也不行了，“是的，首长，那次是我的运气比较好。” 大长老点点头，“不错，现在咱们国家就是需要这种复合型的年轻干部。” 大长老停留的时间很短，十多分钟后，他在众人的簇拥下便离开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林致远和谭明秋，谭明春道别，带着苏千成离去。 谭明秋和樊田一直送到大门外，“苏爷爷，慢走，致远，虎子还得麻烦你几天。” 林致远挥挥手，“你们赶紧回去吧，也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熬倒了。” 林致远带着苏千成回到后海，此时已过了十二点了，林致远怕苏千成饿，提前往家里打了电话，让王姨准备午饭。 他们两个一进屋，一盆过了凉水的手擀面已经摆上餐桌，再配上几样菜码，一碗热腾腾的炸酱。 爷俩稀里呼噜吃了一顿炸酱面。 吃过午饭，苏千成照例午睡。 林致远却睡不着了，躺着院中大树下的竹制长椅上，回忆起上午和大长老见面时的点点滴滴，最后洒然一笑，自言自语道：“想多了不是？” 下午四点，苏锦和杨芝兰才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今天他们去了游乐场，疯玩了一天。 对谭虎来说，这两天是他终身难忘的轻松日子，在盛天，谭明秋和樊田对他管教都很严，特别是谭明秋，几乎从小就对他进行军事化教育。从三岁开始，每天早上就要出早操跑步。 没有父亲的这两天，谭虎彻底放羊了，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想几点睡就几点睡。 老丈人和丈母娘一句都不骂他，对他都很温柔。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回盛天那个家，想住在老丈人家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天天游乐场的幸福生活。 只可惜幸福的生活终究是短暂的。 谭老爷子的追悼大会开完，谭虎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她被父母和大姑接回到谭家。临走的时候，谭虎哭的撕心裂肺，手扒着门框不肯松手，惹得左右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大家都以为人贩子现在硬抢小孩了。 谭明秋满脸通红，不停的向邻居道歉。 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谭虎被谭明就扛着走出了胡同。悠长的胡同里，留下了谭虎最后一句话，“老丈人救救我，我不想给爸爸当儿子了，我要给你当儿子。” 气得谭明秋脸都青了，照着儿子屁股就给了一下，“我让你胡说八道。” ****** 谭家的事结束了，林致远准备返回羊城站最后一班岗。 哪知道第二天他就接到了樊田的电话。 “致远，虎子的奶奶想请你们全家去家里做客，表示感谢！” “咱们什么关系，就这点小事还说感谢的话，是不是太见外了？” “孩子的奶奶说了，感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见见小锦和阿苏。”樊田一口一个孩子奶奶，显而易见，她还不习惯管林主任叫妈。 不过不管怎么说，谭明秋和家里的关系终于缓和了。 在樊田再三的劝说下，林致远也只好答应。 当天晚上，林致远开着苏锦那辆从羊城开回来的路虎去了谭家。 如今的谭家又变得冷冷清清了，谭家三兄弟，谭光文，谭光武，谭光辉都在各自的行业身居要职，昨天的追悼大会一结束，他们三个便离开了燕京。 谭明东和谭明嫣还都是学生，两人也都返回了学校。 现在谭家只有林主任，谭明春和谭明秋一家三口，不过这照比平时还是热闹了很多，尤其是有谭虎在，谭家那栋仿佛可以吸收声呐，终年寂静无声的小楼里，终于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谭明秋一家三口和谭明春亲自下楼迎接林家人，谭虎迈着小短腿，蹭蹭的跑在最前面。 阿苏一下车，就被谭虎拉住了手。谭虎兴奋的告诉阿苏，“快跟我进去，我奶奶和大姑给我买了好多玩具，还有很多坦克大炮……” 阿苏稚气的回答道：“坦克大炮有什么好玩的？我喜欢洋娃娃。” 谭虎挠了挠小脑袋，一脸为难，“洋娃娃？我这没有啊，那下次我让奶奶和大姑多买点洋娃娃送给你。” 两个小孩手拉手走进了楼里。 外面五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谭明春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今晚，谭家的餐厅热闹了不少，六个大人，两个小孩围坐在圆桌边。 林主任代表谭家向林致远，苏锦表示了感谢。 林主任看着坐在苏锦身边玉人一般的阿苏喜欢的不得了，招招手把阿苏叫到自己身前，“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呀？” 早就被苏锦叮嘱过的阿苏礼貌地回答道：“林奶奶，我叫林雪晴，小名叫阿苏，我是北海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 “唉呀，阿苏真乖呀！”林主任冲谭明春一点头，谭明春急忙递过去一个锦盒，林主任打开锦盒，红色的丝绒上静静的放置着一枚洁白无瑕的圆形和田玉璧，玉璧中间有孔，玉璧一周刻了四个小的篆字，“宜子宜家”。 玉璧色泽皎洁如雪，透出一种温润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妥妥的极品羊脂玉。 林主任笑呵呵的提起拴着玉璧的红绳，戴在了阿苏的脖子上。 “阿苏，林奶奶今天第一次见到你，这个就是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第1371章 拉拢二 阿苏眼望着林致远和苏锦，似乎在征求父母的意见，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林阿姨，这可使不得，这块玉一看就是老物件，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不等林主任发声，谭明春先开了口，“又不是给你的，反对无效，谁让我们阿苏又漂亮又听话呢！这块玉只有戴在阿苏脖子上才最配。” 阿苏回到父母身边，这回林致远看清了玉壁上那四个字，“宜子宜家”，当时心里就是一惊，这四个字一般都是送给马上要出嫁的少女的。 现在林主任把这块玉璧送给阿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定娃娃亲？ 他下意识的看向谭明秋，谭明秋给了他一个无奈的微笑，那意思是我妈非要给，你就收下吧！ 酒宴很融洽。林主任，谭明秋这对母子终于关系缓和，他们有时间坐在一起慢慢的聊天了。 主要是樊田说着一些谭虎小时候的趣事，听的林主任和谭明春不时发出笑声。 “小田，之前的一些事，是我做的不对，在这里我向你道个歉。”喝了两盅白酒之后，林主任也放下了架子。 听她这么说，樊田惊慌的站了起来，“妈，没事的，都过去了……” “小田，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给你父母打个电话，请他们到燕京来，我想见见他们，和他们说声对不起。”林主任温和的看着樊田。 “好的，妈，我明天就给他们打电话。”小门小户出身的樊田，面对林主任的强大气场，除了点头同意，已经说不出其他的了。 谭明秋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从自己和樊田结婚那天起，岳父岳母就对自己家很不满，也是该了结这段恩怨的时候。 林主任又把头转过去，看向林致远，“致远，我听说下半年你就要调到大型工委去了？” “是啊！武书记和李主任都认为我更适合在大型工委工作，既然领导们这么信任我，那我就试试。” “呵呵，致远还是这么谦虚，我相信以你的才能，在大型工委一定能干得很好，你和明秋情同兄弟，以后你们两个要互相帮助。” 林致远心想，谭明秋在军队，我在地方，怎么互相帮助？不过从林主任给阿苏那块玉佩开始，他就已经猜出谭家人的意思了。 谭家老爷子这么一走，家族里最大的那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就倒了，虽说二代的谭氏三杰发展的都很好，但是三代就有些不尽如人意，目前来看只有谭明秋能撑得起谭家的门面，可是他又在军队上。谭家这是要笼络自己啊！ 不过谭家依然是众人仰望的参天巨树，人家既然主动递过来橄榄枝，自己就别不识抬举。 “林阿姨你放心，我和明秋、春姐会好好相处的，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主任对林致远这个回答很满意。 晚饭吃完后，她又把众人叫去喝茶，看着在客厅里玩的热火朝天的谭虎和阿苏，真是越看越爱，眼睛里全都是笑意。 “明秋，小田，不如让虎子来燕京上幼儿园，燕京的教育资源在全国是最顶尖的，不是盛天能比的，让虎子住在我这里，就去阿苏的那个幼儿园，他们两个还能有个伴……” 谭明秋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妈，还是算了吧，小孩子还是在父母身边比较好，真把他放到你这儿，估计你肯定把他宠的没边儿了，男孩子，还是得摔打摔打，不然成不了才。” 林主任叹了口气，“老爷子说的对，谭家都是犟种，算了，既然你们不愿意，我就不管了。” 林致远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告辞，带着妻女离开了谭家。 谭明春送走林致远一家三口后，反身上楼，进了母亲的书房。 “妈，那块玉佩可是爷爷给您的，您就这么大方？舍得给一个四岁的女孩？” 林主任微微一笑，“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四岁女孩，她是林致远的女儿。” “你这是要给虎子订娃娃亲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种事儿？” “我什么时候说要订娃娃亲了，我是真心喜欢阿苏这个女孩，又漂亮又听话，能看得出来家教很好，当然，如果她真当我的孙媳妇儿，我会很高兴。不过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就当结个善缘吧！” “妈，你还当我是小孩吗？你的心思我早就猜出来了，你是想拉拢林致远对不对？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林致远和我，还有明秋关系非常好，就算你不送这块玉，在外人看来，他也早就是我们谭家人了。”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爷爷走了，谭家以后的路肯定要走的更艰难一些，你父亲这辈儿还好说，都能撑得起场面，但是第三代可谓是人才凋零，只有明秋在部队里有发展，你无心仕途，一心从商，可以忽略不计了，明东那孩子吊儿郎当的，估计也是个扶不起来的，明嫣是个女孩，我对她也没抱太大希望，将来你父亲他们退了之后，整个家族难道要只靠明秋一个人支撑？” 林主任摇了摇头，“现在是时候找一些人帮助明秋了，林致远马上就要调到大型工委了，武定国和李振山都看好他，此子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他从政，明秋从军，两人互相扶持是最理想的。” “妈，你真是老奸巨猾呀！”谭明春由衷的赞了一句。 “滚蛋，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林主任直接把谭明春骂走了。 大家族布局肯定要先人一步的。她早就看好林致远，三十四岁的正厅，不出意外的话，三年之内有可能再进一步，这样的人才必须提前笼络好，这一步落子林主任自认为无懈可击。 林致远带着妻女回到后海四合院，杨芝兰一直没睡，等着这一家三口回来。 自从知道谭家请女儿女婿吃饭之后，杨芝兰就兴奋的不得了。 等到阿苏进门，杨芝兰一眼就看到了外孙女脖子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当她问清楚原委之后，乐的杨芝兰根本合不拢嘴。 “怎么样？你妈的眼光不错吧？将来阿苏要是真嫁到谭家，对致远是有好处的。”杨芝兰得意洋洋的向女儿夸口，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战略大师。 第1372章 再见羊城 燕京的事情已了，林致远重新回到羊城。 在蒋大庆的管理之下，羊城分公司这边一切平稳，职工小区的地基已经挖完了，房产公司正在有条不紊的组织施工，二期工程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只等待九月十五号的开工仪式。 林致远用两天时间去下面走了一圈，当他看到各厂矿单位的生产秩序井然后，彻底放下心来，开启了最后一段在羊城的休闲时光。 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小区的健身中心游泳，之后趿拉着人字拖，去附近的茶楼吃早茶。 周末有时间了就和徐希进，唐松这些人打打篮球，切磋切磋高尔夫。 羊城本地的这些企业家知道林致远去燕京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大家轮番请客，这倒解决了林致远的晚饭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九月十五日，二期工程正式动工。 这次的开工仪式规模不大，靳华英从革安飞过来，羊城这边出席的领导是市委书记虞新荣，南洋的三家股东也亲临现场。 林致远没有在开工仪式上讲话，而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蒋大庆。 随着挖掘机挖下第一铲土，二期工程正式开始。 九月十六日，大型工委的一纸调令正式发给了革钢，调任林致远同志担任大型工委主任助理，行政级别为正厅。 同日，革钢也发布了新的人事（河蟹）任命，蒋大庆同志接任林致远成为羊城分公司总经理。 当天晚上，蒋大庆设宴为林致远送行，很多人都喝多了…… 林致远被谢伟和从深市特意赶回来的薛兆宽抬回到家中。 九月十七日上午，谢伟开车将林致远送到机场，林致远一个人提着行李箱上了飞机。在走进舱门的那一刻，林致远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羊城的天，心里默念了一句，再见，羊城！ ******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林致远出了闸口，迎面就看到了来接他的苏锦。 见到林致远孤零零一个人，苏锦笑了，“林总，是不是不习惯啊？往常都是前呼后拥的……” 林致远笑着揽过妻子的肩头，“这样最好，很轻松。” 夫妻俩上了车。 林致远问道：“你到新单位后感觉怎么样？” 就在这个月月初，苏锦的工作关系从建设公司调到了革钢驻京办，这是靳华英特批的。 “向主任很照顾我，给我安排的差事很轻松，他还跟我说，我的孩子小，单位没什么事，让我多照顾家庭，多照顾你。” 林致远一笑，向阳还是那么会做人。 “致远，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新单位报到？” “晚上我打算去看看李主任，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得去报到。”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和苏锦去了李振山家。 果不其然，林致远猜的一点都没错，李振山告诉林致远，联合检查小组将于本月二十五号正式成立，他让林致远尽快去单位报到，尽快熟悉新的工作。 “怎么样，致远，又重新归我领导了，是不是在心里头暗暗的骂我呢？”李振山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大哥，这我哪敢，重新回到你手下工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振山笑过之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致远，虽说你刚来，但是留给你适应新工作的时间可不多，你要尽快紧张起来，咱们的任务可是很重的。”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明天我在办公室等你。” 从李振山家出来，林致远看了看时间，现在刚过八点。他给白玉泉打了个电话，“玉泉，你在家吗？前几天我让你帮我收集的资料准备好了吗？” “林助理的指示，我哪敢怠慢，过来吧，对了，我搬家了，新地址是朝阳区……”白玉泉把自己新家的地址告诉了林致远。这个房子就是林致远上次来京时力劝他买下的。 苏锦开车，拉着林致远去了白玉泉的新家。 白玉泉就在小区门口等着，一见到苏锦的车来了，急忙招手，等林致远从车上下来，白玉泉过去，两个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哈哈，终于又能和你并肩战斗了。”白玉泉很高兴，在领着林致远苏锦上楼的过程中，一直在喋喋不休的介绍自己的新家。 “致远，说起来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帮我下决心，我未必能买房子。” 白玉泉的新家在朝阳，金叶地产开发的一个小区，房本面积102平，总房款55万，他听了林致远的话，交了10万元首付，办了二十年的贷款，刚买下没多久，燕京的房价就涨了。 这让白玉泉夫妻两个更加确信林致远的眼光和判断。 进了家门，白玉泉的妻子曾玉玲热情的迎了出来。她和苏锦在革安时就认识了，这次重新见面更加亲热，两个女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白玉泉则把林致远让到了里屋，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档案袋，“这就是你想要的，为了它，我可整整忙了三天。” 林致远大喜，“玉泉，有你在，我就更有信心了。” 当着白玉圈的面，林致远打开了这份档案袋，细细的看了起来。 白玉泉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数据专家，这份关于稀土的资料整理的非常详实，这可帮了林致远大忙了。 神州的稀土资源主要集中在四个区域，分别是草原的白云地区、赣西的赣南地区、粤东的粤北地区以及川省的凉山地区。其中，草原的白云地区稀土资源最为丰富 白云地区蕴藏着占世界已探明总储量41%以上的稀土矿物及铁、铌、锰、磷、萤石等175种矿产资源，是享誉世界的“稀土之都”。 林致远迅速浏览完稀土分布的数据资料，继续往下看。 后面是白玉泉整理的目前我国规模较大的稀土类矿产企业，像草钢，赣南矿业，五矿集团，神州铝业都在名单之上。 白玉泉在旁边做着说明，“致远，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加入联合检查小组，你作为大型工委的代表，任务肯定是整合稀土矿产企业，这几家矿企是目前我国稀土类最大的企业，希望能对你有用处。” “玉泉，太有用了。”林志远笑着重重的拍了白玉泉的肩膀，“这回我可省劲儿了，有了它，我心里才有底。” 林致远带着这份资料回到后海的四合院，一直看到半夜。他心中的想法也渐渐明晰起来。 第1373章 报到一 早上六点，林致远醒了。今天是他第一天去大型工委报到，心里有事睡不着。 起床后，他去卫生间洗漱一翻，然后穿上运动服，出了四合院，进了后海公园，围着湖跑了一圈。 初秋的后海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水蓝天碧，湖畔的那一排垂柳将枝条伸入水中，油油的招摇着。 提笼架鸟的老大爷，打太极的老大妈，围着湖边晨练的人们，一下子就让整个公园生动起来。 林致远跑了一圈，身子微微见汗，他回到四合院，洗了个澡，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时，苏锦站在院子里喊他吃饭。 餐桌上摆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牛肉包子，黄澄澄的小米粥，还有几样拌着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让人一看便食指大动。 苏锦主动给他夹了一个包子，“致远，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妈和娟姐特意早起给你蒸的包子，你多吃两个。” “不错，好吃！”林致远咬了一口牛肉包子，满嘴流油。 香！ “致远，喝口粥，别噎着了，这个小米粥可是我煮的。”杨芝兰讨好的把粥碗往林致远那方向推了推。 “谢谢妈！”林致远一口包子一口粥，吃的这叫一个香。 趁着林致远吃饭的功夫，苏千成跟他唠叨了两句，“致远，国家大机关跟企业不一样，比较复杂，你进去之后多看多听少说。” “知道了，爷爷，我会注意的。”林致远满口答应。 “其实以你的能力，到哪里我都不担心，但还是忍不住多唠叨几句。国家大机关的人都是人精，一个人有八百个心眼，这和企业那种直来直去的工作作风完全不一样，你要加点小心，咱们不去害人，但是也别中了别人的圈套。”人一旦上了岁数，就爱多说几句，苏千成唠叨起来就没个完。 其实苏千成说的这些，林致远也一直在考虑。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人生经验，林致远都没在这么大的机关工作过。说实话，他确实有些心里没底，大型工委和革钢不一样，革钢的工作人员他都比较熟悉，利用先知，他可以快人一步，所以才会取得那么大的成绩。 但是大型工委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领域，他干的又是主任助理，服务领导的角色，确实应该谨言慎行，小心处事。 吃过早饭后，苏锦主动提出送林致远上班。 “致远，走，我送你上班。”苏锦晃了晃手中的路虎车钥匙，十分俏皮。 “你不用送女儿吗？” “等会儿让我妈和娟姐送阿苏，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我为你服务一次。” 林致远笑了，“也好，今天就享受一下媳妇儿的服务。”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苏锦的脸红了。 当初改造这个四合院的时候，林致远特意修了两个车库，苏锦把车开了出来，直奔中关村而去。 大型工委现在的办公地点在海淀中关村南大街3号，紧挨着农业科学院。 苏锦早就提前规划好了路线，从后海出来后，车子拐到德胜门内大街，然后左转进入北四环中路。 一九九九年燕京堵车就已经很严重了，后海到中关村不过十一公里，但是苏锦却开了将近四十分钟。 林致远坐在副驾驶位置，望着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车流，在心里哀叹了一声，看来以后上班不轻松了。 路虎车终于艰难的开到了中关村，停在了科技大厦楼下。去年才成立的大型工委暂时在这里办公。 林致远下车后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七点四十，他提着公文包走进了大厦。 大型工委的办公楼层在十三楼，整整一层楼都是他们的。 林致远跟随人流挤进了电梯。在如沙丁鱼罐头一般的拥挤环境下，终于到了十三楼。电梯门一开，林致远就拼命挤了出来。 他迎面就看到了电梯对面墙上的挂着的牌子，“中央大型企业工作委员会”。 两个穿的整整齐齐的保安就守在门口，看到林致远出来，两人一起迎了过去。 “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保安说话挺客气。 林致远从公文包里拿出调令，“我是来报到的。” 保安看完调令之后，非常恭敬，“您就是林助理吧，白主任吩咐过，您到了以后请直接去白主任的办公室。” 保安给林致远指了方向，林致远道过谢之后，向办公室走去。 身后，两个保安在窃窃私语。 “不会吧，这么年轻，我看他也就二十多岁。” “真是真比人得死啊！看看人家，这个岁数就当上主任助理了。” 林致远当然没听到这些议论声，他来到副主任室门前，办公室的门开着，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正在倒水的白玉泉。 “玉泉！” 白玉泉猛的转过身，“致远，快请进，知道你今天第一天来报到，我特意起个大早赶过来等你的。” 白玉泉亲切的让林致远坐下，“怎么来的？” “苏锦开车送我。” “见识到燕京的堵车了吧？” 林致远点点头，“有点可怕。” “呵呵，时间长了你才知道燕京的交通有多糟糕，实在是车太多了，我现在上班都坐地铁。” 林致远觉得挺惊奇，“玉泉，你现在也是副厅了吧？单位没给你派车？” 白玉泉笑出声了，“致远，你这个观念要尽快转变过来，别以为你还是企业的一把手，这是哪？这是燕京！厅级遍地走，处级不如狗，我们单位又是新成立的，哪有那么多车？” 趁着李振山还没来，白玉泉好好的给林致远上了一课。 “咱们大型工委有七名委领导，武书记就不用说了，基本上就是挂个名儿，平时都是李主任在管，然后是党委宋副书记，还有四个副主任，各管一摊，大型工委一共有十一个直属部门，每个部门至少一正一负，这就是十一个正厅，十一个副厅，你算算，如果都给配车的话，得多少辆车？咱们单位现在的办公地点是暂时的，楼下的环境你也看到了，就算有这么多车，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 林致远也是暗自咋舌，成立刚一年的大型工委就有这么多领导，这要是再过几年…… 这么多领导，可是资源就这么点，僧多粥少，怪不得白玉泉来燕京好几年了，连一套像样的住房都没分到。 第1374章 报到二 白玉泉神秘兮兮的凑到林致远跟前，“致远，其实你就这么平级调过来有点可惜了，主任助理按照常规来说，应该是副部级，可是李主任说你太年轻，坚持把你的级别定在正厅，你可别有什么想法啊，主任也是为你好。” 林致远展颜一笑，“我明白。” 七点五十，李振山在周朗的陪同下出现在走廊里。 “周朗，给致远打个电话，看看他到没到？”走廊里传出李振山的声音。 林致远和白玉泉急忙开门迎了出去，就在他们出现在走廊的同时，白玉泉隔壁的办公室门也开了，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人走出门来，正好和林致远四目相对。 这个中年人看到林致远和白玉泉站在一起，有心想打招呼，但是李振山已经走过来了，只好冲二人歉意的一笑，对李振山说道：“主任，九点的会议通知已经传达到各个部门了，几位委领导也都知道了，就是不清楚武书记来不来？” 李振山一点头，“武书记说了，他会准时来参会。” “那我马上做好准备工作。” “等等……”李振山喊住了他，“老孟，你还没见过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新来的主任助理林致远同志，致远，这是委里的办公厅主任孟祥清，是咱们的大管家。” 林致远和孟祥清握了握手。 “孟主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林助理，太客气了，您可是我们的领导，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李振山等他们两个寒暄完，招呼了一声，“致远，到我办公室来。” 孟祥清急忙道：“林助理，您先跟主任去谈工作，其他的事情待会儿再说，您的办公室都准备好了，等会儿我带您过去。” “多谢孟主任了。” 林致远跟着李振山进了他的办公室。 周朗把李振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马上为二人泡了茶，随后便退了出去。 李振山示意林致远坐在桌前，扔给他一根烟，“怎么样？是不是有点不太适应，这办公环境和羊城分公司没法比吧？” “挺热闹的！”林致远违心的答了一句。其实中关村这个地点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大型工委是在大厦里办公。一般的政府部门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大院，从这点来说，确实有些不尽如人意。 “没办法的事，大型工委去年才成立，这个办公地点也是暂时的，先委屈一下吧，以后慢慢会好的。” 两个人熟的不能再熟了，用不着客气，边喝茶边聊天。 “怎么样？有没有点工作思路了？” “昨天晚上回去以后，看了玉泉给我提供的资料，心里有了点想法。矿产类企业的重组整合，其实牵扯到地方和中央的利益博弈，谁都知道挖矿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林致远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嗯，问题看的倒是挺透彻，那怎么破局呢？” “大哥，稀土和煤矿铁矿不一样，它是具有战略性的资源，国家必须严格管控，去年国家就出台了关于稀土出口配额的制度，您从这点入手，我举双手赞成。” 李振山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说重点，你就说说，加入检查小组后准备怎么办？” “政策再好，也得有人执行，稀土必须牢牢掌握在国家手里，地方政府不行，那些小的矿产公司和私人老板更不行，加入检查小组之后，我准备在巡视的过程中，寻找机会，整合两家比较大的稀土企业，北方的就交给草钢，南方的可以由几家大规模的矿产企业合并成立一家新的稀土矿产公司，由这两家公司管理稀土的开采、冶炼、出口……” 李振山很满意，这才是大型工委该干的活。林致远不愧是他的第一爱将，能如此透彻的理解领会领导的精神，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人。 “致远，很好！待会儿九点有一个欢迎你的会议，委领导和几个部门的正副手都会参加，武书记也会参加，开完会以后，你就把你刚才讲的整理一下，跟武书记汇报汇报。” 快到九点的时候，周朗敲门进来了，“主任，武书记到了。” 李振山站了起来，“致远，走，咱们去看看武书记。” 林致远跟着他去了武定国的办公室。 武定国很少来这里，但是办公室却必须给他保留。 武定国看到林致远很高兴，“致远，终于把你盼来了，羊城分公司那边都安顿好了？” “感谢领导关心，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已经如期开工了。” “好，我和振山一直在等你过来，希望你能再次给我带来惊喜。” 马上就要到九点了，武定国和林致远只聊了几句，三人便一起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二十多人。武定国一露面，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大家坐吧，不要客气，咱们开会。”武定国坐在了首座，李振山坐在了他的左侧。 林致远的目光迅速的在会议桌上扫视了一圈，他看到了一个空的位置上写着他的名字，迅速的走了过去坐下。 会议由李振山主持。 “同志们，咱们现在开会了，今天主要是向大家介绍一下咱们新来的同志，主任助理林致远。” 林致远站了起来，“大家好，我是林致远，之前在革钢工作，希望今后能和各位同事精诚合作……” 林致远讲了几句套话，随后坐下。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 这个时候他终于可以观察一下会议室里的人员了。 他看到坐在武定国右侧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面前的牌子上写着宋石，应该就是白玉泉口中的宋副书记。 还有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坐在李振山和宋副书记的左右，应该就是大型工委的那四位副主任，面前的牌子分别是卢超，鲁家平，储辉。迟庆生。 剩下的就是各个部门的正副职，他看到了白玉泉和孟祥清。 会议桌的第二排，每个委领导身后都坐了一个年轻人，正低头拿着本子记着什么，应该是他们的秘书。 “林致远同志之前一直在大型钢铁企业工作，拥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我相信他的到来一定能充实咱们大型工委的力量……”李振山夸起林致远来一点儿也不客气。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表情都很严肃，但是心里的想法可就不尽相同了。 在燕京的大机关是没有秘密的，林致远没来之前，他们都已经得知这位年轻的林助理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就是李振山之前在革钢的秘书，在三十二岁就已经当上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正厅级。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不屑，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仅凭李振山的扶持，林致远是绝对走不到今天的，这个人肯定有真材实学，但是也有很多人自动的忽略了这点。 林致远看到的是一双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只是不知道这些眼睛后面隐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第1375章 报到三 李振山介绍完林致远后，开始给他介绍会议室里的众人。 “致远，武书记就不用介绍了，你很熟悉了，我就从右边开始，这位是大型工委党委副书记宋石同志。” 林致远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宋副书记好！” 宋石红光满面，声若洪钟，“欢迎林助理，早就听说林助理有想法，有能力，大型工委就需要你这样有开拓创新精神的年轻干部。” “感谢宋副书记夸奖，我深知不足，一定会继续努力。” 李振山接着往下介绍，“致远，这位是卢超卢副主任，卢副主任主管的是委里的财务、资产评估工作。” “鲁家平鲁副主任，主管企业改革和规划发展。” “储辉储副主任，主管人事和干部管理。” “迟庆生迟副主任，主管监督和法律法规。” 在刚刚和白玉泉的谈话中，林致远大致了解了大型工委几位副主任的来历。 大型工委的前身是国家国有资产管理局，是财政部下属的一家单位，所以大型工委里有不少之前财政部的人员，卢超就是他们的代表。 财政部工作人员的专业大都是财会，审计，金融，由卢超主抓财务与资产审计工作再合适不过。 鲁家平是从国家计委调过来的，之前是计委的改革司司长，在企业改革方面很有经验。 储辉是从组织部调过来的，之前一直负责干部管理工作。 最后一个副主任迟庆生是从纪委调过来的，他是军转干部，在纪检战线上工作多年。 林致远和这几人一一握手，这些人也都说了不少好话，像什么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之类的。 接下来李振山又把十一个直属部门的正副手介绍给林致远。 人太多，林致远只能努力的去记。 刚刚成立一年的大型工委，现在有十一个直属部门。 办公厅，主任孟祥清，副主任白玉泉。 政策法规局，局长连长虹，副局长柳鱼。 财务厅，厅长王冰，副厅长邱美菊。 监督局，局长周昆鹏，副局长向瑶婷。 企业改革局，局长李志飞，副局长姜凤来。 规划发展局，局长段理，副局长王朋。 干部管理局，局长庞振，副局长杨德联。 人事局，局长聂高远，副局长罗杰生。 人实在是太多了，后面几个部门，向组织部，宣传部，机关工委，林致远实在有点记不住了。只能等到以后慢慢熟悉了。 二十二名副厅级以上干部，其中有五名女性，政策法规局的局长连长虹，副局长柳鱼。林致远听白玉泉说她们两个是从司法系统调过来，两人一个做过法官，一个做过检察官。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整个会议室就属这两个女人的脸绷得最紧。 还有财务厅厅长王冰，副厅长邱美菊，都是之前国有资产管理局的老员工。 最后一个是监督局的副局长向瑶婷，听说是从公安部门调过来的，有女神探之称。坐在那里肩端背直，目光凌厉，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七名委领导，再加上二十二名副厅级以上干部，最年轻的是财务厅的副厅长邱美菊，今年三十六岁，其次就是监督局的副局长向瑶婷，今年三十七岁。 林致远三十四岁，他成了这间会议室里最年轻的干部了。 人员介绍完之后，李振山回到位置上，表情变得很严肃。 “再有几天由多个部门组织的联合检查小组就要到下面巡视去了，这次主要针对的是稀土矿产问题。本来委里是想派一个副主任牵头加入检查小组的，但是老鲁和老迟都有一摊业务，实在是抽不开身，老鲁正在负责煤炭企业的整合重组，老迟则是正在能源企业做调研，咱们大型工委刚成立一年，在人员上确实有些捉襟见肘，委里这次把林致远同志调过来，就是想要加强这方面的力量。希望林致远同志在加入检查小组后要牢记职责，把大型工委该做的工作完成好。” 林致远再次站了起来，“武书记，李主任，我保证不负所托，完成上级交给的各项工作任务。” 武定国笑了笑，向下压了压手，“致远，别这么紧张，坐下说话，你这第一天上班，我们不想给你太大压力，可别再把你吓跑了。” 会议室里马上响起了捧场的笑声。 李振山看一下主管人事的副主任储辉，“老褚，你公布一下加入检查小组的人员名单吧！” “好的，李主任。”负责人事方面的副主任储辉是个白面书生，他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宣布道：“这次大型工委派到联合检查小组的组长是主任助理林致远同志，副组长为财务厅副厅长邱美菊同志，监督局副局长向瑶婷同志，企业改革局副局长姜凤来同志，干部管理局副局长杨德联同志，涉及到的部门根据工作需要各自选派成员……” 人员名单公布完之后，李振山看向武定国，“武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指示没有，随便聊两句。”武定国笑呵呵的开了口，“刚刚成立不久的大型工委，在机构设置和人员配置上都还有不足，这一年来大家工作都很辛苦，我和李主任都看在眼里，请大家放心，我们会尽快解决这些困难，林致远同志的到来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会有越来越优秀的同志加入到我们，同时，也会增加更多的部门以完善大型工委的正常运转。” 会议已经开了半个多小时，林致远非常想抽烟。 但是他看到会议室里连个烟灰缸都没有，这说明大型工委没有开会时抽烟的先例，自己只能忍了。 在这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任助理，不像在羊城分公司，他是说一不二的一把手。说实话，确实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他的适应能力很强，相信过不了几天就能调整好心态。 “不知道大家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振山，我建议咱们开一个小型的欢迎会，一是迎接一下致远，二是大家前段时间太辛苦了，借这个机会犒劳一下大家，以后这也可以成为我们大型工委的一个传统，凡是有新同志到来，咱们就搞一个这样类似的活动，大家聚在一起，轻松一下，这样也有利于团结嘛！” 武定国发话了，其他人谁敢说自己晚上有事，都纷纷表示自己会参加。 李振山马上让办公厅主任孟祥清去订一家饭店。 会议开完，大家排着队的往外走。 武定国把林致远和李振山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第1376章 报到四 “致远，你跟武书记汇报一下你的工作思路……” “武书记，是这样的，我的初步构想是在我国一南一北分别成立两家稀土矿产公司。北方的以草钢为中心，主要针对草原白云地区的稀土矿产，南方的则以赣西赣南地区为主，由几家大型的矿产公司联合注资……”林致远把大略想法向武定国做了一个汇报。 武定国频频点头，“致远的想法很不错，符合大型工委的工作思路，这次联合检查小组涉及的面太广，但是咱们不能忘记自己的工作职责，还是要以重组整合国有企业为中心思路，尽快的扭转当前的国有企业发展困局，使其焕发生机，并以此摸索出一条适合国企的成功经验……” 武定国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林致远，“致远，我果然没看错人，你一来就能抓住工作的重点。” “振山，在检查小组出发之前，开个会，让致远给几个副组长，还有组员好好上上课。” “明白，武书记，马上就安排。” 武定国还有个会要开，只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林致远跟着李振山把武定国送下楼。 望着武定国离去的背影，李振山说了句话，“致远，时间很紧急，既然武书记有指示，咱们明天开个会，你给检查小组的成员传达一下工作思路。” “好的，主任，没问题。” 回到十三楼之后，林致远直接去了办公厅，找到了主任孟祥清。 孟祥清一看他来了，急忙站了起来，拿出一把钥匙，“林助理，走，我带你看看你的办公室。” 因为林致远是主任助理，所以他的办公室安排的离李振山的很近。 孟祥清很会做人，不愧是大管家。 虽然林致远的级别是正厅级，但是孟祥清还是按照副部的标准为他配置了办公家具和设施。 孟祥清心里清楚。这位年轻的林助理，可是武书记和李主任都看好的人，再进一步也只是时间上的事。 “林助理，你的这间办公室是内外套间，外面是办公区域，除了正常的桌椅书柜之外，我还给你配了两盆绿植，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很好，孟主任有心了。” “里面这间是休息室，有衣柜和床，还有一个小洗手间，可以洗澡。” 交代完这些之后，孟祥清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林助理，有两件事要跟你说清楚，由于咱们大型工委成立的时间太短，人手严重不足，所以副部级以下的干部都不配秘书。” “理解，孟主任，一切就按规矩办。” “另外，由于委里的车辆紧张，除了七名委领导之外，其他干部都不配专车，不过我们安排了几条线路的通勤车，接送副厅级以上的干部上下班。林主任，如果您要坐通勤车，告诉我您的家庭住址，我给您安排离您家最近的线路。” 林致远本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刚来，还是随大流的好，先坐几天通勤车，之后再说。 “那就多谢孟主任了，我家住在后海，离后海公园挺近的。” 孟祥清一愣，有些惊讶，“林主任，我听说你是从外地过来的，后海那片住的可都是老燕京啊！” 林致远含含糊糊的回答道：“我不是燕京人，但是我爱人是，她娘家的长辈在燕京有房子。”林致远说的也没错，苏锦家里确实是有房子，不过不在后海而已。 孟祥清理所当然的以为林致远是住在后海的大杂院。 那居住条件可就很一般了，这对一个正厅级干部来说，有些太委屈了。 “林主任，咱们大型工委成立的时间很短，委里没有住房，不过听说武书记和李主任正在为大家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林主任还要再等等。” 林致远瞬间就明白了孟祥清的意思，他笑了笑，“没关系的，孟主任，我对我现在住房条件很满意，就算将来委里真的分房了，也不用考虑我。” “林助理真是高风亮节呀！”孟祥清当然以为林致远这是客气话。 我就不信到时候真分房子了，你不要？ 就在孟祥清交代完所有事，准备告辞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随着林致远的一声，门开了。 人事局局长聂高远乐呵呵的走了进来，他看到了孟祥清在，说了句话，“林助理和孟主任在研究工作吗？那我等会儿再来。” 聂高远一口标准的京片子。 大型工委有个人事局，管的是委内的干部职工，还有个干部管理局，管的是各大国企副厅级以上的领导干部。 “老聂，我这边已经完事了，你和林主任谈吧！”孟祥清告辞后离开。 “聂局长，请坐。”林致远准备给聂高远倒茶，被聂高远阻止了。 “林助理，别忙活了，我是来找您填表的。”聂高远拿出几张表格，“您第一天来，有一些情况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您看看，有时间的话把表填好，打个电话我再过来取。” “聂局你也太客气了，这点小事让个手下人过来不就好了。”林致远当即填写起来，“我可不敢劳烦聂局长跑第二趟。”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想找机会和林助理亲近亲近嘛！”聂高远趁着林致远填表的功夫，四下打量了一下办公室，当他发现这间办公室是里外套间时，心里顿时明白了，这是副部级的待遇。 看来这位新来的林助理果然是背景不凡，都说他是李主任手下的第一爱将，武书记也看好他。将来和他相处可要注意点了。 林致远很快填完了表，交给了聂高远。 “聂主任，您看行不行？” “行，行，挺好，林助理，那我就先走了，咱们晚上见，到时候可要和林助理多喝几杯。”聂高远迈着外八字，走了。 林致远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自己的新办公室了。 办公桌椅都是崭新的，是党政机关常见的那种红木颜色，一台大脑袋显示器，看logo是联想的，身后的书柜也整整齐齐摆放了不少书。 林致远打开了自己携带的包，把水杯等个人物品摆放好。刚刚做完这一切，白玉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致远，在吗？午饭时间到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林致远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不知不觉中，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第1377章 午饭 大型工委的食堂并不在科技大厦内，而是在隔壁的农业科学院，想要吃饭，需要坐电梯下楼，然后步行几分钟到农科院院内。 白玉泉边走边和林致远解释，“谁让咱们是刚成立的单位呢！条件确实不如那些老部委，没有根据地，不过伙食还算不错，武书记专门给农科院打过招呼，为咱们单独成立了一个小食堂。” 这一路见到了不少大型工委的同事，白玉泉很熟悉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这些人都好奇的看着林致远，有几个自来熟的还走上前主动打起了招呼，“您就是林助理吧？林助理看着真年轻啊！” 有好几个年轻的女同事望着林致远，偷偷的羞红了脸。 白玉泉打趣道：“致远，可以啊，魅力不减当年，你看那几个年轻的小女生都在偷偷摸摸的看你。” 林致远目不斜视，“严肃点儿，一点儿领导干部的样子都没有。” 步行七八分钟后，白玉泉领着林志远进了食堂。 食堂面积不大，也就三四百平的样子，不过吃饭的人也不多。 林致远看了一眼餐台，伙食确实不错，主食就有五六样，白米饭，豆饭，花卷儿，玉米饼子，过水面条，还有一桶冒着热气的粥。 菜的品类就更多了，热菜七八种，凉菜五六种，还有两种水果，酸奶和饮料任取。 林致远取了餐盘，盛了一碗过水面条，拌上点酱，又拿了一个玉米面饼子，装了几样小菜，拿了一盒酸奶。 就在林致远取餐时，有不少大型工委的员工都在看他。 “这就是新来的主任助理吗？真年轻啊！” “长得真帅，也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你发什么花痴？你见过哪个正厅级的领导是未婚的？” 白玉泉一拉他，用眼神示意他往里走。 里面是一个更小的食堂，在这里就餐的都是委里副厅级以上的干部。这点倒是和革钢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振山定下的规矩。 林致远进来时，小食堂里已经有十来个人正在吃饭。这些都是上午开会时见到的各个部门的正副手。 “林助理，尝尝我们这里的饭菜怎么样？” “林助理，白主任，这边有地方。” 众人纷纷和他打招呼。 林致远问了一圈好，这才端着餐盘坐了下来。 小食堂里又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在低头吃饭，没有人说话，这让林致远很不适应，以前在革钢时，食堂和喧嚣几乎是划等号的，工人师傅们总是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谈天说地。但是在这里，那种情况不复存在，除了咀嚼食物的声音，林致远几乎听不到其他的。 这让林致远产生了一个短暂的错觉，这不是食堂，而是考场。 受环境影响，林致远吃起饭来都小心翼翼，这让他很不过瘾，那碗本该呲溜的地动山摇的过水面条，被他吃成了烫嘴的米线。 白玉泉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低声道：“习惯就好了。”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小食堂外传来脚步声。 卢超和迟庆生两位副主任空着手走进来，他们的身后跟着各自的秘书，秘书手上端着餐盘。 从面相上看，卢超和池庆生正好是两个极端，卢超是一个典型的白面书生，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服，领带打的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文雅，而迟庆生穿了一件黑色的行政夹克，个子虽然中等，但是一张大黑脸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看到两位副主任身后的秘书替各自领导服务。林致远不禁又想到了在革钢的日子，自从他当上镀锌板厂厂长之后，午饭就没亲手打过，全是薛兆宽给他端过来。 现在进京了，一切反而都要从头开始了。 两位副主任一现身，小食堂里又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喧闹，众人纷纷起身和两位副主任打招呼。 “大家别那么客气，吃你们的。” 卢超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发现了林致远，顿时眼睛一亮，他示意秘书把餐盘端到林致远旁边，随后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 “林助理，坐，咱俩说说话。”卢超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人看起来很儒雅。 林致远也不知道这位卢副主任什么意思，但好在卢超很快就揭开了谜底。 他冲林致远一笑，笑得有些神秘，“林助理，虽然咱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的大名我可是很早以前就听过。” 林致远有些疑惑。 “我可不是说客气话，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我的老师是李晓宁，这回明白了吧？” 林致远恍然大悟。卢超是财政部出来的干部，应该是财会审计金融之类专业出身的，他是李晓宁的学生那就不奇怪了。李晓宁肯定是提过自己。 “原来卢副主任是李教授的学生啊，我说呢！” “呵呵，今年上半年学校校庆，我回去碰到了老师，老师跟我们这些人特意提到了你的名字，林助理，说起来汗颜啊，我们这群学经济金融的竟然比不过你一个玩钢铁的。” 两人聊的挺热闹。 这时，李振山在周朗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小食堂里所有人都站起来。 “主任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振山随意的点点头，径直走到了林致远对面，白玉泉急忙端起餐盘让出位置，李振山当仁不让的坐了下来。 “怎么样？午餐吃的还可口吗？” “挺好，花样挺多，营养搭配均衡。” 李振山知道他说的是违心话。刚从革钢调到燕京时，他在大机关的食堂吃饭，也是过了挺长时间才适应的。 李振山又看向卢超，“怎么？老卢，你和致远认识？” “用一句话可以形容，虽未谋面，但神交已久。”卢超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随后把两人的渊源说了出来。 李振山也笑了，“老卢，你不知道，致远当时为了这件事差点儿挨了处分，当时武书记可是没想放过他，不过这小子还算机灵，想到了一个三方合资的办法，这才逃过一劫……” 李振山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错，当场讲起了那天开会时的场面，在旁边吃饭的人这才明白为什么武书记能看好林致远，并把他调进燕京，原来根儿在这呢。 卢超听完很是感叹，“林助理能在那么大的压力情况下，坚持自己的想法，很不容易啊！” 林致远谦虚了几句，“我当时就是年轻气盛，要是换到现在，打死我也不能这么干。” 第1378章 财产申报 李振山笑道，“当时致远确实很不容易，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反而是因祸得福了，因为这件事进入到武书记的视线之中了。” 卢超感叹道：“主任，我是学经济的，林助理能这么准确的预判出南洋金融危机发生时间是非常难的一件事，全世界也没几个，不，可能只有林助理一个人能做得到。” 坐在另一张桌子吃饭的副主任迟庆生突然插了句嘴，“林助理是好样的，即便是违抗领导也能坚持真理，这才是我们这些人该做的事情。” 李振山大笑起来，“能让老迟夸奖这可不容易，迟副主任是军转干部，又在纪检战线工作多年，铁面无私，为人耿直，致远，晚上你多敬迟副主任几位，他可是咱们大型工委第一酒神。”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迟副主任，承蒙夸奖。” 迟庆生抬起他那张大黑脸，“林助理，你是东北人，又是钢厂出来的，应该很能喝吧！晚上咱们较量一下。” 整个小食堂顿时惊讶声四起，随即传出了热烈的掌声。 迟副主任公开要和新来的林助理斗酒，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 吃完饭后，林致远和白玉泉往回走，在路上，白玉泉突然问了一个问题，“致远，你发现一个问题没有？为什么中午在食堂吃饭的人这么少？” 大型工委现在有工作人员二百多人，但是中午出现在食堂的只有一百多，宋副书记，其他两位副主任还有将近一半的部门负责人都没来食堂吃饭。 林致远想了想，“大型工委掌管着全国的大型国有企业，权力很大，尤其是一些关键部门，比如管理大型企业领导的干部管理局，负责监督检查的监督局，负责企业改制的企业改革局，不客气的说，这些部门的一举一动都牵涉到下面企业的命运，估计每天进京办事的企业很多吧？” 白玉泉竖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你，一猜就中。不客气的说，在大型工委工作，如果你想的话，一天三顿饭都有人管。” “其实这也正常，这种现象很普遍的，不用说大型工委这种中央职能部门，就算是一些地市的权力部门，每天不也是吃请不断吗？” 林致远和白玉泉边说边聊，很快就进了大楼，回到办公室，他小睡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 林致远用凉水洗了把脸，精神了一下，坐在房间里抽了根烟。五分钟后，林致远准备好了相应的东西，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拨通了副书记宋石房间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有人接听，“宋副书记，我是林致远，我想找宋副书记汇报一下工作，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宋石的笑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林助理，你太客气了，我这儿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林致远捧着准备好的厚厚一摞材料，出了办公室。 一分钟后，林致远出现在宋石的办公室。 “宋书记，不打扰您吧？” “不打扰，不打扰，林助理快请进。小刘，给林助理泡杯茶。”宋石看到林致远手中那么厚的一摞纸，有些惊讶。 一通忙活之后，林致远坐在沙发上，办公室里就只有他和宋石两个人了。 林致远将那份材料放在茶几上，“宋副书记，这是我个人及家庭的财产情况，请组织审查。” 宋石是大型工委的副书记，主管党务、纪委等部门。 宋石明显一愣，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这份材料，“林助理，你的情况主任曾经说过，没想到你上班第一天就来找我。” “早一天找组织汇报，就早一天安心，相信李主任也说过，我这个情况比较特殊。” “好吧！”宋石终于接过了这份材料，当着林致远的面翻看起来。 饶是宋仑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到材料上的数字后，还是大吃了一惊。 “林助理，你家庭的存款有八千多万？我记得主任当初跟我提过一嘴，好像是两千多万来着。” “宋副书记，两千多万是一九九二年的事，现在可是一九九九年了，材料上我写的很清楚，这些钱的出处都有。” 宋石继续低头看了起来。 一九九二年林致远结束停薪留职，回到革钢工作时，现金确实有两千多万，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他和苏锦的工资奖金，还有八卦市场那五十套高档房的房租，最大头的是林致远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房产，每月的房租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林致远准备的这份个人财产申报数据非常详细，里面有金叶物业出具的房租明细，从一九九二年到一九九九年，一年不落。 宋石这边看着材料，林致远在旁边给他解释，“宋副书记，一九九零年至一九九二年我在琼岛做生意，九二年我退出公司，回到革钢，当时我在红叶房地产的股份价值二十亿，我要求退股，但是当时公司没有那么多现金给我，于是我们双方拟定了一份协议，公司逐年用房产来抵扣我的股份，这么多年下来，我的房子越来越多，我就把这些房产交给金叶物业公司管理，由他们帮着我出租，金叶物业每个月都会把扣除完管理费之后的房租打给我，这么多年下来，钱就越攒越多，我不知道这种情况合不合规，但是我必须要向组织说明。” 宋石大致看完存款部分后，倒吸一口凉气，“致远，怪不得主任说你是有钱人，绝对不会担心你在经济方面会有问题，现在看来，有钱人三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你，简直就是一个大富翁。至于你说的合不合规，我现在也叫不准，中央有明文规定，在政府和国企工作的党员干部不许经商，不许开公司，不许在盈利性公司占据股份，你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情况，用自家房产出租确实是允许的，但是一般人也就一套两套，哪像你有这么多……” 林致远递交的材料足有半尺高，放在茶几上，像小山一样。 七年时间，二十亿能买多少房子，而且是九十年代的房价，宋石觉得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亿万富豪。 林致远的房产遍布燕京，沪市，深市这些大型城市，房产类型也是五花八门，既有电梯公寓，也有独栋别墅。 和这些房产想比，林家有三辆自用汽车这件事就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了。 “致远，你这种情况我也不好决定，只能向武书记和主任汇报了。”林致远的情况确实太特殊了，他只能向上汇报，请领导定夺。 第1379章 敬而远之 欢迎晚宴定在了中关村附近的一家东北菜馆，饭店名字也很朴实无华，就叫东北人家。 仅仅从订饭店这一个细节就能看出大型工委办公厅主任孟祥清的情商。李振山是东北人，欢迎晚宴的主角林致远也是东北人，所以今晚必须要选择东北菜馆。 晚六点半，林致远坐李振山的车到了饭店。 孟祥清定了三个相邻的包间。 由于武定国没有来，六位委领导，再加上今晚的主角林致远，孟祥清以及财务厅厅长王冰，政策法规局局长连长虹两位女性部门负责人坐在了最大的包间里。 其他十九位副厅级以上干部分坐在其余两个包间。 李振山先是讲了几句套话，无非是欢迎林致远的到来，再有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工作都辛苦了，借这个机会犒劳一下在座众人。 酒宴开始，大家先是一起喝了一口，随后就边吃边聊起来。 林致远的话并不多，第一天上班，他还在观察身边这些同事。 他发现大机关的酒局果然和基层不一样，温和文雅了很多，就连号称大型工委酒神的迟庆生，举杯时，最多也就是喝一大口，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和革钢的酒风完全不同，革钢那帮大老粗，一旦喝高兴了，就像集体自杀一样，个个都抱着必死的决心，酒到杯干，慷慨赴义。 四位副主任加上宋石，每人都敬了林致远，全部都是浅浅的一口，喝完之后，林致远的杯中还剩了大半杯。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其他包房的部门正副负责人，两两成对，过来敬酒，就像走马灯一样。 “我们敬林助理一杯，早就听说林助理的能力非常强，我们都想好好学习一下。”财务厅的王冰和邱爱菊都是女同志，两人杯中虽然都是白酒，但喝过之后基本没有变化，就如蜻蜓掠水一般。 王冰今年四十多岁，邱爱菊三十多，两人年轻时都算得上是美女，即便是现在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过想想也是，大机关的女干部基本没有丑的。两人都是老国资局过来的员工，算得上是大型工委的坐地户，而且掌握着委里的财政大权，是只能接结交不能得罪的角色。 财政厅的敬完酒之后，政策法规局的连长虹和柳鱼也过来了。 “林助理，我们也敬你一杯。” 这两位也是女同志，都是法律工作者，今年三十八岁的柳鱼是法学博士，怪不得在不到四十的年纪就能当上副厅级干部。 办公厅的孟祥清和白玉泉也过来敬酒。 “林助理，办公厅就是为大家服务的，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一波又一波，十一个下属部门的正副手敬完酒之后，林致远一杯白酒正好见底。 李振山抬腕看了看时间，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让这张桌上的所有人都放下筷子。 这就是大机关工作人员的敏感度。领导的嘴角抽动一下，他们都要好好寻思寻思有什么深意。 李振山看向孟祥清，“老孟，你们办公厅是不是新来了一个人大的研究生，文笔挺好的？” 孟祥清立刻站了起来，“主任，是的，小周是七月份进来的，在办公厅目前负责材料工作，文笔确实挺扎实的。” “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这次咱们委里的人跟随联合检查小组去地方上调研监督，回来以后需要起草的报告还是挺多的，需要一个文笔好的同志跟着，这样吧，就让小周去吧！也能分担一下林助理的工作，明天的会也让他参加。” 孟祥清立刻规规矩矩的回答，“好的，主任，一会儿我就通知他明天参加会议。” 两人对话只持续了一分多钟，在这期间，李振山一眼都没往林致远这边看，但是林致远立刻心领神会，明白李振山这是在变相的给自己派了一个秘书。 这次参加联合检查小组，他是带队领导，最后的汇总报告肯定要由他来起草。 这么多年来，文字工作都是薛兆宽替他完成的，林致远已经很久不动笔了，李振山这是在为他减轻负担。 到底是自家大哥，知道心疼人。 在坐的几位委领导都是人精，立刻猜出了李振山的真正意图。 林致远级别不够，不能派秘书，所以李振山在用这种方法帮助他的老部下。 看破不说破，这几人都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明天还有工作要做，大家散了吧！”李振山一声令下，酒席到此结束。 众人站在餐厅门口又告别了老半天，林致远拖到最后，打了一辆车离开了东北人家餐厅。 上车之后，林致远拿出手机，拨通了白玉泉的号码。 “玉泉，说话方便吗？” “方便，我在出租车上。” “那个小周是什么来历？”林致远知道，像大型工委这种大机关，能进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李振山的意思很明，显想要把小周派给他行使秘书的职责，他必须要了解清楚这个人的底细。 小周是办公厅的人，白玉泉是办公厅的副主任，应该对他比较了解。 “小周的背景比较简单，他是人大的管理学硕士，今年刚毕业，大型工委今年面对燕京几个名牌大学公开招聘，小周的导师和宋副书记以前是校友，就是凭借这层关系进来的，不过小伙子确实能力很强，也有眼力价儿，人很勤快。” 听了白玉泉的话，林致远的心放回到肚子里。他最怕的是小周是委里某个人的亲属，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这点秘密岂不是都被别人知道了。 林致远挂断电话，头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静静回忆今天晚宴上的很多细节。 几位被领导的言谈表情，下属部门负责人来敬酒时说的话…… 回忆到最后，就连林致远自己都叹了口气。 在大机关上班，真是累心啊！ 回到家里后，林致远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苏千成还在看电视。 他走了进去，“爷爷，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一直在等你。”苏千成看向林致远，用手拍了拍旁边的红木椅子，“来，坐，今天第一天上班有什么感受？” 林致远也很想跟苏千成聊聊这些事。老爷子在官场干了一辈子，政治智慧是自己望尘莫及的，自己要跟他好好学一下。 “爷爷，所有人对我都很客气，但是除了少数几个，我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对我的态度，敬而远之。” 第1380章 小周 苏千成拿起遥控器，抬手关了电视。 “致远，这是很正常的，你和李振山的关系近乎于公开，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主任的人，他们都不敢得罪你，所以有了敬。” 林致远听得入了神，“爷爷，那远之呢？他们为什么又对我疏远？” “你小子不老实，你当了这么多年的企业一把手，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我不信。”苏千成笑着摇头。 “爷爷，我这不是想听您分析分析吗？看看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燕京的大机关，藏龙卧虎，能在大机关里混上一官半职的，能力，背景，运气，缺一不可。如果走到厅级以上，背后肯定都有各自的政治势力，也就是所谓的派系。” “像大型工委这种新成立的机关，关系还是相对简单一些的，但是一样存在这种现象。甲之前是某个领导的秘书，乙曾经在某人跟前工作过，丙甚至是某个老干部的孙子，像李振山这种出身寒门的子弟，这几年不也是向谭家靠拢了吗？” “我们都说大机关要比基层复杂，复杂在哪？其实就是背景啊！这么多有背景的人聚在一起，互相提防，有句老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疏远是避免不了的。” 林致远认真的听着。这些都是苏千成一辈子政治智慧的结晶。自己的想法虽然也是这个路数，但是很明显苏千成比他分析的更透彻，比他想的更深。 “任何一个单位团体都不可能避免派系，派系并不可怕，只要能维持势力均衡，大家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就可以。大型工委是个干实事的单位，你也不用太担心，武定国和李振山把你调去，就是让你去干事儿的，你把你该做的工作做好，人际关系这方面倒也不用想的太多，维持表面关系就可以。”苏千成叹了口气，“在大机关工作，你不要想人事关系还能像以前革钢那样，其实革钢一样有派系，只不过层次没有燕京高而已。” 林致远深以为然，其实在革钢，与他交好的那几位领导不就是一个小派系吗？ 为什么靳华英询问他羊城分公司继任人选的时候，他推荐蒋大庆？ 为什么邱如海退休后，他希望石茂才接任，就是这个道理。 听了苏千成的分析，林致远已经不纠结了。老爷子目光如炬，武书记和李振山让他到大型工委来，不就是看中了他解决问题，冲锋陷阵的能力吗？ 自己只需要披坚执锐，破阵杀敌即可，有一个长老和正部级护着，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通这个道理，林致远这个晚上睡得很安稳。 ******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本想自己坐委里的通勤车去上班，但是苏锦坚决不同意。 “老公，从咱家到上车的地方还要走十多分钟，而且通勤车要接很多人，不但耽误时间你还要早起，不如你开我妈的车？反正她在家也没什么事……” 林致远直摆手，“那里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开车实在是件麻烦事，还是算了，我今天打车去吧！” 苏锦心疼老公，当然希望老公能舒服一些，最后还是她坚持开车把林致远送到了中关村科技大厦。 林致远下车之后，和苏锦道别，走进了科技大厦。就在他等电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林助理，刚才送你的人是谁呀？” 林致远一回头，看到政策法规局的柳鱼笑眯眯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是柳副局长啊，刚才是我爱人开车送我来上班的，我家住在后海那边，公交和地铁都不直达，坐委里的通勤车又要起早，上班有点麻烦。” 柳鱼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眼睛明亮，头发高高盘起，再加上她是法律工作者出身，很有一股高冷的御姐范儿。 不过通过昨晚的简单接触，林致远知道这个女人外冷内热，刚一接触时觉得她冷冰冰的，但是只要聊上几句，就知道她其实是个很热心的人。 林致远突然注意到，柳鱼的手指勾着一把车钥匙，看标志是尼桑，于是他多问了一句，“柳副局长，你是自己开车上班吗？车停在哪里？” “隔壁的农科院啊！我们单位和农科院有协议，只要是备案的车都可以停在他们院里，林助理如果要开车的话，把车号告诉孟主任，让他帮你申请一个农科院的出入证就可以了。” 林致远恨不得猛拍自己的脑门，这么重要的信息，白玉泉居然不知道。 不过这也不能怪白副主任，他没有车，所以从来也不关心这方面的信息。 电梯到了，林致远和柳鱼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人很多，柳鱼瞬间又变成了冰山美人。 电梯到了十三楼，林致远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把茶泡好，一目十行的看了今天的报纸。 八点半，孟祥清带着一个年轻人敲开了他的房门。 “林助理，这就是办公室的小周，昨天主任吩咐过的，让小周也加入这次的检查小组，主要协助林助理做一些文字工作。别看小周年轻，笔杆子还是很硬的，人大的研究生，虽然工作只有两个多月，但是现在办公厅有不少材料都是小周帮着弄的。” 孟祥清身后站着一个个子中等，脸上犹有稚气，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刚出校园不久的大学生。 他微微鞠了一个躬，“林助理好，我是周博思，很荣幸能跟着林助理一起工作学习。” 林致远点了点头，“既然主任有指示，咱们当然要听领导的，那在下去检查这个阶段，就由小周负责小组的文字工作吧！” 林致远这番话说的风雨不透，让孟凡清暗暗佩服。 按照大型工委的规矩，厅级干部是不能配秘书的，所以刚才那句话里，林致远着重指出了在下去检查这个阶段，这样就没人能挑得出毛病了。 孟凡清一指林致远办公室对面的那件空办公室，“小周，在检查阶段，你就暂时在这里办公，要听林助理的指示，检查工作是非常重要的，武书记和李主任都极其重视，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孟祥清这句话也是半点毛病都没有，同样点明了检查阶段让周博思协助林致远。 两人心领神会。 只有周博思心中有些不安。刚才林助理讲话时，面部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领导好不好相处？ 第1381章 主持动员会 “林助理，那您忙，我就回去了。”孟祥清告辞离开了。 周博思看了看林致远，拿出一份名单，“林助理，这是临来时白副主任交给我的，是这次委里下去检查的人员名单，请您过目。” 林致远打开一看，不愧是白玉泉，名单非常详细，正是自己想要的。 这次下去检查，大型工委的主要任务是整合大型国企，事关资产评估，企业改革，监督，国企领导管理等工作，所以这几个部门除了派出一位副厅级干部之外，还有工作人员随行。 财务厅的人员最多，一共四人，副厅长邱爱菊带队，三名工作人员二男一女。他们的任务也是最重的，要负责草钢的资产评估，财务审计等工作，为下一步企业重组做好准备。 企业改革局由副局长姜凤来带队，随行一名工作人员。 干部管理局由副局长杨德联带队，同样随行一名工作人员。他们主要检查草钢领导班子成员有没有违规违纪行为。 监督局由副局长向瑶婷带队，随行一名工作人员，他们的主要工作是检查近几年草钢整个企业的重大决策，项目，人事调整等方面存不存在违规问题。 带队的自然是林致远，原本整个检查小组是十一人，白玉泉在名单最后用钢笔加上了周博思的名字，现在就成了十二人。 周博士一直静静等待林致远看完名单，这才开口，“林助理，检查小组动员会在九点半举行，我先去工作，九点二十我过来提醒您开会，您看可以吗？” “那就辛苦小周了。”林致远一点头。 周博思离开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九点二十，周博思敲开了林致远的房门，“林助理，开会的时间到了。” 林致远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又等了五分钟，在九点二十五的时候，掐着点出了办公室。 周博思紧紧跟在他身后。 在大机关，开会到场的顺序也是一门学问，级别越低，就越要先到会场，官儿最大那个总是最后一个出现。 当林致远出现在会场时，邱爱菊、向瑶婷等十个小组成员已经在会议室里坐好了。 林致远一进来，这些人集体起立。 “林助理好！” 林致远笑呵呵的和大家打着招呼，随后他坐到了会议桌，左边第一的位置。 两三分钟后，会议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周朗陪着李振山走了进来。 大家再次集体起立。 “主任好！”刚才欢迎林致远的场面又重演了一遍。 李振山环视一圈后，看向林致远，“致远，人都到齐了吗？” “主任，到齐了。” “那就开始吧！” 林致远清了清嗓子，“好，现在我们开会，这一次的联合检查行动是由国家计委，国土部，环保部，劳动部，以及我们大型工委几个部门联合发起的，这次行动的目的，一是遏制稀土乱采滥采现象，二是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稀土出口配额制度，三就是我们大型工委的工作了，我们要在我国的一南一北建立两个大型的稀土开采冶炼企业，草原就是第一个试点，上级领导对这次联合检查行动非常重视，委领导也多次重申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相信大家都清楚。” 上班第二天，林致远就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主持会议有模有样，言简意赅，直指中心。 这让参会的众人对他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参加这次检查小组的四个部门，依次发言，说明你们工作的重点和计划，就从财务厅开始吧！”林致远的目光看向财务厅副厅长邱爱菊。 “李主任，林助理，财务厅的工作主要负责草钢的财务审计，资产评估工作……”邱爱菊开始发言。 林致远微微回了一下头，他看到周博思正低着头做着记录。这让他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一丝好感。 一个从来没当过秘书的人，有这种觉悟，说明受了高人的指点。 邱爱菊发言之后，剩下的三个部门副手依次发言，都说明了自己部门负责的业务。 二十分钟后，四人都发言完毕，林致远点了点头，“很好，看来大家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我希望在这次检查行动中，各个部门除了各负其职，完成本部门的工作之外，还要团结协作，争取让草钢的整合工作，尽快提到日程上来。” 林致远看向李振山，“李主任，您为大家说几句吧！” “看到大家准备工作做得这么好，我很欣慰，话我就不多说了，我说一下时间安排吧，明天，林助理跟我去政务院参加联合检查小组的动员会，明天下午给大家放假，大家把行李什么的都准备好，跟家人交代好，后天准时出发，散会。” 整个会议开了半个小时。李振山和林致远这对黄金搭档，又把他们革钢的工作作风带到了大型工委。 等到中午吃饭时，林致远主持会议的风格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型工委。 几位参会的工作人员都对林致远进行了高度评价。 “再没见林助理之前，我还在想三十四岁的正厅是不是有点太年轻了，今天看了他主持的会议才知道，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确实，全程没有一句废话，全都说在点子上了。” “别看林助理年轻长得又帅，但是一绷起脸来还真有点吓人。”说这话的是财务厅的范璐璐，一个二十六岁的未婚女青年，她是这次检查小组的成员。 在林致远主持会议时，范璐璐好几次走神，盯着林致远的脸，神情恍惚。 她也被财务厅的同事取笑了半天，大家都说她被林助理迷的神魂颠倒了。 中午吃饭时，在食堂，范璐璐见到了林致远脸一红，扭头又跑了。 这也更加坐实了财务厅的这个传言。 白玉泉是知道林致远魅力的，为此打趣了他半天，“致远，你可小心点，别犯作风问题啊！” 林致远一瞪眼睛，做了一个口型，白玉泉看出来了，他说的是滚。 吃完饭后，林致远照例小睡了一个小时。 等到下午一点，他起来时，周博思敲开了房门，将一份整理好的会议记录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林助理，这是我整理的上午动员会的会议记录，请您过目。” 林致远看了一遍，非常满意。记录的不但很全面，而且还能挑出重点。 其实从工作能力和业务水平来看，周博思要全面超过薛兆宽，不愧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素质就是强。 周博思已经在林致远心中通过了初审。 至于其他方面，还有待考察。 第1382章 试探 第二天早上，苏锦依然开车把林致远送去上班。 林致远刚走进办公室，周博思随后跟了进来，他一声不吭的给林致远泡好茶，随后拿着一个笔记本提醒他，“林助理，今天上午九点半，您要和李主任去政务院开会，我会提前五十分钟通知您。” “很好，小周，麻烦你了。” 周博思走后。林致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又从自己头上拽下一根头发丝，夹在笔记本的第一页和第二页之间。 他把这个笔记本放在办公桌很显眼的地方，如果有人翻动，头发丝儿肯定就不见了。 八点四十，周博思准时来敲门，“林助理，时间到了。” 林致远起身，拿起公文包，走到门口时，突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指向办公桌，“对了，小周，我刚才做了一份简单的检查日程计划表，你帮我整理一下，顺便看看我有什么遗忘的没有？” 那张红木颜色的办公桌正中央的位置，散落着几张白纸。 “好的，林助理。” 林致远出了门，来到李振山办公室前，和李振山会合后，坐他的车去了政务院。 九点半，动员会准时召开。 这次的检查标准很高，由国委王德义带队，五个部门联合行动，大型工委，国家计委，国土部，环保部，劳动部都派出了精兵强将，每个部门负责各自的业务。 林致远代表大型工委做了讲话，主要内容是大型工委在本次检查活动中负责的具体工作。 其他部门的行动负责人也依次发言。这些负责人有的是副部长，有的是负责具体行动的厅长。 会议开到十二点才结束。 大会开完，王德义又把这五个部门的领导以及本次检查活动的小组负责人留了下来，开了个小会。 王德义的态度很温和，“这次检查行动意义重大，希望大家能够各负其职，完美地完成这次行动。” 王德义简单的讲了几句之后，就把话筒递给了身边的一个中年人。 “大家好，我叫葛力夫，在政务院工作，这次检查工作由我为大家服务，今后大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现在我跟大家说一下明天出行的细节。” 看来这个葛力夫是这次联合检查行动的联络人，他确定了明天飞机起飞的时间，并和五个小组负责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时林致远才知道，这位葛力夫是一位副部级的官员，大家都叫他葛副主任。 有工作人员过来要走了大型工委检查小组成员名单，说是要统一制作工作胸牌。 等小会也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林致远和李振山出了政务院，现在回食堂吃饭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加上周朗和司机随便找了一家路边的面馆，吃了一碗炸酱面。 林致远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他一进屋就看到办公桌上他特意放置的那个笔记本还放在原处，他轻轻打开第一页，看到了他留下的那根头发丝。 林致远在心里又给周博思加了一分。 这是一个守规矩的年轻人。 “小周！”林致远喊了一声，周博思从对面的办公室跑了出来。 “林助理，您喊我？” “去通知一下检查小组名单上的各位成员，二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好的，林助理，这是您要的日程安排，我已经整理好了。”周博思把一份工工整整的表格放在桌上，回身去打电话了。 林致远看了看这份表格，对周博思更满意了。 二十分钟后，包括林致远、周博思在内的十二个检查小组成员齐聚会议室，林致远向他们传达了上午政务院动员会的内容，并交代了出行的时间和地点。 “明天飞机起飞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分，委里会派车把我们送到机场，这次是统一行动，八点半准时从委里出发，希望大家不要迟到，这次检查的第一站是草原。” ****** 晚上回家吃完饭后，苏锦亲手把林致远的行李收拾好，边收拾边抱怨，“我真是奇怪了，在革安的时候你总出差，在羊城的时候也出差，现在到燕京了，你还出差，你怎么就这么爱出差呢？” 林致远正半靠在床上，逗弄着阿苏，他头也没抬，“什么叫我爱出差，你当我真愿意去外面住宾馆吗？这不是身不由己吗？其实我最想的是在家陪你和女儿。” “那我倒是没看出来，我就是感觉每次你一出去都可精神了……”苏锦抱怨是抱怨，但还是很快就把林致远的行李收拾好。 因为明天林致远要出门，所以苏锦早早的就把阿苏哄睡着了。 等她回到卧室，林致远已经躺下了，屋里的灯也关了。 苏锦钻进被窝，从后面抱住了林致远，声音甜的发腻，“老公……” 装睡的林致远一哆嗦，看来这次的公粮是别想逃过去了…… ****** 早上八点半，大客车准时离开了中关村科技大厦，向首都机场方向驶去。 在路上，林致远接到了葛力夫的电话，“是林助理吗？我是葛力夫。” “葛副主任您好，我们已经出发了，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很好，大型工委在武书记和李主任的领导下，效率一直都很高，我打这个电话是要通知林助理，你们的车到机场之后不要到候机大厅，直接走内部通道，机场会派出专门的工作人员指引你们，咱们有专门的内部休息室……” 在电话里，葛力夫交代了林致远到机场后的一些细节。其实这也正常，毕竟这次联合检查小组是由一位国委带队，肯定要享受相关的待遇，以及相应的安保标准。这种待遇可是部级领导享受不到的。 大客车开了四十分钟后，到了首都机场。林致远站在司机旁边，指引着他驶进内部道路，在入口处，有两名机场警察把门。 警察示意司机停车，车门开了，警察走上车来，很标准的敬了一个礼。 “首长，请问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我们是大型工委的，要坐十点四十的飞机去草原。”林致远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并示意其他小组成员也都像他这么做，警察很负责检查了所有人的工作证件之后，开门放行。 大客车停在了指定的位置，林致远带着其他人下了车，昨天在政务院开会时见到的那位工作人员，拿了一大把工作胸牌，找到了林致远，“林助理，您好，这个胸牌让大家都带上，这样就可以自由出入休息室了。” 林致远接过胸牌交给周博思，让他给大家发下去，并随口问了两句，“我们是第几个到的？” “林助理，你们大型工委是第一个到的。”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林致远带着十一位小组成员走进了内部休息室。 周博思主动拉起了林致远的行李。 说起来林致远在首都机场登机落地不下百次了，贵宾休息厅也是常客，但是像这种内部休息室，他也是第一次进。 第1383章 职业病 林致远好奇的打量起这间休息室。 休息室面积很大，和机场的贵宾休息室相比，这里的摆设更为庄重，沙发都是暗红色木质的，上面铺了软软的垫子。 里面的服务员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站立行走，待人接物都很标准，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 林致远知道首都机场跟其他机场比有其特殊性，燕京的领导太多，所以才有了这种内部休息室。 和买了头等舱机票就能进的贵宾休息室相比，这里可不是有钱就能进的。 这种内部休息室，只有副部级以上官员才有资格进入，而且申请也极为严格，需要所在单位提供介绍信，并且要提前打电话和机场预约。 当然了，像国委这一级别的领导出行，机场方面肯定是更为重视，安保和服务等级都有所提升，看看门口那两个全身装备的机场警察就知道了。 因为大型工委是第一个到的，所以现在内部休息室里只有他们十二个人，还有两名服务人员。 服务人员主动的为每个人送上了茶水和果盘，然后轻声细语的说道：“各位首长，请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企业改革局的副局长姜凤来举起手，“这里可以抽烟吗？” 服务员面露难色，“首长，休息室内是禁烟的，如果您想抽烟，走前门，左转，走廊的尽头是吸烟室。” 姜风来是个老烟鬼，刚才在车上憋了一道了，一听服务员说有吸烟室，马上看向身边的人，“我要去抽烟，有没有一起的？” 干部管理局的杨德联也站了起来，他没有马上走，而是看向林致远，“林助理，趁着其他单位的人没来，咱们去抽一根？等会儿上了飞机就不能抽了。” 林致远一想也是，从飞机起飞到落地，再加上等待时间，怎么也得两个来小时，于是他也站了起来。 三个男人向前门走去，林致远在前，姜凤来和杨德联稍微落后他一个身位。 门口把门的两位机场警察看到三人胸前挂着的工作胸牌，什么都没说就把门打开了。 这时林致远突然注意到，监督局的副局长向瑶婷也跟着他们三个出来了。 杨德联看到林致远这个表情，便笑着解释了一句，“向副局长以前是公安出身，总办大案子，需要熬夜，借抽烟提神，可以理解。” 向瑶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副局长，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怎么，我要是不是公安出身就不许抽烟了吗？你这明显是性别歧视。” 走在前面的三个男人都笑了。 林致远和向瑶婷不熟，只在欢迎他的晚宴上见过一面，喝了一次酒，在林致远印象中，向瑶婷是个不苟言笑的女性，这可能跟她之前的工作经历有关。听白玉泉说，监督局的正副手都大有来历，局长周昆鹏是从反贪局调过来的，向瑶婷是从公安部调过来的，两人都是检察和经侦战线的高手。 为了加强大型工委监督局的力量，还是武书记亲自出面，才把这两个人挖来。 别看向瑶婷是个女人，但绝对是一个女中豪杰，荣获过很多荣誉，三八红旗手，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她之前在公安部经侦局公司犯罪侦查大队任副队长，屡破大案，是整个公安系统有名的铁娘子。 因为她之前的工作经历，所以整个大型工委，没有几个人敢跟她开玩笑。和林致远相比，大家对他们监督局更为敬而远之。 四人进了吸烟室，大家纷纷从兜里掏烟，林致远掏出了软华子，“来，抽我的。” 杨德联一看就是个爱说爱笑的人，急忙把自己的烟放回到兜里，笑眯眯的接过软华子，“那我就不客气了，抽根好的。” 姜凤来和向瑶婷一看有人带头，两人也纷纷接过林致远递来的烟。 杨德联手疾眼快，率先打开了打火机，先给林致远点着，之后又为其他两人点着了烟。 四人就在吸烟室里吞云吐雾起来。 向瑶婷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致远的手腕，她突然问了一句，“林助理，你带的手表是百达翡丽吧，这手表可不便宜。” 林致远冲她一笑，“向副局长很识货嘛，这表也不太贵，六十多万。” 这块百达翡丽鹦鹉螺是去年林致远和苏锦结婚纪念日时，林致远在港岛买了一对情侣手表当做两人的纪念日礼物，当时花了一百二十多万。 姜凤来倒吸了一口凉气，“林助理，六十多万的表还不贵？我们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钱啊？我干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表。” 杨德联却是笑而不语。 向瑶婷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林致远的穿着，她的目光一点点锐利起来，“林助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西装和皮鞋都是BOSS的，以你的工资水平，买这些奢侈品，怕是很吃力吧……” 不等她说完，杨德联急忙制止了她，“向副局长，你的职业病犯了，你放心，整个大型工委最不可能犯经济方面错误的就是林助理，林助理是真的有钱。” 一直微笑的林致远看向杨德联，“杨副局长，你很了解我？” “林助理，别误会，我可是干部管理局的，以前你在革钢的时候，就是归我们部门管理的，你的个人资料我曾经看过，既然向副局长有疑问，不如林助理就亲自解释一下吧！” 林致远这才明白过来。大型工委的干部管理局管理的是全国一百六十多家大型企业的领导班子成员，自己当然也在其中，杨德联了解自己的资料是很正常的，因为这些在档案里都有。 “向副局长，我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曾经在革钢停薪留职过两年，做生意赚了一点钱，所以我个人的经济状况是比较好的，买一些奢侈品，对于我来说没有压力。” 杨德联在旁边跟腔，“林助理，你实在是太谦虚了，你赚的那些钱何止是一点呢！我们三个，不，整个大型工委，所有工作人员加在一起可能都没有你的钱多。” 他这么一说，姜凤来更好奇了，“老杨，到底多少钱？” 杨德联却不肯告诉他准确的数字，“老姜，这是林助理的个人隐私，我不能说，反正就是很多很多。” 向瑶婷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急忙向林致远道歉，“林助理，实在不好意思，我职业病犯了，我以前是干经侦的，主要处理公司犯罪，我处理的那些案件中，凡是犯了罪的公司领导一般都有经济问题，普遍生活奢靡……” “没关系，向副局长，你能有这么高的警觉性是大型工委的福气……”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吸烟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戴着黑墨镜，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屋里有四个抽烟的人，停下脚步，其中一个黑衣人说了一句港普，“你们抽完了没有？抽完就赶紧出去。”他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很不客气。 第1384章 首长好一 见到这两个黑衣人，林致远的第一反应是王德义到了，但马上他就意识到，王德义身边的警卫人员不可能说港普。瞧这两人的样子，说不定是哪个明星的保镖。 没等林致远说话，向瑶婷先开了口，她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这里是公共场合，你们又是谁？有什么权利让我们离开？” 从黑衣人身后挤过来一个又瘦又矮的男人，他不耐烦的看着向瑶婷，一开口依然是一口蹩脚的港普，“你这个女人，哪那么多话，让你们离开就离开，周先生要抽烟，这个房间里不能有外人，不然出了问题你负得了责吗？” “我不认识什么周先生，他要是想抽烟就过来，害怕出问题就憋着。”向瑶婷一点儿没惯对方毛病，说起话来没留半点情面。 她是警察出身，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哪里会怕一个港岛来的明星？ 矮瘦男人气急败坏，指着身边两个保镖大骂道：“你们两个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把这几个人赶出去，打扰了周先生的兴致，公司就开除你们。” 这两个黑衣保镖向向瑶婷走去。 林致远立刻站了起来，挡在向瑶婷身前，厉声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都给我老实点。” 姜凤来和杨德联也把手里的烟头一扔，并肩和林致远站在一起。 “这里是燕京，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两个黑衣保镖被四人的气势震慑到，停下脚步，为难的看向矮瘦男人。 矮瘦男人也有些骑虎难下，这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个留着长发，左耳戴了一个耳钉的男人，这人一张嘴倒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老几位，消消气，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他向前一步，故意压低了声音，报出了一个家喻户晓的人名，“老几位，周先生这次是来内地演出，人家是港岛来的大明星，麻烦几位让让地方，我谢谢您了几位了。” 林致远向门外望去，外面站了好几个人，个个脸上都挂着不屑的神情，其中就包括那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看样子他们对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理所应当的认为明星出现的地方，老百姓就得避让。 向瑶婷不为所动，“怎么，明星就高人一等吗？我还是那句话，想抽烟就进来，没人拦着他，怕让人看就憋着。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长发男勃然变色，“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跟你好说好商量，你怎么一点都不讲理呢？” “到底谁不讲理？”向瑶婷这火爆脾气当时就炸了，声音高了八度，“你们听不懂普通话是不是，我最后再说一遍，这是公共场所，你们也好，你们背后的那个明星也好，都没有权利让其他人离开。” 矮瘦男人嘴里开始不干净了，操着那嘴港普骂骂咧咧，“你们内地人好野蛮，没素质，活该受一辈子穷……” 向瑶婷立刻瞪起了眼睛，“你在那叨咕啥呢？信不信老娘抽你？” 矮瘦男人气的直跺脚，指着两个黑衣保镖大骂道：“想要保住饭碗的话，现在马上把这几个人赶出去。” 两个黑衣保镖不再犹豫，两人伸手去抓杨德联和姜凤来。 这两个保镖都是有经验的。对面四个人，林致远又高又壮，显然是个不好惹的，向瑶婷虽是个女人，却是这四人中脾气最大，而且和女人动手胜之不武。 所以两人挑选了看起来最弱的姜凤来和杨德联。他们的算盘打的很精明，先解决掉两个最弱小的，剩下那两个就有可能知难而退，不战而胜了。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两人的手刚刚触及到对面人的身体，林致远和向瑶婷同时动了。 林致远还算文明，一把扣住其中一个保镖的手腕，“我警告你，你们要是敢胡作非为的话，后果很严重。” 向瑶婷则是人狠话不多的典型代表，右手出手如电，直接抓住了保镖的小手指，轻轻一掰，那个保镖脸色巨变，顺着向瑶婷的力道直接蹲在了地上，“轻点儿，断了，断了……” 林致远心中大赞，向副局长名不虚传，不愧是前公安部的英模代表，出手狠辣，作战经验丰富，知道自己是女性，力量不足，所以专攻对方的弱点，一出手便控制住了对方。 “打人了，打人了……”矮瘦男人惊恐的大叫起来。 “都让让，出什么事了？”外面传来人声，两个机场警察跑了进来。 矮瘦男和长发男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一人抓住一名警察，开始告状。 “警官，赶紧把他们几个抓起来，这两个人动手打人。” “阿sir，这几个人好野蛮的，我是周先生的经纪人，周先生是谁你清楚吧，如果你们处理不当，我要向你们的长官投诉你们……” 这两个警察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话似的，两人都看到了林致远四人胸前挂着的醒目的工作胸牌。 两人摆脱了矮瘦男和长发男，同时立正，举手敬礼，“首长好，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向瑶婷一张嘴，全是批评的话语，“你们两个怎么才来？机场的安保工作是怎么做的？不知道今天谁出行吗？是谁把这群人放进来的？出了问题你们负得了责吗？” 这两个警察冷汗都下来了。 林致远在旁边又添了一把菜，“这幸亏是国委还没到，如果国委到了，见到这样的场面，你说他会怎么想？” 林致远和向瑶婷对视一眼，同时会心一笑。他们两个用的伎俩都一样，扯虎皮做大旗，上来就把王德义搬出来，果然把这两个小警察吓得够呛。 其中一个结结巴巴的解释，“首长，您别生气，我们在内部休息室已经加强警力防控了，但没想到这里会出问题。” 向瑶婷以前就是警察，最了解警队的作风，“这里和内部休息室是相通的，你还觉得你们的防控没问题？想好了再回答我，你们的上级呢，叫他过来见我。” 其中一名警察颤抖的拿出步话机，“边队，边队，请马上到吸烟室来，这边出问题了。” 另外一个警察很机灵，掏出手铐，先把那两个黑衣保镖拷在一起，厉声斥责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上这里来的？” 两名警察的表现吓坏了站在一边的矮瘦男和长发男，两人已经情不自禁的开始哆嗦上了。 尤其是长发男，他是燕京人，从警察一进屋喊的那声“首长好”开始，他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这次恐怕是碰到出行的首长了。 长发男只觉得眼前发黑，他是内地一家演艺公司的员工，平日里靠着跟着一些港台明星到各地走穴演出，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今天踢到了铁板。 第1385章 首长好二 长发男拼命地挤出一丝笑容，“首长，这是个误会，您听我解释……” “你给我闭嘴。”向瑶婷目光如刀，用手一指长发男，厉声斥道。那个当年被称为女神探的向队长又回来了。 长发男被吓得不轻。 警察马上扑了过来，把他按在地上，“首长让你闭嘴，你耳朵聋了吗？” 矮瘦男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说：“我闭嘴，我闭嘴，。” 林致远又看了一眼门外，刚才在门外幸灾乐祸的那些人都做鸟兽散了，那位大明星也不知所踪了。 很快，一个姓边的队长跑步进了吸烟室，当他看到林致远四人胸前的工作胸牌，又听了现场警察的简单介绍之后，整个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把这四个家伙带回到机场派出所好好审问，聚众滋事，扰乱公共场所秩序是逃不掉的，再问问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犯罪行为。”能当上队长的人，看来还是比手下的人聪明，只一个照面，就决定了他后续行为。 两个黑衣保镖，再加上长发男、矮瘦男被警察带走了，边队长留下来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几位首长，实在是对不起，有没有惊扰到你们？” 林致远看向向瑶婷，向瑶婷显然余怒未消，指着边队长的鼻子就是一通批评，“小边是吧？我之前也是做警察的，我就以一个前辈的身份说你几句。” “首长您批评。”边队长立正低头，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第一，你们的安保工作是怎么做的？这也就是冲撞到我们几个了，如果冲撞到国委怎么办？你们能承担得了这个责任吗？”向瑶婷上来就扣了一顶大帽子，她用手一指走廊，“你自己看看，整个走廊，一个安保人员都没有，从其他休息室是可以直接进入内部休息室的，对吧？” 边队长汗水滴滴答答往下淌，“首长批评的对，我马上改进，现在就加派人手。” “第二，那几个人说是什么明星的经纪人保镖，明星怎么了？他们就高人一等吗？凭什么他们要去的地方就不许老百姓待？今天也就是碰到我们几个了，如果换成别人，还不知道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呢？” “首长说的是，待会儿我会通知他们那伙人的，把首长的原话转达给他们，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绝对不手软。” 林致远一看也差不多了，过来拦住了向瑶婷，“向副局长，算了，他们也不容易，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耽误的时间够久了，说不定国委都来了。” 向瑶婷这才放过了那位边队长，跟着林致远回到了内部休息室。 他们四人走后，最先赶到吸烟室的那两名警察凑近了边队长，“队长，这几位首长是什么官啊？” 边队长摇了摇头，他看着内部休息室的大门，“你们几个是新来的，正好给我记住了，凡是能进到这个门里的，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大领导。” 一个小警察指着走廊那边的贵宾休息室大门，“队长，那个贵宾休息室里的人呢？” “咱们一样得罪不起，不过……”边队长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和内部休息室相比，这个房间里的人狗屁都不是。” “队长，明白了。” “明白了还不去干活，你们两个把其他休息室通向走廊的大门都给我锁死了，在首长登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出现在这里。” “是！” “你们两个跟我去会会那个明星，这帮人是不是以为唱唱歌演演戏就高人一等了，老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杀杀他们的锐气。” 两个警察跟着边队长走进了贵宾休息室。 贵宾休息室里，几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一见到边队长出现，这些人都下意识的往后躲。 “你们这儿谁是负责人？”编队长冷冷问道。 这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搭腔。在电影里扮演过无数英雄人物的那位周先生直接躲在了最后，连眼神都不敢跟边队长接触。 最后，负责演出的内地公司老板无奈的站了出来，“警官，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边队长的脸绷的像一块铁板，“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误吗？” “知道，知道，我们不知好歹，冲撞了首长。”老板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赔不是，“警官，我们可以当面向首长赔礼道歉。” “得了吧，首长才没工夫搭理你们呢！我问你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 “认识到了，我们认罚。” 老板卑躬屈膝的样子，得到了一点效果，“认罚就好，他们四个寻衅滋事，扰乱公共场所秩序，按照《治安处罚条例》规定，予以行政拘留七天的处罚决定。” “行，我们心服口服，是该让这几个混蛋受点教训了。”能在燕京开演艺公司的没有傻子，这位老板非常痛快地接受了所有的处罚决定。 他跟着边队长回到机场派出所签了字，办完手续，等他再回到贵宾休息室时，那位周先生脸色煞白，心有余悸，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派头，“张老板，刚才那几位首长是什么来头？” 张老板斜了他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周先生，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知道，在内地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因为你不知道碰到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今天算是咱们运气好，首长没跟咱们计较，要是人家不肯放过我们，你想想，我们的演出不就全泡汤了？” “是的，是的，我以后一定注意。”周先生低眉顺目。 ****** 林致远他们四个回到内部休息室时，其他四家单位的检查小组成员都已经到了。 林致远向葛力夫汇报了刚才的事情。 葛力夫根本没把什么明星当回事，他在意的是王德义的安全，一听说其他人员可以通过走廊进入到内部休息室，当即大发雷霆，一个电话把机场的领导叫过来，训了个狗血喷头。 “你们的安保工作是怎么做的？国委出了一点问题你们负得了这个责吗？” “是，是，葛副主任，这个确实是我们工作上的纰漏，我们马上改进。” “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保镖，居然敢驱赶我们的工作人员，这是燕京，不是殖民地，不是他们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太不像话了。我告诉你，如果林助理他们几个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 “是，是，葛副主任，我们以后一定加强这方面的管理。” 林致远一看机场的负责人被训得这么厉害，有些于心不忍，走过去帮他说了几句好话。 “葛副主任，幸亏机场的民警同志赶到的及时，没出什么大事，其实从事发到警察赶到，也就不过几分钟时间，他们的出警速度还是很快的。”就这一句话救了这位负责人。 他感激的看向林致远。 “算了，算了，国委马上就到了，你出去吧！”葛副主任挥了挥手，机场负责人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第1386章 抵达草原 接下来就风平浪静了，王德义很快就到了，五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在各自单位负责人的带领下有序排队登机。 葛力夫很忙。作为这次联合检查小组的联络人，五个部门，七十多人的行程全部由他负责，在王德义登机后，他给草原那边打了个电话，报了登机时间。 直到所有的人都登机坐好后，他这才算忙完，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致远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这次是他和葛力夫见的第二面，两人也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是他总觉得葛力夫很关注他，对待他的态度也和其他四家单位的小组负责人不同，就好像林致远是他很亲近的人一般。 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林致远笑着摇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并肩战斗的原因，向瑶婷特意坐在了林致远身边。 “林助理，刚才如果警察没到，你会不会真的动手？”向瑶婷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林致远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如果他们敢伤害咱们中任何一个，我肯定会动手。” “你是不是忘了，他们科是专业保镖，真要动起手来你吃亏的概率会很大？其实刚才那两个保镖很聪明，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致远笑了，“向副局长的意思是，他们刚才是故意让着咱们的？” “你对上的那个肯定是，我对上的那个不是……”向瑶婷摇摇头，“我第一时间就掌握了他的要害，除非他不想要他的小手指了。” 坐在后排的杨德联探过脑袋，“林助理，你还不知道吧，向副局长可是有真功夫的，人家是警察大学科班出身的，等闲三五个小伙子也近不了身。” “其实刚才我已经看出来了，向副局长抓住对方保镖小手指那个动作貌似简单，但又快又准，肯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向瑶婷被两个大男人夸奖，心里有些得意，“其实林助理你也不差，应该也是练过吧？” “我那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比普通人能强一点，但是对上那种专业保镖肯定就不是人家对手了，还是向副局长说的对，对方保镖很聪明，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才没真正动手。” 几个人有说有聊，旅途倒也不寂寞。林致远明显感觉到，因为有了这场小风波，向瑶婷，杨德联，姜风来几位副局长对他的印象直线上升，毕竟是一起打过架的交情了。 林致远心中也给这几个人加了分，遇事不躲就是好样的。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草原东河机场的跑道上。 林致远往窗外望了一眼，跑道上红旗招展，很是热闹。 为了欢迎王德义和联合检查小组，自治区和草原就在跑道上安排了一个很盛大的欢迎仪式。 自治区、草原和草钢领导全部出现在现场。 林致远在人群中看到了吕铁生的身影。两人远远的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这种场合也没法打招呼。 欢迎仪式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几位领导做了发言之后，联合检查小组的成员上了大客车，直接被拉到青山宾馆。 青山宾馆始建于五十年代末，坐落于草原市青山区西部，占地面积约28万平方米，总建筑面积约3万平方米。东临锦林花园，南接迎宾广场，西处甲尔坝新村，北靠大青山，是一座环境优美、文化底蕴深厚的园林式宾馆。 到宾馆之后，自治区的领导询问王德义，“国委，你们旅途劳顿，这两天就不安排工作了，我们打算带各位领导逛逛周边景点，今天晚上在宾馆有一个欢迎晚宴……” 王德义摆了摆手，“呼书记，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从燕京到草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谈不上旅途劳顿，要我说今天下午咱们就开一个会，与这次检查相关的区市两级部门都要参加，咱们尽快把任务落实下去，至于晚上的欢迎晚宴，尽可能的把规格降低一些。”上面对这次联合检查活动很重视，王德义是带着任务来的，当然不肯把时间浪费在游玩上。 “好，都听国委安排。” 葛力夫作为这次联合检查行动的联络人，他把五个单位的负责人叫过去，分发了房间钥匙。 五个负责人最小的都是正厅级，每个人都是独立房间，其他人则是两人一屋。 发完钥匙之后，葛力夫却把林致远留下，和颜悦色的问道：“林助理，你们大型工委的工作在这次联合行动中至关重要，你有没有相应的日程表，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整合工作。” 葛力夫的态度很悠闲，看样子就像是随便和林致远聊天，但是林致远可不敢掉以轻心，这些领导的话没一句是没有意义的。 “葛副主任，在燕京时，大型工委就制定了一份严格的日程表，我这就去拿给你看。”林致远的性子也是很谨慎的，他确实在燕京时就制定出了一份日程表，还让周博思帮他整理出来。 葛力夫却摆摆手，“不用拿给我看，我就是没事闲问问，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林助理赶紧回房间休息一下，吃过午饭之后下午还要开会呢！” 当天下午，就在青山宾馆的的大会议室，一场关于稀土矿产联合检查的统一会议正式召开。 王德义亲自主持会议，参会的单位除了燕京来的五个部门之外，自治区和草原市与之相对应的部门一个不落的都来参会了。 “同志们，前些年我们国家稀土出口出现了很大问题，无序，失控，导致宝贵的矿产资源被贱卖，国家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下决心大力整治稀土在开采冶炼出口方面存在的一系列问题……” “草原是我国稀土储量最高的地区，所以联合检查小组第一个来到的就是这里。我们即将要做的工作很困难，但是再难我们也要把它完成好。” “我受中央领导指派，来监督此次检查活动，希望地区各部门与燕京来的同志们精诚合作，大家一起打一场漂亮的攻坚战。” “这次联合检查，一共有五个部门参加，计委负责稀土项目的立项审查工作，全面评估该项目的经济价值，战略价值，大型工委负责稀土开采冶炼企业的整合工作，国土部负责稀土开采过程中存在的滥采乱采问题，环保部负责土壤水源等污染问题，劳动部负责稀土开采企业违反劳动纪律，非法用工等问题。” “同志们，这次燕京五个部门一共来了七十多名工作人员，要想在短时间内完成所有任务，必须得到地区的同志大力配合，我希望……”在整个发言过程中，王德义没有看一眼稿纸，洋洋洒洒，信手拈来。 林致远知道这位王国委之前就是国家计委的领导，龙继海的前任。在他在计委执政期间，主持审批过多个大型项目，是个干实事儿的领导，拥有丰富的经验。 王德义说完开场白之后，突然来了一句，“大型工委的林致远同志在哪里？” 林致远没想到王德义会突然点他的名，有些惊讶，但还是马上站了起来，“国委，我在这里。” 第1387章 带头发言 王德义指着林致远，“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最早提出国家应该制定稀土战略的人就是林致远同志，当时林致远同志还是革钢的一名领导干部，不在其位，却能谋其政，我们就需要这样的同志，多想事，多做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致远身上。 林致远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镇静，“国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您的夸奖我受之有愧，在这次联合行动中，我一定团结地方同志，完成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 王德义平静的看着林致远，“林助理的精神可嘉，但是工作可不能光用嘴说呀，我问你，你有没有工作计划和具体措施，打算分几个阶段完成？” 直到此时，林致远才知道中午葛力夫貌似闲聊时问自己的那个问题意义何在？ 原来他是在暗中提醒自己。 林致远感激的看了葛力夫一眼，朗声答道：“国委，大型工委高度重视这次任务，为此制定了一份详细的工作日程表，大型企业的整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为了不耽误原企业的正常生产，所以我打算分成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对该企业原有的资产进行评估，同时，开展全面审查工作，这个阶段的工作，争取在两个月之内完成。第二阶段，对即将进入到该企业的稀土矿……” 工作日程表是林致远亲自制定的，因此他张口就来，侃侃而谈。 等到林致远说完，王德义赞许的点点头，带头鼓起了掌，“不错，看来林助理是有备而来的，大型工委的工作做得很扎实，我希望其他部门向他们学习。” 有国委带头，其他人都鼓起了掌，林致远注意到，葛力夫鼓掌的时候一直在看自己，而吕铁生鼓掌则是最卖力气的。 林致远开了个好头，其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依次站起来谈了各自的工作计划或者日程表。 自治区和草原市的领导也做了发言，但是内容千篇一律，无非是什么高度重视，积极配合之类的官话套话，没什么营养。 最后一个发言的是草钢董事长吕铁生。这位粗豪的钢铁汉子，一张大脸，黑中透红，洋溢的全是兴奋。 他拿起发言稿，照本宣科，“各位尊敬的领导，欢迎你们莅临草原，我代表草钢全体干部职工，欢迎你们的到来……” 林致远甚至听出吕铁生声音中抑制不住的高兴。 这也难怪，整个联合检查行动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草钢。 无论是查处非法小矿产，还是整治环保，检查非法用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关停并转那些不成规模的小矿，把民间资本从稀土矿产中驱逐出去，甚至不惜牺牲一些地方上的利益，整个白云地区，甚至整个草原的稀土矿都归并到一家垄断企业旗下，使其在开采冶炼出口各个环节占有话语权，形成巨大优势，进而改变整个国家的稀土出口定价权。 当时林致远建议的是在我国的一南一北，组建两家超级稀土企业。北方就以草钢为主，吸收周边的小矿产，形成合力。南方则集合几家大的矿产公司，让他们出资组建一家新的公司。 从难度上讲，自然是北方的更容易一些，所以这次联合检查小组的第一站就定在了草原。 这就好像一个天大的馅饼掉在了草钢头上，也不怪吕铁生这么高兴。 林致远看着吕铁生发言的样子，感觉他随时有可能在现场扭起秧歌。 会议整整开了三个多小时，结束时已经将近五点了。 草原市的领导接过话筒，宣布晚宴时间定在六点，请燕京来的各位领导先回房间休息。 开了半天的会，大家都有些疲劳了，三三两两的出了会场。 林致远刚回到房间，周博思马上就跟了进来，在请示过林致远之后，将他的行李箱打开，将林致远带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在衣柜里。 看着周博思做的这一切，林致远情不自禁的再次想到了薛兆宽。 “小周，其实你没有必要做这些，让你参加检查小组，主要是让你负责文字工作的。” 周博思手上不停，“林助理，文字工作要做，为领导服务也要做，这点小活不算什么的。” “小周，你以前当过秘书吗？”林致远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我感觉你像一个很有经验的秘书。” 周博思回头一笑，“林助理，没有，不过我在调到检查小组工作之前白副主任曾经找我长谈过一次，他教了我很多工作上的窍门和需要注意的地方，让我受益匪浅，另外我也请教了我几名师兄，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曾经为领导服务过。”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人大毕业的，那可是出官员的地方，而很多领导都是秘书出身。” 两人正随意的聊着天，敲门声传来，周博思去开了门，吕铁生站在门外，“林助理在不在？我来拜访他。” “吕总，快请进。”林致远站了起来，很正式的和吕铁生握了握手。 周博士马上泡了两杯茶，随后就退出了房间。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时，吕铁生哈哈一笑，上前抱住了林致远，“致远，你到大型工委工作后，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喜呢！罪过罪过，这次到草钢来，我必须得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吕总，其实你不应该私下里来看我的，现在这个时期，你可是我的审查对象。” “我知道，所以刚才当着那个小伙子，我可什么都没说，现在屋里就咱们俩了，也用不着装了。” 林致远是知道吕铁生性格的，这家伙性子粗犷，但是粗中有细，你要硬逼着他演戏，恐怕效果也不会好，而且自己之前是钢铁企业出身的，这点人尽皆知，如果硬要装作和吕铁生不熟，恐怕适得其反。 两人坐在套房的客厅里，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吕铁生拍着胸脯向林致远保证，草钢从他往下，一定会全力配合大型工委检查小组的工作。 “吕总，恭喜你呀！稀土对草钢来说，绝对是个机会，或许企业能够借此另辟蹊径，走出一条……”林致远的话没说完，茶几上的电话就响了。 周博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林助理，草原的同志通知咱们下楼吃饭了。” “好，我知道了，马上下去。”林致远站了起来，今天晚上的欢迎晚宴，自治区和草原市领导都会出席，再加上有王德义，必须要早到一会儿，不能让领导等。 第1388章 欢迎晚宴 欢迎晚宴是在青山宾馆的迎宾楼餐厅举行的。 一共摆了十桌，除了燕京来的七十多人的联合检查小组外，自治区和草原、草钢的领导，再加上与五个检查部门对应的地方职能部门领导也都出席了。 虽然王德义强调了要降低接待规格，但晚宴的菜品还是非常丰盛，除了草原地产的牛羊肉之外，各种新鲜的海鲜也很多，一看就是专门为这次晚宴空运过来的。 晚宴的用酒却没有用常见的台子和五粮液，是草原地产的一种没什么名气的品牌白酒。 很多检查小组的成员见到这种白酒，有不少人当即改口说自己不喝白酒。 负责陪同的地方同志眼睛都要眨抽筋了，“领导，您尝尝我们草原地产的白酒，味道也很不错的，酱香的哦……” 最后一个哦拉了一个很长的音，这种近乎挑明了的暗示，傻子都能看懂。 国委下令要降低接待标准，但是菜已经预备好了，不好换掉，要不然还会造成新的浪费，但是酒你总没有借口吧？ 于是就有人想了这招，移花接木。 有人偷偷尝了一口，立刻眯起了眼睛，这是只有赤水河畔的红缨子高粱才能滋养出最纯正的酱香味。 “好酒，醇香十足，回味悠长，想不到草原也有这种品质的酒。” “领导，是吧！喜欢的话您就多喝几杯！” 人生如舞台，人人是演员，餐厅里的人个个都可以当影帝。 神州有几个地方的酒局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比如鲁东，东北，草原。 酒宴刚开始的时候，由于王德义和自治区党政一把手都在座，气氛还很和谐文明。 但是半个小时后，王德义和自治区领导相继离席之后，草原的同志们开始大发神威。 他们端着酒杯找到各自相对应的燕京部门领导，说什么都要让领导感受一下草原人民的热情。 “领导，这杯我干了，您随意。”话说得很漂亮，但是自己喝完之后，直勾勾的看着领导杯中的酒，领导就算再不想喝，但在这种近乎捏鼻子劝酒的无声攻势下，也只能强忍着喝下一大口。 很快，酒局就呈现了一边倒的形势，草原人民大杀四方，在狂风暴雨的攻势下，燕京五个检查部门的领导遭到了屠杀。 林致远这边还好一点，至少他和吕铁生是老相识，大家知根知底的，动起手来未免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即便这样，林致远也没好过，三杯六两白酒下肚，林致远已经有了醉意。 吕铁生正准备乘胜追击，被林致远抓住了手腕，“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敢灌我，我喝一口，你的资产总值就少一千万，不信咱们就试试。” 吕铁生的脸都绿了，“致远，不带你这样式儿的，喝个酒嘛，怎么还扯上工作了？好了好了，咱不喝了。” 林致远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一直在观察他的周博思，急忙为他盛了一碗羊肉汤，“林助理，你喝一碗汤，暖暖胃会舒服一些。” 林致远抬起眼睛，“小周，谢谢你了。” 加了葱花香菜胡椒粉的羊肉汤鲜美可口，林致远一碗汤下肚，舒服了不少。 林致远放下汤碗，正准备悄无声息的逃跑，不想葛力夫突然坐到了他的身边。 “致远，你没事儿吧？”葛力夫眼神清朗，一看就是安然无恙。王德义和自治区领导走后，在座众人中他的级别最高，所以也没人灌他的酒。 “葛副主任，我还好，草原的同志们实在是太热情了。”林致远苦笑一下，此时的他已经有了六七分酒意。他知道，在这种状态下很有可能会说错话，因此葛力夫一过来，他就打定主意，尽量少说话，免得说多错多。 “致远，下午开会，你的发言很精彩，就连国委都对我说，在五个部门中，大型工委的工作日程安排的最合理，准备工作做的最充分。” “这都要感谢葛副主任。”今天上午，葛力夫貌似随意的找他聊天，特意提到了工作日程安排。现在回想起来，葛副主任这就是在帮他。 葛力夫微微一笑，“致远，前阵子谭老去世，我在八宝山见到你了。” “是吗？葛副主任，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记性不好……”倒不是林致远记性不好，只不过在当时他根本还不认识葛力夫，再加上当时出席的领导太多了啊，就算两人真的在追悼会见过面，林致远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 “呵呵，我和林主任共事多年，可以这么说，林主任对我来说亦师亦友。”葛力夫这么一说，林致远就彻底了然了，为什么他总觉得葛力夫对自己的态度和别人不一样，更亲近一些，真正的原因在这里，原来葛力夫曾经是林主任的下级，应该也是谭家的人。 “好了，致远，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呢！”葛力夫拍了拍林致远的肩头，起身走了。 林致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钟。此时的他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在官场，如果有大家族的庇佑，会让你少走多少弯路，得到更多助力。 周博思陪着林致远回到房间，他给林致远泡了一杯茶，再三观察林致远确实没有事之后，这才退出房间。 林致远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给苏锦和女儿打了个电话，最后沉沉睡去。 ****** 六点半，林致远定的手机闹铃响了。 他起床简单洗漱之后，换上一套运动服，出了房门，去了青山宾馆内部的健身房。 宾馆内部的健身房设施很齐全，大大小小的健身器械足有几十种，他挑了一台跑步机，跑了五公里。 出了一身透汗之后，林致远从跑步机上下来，立刻有一个穿着宾馆员工制服的女孩，递过来一条毛巾和一瓶矿泉水，笑容明媚，声音清脆，“首长，您擦擦汗，喝点水。” “多谢！”林致远在心里感叹，这种政府接待宾馆的服务，要比那些五星级酒店的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你们这儿的健身器材很齐全，来这锻炼的人多吗？” “首长，不太多，领导们工作都很忙，可能没有时间来健身吧！对了，首长，我们这还有内部的游泳馆，如果您喜欢游泳的话，可以来尝试一下。” 林致远眼睛一亮，心想这可真不错，至少自己在草原工作这段日子可以打发时间了。 林致远在这个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看了内部游泳馆，水质清澈，一眼到底，而且没有那种扑鼻的药味。 林致远问清楚了游泳馆的营业时间，溜溜哒哒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1389章 开始工作 林致远回到房间时是七点，他冲了一个澡，换上西服衬衫。 林致远看向镜中的自己，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端详自己了。因为年龄的关系，笑容已经不再阳光，眼神也不再清澈，多了一丝睿智，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扑面而来。 三十四岁，男人最黄金的时候。 敲门声传来，周博思的声音透门而入，“林助理，早餐时间到了，你要下去吃饭吗？” 林致远拉开门，“走，早就饿了。” 昨天晚上光顾喝酒了，没吃主食，刚刚又跑了五公里，林致远现在早就饥肠辘辘了。 和大型工委的其他同事们汇合之后，十二个人一起到了楼下餐厅。 一进餐厅，众人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肉香味。早餐是自助餐形式，餐台上摆放着手把肉，草原包子，草原馅饼，烧卖，羊杂等肉食，另外，热气腾腾的大锅里透出一股奶茶香味，这种以肉食为主豪横的早餐恐怕只有在草原的餐厅才能见到。 林致远取了餐盘，夹了一个包子，一个馅饼，两样小菜，又倒了一杯奶茶。 其他人可就没有他这么好的胃口了，尤其是像王冰，邱爱菊这样的女性，只拿了两个鸡蛋，一碗小米粥。 他们看着林致远狼吞虎咽的样子，都抿嘴偷笑。 “林助理，看你吃饭的样子真香。” “是啊，年轻就是好，不用担心身材。” 林致远喝了一口奶茶，“青山宾馆这里有内部的健身房，我早上起来以后跑了五公里，所以胃口才好，你们要想保持身材，不如也去锻炼一下，比光节食效果来的要好。” 几位女性员工明显对健身不感兴趣，只有向瑶婷问了几句，“林助理，那明天早上我也去锻炼，咱们两个搭个伴。” 来吃早餐的人越来越多，林致远便带着大型工委的人往餐厅外走，和匆匆赶来的吕铁生走了个对面。 “致远，我是来接你们的，你们吃过早餐了？咱们八点钟出发好不好？” “没问题，吕总，这点小事您还用亲自赶来啊？找个手下不就行了。”林致远开了句玩笑。 没想到吕铁生倒是挺认真，“要是别的领导带队，我或许就不过来了，但是林助理来了，我无论如何都得亲自陪着。” 大型工委的其他工作人员听到二人的对话，都觉得林致远有面子。带队领导能力强，人脉广，他们工作也好开展，看来这次的草钢之行应该会比较顺利。 八点整，燕京检查小组的全体成员下到一楼大厅，葛力夫也从楼上下来，亲自被他们送行。 各个部门的人纷纷上了来接他们的客车。 林致远带着大型工委的工作人员上了草钢派来的中巴车，吕铁生连自己的车都没坐，也跟着挤了上去。 自来熟杨德联开玩笑的问道：“吕总，你这也太客气了，有小车不坐，非要跟我们挤中巴车。” 吕铁生嘿嘿一笑，“你们可都是燕京来的领导，我必须得陪好。” 姜凤来问道：“吕总，您和林助理之前就认识吧？” 这个问题算是打开了吕铁生的话匣子，他一拍大腿，“姜局长，我和林助理可是老相识了，当年神州钢铁行业协会成立，林助理是我们的秘书长，那年他还不到三十呢，我第一次见林助理，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将来肯定有前途，事实证明我眼光不错，哈哈……” 有了吕铁生加入，中巴车上欢声笑语响了一路。 林致远借机也好好看了看草原的市区街景。 和革钢在革安的地位相同，草钢是草原市独一无二的巨无霸企业，仅从路名就能看得出草钢对这座城市的影响，钢铁大街，草钢东路…… 中巴车驶上文化路，穿过昆都仑北桥，跨过昆都仑河，行驶了二十分钟后来到草钢办公大楼。 “各位领导，里边请，办公室已经整理出来了，咱们先去会议室开个会，需要配合的各部门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听候各位领导调遣。”吕铁生亲自领着大家进了办公楼，来到会议室。 大型工委的十二人一踏进会议室的大门，雷鸣般的掌声立刻响起。 吕铁生主持了会议，这一刻，这个黑脸汉子又变回了那个霸气十足的草钢董事长。 他目光如电，声若洪钟，整个会议室都回荡着他高亢的声音，“这次的整合对草钢意味着什么，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是草钢腾飞的机会，从现在开始，各个部门要积极配合燕京的领导，谁要是敢给我掉链子，我就砸谁的饭碗……” 大型工委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他们算是见识到了国企一把手的威风，刚刚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吕总，转眼间就变了模样，有点吓人。 林致远对这一切却不陌生，基层和机关的工作作风不一样，你不厉害点，真的镇不住场。 吕铁生讲完话之后，“下面请燕京来的大型工委领导林致远林助理讲话，大家欢迎！” 吕铁生带头鼓起掌来，下面的人也跟着鼓掌，掌声再一次充斥了整个会议室。 林致远的语调很温和，“刚刚吕总说的很全面，这次整合对草钢来说是个难得的契机，希望大家要重视起来，咱们抓紧时间把工作保质保量的完成。” 会开完了。吕铁生又亲自将检查小组的人送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办公室。 财务厅，干部管理局，监督局，企业改革局每个部门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林致远作为带队领导，单独一间办公室，吕铁生又把自己的秘书和办公室主任留下专门负责对接，大型工委的工作人员需要什么材料，相对应的部门必须马上提供出来。 由于本次检查资产评估工作是重中之重，草钢也派出了四名经验丰富的财会人员，协助财务厅工作。 林致远亲眼看着四个部门都动了起来，工作走上正轨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吕铁生在后面碰了他一下，“致远，要不要参观一下草钢？你可是钢铁行业的专家，也帮我提提意见。” 林致远正有此意，他把周博思留在这里，随后和吕铁生上了车，在草钢里转了起来。 第1390章 拜访吕工 林致远和吕铁生并肩坐在奥迪车的后排，透过车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道路两边的工厂、车间、建筑物，以及横穿马路上方的各种黑色管道。 眼前的一切再熟悉不过，仿佛时光倒流，林致远回到了五年前的革钢。 1954年，来自全国22个省市区、55个城市、727个企业、单位，8万多名建设者，会师草原，风餐露宿，手拉肩扛，创造了在戈壁荒漠建起钢城的人间奇迹，建成了新神州三大钢铁基地之一，开启了草原工业化之路。 在这么多家建设单位中，革钢无疑是最重要的一支，所以这里的绝大部分厂房建筑都带有浓厚的革钢色彩。 吕铁生兴致勃勃，用手不停指点，给林致远介绍，“致远，那个是炼铁厂，看到高炉没有？前年刚刚完成技术改造。” “那个是化工厂的炼焦车间。” “致远，这次整合完毕之后，草钢就有钱了，我打算继续扩大规模，升级设备……”吕铁生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心中的梦想。 “吕总，不是我给你泼冷水，设备升级完全没问题，但是扩大规模还是算了。” 吕铁生很疑惑，“为什么？” “因为草钢地处内陆，它的功能不是出口，而是支撑草原地区的工业建设，目前的产能已经足够用了，盲目扩大规模是不明智的。” 吕铁生有点不服气，“致远，革钢有了羊城分公司，沪钢也在不断发展壮大，为什么草钢不行，你现在是燕京的领导，可不能偏心啊！” 林致远苦笑，“吕总，未来国内钢铁企业必然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时期，产能过剩是早晚的事，这么多剩余的产能往哪去？肯定是要出口，草钢在出口这一块上没有任何优势，就别跟风了。等到有一天国内钢材出口受限，钢材降价，你就知道盲目扩大规模的恶果了。” “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吕铁生还是有点不相信。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希望草钢未来能够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稀土上来，而不是一味的发展钢铁产业，稀土才是草钢未来重要的利润点。吕总，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研究的是如何建立起一条稀土提炼的现代化生产线。” “致远，这是你来草原的目的吗？”吕铁生沉声问道。 林致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本来这些话我打算过两天再说的，现在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就得跟你讲明白。” “稀土提炼的现代化生产线……”吕铁生低下头，似乎在自言自语。 “吕总，在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我希望你未来的工作重心转移到这上来。” “好，让我想想。”吕铁生还是信任林致远的，他知道林致远不可能无的放矢。 林致远想起了什么，“对了，吕总，今天晚上我想去探望一下吕工，我爷爷还让我准备了一点礼物。” “行啊，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请你到家里来，我爸知道这次下来带队的是你后，已经跟我叨咕好几回了，说是要请苏厂长的孙女婿来家里做客吃饭。” 吕铁生的父亲吕万良，之前是革钢的工程师，在五十年代初，他作为革钢派出的援建人员，来到草原，落地生根，成了第一代草钢人。 吕万良在革钢时是热轧厂技术科的副社长，当时热轧厂的厂长正是苏千成。 一九九五年，吕铁生曾经陪着父亲回了一次革钢，吕万良和苏千成当时见面了。 这一晃又过了四年，苏千成得知林致远要去草钢出差。特意准备了几样礼物，托林致远带给吕万良。 林致远一直记着这个事儿呢，只不过昨天晚上要出席欢迎晚宴，所以只能把这件事定在今晚。 林致远坐吕铁生的车转悠到了中午，两人回到草钢机关大楼，和大型工委的工作人员一起吃了顿午饭。 在草钢的大食堂里，林致远再次找到了旧日的感觉。由于当初援建人员中，革钢人太多，所以食堂的菜肴风味保留了大量的东北口味。 林致远回到这儿，就跟回家一样。 大型工委的人被吕铁生安排到小食堂就餐。 在吃饭的时候，林致远把四个副组长叫到身边，询问他们上午的工作进度。 四个副组长都表示草钢非常配合工作，准备的资料很齐全，照这个进度看来，第一阶段的工作很有可能会提前完成。 “辛苦大家了，如果真的能提前完成，让吕总请咱们吃大餐。” 坐在一边吃饭的吕铁生笑得很大声，“没问题，求之不得呢！” 又忙忙碌碌工作了一下午，晚上，中巴车把大型工委的工作人员送回到青山宾馆休息。 林致远没有随车回去，他坐上吕铁生的车，先回宾馆取了礼物，随后去了吕家。 吕家就在青山区，是草钢最早的领导干部居住的小区，和革安的台町有点像。 吕铁生的住宅是一栋二层小楼，带了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 当林致远从车上下来时，院门一下子打开了，满头白发的吕万良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人未至声先到，“小林，我们又见面了，苏厂长的身体怎么样？我很想他呀！” 林致远大声回答道：“吕工，我爷爷身体很好，他也很想念你，老人家知道我这次到草钢来，特意带给您一点礼物。” “好，好，好，小林快请进。”吕万良热情地把林致远让到家里，请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就缠着他讲苏千成的近况。 “吕工，现在爷爷跟着我和我爱人住在燕京，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到燕京去，你们见见面，喝点酒，聊聊天。” “好，我一定去，等下次铁生去燕京开会，我跟着他一起，真想再见见苏厂长，我们这个岁数的人，见一次就少一次了。”吕万良的话有些伤感。 吕铁生急忙转变话题，“爸，你可不能总叫小林了，现在人家是林助理，燕京的大领导了。” “吕工，别听他瞎说，不管我坐到什么位置，您都是我的前辈，就叫我小林。” 当天晚上，林致远在吕家吃了饭，喝了酒，直到八点半，林致远告别了意犹未尽的吕万良，回到了青山宾馆。 第1391章 稀土提炼生产线 大型工委的工作组进驻草钢进行全面审查，这个工作至少要进行月余。 林致远在观察两天之后，确定工作走入正轨，于是他找到吕铁生，和他商量起两天之前的那个话题，建立一条现代化的稀土提炼生产线。 “致远，上次你跟我提过这事之后，我回去找了几个老前辈，向他们咨询了关于草钢稀土提炼生产线的一些问题，现在草钢这条稀土提炼生产线是七十年代末，在学部委员徐宪光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采用萃取分离法来实现镨钕分离的方法，极大地提高了稀土分离的效率和纯度。不过距今已经二十年了，也是该更新换代了。”吕铁生一说起专业的事儿，就显得有些兴奋。 “这两天我没闲着，向不少人请教稀土提炼方面的知识，有人向我推荐了燕京有色金属研究总院工作的张成国院士，张院士在稀土精矿冶炼和单一稀土元素分离的研究方面是目前国内最顶级的专家。说起来他也是草钢的老熟人，七十年代张院士针对草钢储藏的混合型稀土矿，采用回转窑硫酸焙烧法，历经多次研究，最终研究成功第二代酸法新工艺：硫酸强化焙烧萃取法，它的回收率提高了20％左右，成本降低了约25％。从而解决了草钢矿冶炼的难题，并成功地应用于生产实践，成为草钢矿生产氯化稀土的主要工艺流程，80年代，张院士又开始了第三代酸法冶炼新工艺的试验，即从硫酸溶液中萃取分离稀土新技术的攻关。经过努力，诞生了第三代酸法冶炼新工艺，即将草钢矿进行硫酸强化焙烧、水浸除杂，得到纯净的硫酸稀土溶液，直接用P-204萃取分离，生产钐、铕、钆富集物以及纯氧化钕和氯化稀土等产品。” 吕铁生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致远，两位院士德高望重，我打算亲自到燕京去一趟，请二位院士出山，为草钢建设一条世界顶尖的稀土提炼生产线。” 林致远二话不说，立即鼓起掌来，“吕总，我跟你一起去燕京，请二位科学家出山。”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行动都很快。 林致远马上去找了葛力夫请假。葛力夫一听说是建设稀土提炼生产线的事，二话不说就给了假。 吕铁生那边的行动也很快，他让办公室紧急联系了燕京大学和有色金属研究院，又在草钢里找到了两个当初和两位科学家共事过的老前辈。 三天后，林致远和吕铁生踏上了返回燕京的飞机，吕铁生的父亲吕万良这次也随机前往，他要去拜会苏千成。 飞机落地，一行人排队下飞机。林致远这边老哥孤零零一个，反观草钢那头，吕铁生带着自己的司机秘书，再加上办公室主任，还有两个老前辈，呼啦啦一大群人。 从这就能看出京官与地方上官员的不同了。 地方上一个实权部门的局长，出行也是前呼后拥，有的是人伺候。 京官部级以下，平日里和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差别，不配秘书，没有专职司机。 最后还是吕铁生发现了这一点，让自己的司机帮林致远提行李。 众人出了机场，对比就更强烈了。草钢驻京办事处派了两辆车，主任副主任全来了，争先恐后的为吕铁生服务。 林致远这边就只来了苏锦一个人。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苏锦开口道：“你不是说至少也要在那边待一个月吗？这怎么才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草钢要在燕京请两个专家，我就跟着一起回来了，顺便回委里汇报一下这个星期的工作，过两天还要回草钢。” 夫妻两人寒暄了几句，林致远把苏锦介绍给吕铁生和吕万良。 “吕工，吕总，这是我爱人苏锦。” 吕万良连胜答道：“见过见过，几年前在革安时见过，小苏姑娘，苏厂长身体怎么样？我想去看看他。” “吕爷爷，我爷爷知道你要来，高兴的不得了，现在就在家等你呢，咱们一起回去吧！” “好，好，我这就去看苏厂长。”吕万良有些迫不及待了。 林致远和吕铁生一商量，决定派一辆车拉着吕万良跟苏锦回后海，去看苏千成，车上装了不少吕万良带过来的草原特产，像牛肉干奶酪之类的。 林致远则和吕铁生回大型工委去见李振山，汇报一下这一星期的工作，以及草钢要建设稀土提炼生产线的事。 双方分头行动。 一个小时后，林致远和吕铁生进了中关村科技大厦，上到十三楼，见到了李振山。 李振山听两人汇报完工作，很是高兴，“致远，这就对了，这才是咱们大型工委应该干的活，请两位科学家帮忙建设这条稀土提炼生产线，我举双手赞成，你们先去联系，如果遇到困难，我再托人找找关系，尽快与两位科学家取得联络。” 谈完工作之后，林致远向李振山发出了邀请，“主任，吕总的父亲吕工来燕京了，他是特意来看我爷爷的，晚上你有没有时间，到我家吃顿饭，你们几个革钢的老人聊聊天，忆忆旧。” 李振山当即一口答应，“吕工来了，那我必须去，我还记得几年前吕工来革钢时的场面呢！那天晚上差点把我感动哭了。” 当天晚上，林家设了家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吕万良、吕铁生父子，再加上李振山，大家热热闹闹的喝了一顿酒。 第一次来到后海四合院的吕铁生，一进门就瞪大双眼，啧啧赞道：“致远，这院子也太漂亮了，这要在古代，是王爷住的地方吧？” “没那么夸张，王府要比这个院子大得多，我估计也就是个尚书、侍郎之类官员住的地方。” 李振山大笑起来，“照致远这个说法，我要是在古代也能住上这样的院子了。” 林致远很谦虚，“这个院子是我几年前买的，当时很便宜，才几十万，那时我不是停薪留职挣了点钱吗？” “几年前的几十万可不便宜啊！也就只有你能买得起，并且敢买敢住。”李振山很有些感慨，“致远，宋副书记跟我说了，你上班的第一天就去找他进行个人财产申报，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我请示了武书记，武书记说了，法无禁止即可为，只要你的财产房产不是非法所得，单位也无权干涉。” 这正是林致远想要达到的目的，长老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更没有别的话了。 第1392章 产能过剩？ 在晚宴上，吕万良哭了好几次，拉着苏千成的手不停的说以前革钢的事。 吕铁生悄悄的跟林致远道歉，“致远，我爸前年得了脑血栓，抢救的比较及时，没落下什么后遗症，不过那场病之后，他就总爱哭，总提以前革钢的事，你别见怪啊！” “吕总，我特别理解吕工这种心情。他们这代人不容易啊！为了祖国的钢铁事业，奉献了整个青春，说不定我们到了吕工这个年纪，也和他一样呢！” 吕铁生点点头，“我爸这辈子确实不容易，一九五四年，我爸和革钢的其他老前辈到草原来修建钢厂，那时候草原是什么情况？戈壁荒滩，不毛之地，人活下去都很艰难，可是他们那代人硬生生把事干成了，真的在荒漠上建立了一座现代化的钢铁城市，这种精神让我们这些做后辈的非常佩服。” 李振山听到两人的聊天，也插了句嘴，“那时候我们虽然没有现代化的设备，技术也很落后，但是我们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如果我们现在还能保持那种旺盛的战斗力，没有什么困难是我们不能克服的。” “主任说的是。”吕铁生看着一眼李振山，欲言又止。 “老吕，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别吞吞吐吐的。”李振山今天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儿，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吕铁生又偷瞄了一眼林致远，“就是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致远会不会不高兴？” 林致远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问主任，前几天我跟你说的要把草钢的战略中心转移到稀土上来，钢铁这一块不要扩大产能的事？” 吕铁生使劲的点了点头，“致远，你别怪我，我干了一辈子钢铁，你现在不让我扩大规模，我确实想不通。” 他对李振山讲了前几天和林致远的谈话内容，李振山听完后若有所思，随后似笑非笑的盯着林致远，“致远，你看问题一向很准，正好今天没有外人，你就好好说一说，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林致远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缓缓开口，“这几年咱们国家钢铁企业的发展有目共睹，提速很快，产能不断扩大。” “是啊！这几年咱们国家的经济形势越来越好，基建项目上马的很多，现在国家不就已经在搞西部大开发战略了吗？对钢铁的需求肯定是越来越多。”这就是吕铁生的心结所在。他也是干了半辈子的钢铁人，现在让他在这种大好形势下，不去扩大规模，他真的想不通。 “吕总，未来咱们国家的钢铁企业发展还会更加蓬勃兴旺，因为就这两年吧！神州肯定会加入世贸组织，到时候钢铁出口再也没人能阻止得了，出口一旦增加，有了利润，全国各大钢厂肯定要一窝蜂的扩大规模，提升产能。” 李振山听到这里已经猜出林致远接下来要说的话了，毕竟两人合作了这么多年，互相之间实在是太了解了。 “致远，你的意思是未来咱们国家有可能会出现钢铁产能过剩的现象？” “不是可能，是一定，国内的基建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出口也不可能永远维持在高位，一旦基建和出口增速放缓，甚至出现倒退，那么扩建之后的各大钢厂，日子都不好过，大家的产能都提上来了，但是市场却变小了，最后会出现什么局面？” “竞争激烈，甚至可能会出现价格战。”吕铁生脱口而出。 “没错，吕总，你看你这不是都明白吗？上次我跟你说了，在出口上草钢不占任何优势，所以以草钢现在的产能，足以供应西部大开发所需的钢材，你们实在没必要跟风去扩大规模。” 李振山沉思良久，“老吕，我觉得致远说的有道理，草钢离出海口太远，就算钢材出口再热闹，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还不如好好改造一下现有的设备，把质量提上去，把成本降下来。”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吕铁生心有不甘的一咬牙，“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我把企业的工作中心转到稀土上来。” “这就对了，吕总，稀土的利润可是远远要超过钢材的，别看现在稀土价格低，但只要咱们的稀土战略成功，今后不再大量出口，并且也不出口稀土原矿，而是将精炼后的产品卖给外国，利润将是钢材的几倍。” 吕铁生得到了正确的答案，李振山却开始思索起林致远刚才的话，“致远，你说两年内咱们国家会加入世贸组织？” “肯定会，这么多年国家不是一直在谈判吗？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力量能够阻挡神州加入到全球经济大循环中。” “如果你的判断准确，那将来咱们国家的钢铁产业一定会出现产能过剩，咱们有没有办法提前遏制这种现象的发生。” “主任，这就是我们大型工委的工作呀！咱们可以提前入局，将国内的几大钢企进行重新组合，打造出两到三个超级企业，利用这些企业进行市场调节，而不是任由那些中小企业盲目扩大规模。在入世的前几年，钢铁企业一定会尝到一点甜头，但是海外对钢材的需求也是有上限的，一旦达到那个上限，出口减少是不可避免的，咱们要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李振山喝了口啤酒。他终究是钢铁企业出来的领导，对这个行业还是很关心的，不想看到林致远说的那种情况发生。 “致远，等稀土的事解决了，咱们再来研究一下钢铁企业的问题。” “主任，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这顿家宴喝的宾主尽欢。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和吕铁生赶到燕京有色金属研究院，拜访了张成国院士。 张成国院士今年六十八岁，是我国稀土金属冶炼分离领域的专家，长期从事各种稀土精矿冶炼和单一稀土元素分离的研究。 说起来张院士和草钢也是很有渊源的，七十年代，他在草钢工作过一段时间，最终研究成功酸法新工艺，从而解决了草原稀土矿冶炼的难题，并成功地应用于生产实践。 八十年代，张院士又一次来到草钢，研究成功了第三代酸法冶炼新工艺，让草原稀土矿提炼再上一个台阶。 因为有着这层关系，草钢那边电话一打过来，张成国院士当即就同意了和吕铁生见面。 第1393章 两位院士 在燕京有色金属研究院的办公室内，林致远，吕铁生以及两位常年在草原稀土领域工作的草钢老一辈工程师，见到了张成国院士。 张院士今年虽然六十八岁了，但是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头发虽然不多，但更显睿智。 张成国见到了曾经和自己并肩战斗的两个草钢的老战友很是高兴，寒暄之后，拉着两人的手，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三人讲起了之前在草钢工作时的点点滴滴。 林致远和吕铁生便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眼前的一幕很熟悉，像极了昨天吕万良和苏千成会面时的场景。 张成国足足叙旧了十多分钟，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两位领导呢，急忙连声抱歉，“实在对不住，我这一高兴，把两位领导晾在一边了，罪过罪过。” 吕铁生急忙站起来，“张院士，您千万别这么说，在您面前没有什么领导，您是草钢的英雄，对草钢的发展做出过卓越贡献，草钢全体干部职工，不会忘记您的贡献。” 那两位老工程师急忙介绍了吕铁生，“张教授，这是我们草钢的董事长吕铁生吕总，这次进京专门是来请您进出山的。” “那这位是？”张成国看向林致远，林致远也站了起来。 “张院士您好，我是大型工委的林致远，这次不请自来实在是冒昧了，主要是想当面感受一下张院士的风采。” 张成国笑了起来，“这个小伙子说话中听。”他见林致远这么年轻，还以为他只是大型工委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 几人重新落座，吕铁生向张成国介绍了目前草钢的情况，着重指出了今后草钢的发展方向要以稀土为主。 “张院士，草钢准备建设一条现代化的稀土提炼生产线，这次进京，我专门就是请您和徐院士出山的，希望张院士能看在草钢的份上，答应我们的请求。” 张成国研究了一辈子稀土提炼，听到草钢今后的发展方向要以稀土为主，很是高兴，“国家现在这么重视稀土了吗？吕总，那你好好跟我说说，草钢有没有具体的工作计划？” 吕铁生一时语塞，他求助的看向林致远。 “张院士，稀土在所有矿产中具有不可替代的战略意义，咱们国家是全世界稀土储量最高的国家，前些年国家忽视了稀土的战略地位，导致大量宝贵矿产被贱卖，现在国家意识提升上来了，稀土的地位今后将会前所未有的提高，为此国家准备成立一南一北两个大型的稀土矿产集团，北方自然以草钢为主，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建立一条从选矿、开采、冶炼到出口深加工的全产业链，草钢的计划第一步自然是收购合并白云地区所有的稀土矿产，然后建立一条现代化的冶炼精炼生产线，把出口的定价权牢牢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林致远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他说的这些都是他给武定国，李振山报告中提到的。 张成国越听越兴奋，“小林，你是干什么的？你的专业也是稀土吗？” 吕铁生急忙给林致远做了介绍，“张院士，你还不知道吗？林助理是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他之前在革钢工作，年纪轻轻就是革钢集团的副总经理了。” “失敬失敬，林助理的观点非常专业，非常全面，我还以为你也是这个专业的研究人员呢！”张成国很是感慨，“我研究了一辈子稀土冶炼，前些年看到咱们国家的稀土卖的真像土一样贱，我很痛心啊！听了林助理的一番高见，我很高兴国家终于认识到稀土的重要性了，既然国家和草钢都需要我这个老头子，哪还有什么说的，我答应了。” 吕铁生高兴地再次站起来，伸出手使劲握着张成国，一个劲儿的摇晃，“感谢张院士，我代表草钢的全体干部职工热烈欢迎您回家。” 张成国同意了，但是还差一个徐宪光。吕铁生提到了徐院士，张成国手一摆，“老徐和我一样，研究了一辈子稀土，我相信他听到林助理刚才说的话，也会很愿意到草钢去的。这样吧，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思。” 张成国当着林致远和吕铁生的面，拨通了徐宪光院士的电话，把事情一说，徐宪光那头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两位年愈七旬的老人，干了一辈子稀土研究工作，为我国稀土提炼做出过重大贡献。现在他们看到国家如此重视稀土，一个个热血澎湃起来，老夫聊发少年狂，两人都决定去草原发挥余热。 第二天，吕铁生在草钢驻京办摆了一桌，宴请两位老科学家。 在席间，吕铁生代表草钢和两位院士达成了初步协议。 草钢在十月份末召开一场全国范围的高端稀土冶炼科研研讨会，届时会邀请稀土领域的各大高校科研院所以及各大矿产企业参加。 两位院士会带领各自的科研团队参加这个会议。 草钢愿意提供一笔科研经费，与两位院士的团队一起成立一个国家级的稀土精炼实验室，争取将稀土冶炼的技术再提升一个等级。 这个结果是林致远最想看到的。 晚宴结束后，林致远马上向李振山作了汇报。 李振山当即指示，这个研讨会举办的好，全国各大矿产企业，凡是涉及到稀土的都应该带队参加，大家一起努力，尽快的建成一条稀土精炼全产业链。 大型工委将督促全国成规模的大型矿产企业都来参加这个会。 林致远和吕铁生在燕京待了五天，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等他们两个回到草原时，已经是十一假期了。 由于本次检查活动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带队领导决定，十一不回燕京，在本地放三天假之后大家继续工作。 林致远回来之后，和吕铁生一道向王德义汇报了这次燕京之行的成果。 王德义非常高兴，对他们两个大为赞扬，“我们下来检查的目的不是为了挑毛病，而是为了让国有企业焕发生机，走到正确的轨道上，同时也是为了保证国家的稀土战略能够健康发展下去。大型工委和草钢给我们带了一个好头，希望大家向他们学习，圆满的完成此次检查任务。” 第1394章 策马奔腾 十一的草原，碧空如洗，大片大片的草原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极目远眺，犹如一张蔓延到天际的黄色地毯。 在地毯之上，零星散布着雪白的羊群，在十月的阳光下，美的就像一幅晕染过的油画。 一列长长的车队，沿着包白公路向北行驶，大客车里传出欢声笑语。 由于这次王德义给联合检查小组放了三天假，大家又不能回燕京，于是草原政府决定利用这个假期，安排小组成员做一次周边游。 这个建议也得到了王德义的批准。 既然到了草原，肯定是要体验一下骑马、敖包、烤全羊的，草原政府安排的旅游目的地就是白云草场。 白云地区不但有世界上储量最丰富的稀土矿，也有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草场。这里草原辽阔、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牧民策马扬鞭，不时传来阵阵歌声。 经过三个小时的路程，车队终于抵达白云草场。 带队的草原政府工作人员给大家安排好房间之后，有很多年轻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下楼去体验草原风景了。 草原政府为检查小组安排了丰富多彩的活动，骑马、射箭，体验牧民生活，晚上更是有篝火表演，敬献哈达，民族祝酒仪式，还有专业文艺表演团体的民族歌舞。 林致远也带着大型工委的同事们下去游玩，骑马，射箭，很是过瘾。指派给林致远的马术老师是一个皮肤小麦色，健康开朗的牧区姑娘，叫其其格。其其格在蒙语中是指“花朵”。，是蒙族女孩很普遍的名字。 其其格牵了一批枣红色的蒙古马，“领导，之前您骑过马吗？” “骑过，我骑的还挺好呢！”林致远在羊城期间，偶尔会去港岛找李公子到马会骑马，他在这方面颇有天赋，去了几次就能很好的驾驭马匹了，当然这也跟马会的马匹都训练有素有关。 其其格显然不太相信林致远说的，她小心翼翼的扶着林致远上了马，手仍然紧紧的拉着缰绳，生怕摔坏了这位来自燕京的大领导。 草原政府非常重视燕京来的联合检查小组，为了这次出游，特意清空了这片草场，拒绝其他游客，只为他们服务。 所有的服务人员都在之前开会培训过，统一了服务的标准，像其其格这种马术教练更是特意强调了安全问题。所以小姑娘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放松。 林致远哭笑不得，“教练，你能不能让我自己骑一会儿？” 其其格扬起她的脸，很认真的回答道：“领导，不能，我们之前开过会，一定要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违反了，我们会挨批评的。” 林致远也没招了，任凭其其格牵着马围着操场转了一小圈，这感觉就像是被大人带的孩子。 “林助理，看姿势你以前骑过马？”向瑶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致远一回头，看到向瑶婷骑了一匹白马，就跟在自己的马后，同样的，一个马术教练紧紧的抓着白马的缰绳，生怕马背上的向瑶婷出一点意外。 “以前骑过几次，向副局长看样子是马术高手啊！”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林致远注意到了向瑶婷在马背上的姿势，很标准。 新手骑马，需要保持身体的直线，头部、肩膀、臀部和脚踝应在一条直线上，握缰的姿势要形成一条直线，腿部要放松自然下垂，不要过于前曲或抬起膝盖，大拇指要朝上，手的位置在马鞍前面，肘部稍许弯曲，身体要保持平衡。 向瑶婷现在简直就是教科书一般的姿势，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听到林致远这么说，向瑶婷有些得意，“林助理，别忘了我之前是干什么的，以前因为工作关系接触过骑马，后来就喜欢上这项运动，节假日，我会去燕京的马场骑上几圈过过瘾。林助理平时去哪里骑马？” “燕京也有马场？”这个林致远还真不知道，“我以前不是在羊城工作吗？羊城有马场，另外港岛离羊城很近，我在港岛马会学过几次课程，老师很专业。” 渐渐的两人并肩而行，聊起天来。 负责二人的马术教练见他们聊的热火朝天，都有些放松了。 向瑶婷眼珠一转，冲林致远使了个眼色，随后做了一个口型，林致远看出来，她想说的是“冲”。 林致远也起了童心，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草原，如果不纵马狂奔一次，岂不是对不起自己？他对着向瑶婷眨了眨眼。 两人都看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向瑶婷突然开口，“林助理，你渴不渴？咱们去那边喝点水？” “也好！” 向瑶婷翻身下马，对她的马术教练说道：“教练，把缰绳给我，我把马牵过去。” 向瑶婷的教练是一个憨厚的草原小伙，他听向瑶婷说要去喝水，不疑有他，顺手就把缰绳交到了向瑶婷手里。 林致远也有样学样，翻身下了马，从其其格手里接过缰绳。两人牵着马缓缓的向敖包方向走去。 其其格和那个马术教练都以为两人不会再骑了，一起放松了警惕。 就得向瑶婷和林致远走到距离敖包二十米远的距离时，向瑶婷突然飞身上马，一抖缰绳，大喊一声“驾！” 大白马迈开四条长腿，向远方奔去。 林致远同样也上了马，一拍枣红马的脖子，“伙计，跑快点，让我知道你有多棒！” 枣红马一声长嘶，甩开四蹄，向着大白马的方向追了过去。 两人两马，就在草原上展开了追逐。 等到其其格和那个马术教练发现时，已经晚了，只能看到二人的背影了。 坐在颠簸的马背上，林致远感觉到了极致的快乐，风从耳边掠过，他发现，在草原上骑马和他之前在港岛马会骑马完全不一样，在蓝天白云之下，广袤无垠的草场之上，纵马奔腾是能让你忘掉所有压力的。 联合检查小组的人也发现了他们两个，很多人兴奋的又蹦又跳，冲着二人的方向挥舞双手，甚至有人还唱起了歌。 让我们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王德义和葛力夫两人就坐在敖包外喝着茶，突然看到这一幕，王德义皱了一下眉，“老葛，骑马的那个是大型工委的林致远吗？前面那个女的是谁？” 葛力夫一笑，“怎么，国委，羡慕年轻人了？那个骑白马的女同志应该是大型工委的向瑶婷，她之前是公安部的女神探，去年大型工委成立，监督局的任务很重，武书记费了不少劲才把这位女神探挖过来，一年时间，向饶婷就就破了不少案子，抓住了不少国企里的蛀虫，绝对是巾帼不让须眉。” “还有林致远，别看他是正厅级的主任助理，但毕竟今年才三十四岁，跟我们比还是小伙子，武书记能把他调进大型工委，不就是看好他这份活力了吗？国委，你看他骑马的样子，像不像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 就这么一句话，让本来有些不悦的王德义立刻转变了想法，这两个可都是长老看重的人，那个女同志之前是公安部的干将，喜欢骑快马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林致远，王德义已经理解为什么武进国要把他调进大型工委了，就是要用这小子冲锋陷阵。 葛力夫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的帮了林致远一次。 第1395章 篝火晚会 马儿全速奔跑了将近十分钟，已经彻底看不到后面的人了。 林致远和向瑶婷放慢了速度，最终两匹马并肩停在了一处土包上。 看着身前身后黄色的草原，向瑶婷觉得有些可惜，“要是七八月份来就好了，那时候草是绿的。” 经过刚才这么一番策马狂奔，林致远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开了，很久都没有这么肆意张扬过了，“向副局长不愧是女中豪杰。” “骑个马就变成豪杰了？”向瑶婷缓缓摇头，“那你们的标准也太低了。” “那向副局长觉得什么才是豪杰？” “做自己的主人，干想干的事儿。”向瑶婷这个回答出乎林致远的预料。 两人的谈话因此而中断，林致远不知道怎么接了。 两人调转马头，慢慢的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三分钟，向瑶婷终于再次开口，“林助理，其实我很不喜欢现在的工作，虽然很多人都羡慕我，觉得我在国家大机关坐办公室，级别也不低，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但这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向副局长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向瑶婷神色有些黯然，“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最怀念的是我刚参加工作进入警队时，跟着师父还有师兄破案，每天熬夜加班，那时候挣的很少，但好像干什么都有劲头……” “向副局长，其实现在你不是也在办案子吗？” “那不一样的，监督局管的是大型企业的领导，和真正意义上穷凶极恶的歹徒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那时候我们办案要蹲守熬夜，查找取证，每天都在外面忙，而现在取证，更多的是在财务数据的账本里寻找蛛丝马迹，我是一个天生厌恶数字的人，每天看那么多的账，看得我死的心都有了。” 林致远笑出声了，“向副局长这是换了一个角度向我提意见吧，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像类似这种取证的工作尽可能让财务人员做……” “林助理，我不是这个意思……”没等向瑶婷的话说完，前面跑过来几匹马，冲在最前面的是其其格和向瑶婷的那个马术教练。 这些人看到林致远和向瑶婷，同时松了口气。 其其格那张小麦色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她看到林致远，张了张嘴，估计是想骂人，但是嘴唇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敢骂出口，但语气中却能听出小姑娘颇深的怨念，“领导，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我们都被批评了。” “实在对不起，都是我们两个的错，我们两个看到这么好的草原，觉得不跑一圈实在是太浪费了，其其格，我向你赔礼道歉，等回去以后，我向你们的领导把情况说明，这件事真的不怪你们两个。”林致远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其其格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没法发泄出来了，不过看小姑娘眼圈红红的样子，估计刚才被批评的挺厉害。 回去的路上，几个马术教练将林致远和向瑶婷包围在其中，生怕二人再闹出点幺蛾子，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回到驻地。 林致远和向瑶婷一下马，草原政府的工作人员就赶了过来，当着他们俩的面狠狠的批评了其其格和另外那个马术教练，“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些都是燕京来的贵客，是我们草原尊贵的客人，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你们两个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林致远和向瑶婷急忙拦住他，再三解释不关教练的事，是他们两个的错，这事儿才算过去。 向瑶婷看到有人受自己牵连，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她和林致远商量了一下，两人跑到景区宾馆的商店，买了两条烟和一套化妆品，分别送给其其格和那个教练。 其其格一开始不敢收，连声拒绝，向瑶婷装作生气，其其格最后才为难的收下礼物。 晚上，草原政府安排了篝火晚宴，现场烤全羊，以及文艺表演，场面很是热闹。 七十多名燕京联合检查小组的成员席地围着篝火，坐在草原上，三头烤制金黄的全羊在火上不停翻滚，油脂不停滴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场地的中央是草原当地的文艺团体专业演员表演的民族歌舞，马头琴悠扬，回荡在夜色的草原下。 表演进行到最后，一个身穿蒙族传统服饰的演员手托洁白的哈达，依次敬献给燕京来的贵宾。 王德义作为监察小组级别最高的官员，第一个接受了哈达，接下来是葛力夫，林致远作为大型工委的负责人，就站在葛力夫身后。 葛力夫微微侧头，“白天的马骑得很尽兴是吧？” 林致远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葛副主任，实在对不起。有些孟浪了。” “待会儿敬完哈达，找个机会去敬国委一杯。” “谢谢葛副主任。”两人交谈就这么两句，林致远就已经明白，葛力夫是真的在帮自己。 敬献哈达环节之后，晚宴就算正式开始了，景区的工作人员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分解烤全羊。 小刀飞快，一片片诱人的烤羊肉掉落在餐盘中，随即分发给联合检查察小组的成员，王德义自然是第一个吃到羊肉的人。 刚才歌舞表演那群演员手持酒壶，依然按照官职大小上前敬酒。 蒙古族敬酒的仪式很有讲究，右手端着斟满奶酒的银碗，面向客人高唱祝酒歌，歌罢屈膝请客人喝酒，客人接酒后和一般要用右手无名指蘸酒向上下各弹一下，并向自己额头抹一下，以示敬天、敬地和感谢主人的盛情。 检查小组成员在出发前都受过专门的礼仪培训，知道如何应对。 王德义自然又是第一个接受敬酒的人，他看着银碗中乳白色的马奶酒，哈哈大笑起来，“今天我是又喝酒又吃肉，血脂一定会升高的。” 葛力夫在旁边劝道：“国委，偶尔为之，不要紧的。” 王德义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现场所有人都热烈鼓掌。 敬酒环节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 林致远找了个机会，端着一碗马奶酒，走到了王德义身前，恭恭敬敬说道：“国委，我敬您一碗酒。” 第1396章 另有隐情一 王德义抬头一看林致远手里的酒碗，“好家伙，你小子是要灌我老头子呀！拿了这么大一个碗。” 葛力夫就坐在王德义身边，“国委，我猜林助理下一句话肯定是我干了，您随意，他拿这么大的碗，是为了表示诚意吧？” “林助理，葛副主任说的是真的吗？你真准备把这碗酒干了？”王德义乐呵呵的看着林致远。白天林致远的行为确实引起了他的一点不快，不过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心胸没有不宽广的，林致远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心中的那点芥蒂早就烟消云散了。 林致远手里拿的这个银质酒碗，足能够装一斤酒，给领导敬酒，不能偷奸耍滑，碗中装的满满的。 林致远神色不变，心中却想人老奸马老滑，这两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不过幸亏他早有准备，碗中装的是发酵型马奶酒，只有十五六度，这一碗酒以他的酒量来说不成问题。 “国委，我就是这个意思，那我就先干为敬了。”林致远一仰脖，咕嘟咕嘟，足足一斤的马奶酒下了肚。 王德义看到林致远喝了一碗马奶酒，仍然面不改色，不由得感慨道：“年轻真好啊！我二三十岁的时候，在黔州修水电站，老乡给我们拿当地的刺梨酒慰问我们，我也是能喝一碗的。” 葛力夫笑道，“我也听说过，当时在水电系统，国委喝酒可是很有名的。” 王德义出身水电系统，国内几个大型水电站几乎都和他有关，后来进了燕京，一路升迁，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坐上了国家计委主任的位置，他升任国委之后，才由龙继海接任他。 听葛力夫提起当年的事，王德义摆了摆手，“现在不行了，年纪大了，一体检，各种指标都高，酒也不敢喝了，烟也戒了。” 他看到林致远还端着酒碗，站在面前，“林助理，别客气，坐，咱们随便聊聊天，我问你，月底的稀土提炼技术研讨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国委，基本就绪，国内几个和稀土有关的科研院所我都发了邀请，这些院所也都同意出席会议，另外，几大矿业公司也都有了回信……” 两人就在现场聊起了工作。 “国委，赣南矿业公司的区总亲自给我打了电话，他将亲自出席月底的研讨会，到时候我会和他好好聊一聊，我的想法是以赣南矿业为主，吸收其他几家大型矿业公司的优质资产和技术力量，在南方成立一家稀土矿业公司。正好借这次会议的机会，让赣南矿业做好准备工作，咱们的检查工作第二站不就是赣南吗？他们的进程加快，咱们也能节省点时间。” “不错，计划的很周详，我们的第二次检查要在明年三月份，你这样安排会大大提高我们的工作效率。”王德义当即夸起林致远，“怪不得武书记和李主任都要把你调过来，想问题确实比较全面。” “国委过奖了，跟国委比起来我还有很大差距。” “我这就当你是拍马屁了。” “国委，还真不是，您还记得八十年代末革钢上马的线材厂项目吗？那个项目不就是国委您批的吗？从申请到立项只用了半年多，为革钢节省了非常宝贵的时间，那时候我有幸加入过和外商的谈判小组……” 八九年革钢的线材厂项目确实是在王德义手下批复的，那时候的王德义是国家计委主任。 自从林致远知道王德义是这次检查小组的带队领导后，自然是做足了功课。王德义在计委工作期间批了很多大型项目，其中就包括线材厂。 王德义一听林致远提起这件事，顿时来了兴趣，拉着林致远聊起了线材厂。 当他得知后来线材厂并入到新材公司，而林致远是新材公司第一任总经理后，居然笑出声了，“林助理，看来咱们两个还是有些渊源的。” 在林致远和王德义交谈的时候，葛力夫就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 王德义和林致远聊了大约五分钟，又有其他人过来敬酒了。林致远起身告辞，葛力夫顺势也站了起来，似乎在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我去那边看看热闹。” 他和林致远一起向篝火边走去。 “林助理，回燕京以后，要多联系呀！”葛力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葛副主任，只要你不嫌我烦，回去以后我会经常去拜访您，向您请教的。” 葛力夫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林助理太客气了，咱们互有所长，应该互相学习。” 林致远有些不解，只当葛力夫是在谦虚。 半年之后，林致远才知道今天葛力夫说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葛力夫在中枢呆的太久了，上边有意思让他下去锻炼锻炼，当然也有提携的意思。 目标是南方一个经济不发达的省份，明年开完大会就会成行。像葛力夫这种级别，一旦外放，最低也是省委常务副书记，但是葛力夫还想再进步一些，希望能一步到位，直接担任省长，但是基层经验欠缺是他的硬伤，尤其是搞经济这一块。一个省长如果经济搞不起来，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葛力夫为此很是苦恼，在谭家老爷子的追悼会上，他和昔日的上级林主任聊了几句。 林主任当时貌似给他出了个主意，“力夫，不懂就要马上学，这些年你在舒适圈呆的时间太长了，原地踏步可不行。” 正巧这时林致远陪着苏千成进来吊唁，行过礼之后林致远陪着苏千成去隔壁休息。 林主任看着林致远的背影，“看到那个年轻人没有，你所欠缺的他都有，小林是从基层工厂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把革钢的几家分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要是说到做企业，搞经济，他当你的老师绰绰有余。” 从那天开始，葛力夫就牢牢记住了林致远着三个字。 这次王德义牵头下来检查工作，葛力夫是主动报名参加的，一是他想借这个机会接触一下实体经济，从中好好学一学，二是他听说了，林致远也会参加这个检查小组，正好借这个机会接个善缘。 林致远当然不知道葛力夫的真实想法，他只当是这位葛副主任看在林主任的份上，对自己很关照，心中满是感激。 第1397章 另有隐情二 林致远和葛力夫并肩而行，篝火边，歌声，舞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这次联合检查小组，除了各单位的带队领导之外，年轻人占了很大一部分，年轻人活力满满，爱说爱笑，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放松一下，几个单位的人员凑在一起，玩的很是尽兴。 “致远，我们往那边走一走。”葛力夫向远方一指，两人便离开人群，向安静处行去。 两人走了大约五分钟，前方的草原一片黑暗，周遭安静的让人心悸，没有半点声音。 身后的篝火成了一个光点，喧嚣的人声几乎也细不可闻。 林致远也不知道葛力夫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只能随着他一步步前行。 “致远，听说你在革钢先后管理过两家分公司，都做得非常不错。”葛力夫停下脚步，终于开口了，“这说明你在经济方面的能力很强。” “葛副主任，主要还是我对革钢比较了解，我父母家人都是革钢的，我一毕业，也进入革钢工作……”林致远当然要谦虚几句了。 “致远，你说一个经济不发达地区，怎么才能快速发展起来？”夜色下，葛力夫的眸子闪闪发光，紧紧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这才知道葛力夫大晚上找自己散步是为了什么？虽然还不能完全搞清他的真正意图，但大致也能猜出一些。 “葛副主任，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和管理具体企业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企业贵精，以革钢为例，只要抓住钢铁这个主线，提升质量，降低成本，广开销路，企业的发展就不会差。至于地区……”林致远拉了一个长音，“肯定是存在各个行业的，我个人觉得需要找准发展经济的方向和思路。” 葛力夫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致远，你展开谈一谈，或者举个例子也行。” “那我就以白云地区为例子，跟沿海地区相比，内陆草原经济发展受交通、产业格局、资金面的影响，在经济总量和活力上，肯定是比不过沿海地区的，想要快速发展经济，就要找准方向，看看本地区有什么经济增长点，比如白云有矿，咱们就大力开展矿业，这里有草原，那就大力发展特色旅游，同样这里还有畜牧业……” 林致远侃侃而谈，葛力夫静静的等他说完，又提了一个问题，“致远，像你刚才说的那些，我相信白云地区的领导应该都能想得到，而且正在做。” “葛副主任，确实，就好比这场篝火晚会，就是特色旅游的项目之一，但是我觉得还远远不够，想要做好一件事，必须做到精，做到透彻。” 葛力夫的兴趣更浓了，“致远，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葛副主任，那我就瞎说几句，草原的大好美景、民族风情对长期生活在城市的人肯定是有莫大吸引力的，想要把这些人吸引到这里来旅游，首先要解决交通问题，公路铁路民航，多管齐下，让游客可以更方便更快捷的到达这里，其次，做好服务工作，在旅游旺季，整个地区都要为游客服务，从方方面面入手，餐饮，住宿，景区，当地各个职能部门全都要动起来，千万不能出现宰客情况，我再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来草原旅游的所有游客都能享受到咱们今天享受到的待遇，我相信所有人都会给这里一个高分，最后一点就是宣传，地区政府可以在电视台上打广告，大力宣扬草原的美景美食，我相信只要坚持这几点，不出两年时间，草原旅游一定会成为大热的项目，游客趋之若鹜，赶都赶不走。” “说的很好，致远，你再说说畜牧业，草原地区的畜牧业自古就有，如果是你，怎么能玩出花样，让它焕发生机。” “打造名牌产品，狠抓质量，这里最不缺的是牛羊肉，但是如果我们抓住一个特色的品类，比如打造一个白云羊肉或者白云牛肉的名牌产品，让全国老百姓都知道这里的牛羊肉比别的地方好吃，还有畜牧业的深加工，牛肉干，奶制品，皮革业，任何一个细小的分类都有文章可做。” “不错，不错，致远，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你再最后说说矿业。” “葛副主任，这个其实是最简单的，如果本地区有储量丰富的某种矿产，具备条件的话自己筹集资金，建立企业，不具备的话，那就拉来一家大企业，和他们合作，双方按比例持股分红……” 林致远足足和葛力夫聊了半个小时，葛力夫意犹未尽，“致远，看来我得经常向你请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句话说的就是你呀！” 林致远谦虚了几句，夜色的草原霜寒露重，两人都有了凉意，于是反身往回走。 篝火晚会已经接近尾声，那三只烤全羊只剩下骨架了，很多人都喝的醉醺醺的，样子十分滑稽。 林致远一回来，就被大型工委的几个年轻人围住了，以范璐璐为首，端着酒碗拦着林致远，硬要敬他酒。 “林助理，你跑哪去了？我们都找你半天了，这碗酒是我们几个的心意，您必须把它喝完。”范璐璐双颊火红，口中喷着酒气，明显就是喝多了，要不然她也不敢这么大胆。 “好，好，好，我喝。”林致远可不想和这些未婚女青年发生什么纠葛，别到时候再传出点绯闻那可就不妙了，他接过酒碗，二话不说，一言而尽。 “好！”周围人开始热烈鼓掌。 林致远喝完酒，正准备开溜，却不料被向瑶婷拦住了。 向瑶婷笑眯眯的端着两个酒碗，“林助理，咱俩喝一个？” 发酵马奶酒虽然度数低，但也不能一碗一碗喝呀！ 林致远苦着脸，“向副局长，不带这样的，你这是趁火打劫。” “这种马奶酒都能淡出鸟来，我们都相信林助理的酒量，我先干为敬！”这个女神探一口把碗中的酒喝光，然后死死盯着林致远，大有你要是敢不喝，我就敢硬灌的架势。 林致远是知道向瑶婷的身手的，知道自己打不过她，今天这又是万民同欢的欢乐场面，这些人也没把自己当领导，只能硬着头皮又干了一碗。 “痛快！”向瑶婷监督林致远喝完，然后鼓起掌来，“林助理，你的性格我喜欢，男人嘛，就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骑快马，唱战歌。” 林致远一抹唇边的酒痕，心中暗想，估计没有几个男人比你更爷们儿了。 第1398章 查出问题 白云两日游之后，联合检查小组回到草原市继续工作。 林致远的工作重心基本全放在了月底即将举办的稀土提炼科技研讨会，把检查工作交给了四个部门的负责人。 两天之后的中午，在小食堂吃饭时，财务厅邱爱菊和监督局向瑶婷两人坐在了林致远身边。 林致远一看这两个女人面色凝重，就知道有事发生。 “邱副厅长，向副局长，出什么事儿了？” 向瑶婷先开了口，“林助理，我们在这几天的工作中发现了一些问题，草钢的账目出现一些不合理的现象，企业在经营过程中有违规行为发生。”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筷子，“范围广吗？牵涉的人员到哪一级？” “三四个工厂的账有问题，这几家单位的财务肯定是难辞其咎，至于有没有厂领导牵涉其中或者是更高一级的干部，现在还说不准。”邱爱菊说话很谨慎。 “好，吃过饭以后，四个小组的负责人到我办公室来开个会。” 大家匆匆吃过午饭后就上了楼。 秋爱菊，向瑶婷，杨德联，姜凤来四人来到林致远的临时办公室。 林致远先是让四人详细汇报了他们在检查中发现的问题，然后又仔细看了一遍他们提供的材料。 就在林致远阅读材料时，四个负责人谁也不敢出声，各怀心思。 他们都知道林致远和草钢的董事长吕铁生私交非常好，现在在检查中发现了问题，林致远会怎么处理？铁面无私，还是包庇纵容？ 林致远很有耐心，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材料，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还会出声请教。 他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所有的问题捋清楚。 林致远在心底长出一口气，目前看来问题集中在草钢下面的几家工厂，和革钢差不多，设备、原材料的采购是重灾区，另外各个工厂也存在着严重的吃空饷现象，这种情况在革钢的老厂子也很普遍，有很多常年泡病号的工人，拿着一张请假条就不去上班了，单位如果来找，就给领导送点礼，只要单位给交保险就行，他那点工资，也就成了车间领导们的小金库。 林致远就是从钢厂出来的，对这些违规现象了如指掌，从目前发现的问题看，这些应该和吕铁生牵连不大，他最多承担一点领导责任。 林致远敲了敲桌面，清了清嗓子，“同志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这么多问题，说明大家的工作态度是很积极的，咱们这次下来就是奔着问题来的，一经发现，绝不手软，必须严肃处理。” 他这番发言让四个负责人也松了口气，他们怕的就是林致远不肯秉公办理，别到时候再连累了他们。 监督局的向瑶婷第一个发言，“林助理，这些发现的问题需要尽快移交给草钢的纪委，监督局要全面介入。” 林致远一点头，“合情合理，就这么办。” 干部管理局的杨德联第二个发声，“林助理，虽然从目前看来，这些违规违纪现象还不涉及到草岗领导班子一级的干部，但是防患于未然，干部管理局也要求全程介入纪委调查。” “这是应该的。” 林致远等了一会儿，邱爱菊和姜凤来都没说话，于是主动询问他们两个，“邱副厅长，姜副局长，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建议没有？” 姜凤来第一个摇头。他是企业改革局的，主管的业务范围不包括这些，可以这么说，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邱爱菊犹豫了一下，“林助理，我这边倒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主要是财务这边的工作量比较大，不过我们会克服的。” 这次财务厅派来了，包括邱爱菊在内的四名工作人员，是整个大型工委出动人数最多的部门，但即便这样，人也有些不够用，因为大部分的工作都涉及到财务。 “那就辛苦邱副局长了，这件事也给了我们一个经验教训，下次再下去检查，财务人员还应该多配备一些。” 邱爱菊苦笑着摇头，“林助理，咱们大型工委是新成立的单位，人员本来就紧缺，我这次一下子带了三个人，已经不少了，如果再调人，就会影响厅里的正常工作了。” “邱副局长，调人不一定非得从厅里调，你别忘了咱们大型工委管着那么多国企，随便从别的国企借调几名财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倒是邱爱菊没想到的，她眼睛一亮，“林助理的办法就是多，我怎么从来没想过。” “呵呵，方法总是从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咱们现在不就有经验了吗？等下次我会向主任建议的。” 五个人商量好了之后，林致远当着他们四个的面给吕铁生打了电话。 吕铁生最近在忙研讨会的事，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听明白内容之后，吕铁生气得火冒三丈，大嗓门透过听筒，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这帮驴草的玩意儿，真是怎么防也防不住他们，就像老鼠一样，四处打洞，行，致远，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去，你看我这次不把他们几个攥出尿来，我吕字倒着写。” 吕铁生骂起来毫无顾忌，倒把邱爱菊和向瑶婷听得脸色微红。 不到半个小时，吕铁生就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跟他一起进办公室的是草钢的纪委书记邵英。 吕铁生这次是下了狠心，当着林致远的面拍了好几次桌子，“致远，你放心，我这就让老邵成立专案小组，凡是涉及到此事的人员，有一个算一个，绝不姑息，严查到底，就算最后查到我头上也在所不惜。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草钢发展的最关键时期，谁要是敢坏草钢的事，我就敢要他的命，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他的这番发言，赢得了检查小组几位负责人的信任。 林致远还劝了他几句，“吕总，这种事儿在钢厂是司空见惯的，革钢也存在，你的愤怒我能理解，但是不要因此影响企业的正常生产运行，我觉得，纪委查案是一定要查的，但是不宜搞的声势过大。” 吕铁生是下了狠心的，当天晚上下班之前，由草钢党委、纪委、检查小组成员组成的专案组就成立了，当天晚上，涉案的四家工厂，包括财务、采购、设备等多部门一共三十多个人员被带回到纪委问案。 第1399章 巾帼英雄一 林致远也在专案组成立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向李振山作了汇报，并当面向王德义说明了案件情况。 两位领导都作出了指示，在这种关键时期，绝不能手软，要严肃查办，但同时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因为几个不法分子扰乱草钢的正常生产经营，不能耽误草钢整合进程，不能影响国家的稀土战略计划。 林致远心领神会，他亲自加入到专案组中，严格控制了力度。 一周时间，草钢处理了五十多个涉案人员，情节严重的交给司法机关法办，情节较轻的开除了事。 这个案子虽然涉及的范围比较广，但是牵扯到的中高层干部并不多。 级别最高的是草钢班子成员，主管设备工作的副总经理被记大过，行政降级处分。 两名正处级厂长，四名副处级厂领导，十二名科级干部，以及二十三名普通干部和职工被开除。 董事长吕铁生也被大型工委正式约谈，给了个警告处分。 这起案件在草钢内部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不过在专案组的控制下低调处理，并没有引发什么更为严重的事件出来。 结案之后，王德义专门找了林致远，给了他高度的评价，赞扬他识大体，顾大局，这次草钢的案子能这么快结案，而且没掀起什么风波，林致远起了非常积极重要的作用。 大型工委的人忙活了一个多星期，林致远自掏腰包犒劳众人，在草原最大的海鲜餐厅请大家吃了一顿海鲜大餐，足足花了六千多块钱。 这让很多人都过意不去，范璐璐甚至提议大家aa，不能让林助理自己拿钱。 财大气粗的林大款一挥手，“这点钱算什么，大家继续努力工作，等回燕京了，我再请大家吃顿好的。”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林助理是货真价实的大富豪。 最大的困难解决掉了，工作进度明显提升的很快，照这个速度，工作组有可能在十月末就完成第一阶段的审核工作。 林致远也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一个星期后即将召开的稀土研讨会。 在他的临时办公室，林致远正在接神州铝业董事长高长华的电话，“高总，你们要派十人的技术团队来参加研讨会？你也会亲自过来？欢迎欢迎，当然欢迎了。” “哈哈，林助理，我对你久仰大名了，一周后咱们就能见面了，到时候我要好好向林助理请教。” 林致远放下电话，眉宇间显出一丝喜色，他之前联系的几家国内比较大的矿业企业，都对即将召开的稀土研讨会非常重视，这几天纷纷回电，明确表示，董事长会亲自带领公司最强的技术团队来参加这次会议。 大型工委关于稀土的战略布局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北方这边草钢的整合工作正在进行中，这让很多矿业企业眼红不已，北方的他们无法参与，所以他们目光都盯准了南方的赣南地区。 赣南那边预计会在明年三月份启动整合工作，谁都知道这是一块大蛋糕，这些矿业企业摩拳擦掌，准备下场分一杯羹，所以大家对这次的稀土研讨会热情高涨，所有人都把这次稀土研讨会看成是入场券。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周博思敲门进来，“林助理，午饭时间到了。” “好，下去吃饭。”林致远刚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吕铁生的名字。 林致远接听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吕铁生焦躁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致远，出大事了，国土部，环保部，劳动部几名工作人员到下面的小矿去暗访，结果人被扣下了，听说还受了伤，现在葛副主任正在带队往那边赶，区里和市里也收到了消息，警察都出动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林致远猛然停住脚步。 这次五家单位组成联合检查小组，其他三家出了事，自己当然不能站在一边看热闹，这个时候得往前冲啊！ “你在哪？过来接我一下，或者给我派辆车。” “我现在在市里面，去接你的话太耽误时间，这样，我打个电话，给你安排一辆车。” 十分钟后，林致远坐上草钢派的一辆奥迪，与他同行的是周博思和向瑶婷。 这两人都非要跟过来，借口是要保护林致远。 林致远啼笑皆非，现在自治区和草原市的领导都在带队往那边赶，哪里还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这两位终究是好意，他也不忍心拒绝，于是三人上车马上出发。 这是出事的地点位于白云的东介勒格勒矿，距离草原市有二百多公里路程。 好在这里的公路车辆稀少，草钢的这辆奥迪车况又不错，司机是个老手，把油门踩到最大，一路驾车狂奔，终于在下午三点之前抵达了出事地点。 现场已经整个被警方控制住了，外面拉了警戒线，不许外来车辆进入。 林致远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胸牌，表明自己是联合检查小组的成员，这才被允许进入。 林致远一下车，就看到整队荷枪实弹的特警正严阵以待地将一个小矿场团团围住。说是小矿场，其实简陋的很，外面有一圈儿一米五左右高的土围子，里面是几件破破烂烂的砖瓦房。 从林致远这个角度看去，没看到院子里有人，不过有两条凶恶的猛犬在院子里一个劲的狂吠。 在一辆警方的指挥车后，葛力夫与草原市的党政主要领导以及公安局的局长正在研究解救方案。看样子他们也是刚到不久。 在他们外围，吕铁生以及其他几名燕京机关的负责人都焦急的等待着。 林致远带着向瑶婷和周博思走了过去，和这几人一一打过招呼，“现在什么情况？” 吕铁生压低了声音，“这个小矿场的矿主手里有枪，咱们的人有四个，全被扣在屋里，被当成人质，警方不敢强攻，害怕伤及人质性命，现在领导们正在研究解救方案呢！” 林致远往指挥车那边看了一眼，几名领导围着一张地图正在讨论着什么。公安局局长在详细介绍情况，大家都聚精会神听他说话。 由于距离有点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向瑶婷没有犹豫，直接迈腿就向指挥车方向走去。 在指挥车边负责警戒的民警拦住了她，“同志，请在外面等待，领导正在开会。” 向瑶婷没理他，加大音量喊道：“葛副主任，各位领导，我是向瑶婷，我以前在公安部工作，有过多次解救人质的经验，希望能允许让我参会。” 她这一嗓子成功的吸引到了各位领导，大家齐齐回头，葛力夫看到了向瑶婷，招了招手，“让她进来吧！小向当年可是公安部的英模代表，屡立奇功，比我们都要有经验。” 就这一句话，向瑶婷大步走了进来。 第1400章 巾帼英雄二 向瑶婷冲草原公安局局长说道：“这位战友，你接着说，不用管我，我站在一边听就好了。” 局长点点头，接着说道：“承包这处小矿的人叫毛虎，他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叫毛豹和毛彪，当地人管他们叫毛大，毛二，毛三，是本地的一霸。他们承包的这个小矿，没有安全资质，储量也不高，而且还存在非法用工现象，是本次联合检查行动的重点打击对象，肯定是要关停的，只不过毛氏三兄弟一直抗拒执法，纠集了本地的无业人员对抗检查，所以关停工作进展的一直都不顺利，燕京的同志可能是有些心急，在没有和我们警方联系的情况下，贸然下来暗访，结果被毛家三兄弟给扣下了，现在被关在矿里的办公室。” 草原市的领导狠狠瞪了公安局长一眼，“你说重点，讲一讲营救方案，我告诉你，燕京的同志绝对不能受伤，更不能死，这是死命令。” 十月的草原气温已经很低了，但是肉眼可见的公安局长的脸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 “书记，现在情况有点不妙，毛家三兄弟手里有一只打猎的土枪，而且毛家老大毛虎是当地罪大恶极的两劳释放分子，心狠手辣，强攻的话，我就怕伤害到燕京的同志，我打算把毛家的女眷和亲属找过来，让她们劝毛家三兄弟投降，尽可能的不动一枪一弹解决这场危机。” 葛力夫当即对公安局长这个方案表示认可，“这个方案好，咱们还是攻心为上，尽量不要发生流血事件，毛家的亲属什么时候能到？” “我的人已经出发二十多分钟了，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向瑶婷突然说了一句话，“葛副主任，各位领导，我以前曾经做过谈判专家，在这方面有些经验，我申请参战，去和院子里的人谈判。” 葛力夫当即否决了向瑶婷，“不行，绝对不行，小向，我知道你有经验，但是这件事太危险了，对方手里有枪，还是交给当地警方处理吧！” 向瑶婷却不肯退让，“领导，到时候我会和毛家的亲属一起进去，我是女性，他们对我的警惕性应该没有那么高，我不会激怒他们的，我受过专业训练，对安抚对方情绪还是比较有把握的，请领导认真考虑一下。” 葛力夫和草原的党政领导交换一下眼神，还没等他们答复，这时外面传来了汽车马达的声音。 一辆面包车进了警戒线，车门一开，下来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年纪大的那个是毛家三兄弟的母亲，两个年轻的分别是毛豹和毛彪的妻子，两个孩子是毛豹和毛彪的。毛虎虽然是老大，但至今还是一个光棍，又坐过牢，根本没有女人肯嫁他。 一见人到了，以公安局局长为首的警方人员立刻把这些女人和孩子围住，七嘴八舌的向他们讲明眼下的危急情况，这几个女人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完整了。 向瑶婷这时分开众人，走到了这几个女人的身边，和颜悦色的说道，“大娘，还有这两个姐妹，你们不要害怕，听我给你们说。” 这几个妇女儿童看到向瑶婷是个女人，紧张的情绪明显舒缓了很多。 毛家兄弟的母亲嘴唇颤抖，“这位干部，我儿子会不会死？” “大娘你放心，只要你听我们的，你儿子保证不会死。”向瑶婷用手一指矿场的小院儿，“现在他们藏在院里的办公室，还扣押了几个燕京来工作人员，不肯和警方合作，这肯定是犯罪了。” 这几个女人一听向瑶婷这么讲，又紧张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伤害人质，罪不重，如果现在悬崖勒马，释放人质，主动投降，算是自首，肯定会减轻罪责的。”向瑶婷拉起老太太的手，“大娘，我也是当妈的，如果我的儿子做了这样的事，我肯定比你还着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让事态恶化，否则肯定是死路一条，您相信我吗？” 老太太就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握住向瑶婷的手，“这位干部，我信你，你说怎么办吧？只要能让我儿子活命，让我干什么都行。” “好，待一会儿我陪你们几个进去，你们好好劝劝他们，让他们不要和政府对抗，我知道他们在关停矿产这件事上转不过弯儿来，但是钱这个东西，有命赚，你也得有命花呀……”向瑶婷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几个女人明显被他说动了。 “这位女干部，我们听你的，你现在带我们进去，我好好劝劝当家的，孩子还只有六岁，他要真是犯浑，一条道走到黑，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呀？”老二毛豹的媳妇儿拽着自己儿子的手，不停抹着眼泪。 在向瑶婷和这些女人沟通的时候，葛力夫等人一直在旁边看着。向瑶婷用她的性别优势和耐心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最终几位领导同意了向瑶婷进入院子和毛家兄弟谈判的请求。 “老大，妈来了，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儿啊！”在院门外老太太高声呼唤。 毛家的两个儿媳也跟着一起发声，“当家的，我们都来了，你们可千万别犯浑啊，想想我，想想孩子……” 两个小朋友也跟着一起呼喊，“爸，开门。” 两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红着眼，提着土枪的大汉走了出来，他站在院子里，隔着土围子向外喊话，“妈，你们怎么来了？这不是女人待的地方，你们赶紧回去吧！” 老太太泪流满面，“老大，你怎么这么浑？你再厉害还能比警察厉害吗？听妈一句劝，把人放了，老老实实去自首，领导们说了，只要你不伤害燕京来的干部同志，你的罪没多大。” 毛虎怒吼一声，“妈，他们是不给咱们活路啊！咱家的矿开的好好的，他们凭什么说关就关？没了这个矿，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毛豹的媳妇儿哆哆嗦嗦的劝道：“大哥，政府不允许的事，咱们就别干了，没了矿咱们可以去种地，可以养羊养牛，只要人在，比什么都强，这世道饿不死人。” 毛虎怒睁双眼，“你个老娘们家家的懂个屁，老子就要争这口气，老子就不能让人欺负了。” 一直站在毛家老太太身后的向瑶婷走了出来，“谁欺负你了？你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做主。” 第1401章 巾帼英雄三 毛虎这才注意到向瑶婷的存在，他脸色巨变，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端起土枪，对准向瑶婷，厉声问道，“你是谁？” 没等向瑶婷答话，毛家老太太拼命的把向瑶婷护在身后，“老大，你把枪放下，这是燕京来的向干部，是来帮咱们的。” “我不信，这些人没一个是好人，他们怎么会来帮我，他们是来抢我的矿的。”毛虎有些歇斯底里，大喊大叫。 向瑶婷知道这时候不能刺激他，她举起双手，高声道：“你是毛虎吧？你看，我没带武器，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听听你的不满，说不定我有办法可以帮到你？” “帮我，那很容易啊！叫这些警察都撤走，不许收我的矿。”毛虎暴躁的挥舞着土枪，但是很快又重新端了起来，瞄准向瑶婷，“你能做得了这个主吗？” “那我问你，这个矿是你的吗？你有采矿许可证吗？企业有工商执照吗？矿里的各种安全设施都齐全吗？”向瑶婷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把毛虎有点问懵了。 他的大脑一时间转不过来。 向瑶婷接着说道：“如果你的这些证件都齐全，那我就可以为你做主，政府收你的矿并不是不给钱的，而是要根据相应的标准付给你费用，你采矿不也是为了赚钱吗？现在有人直接给你钱，你不是还省事儿了吗？” 毛虎还没反应过来，土屋又跑出来一个人，从面相上看，和毛虎长得很像，只不过个子没有毛虎高，他冲到土围子跟前，死死盯着向瑶婷，颤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政府真的会用钱收我们的矿？” 向瑶婷点点头，“没错，但是前提是你们的矿必须是合法经营的。” 直到这时，毛虎才如梦初醒，他大踏步走过去，抓住这人的后脖领子，“老二，你是不是傻了？咱们的矿哪有那些东西？” 老太太又开始哭了起来，“老二，妈在这儿，你看看妈，你们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老太太身后的女人，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当家的！” “爸！” 大人哭，孩子叫，现场乱作一团。 冲出来的人就是老二毛豹，他看着毛虎，颤声说道：“老大，我不想死，外头这么多警察，咱们肯定是跑不掉的。” 毛虎面孔狰狞，“谁说咱们要跑了，咱们跟他们干到底，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老子还赚了。” “你没老婆孩子活不活无所谓，但是我有，我不想死，我孩子还那么小……”毛豹声泪俱下。 兄弟俩人竟然吵了起来。 这些对话都被向瑶婷听在耳中，她顿时有了主意，这不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吗？ 她低声跟毛家老太太说道：“大娘，你三个儿子都在里面，你可要想清楚，别为了一个糊涂的把另外两个也搭进去。” “向干部，那你说怎么办？”老太太现在整个人都乱了，一点主意都没有。 “你让他们把门打开，咱们进去了，就算谈不拢，也得让屋里的那几个见见自己的老婆孩子不是？再有，你问问他们饿不饿？我可以让警察送些吃的喝的进来，咱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边吃边谈。” “好，好！”老太太迈开腿，哆哆嗦嗦的走到土围子边，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哥俩。 “妈，你怎么过来了？赶紧回去。”毛虎看到母亲居然过来了，有些不知所措。 “老大，你们饿不饿？中午吃饭了没有？”老太太沙哑的嗓音，让毛虎愣了一下。 “我给你们哥几个做顿饭吧！不管你们最后想干什么？再吃妈一顿给你们擀的面条吧！” “妈，我给你开门。”毛豹直接跑过去把院门打开。 毛虎大怒，“谁让你开门的？赶紧关上。” 可是已经晚了，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儿和两个孩子已经进到院中，向瑶婷也借机溜了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毛虎眼中凶光大盛，土枪再次瞄准了向瑶婷。 向瑶婷就像没有这回事儿似的，自顾自的坐在了院儿一堆破砖头上，“你别那么紧张嘛！我一个女人，又没带什么武器，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的，你看这样好不好？让你母亲给你们做一顿饭，咱俩聊聊天。”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虽然毛虎的口气仍然很强硬，但是向瑶婷已经看出他的动摇。 “就算你真不想活了，临死之前难道不想吃顿好的？”这句话起了很大作用，向瑶婷看到毛虎的喉结蠕动了一下。 她摸出手机，打给林致远，“林助理，拜托你帮我跟领导说一声，准备点酒菜，就放在院子外面，我出去取，你们别进来。” 毛虎端着枪，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愣在了原地。 看到毛虎这个样子，向瑶婷心里有了底，他没有第一时间开枪，就说明他其实也不想死。向瑶婷就像指挥一般，“大娘，你不是要擀面条吗？去吧！你放心，我跟你家老大聊聊。” 毛家老太太担心的看了一眼儿子，“老大，向干部是个好人，她不会坑咱们的。”说完这句话，转身进了厨房，两个儿媳妇也跟着她进去了。 毛虎没跟向瑶婷说话，毛豹却凑了过来，“向干部，你刚才说政府会给我们赔钱，但是我们这个矿没有手续……” 向瑶婷皱眉道：“没有手续的话就会麻烦一些，这证明你们是非法开采。” “我就说他们不会赔钱，老二，你就别做梦了。” 毛豹没理他大哥，可怜巴巴的看着向瑶婷，“向干部，这个矿是我们哥仨干起来的，你看这院子，这房子都是我们自己掏钱修的，这个矿道也是我们挖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能给你们一定的补偿，我可以向当地政府建议一下，尽力帮你们争取补偿。” 毛豹显然是动心了，回头对毛虎说道：“老大，你听到了没有？向干部会帮我们。” “你他妈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凭什么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万一她骗咱们呢！” 向瑶婷冷笑道：“你也不看看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是你这个破房子值钱，还是你这个破矿值钱？毛虎，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为了争这口气，难道就为了这口气，你要把你们一家的命都搭里吗？你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你两个弟弟都有妻有子，你的母亲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让她这么担心，你就是不忠不孝。” “你他妈算老几，敢说老子，信不信老子崩了你……”毛虎再次举起了土枪。 毛豹一下子挡在向瑶婷身前，张开双臂面对他大哥，“老大，你要开枪的话先打死我吧！” 土屋的门再次打开，一个更年轻的酷似毛虎的男人探出脑袋，“老大，我也不想死。” 这个是毛家老三毛彪，他一直躲在屋里看守那四个被扣押的检查小组成员。外面的对话他一声不落的全都听见了。 他和毛豹的情况一样，有老婆有孩子，当然不想就这么丢掉性命。 “爸，我想你。”一个更小的孩子扑了过去，抱住毛彪的大腿。 毛彪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扔掉手中的刀，抱住了孩子，“石蛋，爸也想你。” 第1402章 巾帼英雄四 院子里再次乱作一团，孩子哭，大人也哭。 毛虎焦躁不安，举起土枪，冲天放了一枪，面相狰狞，眼珠血红，“都他妈给我闭嘴。” 枪声激荡，吓得外面的警察和领导一激灵。 公安局长一挥手，两队荷枪实弹的特警持枪慢慢向院子逼近。 向瑶婷立刻觉察出了危机，她飞快的站起身，大声喊道：“都不许动，退回去，我这里一切都好。” 她转过身子，盯着毛虎，“有什么怨气别朝家人撒，你也冷静一下，等一会儿酒菜送到，吃饱了咱们再说。” 毛豹也在旁边劝道：“老大，咱们中午就没吃饭，还是听向干部的，吃饱了再说。” 放了一枪的毛虎似乎也平静下来了，他看到向瑶婷喝止了警察进院，自己的处境暂时是安全的，于是便也没做下一步过激的行为。 又过了十多分钟，院外响起了声音，“向副局长，你要的吃的准备好了。” “放在那，我过去取。”向瑶婷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一直站在门边的毛豹急忙把门打开。 向瑶婷走了出去。距离院门十米远的地上，放了两个很大的纸箱子，向瑶婷过去一看，好家伙，准备的东西还真全。包子，手把肉，烧鸡，牛肉干，香肠，四瓶地产白酒，还有饼干，麻花，蛋糕，甚至还有两排娃哈哈AD钙奶，这一看就是从附近村子饭店和小卖部买的，都是现成的，难怪会这么快。 向瑶婷一个人抱不动两个箱子，她回头把毛豹叫了出来，两人一人一个纸箱子回到了院子。 毛虎看到这一切，并没有阻止。 纸箱子一打开，肉香飘荡开来，就连毛虎都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两下口水，中午没吃饭的他，现在也饿得够呛。 向瑶婷先是招手把两个孩子叫了过来，撕开烧鸡，一人分了一只大鸡腿，然后又把娃哈哈塞到两个孩子手里。 两个孩子心满意足的啃着香喷喷的大鸡腿，似乎也忘记了刚才的恐惧。 向瑶婷没再管别人，她自顾自的开了一瓶白酒，吃一口包子，喝一口酒，随后看着目瞪口呆的毛豹和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毛彪，“你们两个要是饿的话就过来吃，难道还要我过去请你们吗？” 两人也不在乎毛虎的态度了，冲了过去，一人抱着一瓶白酒，手把肉，牛肉干拼命的往嘴里塞。 向瑶婷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吃饱以后，拿点儿饼干蛋糕送到屋里，我的同事还没吃饭呢！” 毛彪嘴里塞满了食物，不停的点头，“嗯，嗯，向干部，我一会儿就送进去。” 向瑶婷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大约一两白酒，就把酒瓶放下了。 她冲毛虎招了招手，“硬气不顶饿，过来吃吧，吃饱了继续跟警察对着干。” 毛虎的表情很复杂，思来想去终究是抵不过饥饿的折磨，他死死抓着土枪，一步步蹭了过来。 毛豹和毛彪也劝道：“老大，吃一口吧！向干部是好人。” 毛虎终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抓起一把手把肉塞进嘴里，随后拧开酒瓶，咕噜噜灌了一大口。 毛彪吃的差不多了，抱了几袋子饼干和蛋糕送进办公室给被扣的检查小组成员吃。 院子里除了咀嚼食物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的。 过了大约十分钟，厨房里也飘散出面条的香味。 老二老三媳妇儿端着四个面碗出来了。 “向干部，您尝尝我娘妈做的面。”毛豹媳妇儿把第一碗面条送到了向瑶婷的面前。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向瑶婷端起面碗和筷子，美美的吃了一大口，马上连声称赞，“大娘这面做的没得说，好吃，早知道刚才我就不吃那个包子了。” 蹲在一边埋头吃面的毛豹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向干部，我娘做面的手艺，十里八村都有名，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就这手艺，要是开个面馆，还不得天天排队呀！”向瑶婷不屑的瞥了一眼仍死死抱着土枪的毛虎，“人只要动脑筋肯吃苦，干什么不能赚钱，非得守着这么一个违法的小矿，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家人。” 毛虎冲向瑶婷瞪起了眼睛，不等他说话，老太太就从厨房里出来了，将一个热气腾腾的面碗塞到儿子手里，“老大，吃吧！这是妈亲手做的。” 毛虎一愣，低头看着碗里一根根洁白的面条，上面还漂浮着油花和几片绿色的菜叶。一时间，儿时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他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挑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毛虎闭上眼睛，四十多年的人生就像一辆狂奔的火车呼啸而过…… 这是我最后一次吃老娘做的面条吗？ 向瑶婷又开口了，“吃吧，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这是你最后一次吃你妈做的面条，如果你肯听人劝，悬崖勒马，以后你想吃多少次就有多少次。” 老太太就站在毛虎身前，那张因为过度操劳而变得犹如干枯树皮的脸淌满了泪水，“老大，这些年妈也攒了点钱，就算这个矿不干了，咱们也能开个面馆，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日子肯定能过好，妈还想给你们哥三个做面吃……” 毛虎终于破防了，他盯着向瑶婷，哆哆嗦嗦的问道：“你没骗我，我要是不杀那四个人就不会死？” “这不是废话吗？你没犯死罪干嘛要你死，你现在把他们四个放了，跟着我出去自首，我算你有立功表现，到时候我会帮你求情，给你减刑的，我说话算数。” “老大，你就听向干部的吧！” “大哥，向干部是好人，不会骗咱们的。” “大伯，向干部还给我鸡腿吃呢，她比我们老师还好看！” 老娘、兄弟、侄儿声声呼唤，响在毛虎的耳边，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软下来。 毛虎思来想去，最终长叹一生，把土枪扔在了脚下，“我就信你一次，你要是敢骗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下半句话。 向瑶婷嘲讽起人来真是毫不留情，“行了，别磨叽了，我大老远从燕京来就是为了骗你吗？拜托你长点脑子好不好？要不是有大娘和这两个孩子在，我都不惜的管你。” 向瑶婷弯腰捡起土枪，走到大门前，打开门栓，一抬腿，把大门踹开，冲外面喊道：“问题解决了，三名嫌疑人决定自首，你们进来吧！” 第1403章 巾帼英雄五 在外面紧张等候的众人，听到向瑶婷这一声喊，就犹如在三伏天吃了一个冰淇淋，从头到尾都清爽了。 现场的最高领导葛力夫露出笑容，“不愧是当年公安部的女神探啊！单枪匹马闯敌营，三言两语降悍匪，我要给国委打电话，为向副局长请功。” 草原市公安局局长这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急忙示意手下进入院子抓人，解救人质。 站在后面的林致远现在也终于把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了。从向瑶婷进入院子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小时，林致远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现在危机终于解除了。 很快，一队特警进了院子。将毛虎，毛豹，毛彪三兄弟带上手铐，押上警车。四名被关在矿场办公室里的检查小组成员也被救了出来。这四个人灰头土脸，身上有不同的伤，但好在都是皮外伤，现场的医生简单处理一下，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向瑶婷还特意叮嘱这些特警，对毛家三兄弟态度好点。她又特意要了一辆车把毛家的女眷和孩子送回去，“大娘你放心，过两天我就去看你，你的儿子是自首，不会判太重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看守所看他们。” 毛家老太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重重的磕了下去，“向干部，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老婆子给你磕头了。” 毛豹和毛彪的媳妇儿拉着两个孩子也跟着跪了下去。 向瑶婷急忙过去搀扶，这一幕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公安局局长指着向瑶婷对手下说，“看到没有？这就是谈判专家的能力，不费一枪一弹就把人抓了，这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脸往哪搁？” 这些草原的警察个个都服气，“局长，人家可是以前部里的英模呀，咱们怎么能跟人家比呢！” 最后，向瑶婷把毛家的女眷和孩子送上车，挥手告别。 葛力夫和林致远终于有时间和她说上话了。 “小向，好样的，我刚才跟国委汇报了情况，国委说了要给你请功。” 向瑶婷挺谦虚，“葛副主任，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向姐，牛！”林致远竖起了大拇指，这还是他第一次称呼向瑶婷为向姐。 “小意思，这都是小场面。”向瑶婷淡淡的摆了摆手，“以前在部里时，比这危险的情况有很多。” 向瑶婷嘴上说的轻松，但其实神色中有抑制不住的得意。她也确实应该得意，孤身入匪穴，不费一枪一弹，成功说动绑匪投降，这份功绩，就算还在公安部，那也是一等一的。 现在已经将近五点钟了，天已经擦黑，葛力夫带着检查小组的人乘车返回草原市。 回到青山宾馆时，已经过了七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检查小组的车队刚刚停在宾馆楼前，就看到王德义亲自带着人站在大门口列队鼓掌。 向瑶婷一下车，王德意主动过来和她握手，“小向，你可是立了大功了，保护了同志们的安全，这种行为和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向瑶婷又谦虚了几句。 “大家都饿了累了吧，赶紧去餐厅吃饭，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明天我跟地区的同志们说一声，专门为小向摆一个庆功宴。” 众人众星捧月般把向瑶婷簇拥进餐厅，尤其是大型工委这些工作人员，一直不离向瑶婷左右，在向瑶婷吃饭时，你一言我一语问起了当时的情况。 经历了现场的林致远和周博思，也当起了解说员，周博思的口才很好，绘声绘色的重现了当时紧张的现场，听得大家犹如身临其境，虽然明知道向瑶婷和那四个被扣押的工作人员已经安全无恙了，但仍然为当时的他们捏了一把汗。 第二天，自治区、草原市两级领导全部来到青山宾馆，为向瑶婷举办了一场丰盛的庆功宴。 四名被解救的检查小组成员战成一排向向瑶婷鞠躬致敬。王德义也亲自敬了向瑶婷一杯酒，据林致远目测，王国委这次一口干掉了大约一两白酒。这个举动立刻粉碎了王国委不能喝酒的传言。 当天晚上，向瑶婷大醉而归。 ****** 十月三十日，稀土提炼技术研讨会正式在草钢举行。 来参会的科研院所有六家，其中燕京大学的徐宪光团队和有色金属研究院的张成国团队成了焦点。 除此以外，来参会的各大矿业公司也都派出了以一把手带队的最强团队。 大会开了五天，深入探讨了当前稀土提炼领域的诸多问题，最后达成共识，由草钢出资，建立一个国家级的稀土提炼技术实验室，徐宪光教授和张成国教授任技术指导，大家群策群力，共同为神州的稀土全产业链添砖加瓦。 十一月初，大型工委对草钢的全面审查工作结束，这也预示着第一阶段的工作告一段落。 下一阶段工作要等检查小组的其他单位完成对白云地区小矿场的全面审查结束之后，由自治区和草原市将地区所有的稀土小矿场全部划归到草钢，届时国内最大的稀土矿业公司将会正式挂牌。 大型工委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林致远请示了王德义和葛力夫之后，决定大型工委可以先回燕京，等到其他单位完成他们的工作之后，大型工委再回来，完成第二阶段的工作。 林致远带着大型工委的十一名工作人员乘飞机返回燕京。 等飞机落地，他们走出闸口时，意外的发现，李振山竟然亲自来迎接他们。 李振山捧了一束鲜花，递到了向瑶婷手里，“小向，致远跟我汇报了，你做的非常棒，为我们大型工委争光添彩，你是我们的女英雄。今天晚上委里为你举办庆功宴，武书记也会亲自参加。” 向瑶婷捧着鲜花，激动的连连感谢领导。 林致远上了李振山的车，在车上简单的做了第一阶段工作的口头汇报。 李振山面露微笑，“致远，你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非常圆满地完成了第一阶段工作，武书记也很高兴，他对我说，林致远就是咱们大型工委的先锋官，破阵杀敌，无往不利，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则胜。” 第1404章 马场一 今年天冷的早，十一月初，燕京的气温就降到了十度以下。 清晨的后海公园锻炼的人明显变少了，林致远围着湖慢跑了两圈，看到岸边有一群冬泳的男男女女正在准备下水，他便靠了过去，站在一边观察。 或许是这几天林致远出现的次数比较频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看他比较眼熟，冲他招了招手，“爷们儿，下来试试？” 林致远虽然喜欢游泳，但是他一直都是在恒温的室内游泳馆里游，像这种野游，水温又这么低，他还真没尝试过，看着这池湖水，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大爷，水温会不会太低？有没有可能抽筋？” “提前做好热身，问题不大，我们这群人在这都游了好几年了，别说现在，就是冬天，下大雪的时候也一样游……”大爷看林致远颇有兴趣，就和他多说了几句，“人嘛，这一辈子总得挑战点儿自己平时做不到的事，我说的对吧，爷们儿！” 林致远冲他竖起大拇指，最后这句话确实打动了他，“大爷，我平时要上班，走的早，今天是来不及了，休息日吧，我过来跟你们学习一下。” 正在岸边等待下水的七八人一起鼓起了掌，“好，欢迎你。” “那就说定了。” “咱们的队伍又扩大了。” 林致远慢慢跑回家，冲了一个热水澡，吃了早餐之后，去车库开上杨芝兰那辆陆巡，出了后海，直奔中关村。 回到燕京之后，他便决定开车上班。 无论是坐地铁公交，还是乘坐大型工委的通勤车都太麻烦，至少要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反正杨芝兰那辆陆巡也停在家里不怎么开，林致远便把这辆车送到李志昆一个开汽修厂的朋友那里全面检修了一遍，该换的配件都换了。 这辆车还是林致远在琼岛做房地产时送给杨芝兰的，虽然已经有八年了，但是杨芝兰开的时间并不多，车况保持的还很不错，当作坐代步车最合适不过。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驾驶陆巡进了农科院的大门。门卫看了一眼玻璃上贴的通行证，二话没说，开门放行。 自从林致远得知大型工委工作人员的车可以停在农科院里之后，他便找孟祥清办了一张通行证，每天上班都把车停在这里。 林致远夹着公文包走进科技大厦，在等电梯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和几名大型工委的同事相遇了，其中就包括一起去草原的范璐璐。 范璐璐现在是整个大型工委里林致远的死忠粉，一看到林助理就眼冒红心。 “林助理，上次在草原时你可说过，回燕京后要请我们吃大餐……你不会是忘了吧？” 小姑娘眼含期待，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林致远。林致远笑了，“没忘，那就这个周末吧，你们想吃什么？” 范璐璐雀跃不已，“我就知道林助理最守信了，您请我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好，那等我想想，订了地方之后再通知你们。” 十三楼到了，林致远出了电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林致远刚把外套脱下，周博思就敲门进来了，他熟练地帮林致远泡好一杯红茶，打开笔记本，向林致远汇报今天的日程安排。 他所做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秘书的工作。 其实回到燕京后，周博思帮着林致远把这次检查工作的文字材料弄完之后，林致远就主动找到孟凡清，想让周博思回办公厅。 他不想因此被人在背后议论。 孟凡清去请示了李振山，李振山却说虽然草钢的第一阶段工作结束了，但是第二阶段工作在几个月后还会开展，而且明年三四月份，检查小组还将奔赴赣西赣南地区检查，到时候周博思还要随队前往。 “老孟，调来调去的，太麻烦了，这段时间就让小周跟着致远，帮他做些工作吧！” 既然主任都发了话，周博思就继续留在林致远身边工作。 “林助理，下午一点半，国土部有一个关于矿产资源的研讨会，主任让您代表他去参加，我会提前一个小时提醒您。” 自从检查工作告一段落之后，林致远回到大型工委，李振山给他安排了两摊业务，分别是矿产类和钢铁类的大型企业管理。 因为林致远在革钢工作过，所以对这些工作比较熟悉，李振山也对他很放心。 听完了今天的日程安排，林致远把周博思留了下来，“小周，刚才坐电梯时我碰到范璐了，范璐璐还缠着让我请客，我在草原时也的确答应过回燕京后请大家吃大餐。你帮我问问他们，看看吃什么好，安排在什么地方？” 两人正说着这件事儿，向瑶婷突然出现在门口，“聊什么呢？”说完，向瑶婷便极其自然的走了进来。 草原之行结束后，林致远和向瑶婷，姜凤来，杨德联这几个人的私人交情直线上升，尤其是向瑶婷，现在林致远已经直呼她为向姐了。 “向姐，刚才坐电梯时碰到范璐璐了，我在草原时不是答应过回燕京后请大家吃大餐吗……”林致远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向瑶婷一皱眉，“这个范璐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那不过是开玩笑，怎么还能当真呢？也不能总让你破费啊！” “没事儿，放心吧，向姐，一顿饭吃不穷我，既然我话都出口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悔呀！正好我正不知道请大家吃什么呢？向姐帮我出出主意。” 向瑶婷想了想，“我去骑马那个马场有个内部餐厅，朋友请我吃过一顿，菜做的很不错，很有创意，要是你没有其他地方选择，那里也不错，不过那个马场是会员制的，只接待会员，不过那里的会员很贵，至少要二十万，我可买不起，平时我去那儿都是跟朋友一起去……” 林致远一听马场两个字，当时就心动了，他在草原骑马骑上瘾了，正愁在燕京找不到骑马的地方呢！ “向姐，那家马场叫什么名字？” “千里马场，林助理，还是算了，那里的消费可不便宜，算我说错话了。”向瑶婷显得有些惶恐。 “没事，我打听打听，如果确实好的话，就定那里了，光吃饭的话很单调，正好那里能吃能玩，还能骑马，让大家把家属和孩子都带上，咱们好好玩一天。” 第1405章 马场二 向瑶婷走后，林致远给金叶地产燕京地区的负责人刁健打了个电话，“小刁，跟你打听个事儿，你知道千里马场吗？” 这几年金叶地产在燕京的业务飞速发展，林致远口中的小刁早已经成为燕京房地产界排名前五的大佬了，但是在林致远面前，刁健还是一如当初，恭恭敬敬的回答，“林总，知道，我还去过那里。” “那儿的环境怎么样？好不好玩？听说他们的内部餐厅挺有特色的。” “林总，确实挺不错的，千里马场的设施比较齐全，不但可以骑马，还可以泡温泉，唱卡拉ok，他们的内部餐厅是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大厨管理，主打的是创新菜，很有特色，在别的地方吃不到。” 林致远一听刁健这么说，就打定了主意，“他们是不是实行会员制吗？你帮我办一张会员卡吧！需要多少钱？我打给你。” “林总，您跟我还客气什么？一切交给我了，千里马场的老板也是东北人，我跟他们很熟，你要是想去玩的话，一句话的事。” “不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现在在机关上班，不能为了这点儿小钱儿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另外我这次请客的人比较多，需要提前预定一下，最好是这个周六。” “放心，林总，他家的餐厅很大，办婚宴都没问题，您来多少人都能接待，我这就帮您去办。” 刁健办事还是很靠谱的，不到十分钟就回了电话，一切都办好了，二十万元的会籍，刁健已经把钱转过去了，餐厅也已经定好了，为林致远预留了三十个位置，不够的话还可以临时增加。 “好，你把账号告诉我，我把钱给你转过去。” 处理好这一切，林致远溜溜哒哒出了办公室，挨个部门走了一圈。 除了跟着自己到草原检查的十一人之外，林致远把其他部门的几个负责人都邀请了一遍，还包括了副书记宋石和四个副主任。 不出所料，宋石和四个副主任都乐呵呵的感谢了林致远的邀请，然后借口自己年纪比较大，玩不了激烈运动婉拒了。 最后一共凑了二十来个人，林致远特意叮嘱他们，可以把家属和孩子都带去，千里马场有温泉，其他的娱乐设施也很多，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天。 周六上午一大早，林致远开车拉着苏锦和阿苏到了千里马场。 千里马场坐落在延庆八达岭附近，距离市中心比较远。现在已经是深秋，地面上看不到绿色，显得比较萧瑟。不过大门修得很气派，一条黑色的柏油路直接延伸进马场内部。 千里马场的主楼上有五匹奔腾咆哮的骏马造型，给人的印象非常深。 刁健早早就来到马场，接到林致远一家三口后，亲自带着他们到前台，取走了已经办好的会员卡。 马场的老板是一对来自盛天的夫妇，郝建于彤。 两人从刁健的口中早已得知林致远的真实身份，因此对他非常热情。 “林助理，咱们可是东北老乡啊！您又是第一次到我们马场来玩，今天所有消费算我们夫妻俩的。” “那怎么行，感谢两位老板的热情，但那绝对是不行的，花多少钱我买单。” 其他人还没到，林致远就和这两位东北老乡聊了几句。这才知道，千里马场始建于盛天，因为生意越做越大，便在燕京开了这个分部。 三人越聊越热乎，最后发现他们两个和宋勤居然是老相识。宋公子在盛天的纨绔圈，那是顶流的存在，这两位认识他也不稀奇。 郝建当着林致远的面掏出电话打给宋勤，“宋哥，你在哪忙呢？” “我在沪市呢，在这边有个项目马上要封顶了，我来参加仪式。”听筒里传出宋勤懒洋洋的声音。 因为陆家嘴那栋摩天大厦到了关键时期，宋勤已经在沪市住了快半年了。 “宋公子，你猜我跟谁在一块儿呢？林助理，你认识不？” “林助理，谁呀？”电话那头的宋勤比较疑惑。 场面比较尴尬，郝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林致远，把身子侧了过去，声音放低了很多，“就是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林致远啊！” 随即听筒里传出宋勤惊天动地的大叫声，“致远啊，你不早说，还弄个什么林助理，我还以为谁呢，我告诉你老郝，那可是我亲兄弟，你必须给安排明白了，要不然我到燕京削你。” 这下郝建于彤夫妇再看林致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瞧宋哥说的，我们保证服务好领导，宋哥，什么时候有空也来我们这个马场玩玩？” “快了，等封顶仪式结束我就去一趟燕京，老郝，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安排明白了。” “放心吧，宋哥。” 电话挂断，郝建于彤夫妇对林致远的态度更恭敬了，坚持要给林致远免单。 搞得林致远很无奈，最后只好说出了实话，“感谢两位老乡，但是真不行，身份不一样，万一因为这点小钱再接到几封举报信，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只好作罢。 上午十点，大型工委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到了马场。 延庆距离市区比较远，所以今天来的人都有私家车，开的车也是五花八门，但普遍都是二十万以下的日系车，甚至还有几辆小奥拓。 这些工作人员肯定是没有林致远有钱，不过家境也大都不差，只不过碍于身份，个个都很低调，没人敢像林致远那样把钱花在明面。 人到齐了，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大家进了更衣室，换了骑士服，挑选各自的马匹，进场游戏。 千里马场算得上是燕京规模最大的马场，里面的马匹大都是欧洲的纯血马，也有身高腿长的阿拉伯马，和林致远他们在草原骑的那种矮小的蒙古马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马个个身价不菲，听郝建于彤介绍，最贵的那匹是在港岛拍卖得回来的，好几千万。 不大功夫，换好了一身小骑士服的阿苏，在苏锦的陪同下走了出来，郝建于彤知道，这是林致远的女儿，是今天最珍贵的客人，因此选了一个经验最丰富的女教练，又特别为阿苏选了一匹康尼马拉小马，这种马平均身高约为140厘米，对孩子温柔而有耐心，是儿童练习骑术的首选。 阿苏在港岛马会也骑过马，现在上了马背，一点都不慌，听着教练的指示，有模有样的练习起来。 苏锦倒是很紧张，她没有骑马，而是全程陪在女儿身边，生怕有一点闪失。 第1406章 当初的自己 阿苏在教练的陪同下，在室内马场遛了一圈，小人儿兴奋的扬起手，跟远处的林致远打起了招呼。 向瑶婷不知何时来到林致远身后，“林助理，你的爱人长得真漂亮，女儿也可爱，看到你们一家三口，我才知道什么是成功人士。” 林致远转过身，用手指向同样带骑马的向瑶婷的儿子和爱人。 “向姐，你看看，姐夫多帅，儿子一样是个小帅哥，你们一家三口不也挺幸福吗？” 向瑶婷的老公是个白白净净，书生气十足的男人，看着像个老师，但实际上是公安部刑事技术方面的专家，儿子今年七岁，上小学二年级。这同样是让人人羡慕的一家子。 向瑶婷抿嘴一乐，“你爱人这么一亮相，可把范璐璐那几个未婚女青年的心伤透了，没看到那几个小丫头片子现在全都耷拉着脸吗？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致远一笑，没理这个话茬，反问道：“向姐，有没有兴趣出去跑两圈？” “正有此意。” 十分钟后，林致远和向瑶婷骑上两匹高大的欧洲纯血马，在教练的引领下，去了室外跑马场。 这里虽然比不上草原的天地辽阔，但千里草场的面积还是很大的，足够他们折腾的了。 林致远和向瑶婷先是围着草场慢跑了一圈，等到适应了马匹的脾性之后，开始逐渐加速，到后来两匹高头大马你追我赶，围着操草场撒起了欢，引来了不少人观看。 “瞧瞧人家，骑的多好啊！” “我啥时候也能像他们那样？” “这两人是教练吧，一看就专业。” 能来马场消费的非富即贵，别的不说，光是二十万的入会费，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骑的正在兴头上的林致远没注意到，在人群中，有两个中年男人盯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老冯，那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我感觉像是林总。” “确实挺像，但是看不清正脸儿。” 这二位就是当初林致远在琼岛做房地产时认识的樊白衣和冯刚。 他们两个在九二年时，从琼岛的地产大潮中逃顶成功，回到燕京后创办了百通地产，现在已经是燕京城数一数二的地产大佬了。 最初几年，林致远到燕京还会和两人见见面叙叙旧。 等到后来林致远的官越升越大，也越来越忙，双方的联系也就没有那么密切了，现在算起来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两人嘀嘀咕咕了老半天，直到他们在人群中看到了刁健，这才确定了马背上的那个男人就是林致远。 大家都是在燕京做房地产的，平时见面的机会很多。 林致远和向瑶婷足足骑了三十多分钟，这才过足了瘾。 等他下马时，迎面便看到了刁健领着樊白衣和冯刚兴冲冲的走过来。 “林总，好久不见了。” 林致远也很惊喜，“樊总，冯总，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你们。” 老友见面，分外亲热。 樊白衣和冯刚邀请林致远去马场的茶室喝茶，林致远欣然应允。 林致远一踏进茶室的门，便愣了一下，茶室里坐了两个青春靓丽，打扮时尚的年轻美女，从她们对樊白衣和冯刚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两个人带过来的。 樊白衣轻描淡写的挥挥手，“我们有事情要谈，你们两个去外面转一转，马场内部的商场有不少名牌服装，你们两个有需要的话，可以报我的会员。” 两个女孩一听这话，就像两只快乐的小鸟，飞快的跑出了茶室。 冯刚看向林致远，“不好意思了，林总，让你见笑了。” 林致远有那么一时间的错神。当年在琼岛啃馒头，喝凉水，挤在人群中扯着脖子报价，炒楼花炒地皮的有志青年樊白衣和冯刚，已经变成眼前腰粗肚圆，一身金钱味的成功商人了。 现在的樊白衣和冯刚，全身名牌，手腕上带的是江诗丹顿的牛角1955，一块表二十多万，这在如今的燕京，差不多能买一套单室了。 再看刚刚那两个女孩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二十，肯定不是他们两个的妻子。再一联想到现在他们身处马场这种高消费场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人果然是会变的，男人有了钱就不用说了。 林致远笑了笑，没说话。 现在茶室里只剩下林致远，刁健和樊白衣，冯刚四个人。 樊白衣坐在茶台后面亲自煮水泡茶，手上忙碌不停，嘴中却也没闲着，“林总，你现在在忙什么呢？还在革钢吗？” “从革钢出来了，现在在燕京工作。” “林总下海了？”冯刚试探的问了一句，“当年林总离开房地产界，我始终觉得太可惜了，如果林总继续干这行，相信现在肯定是全国第一了。” “没有，没有下海，调到机关工作了。” 樊白衣泡好了茶，毕恭毕敬的将第一杯放在林致远面前，“林总，虽然您不在房地产这行了，但是我和老冯始终把你看作是我们两个的老师，没有您，当初我们两个也不会痛下决心离开琼岛，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百通地产。”两人回燕京初创百通地产时，林致远还让金叶地产入股了这家公司。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总提干嘛？”林致远喝了一口茶水。茶汤入口滑顺细腻，醇厚绵绸，回味持久深长，应该是顶级的大红袍。 两人见林致远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多问了。大家只聊些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又和刁健探讨了一下最近燕京房地产的行情，转眼间一个多小时便过去了。 林致远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樊总，冯总，今天我是和同事一起来的，不好意思，失陪了。” 樊白衣和冯刚同时起身相送，“林总，现在既然您人在燕京，那咱们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等林总哪天有空，咱们再好好聚聚。” 林致远和他们握手作别，出了茶室，刁健一直跟在他身后，拐了一个弯之后，林致远放慢脚步，回头问道：“这两个人现在很有钱是吧？” “百通这几年连续拿到几块不错的地块，发展的很好，樊总和冯总的身价早就过亿了。” “能看得出来，现在他们的穿衣打扮，说话行事和七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咱们刚进茶室时，那两个年轻的女孩应该还是学生吧？现在你们做房地产的人都这么玩吗？” 林致远的口气很轻，但刁健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林总，岳哥管我们很严的，我们可不像他们，什么都干，不过做生意嘛，逢场作戏总是难免的，不过我敢保证，这些事我都不参与的。” 此时的刁健一如九年前红叶房地产那个刚入职的销售员，站在林致远面前还是显得手足无措。 林致远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几年是神州房地产发展最蓬勃兴旺的几年，能坚持做下来的，都得到了一场泼天富贵，钱就像大风刮来一样容易，还能保持本心的确实不容易，小刁，我不能要求你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在赚钱的时候，别忘了当初的那个自己。” 第1407章 敲打？ 九十年代是神州房地产起步的十年，能在这个圈子里立住脚并坚持下来的，基本都成为后来赫赫有名的成功地产商，当然，要除掉半路进了监狱的那批人。 那时候成功的房地产商上联政府，下系银行，左右逢源，做的是风生水起，赚的是盆满钵满。只要能拿到地，拉一车砖头摆在工地上，建一个售楼处，房子就不愁卖。 钱就像自来水管里的水，只要拧开，就会源源不断的落入他们的钱袋。 有了钱，绝大部分人都会迷失，豪宅香车美女，召之即来。据传一个房地产商和一个港岛商人打赌，几千元一瓶的xo，扔在地上只为听一个响，足足扔了几十瓶，扔到最后，港岛商人面如死灰，一个劲儿的哀求，自己没钱了。 这个荒诞的故事也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 其实刚刚樊白衣和冯刚对林致远还是很尊重的，但是林致远不知怎么了，情绪突然变得很烦躁，在和刁健说完那些话后，他也迅速调整过来。 这是整个社会的价值观体现，人们从崇拜英雄到向往金钱，从推崇简朴到迷恋奢华，这截然相反的价值观取向也只用了十多年时间。 在这如洪流一般的时代大潮之下，即便他是一个重生者，却也无能为力。 无论是冯刚樊白衣之流的有钱人，还是那两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女学生，他们都觉得这理所应当。 在这个需要二十万门槛费的马场，喝着万把元一斤的名茶，谈论着千万以上的生意，身边坐着的是最年轻漂亮的女人。 这种生活方式是每个人向往和追求的，没人觉得不对劲。 林致远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转身默默的向餐厅方向走去。 刁健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作为金叶地产燕京的负责人，他每天的生活也是过得灯红酒绿，燕舞莺歌的，虽说岳一男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但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名利场中，你不随波逐流，就会被视为异类，久而久之，刁健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并且很享受。 刚刚林致远跟他说的那番话，让他误以为自己之前做的某些事让林总反感了，这是在敲打自己呢！ 刁健在心里一个劲的反省自己。 是不是有人在林总面前告我的状了？明天，明天就把那个像狐媚子一样的前台给开了，还有那个艺校的女学生，给她一笔钱，早早的把她打发了吧，要不然麻烦太多。 万一林总因为这件事厌烦自己，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女人常常有，但是金叶地产这个目前国内最顶尖的地产平台可不能丢。 ****** 林致远进了餐厅。 马场为他们这些人准备的是一个大包房，可以摆三桌，正好能坐下三十人。 林致远一到，立即开席，各种珍馐美味，流水般的端上桌来。 林致远看了看菜式，还真是名不虚传，有很多菜，他见都没见过。 比如有一道黄油鸡翅，就是典型的中西合璧的做法，还有一道海鲜毛血旺，就是川菜与海鲜的结合。番茄海胆蟹肉脆菇沙律琥珀核桃，是一道融合了燕京传统美食与现代元素的创新菜品。这道菜在燕京的炸咯吱基础上，加入了鱼籽酱，实现了传统与现代的完美结合。其口感鲜美，海胆的鲜甜与鲜蟹肉相得益彰，每一口都让人唇齿留香。青汁紫薯虾扒??是一道融合了多种食材和烹饪技巧的菜品。主要材料包括澳洲小龙虾、紫薯、山药蛋和红车厘子。在调料方面，使用了浓汤、青芥、南瓜汁、家乐白汁、椰奶、家乐鸡粉和家乐香炸裹粉。这道菜综合了西式和中式的烹饪手法，既有西式的浓汤和椰奶，又有中式的青芥和家乐白汁，绝对让人惊艳。 当然了，这些不是林致远说的，而是来敬酒的郝建于彤以及马场合伙人兼餐厅厨师长胡金介绍的。 胡金也是盛天人，之前在高卢学习过西餐，据说还获得过什么蓝带勋章，回国后他致力于中西方厨艺的交汇融合，从这一桌子闻所未闻的菜肴来看，这家伙是成功了。 但凡能在一个行业做到顶级的没有笨蛋，林致远愉快的和这三个人喝了一杯酒。 胡金也认识宋勤，“林助理，等宋公子来燕京，到我这里聚一聚，我做几个拿手菜给你们吃。” “那就多谢三位老板了。” 这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所有人都赞不绝口，包括阿苏和几个小朋友更是吃的头不抬眼不睁，一款融合了中西甜点元素的栗子蛋糕成了他们的最爱。据胡京介绍，这款蛋糕制作主要使用栗子蓉、熟板栗、牛奶、淡奶、芝士和鱼胶片，刚从烤炉里端出来的蛋糕奶香四溢，栗香十足，别说小孩了，就连大人看着都流口水。 吃饱喝足好，林致远又带着这些人去泡了温泉，唱了卡拉ok，下午四点，大家准备动身返程，林致远去算账时却被告知他们的单已经被人买了。 不用想，肯定是上午遇到的樊白衣和冯刚干的。林致远把刁健找来，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钱还给他们。 一是林致远不想欠他们人情，二是现在他的身份很敏感，这一天三十多人花了六万块，而且这还是郝建于彤打了折后的价格，这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如果被有心人查到，对林致远也算是一件麻烦事。 林致远有些不快的回到后海家中，睡了一夜后，第二天早起，他想到了前几天和后海那群冬泳队员做的约定，于是带着自己的泳裤，泳帽，泳镜，毛巾等物出了家门，直奔后海湖边。 那天遇到的冬泳大爷，正带人在岸边做准备活动呢，见到林致远当时就笑了，“小伙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昨天有点事情耽误了，这不今天想起来了吗？就过来试一试！”林致远看了一眼风平浪静的湖面，从心底泛起一股凉意，现在的水温估计也就三五度，这水真的能下去吗？ 第1408章 大本营一 “敢来就是好样的，跟我们一起做热身吧！”冬泳大爷示意林致远站在队伍里，跟着大家一起做热身运动。 林致远乖乖的随着人群扭腰抬腿，足足热身了十多分钟，因为早起而略显僵硬的身体也被唤醒了。 大爷解释道：“冬泳最重要的就是热身，这样下水后才不会抽筋。” 热身完毕，大家开始换衣服。 这些冬泳人准备的是自制的换衣神器，两个铁丝围成的圈，外面罩了一层厚厚的布，有点像斗篷，上面有一个挂钩，挂在附近的树枝上，布垂下来，就是一个容纳一人的简易更衣室。 林致远借用了冬泳大爷的换衣神器，刚脱掉外面的外套，顿时打了一个冷战，心里萌生了退意，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实在不好意思半途而废，咬着牙脱掉衣服换上泳裤。 “好，大家排好队，跟着我下水。”冬泳大爷带头，第一个跳进了水里，冬泳队员一个接一个的紧随其后，林致远排在最后，心一横，牙一咬，也跟着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刚入水的一瞬间，林致远只觉得全身被千万根钢针扎上一般，寒意透骨，这才是真正的透心凉。 他也来不及多想了，只想着马上猛游一阵，让身体热起来，驱散寒意。 林致远跟着他前面的冬泳队员，游了大约一百米后，身上终于热了起来了，湖水不在冰冷，他感觉暖意从心底蔓延到四肢，这种感觉很舒服。 游了大约五百米自由泳之后，林志远改换成蛙泳。冬泳大爷来到他身边和他并肩游着，“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挺好，和游泳馆不一样，越游越暖和。” “冬泳的好处很多，增强免疫力，激活心肺功能，只要你能坚持下来，我保证你一个冬天都不带感冒的。”冬泳大爷耐心地给林致远普及着知识，“待会儿上岸后要快点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有条件的话回家洗个热水澡，喝点姜汤……” 半个小时后，冬泳队员在大爷的带领下分批上了岸。冷风一吹，这感觉真是酸爽，林致远飞快的用浴巾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大爷还不忘叮嘱林致远，“小伙子，下次再来的话可以带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点姜茶，驱寒保暖。” “谢谢大爷，下个礼拜咱们再见。”林致远挥手跟这些冬泳队员告别，步行回了家，这一路上他只觉得四肢百骸暖意融融，就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回家之后，他让沈娟给他煮了点姜汤，又去泡了一个热水澡，当他进入浴缸里被热水包围的那一刻，舒服的几乎叫出声来。看来有人喜欢这种近乎自虐的运动不是没有道理的，入水出水的那一刻确实是太冷了，但是游完之后真是舒服。 林致远当时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冬泳坚持下去。 ****** 林致远安安稳稳的又上了两天班，星期三，他接到了宋勤的电话，“致远，今天下午我飞燕京，你过来接我吧！沪市的金鼎大厦封顶仪式终于结束了，可把我累坏了，我和几个股东一商量，决定到燕京找你玩两天，大家都放松一下，小岳，李公子，谭家小姐都跟我一起去燕京。” “好，告诉我飞机落地的时间，我去接你们。”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 陆家嘴这栋金鼎大厦从立项到主体建筑封顶，历时将近三年时间。这栋大厦可谓是资本和权力结合的产物。宋勤，李志昆，谭明春，金叶地产，港岛李家，后期又加上了沪市的黄家，六家联合，这才把这栋大厦建起来。 “不用你接，志昆大哥会派车接我们，今天晚上在他的大本营为我们接风，你想着到时候参加就行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上飞机了。”宋勤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林致远当时就皱起了眉头。宋勤口中李志昆的大本营就是京华文采大厦的顶楼。这里原本是李志昆招待自己朋友的地方，没想到他在燕京的影视圈名气越来越大，来捧场的人也越来越多，因为这里集合了金钱权力美女等多种要素，逐渐发展成了一个类似私人会所的地方。 最一开始是燕京影视圈的大佬在这里聚会，因为有很多明星出入其中，名声越来越响，吸引了不少圈外的大佬趋之若鹜。 李志昆见生意越来越好，索性真的把顶楼办成了私人会所，想来这里消费，必须得是会员，而且还得提前预约。 林致远是真心不想去那种地方，那里的风评实在不怎么样，简直成了权色交易的中介所。他现在的身份比较敏感，万一被人撞见，有些解释不清。 不过今晚的人比较齐，除了宋勤之外，李昊文，岳一男，谭明春，李志昆都会出席，自己不参加实在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林致远给李志昆打了个电话，主题就是今晚的接风宴不要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就他们几个朋友在一起喝喝酒，说说话，千万不要找什么小明星来陪酒。 李志昆当时就笑了，“致远，你放心吧，这些我都想到了，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以往，我们会保护你的。” 李志昆都这样说了，林致远无言以对。 下班之后，林致远开着他那辆陆巡去了京华文采大厦。 李志昆的司机一直等在车库门口，他见林致远来了，主动替林致远去停了车，“林总，李总他们一直在等您，请您跟我来。” 司机引领着林致远坐电梯上到顶楼。 林致远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一出电梯门就发现，这和上次来又发生了很大变化，整个装修更加奢华，金碧辉煌的，从里到外透着一股俗气，唯一带点文化气息的就是墙上挂了几幅电影海报，这些都是李志昆投资的电影。 司机把李致远带到走廊最尽头的包房里，一进包房大门，就听到稀里哗啦的麻将声。 宋勤，李志昆，李昊文，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在搓麻将。 岳一男则和谭明春坐在一边观战。 他们看到林致远进来了，集体起立，放下手中的麻将。 宋勤还是老样子，一见林致远，大笑着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致远，我听我爸说了，你现在的官儿越当越大了，将来可要罩着我呀！” 第1409章 大本营二 林致远一脸嫌弃的将他推开，“宋哥，你这黑眼圈怎么越来越重了？该不会是在沪市也不老实吧？” 宋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的把那个陌生中年人拉了过来，“没办法，朋友太多了，我在沪市这段时间活动全是老黄安排的，我跟你说，沪市的美女实在是太多了，质量又好，下次你要是去沪市，也让老黄给你安排。” 那个中年人笑嘻嘻的伸出手，“林助理，久仰大名，沪市黄天荣。” “黄公子，你好。” 两人重重的握了手。 林致远知道眼前这位黄天荣就是沪市黄家的代表，没有他的加入，金鼎大厦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封顶。 从他刚才称呼自己为林助理，就知道他已经清楚自己现在的职位了。 黄天荣长了一双笑眼，看谁都是笑眯眯的，很有亲和力。 他握着林致远的手不松开，“知道林助理忙，也不敢打扰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沪市检查工作一定要联系我，保证为领导服务好。” 谭明春站在后面叹了口气，“真烦你们这种假惺惺的做派，明明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可却搞的像是认识多年的亲兄弟一样。” 这一句话说的屋里的人都笑了。 “好了，好了，闲话少说，入席吧！今天既是给你们几位接风洗尘，欢迎你们到燕京来，又是庆祝咱们的项目封顶成功，希望大家以后团结在一起，多多发财。”李志昆招呼大家入席。 众人推举李志昆做了主位，剩下的便随意坐在了一起，林致远左手边是宋勤，右手边是岳一男。 林致远见到岳一男，便想到了周六在马场见到的樊白衣和冯刚。 “小岳，现在金叶地产运行的怎么样？” “很好，房价越来越高，我们的利润也越来越丰厚。” “从明年开始，内地的房地产业将正式进入快车道，公司的利润肯定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你要注意一点，财帛动人心，那几个大区的负责人你要盯紧一点……” 岳一男跟着林致远太长时间了，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林致远在担心什么。 “林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跟姚总商量一下，明年从港岛雇佣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对，这几个大区查一下账，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另外我打算把这几个大区的财务主管互相调换一下位置。” “很好，要做到防患于未然。”岳一男怎么安排林致远非常满意。这几个大区的经理都是当年在琼岛时跟着红叶房地产打天下的老人，按理说忠诚度是没问题的，但是在巨大的金钱诱惑面前，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必须要把相应的工作做在前面，公司的健康发展要靠制度，而不是哥们义气。 宋勤一直眼巴巴的看着林致远和岳一男说话，终于等到他们两个谈完了，宋勤伸手拽了拽林致远，“致远，明天咱们去千里马场吧？郝建于彤还有胡金都是我在盛天时的哥们儿，我临上飞机时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都想让我过去看看，说起来也挺长时间没见过这些人了。” “你们都是老朋友，我去掺和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去，郝建一直给我吹他们那这个好那个好的，我得去验证一下。”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流水般的各式美食摆满了台面。 李志昆端起酒杯，敬了第一杯，“这是咱们兄弟合作的第一个项目，希望金鼎大厦能像京华文采一样为我们赚大钱，同时也感谢大家的辛苦，咱们一起喝了这一杯。” 今天的席面很硬，能看得出来，李志昆把他能拿出来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什么鱼刺松露乌鱼子，和牛鹅肝蓝龙虾，什么贵上什么。 林致远喝了几杯酒，尝了几道菜，虽然这些顶级食材都极其鲜美，但是总觉得差点意思，和周日在千里马场吃到的那一顿不能相比，那一顿可没有这么多名贵食材，但是厨师的烹饪水平绝对是大师级的。 林致远看向李志昆，把周日马场的那顿饭说了出来，李志昆顿时来了兴趣，“真有这么牛逼的大厨？那我一定要见识见识，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把他请过来怎么样？” 宋勤顿时拍着胸脯向李志昆保证，“李大哥，你放心，胡金是我小老弟，你要是真觉得他行，我一句话就能让他过来。” “哎呀，那可多谢宋老弟了，来来来，咱俩喝一杯。”这二人起身碰了一杯。 宋勤贼眉鼠眼的也不知道在李志昆耳边说了什么，两人笑的是如此猥琐。 “各位，你们慢慢喝，我带宋老弟去隔壁转转，隔壁有一家演出公司在我这喝酒，我去敬一杯。”李志昆带着宋勤出了包房。 林致远都不用细想，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准没好事，估计隔壁的包房肯定是有年轻漂亮的美女，如果自己和谭明春没坐在这里，李志昆肯定就把人带过来了。 林致远想的一点都不带差的，过了大约十分钟，李志昆自己回来了，据他说宋勤在隔壁乐不思蜀，和两个女歌手一见如故，正在互诉衷肠，大概率是晚上要做一个三人游戏。 黄天荣笑道：“宋公子有一颗赤子之心啊！在现在这个时代，很少见了。” 林致远多看了这位黄公子一眼，能把宋勤这种龌龊行为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也是一种本事。同样都是纨绔，这位黄公子的城府就比宋勤深多了。 两三分钟后，包房的门被人敲开了，人还没进屋，声音先传了进来，“李总，我是小张啊！我们想进来敬杯酒。” 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前面的那个戴着眼镜，很富态，后面的那个留着披肩长发，耳朵上还有一颗闪闪发光的耳钉。 这两人手里拿着酒杯酒瓶，满脸都是谦卑的笑，望着屋里这几位不停的点头哈腰。这两人混迹燕京娱乐圈多年，知道能进入李志昆这间包房喝酒的没有易与之辈，全都是大佬，因此二人把姿态放得很低。 当他们两个的目光和林致远对上时，这两人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小半步，一声“首长”脱口而出。 第1410章 一声首长 林致远也被这声首长唤起了记忆，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两个月前在机场见到的那位明星身边的工作人员吗？ 林致远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不过没站起来。 李志昆疑惑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认识我兄弟？” 张姓老板和长发男头点的像磕头虫一样，“认识，认识，九月末，有幸在燕京机场和首长有一面之缘。” 张老板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上前一步，腰弯的就像一只大虾，满脸谄媚的笑，“首长，上次真的不好意思，我们原本想跟您当面赔礼道歉来的，不过你们的飞机先走了，不瞒你说，我后悔的好几天都没睡好觉，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首长，还请首长不计前嫌，原谅我们两个不懂事儿的。” 他回头给长发男使了个颜色，两人同时举起酒杯，“首长，这杯酒我们先干为敬。” 两人一仰脖，二两白酒一口闷了。 喝完这杯，两人急忙又满上，对李志昆说道：“李大哥，这杯酒敬您和您的朋友。” 两人又干了一杯白酒，张姓老板亮了亮杯底儿，“李大哥，我们那屋有几个年轻的女歌手，人美歌甜，要不要找过来给你们助助兴。” 李志昆看了一眼林致远，大手一摆，“不用了，我们兄弟几个聊会儿天，不想被外人打扰。” “好，好，那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你们谈心了。”张姓老板从兜里拿出几张名片，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分发给酒桌上的各人，“我姓张，张百强，在燕京开了一家小演出公司，几位首长以后要是想看演出，尽管说话，我把票给你们送来。”发完名片，张百强和长发男倒退着出了包房。 他们一走，李志昆来了精神，“致远，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致远就把两个月前在机场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惹的大家哄堂大笑。 “这两个倒霉催的，幸亏是没碰到国委，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在座这些人除了李昊文之外，都是家世强大的子弟，当然知道财富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的道理，别说是一个港岛来的明星了，就算是商界大佬又怎么样，在燕京遇到一定级别的领导，也得伏低做小。 “那帮港台明星跑到内地来圈钱，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不过就是一群戏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走到哪都要清场戒严，要我说就是内地把他们惯的。” 大家骂了几句，黄天荣却捏着张百强的名片，若有所思，“金鼎大厦马上就要正式开盘了，你说咱们到时候要不要请几个明星，把场面弄大点？” 这事跟林致远没关系，林致远没发表意见，但他看了一眼岳一男，岳一男立刻领会了精神，“黄公子的想法是好的，是想用这种方式扩大金鼎广场的宣传力度，但我个人有一点不同的意见。” 黄天荣知道在座这些人，只有岳一男是真正的房产专业人士，他对他的意见很重视，“岳总，请说，您是专业的，您的意见肯定比我们几个正确。” “黄公子谬赞了，不过是多做了几年，有了一些所谓的经验，以我看来，请明星来捧场，花费的钱不但多，而且还没有什么实际效果，金鼎大厦是陆家嘴高标准的商业大厦，招商对象是国内国外的大公司，所以我们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高端商务人群上，请明星来演出确实是场面大，但都是一群老百姓跟着瞎凑热闹，这些人有几个能租得起金鼎大厦的写字间的？” “有道理，岳总的经验就是比我们丰富。”黄天荣拍案叫绝，其他几个人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岳一男身上。 林致远很欣慰，岳一男不愧是他重点栽培和看好的对象，经过这些年的锻炼，已经成为目前国内房地产界头脑最清楚的人了。 谭明春开口问道：“小岳，那你认为我们该采取哪种方法扩大影响力？” 岳一男看了一眼林致远，林致远笑了，“春姐问你话呢，你看我干什么？” “春姐，说实话，具体的活动我还没想好，如果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一定要围绕吸引高端商务人群这个中心点来展开。”岳一男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谭明春走到林致远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致远，我知道你鬼点子最多了，你来帮我们出出主意。” 林致远呵呵一笑，“春姐，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吧？哎呀，你小心点儿，这件衬衫很贵的……” 李昊文笑道：“致远，只要你能给我们想到好的办法，你今后的衣服我包了。” 黄天荣马上举手，“算我一份，我看林总穿的是boss，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送十套衣服过来，从头到脚，保证让林总满意。” 谭明春目露凶光，“你说不说？”她拿起桌上的黑椒酱，做事就要往林致远身上倒。女魔头马上就要现原形了。 “我说，我说……”林致远可是了解谭明春的，心黑手狠，要是不让她满意，她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你们可以寻找一些高端奢侈品牌，免费给他们提供场地，用金鼎大厦的名义和他们联合搞活动……”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黄天荣就激动的站了起来，“林助理这个办法真是妙，跨国大公司的高管，国有大企业的老总穿的都是名牌，这个办法的确是可以最快速的寻找到高端商务人士。” “不止如此，除了服装品牌之外，你们还可以寻找到汽车、红酒，甚至高尔夫，只要是有钱人喜欢的东西或者运动，金鼎大厦都可以和他们合作，与这些高端奢侈品牌挂上钩，金鼎大厦也就等同于拥有相同的地位了。” 李志昆第一个鼓起掌来，“致远，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说你，干什么都是最好的，从政，经商，就连家庭都这么幸福和睦，十项全能。” 林致远坦然的接受了众人的一圈彩虹马屁。 就在大家举杯共饮时，包房的门开了，宋勤踉踉跄跄的走了回来，他一进屋就喊道：“李大哥，给我在大厦酒店里安排一个套房，今天晚上我就住这儿了。” 林致远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到燕京了，不回家看看宋主任吗？” 宋勤嬉皮笑脸，“明天，明天再回家，今天晚上有正事儿，我跟你们说，隔壁那两个女歌手是有真材实料的，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喜欢艺术的，那份饱满，那份充盈，那份跳跃……” 宋勤闭上眼睛，似乎已经完全坠入到艺术的波浪中去了，只可惜他嘴角那丝猥琐的笑容出卖了他。 第1411章 赣西老总 第二天，这群人又去了一次千里马场，宋勤和郝建于彤胡金等人把酒言欢，这些人都是当年盛天纨绔圈里的常客，再次见面，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李志昆尝到了胡金亲手做的创新菜后，大加赞赏，当即便决定把自己在京华文采大厦顶楼那个会所的后厨承包给胡金。 胡金欣然应允。 李昊文和黄天荣在燕京住了三天，办完事之后便各自返回，宋勤则在燕京留了一个星期，除了第一个晚上与两位女歌手探讨了一下歌唱技巧之外，其余时间他乖乖回到家里做起了好儿子。 时间进入到十二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林致远的生活也逐渐规律起来。 每天上班下班，最大的变化就是吃请越来越多。 大型工委管理着全国一百六十多家大型企业，以及各省、直辖市、自治区省一级的国企管理部门。 这些企业老总或者部门负责人进京公务，肯定是要到大型工委拜码头的。林致远现在分管矿产类企业以及钢铁类企业，这两个行业的企业老总进京，除了要见李振山之外，林致远是必须要拜会的对象。 林致远刚刚坐上这个位置，和大多数的矿企老总不太熟悉，人家登门拜访，没有往外推的道理，这也是扩展人脉的机会。于是他的酒局越来越多，晚上的安排也越来越满，有时候晚上实在安排不过来，就只能牺牲中午的时间了。到后来，中午他出现在食堂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一天上午，林致远的办公室迎来了三位来自赣西省的矿业公司老总，其中赣南矿业的区明星区总和林致远打过好几次电话，还在草原的稀土研讨会上见过面，算是熟人。 剩下两位，一位是赣西钨业的老总倪孝，另一位是大名鼎鼎的赣铜集团的老总文正满。 这三家企业，赣南矿业和赣西钨业都是省属的大型国企，从严格意义上说，并不归林致远管理。赣铜集团可是不折不扣的中央直属大型企业，也是赣西省唯一一家国家五百强企业。 林致远请这三位老总坐下，周博思很快就端上来三杯热茶。 区明星第一个和林致远握手，“林助理，我们又见面了。” 林致远客气了两句，随即又和倪孝，文正满握了手。 文正满今年五十来岁，人高马大，声若洪钟，是人们印象中最典型的那种国企领导。 文正满的大手紧紧握住林致远，一个劲儿的摇晃，显得极为热情，“林助理，我是来请罪的，自从林助理上任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过来汇报工作，确实是有些怠慢领导了，该死该死！” “文总，太客气了，快请坐。” “林助理，早就听说过您，见面还真是第一次，怪不得他们总说林助理是大型工委最帅的领导，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林致远请他们三个坐下。 这三人嘴上说的是汇报工作，但是聊起天来没有几句是和工作沾边儿的，东拉西扯，主要是套近乎，拉交情。 对此林致远也能理解，这三个人都是国企的一把手，真要汇报某项工作，自然会带着手下过来。 三人在林致远这里坐了大约有二十分钟，随后提出邀请，请林致远中午赴宴。 林致远也没推辞，从草原回来之后，他已经慢慢熟悉了大型工委的工作套路，和这些国企老总第一次见面，总免不了吃吃喝喝。 双方约定好了中午会派车来接林致远，吃饭的地点定在了赣西驻京办。 三位老总走后，林致远把周博思叫了进来，“中午你跟我走。” “好的，林助理。”周博思一句话都没有多问，手脚麻利的把桌上的茶杯收走了。他为林致远服务了两个多月，已经逐渐熟悉了领导的工作作风。 中午十一点半，林致远带着周博思坐电梯下了楼，一出楼门，就看到赣西矿业的老总区明星亲自站在台阶上等他。 “区总，你也太客气了，叫个工作人员来就好了。”林致远和他握了手，随即上了区明星带来的车。 周博思为林致远打开车门，等他上了车之后，主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把后排空间让给了林致远和区明星。 “林助理，根据您的指示，赣南矿业一直在做着检查前准备工作，随时等待中央检查组到我们那里……”一上车，区明星就真的汇报起了工作。 明年三月份，联合检查小组的第二站就是稀土储量丰厚的赣南地区。为此林致远提前做了不少工作，比如邀请区明星率队参加稀土研讨会，又按照草原检查的流程，让赣南矿业提前做好准备。 “区总，这次机会对赣南矿业来说很难得，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把握住。” 两人聊了一路，车子很快到了赣西驻京办。文正满和倪孝就站在大门口欢迎。 区明星在前带路，领着林致远和周博思进了餐厅的包房。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三位矿企老总先是一起敬了林致远一杯，大家边吃边聊起来。 这里是赣西驻京办，自然是以赣菜为主。赣菜讲究的是原汁原味，油厚不腻，口味浓厚，咸鲜兼辣，用鲜辣香醇四字就可以代表其特点。 不过今天吃的这些赣菜明显是经过改良的，为了适应当地的口味，辣度咸度都做了减轻。 林致远是东北人，口比较重，这些赣菜正合他的口味，吃起来很是过瘾。 驻京办的主任中途过来敬酒，还特意介绍了几样赣菜中的代表菜。 “林助理，欢迎来到我们赣西驻京办，尝一尝我们这里的特色菜，这就是我们赣西最有名的粉蒸肉，那个是三杯鸡，莲花血鸭是一定要吃的，还有这个鄱阳湖胖鱼头……” 因为是在赣西驻京办，所以没有喝茅台和五粮液，而是尝了赣西的名酒四特。 因为下午还要上班，林致远只喝了一小杯，大约二两酒。 坐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林致远和三位矿企老总握手告辞。 双方这就算完成了一项工作任务。 回到办公室后，因为没有午睡，林致远有点无精打采，他让周博思给他冲了一杯黑咖啡，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这才精神一点。 周博思见缝插针的汇报起了工作，“林助理，中午吃完饭后，赣西那几位老总送了一些当地的特产，我认真检查过了，确实是土特产品，您看怎么处理？” 每次有外地的企业老总拜访林致远，除了请客吃饭之外，送一些礼品也是惯例了，林致远有个规矩，土特产品可以收，但是金钱购物卡之类的一概不要。周博思已经把他的脾气摸清楚了，所以才敢跟他说这件事。 “小周，你挑几样寄回到家里给你父母，剩下的放我车里吧！”林致远把车钥匙交给周博思，周博思一声不吭的下楼去了。 下午两点左右，林致远桌面上的办公电话又响了，赣西新钢集团的王洪财王总说要过来汇报工作。 新钢集团是赣西最大的钢铁集团，同时也是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的会员单位，王洪财之前就和林致远认识，林致远当即表示欢迎。 放下电话，林致远心里泛起了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赣西企业的老总一窝蜂的进京了，一定是有事发生。 第1412章 爱吃赣菜 王洪财打过电话不到十分钟，人就进了办公室，刚才那个电话肯定是在楼下打的。 “林总，不对，应该叫林助理了，惭愧惭愧，自从您到了大型工委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来……”一进门，王洪财就开始承认错误。 两人算是老相识了，简单寒暄了两句，便坐在沙发上聊起了当年的一些事。 新钢集团虽是赣西省最大的钢铁企业，可是却没法跟革钢沪钢那种顶级钢铁企业相比，技术相对落后，设备也比较陈旧，生产的产品也多以低端钢材为主。 新钢集团是神州钢铁行业协会第二批会员单位。在林致远还是羊城分公司经理时，王洪财没少和他联系，两人的友情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双方落座之后，王洪财没有说过多客套话，直接道明了来意，“林助理，去年赣西成立了一家汽车公司，主要以生产旅行车为主，需要的镀锌板全部要到外省采购，前一阵子省领导到我们钢厂调研，问我们能不能生产镀锌板？所以我们集团打算上一条镀锌板生产线，我就来找林助理帮忙了。” 林致远听他说完笑了，“王总，这件事你应该去找靳总啊！我现在已经不在革钢工作了。” “我知道，不过我跟靳总不熟，林助理您带我们去过澳洲，咱们打过交道，所以想求林助理帮我跟靳总说一声。” “行，这个忙我帮定了，感谢王总能够认可我们革钢。”这次林致远答应的很痛快。 “我就知道林助理不会变，还是当初那个热心的林总，还有……就是在价格上，请林总帮着多说几句话，我们新钢不富裕。”其实这才是王洪财真正的目的，他跟靳华英不熟，担心讲不下来价，所以才特意球到林致远头上。 “尽我所能，王总你放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最后王洪财起身告辞，临走时他邀林致远明天晚上共进晚餐。 林致远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王洪财为什么要明天晚上吃饭？不过他还是婉拒了，“王总，心意我领了，吃饭就免了，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王洪财却很坚持，“林助理，今天晚上我确实有事，明天，明天我再联系您。” 王洪财走后半个多小时，林致远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上赫然是葛力夫的名字。 林致远不敢怠慢，急忙接听电话，“葛副主任，您好！” “致远，晚上有时间吗？出来坐坐。”听筒里传出了葛力夫的笑声。 “一切听葛副主任的安排。” 从草原回京之后，林致远和葛力夫又见了两面。 一次是林致远代替李振山去政务院开会，两人当时在办公室见的面。 一次是林致远主动拜访葛力夫，两人在一个茶室喝了三个小时的茶。 两次会面谈的问题都是一样，如何提升提一个地区的经济，如何抓好大型国企。 林致远在这方面有经验，给葛力夫讲了自己很多的想法，葛力夫很认真的请教，并且还做了笔记。 当时林致远就猜出，葛力夫对经济工作如此重视，说不定是为下一步棋做准备。 有了这两次接触，两人之间的交情直线上升，现在葛力夫已经直接称呼林致远的名字了。 葛力夫主动邀请他参加饭局，这还是头一次。 林致远很痛快的答应下来，“葛副主任，下班以后我就直接过去，地方在哪？” “赣西省驻京办，你知道吗？如果不熟悉的话，我可以叫人去接你。” 一听到赣西省这三个字，林致远便什么都明白了。葛力夫下一步大概率是去赣西省任职了，以他这个级别，京官外放，再上一步的可能性很大，再加上前一阵子葛力夫那么关心经济，所以那个位置已经呼之欲出了。 看破不说破，林致远没有多说一句话，“葛副主任，我知道那里，不用人接，我自己过去。” “好的，致远，那咱们晚上见。” 晚上下班后，林致远没开车，打了一辆出租，离开中关村，直接去了位于朝阳区的赣西省驻京办。 当他付款下车，走进驻京办大门时，心中不禁好笑，一天之内，连来两次，自己这是有多爱吃赣西菜啊！ 林致远刚进驻京办大门，一个个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工作人员便走了过来，神态恭敬的问道，“请问是大型工委的林助理吗？” “我是。” “林助理，这边请！”工作人员很有礼貌的引领着林致远进了一个大包间。 包间里坐了七八个人，除了葛力夫之外，白天见到的区明星，文正满，倪孝，还有王洪财都赫然在座。 这些人见到林致远进来，一起起立迎接，不过一个个神色间都有了些尴尬。中午刚刚才在一起吃的饭，没想到晚上又碰到一起了。 葛力夫笑着向他招手，“致远，到这里来做坐。” 他身边的位置空了一个，无疑就是为林致远留的。 林致远也没客气，一边和认识的人打招呼，一边走过去，坐到了葛力夫身边。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型工委的林致远同志，现在是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年轻有为的好干部，他之前在革钢工作，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认识的？”葛力夫向众人介绍了林致远。 林致远看了看白天见的那四个人，这四人神情尴尬，谁也没说话，看这个样子葛力夫应该不知道他们白天就见过面了。 “葛副主任说的我脸都红了，年轻有为可不敢当，不过是做了些份内的工作。”林致远谦虚了两句，很快，各式美酒佳肴便端了上来。 中午吃过的那几道赣西名菜又见面了，不过多了几样新鲜的海鲜，酒也换成了茅台。 大家边吃边聊。 大约五分钟后，葛力夫主动提起，“致远，明年三月份联合检查小组要去赣西赣南地区，我估计是不能随队前往了，今天来了三位赣西的矿业企业老总，你们熟悉熟悉，赣南地区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不敢，不敢，我一定尽力而为，请领导放心。” “对了，还有一件事，去年赣西省成立了一家汽车公司，主要生产旅行车……”葛力夫一指席间一个中年男人，“高总，现在林助理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第1413章 面面俱到 高总马上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林助理，我敬你一杯。” “高总，咱们共饮。”林致远不由自主的瞥了王洪财一眼。下午王洪财刚刚跟他提到过赣铃汽车这件事，不过王洪财的诉求是希望革钢能卖给新钢集团一条镀锌板生产线。 而这位高总显然就是赣铃汽车的老总，他的请求不用开口，林致远也猜得到，肯定是希望革钢能够低价供应他们一批镀锌板材。 如果是他单独提出这个要求，林致远很有可能不予理会，但是葛力夫在这坐着呢，就算有再大困难，自己也要帮助解决。 在众人的注视下，林致远和高总碰了一下，一口气喝掉了半杯酒。 葛力夫脸上露出了笑容，林致远能这么痛快的和高总碰杯，这个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林致远还是很会捧人的。 喝完这杯酒后，高总这才开口相求，“林助理，赣铃汽车是赣西唯一的一家汽车生产厂家，我们起步晚，底子薄，和沪汽、长汽这些大集团没法比，对原材料的价格非常敏感，现在赣铃汽车镀锌钢板的主要供应商是沪钢，双方合作也将近一年了，沪钢的产品质量很不错，但就是价格对我们来说有些偏高，今天来看望葛主任，我顺便就提了这件事，葛主任说林助理有办法帮我解决这个困难，我就厚着脸皮开口了，还请林助理看在我们赣西是革命老区的份上，帮帮我们。” “高总太客气了，我现在已经不在革钢工作了，按理说这件事真是帮不到高总，不过既然葛副主任开口了，就算有再大的困难，我也会帮着解决的，等喝完酒，我马上给革钢的靳总打电话，请靳总帮忙，尽我所能，促成此事。” “谢谢林助理，我虽然不是钢铁行业的人，但是也听说过林助理之前一些事情，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困难，但是对林助理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这位高总的话说的很漂亮，怪不得能掌管赣西省唯一的汽车企业。 林致远在坐下时看了王洪财一眼，王洪财会意，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葛力夫说道：“葛主任，有个工作要跟您汇报一下，其实我和林助理之前就认识，我们新钢集团从澳洲购买的铁矿石，就是林助理带领我们去采购的，林助理当初在神州钢铁行业协会可是为我们这些中小钢企做过许许多多实事的。” 葛力夫一下子来了兴趣，“你们两个还有这个渊源，刚才为什么不说？” “呵呵，不瞒葛主任，今天下午我去拜访了林助理，谈了一项工作，新钢集团打算从革钢购买一条镀锌板生产线，如果这条生产线建成了，赣铃汽车今后的原材料就可以由本省企业供应了。” 葛力夫又惊又喜，他现在还没有到赣西履职，确实不知道这件事。这项工作是由赣西现在的领导发起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如果真能成了，对赣铃汽车，甚至整个赣西的工业都有好处。 “致远，那就要拜托你了，来，我敬你一杯。”葛力夫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不敢当，葛副主任，您快请坐，这到是我分内之事。”林致远和葛力夫碰了一下，将杯中的酒喝光。 这杯酒喝完，林致远便不再怎么说话了，自动化身隐身人，当起了酒桌上的看客。 今天这场酒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赣西省内几家大型国企的负责人进京提前拜访葛力夫。自己能够出现在这里，一是和明年三月份的赣南地区检查有关，二就是赣铃汽车的原材料问题。 葛力夫既是向自己示好，又是向自己求助。不论从哪个角度讲，这个忙必须得帮。 这顿酒局到九点时结束，葛力夫主动问起林致远，“致远，你是怎么来的？” “打车来的，我想今天晚上肯定要喝酒，就把车留在了单位附近。” “那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 林致远上了葛力夫的车，和他并排坐在后座。 “致远，估计你也猜得出来了，年后开完大会，我大概率会去赣西。” “恭喜葛省长了。” “千万不能这么说，太早了。”葛力夫叹了口气，“致远，以前我跟你说过，我在中枢待的时间太长了，经济方面是我的短板，这次下去很是惶恐啊！幸好和你谈了几次，受益颇多，说起来还是真要感谢你。”葛力夫回到燕京之后，把他和林致远的谈话内容提炼总结了一下，又结合了一些其他方面的观点，形成了一份近似执政理念的报告，拿去给领导过目，正是这份报告，最终奠定了葛力夫一步到位，直接担任省长。 “葛省长太客气了，我并没有做什么，还是葛省长的悟性高。” 在两人谈话中，车子到了后海。林致远和葛力夫告别下车，一个人走进了胡同。 现在的气温大约有零下十度，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路灯孤零零的照着青色的墙，灰色的地。 林致远把手揣进兜里，把羊绒大衣的衣领竖起，尽量挡住脸，低着头，从家门口走过，直接走到了后海湖边。 湖面已经结冰了，只有一条长约二十米，宽五米的冰道，里面漂浮着冰水混合物，这是冬泳队员自己凿出来的泳道，专门用来冬泳的。 林致远站在湖边点了一只烟，随后拿出手机拨给了靳华英，“靳总，睡了吗？” “是致远啊，还没睡，这才九点多。” “靳总，有两件事要向你求助……”林致远把赣铃汽车和新钢集团的事说了出来。 靳华英略一思索，便同意了，“新钢集团的事没问题，革钢现在完全有能力自己生产组装镀锌板生产线，这是合作双赢的好事，我表示支持，但是赣铃汽车那件事有点不太好办，他们的供货商以前是沪汽集团，如果我们把价压的太狠，就有打价格战的嫌疑，海总恐怕会有意见啊！” “靳总，这点我刚才也想到了，赣西是革命老区，咱们可以用支持老区经济建设这个理由给他们提供一批低价镀锌板，也只限这一批，这样海总就不会多说什么了，过一会儿我会专门给海总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哈哈，致远，到燕京以后想问题越来越周全了，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靳总，什么时候来燕京？到时候我把葛副主任介绍给你认识。”林致远这是投桃报李，以靳华英现在这个位置，认识的关键人物当然越多越好，对他的帮助也会越大。 “快了，马上就要到年底了，等我去燕京的时候联系你。” 靳华英挂断电话后，林致远马上拨通了沪钢海刚青的号码，把事情说了一遍，海刚青开起了玩笑，“致远，你现在可是我领导了，这种事儿还值得你亲自打电话解释？” “海总说笑了，刚才我和靳总商量了，只限一批平价镀锌板，我们绝对不打价格战。” “行，我相信你和华英。” “海总，下次来燕京一定要联系我，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没问题，到时候一定去拜会领导。” 在电话即将挂掉的前一刻，海刚青轻轻说了一句，“致远，你现在做事越来越面面俱到了，比我强多了。” 第1414章 多谢林总 周六的清晨，寒气逼人，林致远推开家门，走在通往后海的胡同里。 冰冷的空气像一根根钢针，刺在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让人非常不舒服。 昨晚燕京城下了一场小雪，后海公园的红墙碧瓦有了白雪的点缀，瞬间就好像穿越回到了几百年前。 厚厚的运动鞋底踩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吱吱声。林致远低着头，一路直行来到湖边。 已经有七八个冬泳队员汇聚在了冰面上，正在做着冬泳前的准备工作，有两个人拿着捞网，正在细心的打捞漂浮在水道上的浮冰，这些冰块冰碴必须打捞干净，不然下水游泳时很可能会刺伤人的皮肤。 林致远到了之后。很快接过了冬泳大爷手中的捞网，“张老师，让我来。” 这是林致远第三次参加冬泳，也和这些冬泳队员逐渐熟悉起来，他知道带头的冬泳大爷姓张，退休之前是燕京某中学的数学老师。 张老师乐呵呵的把捞网交给林致远，“也好，下水之前活动活动，就当热身了。” 大家齐心合力，把水稻上的浮冰打捞干净之后，在张老师的带领下，集体做起了热身活动。 随后张大爷简单给大家说了几句，“现在湖面结冰了，水温已经降到了零度，在这种温度下不适合长时间的游泳，因为会冻伤皮肤，每个人下水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 随后在张老师的指挥下，众人两两下水，每人的游泳时间严格限定在了十分钟之内。 因为林致远是新手，所以被排在了最后，他站在冰面上看着在冰水中劈波斩浪的人们，又害怕又羡慕。 之前参加的两次冬游，水温应该在十度左右，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结了冰的湖水中游泳，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终于轮到林致远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全身的精神力量克服恐惧，飞快的钻进斗篷里脱去外面的衣服换上泳裤，随着张老师的一声清脆的哨音，他跟着一个大姐跃入水面。 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他全身，这种极度的严寒，迫使林致远提高了游泳速度。 水道过短，只有二十米，林致远游了大约一百米后，感觉身上的寒意没那么重了，渐渐的暖和了起来。这时他才相信，网上说的那些是真的，冬天的水里真的要比外面暖和，尤其是在身体完全打开的情况下。 张老师掐着表，当林致远游了八分钟之后，他吹响了哨子，“小林，可以了，这是你第一次游冰水，少游一点，咱们循序渐进，慢慢来。” 林致远点了点头，在其他人的帮助下，爬上冰面。 当他的皮肤再一次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时，针扎的痛感百倍千倍的袭来，他飞快的跑进换衣斗篷中，用最快的速度擦干身体，换上衣服。 冬泳果然是强者的运动，虽然林致远只完成了三次，而且这三次都是咬着牙克服恐惧完成的，但他感觉受益良多。 人这一生就是不断的鼓起勇气，战胜困难。 当林致远换好衣服，从斗篷中出来时，张老师带头鼓起了掌，其他几名冬泳队员也跟着为林致远加油叫好。 “小林，好样的，你最开始游的时候，我还担心你坚持不下来，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后海冬泳队正式欢迎你的加入。” 接受众人祝福的林致远步行回到家中，在回去的路上，他只觉得自己全身暖洋洋的，刚刚还凉的刺骨的冷空气，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回到家，林致远冲了个热水澡，吃了早饭，又喝了苏锦为他煮的姜汤。 九点，林致远走进厨房。 厨房里鸡鸭鱼肉，各式海鲜，一应俱全，王姨和沈娟正在忙活。 她们看到林致远进来，同时都笑了，“林总，今天要亲自下厨吗？” 林致远也笑了，“今天家里来客人，我亲手给他们做几个菜。” 昨天晚上，革钢投资公司的邢子瑶，薛兆宽带着一支小团队来到燕京，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协助网一公司与花旗国的老虎证券公司展开上市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 自从网一公司搬到燕京之后，发展的越来越好，丁三石那颗想上市的心就越来越躁动不安了。 这也不怪丁三石，现在国内的各大网站都开启了赴美上市之路，几乎都形成一股浪潮了，现在在国内做互联网的，终极目标都是在纳斯达克上市。 作为国内三大门户网站之一的网一，自然更具资本。 丁三石经过将近半年的运作，成功的和花旗国老虎证券公司取得了联系。老虎证券是华旗国资深的证券公司，曾经成功地为多家公司争取到了上市。 经过几轮磋商之后，现在已经确定老虎证券成为网一公司的证券承销商。 此次邢子瑶，薛兆环带队来燕京，就是应丁三石邀请，以大股东身份来协助网一公司的。 在丁三石的心目中，革钢投资公司不但是他的贵人，更是他事业上的指路明灯，没有他们，丁三石心里没底。 在临来的前几天，薛兆宽就给林致远打了电话。林致远听到他们要来燕京，很高兴，决定在家设宴，请这些老部下吃一顿。 十点左右，邢子瑶他们到了。林致远亲自去迎接。 这次来了六个人。邢子瑶，薛兆宽以及薛兆宽的妻子黄嘉妍，老高，斯蒂芬纳和马静。 双方一见面，薛兆宽就激动的跑到林致远身前，大声的喊了一声林总。 “兆宽，你最近怎么样？” “林总，我很好。”薛兆宽的脸突然红了一下，指向身边的黄嘉妍，小声说道：“林总，我马上就要当爸爸了，嘉妍怀孕了，预产期是明年七月。” 黄嘉妍有些羞涩，用手拉着薛兆宽，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站在一边的苏锦很惊喜，“你们小两口有福气呀，能生一个千禧宝宝。” 薛兆宽连连点头，“嫂子，可不是，这都多亏了林总，要不然哪有我的今天。” 众人愕然，黄嘉妍的脸直接变成了猪肝，她狠狠的掐了薛兆宽一下，小声道：“你胡说什么？” 薛兆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挠着头憨憨的笑着。 一阵巨大的笑声直冲云霄，邢子瑶和老高等人笑的岔了气。 第1415章 爆炸性新闻一 众人在林致远的带领下参观了这座四合院。 所有人都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尤其是斯蒂芬娜，这个从骨子里喜欢神州传统文化的姑娘见到白墙灰瓦，古意盎然的四合院，尤其是屋顶的瓦片上还有昨晚的残雪，两只蓝色的眼眸烁烁放光。 “林总，这里简直太漂亮了，能够住在这里就是我的梦想。” 马静虽然没说话，但是表情和斯蒂芬娜一样，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转圈的看着这个有花有树，有假山，有水池的四合院。 “欢迎你们常来这里做客。”林致远领着大家溜达了一圈，最后把他们请到客厅里。 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春意融融。众人喝着茶，说着林致远离开后这几个月革钢投资公司的工作进展。 除了网一公司赴美上市这件事之外，邢子瑶和薛兆宽还主导了拳王巴巴的A轮投资，参考了鹅厂和网一的模式，拳王巴巴又获得了五千万的融资，目前公司运转一切顺利，网站的知名度进一步提升，入驻商家越来越多。 众人聊得正欢时，丁三石到了。 网一在今年三月份把总部搬到了燕京，燕京的互联网气氛以及计算机人才的储备不是羊城能比的，短短半年间，网一的发展就进入高速通道。 九月末，林致远到燕京工作之后，丁三石给林致远打了好几个电话，想要和他见一面，但是两人几次都完美的错过了。林致远在燕京时，丁三石去了花旗国，丁三石回国后，林致远又去了草原。 这次两人终于见到面了。 现在的丁三石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窝在家里写代码的程序员了，如今的他是国内三大门户网站网一的负责人，万人追捧的互联网新贵。 丁三石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身后的司机抱了一大堆礼物，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丁三石的脚步。 “林总，总算是见到你了。”丁三石就连握手的力度都比以前大力了很多，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自信，他豪气的向后一挥手，示意司机把礼物放下，“林总，第一次到你家，知道你家有老人和孩子，带了一点儿营养品和玩具，些微薄礼，不成敬意。” 林致远笑道：“丁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别人送的礼我不敢收，你送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丁三石有些不好意思了，“林总，您就别笑话我了，不管我走到哪一步，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午饭好了，林致远请大家入席。 “大家猜猜看，哪个菜是我亲手做的？”林致远一句话点燃了酒席上的气氛。 “林总，您还给我们亲自做菜？这也太荣幸了吧！” “这个黑椒牛肉特别好吃，我猜是林总做的。” 斯蒂芬娜和马静最为活跃，而薛兆宽是最了解林致远的人，笑而不语。 丁三石就坐在林致远身边，两人边喝边聊，丁三石很兴奋，一直说着网一上市之后的远景。 林致远静静的听着。 一九九九年是互联网风潮最汹涌的一年，同时也是泡沫破灭前的狂欢之年。 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纳斯达克指数经历了显着的下跌。从2000年的历史最高点5048开始，指数一路跌至2002年的1114点，期间整个股市市值蒸发了三分之二。这一阶段，许多明星公司的市值经历了断崖式下跌，甚至有公司关门歇业，导致大量程序员失业或转行。到了2004年，不到一半的互联网公司仍然在运营。 前世，网一股价在上市初期便遭遇破发，一度暴跌30%，并在2001年跌至谷底，最低降至0.64美元，又因为涉嫌财务欺诈，网一成为第一个在美股被停牌的神州公司。随后，丁三石壮士断腕，力挽狂澜，主动砍掉占据其公司超过30%收入的SP服务，不惧争议将目光放在了网游业务上，成功的扭转了危机。网一股价触底反弹，开始上涨。 林致远望着面前意气风发的丁三石，很想告诉他明年并不是上市最好的年份，但是转念一下，前世丁三世只凭借自己就能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指导这样一个牛人呢？还是让一切顺其自然吧！不然也逼不出那个最牛的丁三石。 在交谈中，林致远一句话都没有触及到网一与老虎证券谈判的任何细节，他只是告诉丁三石，做你想做的，我相信你的能力。 午宴结束以后，丁三石带着满意先行告辞，革钢投资公司的几名员工没有走，继续留在这里和林致远聊天。 斯蒂芬娜和马静两名女生带着阿苏去后海湖边看雪景去了，直到这时，薛兆宽神神秘秘的把林致远叫到书房，告诉了他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林总，有个事儿我必须得让你知道……” 林致远一看薛兆宽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小不，“到底怎么了？你现在当了书记，怎么变得磨磨唧唧的了？” “林总，因为这件事还不太确定，所以没敢告诉你，我就是觉得吧，长安有可能在和马静谈恋爱……” “什么？”林致远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脑海中立刻出现了马静那又瘦又小的身影。 在世俗眼光看来，李长安和马静绝对是最不般配的一对。 李长安是李振山的儿子，家世优渥，个人条件也很好，国外留学归来，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要是找女朋友的话，什么样的找不到？ 而马静绝对算不上是一个美女，个子堪堪一米五，人也长得又瘦又小，家境极其一般，跟李长安根本没法相比，唯一亮眼的就是她燕大硕士的学历，以及她有一颗无比聪明的大脑。 可问题是像李家那种家庭，找儿媳妇儿绝对不会把学历和智商放在首位的，他们必然要综合考量一个女人的全面素质，仅从外貌和身材，马静就不会过关，就更别提家世了。 林致远这种吃惊都在薛兆宽的预料之内。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林总，问题是我现在也是刚刚察觉到，他们两个又不会在我眼皮子底下谈恋爱，即便是到今天，我也不能判断他们两个到底确定关系了没有，所以……” 第1416章 爆炸性新闻二 林致远挥了挥手，“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薛兆宽识趣的退出了书房。 林致远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大约有十多分钟，从头到尾把这件事好好的捋了捋。 李长安和马静如果真的在交朋友，那么他们最大的阻碍无疑就是郭婷。 和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妈一样，郭婷把李长安当成她毕生最成功的作品。李长安也确实争气，从小学习成绩就特别优异，在花旗国读的高中，然后又考上了全美知名的纽要大学。再加上现在李家的地位，李长安如果想找女朋友，他会成为整个神州99.99%丈母娘心中最理想的女婿人选。 由此可见，想要成为李家的儿媳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振山郭婷把李长安托付给自己，虽然他现在不在革钢工作了，但是事涉婚恋大事，如果自己知情不报，将来一定会受埋怨的。 林致远现在都可以想象到郭婷得知此事后的愤怒。 他叹了口气，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李长安。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听，李长安迷迷糊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谁呀？” “长安，是我。” 一听到林致远的声音，李长安清醒了不少。 “叔，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长安，你是在睡觉吗？” “是，昨天晚上看盘来着，今天早上才睡。” 林致远有些不满，“你怎么又熬夜？公司不是给你配了几个操盘手吗？” “我也不是天天熬夜，这不是发现有点异常吗？叔，我还想着醒了以后给你打电话呢！”李长安的声音完全恢复了正常，“叔，我发现亚马逊的股票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儿法？”林致远被李长安抛出的话题吸引了，因为他个人也重仓了亚马逊这支股票。 “我发现亚马逊的股价有见顶的趋势，叔，这跟咱们之前的判断基本一致，我有种感觉，互联网概念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下行趋势，甚至崩盘。”李长安滔滔不绝的向林致远解释了自己这两天的发现。 林致远凭借的是自己的记忆，他大概知道明年是互联网泡沫破灭的一年，但是具体什么时间他记不住了。 而李长安完全是靠着自己超强的大盘嗅觉自己觉察出来的，就从这一点，李长安在炒股上的专业技能，不知道要比林致远强多少倍。 李长安足足讲了十多分钟自己判断的依据。 “长安，那下一步的操作计划是减仓股票吗？” “叔，是的，我们手里的股票涨幅已经非常巨大了，我的计划是第一步先逐渐减仓亚马逊，然后根据大盘情况再考虑其他股票……” 李长安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操作计划几乎完美契合了亚马逊股价的走势。 1997年5月15日，亚马逊在纳斯达克以每股18美元的价格进行了首次公开募股。1998年，亚马逊进行了一股拆两股的股票拆分，拆分前股价为86美元。一年后，该股飙升至355美元，同年晚些时候，当股价跌至120美元以下时，亚马逊又进行了一股拆两股的股票拆分，拆分后，亚马逊的股价在一百至一百二十之间进行小幅度波动。 昨晚，亚马逊股价跌至一百零六美元，李长安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事实上他的判断完全准确，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亚马逊股价下跌了94％，到2001年9月，亚马逊股价仅为5.97美元。 “叔，我们的建仓成本是八十美元，但是经历了两次拆分，我们的成本已经降到了二十美元，现在出手，我们的利润是百分之五百，我觉得完全可以了。” “好，就听你的，等会儿你跟邢博士还有薛书记做个汇报，下周就开始操作。” 这件事谈完，李长安正准备挂电话，林致远终于问到了正题，“长安，你最近的个人情感问题怎么样？” 林致远一张嘴，聪明的李长安就知道，今天林致远给他打电话的真正用意了。 “叔，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告密的人是薛书记吧？” “长安，这个不重要，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我总要对你负责吧，你交女朋友不是小事，你必须得跟我说实话。” 李长安深吸了一口气，“薛书记说没错，我和马静都彼此喜欢，正准备确定关系呢！” “长安，你觉得你父母会同意吗？” “叔，谈恋爱是我个人的事吧，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马静很好啊，人又温柔，还特别聪明，我觉得我父母没有理由讨厌她，我奶奶也很喜欢她……” “干妈知道你们的事？”林致远大概意外，这个信息是薛兆宽不曾告诉他的。 “叔，是怎么回事……”在李长安平静的叙述中，林致远了解了他和马静感情之路的全部经历。 李长安在革钢投资公司工作的时间比较长了，也和公司里其他年轻人打成一片，参加的活动越来越多，聚餐，唱k，登山，运动…… 革钢投资公司里面的年轻人全部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和李长安有共同语言，大家交流起来没有隔阂。 混熟了之后，李长安也请了几个和他聊的来的同事去家里做客，其中就包括了马静。 老李太太守着大孙子住在深市，平时是比较寂寞的，当她看到大孙子把这么多年轻人领到家里来吃饭，非常高兴，为此，老太太还亲自到市场去买菜招待客人。 这么多年轻人中，老李太太对马静的印象最深，因为在所有人里，马静是最矮小的，同时也是家境最普通的，老李太太了解到马静的过往之后，情不自禁的母爱泛滥，觉得这个又瘦又小的女孩，能从桂西的山区中考到燕京大学，又一个人在深市工作，实在是不容易。 因此在吃饭的时候，老李太太坐在了马静身边，总是给她夹菜，还叮嘱李长安要好好照顾这个坚强聪明的女孩。 李长安一开始并没有对马静有其他感觉，但是接触下来，他被马静的高智商惊到了，李长安本身也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或许是聪明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一来二去，时间长了，两人之间也产生了超越友情的一丝暧昧情感。 第1417章 吃了猪饲料的账户总额 “干妈同意你们两个的事儿了？”林致远略微放心了一点，如果干妈支持李长安和马静，那这个事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在李家，干妈的地位至高无上，李振山是个很孝顺的儿子，几乎事事都听母亲的。 就在林致远点燃一丝希望的同时，没想到李长安又给了他一盆兜头凉水，“奶奶还不知道我和马静在交往……” 林致远顿时泄了气，“那你这不是相当于白说吗？” “叔，你给我一点时间，从现在到过年前还有一个多月，我会利用好这一个月的时间，让奶奶接受马静，等到回燕京过春节时，我再想办法让我父母接受她，在春节之前，你别跟我爸妈提这件事。” 林致远思来想去也只能同意。神州有一句古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自己还干不出来棒打鸳鸯的缺德事。 再说他也很看好马静这个女孩，毕竟是他亲手招聘的第一个燕大学生，除了长相身材家世这几个条件之外，这个女孩其实是当妻子的最佳人选。 林致远挂断电话，像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 其他人都聚在客厅，邢子瑶，薛兆宽，老高几人正在喝茶，马静和斯蒂芬娜在陪阿苏玩。 林致远特意观察了一下马静。他突然发现，马静要比刚见到她时漂亮了一些，气质也更好了。 去年夏天那个矮小黑瘦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了自信的女白领。 其实这也很正常，马静之前一直都是学生，从来也不化妆打扮，在燕大时吃的也不好，营养跟不上。 自从进了革钢投资公司，她的收入越来越高，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观，另外，受身边人影响，她也开始学习化妆做头发，衣着也逐渐变得时尚起来，一年半时间，足以让一只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林致远什么都没说，状若无事的和大家谈天说地，下午两点多钟，革钢投资公司的人起身告辞，林致远把他们送到门外，告诉邢子瑶和薛兆宽，网一的事他们起到监督协助的作用就好，用不着还像之前那样全面参与。老虎证券是一家很专业的证券公司，有他们在，网一公司赴美上市应该会很顺利。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林致远走进书房，把门反锁之后，打开一个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只手机。这台笔记本电脑是林致远专门看他的股票账户的，平时根本就不动，常年锁在保险柜里。 林致远打开笔记本，插入u盾，操作了几下之后，进入到瑞银理财的账户里。 随后，电脑屏幕上出现的那一连串数字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林致远还是瞪大了眼睛。 一九九八年八月初，林致远清空了他之前买的对冲基金，当时他的理财账户总计是31.5亿美元，如今过了一年半，股票账户现在已经是106.4亿美元了。账户总额仿佛吃了猪饲料一样，毫无节制的膨胀。 这种财富的暴涨真的是让人既高兴又恐惧。 林致远呆坐在椅子上，足足平静了一分钟，然后拿起鼠标，开始点击查看详情。 账户总额之所以暴涨这么多，亚马逊和雅虎两支股票立下了汗马功劳，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这两只股票差不多都达到了四五倍涨幅，这直接带动了整体收益。 九八年八月时，亚马逊的股价在一百美元左右，现在依然是一百美元，只不过在这一年半时间里，亚马逊股票经历了两次拆分，从一股变成四股，股票总价值直接乘以四。 雅虎的表现也不错，从雅虎上市时，林致远就一直坚定持有。一九九八年八月初，当时的雅虎的股价是八十五美元左右，而现在雅虎的股价已经超过了四百美元大关了，涨幅超过百分之四百。 林致远又分别看了两只股票的k线图，这两只股票目前都在高位盘整，亚马逊冲高之后有一定回落，怪不得李长安觉察到了风险。从资金面上观察，并没有看到衰败的迹象，但是林致远知道，纳斯达克在明年会出现雪崩，现在也许就是撤退的最佳时机了。 林致远看完整个瑞银的账户，紧接着又打开了汇丰银行的理财账户，他在去年赎回对冲基金之后，就一直用蚂蚁搬家的形式把绝大部分资产都转移到了瑞银，当时只在汇丰保留了一千万美元左右的股票，到现在这些股票也涨到了五千万美元。林致远默默的关上了笔记本电脑，重新将它锁回到保险箱里。 今天是周末，花旗国股市休息。但是从下周一开始，林致远就要卖出亚马逊股票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林致远借口要去外面散散步，出了四合院，来到后海公园。 整个公园除了有路灯的地方，其余都是一片漆黑，沿着湖边，林致远走了一圈，来到一处无人的僻静处，他从衣兜里摸出那只手机，开机之后等待了十几秒钟，然后按下了一连串的数字。 在嘟嘟声响了十来下之后，那边终于有人接听了。 叶赫莲娜那慵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无尽的魅惑，“林，今天是休息日，我还准备睡一个懒觉呢，没想到一大早就被你吵醒了。” 林致远柔声道：“那真是对不起了，要不我过一会儿再打？” “你敢，反正我都被你吵醒了，你要负责。”叶赫莲娜撒起娇来，威力无人可敌，林致远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了。 “林，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我很想你，你什么时间还能来纽要？” “我也想你，我也想去纽要，不过现在身不由己，不是说去就能去的，我想想办法吧！” “这次给我打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吧？” “是，最近股票账户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叶赫莲娜立刻兴奋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丝被从她的肩头滑下，泛起了一片雪白的柔光。如果有男人在现场看到这副场景，一定会长飙鼻血。 “林，多亏了你给我的方向，我的证券公司年收益率是整个华尔街最好的，他们现在都叫我华尔街女王，你放在我公司里的钱已经升值十倍了，现在是三亿美元，怎么样？我厉害吧，赶紧夸夸我！” “呵呵，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叶赫莲娜自从在父亲的资助下在华尔街开了一家小证券公司之后，一直坚持林致远给她的炒股思路，全仓纳斯达克的高科技股票，以亚马逊、雅虎这两只股票为主，证券公司有专业的操盘手，操作起来肯定比林致远那种持股不动收益来的更多。 叶赫莲娜很兴奋，红唇开启，不停的说着这几年她的辉煌，说了只有三五分钟，叶赫莲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林，你突然给我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跟证券有关？” 作为一个证券从业者，现在叶赫莲娜的敏感度是很高的。 “是的，叶赫莲娜，我刚刚看了盘，感觉到现在的高科技股涨得有点儿让人心慌，我决定从现在开始逐步清仓亚马逊。”林致远这句英语说的非常慢，非常重。 “林！”叶赫莲娜发出一声尖叫，“你疯了吗？” 第1418章 清仓计划 叶赫莲娜的语速快的像机关枪一样，“你知不知道，现在全世界的资金都在往高科技板块疯狂涌入，你居然要在这个时候减仓？” 林致远静静的听着，虽然远隔万里，但隔着电话他仍然感觉到了叶赫莲娜的不甘与不解。 叶赫莲娜大概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声音太大了，自动自觉地降低了音量，重新恢复到温柔模式，“林，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不在华尔街，你感觉不到现在这里的气氛，所有人都认为互联网可以改变未来的世界……” 林致远终于发声了，他打断了叶赫莲娜，“叶赫莲娜，你说的没错，互联网确实可以改变未来世界，但是互联网股票不能。” 就这一句，让叶赫莲娜乖乖的闭了嘴。 “叶赫莲娜，你做证券这一行已经好多年了，你应该知道，在华尔街历史上出现过很多达到鼎盛极点的公司，在他们气势如虹的上涨过程中，当时的人们是不是也会觉得这家公司可以长盛不衰了，但是回头看看，当年的王者剩下的又有几支？没有股票会一直涨下去。” 林致远轻声劝道：“叶赫莲娜，之前你一直信任我，现在我也希望你继续信任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约十秒钟，叶赫莲娜的声音再次出现，“林，我当然信任你，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信任，那就是你，就连我的父亲都不行。” “林，那我从下周交易日开始逐步减仓亚马逊，有没有一个计划表？” 林致远想了想，“用两周时间清空亚马逊，过完元旦后用一个月时间清空雅虎，剩下的股票周期可以长一些，两个月时间吧！” “然后呢？” “我估计这次互联网公司下跌具体时间会在明年的上半年，持续的时间会很长，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在这段漫长的等待时间里，我们可以持币观望，当然，如果遇到跌到谷底的好股票，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出手，我再说一遍，我一直看好亚马逊，等它跌到底部的时候，就是我们再次行动的时机了。” “好的，林，听你的，我会严格按照你说的去办的。”正事谈完，叶赫莲娜的声音变得甜得发腻，“林，你什么时候来纽要看我，你要是再不来，我可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要知道，现在每天追我的男人能从纽交所排到佩斯大学，他们中间有身价亿万的富家子，有身体健硕的运动员，还有智商高达一百五的藤校毕业生……” 还没等她说完，林致远便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要是敢沾花惹草，不守妇道，我就飞到纽要去打你的屁股。” “好啊，快点来打呀！人家的屁屁已经寂寞难耐好久了。” 听着叶赫莲娜撒娇的声音，林致远自觉的腹部火热一团，他急忙转变了话题，“叶赫莲娜，在我去纽要之前，你要给我办一件事情。” “好的，林，只要我能办到的。” “我需要拥有另一个国籍的真实身份，你帮我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哪个机构或者个人能够办理国籍，我要的不是假护照，而是真正的国籍。”林致远之所以要再办理一个国籍，是因为他现在的个人财富急剧猛增，即便是放在保密性极好的瑞银也容易出问题。 所以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来隐藏他的巨额财产。 “好的，林，我会帮你留意一下，在纽要，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到的，听说加勒比海和南美几个小国家办理国籍是很容易的，只要拿钱就可以。”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他急忙挂断了电话，不能再和这个小妖精通话了，不然真有可能把持不住。 打完这个电话，林致远拨通了瑞银理财的专线号码。 这次电话只响了两声，那边立刻就有人接听，是非常温和悦耳的男人声音，一口标准的英语，“您好，瑞银理财，尊敬的vip客户，早上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这个号码是瑞银Vip客户的专用服务号码，只有资产在五亿美元的客户才能知晓这个号码。 “你好，我的账户号码是……”林致远报了一串数字。 听筒里传出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对方应该是在查询。 很快，对方就回应了，“尊贵的先生，我们已经查询到了您对应的服务等级，您是我们瑞银最珍贵的黑金客户，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从始至终，这名服务人员都没有提及林致远的姓氏，而是以先生称呼，这是林致远对瑞银最满意的地方。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账户保密，安全，安全还是安全。 “我想要和我的理财顾问通话。” “好的，没问题，马上给您转接……” 林致远仅仅等待了三秒钟，听筒中便再次出现人声，这一次是一个比较成熟的男人声音，“尊贵的黑金客户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我是您的专属理财顾问，我的执业编号是……” 理财顾问念了一串数字，最后问道，“尊贵的客户，请问你有什么需求？” “我想要把我的股票账户按计划清仓，希望你们能够代替我（河蟹）操作。” “完全没问题的，先生，但是我们需要您的授权，另外您有没有具体的操作计划，需要我们代为执行？” “有的，我的计划是在两周之内清空我所有持有的亚马逊股票，一个月之内清空雅虎股票，其余股票要在两个月之内完成清仓，另外我问一下，授权要怎么操作？” “先生，目前授权分三种形式，一是柜台授权，需要您持证件到我们银行来办理，二是书面授权，我们会邮寄一份纸质的授权书到您指定的地址，您签署好之后再邮递给我们，第三种是电话录音授权，您在电话里授权我们相应的权限和时间，我们会全程录音，保证不会超出您规定外的权限……”理财顾问介绍的非常详细，大概是他经常办理这样的业务。 这也不奇怪，来瑞银开户的很多大客户都是出于安全私密的目的，他们轻易不会出头露面，所以瑞银也相应的出台了一系列保护客户隐私的政策和方法。这也是一种与时俱进的表现。 林致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三种电话录音授权，在经过几分钟的折腾之后，授权完成。理财顾问告诉林致远，从下周美股交易日开始，将会严格按照林致远制定的计划，进行清仓行动。 第1419章 调研一 打完这个电话，林致远马上将手机关机，并将电池抠了出来，将sim卡取出后扔进了公园垃圾箱。 做完这一切，林致远步行回家，将那只手机重新锁进保险柜，之后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半个小时，他在思考怎么寻找到一个好的借口去花旗国一趟。 想着想着，林致远的眼睛逐渐发亮…… 周一上班后，林致远上到科技大厦十三楼，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办公厅，找到了白玉泉。 “玉泉，我昨天管你要的资料准备的怎么样了？” 白玉泉的眼睛布满血丝，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他没好气的回答道：“准备的差不多了，待会儿我发到你邮箱里，致远，不是我说你，哪有你这么使唤人的，真是领导一动嘴，我就跑断腿……” 林致远陪笑道：“谁让你是这方面的高手呢，我不找你找谁？别抱怨了，赶明儿我请你吃饭，地方你随便挑。” 林致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脑邮箱，白玉泉给他发的邮件已经到了。这份资料是昨天林致远给白玉泉打电话，让他帮忙搜集整理的国内电子信息、通讯行业比较有规模的国企。 这些企业大都归信息产业部管理。白玉泉马上联系了信息产业部办公厅的同志，从那里得到了一份比较详实的统计资料。 林致远细心的阅读起来，现在信息产业部旗下有四十六家比较有规模的电子信息类国有企业。其中最大最有实力的几家分别是，神州电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主要从事电子信息产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涉足领域包括通信、计算机、半导体、新材料等1。 神州电子科技网络信息安全有限公司，，主要业务包括网络安全技术研发、网络安全产品生产、网络安全服务提供等。 神州电子科技第十三研究所，主要从事电子信息产品的研发和生产，涉足领域包括通信、雷达、电子对抗等。 神州电子科技第五十四研究所，主要从事通信技术研发和通信设备制造，是国内通信领域的重要企业之一。 神州电子科技第四十一研究所，主要从事电子元器件的研发和生产，涉足领域包括半导体、集成电路、电子元件。 神州电子科技第四十七研究所，主要从事电子元器件的研发和生产，涉足领域包括半导体、集成电路、电子元件等。 林致远用了半个小时阅读完这本资料，随后将文档整理了一下，打印出来，拿着新鲜出炉的文件，去找到了李振山。 “主任，您看看这个。”林致远将这份文件递了过去。 李振山接过来翻了两页，随即便抬头看向林志远，“怎么？你还没忘了光刻机这件事？” 毕竟是多年合作的老搭档，林致远想干什么？李振山猜的一清二楚。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头，“主任，时不我待呀，我想着年前年后这两个月不是有点时间吧，正好借机把电子类的企业整合一下，如果有可能，最好把光刻机当成重点项目建立起来。” “致远，你真当自己是铁人呢？稀土还没弄立整呢，这又研究上电子类企业了，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小心忙中出错。” “主任，我是这么想的，光刻机虽然是我的梦想，但也要因地制宜，现在还是整合改制工作更重要，咱们利用这两个月时间，牵个头，和信息产业部合作，下去走访调研一下这些电子类企业，把整合的消息透露出去，让他们先自查一下，如果能弄出一个整合计划更好，这样不是也能为下一步工作节省时间吗？等到时机成熟了，再研究光刻机。”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主任，电子类企业事关重大，未来咱们国家能否跻身世界民族之林，电子通信、计算机、网络技术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能抢前一步尽量抢前。” 李振山摇头苦笑，“年轻就是好啊，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配合你一下，不过事先说好了，我只露一次面，剩下的就靠你自己折腾了。” “多谢主任！” 两天后，李振山在林致远的陪同下，去了位于燕京西长安街上的信息产业部。 信息产业部成立于一九九八年三月，略早于大型工委，是由之前的电子信息部和邮电部合并而成。主管全国电子信息产品制造业、通信业和软件业，推进国民经济和社会服务信息化的政务院组成部门。 李振山一进门就被请到了部长办公室。 “李主任，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吴部长一见到李振山进来了，亲自起身迎接。 “吴部长，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李振山伸出手和吴部长握了握。 “你这可不是打扰，说实话，我早就盼着你来了，也帮着我们整合一下部属企业，不瞒你说，我现在的日子过得苦啊，现在的电子类企业普遍经营不善，产品老化，缺乏市场竞争力，部属四十六家企业，除了几家和军工挂钩的，日子过得都不好……”一见面，吴部长就吐起了苦水，同时他也见到了站在李振山身后的林致远。 “这个年轻人就是李主任的爱将林助理吧？” 林致远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吴部长您好，我是林致远。” “呵呵，早就听过你的大名，能让武书记和李主任亲自点名的年轻干部果然是不同凡响。” 吴部长笑着将他们两个让到了沙发上就坐。 “吴部长，这次来是准备将信息产业部旗下的国有企业进行一个摸底排查，为下一步工作奠定基础，希望能够得到部里的配合。” “李主任，你放心，我们保证全力配合。”这句话吴部长说的真挚无比。 刚刚吴部长大吐苦水可不是作假。进入九十年代以后，电子技术快速发展，这就要求电子企业不断进行技术创新和产品更新，而我国的电子类企业在技术储备和人才培养上，均远远落后于美欧日韩等发达国家。而全球化的深入，又让电子市场的竞争变得更加激烈，本就先天不足的我国电子类企业更是举步维艰，产品刚推出，就被市场淘汰。在那段时间说是被外国企业按在地上摩擦，一点也不为过。 第1420章 调研二 “李主任，你就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吴部长亲手将一杯茶水捧到了李振山面前，眼神中蕴含的期待，顿时让李振山感觉压力山大。 “吴部长，我们一定尽力而为。”李振山接过茶水，一指林致远，“吴部长，致远是我最信任的部下，我把他带过来，今后有什么事就让他全权负责。” “好，好，我早就听说林助理是个办法特别多的人，部里这些电子类企业的希望可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林致远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 这些高官，还真是……老奸巨猾呀！这还没怎么的呢，就要往我身上甩锅。 “吴部长，我打算实地调研几家有代表性的电子类企业，看看这些企业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希望能得到部里的支持。” “没问题，到时候我让人全程陪同林助理下去调研。” “吴部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和您探讨一下，您认为目前这些电子类企业最大的困难在哪？我好做到心中有数，在接下来的调研过程中，我会着重观察此类问题。” 吴部长叹了口气，“林助理，其实就两个字，资金。部里绝大多数企业都面临着资金匮乏的严重情况，有些企业想进行技术改造，但是没有钱，有些企业甚至开不出工资了，看着那些为国家作出重大贡献的老科学家、老工程师到了晚年，依然生活清苦，我这个当部长的心里不是滋味儿啊！你说说，连生活都无法保障，还哪有余力区搞技术创新？” 林致远有些动容，望着吴部长那张黯淡无光的脸，他点了点头，“吴部长，我知道了，接下来的调研过程中，我会重点关注此类问题，希望咱们一起努力，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吴部长欲言又止，从他的脸部表情来看，似乎林致远的话并没有激起他多大反应，或许，他并不认为大型工委的这次调研活动会是解决他苦恼的灵丹妙药。 林致远什么都没说，和李振山告辞离开了信息产业部。 回去的路上，李振山语重心长，“致远，现在后悔了吗？这项工作可不轻松啊！” “大哥，尽力而为吧！” 周四，林致远带着企业改革局的副局长姜凤来以及周博思再次来到信息产业部，在信息产业部办公厅副主任詹达英的陪同下，开始了本次调研活动。 他们调研的第一站是电子科技第十三研究所，这家研究所主要研究的是雷达，因为面向军工，收益比较稳定，是信息产业部下属企业中为数不多效益还不错的研究院所。 这是信息产业部精挑细选出来的首家调研单位，大概是不想让大型工委的同志们看扁，所以特意挑了一家效益最好的。 林致远听取了第十三所领导的工作汇报，大致了解了这家研究所所生产的产品。 对军工产品，林致远完全不了解，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因此在调研过程中，他几乎没有发表意见。 下午，他们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神州电子科技有限公司，这是信息产业部门旗下最大的一家公司，主要从事电子信息产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涉足领域包括通信、计算机、半导体、新材料，是实力最强的公司。 公司领导很重视大型工委的这次调研，李总全程接待林致远，带着林致远去了公司的生产线以及研究室参观，并亲自做了工作汇报。 李总是一名老同志，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在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工作了三十多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在电子工业部时期就是劳模。 通过实地观摩和工作汇报，林致远了解到了这家公司算得上是国内最好最高端的电子科技类公司，生产的产品也都比较高大上，像什么电子元器件，仪器仪表，主要也供应的是国内的大型企业和军工项目。 缺点也有很多，那就是设备老旧，技术不先进，产品和民用挂钩的很少，不接地气。 林致远心里的那个点越来越清晰，未来整合这些电子类企业，或许可以以这家公司为中心进行。 直到下午四点多，调研工作才结束，李总很热情，非要请林致远吃饭，林致远也想和李总多聊几句，于是便欣然应允。 当天晚上，就在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定点的一家餐厅，林致远和公司领导班子成员把酒言欢。 期间，李总和其他公司领导也吐起了口水，诉说着这些年的不容易，言语中有很多落寞和不甘，落寞的是看着国外的电子科技高速发展，不甘的是自己想追赶，却又无能为力。 “林助理，我们电子类企业这几年过得苦啊！产品卖不出去，单位的效益不好，投入科研的经费就越来越少，技术跟不上国外的发展，产品就越来越落后，这已经陷入一个死循环了。”李总喝了一大口酒，摇头叹息，“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我是真的深有体会了。” “李总，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林助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如果真的能帮助我们解决问题，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通过今天下午的调研，我发现贵公司的产品基本上没有民用的，这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在座的几位公司领导面面相觑。李总干笑了一下，“林助理，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们公司从成立起就一直为大型项目，军工企业以及国内顶尖的科研院所服务，我们的产品在国内算是技术顶尖的，可以这么说吧！民用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说这些话时，李总的声音里透着的那股骄傲，就好像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依然浸染着阳光的热烈，哪怕是它即将要没入黑暗。 “李总，我了解了，那我的下一个问题是，如果民用产品能够让你们赚大钱，你会不会考虑？” 李总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会考虑了。”随后他的脸上出现一丝古怪的神色，有些扭扭捏捏，“林助理，不瞒你说，我们公司也曾经尝试过开发过几款民用产品，但是效果都不好，在技术上跟国外的没法比，从实用性讲，又干不过那些南方的私人小厂，所以……” 他尴尬的一笑。 林致远心想，这正是这些电子类企业，以及大多数科研院所的最真实写照，向上，够不到星辰，向下，碰不到土地，卡在中间不上不下，说句难听的话，活该你们没有钱。 第1421章 调研三 “李总，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林致远故意停顿了一下，好让众人以为他是突然想起来的，“当然了，我不是电子专业出身，对这行也不熟悉，如果有说的不妥当的地方，你们也别见笑。” “林助理太客气，我们都知道你在经营企业方面是国内最顶尖的管理者，你的意见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李总说的很真诚，但是林致远仍然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以为意和漫不经心。 林致远心里一沉。从李总这种态度来看，就能预测出他接下来的行为绝不会认真对待，自己苦思冥想了好几天的主意，恐怕未必能奏效。 但是事到临头，也只能说下去了。 “李总，我注意到最近很多年轻人都在腰上挎一个随身听，可以随时随地听音乐。” 李总皱起了眉头，“林助理的意思是让我们公司开发这种产品吗？不瞒你说，随身听这种小家电在技术上没什么难题，但是这种产品市场已经饱和了，高端市场是日系品牌的天下，低端市场南方的私营小厂已经把成本压缩到最低，现在随便走进一家电子市场，花二三百元就能买到一个质量不错的随身听，如果我们公司现在贸然开发这种产品，怕是起不到好的效果……” 李总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他意识到了，自己说的太多了，恐怕是太不给这位林助理面子了，所以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林致远一眼，“当然了，林助理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回去以后我们会好好研究一下，努力多开发一些适应市场的民用产品。” 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也都变了，多了很多轻视。他们大概都认为林致远这纯粹是外行指导内行，一个不是电子行业从业者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说三道四，还想指导我们工作？ 林致远的神色不变，“李总，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咳咳，林助理请说，是我心急了。”李总急忙借咳嗽来掩饰尴尬。 “我这个人呢，平时也会上网，玩玩电脑，听听歌，现在在网络上可以下载到很多音乐，直接就可以在电脑里听，电脑里的音乐都是以数字文件的形式存储，于是我就想，能不能把音乐数字文件用一种简单快捷的工具存储播放，如果能把它做成类似随身听那样的东西，会不会有市场？” 林致远的话，让这个包房里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电子科技公司的领导都在低头沉思。林致远说的这种小电器是他们闻所未闻，甚至想都没想过的。 “林助理，你说的这个产品市场上应该是还没有，不知道技术上能不能支持……”李总的话说到一半，靠门边位置上站起来一个年轻人，很是兴奋，“李总，林助理说的应该是MP3，是一种音频压缩技术，其全称是动态影像专家压缩标准音频层面3，英文全称是MovingPictureExpertsGroupAudioLayerIII，这项技术在九十年代初就已经有了，是德意志科学家研制出来的，这项技术可以大幅度地降低音频数据量。利用MPEGAudioLayer3的技术，将音乐以1：10甚至1：12的压缩率，压缩成容量较小的文件，而对于大多数用户来说，压缩后文件的音质与最初的不压缩音频相比没有明显的下降。林助理说的这种产品在技术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林致远的目光马上对准了这个年轻人，他知道这是李总的秘书。今天的晚宴就是这个年轻人具体安排的，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也没怎么说话，所以很容易被人忽视，但是他刚才说的这番话非常专业。 “这个年轻人是？”林致远扭头问向李总。 “哦，这是我的秘书袁飞，小袁可是在德意志留过学的高材生。”李总的眼中闪过一次阴鸷，大概可能是在怪袁飞打断了他的话。 “小袁，你的意思是说，这种产品是有可能制作出来的？” “完全有可能，林助理，这个产品技术上并不复杂，和随身听差不多，只需要一块专门解码音频文件的芯片就可以解决。”袁飞眉眼中的兴奋仍然没有消退，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其实他本身是一个很沉稳的人，也是一名合格的秘书，只不过今天听到林致远天马行空的想法，确实是抑制不住了。 林致远点了点头，他对李总说：“电子科技公司不愧是国内最有实力，规模最大的电子类企业，藏龙卧虎，就连李总的秘书都这么懂技术，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李总呵呵的笑了起来，“小袁确实不错，他其实是老电子信息部的子弟，他父亲就是东天电子的总经理，也是我的老同事，小袁从小学习就好，后来去了德意志留学，回来后就一直在我这里工作，我看这个年轻人肯吃苦，脑瓜又活，所以就让他当了我的秘书，让林助理见笑了。”说完最后一句话，李总隐蔽的瞪了袁飞一眼，就是这一眼，让袁飞后背发凉，吓得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李总，那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这个想法有没有可能变成现实？” “林助理的想法确实很好，但是一个想法变成产品要需要经过很多步骤，首先，小袁说的这种技术有没有专利，如果有的话，专利费贵不贵？还有，这款产品真的投放市场，会不会受到消费者的认可，这一系列问题我们都要考虑，要不然万一赔了算谁的责任，我们毕竟是国企，做决策前必须要谨慎。” 林致远在心里哀叹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这种国企的僵化体制实在是让人无语。 “李总说的是，是我有些太心急了。”林致远举起杯，和李总喝了一口，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这件事，但林致远同时也观察到了，袁飞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是从眉宇间仍然能看出他的不甘心。 林致远望向周博思。 周博思作为秘书，同样坐在门口，他和袁飞一直紧挨着。 他注意到了林致远的这个眼神，瞬间就明白了领导的想法，心中会意，轻轻点了点头。 第1422章 调研四 不到九点钟，酒宴就结束了。林致远和电子科技公司的领导握手之后上了车。 信息产业部办公厅副主任詹达英主动问道：“林助理，明天的调研还一切正常吗？” 林致远点了点头，“辛苦詹副主任了，一切正常，明天走访两家，周六周日走访四家，尽可能的多看看，多听听。” 詹达英由衷地赞道：“林助理的工作作风真是务实，就连周末都不休息。” “只是辛苦詹副主任了，还要陪着我。” “不辛苦，不辛苦，林助理，这是为了我们部，部长说了，调研期间的一切工作安排，以林助理的意见为主。” “时间有限，我只是希望尽量的抢前抓早。” 林致远让信息产业部的车先将自己和周博思送到科技大厦旁边的农科院，然后再将姜凤来送回家。 信息产业部的车刚走，周博思马上向林致远汇报了，“林助理，袁飞的联系方式我已经拿到了……” 不等他说完，林致远便急声催促道：“给他打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出来见我们？现在！” 周博思有些奇怪，他不明白一向沉稳的林致远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而且他要见的是李总的秘书，还是私底下，从某种程度来讲，这是官场的一大忌讳，按理说林致远是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不过既然领导有吩咐，他只能照办。 很快，他就拨通了刚才袁飞偷偷告诉他的那个电话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接听，袁飞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是袁飞，你好！” “袁秘书你好，我是大型工委的周博思，请问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方便，我现在一个人。” 周博思看了一眼林致远，林致远微微点头，用手指了一下农科院对面的一家茶楼。 周博思会意，“袁秘书，我现在在农科院对面的沁园春茶楼，你有时间过来坐一坐吗？” “有时间，我马上就到。”袁飞挂断电话后，冲到路边伸手拦车。 ****** 就在刚刚，林致远等人上车离开后，袁飞像往常那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送李总回家。 李总显得有些不高兴，一上车就开始批评袁飞。 “小袁，今天你怎么这么冒失？你知不知道大型工委的人来调研是什么意思？说好听点是来整合我们这些企业，说不好听的是来革我们的命，你平时看着透精百灵的，怎么连这点事都看不明白……” 袁飞低着头，一声也不吭，任由李总批评。 李总说了一大通，临下车时还不忘讥讽了袁飞一下，“刚才林致远说的那个听歌的小东西我们公司是不会做的，我看你倒是挺有兴趣，不如让你父亲的公司去做吧，我祝你们财源滚滚！” 黑暗的车厢里，袁飞握紧了双拳，气息也明显加重了。不过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依然是抢先下了车，恭恭敬敬的把后车门打开，请李总下车。 目送李总进了楼洞之后，袁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车回家，而是告诉司机自己还有事，让司机先走了。 他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走下去，直到周博思的电话打进来。 和周博思通过话之后，袁飞马上打了一辆车，向中关村方向驶去。 “师傅，能不能再开快一点？”袁飞心急如火，不停的出声催促司机。 ****** 就在袁飞争分夺秒赶路时，信息产业部办公厅副主任詹达英已经把姜凤来送到家，此刻，他正坐在车里向吴部长汇报今天的调研工作。 “吴部长，今天大型工委的同志们按计划走访了两家单位，上午是十三所，下午是电子科技公司……” “吴部长，林助理是一个非常务实的干部，今天晚上在酒桌上发生了一件事……”詹达英一五一十的将酒桌上林致远的话复述了一遍，同时也将李总和袁飞的表现说了出来。 吴部长听完之后，很是感慨，“我们有些老同志，脑筋越来越死，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是一个科技工作者，看来企业改革势在必行，而且越早越好。” “小詹，在大型工委同志调研期间，你要全力配合。”吴部长悠悠的说了一句话，“或许林致远真的能把我们这池死水搅活了……” ****** 沁园春茶楼，包间。 气喘吁吁的袁飞一进屋，便主动小跑过来，伸出双手，“林助理，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小袁，快坐，喘口气，喝口茶。”林致远还是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或许自己计划的破局点就在他身上。 “小袁，我听李总说你曾经在德意志留过学？” 袁飞急忙把刚送到唇边的茶杯放下，挺直了腰板，“是的，林助理，我是在亚琛工业大学电子工程学院读的硕士，刚刚您提到的mp3技术就是德意志弗劳恩霍夫协会研究出来的，所以我比较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不过这项技术一直应用在台式机上，像刚才林助理提出可以把这项功能应用于便携式电器的想法，还真没有人想到过，我觉得大有可为。” 袁飞显得很激动，“林助理，作为一名电子工程的专业人士，我觉得您的这个创意极具经济价值，如果这一项技术真的能应用于便携式电子设备，那么完全可以取代现在市场上的walkman和diskman，因为从便捷性上来说，这两款产品肯定不如新的电子设备小巧，另外从储存性上来说，拥有可擦写重复性的新设备也完胜已有的两款老设备，如果这款新设备真的被研发出来，使用者只需在网上下载歌曲，再也不用购买昂贵的卡带和光盘，从经济角度来说，哪怕它的价格贵一些，消费者也肯定从日后支出方面考虑，首选这款新设备。” 林致远很惊奇的看着袁飞，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新设备的几大优点总结的这么全面。 对于他提到的新设备市场的接受度，林致远根本就没有考虑。 因为他刚才提到的这款音乐播放器就是水果公司划时代的产品iPod，一经推出，立刻火遍全球，抢占了全球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市场份额，直接宣布了walkman和diskman的死亡倒计时。 这款产品具有双重的颠覆性意义，不但将水果公司从濒临破产的边缘拉回到上升轨道，是水果从普通电脑公司成长为全球领先的科技公司的里程碑之一，而且在全球掀起了一股数字音乐革命，iPod是第一款解决了“容量和重量不可兼得”的技术问题的MP3播放器，也是第一个将互联网音乐和便携式随身听捆绑销售的商品。 林致远记得iPod应该是在二零零一年之后推出的，如果自己争分夺秒在明年让这款产品提前问世，那么一场泼天富贵必然从天而降，说不定能够拯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神州电子类企业。 只可惜以李总为代表的老派企业家看不到这一点，所以他把希望放在了袁飞这样的年轻人身上。 第1423章 调研五 林致远故意叹了口气，“可惜了，贵公司的领导似乎意识不到这些，这个项目他们并不重视……” 年轻的袁飞果然急了，“林助理，这个项目必须要进行下去，如果电科不愿意开展，我们可以找别的公司。” “哦？有别的公司愿意研发这个项目吗？”林致远深深的看了袁飞一眼，他清晰的记得，在酒桌上李总介绍袁飞时，特意说到袁飞是老电子信息部的子弟，他的父亲也是一家企业的老总。 “林助理，我父亲所在的公司也是部属企业，只不过规模没有电科大，我可以回家试着说服我父亲开展这个项目的研发。”袁飞满脸的焦急。 “小袁，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了解你，但是作为一个比你年长几岁的人，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将要做的可能会犯了职场上的某些忌讳，第一，你是电科的员工，第二，你是李总的秘书，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如果你坚持这么做，在未来很有可能会受到……”林致远没有说完，但是袁飞都懂了。 袁飞心一横，咬着牙说道：“林助理，我知道，但是现在顾不得了，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此事的，大不了离开电科，但是这个项目不能丢，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项目一定会挣钱，而且会挣很多钱，说不定可以借此改变目前国内电子企业的格局。” 林致远真的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不惧怕由此引发的恶劣后果，这才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勇气和担当。 “小袁，既然你考虑好了，我就来跟你说说这个项目的关键。” “林助理，您说，我记着呢！” “第一，回家以后，你要马上和你父亲沟通此事，取得他的同意，第二，马上联系德意志那边，问一问专利的事，最好是我们能支付一笔钱，取得这个专利的使用权……”林致远说到这里，敏感的察觉到了袁飞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 “怎么了？小袁，有难处吗？” “林助理，主要还是钱，我父亲公司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知道能不能拿出专利转让费？” “这个以后再说，钱的问题其实是最好解决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和吴部长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 “林主任，您接着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们不要把这个项目当做当一个单纯的研发项目，而更应该把它看作是一个商业项目。” “商业项目？”袁飞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 “对，商业项目，说的最简单的就是研发出这款能听歌的小电器不难，难的是怎么能让消费者心甘情愿的去购买它，我希望这款产品拿出来就会让人眼前一亮，就会让人有强烈的购买欲，所以这一款产品的外形设计至关重要……” 袁飞好像明白林致远说的了，“林助理，我大概懂了，今天，晚上我连夜联系一下德意志那边的同学，除了咨询专利费之外还可以了解一下那边的设计公司，德意志的工业设计可是很有名的，求同学帮我找到一个获得过红点大奖的设计师。” “不错，要是真能找到一个获得过红点奖的设计师，应该就能成功一半了。” 一提到红点大奖，两人都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红点设计大奖是国际公认的全球工业设计顶级奖项之一，与德意志“iF奖”、花旗国“IDEA奖”并称为世界三大设计奖。自1955年创办以来，红点奖已经成为全球范围内最重要的设计奖项之一，表彰在汽车、建筑、家用、电子、时尚、生活科学以及医药等众多领域取得的成就。 红点设计大奖是由德意志着名弗劳恩霍夫设计协会创立，已有六十年历史，总部设在德意志，已成为国际性设计大奖。 参赛类别分为三大领域：产品设计、传播设计和设计概念奖。 “小袁，不管你找的是哪位设计师，我希望你能向这位设计师传达一下这款产品外观的几个特点，当然了，这是我理解的。” “林助理，您说，我记下。”袁飞急忙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简洁明快，具有现代感，符合年轻人的审美，另外……”林致远一指袁飞衬衫左胸口的口袋，“这款产品的大小不应该超过衬衫口袋，这点非常重要。” 袁飞眼前一亮，“对，这样更具有便捷性，林助理，还有吗？” “外观设计就这些了，还有一点，产品的宣发也很重要，我觉得应该找一家花旗国有实力的广告公司，为这款产品打造出整体的宣发方案。” “等等，林助理，您说找花旗国的公司，难道说你想让这款产品主要面对国外市场？”袁飞有些不解。 “没错，主推国外市场。”林致远靠向椅背，眼中精光熠熠，“在国外销售，利润高啊！” “我暂时就能想到这么多，小袁，希望你能抓紧一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袁飞不知道林致远为什么说这句话？他也不敢问，但是他明白，一款好的产品抢占市场先机是很重要的。 “林助理，我懂的，我一定争分夺秒。对了，林总，您要不要去我父亲的公司看一看？他的公司名字叫东天电子，也是部属企业，只不过规模很小。” 林致远一点头，看向周博思，“小周，你记一下，明天我们的活动安排不变，后天调整一下调研计划，去实地看看东天电子公司。” 和袁飞的谈话到此结束了，林致远回到家睡了一觉。周五按照调研安排，又走访了两家电子企业。林致远的态度和周四那天一样，多看多听，但是很少发表意见。 第三天，周六。 由于林致远临时改变的了调研计划，所以今天上午的第一站是东天电子。 东天电子在信息产业部的部属企业中算是规模比较小的，干部职工加在一起只有一百多人，科研力量也是最为薄弱的，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主要以生产收音机为主。 进入九十年代之后，公司产品受到很大冲击，几乎难以为继，经营不下去了。这个时候袁飞的父亲袁志龙临危受命，出任东天电子总经理。 袁志龙的脑瓜很活，是少有的具有经营理念的企业家。他上任之后果断停了收音机生产线，转而生产九十年代非常火爆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凭借这一产品让公司起死回生，但是到九十年代末，俄罗斯方块游戏机热潮退去，公司又到了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 所以袁飞才会如此着急，他不想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 第1424章 调研六 奥迪车平稳的行驶在朝阳区酒仙桥的道路上。 道路两边是一家家的电子工厂。 这里是燕京电子产业的集中地，曾经有过无尽的辉煌。 1952年起，酒仙桥在原毛熊和民德的援助下，于辖域中部兴建了神州第一座现代化电子管企业——燕京电子管厂（774厂）；而后于辖域北部相继建起燕京电机总厂，华北无线电器材联合厂（即706、707、718、751、798等厂），使得酒仙桥电子工业区初具规模。50年代末，原第四机械工业部所属第十二研究所、878厂、燕京半导体器件厂于辖域西部建成。60年代、无线电厂（738厂）、邮电设备厂（506厂）、通讯设备厂、无线电二厂、华北光电技术研究所相继建成。 这里曾经是神州电子产业的风向标，集散地。截至1982年，辖区内共有15900户，共计6.4万人，这些大部分都是各大电子厂的职工及其家属。 时间进入到九十年代之后，这些电子厂由于设备陈旧，技术落后，产品不被市场认可，逐渐被淘汰，经营遇到了很大困难。在高端电子市场，根本无法跟进口的产品相抗衡，在低端市场，也是被南方那些私人小厂打的节节败退。 于是，一家家企业相继停产、下岗，曾经风光无限的电子工业区如今冷冷清清，大门紧闭。这一路行来，林致远细心的数了数，将近有四分之三的工厂处于停产状态，阳光明媚的马路上这里竟然有了一种日暮西山、斜阳衰草的破败感。 林致远的心里有些不好受，同时压力也更大了些。 奥迪车终于停在东天电子的大门前。 门口站了七八个人，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袁飞。 车停稳之后，袁飞一个健步上前，抢先打开了后车门，恭恭敬敬的说道：“林总，总算把您等到了。” 林致远下了车，笑道：“小袁，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呀，今天你不为李总服务吗？” “林助理，今天周六，我休息，知道您要来东天电子调研，所以我特意跑了过来。”袁飞开始为林致远介绍东天电子的几位公司领导。 第一位自然就是袁飞的父亲，东天电子的总经理袁志龙。袁志龙的手很有力气，紧紧握住林致远，晃了两晃，“林助理，我们全公司一百八十三名干部职工，热烈欢迎您来考察工作。” 袁志龙今年五十出头，肤色黧黑，指节粗大，如果不是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林致远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常年风吹日晒的农民呢！其实袁志龙是电子领域的高级工程师，算得上是一位技术型的企业家。 林致远和诸位公司领导握过手之后，在袁志龙的陪同下，先在东天电子公司的院里转了一圈。 东天电子公司占地不小，听袁志龙介绍，整个厂区占地六千六百平，厂区内的建筑物都比较老旧了，带有浓厚的六七十年代色彩，这和林致远一路行来看到的厂房建筑物差不多，酒仙桥这一带的电子厂一般都是五六十年代建设的，普遍都比较陈旧。 同时林致远也注意到，围着厂区一圈，临街的地方有大约三四十家门店在经营，这些门店所占用的土地应该都是东天电子的。 袁志龙边走边介绍，“林助理，东天电子公司成立于六十年代初，最初是为了解决部属企业职工的子弟及家属就业而成立的，技术力量相对其他几家大公司来说很薄弱，生产的产品也是最简单的半导体收音机，小型的电子元器件，电路板，以及喇叭……公司的全称叫东方电子厂，八十年代后，为了赶时髦，工厂改公司，原来是想叫东方电子公司的，不过和其他公司重名了，在注册的时候临时起意，就定下了东天电子公司这个名字。” 林致远不停点头。 由于今天是周六，工人放假，整个厂区静悄悄的，车间里也没有人。不过林致远还是走进车间看了一眼生产线。据袁志龙介绍，现在东天电子主要的产品还是俄罗斯方块游戏机，虽然照比九十年代中期高峰时产量大减，但每月仍能出货两三百台，再加上喇叭、电路板，以及出租周边门店的租金，勉勉强强维持着整个公司干部职工的基本工资，至于奖金那就别想了。 林致远详细询问了目前东天电子职工的平均工资，听完具体数字后，让他惊叹不已，在九九年的燕京，东天电子职工的月平均工资竟然只有三四百元。真想不通，就这么点工资，这些职工是怎么在燕京生存下去的？ 在厂区内转了一圈之后，众人进入会议室，开始听取正式的工作汇报。 汇报由袁志龙负责，他只拿了薄薄的两页纸，而且全程几乎没有看稿子，语气激昂，声音洪亮，各种数据信手拈来，仅从这个细节就能看得出，袁志龙对公司的各种情况非常了解，是个干实事的好领导。 他的汇报也全是捞干的说，既没有沉湎于过去的荣光，也没有过多抱怨现在的无奈，他说的更多的是希望能够找到一条适合东天电子的发展之路，找到一款能被市场接受、承认的好产品。 袁志龙的工作汇报只进行了六七分钟，从这六七分钟中，林致远听出了很多东西。毫无疑问，袁志龙已经知晓了自己在周四晚上和袁飞的对话，通篇报告都在围绕这个中心点。 听取报告的除了大型工委的人之外，信息产业部办公厅副主任詹达英也坐在这里。袁志龙当然希望詹达英能把自己的这份报告转达给吴部长。 袁志龙汇报完工作之后，接下来就进入研讨环节。 袁志龙和袁飞同时把期望的眼神看向林致远，他们都希望林致远先起个头，把周四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外来的和尚好年轻，林致远是大型工委的领导，有些话他说出来部里会更重视。 还好林致远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更不怕得罪人。 他清了清嗓子，“参观完东天电子公司的厂区，说实话，我的心情很沉重，东天电子公司和我昨天走访的两家公司情况大同小异，存在的问题也都基本一样……” 在林致远讲话的时候，詹达英迅速摊开笔记本开始记录。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觉得今天或许会有大事发生。 第1425章 调研七 “目前燕京地区国有电子类企业普遍经营不善，这里有历史遗留问题，比如企业包袱过重，员工的生老病死都要依靠企业，设备陈旧，有的公司设备还是六十年代的生产线，这在一家电子类公司，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还有技术落后，有些公司的技术仍然停留在七十年代的水平……” 林致远的语速并不快，声调很低沉，就像一柄重锤，重重的锤在鼓面。 “但是我觉得更大的原因还在经营者的观念上，很多企业的负责人观念甚至比设备还要陈旧。”就这一句话，让詹达英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 作为信息产业部办公厅的副主任，他知道，这句话如果传出去，打击的可不只是几个人，而是整个部属企业的领导。 这位林助理真是年轻啊！他难道不知道他这句话会得罪多少人吗？ 詹达英低着头，笔下不停，继续记录，但是心中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林致远说到这里停下了，从兜里掏出软华子，散给在座的众人，他点着烟之后，美美的吸了一口，微笑道：“我知道我刚才那句话会得罪很多人，也会有人认为我年少轻狂，你一个外单位的，凭什么到我们公司指手划脚，你了解实际情况吗？你知道电子类企业的具体经营吗？” 袁志龙急忙说道：“林助理，我觉得您说的很好，我也不说别的公司，就说东天电子，现在就像一个即将咽气的病人，如果不下猛药，怎么能治得好病？” “谢谢袁总，那我就接着说两句，大家就当我胡说八道了。想要改变目前电子类企业的普遍困局，必须找到破局之点，我觉得寻找到一个周期短，见效快的项目是最佳解决问题的办法……”林致远侃侃而谈。 “电子类企业的整合是大势所趋，但是整合真的就能治病吗？整合之后不一样要寻找能赚钱的项目，我觉得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可以同时进行，甚至可以相互促进……” “什么是好项目？我个人觉得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能赚到钱，能提高职工的工资福利，让企业发展有后劲就是好项目……” 林致远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当他停下来时，会议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声音，袁志龙和袁飞带头鼓掌。 这对父子兴奋的脸都红了，虽然林致远在刚才发言中没有明确提出便携式音乐播放器这个话题，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作为大型工委的领导，能在这种近乎公开的场合下提倡解放思想，更新观念，以项目为破局点，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尤其是詹达英还在座，相信林致远的这番讲话，晚上就会让吴部长听到。 林致远是干什么来的？就是整合信息产业部旗下部属企业的，他的意见部里一定会相当重视。 林致远静静的等待大家鼓完掌，然后扭头对詹达英说道：“詹副主任，今明两天的调研活动不变，明天晚上我会加个班，争取整理出一份调研报告，最迟周二，我会去向吴部长做汇报，同时我也希望刚才我的发言，你能尽快转达给吴部长。不是我不懂事，而是实在是时间来不及了，所以那些表面上的客套我就不讲了，我希望能尽快推动项目的进行。” 詹达英重重的点点头。，“林助理，你放心，晚上我就把你的发言转达给吴部长。” 中午时，袁志龙坚持要留林致远吃饭。最后林致远答应下来，但是只同意在食堂吃一顿工作餐。 “袁总，我知道东天电子的日子不好过，大吃大喝我于心不忍，就在食堂吃一顿工作餐吧！” 在吃饭时，袁志龙小声的和林致远说道：“林助理，您的那个便携式音乐播放器的想法，小飞已经跟我说了，凭我在电子类企业工作三十多年的经验判断，这款产品一定会大受欢迎，林助理的眼光观念都超出我们这些专业做电子的人太多太多，我对您只有一个字，服！” 同时袁志龙也表达了企业目前存在的不足，主要是资金方面的。 “林助理，如果按照您的意思，购买专利使用费，聘请国外设计名家，还要请国外的营销公司做整体营销方案，那费用可就挡不住了，我简单的估算了一下，如果再加上研发费用，没有二三百万美元下不来。”袁志龙说到这个数字时，心都在颤，东天电子每个月开工资不超过10万元，二三百万美元，够他们厂子开十年工资的了。 “袁总，钱不是问题，周二我去向吴部长汇报工作时，会专门指出这一点。” 虽然林致远这么说了，但袁志龙还是心悬在半空，二三百万美元只是前期的费用，折算成人民币要超过两千万。 以现在东天电子的实力，二十万咬咬牙能掏出来，但是两千万，那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和袁志龙交谈完之后，袁飞也走到林致远身边，向他汇报了这几天他的进展。 “林助理，我已经通过我的同学和弗劳恩霍夫协会联系上了，那边开出的专利使用费报价是二十万欧元。”袁飞的表情很是沮丧。他也知道这种专利报价一定不便宜，但是二十万欧元还是超出了他的心理预估。 一九九九年一月一日，欧元正式发行，当时欧元兑人民币的汇率是1：9.75。二十万欧元就意味着一百九十五万人民币。这还仅仅是专利使用费。 设计费以及后续的营销费用也绝对不会少，怪不得刚才袁志龙给出的前期费用是二三百万美元。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这个价格在他看来并不贵。 “设计师找了吗？” “找了，通过我同学联系了两届红点奖获得者尼克拉斯先生，尼克拉斯先生的报价是四十万欧元……”袁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林致远。 “这么贵？”林致远也吃了一个不小的惊，他知道这种顶级设计师的设计费用不便宜，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贵到这种离谱的程度。 “林助理，那咱们还请国外的设计师吗？咱们国内应该也有不错的工业设计类设计师，价格应该会便宜很多……”袁飞是真不想花这笔冤枉钱。 “那就请一个国内的吧！”林致远也有些心疼。他想，大不了我把我记忆中的iPod画出来，让设计师完善一下。虽说这是剽窃，但是电子类企业的日子不好过，能省则省吧！ 第1426章 立项一 “林助理，我也有同学在花旗国那边工作，我通过他咨询了一下花旗国大广告公司的价格，如果是按照您说的，做整体推广，那边的要价可是不便宜，最便宜的都要几十万美元……”袁飞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不用想，肯定是被价格吓倒了。 “小袁，钱的事你不用担心，继续和那边保持联系。”林致远只说了一句话，但他坚定的眼神给袁飞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知怎么的，只这一瞬间，袁飞一直忐忑的心突然间就安定下来了。 在东天电子吃过午餐之后，林致远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公司调研。 不出所料，当天晚上，林致远白天在东天电子的发言就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了。 据说电科公司的李总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时就拍了桌子，大发雷霆，“他以为他是谁？说我们观念陈旧，他一个搞钢铁的，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们？” 吴部长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错愕了几秒钟，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我现在终于知道武书记和李主任为什么把林致远调到大型工委了，这真是一员斩将夺旗的虎将啊！如果神州多几个这样能杀出一条血路的年轻干部，何愁事业不兴？” 就连李振山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当晚就给林致远打了电话，责怪他太过冲动。 “致远，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电子类企业毕竟归信息产业部管理，我们大型工委只是起到整合规范的作用，你中午的那番言论太得罪人了。” “大哥，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实在是来不及了，如果不下猛药，按照这些企业过去的节奏，这件事一年都不可能有结果。” “那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 “我尽量！” 李振山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林致远不会改变，不过既然已经把这一块业务交给他了，那也只能按他的意思行事了。好在吴部长并没有因此责怪，反而在电话里连连夸奖。 周日，林致远在詹达英的陪同下又走访了两家在燕京的电子类企业，发现的问题大同小异。 当天晚上，林致远，姜凤来，周博思三人加班到很晚，他们连夜起草了一份调研工作报告，把这四天八家企业调研发现的问题梳理总结了一下，周一上午十点，林致远拿着这份调研工作报告，先是找了李振山汇报，李振山认认真真的看完，“致远，能看得出你是用了心的，总结的问题很现实，内因外因非常全面，观念陈旧，缺乏资金，技术落后，历史包袱重，不但找出了这些电子类企业普遍的毛病，而且还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我是吴部长，一定得好好谢谢你。” “谢倒不用了，只希望电子类企业能尽快整合，焕发生机，等这些电子类企业有钱了，我的光刻机项目就能上马了。主任，你觉得这份报告还行？” “相当行，一个字不用改，直接可以拿去给吴部长看了。”李振山拍板了。 从李振山的办公室出来，林致远给詹达英打了个电话，“詹副主任，我是大型工委的林致远，不知道明天吴部长有没有时间，我想向吴部长汇报工作。” 电话那头的詹达英笑了，“林助理，我可一直在等你这个电话，吴部长说了，林助理随时都可以进他的办公室。” “那就好，那咱们就约明天上午九点。” 周二上午九点，林致远准时踏进信息产业部的大门。 詹达英一直在门口等他，林致远一到，就将他带到了吴部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茶香满屋，显见，吴部长已经做好了接待林致远的准备。 “林助理，欢迎欢迎，快请坐，茶已经泡好了，今天我什么都不干，就等着你给我开出一个好药方。”吴部长一见到林致远，便热情地和他握手。 “吴部长，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觉得压力很大。”面对一个部级领导的热情，林致远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我相信林助理一定能给我带来一个惊喜。” 两人坐下，吴部长亲手给林致远倒了一杯茶，林致远双手接下，随后将那份调研工作报告交到吴部长手里。 计划没有变化快，最初，林致远整合电子类企业是想推动光刻机项目，可当他进入信息产业部，见到部属企业的实际困难后，林致远意识到，在电子类企业普遍经营不善的时候，推动光刻机项目根本不现实，企业首先要能生存下去。于是，他临时变更了计划，希望能用便携式音乐播放器这个项目让电子类企业赚到钱。 吴部长低头细细的看了起来。 报告并不长，只有五页，吴部长看了三分钟后，掩卷长思，随后重重一拍桌子，“林助理，这份报告价值千金，我保守的说一句，报告中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可以让信息产业部下属的企业起死回生。” 吴部长赞不绝口。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主意实在是妙，让部属电子类企业整合成一家大集团公司，将空余出来的土地进行拍卖，资金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这个困扰我多年的老大难问题到你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解决的也太轻松了。”吴部长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就好像蒸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桑拿，这个舒坦啊！ “吴部长，资金只是困扰电子类企业的一个原因，我觉得更大的问题还是出在企业管理者的观念上，我在报告里提到希望部里能够在这方面多下功夫，利用各个渠道来解决这个问题。” “林助理，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你的报告里写的很详细，一是利用项目来锻炼队伍，增加自我造血能力，二是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学习发达国家先进企业的管理方法和技术，我举双手赞成。”吴部长紧紧攥着这份调研工作报告，就好像一松手这份报告就会飞走似的。 “林助理，我马上将你这份调研报告复印，让全部的领导干部都学习一下，尽快的制定计划，抢前抓早，把整合工作顺利完成。” “吴部长，我个人的意见是整合工作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拍卖土地也要走相应的流程，整个工作至少也要一两年才能完成，在这期间咱们不能耽误别的工作，比如说抓几个重点项目……” 吴部长深以为然，“林助理，我从詹副主任那里得知，你打算开发一个便携式音乐播放器的项目，我个人表示赞同，但是听说这个项目前期投入要几千万，以目前东天电子的实力，恐怕很难独立完成吧？” “确实如此，吴部长，这个项目有两个难点，一是技术攻关，二是产品的整体营销，东天电子无论是资金还是技术团队，都不可能独立完成，我建议整合部里其他企业，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咱们学习当年大会战的精神，集中全力做好这个项目，来一个开门红。”林致远笑了一下，说出了吴部长最担心的问题，“至于这个项目的资金问题，如果吴部长您允许，我可以帮着想点办法。” 第1427章 立项二 吴部长眼睛一亮，“林助理，你有办法？” “吴部长，我觉得我们可以效仿股份制，部里的企业先凑一凑资金，按照出资比例来确定权益归属，能凑出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我可以找其他公司来投资。”林致远笑了一下，“革钢有一家投资公司，之前一直是由我负责的，虽说我现在离开了，但是还能卖我个面子，我可以帮着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提供一部分资金。” 林致远说的很谦虚，只提到帮着联系一下，但是吴部长知道，这个级别干部能说出这样的话，基本上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吴部长的面色凝重起来，“林助理，对于你提议的这个便携式音乐播放器项目，你觉得把握大吗？” “吴部长，如果能够把产品做到上乘品质，我个人觉得很有把握。”林致远看着吴部长，笑得很是神秘，“要不是国家明令禁止党员干部投资参股公司，我个人都想投一点了。” 就是这句话，让吴部长立刻下了决心，“林助理，按理说像信息产业部的部属企业，如果要立一个投资超千万元的项目，肯定是要经过层层审批，而且这里面还涉及到企业体制的问题，不过你既然这么有信心，那我还能说什么，特事特办，这个项目我亲自抓，明天我就把部属企业的负责人叫过来，召开会议，希望林助理也能来参加，三天之内肯定给你一个结果。” “吴部长，这个项目不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我觉得可以利用这个项目做一个试点，在整个部属企业整合之前，我们先来一个小范围的实验，先少量整个几家公司，这样也能为日后的整体整合提供宝贵经验，另外如果这个项目成功了，也会极大的提振部属各大企业的信心。”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吴部长竟然亲自把林致远送出门，这让看到这一幕的人大跌眼镜。 这位大型工委的林助理不得了啊！居然能劳动部长大驾，亲自送他。 吴部长握着林致远的手，说了一句玩笑话，“林助理，有没有兴趣来信息产业部工作？如果你肯来，最多三年……” 剩下的话吴部长没说，但是两个人都懂了。 林致远笑道：“吴部长，您就别逗我了，我对电子行业可是一窍不通。” “这个不重要，不懂可以学。”吴部长想到了什么，遗憾的摇摇头，“不可能的，武书记和李主任都不会放你走的。” 从信息产业部出来，林致远只觉得浑身舒畅，从吴部长的态度判断，这个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坐上车以后，林致远给袁飞打了个电话，“你要做好准备，明天信息产业部应该会召开会议，这个项目估计很快就会正式立项，前期的工作，包括购买专利使用权，联系广告公司，设计产品外观，可能都要你来跑，有可能会马上出国。” 袁飞一听这话，立刻兴奋了，“林助理，我没问题的，护照就在我手里，我可以马上就出国。”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林助理，资金问题解决了？” “差不多吧！” 挂断了袁飞的电话后，林致远转手又给靳华英拨了一个。 虽说靳华英让林致远在暗地里实际负责革钢投资公司的运作，但是涉及上千万的资金的大项目，林致远必须要跟靳华英正式报告。 电话拨通后，林致远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跟靳华英说了。靳华英还像以前那样，充分给林致远放权，“致远，这个项目既然是你看好的，又和信息产业部挂钩，那么你就放手去干，我全力支持你。” “谢谢靳总。” 就是这么简单。 第二天，林致远和企业改革局副局长姜凤来受邀参加了信息产业部部属企业大会，吴部长亲自主持会议。 会议主题围绕便携式音乐播放器展开，一是立项，二是就这个项目做一个企业改制的试点。 由于吴部长亲自坐镇，会议的各项议程进行的非常顺利。 经过大家自主选择，一共有八家小的部属企业愿意参与这个项目，这八家企业其中就包含了东天电子，另外七家企业的情况和东天电子差不多，都属于实力比较弱小，有些甚至是处于停产边缘的公司。 便携式音乐播放器这个项目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了。 吴部长展现了他雷厉风行的工作魄力，当场拍板，这八家公司以东天电子为中心，成立一家股份制试点企业，集八家公司的人财物，全力攻克便携式音乐播放器这个项目，同时部里也会给予人员上的支持。吴部长当场作出了承诺，只要有需要，部里会选派最优秀的专家参与技术攻关。 会议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林致远却观察到，部里几家大的企业负责人表面上鼓掌鼓的挺热烈，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 以电科公司李总为代表，他脸上那种不屑藏都藏不住了。他偶尔看一下林致远的眼神，已经没有了调研那天表现出来的热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甚至仇恨。 林致远甚至猜出他们此时的真实想法。 就这八家快要破产的小公司想要支撑起这么大一个项目，别的不说，钱从哪来？ 我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同时林致远也从那八家参与项目的小公司负责人脸上看出了疑惑。 热情我们有的是，钱从哪来？ 既然林致远都能觉察出异常，吴部长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等大家鼓完掌后，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从刚才的掌声中，我能体会到大家绝地反击的决心和信心，我希望这是咱们信息产业部部属企业的翻身之战，自救之战，当然了，这场战争绝不是单打独斗，下面请大型工委主任助理林致远同志为大家讲话，大家欢迎！”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话筒放在了林致远跟前。 林致远只说了一句话，掌声差点把棚顶掀翻，八家小企业的负责人，手掌都拍红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项目是我提起来的，我既然提出了，那就要负责到底，昨天我和革钢的靳总联系了，革钢投资公司愿意出资两千万入股这个项目。” 这时，会议室里的所有人才知道，为什么吴部长的底气这么足，为什么林致远一个外人能在信息产业部的会议室里坐得稳稳的？ 人家能找到钱啊！ 第1428章 立项三 如果把八家参与这个项目的公司，比喻成一台机器的各种零部件，那么两千万的投资就好比是润滑油和粘合剂，迅速的让这台机器运转起来。 便携式音乐播放器这个项目是部长亲自主抓的，整个信息产业部从上到下，没人敢怠慢忽视。 信息产业部也展现出了它从未有过的高效。 会议开完的第二天，项目领导小组就成立了，吴部长亲自担任组长，部办公厅副主任詹达英担任联络员，东天电子总经理袁志龙担任副组长，其他七家企业的负责人成为领导小组的成员，林致远成为了领导小组的特邀顾问。 与项目领导小组同时成立的，还有企业改制领导小组。组长依然是吴部长，副部长是林致远。 这八家公司整合成一家股份制公司，并且吸收了其他渠道资金，被大型工委和信息产业部视为一项重大的企业改革试点工程，两家单位都非常重视。如果这次改制能够顺利完成，将为信息产业部接下来的大整合提供成功经验。 当天晚上，薛兆宽带着两名革钢投资公司的财务人员，李长安带着奶奶随行，一行人乘飞机抵达燕京。 薛兆宽将代表革钢投资公司与信息产业部正式签署投资协议，革钢投资公司将成为即将成立的东天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的大股东。 飞机落地后，薛兆宽将两名财务人员安排到革钢驻京办，办完入住手续后，又急匆匆的带着李长安和老李太太赶到林家。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有很多事他必须当面向林致远请教。 在林家，他们吃了晚饭。老李太太抱着许久没见的阿苏就不松开，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着。 李长安心虚不已的站在客厅，自从那件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苏锦。 苏锦全程都没看他一眼，一看就是余怒未消。 李长安手足无措，站在奶奶身后，就像一个犯错的大男孩。 林致远看到这种情况，知道苏锦不愿意看到了李长安，他就把薛兆宽和李长安叫到了书房。 “兆宽，明天签约仪式过后，你就可以回深市了，这边没你什么事了，两名财务留下，主要负责监管资金的具体使用，毕竟两千万不是个小数目。” 薛兆宽一点头，“林总，我明白。” 林致远又看向李长安，“我之所以把你找来，是因为你之前一直在花旗国留学，有几个事儿需要你去办，做好随时去花旗国的准备。” “叔，你说，都需要我办什么？” “第一，在花旗国寻找一家专业的广告公司，我要的不仅仅是拍广告那么简单，要能给即将面世的便携式音乐播放器做出一整套营销方案。” “好的，叔，待会儿我就给纽要的同学打电话，看看他们有熟悉的广告公司没有。” “第二，咱们要在花旗国成立一家公司，用来负责便携式音乐播放器在当地的所有事宜，当然具体的销售工作不用他们来做，但是这家公司一定要注册。” “第三就是尽快寻找到一家全美连锁的电子商品商店，我们在花旗国没有销售网络，只能委托给一家代理商，让他们替我们销售，到时候让咱们注册的那家公司把在美销售代理委托给这家连锁电子商品商店。” “这些工作很繁琐，而且我要求快完成，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对花旗国最了解，所以我就把你调来了。” 李长安挺起胸膛，“叔，你放心，我一定尽自己最大努力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接下来李长安又向林致远汇报了这段时间股票账户的操作情况，“叔，自从上次咱俩通完话之后，我就用一个星期时间把亚马逊股票清仓了，现在账户里有一点五亿美元现金，还有价值三点五亿美元的股票，账户总额为五亿美元，照比一九九八年的一亿美元翻了五倍。叔，一年半的时间取得这样的收益率，即便是华尔街最顶级的证券公司也达不到。” “干的不错，长安，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有你的功劳。”林致远说的是真心话，自从李长安到革钢投资公司之后，一直坚持高抛低吸，降低成本，所以革钢投资公司的股票账户收益要比他个人的股票更高一些。 “长安，我要替你向靳总请功。”林致远当季摸出手机打给靳华英，当靳华英听到现在葛钢投资公司的账户总额为五亿美元后，惊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林致远开了句玩笑，“怎么？靳总，是不是被吓到了？” 好半天才听到靳华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致远，确实被吓到了，五亿美元，那可是四十多亿人民币啊！这钱来的是不是太容易一些了？我好像在做梦。” “靳总，只要你不怪我乱投资就好。”林致远说的是这几天两千万元投资的那件事。 “致远，就凭你这赚钱的能力，别说那点投资，就算再翻十倍又怎么样？我全力支持你。对了，革钢投资公司赚了这么多钱，咱们是不是也得给相关人员发点奖金了，这件事就由你做主了。”靳华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致远，我知道，能赚这么多钱，你是最大的功臣，只可惜你离开革钢了……” 林致远立刻明白了靳华英的意思，靳华英是感觉到愧疚，他是想给林致远重奖的，这是林致远已经不在革钢工作了，现在的身份又太敏感了，如果再给奖励的话，未免会落人口实。 “靳总，心意我领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不缺钱，但是确实应该好好奖励一下下面的工作人员，等邢博士从花旗国回来，我让她和兆宽商量商量这件事。” 说了几句话，林致远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李长安，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把李长安看的心神不宁，“叔，你干嘛这么看我？” “你和马静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正在说服我奶奶，我看我奶奶的态度，好像也不反对我和马静交往，等搞定了我奶奶，我爸我妈那头估计也就没什么事儿了，他俩就算反对也没有用，我家我奶奶最大。”李长安突然笑的有些谄媚，“叔，这次去花旗国，正好马静跟邢总他们都在那里，能不能把马静派过来跟我一起工作。” 林致远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那是不可能的，在你父母没同意之前，我不会让你们两个有单独在一起工作的机会。” 李长安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第1429章 立项四 第二天，在信息产业部的会议室，薛兆宽代表革钢投资公司正式和东天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签署了投资协议。 薛兆宽在签约现场发表了讲话，他说这两千万只是先期资金，如果后期项目需要，革钢投资公司还可以继续追加资金。 这句话就像鸡血，打进了在场每个参会者的身体里，以袁志龙为代表的老一辈电子人，一个个群情激昂，围住薛兆宽，轮流握手感谢。 吴部长也特意接见了薛兆宽，感谢革钢的雪中送炭，还留薛兆宽在部里吃了一顿午饭。 签约仪式之后，工作进入实质性阶段。 在林致远的提议下，项目组迅速的成立了两个小分队。 一个是技术攻关小分队，另一个是采购外联小分队。 技术攻关小分队是由八家电子公司的总工程师以及信息产业部派来的高级工程师组成的，一共十二个人。 采购外联小分队目前只有两个人，袁飞和李长安。 林致远亲自给这两个小分队的成员开会。 会议一开始，林致远没说话，管工作人员要了一张白纸，低下头写写画画起来。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用意，十几道疑惑的目光集中在林致远身上。 林致远画的很快，一分多钟，一张很简陋的图形就画好了，林致远又在下面写下了两个英文单词，MusicGarden。 林致远先把这张纸递给了袁飞，“这就是未来便携式音乐播放器的外观设计，我给它起了个名字，音乐花园。” 袁飞不敢怠慢，接过之后细细的看了起来。 白纸上画了一个长方形的物体，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面是一个长方空白，林致远用汉语标注出液晶屏的字样，下面则是几个按钮，呈圆形排列，分别是播放、暂停、前进、后退。 林致远在空白处还特别写了一句话，播放器的大小要和男士衬衫口袋尺寸一致。 林致远冲袁飞笑了一下，“四十万欧元的设计费确实有点太贵了，我就自己想了一个，这个播放器必须要符合简洁明快，突出现代感，要符合年轻人的审美等几个特点。” 其实这是林致远记忆中第一代ipod的造型。 袁飞看完之后，马上又传递给下一个人，大家轮流观看，趁着大家看图的时候，林致远开始提出了他的要求，“各位都是咱们国家电子产品领域的专家、高工，我给各位老师上课，真的是班门弄斧了，但是请大家耐心听我讲几句话。” 在座的都是有素质的高级知识分子，大家都很安静的听林致远讲话，毕竟眼前这位是金主爸爸，人家能拉来两千万的投资，绝对有资格指挥他们。 “我的设想是这款音乐播放器起名叫音乐花园，主要面对的是欧美日韩的高端消费市场，所以我要求这款播放器所有的用料都必须是最好的，不要怕成本高，因为它的售价也高，留给我们足够的利润空间。” 林致远这句话讲完，参会的专家很快就有人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没有人敢当面提问。 “在开会之前，我请教过专业人士，知道这款音乐播放器，主要有六部分组成，第一，解码芯片，第二，存储体，第三，液晶面板，第四，外面的壳体，第五是电池，第六是外接的耳机。由于我预想中的播放器要轻而薄，所以对第一第二部分的要求就很高了，这两部分燕京的工厂能不能生产出来？如果不能，南方的工厂能不能生产出来？如果还不能，就去国外采购，我再重复一遍，不要怕花钱。” 会议室里寂静一片。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坐在前面的一个头发花白老者的身上。 袁飞很有眼力见儿，主动给林致远介绍起来，“林助理，这是信息产业部首屈一指的专家薛老，您的问题，薛老完全可以解答。” 林致远亲自走到薛老身边，“薛老好，晚辈林致远。” 薛老站了起来，“林助理，你刚才提的问题我可以回答。解码芯片和存储体咱们国家也是可以做的，但是想要达到你说的，把他们放在这么小这么薄的一个设备里面，恐怕国内的工厂是做不出来的，只能去国外采购。” 林致远一点头。这个答案和他之前咨询袁飞，袁志龙给出的答案一样。 “既然薛老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去国外采购了，小袁，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不是马上要启程去德意志购买解码芯片的专利使用权吗？顺便看看国外……”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薛老就有些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林助理，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薛老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场面是他之前就预想到的。这些老一代科学家高级工程师听到他要到国外去采购相应的零部件，肯定是不服气的，闹不好要发发脾气，提提意见，你看，这不就来了。 “薛老，您请说，您对我可谈不上请教二字。”林致远的态度很谦逊，这让薛老的不满稍微减轻了一些。 “林助理，按照你设计的这个外观，对零部件的要求是非常高的，于是我就产生一个疑问，有这个必要吗？去国外采购，那可要花外汇呀！这不给国家造成浪费了吗？” “薛老的问题问得非常好，那我就尽力解答一下，之所以要求这么高，是因为我要把这款产品卖到国外去，卖出一个高价，这是东天电子的第一款音乐播放器，必须要做到超高品质，这样才能吸引国外消费者，一炮而红。我们从国外采购零部件，然后把成品卖到国外，赚外国人的钱，我觉得这是为国争光的一种行为。” “林助理，那你准备把这款播放器卖多少钱？” 林致远不假思索，“三百九十九美元。” 整个会议室顿时传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四百美元，折合成人民币是三千三百元，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敢卖这么贵，外国人会买账吗？ 薛老一跺脚，“林助理，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份爱国情怀我认可，但是咱们做产品可不能好高骛远，必须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如果这款产品外国人不买账怎么办？那咱们先期投入的巨资不就打水漂了吗？” 林致远笑容不变，他看着薛老，一字一顿说道：“薛老，我很有信心，只要咱们能够把每一个细节做到完美，音乐花园一定会成功的。” 林致远当然有信心了，前世，第一代ipod的售价就是三百九十九美元，一经推出，立刻在欧美卷起了一股销售狂潮，成为水果公司翻身仗的里程碑式的产品。 第1430章 立项五 薛老还想再说什么，林致远抢先一步，“薛老，销售可不仅仅是卖产品，我现在卖的并不是一款播放器，而是音乐，是艺术，是一种高端的生活方式，我要让购买音乐花园的人戴着耳机听音乐时，会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想要达到这一步，要做的工作其实很多。薛老，有什么问题咱们私下里探讨，现在让我把工作进行下去好吗？” 薛老动了动嘴唇，虽然林致远说了这些他有些听不懂，但是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很厉害。 他没再说什么，安静的坐了下去。 接下来的会议就顺利多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林致远一个人在说，他把工作拆成几部分，交给不同的人负责。 东天电子要尽快挑选十几名精通英语日语的大学生充实到采购外联小组中。 采购外联小组被林致远分成三队，一队由袁飞带队，后天就启程飞往德意志，一是购买解码芯片的专利使用权，二是在欧洲当地和知名的耳机生产商展开接触，进行先期的询价。耳机的质量是音乐花园能否得到成功的重要保证之一，绝对不能忽视。 一队由李长安带队，林致远亲自加入，去往花旗国。这一队的主要任务是为音乐花园这款产品寻找一个能够提供全方位营销方案的广告公司，还要找到一家全美连锁的电子产品代理商。 另一队飞往东桑国，东桑国的芯片和存储体以及液晶显示屏技术在目前世界上是领先的，他们的任务是尽快寻找到此类原材料的供应商。 留在国内的人由袁志龙带队，在国内展开音乐花园外壳的研究工作。林致远给他们的要求是这个外壳只要一拿出来就要给人以一种高端的感觉，千万不能像俄罗斯方块游戏机那种低廉塑料的手感。 整个会议的节奏全部由林致远把控，即便是以薛老为首的老专家不理解，但是也被林致远的气势所折服，大家表现的都很配合。 会议整整开了两个多小时，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林致远终于说了一声“散会，各个小队按计划行动，大家记住，时间就是金钱，一定要加快速度。” 中午，大家就在信息产业部的食堂吃饭，林致远端着餐盘，特意走到了薛老的身边。 “薛老，上午我有些急躁，希望您能原谅我。” “林助理，请坐，正好我有几个疑问想要请教你。”薛老的表情虽然很严肃，但是语气却很好。 林致远一屁股坐在了薛老身边，几个老专家围在了他左右。 薛老第一个提问，“林助理，上午的会让我大开眼界，你的很多观念当时我不理解，但是会后琢磨一下，确实非常有道理，但我还是有几点疑问，希望林助理能够为我解答。” “薛老请说，我知道的一定不会有所隐瞒。” “按照林助理的计划，音乐花园的几部分零部件，可能都要从国外采购，我们国内只负责设备的外壳和组装，这个东西就算生产出来了，还是咱们神州的产品吗？”像薛老这一辈的老科学家爱国情怀很重，他们很看重国产这两个字。 林致远微微一笑，“薛老，东方电子公司附近有一家燕京电子管厂，您肯定知道吧？” “那是当然！”薛老骄傲的挺起后背，“我就是从那家工厂出来的，燕京电子管厂创造了咱们国家无数个第一，1965年，神州第一块集成电路就诞生于燕京电子管厂，另外，第一根电子彩色显像管也是在燕京电子管厂生产出来的。” 此时的薛老活活的就像苏千成，一提起自己以前工作过的工厂，全是骄傲和自豪。 “薛老，这两天我认真查过燕京电子管厂的资料，一九五六年，受前苏援助，燕京电子管厂成立，一九九零年，电子管厂和东桑国的松下合资，建立了电子显像管厂，生产出了咱们国家第一只彩色电子显像管，我说的没错吧！” 薛老点点头，他已经大概猜出林致远的意思了，“林助理，你的意思是师夷长技以制夷？” “薛老，没错，咱们必须得承认落后，落后不丢脸，自欺欺人，固步自封才丢脸，咱们国家现在没有生产这些精密电子元器件的能力，外购是一条路，等到电子花园这款产品赚到钱了，我们可以用这些钱好好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把咱们的科技水平，制造水平提升上来，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很多，我觉得这是一种尝试，您说呢？” “林助理，没想到啊！你年纪不大，见识却比我们这些老头子高的多，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老头子要是再不明白，岂不成老糊涂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们几个竭尽所能，全力支持音乐花园这个项目。” “多谢薛老。”林致远在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林致远和薛老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信息产业部其他企业老总耳中。 据说，以李总为代表的老总对林致远的说辞嗤之以鼻，“巧舌如簧，我真搞不懂了，所有关键的配件都要从国外进口，即便这个产品赚到钱了，对咱们国家的电子工业产业又有什么帮助？” 李总的发言代表了很多人的观点，为此，吴部长在公开场合说了一句话，“薛老的年纪虽然大了，但是他比我们很多领导干部看得更明白，我倒是觉得林助理有一点没说错，咱们很多企业的领导确实观念太陈旧了，应该换换脑筋了，不换脑筋就换人。” 吴部长这句话说完，反对的声音立刻小了很多。 不过林致远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这群人。有些人就是眼明心瞎，无论你做什么，他都有方法来诋毁你，对他们最完美的反击就是把音乐花园这款产品做成功，赚到钱。 十二月二十一日，袁飞带着三名电子专业的大学生乘飞机飞抵德意志。 十二月二十二日，林致远，李长安率队飞往纽要。 十二月二十三日，第三支外联采购小队在信息产业部一名领导的带队下赶往东三国，苍井商务公司陪同。 三支小分队奔赴远方，他们不仅肩负着各自的工作任务，更是扛起了神州电子工业的希望。 第1431章 纽要之行一 经过十三个小时的漫长飞行，飞机终于降落在纽要肯尼迪机场的跑道上。 林致远，李长安带着小分队的成员排队下了飞机。 昨晚纽要刚刚下了一场雪，空气总带着一股清冷的味道，林致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纽要，我又来了。 上一次到花旗国，林致远还是革钢新材公司总经理，这一次他已经是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了。 身份不同，任务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林致远胸中跳跃着的那颗红心。 随着人流，小分队成员排着队，拉着行李箱出了闸口。 由于临近圣诞，机场大厅里摆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礼物盒，一下子就把节日气氛拉满了。 一个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子的白人青年，穿了一条皱皱巴巴，已经看不出原色的牛仔裤，一件简简单单的牛仔外套，站在闸口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往外走的人群。 白人青年身边站了一个明眸皓齿，金发碧眼的白人美女，颜值能达到八十五分，她随随便便这么一站，就吸引了机场大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目光。 白人美女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六七的样子，梳了一个非常成熟的发髻，再配上一件剪裁非常合身的淡灰色羊绒大衣，一下子就把白人美女的年龄拉高了两三岁。 她和络腮青年站在一起，产生了一种极不协调的反差。一个嬉皮士，一个白领丽人，违和的并肩而立。 此时，白人美女皱起她那两道细细的弯眉，“乔杰里，你的这个神州同学说的是真的吗？一家神州的电子公司，居然想要生产一款风靡欧美的电子产品？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靠谱。” 被换作乔杰里的络腮青年，转头看了白人美女一眼，“玛德琳，我的这个神州同学身份可不简单，他的父亲是政府的一名高级官员，这样说你懂了吗？我的同学说了，这次他们公司准备拿出一百万美元的策划费，不然为什么老乔治会大材小用，把你这个金牌客户总监派过来接机？” “一百万美元，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们麦肯光明广告公司可是全美排名前十的大公司，一百万美元在我们的客户中可以排到百名开外。” 乔杰里嘴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玛德琳，如果你的智商能够和你的脸蛋相匹配，那么你的薪水和职位或许还会再提升一些。老乔治比狐狸还狡猾，他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一百万美元根本不会放在他的眼里，他看重的是整个神州未来巨大的广告市场。这是麦肯光明接洽到的第一个神州公司，具有什么样的意义还用我再说的明白点吗？我敢跟你打赌，玛德琳，老乔治宁愿这一单业务亏本，他也会全力以赴把它拿下来……” 乔杰里说到一半，突然眼珠一转，冲着闸口方向跳了起来，拼命的挥动手臂，“李，这边，哈哈，你小子好像胖了。” 拖着行李箱的李长安从闸口一出来，就和乔杰里热情地拥抱在一起，两人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林致远静静的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用这种方式表达久别重逢后的欣喜。 通过李长安之前的叙述，他知道这个络腮青年是李长安在纽要大学的室友，电影电视制作专业，一个非常典型的艺术青年。 据李长安说，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他一个学金融的，处事非常严谨的人，怎么会和这个邋邋遢遢、不拘小节的乔杰里成了好友。 在李长安的描述中，乔杰里是一个传奇人物。 才华横溢，一身的艺术细菌，即便是在全美最着名的纽要大学电影电视学院，乔杰里在一众恃才傲物的牛人中也是闪闪发光、夺人二目的那种。 据李长安说，乔杰是他认识人中想法最天马行空的怪才，他看待世界的角度好像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总能找出最直指人心的方式来感动你，或者叫醒你。这个还不到三十岁，但是长相却像四十岁大叔的络腮青年，胸膛里跳跃的是一颗小男孩的心。 大二暑假，他拿着一个小型摄像机，孤身一人跑到西非大草原，拍摄了一部野生动物题材的纪录片，获得了全美独立精神奖纪录片的提名。 大四，他召集了几个艺术青年，仅用三千美元就拍摄了一部反战题材的独立电影，这部电影也被他当做毕业作品，折服了电影电视学院一众高傲的老师，被评为历年来最优秀的毕业作品。 毕业之后的几年，乔杰里背起行囊，开始环游世界，凭着手中的小型摄像机记录沧海桑田，人间烟火。 直到去年，乔杰里回到纽要，不声不响的入职了全美排名前十的麦肯光明广告公司，当起了一名摄像师兼创意人员。 当时李长安还和他通过邮件，询问他为什么会忍受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职场，当时乔杰里的回复是“李，我想拍摄一部电影，我需要玛尼，等我攒够了足够的钱，我就会毫不犹豫的辞职。” 所以当林致远让李长安通过关系寻找一家花旗国广告公司时，李长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杰里。 两个大男人热情的抱在一起足足半分钟，李长安这才奋力挣脱出来，“乔杰里，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这位林先生是我的顶头上司，他全权负责这个项目。” 乔杰里瞬间恢复成了一个目中无人的艺术青年，他甚至都没和林致远握手，而是用手一指玛德琳，“玛德琳，该你干活了，接待客户是你的工作。” 玛德琳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没有正形的乔杰里，但是在客户面前，玛德琳只能忍了，她脸上挂着最职业的微笑，伸出她的芊芊玉手，握住了林致远，“你好，领导，欢迎你到纽要来，希望在这个充满奇迹的城市里，能够让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我是玛德琳，麦肯光明广告公司的客户总监，专门负责和您的团队接洽，在纽要，有任何问题您都可以联系我。” 领导两个字，她还特意说的中文。玛德琳为了能够把这两个字说得字正腔圆一些，还提前练习了一个小时的发音。 林致远也很感意外，看来广告公司的人个个都很有才呀，一句欢迎用语都让人家说的别出心裁，比那些干巴巴的你好强上百倍。 第1432章 纽要之行二 装满了小分队成员的中巴车行驶在纽要曼哈顿麦迪逊大道上。 熟悉纽要的李长安临时当起了导游，为小分队成员做起了介绍，“这就是麦迪逊大道，被人称为全纽要最具艺术气息的大道，这里汇聚了花旗国最负盛名的艺术画廊和博物馆，同时还有数不清的餐厅和咖啡馆，经常举办各种艺术展和活动，全花旗国最优秀的广告公司也都在这里……” 为了方便工作，这次小分队成员订的酒店就在麦迪逊大道上，是一家收费合理的经济型酒店。林致远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是因为这家酒店距离麦肯光明广告公司很近，二是麦迪逊大道距离华尔街不远，直线距离六公里，打车的话不会超过二十分钟。这会为他接下来的行动创造便利条件。 抵达酒店后，大家很快就分好了房间。 林致远自然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玛德琳亲自将他送到房间，正准备告辞离去，“领导，你们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一定很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倒倒时差，明天一早我和乔杰里来接你们去公司，到时候我们可以谈谈营销方案的具体事宜。” 哪知道林致远却把她留了下来，“玛德琳小姐，我现在状态很好，不需要休息，为了能更快速的推进工作，我想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聊一聊这个营销方案？” 林致远现在只想争分夺秒，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因为现在马上就要到两千年了。他不清楚水果公司的iPod有没有立项？研发到了哪一步？为了能抢在水果公司之前发布产品，现在的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宝贵的。 玛德琳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客户就是上帝，既然客户提出要求了，她只能照办。 “当然没问题，领导，这样，我把乔杰里喊过来，他是公司的创意人员，或许他能提供一些很好的思路。”玛德琳拨了一个号码，很快，乔杰里和李长安便走进房间。 玛德琳和乔杰里进行了简单的沟通之后，两人决定先听听神州这边的意见和想法。 最一开始，玛德琳的心里是有些不屑的，在她认为，神州就是一块广告的荒漠，麦肯光明公司随便拿出一个玩剩下的创意就可以把这群神州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一谈上话，她就发现，这位姓林的神州人不但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对广告的理解也超过了绝大多数普通人。 “乔杰里先生，玛德琳小姐，我希望贵公司的整体营销方案展示出来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便携式电子音乐播放器，而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特立独行，一种年轻人看待世界的独特视角……” 林致远的话让玛德琳肃然起敬，同时也让乔杰里挺直了腰板，端正了态度。 “我希望音乐花园能够成为年轻人的时尚潮流，成为他们与音乐之间联系的一种必然方式。” “对广告行业来说，我是一个外行，具体怎么做还要交给你们这些专业人士，但是我希望贵公司的营销方案能够贯彻我刚才说的那些……” 林致远刚准备结束自己的发言，突然耳畔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乔杰里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兴奋的站了起来，旁若无人的手舞足蹈起来。 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中，乔杰里忘乎所以的大喊道：“天哪，我有灵感了，我要马上把我脑海中的画面记录下来，对不起各位，我先走了。” 说完，乔杰里扭头就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一片死寂。林致远疑惑的看看李长安，又看看玛德琳。 李长安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他就是这个样子，不用管他，说不定明天他就能拿出一个让我们惊艳的点子出来。” 玛德琳则是有些羞愧，心里大骂乔杰里。 也不知道老乔治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种精神病招进公司，万一吓到客户怎么办？ 玛德琳脸上依然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实在抱歉，领导，乔杰里是一个天才的创意人员，我想他一定是灵感爆发，所以才会有这种失礼的行为，我替他向您道歉，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吗？我个人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仅供两位先生参考，我知道你们公司的产品是一款类似Walkman的音乐播放器，既然和音乐有关，那么我们可以请一些当红的歌星做代言人，比如小甜甜，比如贾斯汀比伯，刚刚领导也说了，希望这款产品成为年轻人的时尚潮流，而我刚才说的两位歌星，在年轻人中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 不等玛德琳说完，就被林致远断然否定了。他摇摇头，“对不起，玛德琳小姐，这两位歌星的代言费一定是个天价，我们公司承担不起，我还是希望从换一个角度来推广音乐花园这款产品。” 玛德琳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听，什么换一个角度，还不就是为了省钱。 但是她表面可不能流露出真实想法。 “好的，领导，您刚才说的几点我都记下了，等回公司以后我会向经理汇报，等明天我们再就细节好好谈一谈，到时候会有更专业的创意人员和你们沟通。” 林致远很失望，但也只能这样了。 玛德琳走了。 晚上，正在花旗国为网一公司上市奔走的邢子瑶，老高、马静，斯蒂芬娜和丁三石一起到酒店看望林致远。 丁三石做东，大家就在麦迪逊大道随便选了一家餐厅，吃了一顿牛排。 林致远和丁三石、邢子瑶聊了聊。 目前网一公司上市之前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老虎证券的效率很高。 邢子瑶说，如果按照目前的进度，明年网一公司肯定会上市。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丁三十石点起菜来很大方，吃饭的全程都在咧着嘴大笑。 吃完晚饭，林致远等人回到酒店。 由于时差的原因，大家都很精神，但是林致远把这些人都赶回到各自的房间，让他们好好休息，不要耽误明天的工作。 林致远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他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叶赫莲娜的声音传了出来，“林，你已经到纽要了吗？” 第1433章 纽要之行三 林致远靠在床头，举着话筒，“是的，今天刚下飞机。” 叶赫莲娜的声音顿时像一只小鸟雀跃起来，“你住在哪家酒店？我过去找你，或者你到我这里，还是之前那个公寓，你来过的。” “叶赫莲娜，不太方便，这次我是带队出来的，人多眼杂……” “林，你不想我吗？你不爱我了吗？”叶赫莲娜明显是发脾气了，一个劲儿的追问。林致远好说歹说，再三承诺等事情办完后一定会去找她。 叶赫莲娜终于恢复了正常，林致远这才问起上次托她办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办好了，是加勒比海地区的圣巴斯，这是一个小国，取得他们的护照很容易，我多花了一些钱，帮你取得了最完整的身份资料。” “好的，叶赫莲娜，等我这边事情一有眉目，我就马上过去找你。”林致远很高兴，和叶赫莲娜又说了几句情话，这才挂断电话。 最后他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和苏锦聊了几句。苏锦有些不开心，因为林致远的出差，他们不能在一起跨年过千禧夜了。 林致远又是一通安慰，表示自己会在花旗国给苏锦和女儿买礼物。 电话挂断，世界终于清静了，林致远看了一眼表，现在是晚上九点，在燕京，现在是上午，他毫无睡意，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致远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这事因为时差没倒过来，睡眠质量太差导致的。 洗漱过后，林致远出了门，看到小分队的其他成员也大都是这个状态。 他鼓励了大家几句，随后带着大家去酒店的餐厅吃了早餐，大家都狂喝黑咖啡保持精力，因为今天要和麦肯光明广告公司的人正式见面。 上午九点，玛德琳来到酒店，带着小分队的人去了麦肯光明公司。由于酒店距离公司距离非常近，大家步行前往，只走了不到五分钟，就进了麦肯光明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在这里，林致远见到了公司的总经理乔治。 乔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白人，这个年纪在广告行业已经属于高龄了，所以公司的人都管他叫老乔治。 乔治非常重视这次和神州人的合作机会，在昨天听到玛德琳转述的林致远的想法之后，他连夜召集了公司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加班加点，做出了一个营销预案。 就在公司的会议室里，老乔治亲自主讲，向林致远，李长安介绍了他们对音乐花园这款产品推广的预案。 “我们了解到贵公司想要用更短的时间推广产品，因此我们决定拓宽推广渠道，在电视、广播、报纸等多种媒体上……”老乔治的预案毫无新意可言，林致远不太满意，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耐心的听着。 老乔治在广告行业已经工作二十多年了，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他一看林致远的脸部表情就知道客户对这个预案是不满意的，他急忙停了下来，“尊敬的林先生，这只是一个预案，由于时间比较紧，我们做的确实仓促了一些，不过不要紧，我们之间有的是沟通的时间，咱们可以慢慢的完善这个方案。” 林致远开口了，“乔治先生，昨天我跟玛德琳小姐表达了我的想法，我希望音乐花园这款产品能够引领年轻人的时尚潮流，而您刚刚提到的几个推广渠道过于传统，我个人觉得你们忽视了网络这个重要的新兴渠道，音乐花园是一款全新的音乐播放器，我们为什么不能和音乐网站合作……” 林致远的话说到一半，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蓬头垢面、两眼血丝的乔杰里闯了进来。 老乔治气愤的瞪了乔杰里一眼，“乔杰里，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迟到？你看看你的样子，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老乔治是很欣赏乔杰里的才华的，但是在接待客户这么重要的场合，乔杰里居然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这让老乔治已经动了开除他的念头。 谁知道乔杰里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从皱皱巴巴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放在了林致远身前，两只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林致远，“你看看，这是你想要的感觉吗？” 两张纸上是经过简单上色手绘的图画。 林致远拿起第一张，细细的看了起来。 图片的线条很简单，有点类似素描。 场景是地铁站，整张构图仿佛从中间撕裂开来，右边是一群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而画面的左边，一个穿着牛仔裤t恤衫的青年，懒洋洋的坐在长椅上，微闭着眼睛，耳朵里插着耳机，他的手里拿着就是音乐花园。 之所以说这张图片撕裂，是因为左右两边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右边的气氛非常严肃正规，而左边那个年轻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气质，最让林致远感到满意的是只是用最简单的线条，就把年轻人那股类似北欧风的高冷感渲染到了极致。 不得不承认，这张图片一下子就吸引到了林致远。 看到这张图片，林致远脑海首先蹦出了四个字，特立独行。 他惊喜的看向乔杰里，“这是你画的？” 乔杰里轻轻点头，“怎么样？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感觉？” “没错，就是这个。” 林致远这句话一出口，老乔治、玛德琳等麦肯光明公司的员工脸色都变了，他们都在向林致远靠拢，想看看乔杰里究竟画了什么，能够让这位来自东天的官员这么满意？ 林致远把这张图片递给了老乔治，随后又看向第二张。 第二张的风格与第一张完全不同，背景是绿色，感觉像是在非（河蟹）洲大草原上，而且像连环漫画一样，由四个单独的图片组成，林致远一下子就看懂了这个故事。 一个年轻的女性背包客在草原上逃跑，在她的身后，有一头雄狮在追赶，人的速度当然没法跟野兽相比，很快雄狮就追上了女背包客，它高高跃起，口中的獠牙泛着寒光，锋利的爪子已经够到了女背包客的肩头。 最后一张图片，女背包客无路可逃，她干脆坐在了草原的一块石头上，拿出音乐花园，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按下播放键的那一刻，这个女孩的脸上的焦急恐惧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恬静淡然。 第1434章 千禧夜一 这个漫画让林致远一下子想到了他前世看过的一个某某糖浆的广告，很无厘头，但是却能让人印象深刻。 很明显，乔杰里想表达的意思却更加深奥，林致远猜测这组漫画讲述的是一滴蜜糖的寓言。在旅途中，一个人被一群饿狼追赶，情急之下跳下悬崖，抓住了一棵横生在峭壁之上的树枝，但同时也发现了一只大老鼠在啃咬着这棵树枝，树枝马上就要断裂，岌岌可危，而悬崖底部却盘踞着无数毒蛇，就在他感到绝望时，他发现了一片树叶上的一滴蜜糖。那一刻，他忘却了饿狼、毒蛇和即将断掉的树枝，全心全意地享受起这滴蜜糖的甜蜜。 当林致远看到漫画底部写了一句英语，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Musicislife。 林致远放下这张图片，微笑的看着乔杰里，“这就是我想要的那种感觉，谢谢，乔杰里先生。” 胡子拉碴的乔杰里仰天大笑，“我就知道，林，虽然你的想法也比较老套，但却蛮和我的胃口，我就随便想了两个创意，你知道吗？这种事情对我这种天才来说都是小意思……” “乔杰里！”老乔治害怕乔杰里越说越不像话，急忙打断了他，“从现在开始，你加入这个项目组，主要负责创意方面。” 因为乔杰里的这两张图片，让麦肯光明公司找到了创作的方向。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在林致远的引导下，麦肯光明公司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策略，从之前传统的宣传渠道转向了网络，集思广益之下，很快公司就想出了不少吸引年轻人的宣传方式，比如在音乐网站上打广告，比如赞助某些地下音乐节，甚至他们还想在网络上搞一个原创歌曲大赛。 这些方式加在一起，都比玛德琳提出的请明星代言的方式要省钱，也更能吸引年轻人的注意。 第一天就确定了方向，效果非常不错。 林致远也放下心来。 下午，他接到了袁飞从德意志打来的电话，购买音频解码技术专利使用权非常顺利。东天电子已经和弗劳恩霍夫协会签订了购买协议，二十万欧元已经打过去了。从今往后，东天电子拥有合法使用音频解码技术的权利，整个工作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袁飞表示接下来他会走访几家欧洲有名的音响公司，和他们洽谈一下耳机的事宜。 和袁飞通过话之后，林致远又给国内打了个电话，他让袁志龙无论想什么办法，尽快做出几个音乐花园的外壳出来了，邮递到花旗国，作为拍摄广告的样品。 接下来的几天，林致远和李长安忙到飞起，他们利用麦肯光明广告公司制定具体的营销计划这几天时间里办了两件大事，一是在纽要注册了一家由东天电子全资控股的销售公司，名字就叫音乐花园。 二是与花旗国最大的连锁消费电子商店百思买展开接洽，希望百思买能成为未来音乐花园的代理商。 这个星期是西方的圣诞假期，很多公司和部门都放假，各项工作都被耽误了不少。但好在老乔治是个工作狂，他为了能成功打进神州市场也是拼了，仅仅在圣诞节那天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正常工作了。 一周时间过去，林致远也终于松了口气，整个小分队的成员都进入工作状态。12月31日，他找了一个借口，说是要去看看迪厂在花旗国的分公司，没有跟小分队一起行动，背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独自走出了酒店。 曼哈顿的大街小巷出处张灯结彩，因为今天晚上就是千禧夜，无数的人都等待这个世纪时刻呢！ 迪厂的花旗国分公司坐落在纽要都会区，这里是金融公司，商务公司，外贸公司扎堆的商务区，汇聚了来自全世界各大跨国公司、金融公司，迪厂和这些公司相比，还显得很弱小。 它的办公选址在都会区一栋普通的商业大厦里，租了一个二百平左右的写字间，主要业务就是销售锂电池，由于手机的销量越来越好，锂电池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一年来迪厂花旗国分公司的收益非常不错。 林致远装模作样的在迪厂花旗国分公司转了几圈，和分公司负责人聊了几句，表明自己到纽要出差，只是顺路来看看。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出了写字楼，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华尔街附近叶赫莲娜的那间小公寓。 叶赫莲娜虽然现在已经是一家证券公司的老板，也在纽要的长岛买了一栋别墅，但是平时工作的时候，她还是喜欢住在这里，一是距离她的证券公司很近，二是这间小公寓是林致远掏钱给她买的，里面全是他们两个的回忆。 为了迎接爱人的到来，今天叶赫莲娜没有上班，一直在家等待林致远，当她听到敲门声响起，叶赫莲娜就像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一样，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飞奔到大门口把门打开。 “林……”一个简简单单的音节，被叶赫莲娜喊的千转百回，柔情入骨。 不等林致远答应，叶赫莲娜一把抱住林致远，就在大门口啃了起来。 林致远只好抱起她，走进屋里，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现在的叶赫莲娜艳光四射，全身充满了成熟女人的夺命魅力，一番深吻，差点让林致远窒息过去。 “叶赫莲娜，让我喘口气。” “不行，我舍不得离开你的嘴唇。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抱紧我，再紧一些。”叶赫莲娜捧着林致远的脸，根本舍不得离开半秒。 林致远知道，现在无法和叶赫莲娜谈任何事情，只能先竭尽全力浇熄她的火焰。 春江潮水一波波，一波还比一波多…… 叶赫莲娜的金发在空中纵情飞舞，一上一下，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两人足足缠绵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叶赫莲娜瘫成了一滩白泥，战事终于告一段落。 两人终于可以正常对话了。 叶赫莲娜有气无力的爬起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了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林，这就是你要的东西，除了护照以外，还有一份完整的身世履历，你自己看吧，我要睡一会儿。”说完，叶赫莲娜拉起丝被，把自己整个蒙起来，不管不顾的睡了。 林致远也是强撑着精神，打开档案袋，细细的看了起来。 护照上的照片是一个陌生的亚裔面孔，名字是加勒比地区很普通的卢卡斯，姓氏则是王，一个典型的华人姓氏。 除了护照之外，还有一份全英文的身份履历，上面标注了卢卡斯王是一名华裔二代，生活在圣巴斯的首都尼尼安，父母是从另外一个加勒比海国家特尼达移民过来的，王氏家族是在十九世纪末从神州的胡建漂洋过海，来到加勒比海，经过几代人经商，成为当地的巨商…… 履历很详细，从卢卡斯王小学读的是哪所学校，一直到高中，都是有据可查的。 这让林致远不禁感叹，这十万美元花的很值，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凭空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 有了这个身份，他就能多办理几个银行账号了。 第1435章 千禧夜二 叶赫莲娜太疲劳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林致远来到客厅，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先是进入到瑞银的网站，用卢卡斯王的身份开办了一个账户。 感谢网络，正是有了这种便捷的方式，才免去了去银行柜台开户的烦恼。这也正是林致远制作这个完全不存在的身份的原因。 林致远用数码相机将护照拍好后上传到网站，很快页面上出现一行英文，“身份证在审核中，请稍候……” 林致远屏住呼吸，双眼紧紧盯着电脑屏幕，这是检验这个身份真实的关键时刻了。 好在没有让林致远等的时间太长，大约半分钟后页面跳转，又一行英文字符出现。 尊敬的卢卡斯王先生，欢迎您成为瑞银尊贵的客户…… 林致远满意的捏紧了拳头，这个身份确实是真实有效的。 很多人都误以为瑞银是存在不记名账户的，说是凭借账户密码或者指纹就可以自由开户，存取现金，但这完全是谣言。 瑞银和其他银行一样，必须遵循“了解你的客户”的原则，确保每个开设新账号的客户的身份及其经济活动的合法性。当然，瑞银的保密制度确实比其他银行更严格，瑞氏最早的银行保密立法起源于1713年，那时日内瓦大理事会（thegreatcouncilofgeneva）就做出明确规定，除非与理事会有书面协议，银行职员不许与任何人分享客户信息，不过早期的保密法对于泄密的处罚仅限于民事，对涉密人没有严密的处罚。 从1924年开始执行的瑞氏银行和储蓄银行联保法律要求，不论是银行高管还是员工个人都无权向任何第三方提供储户的账务信息，甚至储户的亲属也不可以，瑞氏联邦政府也无法拿到这些信息。 瑞氏银行一直被认为是全球最令人信赖的银行，在瑞氏存钱不需要正当理由，但凡你能存到瑞氏银行里面，你的钱都会变成合法来源的。世界上约有四分之一的个人财富被存放在这里，各国政要、商界巨子和演艺明星都把存款放在瑞氏而感到放心，这也造就了瑞氏闻名于世的金融业。 前世，二零二三年一月，瑞银闹了一个大笑话，它因为制裁某国，宣布放弃中立，但马上，这一决定引起了连锁反应，短短几天功夫，两千亿美元就从瑞氏银行转走。 瑞银一看傻眼了，照这么下去他们赖以生存的银行业岂不是要崩盘了，于是在三月二十三日又宣布恢复中立国，但是迫于压力又在三月二十九日，宣布取消中立国。 这一连番左右摇摆、蛇鼠两端的行为惊呆了世人，瑞氏银行业也因此信誉崩盘。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林致远没有别的选择。 账户注册成功后，林致远将其他信息填写完成，联系方式他留下了一个邮箱。 随后，林致远一口气分别在苏黎世第一银行，信贷银行，邮政银行三家比较大的瑞银各开设了一个账户。 狡兔三窟，尽可能的把财富分散出去，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记住新开设的四个银行账号，林致远返回到自己原来名下的那个账户，往这四个新开设的银行账号各转了一千万美元。 以林致远这种客户级别，一千万美元的转账基本是秒到账。 做完这一切，林致远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烟刚刚抽到一半，他的手机就响了，是瑞银打来的。 “尊敬的客户，我们刚刚发现您的账户有四笔大额资金转出，请问是您本人操作的。” “是。”林致远只回答了一个字。 “好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祝您愉快！”那边也很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林致远叹了口气，一大心病算是解决了，只是以后还是要继续要采取蚂蚁搬家的方式转移财产。 钱太多也是烦恼啊！ 转账完成后，林致远关闭了笔记本电脑，返身回到卧室。 叶赫莲娜仍在睡梦中，林致远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头，望着沉睡中的她。 一九八九年，他认识了叶赫莲娜，那年她十八岁，如今已经十年时间过去了。 十年的光阴倏忽间就从指缝溜走，当年的金发美少女如今已经成了闻名华尔街的证券女王…… 不知不觉间，天一点点黑了下去。 终于，叶赫莲娜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她醒了。 “该死，我怎么睡着了呢？今天可是千禧夜，这么值得纪念的一天，绝不能浪费了。”叶赫莲娜匆忙的从床上爬起来，冲进洗手间洗了一个澡，然后坐在梳妆镜前开始打扮。 半个小时后，焕然一新，风姿绰约的叶赫莲娜挽着林致远的手臂出了门。 他们两个先去了贝尔纳净餐厅，这是一家传统法式餐厅，米其林三星，平时订位就难比登天，更可何况今天是千禧夜。 叶赫琳娜提前三天并且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才抢到了一个位置。 “林，这家的海鲜非常有名，待会儿你好好尝尝。”穿了一身黑色晚礼服的叶赫莲娜，美的就像是十九世纪的宫廷女王，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坐在木质餐桌后，身后的银白色的波纹玻璃墙面倒映出她几乎完美的背影。 今天餐厅爆满，菜上的有些慢，不过这依然阻挡不了叶赫莲娜的好心情，能够和情郎在这种公开场合同桌吃饭，是她一直的梦想。 整个用餐过程中，叶赫莲娜一直在盯着林致远笑。 由于白天消耗巨大，两人吃的都不少。叶赫莲娜心疼林致远的付出，不停的用叉子叉起牡蛎往他的嘴里送。 林致远苦不堪言，牡蛎这种食物，爱吃的人喜欢这种海鲜原汁原味的鲜美，但是对于林致远这样平时不太吃海鲜的人来说，生吃牡蛎，那种鲜美瞬间就变成了让人难以忍受的腥味儿。 林致远强忍着呕吐，勉强吃了一个，第二个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叶赫莲娜看到林致远这个样子，捂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饭吃的差不多了，叶赫莲娜终于和林致远谈起了正事。 “林，我已经把你账户里的股票清空了，现在你在我公司的钱有三亿美元，你打算如何处理这笔现金？” 林致远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叶赫莲娜，这几天在纽要上网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搜索引擎叫古哥，非常方便，功能很强大，如果有可能，我建议你的公司增添一项风险投资的业务，我想把我的钱全部投进这家公司。” “古哥？”叶赫莲娜重复了两遍这个单词，然后认真的点点头，“好的，等假期过后我会派人打听一下，如果可行的话，我也跟着你投一点。” 吃过晚饭后，两人牵着手，来到了时代广场。 此时的时代广场已经人山人海，放眼一望，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林致远简单估算了一下，整个现场至少也有十几万人。 每年的跨年夜，时代广场都会有盛大的庆祝仪式，更何况今天晚上意义非凡，不同于寻常的跨年夜，过了今晚，地球就将跨入新世纪。 从晚上六点开始，广场就有歌舞表演。当然，最万众瞩目的庆祝活动还是着名的水晶球落球仪式。午夜12点前一分钟，一颗直径达到12英尺，重量重达1.2万磅，镶嵌有2688个水晶片，32，256个LED灯的水晶灯球会伴随着烟花和新年彩纸缓缓落下…… 第1436章 千禧夜三 现在时间还早，距离落球仪式还有将近四个小时。 林致远带着叶赫莲娜在时代广场附近逛了起来，时代广场是纽要最繁华的商业区，被誉为世界的十字路口。广场附近聚集了近40家商场和剧院，是繁盛的娱乐及购物中心。百老汇的剧院、大量耀眼的霓虹光管广告、以及电视式的宣传版，已经深入成为象征纽要的标志，反映曼哈顿强烈的都市特性。 两人逛吃逛吃，四周是无数等待跨千禧年的人们，整个时代广场周边地区都弥漫着一股狂欢的气氛。 在一家珠宝商场里，林致远给叶赫莲娜买了一条价值一百八十万美元的钻石项链，美得她当场就戴上了，站在镜子前不停的转圈。 “好看吗？”叶赫莲娜扭头去问身边的导购小姐。 “小姐，我敢用我祖母的健康发誓，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条项链。”一直陪着笑脸的导购小姐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林，这是新年礼物吗？”叶赫莲娜轻盈的一转身，面向林致远。 “既是礼物，也是补偿，谁让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你呢？”千禧年了，林致远的嘴像抹了蜜一样甜。 “林，你对我真好。”叶赫琳娜听了这句话，再望向林致远的眼神都要拉丝了，如果这里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恐怕她就要拉着林致远实地演习一次。 叶赫莲娜也想给林致远买点什么？但是林致远很挑剔，买衣服鞋子他嫌拎着不方便，太沉了，买珠宝手表，他又说自己用不到。 叶赫莲娜突然双眼发亮，“林，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她拉着林致远就冲出了商场，跨过街道，两人进了希尔顿酒店。 “叶赫莲娜，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林，你闭嘴。” 叶赫莲娜像风一样刮到了酒店前台，她拿出精致的爱马仕钱包，从里面抓了一叠钱，大约有两千美元，拍到了前台服务人员的面前，直接把这个白领丽人给拍懵了。 “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给我定一间能看到落球仪式的落地窗房间，楼层越高越好，如果订到了，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前台小姐很为难。希尔顿酒店拥有31间“落球观景房”，是近距离欣赏落球仪式最佳的房间，因此早在半年前就有人开始预定。 现在落球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人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要订房，这不是开玩笑吗？ 前台小姐偷偷的看了一眼面前花花绿绿的美元，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个钱是挣不到了。 “小姐，实在抱歉，我们酒店能看到落球仪式的房间，都已经预定出去了，不如您明年早一点……”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叶赫莲娜打断了，“我当然知道这些房间都已经预定出去了，不然我为什么要给你钱，现在你给那些房间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愿意花十倍的价钱购买他们的房间，只要有一个人同意，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叶赫莲娜话音未落，前台小姐已经拿起了电话听筒，开始挨个房间打电话。 为了挣到这笔钱，前台小姐也是拼了，她一口气打了十六个电话，但是很可惜，能够在这个时段订房间观看落球仪式的大部分都是有钱人，有些人在前台小姐只说了一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还有些客人开玩笑的回击了一句，“十倍价钱，你开什么玩笑？我愿意出一千美元让他滚。” 前台小姐的脸色和叶赫莲娜一样，越来越难看，在打到第十七个电话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订这个房间的是一对小情侣，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刚刚在房间里大吵了一架，就在这时前台小姐的电话打了进来，那个小伙听了之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小情侣到了楼下，叶赫莲娜马上兑现，两人把钱分了之后，当场分道扬镳，也不跨年了，叶赫莲娜则美滋滋的挎着林致远的胳膊上了楼，进了房间。 希尔顿的服务当然是最高标准的，只用了十分钟，这个房间就焕然一新，床单被褥全部重新更换了，随后一瓶香槟送到房间里。 巨大的落地窗前是时代广场的全貌，下面全是黑压压的狂欢人群，跟随着音乐正在跳舞，正对着房间的就是时代广场一号大厦，那颗熠熠生辉的水晶球在楼顶清晰可见。 林致远和叶赫莲娜各举着一支香槟杯，站在窗前欣赏着这一切。 叶赫莲娜突然挤到了林致远的怀里，在他耳边低语道：“亲爱的，你把衣服脱了吧！” “啊？” “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庆祝千禧年的方式。”此时的叶赫琳娜就像一个贪吃的小猫，痴痴的笑着，她的红唇凑在林致远的耳边，“我们庆祝千禧年的方式一定要是最与众不同的，我要你在倒数时的最后一个数字进入……” 林致远瞠目结舌，他做梦也没想到叶赫莲娜想到的竟然是这个。 不过在小妖精的强烈要求下，他也只能含泪答应了。 终于，在十二点五十九分，楼下传来了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壹号大厦的led屏出现了六十秒的倒计时数字。 时代广场下聚集的人群，爆发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高楼的led屏同时出现了倒计时的数字。 60，59，58…… 数字一个个减少，叶赫莲娜两只颀长白皙的手臂反绕着抱住林致远，就像一棵缠绕大树的蔓藤。 两人的眼睛都盯着对面的水晶球。 水晶球开始下落，光芒璀璨，同时壹号大厦的四周开始发射灿烂的烟花。 巨大的音乐声响彻整个时代广场，至少有十万人在现场同时目睹这一盛况，至于通过电视看转播的全球观众估计超过几千了。 终于数字来到了10。 10，9，8，7，6，5，4，3，2，1…… 叶赫莲娜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婉转低徊，绕梁三日的声音。 “亲爱的，我们成功了，新年快乐，千禧年快乐！” 对面的壹号大厦同时也打出了这句话。 新年快乐，千禧年快乐！ 2000年终于来到了。 林致远前生今世，两世为人，做梦都没想过他会用这种方法来庆祝2000年的到来。 第1437章 新世纪的清晨 天色蒙蒙亮，第一缕清晨的阳光不屈不挠的挤进了窗帘缝，落在了深褐色的地毯上，形成了一道明亮的裂痕。 围绕着这道裂痕，外套，长裤，以及一些贴身的小衣物，胡乱的散布四周。 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雪白的被子下面，伸出了一只瘦弱的手臂。 昨晚的狂欢进行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这只手臂的主人仍在酣睡之中。 又过了大约五六分钟，一个男人从床上爬起来，进了卫生间，很快，哗哗的流水声便传了出来。 床上的女人听到了洗手间里传出的声音，眼皮颤了颤，似乎醒了，她很想起床，但是巨大的疲惫感和轻微的撕裂痛觉让她翻了个身，再次沉沉睡去。 又过了十分钟，男人围着浴巾，赤着上身走了出来。他重新回到床上，抱住了女人。 “别闹，再让我睡一会儿。”女人迷迷糊糊的呢喃着。 男人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块雪白的毛巾，毛巾的正中央有一朵红的刺眼的梅花。 男人盯着血迹看了半天，嘴角向上，咧开了一个弧度。 男人再次俯下身，紧紧的抱住女人，两人的头挨得很紧，男人轻轻说了一句，“阿妹儿，邢博士来了。” “啊？”马静口中发出一声尖叫，随即直愣愣地坐起，“在哪呢？” 她吓得声音都在发颤。 李长安趴在床上，笑得浑身乱抖。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不是在你们住的酒店里……” “李，李长安，你吓死我了，你混蛋！”马静经过五秒钟的呆滞，终于反应过来，她一边手忙脚乱的用被子遮挡身体，一边用手死死掐着李长安的大腿。 “别，疼！”李长安怎么也没想到，马静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女孩，手劲竟然这么大，疼的他一个劲儿的倒吸凉气。 好在马静并没有过度为难李长安，掐了一下之后就跳下床，开始捡拾散落在地毯上的衣服，胡乱的穿了起来，一边穿，一边埋怨李长安，“都怪你，昨天晚上非不让我回酒店，这要是让邢博士和斯蒂芬娜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李长安好整以暇的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那条白毛巾，“昨晚可是千禧夜，所有人都出去庆祝了，谁会在意你回没回酒店？你呀，就是想的太多了。” 马静一抬头，刚想反驳李长安，但是看到他手中印有梅花的毛巾，小脸一红，“你怎么还拿着这个，快给我！” 她扑到床上去抢夺毛巾，李长安借势又把她抱住。 “放开我，唔，唔！”嘴唇被堵住的马静很快就说不出话了，只能从鼻腔里发出模糊的音节。 “阿妹儿，要不我们再来一次？这可是新世纪的第一个清晨，有纪念意义的。” “不行，疼！还有，不许叫我小名。”阿妹儿是马静的小名，有一次她和家里打电话，被李长安听到了。从那以后两人独处时，李长安一直叫他阿妹儿。 “我会很小心的，阿妹儿！” 很快，马静就瘫软成了一滩水，唔唔声也变换了好几个音节。 不知过了多久，李长安把全身瘫软的马静抱进了洗手间，哗哗的流水声再次响起…… 事毕，两人躺在床上搂抱在一起。马静仍然为回到酒店后如何向邢博士解释而苦恼。 “我被你害死了，要是斯蒂芬娜和邢博士问起我昨晚去哪了，我该怎么解释？” “马静啊马静，你白长了一颗聪明的脑袋，怎么一点都不会观察呢？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斯蒂芬娜和她在花旗国的同学出去庆祝千禧夜了，至于邢博士，恐怕她正在和高老师在做和我们一样的事情，现在也没起床呢！” “真的？”马静有点相信了。整个革钢投资公司的人都知道，邢子瑶和老高已经领证了，人家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持证上岗，受法律保护的。 “我还能骗你吗？对了，阿妹儿，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好好谈谈。”李长安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松开马静，盘腿坐在床上，紧紧盯着马静的眼睛，马静被这种气氛吓到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想说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马静心里涌现出无数不好的预感，比如李长安只是玩玩，他并不想和自己结婚，又比如李长安已经有女朋友了，自己只不过是他排遣寂寞的一夜风流。 马静的两只小手搅在一起，因为用力过猛，关节处已经变得煞白。 “马静，很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我叫李长安，我的父亲叫李振山……” 随着李长安的讲述，马静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原来他要和我说别的。 不过在听到李振山三个字时，马静觉得很耳熟，她没出声，仍然耐心地听李长安把话讲完。 “我的父亲曾经是革钢的董事长，林总是我的干叔叔，他是我奶奶的干儿子，我们的这层关系你懂了吗？” 马静张大了嘴。李长安说到这里，她的智商终于恢复正常，大脑开始运转，“我想起来了，李振山不是大型工委的主任吗？你是李主任的儿子？” 李长安点了点头。 马静的心再次堕入深渊。她一直以为李长安是个孤儿，和奶奶相依为命，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部长的公子，和自己的家庭天差地别。 我们俩还会有未来吗？ 一想到这儿，马静的眼中已经弥漫起一层水雾。她抽泣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叔不让我说，另外我的父母也希望我能隐藏身份，整个革钢投资公司，只有邢博士还有赵鹏哥，莉莉姐，小娟姐知道这件事……”李长安注意到了马静的神态变化，他心疼的探过身去，把马静抱在怀里。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可以向你发誓，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马静挣脱他的怀抱，用一双泪眼死死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你的父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你是部长的公子，而我只是农民的孩子，家境那么普通，我们两个门不当户不对……他们知道肯定会反对的。” “放心吧，这些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奶奶喜欢你，这就足够了。” “可是我又不漂亮，个子又矮，你应该找一个和你家世相当，年轻漂亮的女孩……”马静产生了一种严重的不自信。 “神洲人总是把爱情添杂一些别的东西，什么家世啊，相貌啊，身材呀！所以他们活得都这么累，马静，我告诉你，爱情就是爱情，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就足够了，你刚刚说了你很多缺点，但是你没有提你的优点，你那么聪明，那么善良，还那么勤快，什么都会做，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姑娘。” 李长安抖了抖手中的梅花毛巾，“咱们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你可不能不对我负责呀！” 第1438章 年的第一场雪 就这一句话，让马静破涕为笑，但笑过之后，她还是觉得两人前途渺茫。 李长安很认真的对她说：“阿妹儿，我会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做很多事情，我只要求你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马静泪眼朦胧的问道。 “不论前面有多大的困难，你别放弃我，我可以为你走九十九步，但最后这一步需要你自己迈出去，能答应我吗？” 马静盯着李长安那双清澈的针织的眼睛，想了足足半分钟，然后重重的点点头，“只要你不嫌弃我，我答应你。” 李长安欣慰的把马静搂在怀里。 半个小时后，两人手拉手出了酒店。 “长安，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不是担心邢博士和斯蒂芬娜会怀疑你吗？所以我早就帮你计划好了，咱们两个去找乔杰里，让他陪着我们两个逛逛街，等到晚上你回酒店之后，要是有人真问你，你就可以说我们在一起庆祝千禧年。” “好吧！”刚刚结束了少女生涯的马静，现在对李长安言听计从，说啥是啥。 两人很快赶到了和乔杰里定的见面地点，纽要世贸双子大厦楼下。 很意外的，李长安发现乔杰里竟然把麦肯光明公司那个美女客户总监玛德琳也带来了。 李长安对这个玛德琳没有什么好印象。作为一个在纽要生活了多年的留学生来说，他明确的察觉出玛德琳或多或少对神州的电子产品存在轻视的态度。 他疑惑的看了看乔杰里。 乔杰里耸了耸肩膀，小声的告诉他，“是公司安排她过来的，可能是想让你们体会到公司无微不至的服务吧！” 李长安没有再说什么，倒是玛德琳表现出了与以往不一样的热情，一见面便很亲切的说着新年好，又很细心的给李长安和马静介绍道：“纽要有很多栋驰名世界的大厦，比如知名的帝国大厦，是电影《金刚》的拍摄地，还有我们身前的这栋世贸双子大厦，建于1962-1976年，由两座110层，高411.5米的塔式摩天楼和4幢办公楼及一座旅馆组成，是纽要市最高、楼层最多的摩天大楼。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数以万计的游客参观……” 玛德琳确实是一个很合格的客户总监，在临来之前做好了功课，介绍起来相当全面，在她的引领下，其他三人跟着她进了观光电梯…… 在世贸大厦顶楼的天台上，玛德琳和李长安谈起了工作，“李先生，我个人想给您一个小建议。” “玛德琳小姐，请说。” “我对贵方在纽要成立音乐花园公司这一举动表示双手赞成，但是我发现你们好像并没有太重视这个公司的作用，只是把它当成一个签合同的傀儡公司。” 李长安点点头，情况确实像玛德琳说的，刚刚注册完成的音乐花园公司只是林致远计划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一环。 它有几个作用，一是尽量淡化音乐花园播放器的神州背景，让花旗国的消费者不会产生过大的逆反心理。其实这一点林致远是有些多虑了，在现在这个时代，神州和花旗国的关系还没有闹得那么僵，花旗国的消费者也不会太在意某款产品的国籍。 二是利用这家公司与比如麦肯光明广告公司、百思买电子商场签订合约。 玛德琳接着说道：“林先生有一颗聪明的大脑，他的计划也很完善，但是我认为音乐花园公司可以发挥更大作用，你们完全可以在当地请一个熟悉花旗国商场规则的职业经理人，这样你们接下来的运作会更加流畅顺利。” 对玛德琳的这个建议，李长安深以为然。 再过三个星期左右，小分队成员将返回神州，如果能够聘请一个当地职业经理人主持大局，会让林致远的整个商业计划不至于中断，从而继续运转下去。 “玛德琳小姐，非常感谢你的建议，回去以后我一定向林助理转达。” 工作谈完了，李长安和马静开始静下心来欣赏纽要的美景。 站在世贸中心大厦的天台，可以看到半个纽要城，整个纽要的繁华尽收眼底。 马静很是感慨，“长安，纽要真是一个国际性的现代大都市，不知道咱们国家什么时候也能出现一个这样的城市？” “一定会的，而且我相信很快就会有这样的城市出现。” 乔杰里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转头对玛德琳说道：“玛德琳，我怎么感觉你对神州人的态度有所改变呢？” 玛德琳给乔杰里一个迷人的微笑，“乔杰里，我承认，我过去确实有些轻视神州人，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发现他们都是一群很聪明的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而且他们的计划非常完美，是一个十分大胆，完美的计划，还有，我看了他们的产品样品，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款让人爱不释手的产品，即便只是一个外壳，就让我产生了购买的欲望，我对音乐花园非常有信心。” 乔杰里那双灰色的眼眸凝视了玛德琳半晌，然后咧开胡子拉碴的大嘴一笑，“玛德琳，我要向你道歉，之前我一直说你是花瓶，但是仅仅从你刚才那句话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客户总监。” “哎呀，能得到乔杰里先生的赞赏，真是让我惊喜万分呢！乔杰里先生，我也要向你道歉，之前老乔治把你招进麦肯光明，我始终不理解，但是在那天你展示了你惊人的才华，我这才知道，你简直就是广告而生的，假以时日，你必然会成为花旗国广告界一颗最耀眼的明星。” 两人相视一笑，身体也挨近了一些。 站在四百多米高的世贸大厦天台观景台，能够看到曼哈顿岛和哈德逊河，也能看到纽要的标志自由女神像。 不知道谁欢呼了一声，并且喊了一句下雪了。 李长安和马静同时抬头，果然，天空飘飘洒洒降下了雪花。 两千年的第一场雪，降在了纽要。李长安和马静的手不知不觉紧握在一起。 两个人的未来，可能会有困难，有荆棘，但他们相信，只要两个人始终携手前行，最终能到达鲜花盛开的彼岸。 第1439章 对赌协议 晚上，李长安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小分队所住的酒店。 虽然因为元旦的原因，小分队放了两天假自由行动，但是消失了一天一夜的他还是心里没底。 就在他等待电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咳嗽声，李长安就像条件反射一样，缩起了脖子，然后慢慢转过身，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叔，你也才回来？” 林致远的面部表情也不太自然，他有些色厉内荏的瞪着李长安，“你干什么去了？” “叔，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感觉一点血色都没有，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李长安顾左右而言他。 “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同样消失了一天一夜的林致远心里也没多少底气，不过谁让他是长辈兼领导呢，可以肆无忌惮的批评下属。 “那个，叔，我和乔杰里去跨年了，昨晚不是千禧夜嘛，对了，我见到了麦肯光明的玛德琳了，玛德琳小姐向我提了一个非常有用的建议，我正想去你的房间找你汇报呢！” “哦，那到我的房间来说吧！” 林致远的这句话，让李长安的心放回到肚子里，危险暂时解除。 两人坐电梯上了楼，来到林致远的房间。 李长安原原本本地把玛德琳的话转述了一遍。 林致远也表示赞同，“玛德琳小姐说的有道理，音乐花园公司不应该成为空壳公司，而是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之前我确实忽略了这一点。纵观整个东天电子，确实没有能够挑起音乐花园大梁的人物，在当地找一个熟悉电子产品销售行业的职业经理人很有必要，这样吧！长安，纽要这边你熟，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人？钱多一点也无所谓，只要这个人物超所值。” “放心吧！叔，我保证尽快完成这个任务。” ****** 在纽要生活了多年的李长安，不负所托，很快他就通过其他同学找到了一位熟悉电子产品销售的职业经理人——菲利普先生。 菲利普曾就职于全美排名第三的连锁电子卖场科尔氏，有超过十五年的工作经验。他本人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成熟白人男士，在和林致远李长安见了一面之后，两人都对菲利普比较满意，从谈话中就能听得出菲利普对电子产品的销售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心得，而且他在这一行也有比较深厚的人脉，能够帮助音乐花园在最短时间内在全美打开销路。 林致远决定给菲利普一个机会，任命他为音乐花园公司的经理，同时也在心里给他设定了一个三个月的观察期，如果这三个月菲利普表现的好，他就会留用。 林致远给袁志龙打了个电话，两人商量一番之后决定在纽约租用一间小办公室，让音乐花园公司正式运转起来。 菲利普任经理，同时聘用一名本地员工，另外这次林致远在带来的小分队成员中挑选了三人，让他们担任音乐花园公司的中方雇员。 菲利普的能力确实不错，仅仅用了三天，音乐花园公司便运转起来了。 公司成立之后，第一个要面临的难题就是与百思买公司的谈判。 百思买是全美最大的连锁电子销售卖场，可以这么说，只要音乐花园播放器能够进入百思买，就算成功了一半，但是百思买的进货标准是非常严苛的。 目前音乐花园只有一个外壳样品，在没有实际商品的情况下，百思买不可能和音乐花园签署任何有实际意义的协议。 因此，谈判根本就无法进行下去。 就连参加了谈判的林致远和李长安也认为在没有实际产品生产出来之前，百思买是不可能和音乐花园签署任何协议的。 现在林致远只能寄希望于技术攻关小分队的工作效率高一点，能够把音乐花园第一代产品面世日期尽可能的提前。 不过好在东桑国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带队的詹达英刚刚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他们刚刚和东芝签订了一份供货协议，音乐花园的存储体由东芝供货。东芝出品的1.8英寸硬盘作为存储介质，容量能达到4-8GB，能达到世界领先水平，完全符合音乐花园播放器的标准。 这个好消息总算是冲淡了一点和百思买谈判进行不下去的愁云。 “算了吧，我也能理解百思买那边的疑虑，毕竟我们现在的实际产品还没有出来，那就再等几个月，等到样品出来，我们再来和百思买谈。”林致远也只能无奈的这样宣布。 但是菲利普显然有不同的见解，他的眼珠一直在转，在思考良久之后，他抬起头，望着林致远，“林，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对你的产品真的有信心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或许我有办法能够让百思买坐在谈判桌前。” 林致远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了，我对音乐花园信心十足。” 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林致远是有事实基础的。前世，iPod仅推出三年就打造了市场营销神话，一度占领了七成以上的数字音乐市场，收入超过水果个人计算机总和，成为水果公司利润增长的主力，在三年时间内，总共销售了超过一千万台，在2001-2006年五年时间里，水果公司通过销售iPod获得了174亿美元的收入，而到2021年，iPod的销售额大致在710亿至730亿美元之间，这对一款产品来说，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林，如果你真的对音乐花园有信心，我们可以和百思买签一份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 “没错！”菲利普重重的点点头，“我们可以掏出一颗让百思买无法拒绝的诱饵，让他们和我们提前签下协议，比如在半年之内，如果音乐花园的销量达不到一万台，我们可以将销售分成比例提高到百分之五十甚至六十，甚至赔给他们一笔钱，反之，如果我们达到了这个要求，百思买必须要把分成比例降低到百分之五。”菲利普很有信心，“先生，我在这个行业工作了十五年，这种对赌协议是卖场最乐意见到的，无论是百思买还是科尔士，根本不能拒绝这种诱人的条件，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对自己的产品有百分百的信心，否则就当我没说。” 林致远一拍桌子，“就怎么办，菲利普，你马上给他们打电话，无论什么条件，我都敢跟他们对赌。” 第1440章 零配件 事实证明，玛德琳的建议极其正确。 自从雇佣了菲利普之后，与音乐花园相关的很多工作都加快了速度，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作为一名资深的电子产品卖场管理者，深谙这个圈子规则的菲利普，巧妙的利用了人性的贪婪，很快就和百思买签订了一份对赌协议。 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协议签订之后，玛德琳以朋友的身份告诉林致远，像音乐花园这种没有名气，甚至还未正式面世的电子产品想要进入百思买的难度非常之大，只有用这种诱惑性极大的对赌协议，才能让百思买放下它高高在上的架子。 同时菲利普要用最快的速度注册了音乐花园的外观专利设计，免除了日后被仿照的危险。 麦肯光明广告公司的行动也很快。老乔治为了能拿下神州市场，也是拼了，元旦假期都没有放假，一直在为音乐花园的广告做着筹备工作。 元旦假期一过，音乐花园的第一则广告正式开拍，乔杰里被林致远钦点为广告片的导演。 这家伙确实有两下子，用最少的钱拍出了堪比大片的效果。 曼哈顿一处公交车站。 公交站左边是一群红男绿女，一个巨大的录音机播放着饶舌乐，这群人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右边，是一个穿着黑色帽衫，把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北欧青年，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冷峻的眼神，无一处不体现出高冷寂寞。 他孤零零的坐在车站的长椅上，两只耳朵各塞了一个白色的耳机，身后是元旦那天的残雪，清冷肃杀，扑面而来。 手指轻轻按下play键，一段女高音的吟唱立刻弥漫在天地之间。 字幕浮现，我就是我。 林致远站在屏幕前，平息静气的看完了这个四十秒钟的广告，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就是这个味儿。 乔杰里把自己想要的感觉全拍出来了。 围在一旁的老乔治，玛德琳，李长安也跟着鼓起掌来。 乔杰里回过头，神色中并没有太多的得意，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说到底都是人性罢了，即便是最卑微的个体，在他的心中，也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林致远听了这番话，真想再给这家伙鼓一次掌。 好的广告就是把人性拿捏的死死的。 看到我的产品了吧，它是最契合你的，只有我们这款与众不同的音乐花园才能配得上独一无二的你。你还在等什么？买它买它！ “很好！乔治先生，我希望音乐花园这个项目由乔杰里先生负责。”林致远扭头向老乔治建议。 顾客就是上帝，老乔治二话不说，立刻同意。 花旗国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林致远把剩下的事交给菲利普，他则带着人，返回燕京。 外围的事都已经走上正常的轨道，现在只期盼着样品早一天出来。 再次经历了十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林致远，李长安等人走出机场。 在外面等候他们的是袁志龙和袁飞父子。 袁飞提前一个星期回到燕京，他圆满的结束了欧洲之行。 在车上，他向林致远汇报了目前的工作进展。 “林助理，詹主任也从东桑国回来了，他带回来很多电子零配件，现在技术攻关小组正在加班加点的工作，从目前的状态来看，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些电子零配件装进音乐花园……” “直接去厂子里看一看。”林致远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东天电子。 今天是一月二十号，距离过年只有两个星期了，大街小巷都挂起了红灯笼，过年的气氛很浓厚，但是林致远没有心思欣赏这些，车子一溜烟直接开进东方电子的院子。 林致远在袁志龙的陪同下上了楼，进了技术攻关小组的办公室。 包括薛老在内的所有工程师都在，桌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电子零配件，大家正在热烈讨论。詹达英赫然也在其中。 林致远一进屋，这些人全都站起来了。 “林助理，辛苦了。” “林助理，正好你回来了，你快来看看。”詹达英一见到林致远，就像见到救星一样。他指着桌上的零部件，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林助理，这就是我从东桑国采购的，这是东芝的1.8英寸存储器，成本是七十三美元，这个是液晶显示器，成本五美元，这个是根据我们需要，紧急制作出来的音频解码芯片，成本十美元，这个是控制器芯片，成本八美元，这个是锂电池，成本三美元，这个是袁飞从欧洲采购回来的耳机，成本二十美元。” 林致远简单的算了一笔账，光是这些加在一起成本就已经接近一百二十美元，不过不要紧，等将来音乐花园大批量生产，采购价一定会降低。 薛老接着詹达英的话说道：“林助理，这些外国的电子零配件精密度很高，我们暂时做不出来，缺点就是太贵了，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他拿起一个音乐花园的外壳，“音乐花园的大小严格根据林主任说的，不能超过男士衬衫的口袋，那么问题来了，这些零部件加在一起要远远超过这个尺寸……” 技术攻关小组的人全都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掏出烟散了一圈，很快办公室里便浓烟滚滚。 “薛老，别着急，先不用管这些电子零配件的尺寸，咱们的设计图出来了吗？” “出来了。”徐老拿过一张图纸，“这是根据音乐花园尺寸设计的图纸，林助理，您请过目。” 林致远结果图纸一看，一目了然，各个零部件的大小以及位置全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这还有什么说的，给东芝和芯片厂家打电话，让他们按照我们的图纸尺寸生产产品，我就不信了，有钱他们会不赚，詹副主任，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告诉这几家公司，每个样品按照我们的规格生产一万套。” 詹达英点点头，“林助理，但是那些东桑国厂家肯定会管我们要订金，现在我们项目组账户上的钱只剩下一千万了。” 林致远花了一百万打广告，袁飞花了二十万欧元购买音频解锁专利，光是这两个花销就超过一千万了。 如果现在开始大规模采购，剩下那点钱很快就会花光。 “没关系，如果钱不够的话，我让革钢投资公司再投一千万，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林致远这话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祝各位小朋友小公举们节日快乐！ 第1441章 三个问题 “下面还有三个问题，袁飞，明天你去一趟深市，办两件事，第一去深市的迪厂，这是一家生产锂电池的公司，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格生产一万套可充电锂电池，这家公司的老板是我朋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待会儿我会打个电话提前通知他。” “第二就是耳机不要从欧洲订购了，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深市那边有很多弯弯过来的电子厂，肯定有生产耳机的厂家，你优中选优，选择一个性价比最高的厂家，订购一万条耳机。” “明白，林助理。”袁飞大声回答道。 “第三个问题就是……”林致远举起音乐花园的外壳，“在国外收到外壳样品时我就不太满意，这个外壳看起来达不到我要的那种高档要求。” 袁志龙满脸通红，说实话，他是不太同意林致远这个观点的，但是又不敢明着顶撞林致远，只能小声的解释，“林助理，这个外壳采用的是最贵的工程塑料材质，在国内绝对是最好的，就算拿到国外，也不逊色于同类产品。” “袁总说的没错，不是你们的问题，从这个外壳的做工上就能看出大家很用心。”林致远手里举着那块纯白色的外壳，又端详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是原料的问题，不能用工程塑料，再好的塑料，也呈现不出高档的感觉，不高档，就不能吸引消费者。” 所有人都傻眼了，“林助理，不用塑料用什么？” 林致远低头想了想，随后对袁飞说道：“袁飞，你的任务又多了一个，去深市的时候，可以找一找那边有没有生产铝合金外壳的厂家，国内目前应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外资企业上。” “好的，林助理！” “好，我现在简单向大家说一下我在花旗国的工作。”林致远用了十多分钟讲了自己在花旗国的工作效果。 众人听完忧喜参半，喜的是预定的工作目标都完成了，忧的是林致远胆子太大了，居然和百思买签下了对赌协议，如果完不成的话，东天电子岂不是损失惨重，血本无归。 林致远也看出了众人的隐忧，不过他没说什么。 人在面对未知事物时，总会产生恐惧。想要彻底驱散这种恐惧，只能用事实说话。 林致远的声音中透着疲惫，连续飞行了十四个小时，到燕京后连家都没回，便直接来工作，就是铁人也受不了。 “各位，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但是我们必须要争分夺秒，争取早一点把音乐花园的样机生产出来，在这里我谢谢大家了。” 袁志龙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林助理，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你为了我们的事上下奔走，如果音乐花园这款产品真的成功了，你是最大的功臣，我们所有人都会真心感谢你。” 薛老也站了起来，“林助理，你为我们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了，你是好样的，咱们国家如果多几个像你这样的领导，还有什么事干不成？” “是啊，林助理，我们都从心里感谢你。”所有的工程师都站了起来，他们的目光中透露着感激。 林致远心头涌过一阵热流，他双手向下压了压，“好了，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 办公室里终于传出了笑声，气氛轻松了一些。 “大家别怪我，我之所以把大家逼得这么紧，实在是我们的时间太有限了。我希望在三月份，音乐花园这款产品能正式投产，咱们先把钱赚到，之后……”林致远拉了一个长音，他从桌上拿起一块芯片，“等有了钱，咱们也建一个工厂，争取生产出这样的芯片，还有液晶显示屏，所有的所有，我们的终极目标是音乐花园所有的电子零配件可以实现国产化。” “好！”薛老带头鼓起掌来，“林助理，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袁飞凑到林致远身边，心疼的说道：“林助理，这边没什么事，您还是赶紧回家休息一下吧！工作明天也可以干。” “是啊，林助理，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大家一起把林致远送到楼下，林致远坐车回到了后海四合院。 在路上，林致远打了好几个电话。 第一个是迪厂的汪富。汪富一听说林致远要采购锂电池，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林总，你放心，你的事我一定尽心给你办好，到时候你让人联系我吧！” 第二个电话打给薛兆宽。林致远让薛兆宽做好准备，音乐花园这个项目有可能要增加投资。 第三四个电话分别打给李振山和吴部长，告诉两位领导自己回来了，明天去向他们汇报工作。 两位领导都很善解人意，叮嘱林致远好好休息，汇报工作随时都可以。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一推开四合院的门就闻到了一股溜炒烹炸的香味，客厅里也传出了欢声笑语。 “我回来了！” 随着林致远这一声吆喝，呼呼啦啦一大群人从客厅里跑了出来。 阿苏一马当先。她飞快的扑进爸爸的怀里，“爸爸，我都想你了。” 林致远感动没超过三秒，就被阿苏的下一句话逗笑了，“你给我带礼物了吗？” “带了，带了，就在爸爸的行李箱里。” 紧随阿苏的是外甥小安。 “舅舅，你给我买礼物了吗？” 放寒假了，林大军和宁秀芬带着小安也来到了燕京。 “买了，买了，所有人都有份，都在我的行李箱里。” 林致远一手抱着阿苏，一手拖着行李箱，进了客厅，当着大家的面把巨大的行李箱打开，开始分发礼物。 阿苏的礼物是一个芭比娃娃，小安的礼物是一个变形金刚。 苏千成，林大军，苏盛的礼物是吉利的手动刮胡刀，宁秀芬和杨芝兰的礼物是爱马仕的羊毛披肩。 就连沈娟和王姨都有礼物。 唯独少了苏锦的。 苏锦就站在门边，笑着也不说话，他们夫妻两个有默契，她知道林致远没有当众拿出来，一定是这件礼物非常与众不同。 “致远也回来了，咱们开饭。”苏千成张罗着大家都进餐厅。 家人们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晚饭过后，大家都知道林致远很疲劳，都非常有默契的让他赶紧去休息，苏锦也早早的放好了洗澡水，林致远美美的泡了一个澡，走进卧室。 苏锦穿着真丝的睡裙，已经躺在床上了，拿着一本书假装在看。 林致远呵呵一笑，再次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首饰盒，递给苏锦，“给你的。” “什么呀？”苏锦慢腾腾的打开首饰盒，屋里的亮度仿佛都增加了很多，一条亮晶晶的钻石项链，静静的躺在黑丝绒的首饰盒里。 “钻石的，一定很贵吧？”其实苏锦并不怎么喜欢这种金的银的钻石的饰品，但这件礼物是林致远买的，意义非凡。 “还可以，五十多万。”林致远没说实话，这条项链二百二十万美元，比他送给叶赫莲娜的那条还贵。就是因为价格太高了，他没办法说出真实的价格，但即便这样也把苏锦吓了一大跳。 “这么贵，你买它干嘛？浪费！” 林致远呵呵的笑着，拿起项链，戴在苏锦颀长白皙，犹如白天鹅一般的脖颈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俗物，但是我在纽要，一直在工作，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时间挑选礼物，只能买这个了。” 苏锦站在梳妆镜前，端详着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左转转右转转，然后叹了口，气把项链摘下来，放进首饰盒，回身抱住林致远，悠悠的说道，“真搞不懂那些女人为什么偏偏喜欢这种东西，又凉又冰，戴在脖子上还硌得慌，一点都不舒服。” “要是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你这种想法，那么珠宝店都要关门了。” 苏锦勾住林致远的脖子，眼神都要拉丝了，两条大长腿勾住了林致远的腰。 “让我检查检查，你有没有在外面偷吃。” “当然没有了，但是媳妇儿，我真的是有点累，坐了十四个小时的飞机。” “那你躺着，我来动。”今年苏锦就满三十了，也许是年龄到了的原因，对这种事儿越来越上瘾。 黑暗中，林致远躺在床上，看着苏锦在他身上起起伏伏，渐渐的他也有了感觉，翻身坐起，把苏锦抱在怀里…… 第1442章 三个好消息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林致远开上杨芝兰那辆陆巡先去了大型工委，拿了两条万宝路和几袋子巧克力，挨个办公室发了一圈。 去了一趟花旗国，总得给同事们带点礼物不是？ 和这些人聊了一会儿花旗国的见闻，林致远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去了李振山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李振山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林致远现在干的工作是为信息产业部服务。 勉励了几句之后，李振山提醒林致远不要忘了三月份的赣南之行。 “大哥，你放心吧，不能忘，我现在加班加点的往前抢时间不就是为了不耽误赣南的工作吗？” 从李振山的办公室出来，林致远给吴部长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想要去汇报工作。 “致远，你来吧，我说过，我的办公室大门随时随地为你敞开。”放下电话，吴部长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疲态尽显。 在林致远去花旗国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信息产业部也一直在忙碌不休。 新成立的股份制公司东天电子正在进行整合改制。八家单位干部职工总人数超过一千八，新成立的公司肯定不需要这么多人，谁上谁下实在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还有，八家单位都有各自的厂区，保留哪个，出售哪块地，这些问题在部里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吴部长喝了一口茶水，正好，待会儿林致远来了，问问他的主意。 九十年代初革钢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林致远或许能给自己一个比较妥善的方法。 四十分钟后，林致远走进了信息产业部的大门。 “吴部长，我来向您汇报一下这次去花旗国的收获……” “致远，快请坐，慢慢说，不着急。”吴部长将林致远让到沙发上。 林致远用了十多分钟，将这次花旗国之行的成果做了一个完整的汇报，吴部长频频点头。 “致远，这么短的时间就取得了这么丰硕的成果，也就是你，换做另一个人都不可能。”吴部长先是给林致远带了一顶高帽，随后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苦恼。 林致远静静的听着。 此时电子类企业的困境和九十年代初的革钢确实有些像，都是因为经营不善，导致企业入不敷出。 不过燕京的电子类企业，要比那时候的革钢有一个十分明显的优势，就是土地。 燕京的土地要比革安的值钱多了。别的不说，就只说东天电子，如果把酒仙桥那块地卖了，卖地的钱不但可以在燕京郊区买一块很好的工业用地，建一个现代化的厂房，余下的钱也足够全厂职工花销好几年了。 林致远等吴部长说完，很小心的发表了几个意见，他始终谨记着自己的身份，绝不会胡乱的指手画脚。 “吴部长，我先说一下土地的问题。你刚才问我，八个单位的地块卖哪个好，要是我的意见就是全部都卖，一个不留，但是不能一下子都卖，因为燕京的土地会越来越值钱，越是拖到最后越值钱，用卖地的钱完全在郊区建一个现代化的电子工业园区还绰绰有余。” 吴部长双眼发亮。林致远说的这个角度是他之前没想过的。 对呀，我干嘛要想着保留哪块土地，全部搬到郊区去，这些地块逐年出售，困扰部里最大的难题资金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致远，你果然是智多星，简简单单一出手，我的难题迎刃而解，你再跟我说说人员的问题，帮我出出主意。” 面对这个问题，林致远就谨慎多了，只简单谈了之前革钢面对这种问题做出的应对方法，比如成立生活协力公司，将革钢厂区内的一些非生产辅助岗位尽量安排给下岗人员。 “吴部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音乐花园的各种配件就将陆陆续续到货，三月份，音乐花园的组装工作将会正式进行，我倒是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把八个单位的熟练工人挑选出来，这些人将是未来东天电子股份公司的核心力量，咱们先确定把哪些人留下之后，再来研究其他人员的问题。” 作为一个外人，林致远只关心不要因为整合改制而影响到音乐花园这个项目的正常进行。 虽然林致远并没有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吴部长深以为然，现在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保证音乐花园项目赚钱。 要知道林致远和袁飞在花旗国，欧洲大撒金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花了一千多万，部里很多领导干部的意见很大，都说他们是败家子，吴部长是顶着巨大压力在支持这个项目。 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跟音乐花园捆绑在了一起，除了全力支持没有退路。 好在林致远和吴部长汇报完工作之后好消息陆续传来。 先是革钢投资公司的一千万后续资金很快到位。账户里的钱又鼓了起来，再次激励了东天电子干部职工的信心。 第二个好消息是迪厂那边用最快速度研发出了适合音乐花园播放器使用的充电锂电池，而且把成本压的很低，每一块电池只需要一点五美元，是国外产品的一半价格。 第三个好消息是袁飞在深市真的找到了一家名为杰冠的弯弯企业，这家企业多年来一直为欧美的大牌公司生产贴牌耳机。 袁飞和对方企业的负责人一接洽，对方表现出了很大的热情，亲自邀请袁飞到厂区参观，袁飞在试听了好几款耳机之后，发现杰冠的耳机质量真的非常不错，而且性价比超高，国外同品质的耳机采购价是二十美元，而杰冠的报价是十二美元。 而且对方负责人还放出话来，如果音乐花园采购的量足够大的话，成本还可以进一步压缩。 袁飞带给林致远的惊喜还不止于此。在袁飞与杰冠达成初步采购意愿时，杰冠的负责人知道袁飞还想采购外壳和液晶屏后，热情地向他引荐了同在深市电子园区的另一家弯弯企业友联光电。 友联光电是弯弯老牌的显示器生产商，深市的这个厂子是他们刚刚建立的，三个月前刚刚开工，现在急需订单。 袁飞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友联光电，参观了他们的生产线，检验了他们的产品。 友联光电同样为世界多家知名的显示器生产商代工，它的薄膜晶体管液晶显示器质量可以比肩欧美大牌显示器，而且价格更为低廉。 深市的弯弯老板给袁飞又介绍了一家名为成可科技的公司，这家公司是生产镁合金压铸件的，为高档笔记本电脑，摄影照相机，通讯磁碟机生产机构件及外壳，是一家实力雄厚，品质机量产规模均达到世界一流的生产商。 袁飞看了他们的产品，非常满意，拿出了音乐花园的外壳，成可科技的负责人当时就表示，他们能生产出满足音乐花园要求的外壳出来。 第1443章 别后重逢 当天晚上，袁飞就将这几个好消息汇报给了林致远，林致远马上给技术攻关小组的薛工打了电话，希望薛工能派两个技术过硬的工程师赶到深市，对袁飞发现的那几家弯弯公司进行一下产品检测。 薛工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表示明天他会亲自带队飞往深市，去杰冠、成可科技和友联光电做产品检测，如果这三家公司的产品达到音乐花园所要求的标准，将会为东天电子节省下一大批原料费用。 林致远有些于心不忍，“薛工，您年纪大了，车马劳顿，我担心您的身体，这种事不如就派几个年轻的工程师过去……”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就被薛工断然拒绝，“林助理，你放心，老头子的身体还顶得住，这一个月我都看见了，所有人都在为音乐花园上下奔走，就连林助理您这个外单位的领导都亲自跑到国外去，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能出多大力就出多大力。” 林致远很感动，“那就多谢薛工了，明天我到机场给你们送行。” 第二天，林致远真的亲自跑到首都机场为薛工送行。 这次出行，薛工还带了两个年轻的工程师。在进入安检之前，林致远再三叮嘱那两个年轻人，千万要照顾好薛工。 林致远一直目送薛工三人走进安检通道后，这才返身离开机场。 就在林致远走后不到十分钟，李长安开着一辆白色的帕萨特进了机场停车场，车上还坐着老李太太。 “奶奶，我扶你，咱们慢慢走，不着急。” “长安，邢博士和小马他们一起回来吗？” “对呀！网一公司上市的事儿办的差不多了，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吗？他们就回国了。” “那待会儿可要请他们吃顿饭，这几个孩子可怜啊，在国外估计也吃不到什么好吃的……” “呵呵，奶奶，我都安排好了，接到他们咱们就直接去饭店吃饭。” 李长安扶着奶奶进了机场大厅，在闸口处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看到邢子瑶，老高，马静和斯蒂芬娜四个人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李长安原地跳了起来，拼命的挥手，“这呢，这呢！” 李长安的手臂突然停在了半空，他发现了特殊情况。 和邢子瑶、马静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男人，其中那个正在和马静低头交谈的，长得很英俊很儒雅。 顿时一股醋意弥漫了李长安的全身。 马静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李长安，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这是这对小情侣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次别后重逢。 李长安和马静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了，马静的脸一红，低下了头。 走在马静身边的英俊男人注意到了这一切，笑着问道：“马小姐，那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吧？” “是的，李先生。”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咱们电话联系，这是我的名片。”英俊男人掏出一张名片塞到马静手里，随后和他的同事走出闸口，在经过李长安身边时，这个男人友善的冲李长安笑了一下。 好在李长安还没有被嫉妒冲昏头脑，他赶紧上前，迎上了邢子瑶几人。 邢子瑶四人围住了老李太太，“奶奶，天这么冷，你怎么还来接我们了，这让我们多过意不去啊！” 老李太太乐呵呵的说道：“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听长安说你们几个人今天回国，我就要求过来接你们，走，奶奶请你们吃饭去，你们在国外待了那么久，天天啃面包，一定想吃家乡的饭了吧？” 几人走出机场，马静和斯蒂芬娜上了李长安开的车，邢子瑶和老高则坐上了革钢驻京办派来接他们的车。 马静多聪明啊，她早就看出李长安的反常了，所以一上车，不等李长安问，就借用和斯蒂芬娜的聊天，消除了李长安的怀疑。 “斯蒂芬娜，咱们在飞机上遇到的李先生是咱们燕大的师兄啊，九一年毕业于信息管理专业，后来出国深造，在布法罗纽要州立大学完成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再后来他居然进入到金融行业，在道琼斯公司担任高级顾问，还在《华尔街日报》工作过，长安，他和你一样，都是金融精英哦！” 两个高智商的人交流起来就是比普通人容易多了，李长安瞬间就明白了女友说这些这话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快，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能在道琼斯公司和《华尔街日报》工作的人可比我强多了。” 马静嫣然一笑。李长安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她接着解释道：“那位李先生去年回国创办了一家公司，主营是做网络搜索引擎的，目前在国内是独一份，我感觉很有发展的，所以就和他多聊了几句，李先生听说我们是革钢投资公司的，之前投资过网一，所以对我们也很感兴趣，一路上我们聊的比较多一些。” 李长安这才知道女友原来坐飞机也不忘发展业务，他的气渐渐也就消了。 这些人找了一家涮肉馆，点了一桌子的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的最香的就是斯蒂芬娜，她夹起一大筷子涮好的羊肉片，放到调料碗里，蘸满了芝麻酱，放到嘴里使劲的嚼着。 这一口肉下肚，斯蒂芬娜闭上眼睛，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天呐，我终于又活过来了，在纽要，我做梦都想吃烤鸭，烤肉，涮肉，爆肚，香辣蟹，锅包肉……” 邢子瑶急忙打断了她，再让她说下去，就成报菜名了。 “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几个放假，春节假期过后，你们再回深市上班，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 “万岁，邢总，你最好了。”斯蒂芬娜振臂高呼，不由分说的搂着邢子瑶，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麻将唇印，差点没把邢子瑶恶心死。 好不容易摆脱了斯蒂芬娜的纠缠，邢子瑶看向马静，“小马，你怎么安排？还是回桂西老家过年吗？今年还带不带斯蒂芬娜了？” 去年春节，马静就是把斯蒂芬娜带回到老家过的年。 “邢总，你和高老师不是要在燕京办婚礼吗？我和斯蒂芬娜都商量好了，留在燕京看看有什么能帮你做的，另外你还记得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位李鸿雁先生吗？我对他说的那个搜索引擎很感兴趣，想利用年前这几天和他再接触几次，看看有没有投资的可能。”马静很认真的回答道。 第1444章 你瞅你那个窝囊样 邢子瑶和老高结婚证已经领了，只不过两人实在太忙，婚礼一直没办。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邢子瑶是燕京人，老高是沪市人，两人现在又在深市工作，如果要办婚礼的话，起码要办三场。 这两位都是高智商高学历且嫌麻烦的人，但是婚礼又不能不办，双方家长也不能同意。所以两人想了个法子，决定抛去那些繁文缛节，把婚礼简单化，利用春节前后这半个月时间，分别在燕京沪市和深市办三场答谢宴。 没有车队，没有仪式，不请乐队，不请主持，去除掉所有耗费精力，耗费金钱的无用面子工程，只邀请一些亲朋好友吃顿饭，把省下来的钱放在婚宴的菜品质量上。 “小马，斯蒂芬娜，你们两个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和老高已经决定了，不办仪式，只是简简单单的请亲朋好友吃个饭，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一听说马静和斯蒂芬娜要留在燕京帮忙筹办婚礼，邢子瑶有点感动，但她还是婉拒了，不想耽误人家回家过年。 “邢博士，高老师，就算你们不办仪式，总要买一些新衣服吧？还有一些必备的结婚用品都得准备，我们两个回家也没什么事，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马静和斯蒂芬娜却很坚持，到后来就连老李太太也加入到劝说的阵营中，“邢博士，结婚可是人生的大事，听奶奶的，就让她们帮你，你不知道，就算不办仪式也有很多小事需要处理，像订酒店了，买新郎新娘的衣服了，还有你们住的地方总要收拾一下卫生吧？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平时都想不起来，但是事到临头就全都蹦出来了，能让你们乱了手脚，仅凭你们两个根本应付不来，对了，让长安也去帮忙。” 奶奶都发话了，邢博士和老高只能同意了。 吃过饭后，李长安开车送奶奶回家。邢子瑶四人则坐车去了革钢驻京办。 他们都是革钢投资公司的员工，住在驻京办全额报销。 四人拖着行李箱，在前台办好了入住手续，一转身，看到苏锦笑眯眯的站在他们身后。 “邢博士，你们回来了？”苏锦在革钢驻京办工作已经小半年了。向阳安排她在最清闲的工会工作，平时也没什么事。 现在是中午，她正准备去食堂吃饭，没想到一下楼就看到了邢子瑶他们几个。 “嫂子！”马静和斯蒂芬娜一见到苏锦，就亲热的不得了，放下行李跑了过来，拉着苏锦问东问西。 “嫂子，阿苏怎么样了？我可想她了。” “阿苏一切都好，天天去幼儿园，得了好几朵小红花呢。” 苏锦先陪着他们开好了房间，把行李放到楼上后，又带他们去餐厅吃饭。 在吃饭的过程中，苏锦得知了邢子瑶和老高要办婚礼的消息，马上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婚宴就定在驻京办吧！地方够用，价格也实惠，我跟向主任说一声，给你们打个折。” 邢子瑶和老高惊喜的对视一眼。他们两个最愁的就是订餐厅，因为马上就要到春节了，餐厅不太好订，如果把婚宴放在驻京办，可就解决了他们最大的麻烦。 两人当即就答应了，正好向阳也到食堂来吃饭，苏锦把这事儿一说，向阳当场拍板了，“靳总和林总都说过，邢总是革钢的功臣，你们的婚宴一定要放在驻京办，我保证给你们办的风风光光的。” ****** 在回家的路上，李长安一边开车，一边拿眼神瞟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奶奶。 老李太太看到孙子这个样子，心中好笑。孙子和马静的事虽然没有挑明，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还有什么是她看不出来的。 “奶奶，我问你个问题，你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孙媳妇？”李长安终于开口了。 “我孙子这么优秀，孙媳妇也不能差，必须得长得漂亮，和咱家门当户对，还有，个子得高，只有这样，将来我的重孙子才能长大个。” 老李太太这句话字字诛心，专挑马静的缺点说，当时就把李长安干没电了。 他愁眉苦脸了老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奶奶，你说万一这样的女孩是个笨蛋怎么办？生下来的孩子傻乎乎的……” 老李太太终于憋不住了，笑出声来，“跟奶奶说话用不着玩兵法，想说什么直接点，你是不是看好马静那个丫头了？” “奶奶，这你都能发现？”李长安一看老太太这神态，心中稍定，看模样，老太太并不反对这件事。 “奶奶多大岁数了，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真以为别人是瞎子吗？” 李长安一听就兴奋上了，“奶奶，那你觉得马静怎么样？” “小马挺不错的，燕京大学毕业，人特别聪明，眼睛里有活，手脚也勤快，家务活样样都能拿得起来，是个当媳妇儿的好材料。” 如果不是现在正开着车，李长安真想把奶奶抱起来转两圈，“奶奶，这么说，你是不反对我们两个了。” “我不反对有什么用，这事归根结底还得看你爸妈，尤其是你妈，你妈的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她正准备在过年这段时间给你张罗相亲呢？听说对方姑娘是政务院办公厅霍副主任的女儿，现在在外交部工作。” 李长安一听就急了，“我不相亲，奶奶，你可得帮我呀！” 老李太太叹了口气，“你妈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一身知识分子的臭毛病，看不起工人农民，当初她和你爸搞对象的时候就瞧不起咱们家，要不是你爸争气，是个大学生，恐怕他俩也不能成……” 李长安眼瞅着奶奶越说越远，急忙把话题往回拉，“奶奶，咱们就说我和马静的事，现在怎么办？” 老李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孙子一眼，“你瞅你那个窝囊样，想跟谁搞对象那不是你的权利吗？你妈再能耐，还能替你去结婚？你要是真看好小马姑娘了，谁也拦不住你，你要是自己提不起来，也别指望我一个老太太帮你撑腰。” 老李太太虽然七十多岁，但是瞪起眼来，身上那种东北女人的彪悍作风挡都挡不住。 她中年守寡，一个人把李振山拉扯大，如果没有这一份刚强劲儿，根本撑不到现在。 李长安被奶奶骂的羞愧的低下头，想了又想，小声问道：“奶奶，那你的意思是我直接跟我妈挑明？” 第1445章 摆渡 老李太太一个爆栗敲在孙子的脑袋上，“你是不是傻？你这么明说那不是摆明了和你妈干仗吗？” “奶奶，那你说怎么办？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李长安彻底糊涂了。 “跟奶奶不用玩儿兵法，但是跟你妈必须得用三十六计，你先把你爸整明白吧！”老李太太叹了口气，“其实啊，不管你做什么，你妈都看不起小马姑娘的家庭，你妈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这事到最后还得看你的态度，不过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还是老实点儿吧！让奶奶我过一个消停的春节。” 老李太太的话说了不少，李长安听的稀里糊涂，但是他隐隐约约明白了奶奶的意思。 第一，自己必须得坚持。 第二，尽量讲究策略，但是最终一战是不可避免的。 第三，有啥事过完年再说。 ****** 燕京秀水街。 邢子瑶在马静和斯蒂芬娜的陪同下，正在挑选两天后答谢宴需要穿的中式礼服。 虽然她和老高不办仪式，不穿婚纱，但是毕竟亲朋好友来的人不少，邢子瑶总不能穿着平时的衣服点烟敬酒吧？ 于是在斯蒂芬娜的怂恿下，她们三个来到秀水街，想在这里买一套大红色的喜庆礼服。 由于临近春节，秀水街的人流比平时还要拥挤，人头攒动，密不透风，即便是大冬天，三人也挤得出了一身汗。 邢子瑶实在是没有那个耐心挑选下去了，于是便挑了一家看得过去的店，按照自己的身材买了一套最贵的中式礼服，随后三人逃命般的离开秀水街。 下一站，她们准备去小商品城买一些招待用的糖果瓜子和红包信封。 就在这时，马静的手机响了。 “喂，李先生你好，我是马静，对，对，我现在有时间……”马静放下电话，低声对邢子瑶说道：“邢博士，昨天我们在飞机上见到的那位摆渡的李先生约我去他们公司看看……” 邢子瑶挥挥手，“你去吧，我这边有斯蒂芬娜就够了，对了，记得把长安叫上，让他陪你一起去，记住，多看多听少说。” 马静和李长安的事，邢子瑶也多多少少看出了一些端倪，想着为二人创造便利机会，所以她才会这么安排。 马静感激的看了一眼邢子瑶，给李长安打了个电话，让他直接去中关村和自己汇合。 一个小时后，马静和李长安出现在摆渡公司。 昨天在机场见到的那位李鸿雁先生亲自到公司门口迎接他们。 “马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这位是……”英俊儒雅的李鸿雁蜻蜓点水般的和马静握过手之后，微笑的看向李长安。 “李先生，这也是我们革钢投资公司的员工，他叫李长安。”马静为二人做了介绍。 “也姓李，太好了，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李鸿雁热情的和李长安握过手之后，领着他们走进略显简陋的摆渡公司。 “马小姐，李先生，摆渡公司正式成立于今年的一月一日，是我和朋友一起创立的……”李鸿雁为二人简单的介绍了摆渡公司的由来。 “我们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做搜索引擎，在硅谷，我和朋友自己研发了一套超链分析的搜索算法，我们两个都觉得这个算法很有前途，在技术上也是比较领先的，所以就萌生出了回国开公司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男性的占有心理在作祟，李长安对李鸿雁的印象并不好，问起问题就比较直，“李总，你能不能给我们具体讲一讲，你们这个超链分析技术到底是什么？” 这下可问到李鸿雁的专业了，他清了清嗓子，“超链分析的基本原理是在某次搜索的所有结果中，被其他网页用超链指向得越多的网页，其价值就越高，就越应该在结果排序中排到前面。超链分析是一种引用投票机制，对于静态网页或者网站主页，它具有一定的合量性，因为这样的网页容易根据其在互联网上受到的评价产生不同的超链指向量，超链分析的结果可以反映网页的重要程度，从而给用户提供出更重要、更有价值的搜索结果。” 李长安和马静都听的晕头胀脑，他们两个，一个是学金融的，一个是学财会的，哪里听得懂这么晦涩的计算机专用名词，不过马静毕竟跟着公司跑了这么多风投项目，对互联网这块有所了解，听不懂可以装作听得懂，甚至做出了很欣赏的样子。 看到马静连连点头的样子，李鸿雁信心更足了，“超链分析主要利用数学，主要是统计学、拓扑学和情报学方法，对网络链接的自身属性、链接对象、链接网络等各种现象进行分析，以便揭示其数量特征和内在规律的一种研究方法。这样吧，我给你们现场演示一下。” 李鸿雁当即把他们带到一台电脑前，打开软件，演示起来，“比如说我们现在想要搜索某个网址，只需要输入关键词，一敲回车，与之相关的网站，网页就会自动出现……” 马静和李长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确实如李鸿雁说说，键入中文关键词就可以搜索到很多相关网站。 马静又提了几个问题，“李总，你的这个搜索引擎和古哥有什么区别？” “摆渡主要是做中文搜索的，注重国内市场，这就是它们两个最大的区别。” 演示过后，李鸿雁把他们两个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奉上热茶，“李先生，马小姐，实不相瞒，摆渡公司是今年元旦才成立的，你们也看到了，公司的规模很小，人员也不多，但是我们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但是在公司初创阶段，我们确实没有太多的资金，所以公司一成立，我就飞到了花旗国，去寻求风险投资，在回来的路上恰巧遇到了马小姐，没想到马小姐不但是我燕大的师妹，而且居然是革钢投资公司的。” 李长安和马静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问李鸿雁有没有在花旗国拉到投资，因为结果很明显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热衷的，找到革钢投资公司。 “李先生，马小姐，虽然我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花旗国，但是贵公司的名头我也听说过一些，投资过很多成功的互联网项目，包括快要上市的网一，我觉得贵公司是偏重于互联网项目的，而且非常有眼光，所以很冒昧的给马小姐打了电话，希望你们能够考虑一下我们摆渡。”李鸿雁说的很真诚，准备的也很充分，在李长安和马静没来之前，他就已经把项目资料打印好了。 “李总，这些资料我就拿走了，回去我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有结果后我会立刻通知你。”马静牢记邢子瑶的嘱托，多看多听少说话。 第1446章 丑媳妇见公公一 回到驻京办后，马静马上把摆渡公司的材料交给了邢子瑶。 可是邢子瑶和老高正在打电话挨个通知亲朋好友参加答谢宴，忙的实在没有时间看资料。 “小马，你要是觉得这个项目有发展，不如直接跟林总汇报，反正都在燕京。”邢子瑶只能无奈的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反正革钢投资公司从创立以来，所有的风投项目最终都得林致远拍板，即便是林致远离开之后，这个规矩也没变。 马静也只好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 “林总，我是马静，想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是小马啊！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林总，有这么一个项目……”马静就把在飞机上遇到李鸿雁的事说了出来。 “今天下午我和李长安去了他们公司，亲眼看到了他们的软件，搜索功能确实挺强大的。” 林致远听着马静的叙述，心脏不由自主的越跳越快。 难道说马静坐个飞机都能捡到一座金山？这运气也是无敌了。 “小马，这家公司叫什么名字，创办人是谁？” “林总，公司叫摆渡，创办人是李鸿雁先生。” 实锤了。 林致远不得不承认，马静的运气实在是爆棚，继拿下马杰克之后，她又抓住了一个大佬。 “搜索引擎，这在国内的互联网界还是投一份吧？这样吧，小马，明天你把资料拿到我的办公室来，我看看再做决定。”有了拳王巴巴那碗酒垫底，这次林致远的口气平淡多了。 ******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马静和李长安走进了中关村科技大厦，坐电梯上到十三楼，被保安拦住了。 当着保安的面，马静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林总，我们到十三楼了。” “好，稍等，我让人去接你们。” 几分钟后，周博思来到电梯门口，接走了马静和李长安。 通往林致远办公室这短短的一段路，周博思一直好奇地偷偷观察着这对年轻男女，他知道这两个人是林致远以前单位的下属，但他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小伙子居然是他们主任的儿子。 进了林致远的办公室，周博思给马静和李长安各泡了一杯茶，然后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林致远很快就看完了摆渡提供的资料，然后装模作样的问了几个问题。 “这家公司的创办人李鸿雁是燕大毕业的？” “是的，林总，李总是我的师兄，他燕大毕业之后去了花旗国深造，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之后在道琼斯、《华尔街日报》很多知名企业工作过……”马静早已经把这份资料背的滚瓜烂熟了，林致远一问，她对答如流。 林致远放下资料，假装沉思了一会儿，“我个人觉得这家公司的前景不错，一是技术领先，二是创办人的履历很完美，无懈可击，我的意见是参照网一、鹅厂和拳王巴巴的例子，可以给这家公司投资，具体的细节和投资金额……”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这对年轻男女，“就交给你们两个负责吧！” 马静和李长安都很惶恐，他们两个都没有单独带过项目。 “林总，这有点不合适吧，邢博士和高老师都在燕京，是不是还是让他们负责，我们两个跑腿就可以了。” 林致远的手一摆，“还是让他们安心的准备婚礼吧！你们当下属的，要懂得为领导分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林致远最后看了一眼李长安，心想，大侄子，叔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如果马静拿下这个项目，升职加薪不在话下。 两人见林致远这么坚决，也就没再推辞，告辞之后，两人出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李长安主动说道：“阿妹儿，这个项目你负责，我来辅助你。” 马静刚想说话，却被李长安一把抓住手腕，“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马静满脸通红，虽然此时走廊里并没有人，但是在公共场合被李长安（河蟹）拉手还是第一次，她努力压低着声音，“赶紧松开我，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不许在外面叫我阿妹儿……” 李长安却不管不顾，拉着马静穿过整个走廊，来到尽头最气派的一间办公室门前，直接抬手敲门。 马静慌张的一抬头，看到门上写着五个大字，主任办公室。马静立刻想到了，这不就是李长安父亲工作的单位吗？这扇门的后面坐的应该就是长安的爸爸。 马静当时就乱了手脚，一个劲儿的往后躲，“长安，我求求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可是她那点小力气怎么能够挣脱李长安的手？李长安死死抓着马静的手腕，不顾一切的继续敲门。 昨天和奶奶谈完话之后，李长安已经下定决心，先让父亲和马静见一面，如果能得到父亲的支持最好，如果得不到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他和马静就在深市生活。 很快，办公室的门就开了，一脸不悦的周朗走了出来。他一见到李长安，就像变脸一般，从怒气冲冲瞬间变成了笑容可掬。 “长安，你怎么来了？快，快请进，主任在里面呢！”周朗热情的把他们两个让进办公室，在关门前的一刻，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马静。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李长安和一个年轻女孩在一起，而且两人还是手拉着手。 周朗立刻意识到，有情况，而且不是一般的情况。 同样，在进门的那一刻，马静拼了命的把自己的手从李长安那里挣脱开来。 此刻她的内心无比恐慌，但是当她迈出第一步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总要到来的。我就算再害怕，也不能在长安的爸爸面前怯场。 我连燕大都能考上，又有什么困难是我不能面对的？ 第二步，马静就走的从容了很多，等到她站在李长安的办公桌前时，呼吸已经彻底调整过来了，不卑不亢的和李长安并肩站着。 李振山很是诧异，当他看到儿子和一个年轻姑娘站在自己面前时，竟然忘了说话。最后还是周朗提醒了一句，“主任，让长安他们到沙发上坐吧！” “好，好！”李振山这才如大梦初醒，指了指沙发，“去那里坐，小周，泡两杯茶。” 李长安神色自若的坐到了沙发上，马静同样如此，不过和李长安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第1447章 丑媳妇见公公二 从办公桌走到沙发需要七步，就在这短短的距离内，李振山认认真真打量了马静一眼。 瘦！ 这是马静给李振山留下的第一印象。 他不知道，其实现在的马静已经要比一年前胖多了。 长相有点普通，个子应该也不太高，李振山注意到了，马静穿了一双很高跟的高跟鞋。 这难道是儿子的女朋友？毕竟，这是儿子带到自己面前的第一个年轻女孩。 李振山有点叫不准。说实话，他对这个女孩是有点不满意的，但是以他的地位和涵养，不可能当着儿子的面多说什么？ 李振山坐到了沙发上，表情有点严肃，“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去找林总汇报点工作，顺道过来看看你。”李长安的神态很自若。既然他已经决定带马静亮相，就已经预想到了有可能出现的几种局面。 不过他对父亲还是有信心的，至少父亲不会当面给马静难堪。 不等李振山发问，李长安主动介绍起了马静，“爸，这是我的同事，也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马静。” 李长安在很好很好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李振山瞬间就明白了，儿子今天这是带女朋友来给自己看。 “哦，是小马啊，你也在革钢投资公司工作吗？现在在公司里主要负责哪一块？”李振山尽量心平气和的与马静说话。 “李主任！”马静站了起来，虽然从进门开始，她一直在控制自己，但是真正和李振山对话，她还是有些紧张，“我是财务人员，不过在项目组里，其他事情也做一些。” 李长安接过话茬，“爸，我们投资公司个个都是多面手，除了本职工作之外，每个人都要做很多其他工作，很锻炼人的，马静能力很强，领导多次表扬过她。” “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多学习。”李振山点了点头。 李长安站了起来，“爸，那我们走了，我们还有工作要去忙。”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李长安很满意这个效果。 周朗亲自把他们两个送到电梯口，等他再回来时，发现林致远已经出现在主任办公室了。周朗很明智的没有进去打扰这两位的谈话。 想都不用想，李主任肯定是着急了，儿子一走，他就把林致远叫过来询问具体情况。 “致远，革钢投资公司那个叫马静的你了解吗？”李振山显得有些急不可耐，林致远一进门，他就抛出这个问题。 林致远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李振山，“还算了解，马静是燕大毕业的，是我当初第一个招聘的高材生。” 一听到燕大两个字，李振山的脸色稍缓。 “马静这个姑娘出生农家，是桂西人，家庭条件很一般，可能是这个关系吧，马静的生活很简朴，非常勤快，脑子也很聪明，业务能力非常强，虽然我现在不在投资公司工作了，但是听别人说，马静现在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林致远说的全是马静的好话。 李振山犹豫了一下，“致远，那长安和她是不是……” “应该是。”林致远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知道的时间也不长，长安对我说，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当面和你们说清楚的。” 李振山面色凝重，抽了一口烟，“那个女孩我刚才看见了，长相一般，个子也矮，估计你嫂子不会同意。” “大哥，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你知道谭家吗？” 谭明秋当年和家里闹翻的事，在京城的世家中传的沸沸扬扬，李振山又怎么会不知道？ 林致远这是从另一个方面提醒他。 李振山长叹一声，“致远，我家的情况你是最清楚的，我出身寒门，父亲去世的早，全靠老娘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供到大学，才有了我今天的一切，我从没有忘记过我的出身，但是你嫂子不一样，她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本人又是医生，眼光要比我高得多，所以总是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特别是在长安的婚事上……” 李振山连连摇头，很显然，他也清楚郭婷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致远，我也不瞒你，你嫂子已经物色到了一个女孩，正准备春节前后安排长安相亲呢！” 林致远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终究只是一个干叔叔而已。李长安和马静到底能不能开花结果，最终还是要看李长安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 李长安和马静从科技大厦出来，直接开车去了中关村的摆渡公司所在地，找到了李鸿雁。 李鸿雁又惊又喜，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革钢投资公司居然会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投资。 双方都很急迫，一个缺钱，一个想投，一拍即合。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双方就完成了签约仪式。 参考之前的投资案例，革钢投资公司投了五百万元，获得了摆渡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而且双方在协议中说明，今年的下半年，革钢投资公司将会帮助摆渡公司启动A轮投资，A轮投资的融资额不会低于三千万。 对，这个结果李鸿雁和革钢投资公司都比较满意。 现在正是摆渡最需要资金的时候，革钢投资公司无异于雪中送炭。 在前世，摆渡是在九月份才拿到第一笔投资。当时花旗国四家风险投资公司投了一千万美元。 ****** 一月二十八日，阴历腊月二十二，小年的前一天，傍晚，邢子瑶和老高的答谢酒宴在革钢驻京办举行。 参加答谢酒宴的基本都是邢子瑶的亲朋好友，她的恩师李晓宁教授以及她的同学，昔日金融研究中心的同事，热热闹闹的摆了八桌。 林致远带着苏锦，阿苏也来参加了答谢宴，林致远包了一个五万元的大红包。 之所以送上这么厚的一份礼，是因为没有邢子瑶，就没有今天革钢投资公司的壮大。 在革钢投资公司创办的初期，邢子瑶替林致远撑起了公司的大半边天。 作为过去的领导，林致远自然和李晓宁，以及邢子瑶的父母长辈坐在一桌。 邢子瑶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邢家是典型的书香门第。 林致远和李晓宁也是好久都没见面了，在这种场合下重逢，话要比平时多了很多，当然话题大多是以祝福为主。 婚宴迟迟没有开席，好像在等什么人，直到半个小时以后，餐厅的大门开了，靳华英带着秘书张亮走了进来。 第1448章 送礼 林致远马上站了起来，主动做起了介绍。 “邢老师，李教授，这是我们革钢的董事长靳总，靳总知道邢博士今天办婚宴，特意从革安赶过来的。” 林致远是故意这么说的，靳华英进京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参加邢子瑶的婚礼。要过年了，各级地方官员，各大国企的老总这个时候基本都齐聚京城了。 前天晚上，靳华英给林致远打电话，本来靳华英是安排明天进京的，不过当他得知邢子瑶的婚礼定在今天晚上时，靳华英临时改变了行程，决定提前一天到燕京参加邢子瑶的婚礼。 邢子瑶的父母急忙站了起来，“靳总，您这么忙，还特意赶到燕京来参加小女的婚礼，实在是太麻烦领导了。” 靳华英握着邢子瑶父亲的手，乐呵呵的说道：“实在对不起，来的有点晚，不过邢博士的婚礼我一定要参加，邢博士是革钢投资公司的大功臣，为我们革钢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靳华英好话说了一箩筐，随后坐下，答谢宴正式开席。 饭吃到一半，靳华英和林致远说了几句，“过完年后，计委那边又有几个重要标段要开标，这两天你有时间没有？陪我去拜拜码头。” 随着西部大开发的深入，陆陆续续有大工程上马，革钢现在是开足了马力生产。 靳华英这半年来非常忙，但是越忙越开心。 “领导有命，我肯定是无条件服从的，不过最好是晚上。”林致远简单的向靳华英介绍了自己目前做的工作。 靳华英一听现在林致远正在忙电子类企业的事，大感惊奇，“致远，之前我可没看出来，你还懂电子？” “我哪懂什么电子啊！不过是帮着委里做一些整合类的工作，具体工作自然有信息产业部的人去干。”林致远一如往常的谦虚低调。 “行，那我尽量不打扰你，不过晚上喝酒你必须得参加。” 两人正说话间，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点烟了。 那个时候婚礼还不时兴伴郎伴娘，马静、斯蒂芬娜、李长安等人都穿着平时的衣服，站在新郎新娘身后充当服务人员，有的拿烟，有的拿酒。 众人谦让一番后，邢子瑶和老高第一个为李晓宁点烟，李晓宁是邢子瑶的恩师，他笑呵呵的说了几句诸如百年好合之类的祝福语。 第二个是靳华英，他也说了几句祝福勉励的话。 第三个就轮到林致远了。 林致远开了一句玩笑，“高老师，娶了自己的上司，是不是有一种报仇雪恨的感觉？” 众人愣了一愣，尽皆大笑。 老高愁眉苦脸的说道：“原来我也是这样认为，但是得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现在我是白天晚上都受压迫……” 笑声更猛烈了。 ****** 一月二十九日，周六，北方小年。 林致远一大早起来去了后海，游了二十分钟的冬泳，吃过早饭后，他给袁志龙打了个电话。 林致远的本意是今天小年，让技术攻坚小分队的工程师们休息一天。哪知道袁志龙告诉他，小分队成员自愿加班，今天小年儿上半天班。 林致远放下电话，很是感慨，有这股拼劲，东天电子一定能成功。 上午九点，苏锦开车带着宁秀芬，杨芝兰，沈娟和王姨去菜市场了，他们准备买一些新鲜的蔬菜和肉。 小年儿这天按照东北的风俗是要吃饺子的。 东北的风俗其实最简单，过年吃饺子，小年吃饺子，立秋吃饺子，除了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之外，其他的节日时令好像都是吃饺子。 冬天的四合院有些萧瑟，院子里的树叶子都掉光了，林致远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便走进书房，打开保险箱，拿出笔记本电脑，上了一会儿网。 自从从花旗国回来之后，他以每天三五千万的速度往新开的银行账户里转账，按照这个速度，想要把他的财富全部转移到新的银行账户中，需要十个月时间。 林致远打开邮箱，看到了叶赫莲娜发给他的一封信邮件。 千禧夜那晚，林致远和叶赫莲娜提了一嘴成立风险投资公司，并且确定了第一个投资目标——古哥公司。 林致远离开花旗国后，叶赫莲娜的行动很迅速，她马上派人联系了古哥公司，目前正在接洽中。 叶赫莲娜在信中提到，他们的行动有些落后了，去年古哥刚刚接受了包括红山资本在内的风投公司两千五百万美元的投资，现在好像不太缺钱。 林致远马上给叶赫莲娜回了一封信，告诉她可以适当的把条件放宽一些，他预言古哥公司的未来大有发展，很有可能像亚马逊、雅虎那样一飞冲天。 发完邮件后，林致远把笔记本电脑锁进保险柜。 还没来得及走出书房，电话就响了，是他之前在革安时的那个老的摩托罗拉掌中宝308。 林致远打开手机翻盖，屏幕上显示的是戚经纬的名字。 戚经纬是革安市委书记高远的秘书，在革安时和林致远的私交很不错，帮林致远办过不少事。 后来林致远去了羊城，每次回革安都还要和戚经纬等人聚上一次。 不过他到燕京工作后，这还是第一次接到戚经纬的电话。 “喂，戚主任，有什么指示？”和这些过去的老朋友说话，林致远很放松。 听筒里传出戚经纬的声音，有些惶恐，有些不安，“林助理，你在开我的玩笑吗？我哪敢指示你，你都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是什么心情，就怕领导批评我没有勤来汇报工作。” 林致远大笑起来，“怎么，跟着高书记进京了？中午有时间吗？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春节前正是各级官员进京的密集期，戚经纬在这个时候打电话，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领导就是能洞察人心，正有此意，告诉我地址，我过去拜访一下领导。” 林致远立刻警觉起来，“你想干嘛？咱们这关系，就别来这一套了。” “致远，你就别难为我了，这是高书记下的死命令，咱们革安级籍的领导干部，一人一份家乡特产，必须送到家里去。”在电话里，戚经纬就差给林致远跪下了。 这个活当年林致远给李振山当秘书时也干过，每年小年过后，在一个个夜晚，秘书、驻京办主任就像做贼一样，出没于各个领导家中。这些人都恪守职业道德，报上名号后，放下礼物就走，绝不多说一句话。 现在林致远也成了京官，自然也成了被送礼的对象。 第1449章 后路 对这种事儿，林致远自然也不陌生。 从他当上李振山的秘书开始，逢年过节总能收到礼物。随着他的官儿越当越大，礼物越收越多，质量越来越高。 林致远知道，这是官场的规矩，他也不能独善其身，如果真要特立独行，拒收礼物，毫无疑问将成为异类，但林致远也有自己的原则，土特产烟酒这类的礼物可以收，但是现金和购物券绝不染指。 戚经纬哀求了半天，林致远这才告诉了他后海四合院的地址。 一个小时后，院门被敲响，林致远去开门。 戚经纬笑容满面站在门口，他身后站了三个人，有一个穿着当下最实行的黑色尼克服，笑容中带着一点谦卑，一看就是一位干部，再后面的两个是大包小裹提着礼物的工人。 “经纬，赶紧里边请，这位是……”林致远和戚经纬握了手。 “林助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咱们革安驻京办的张主任，今天我带他来认认门。” 张主任上前一步，双手伸出，满脸都是讨好的笑，“林助理你好，我是张小强，早就听说林助理是咱们革安的骄傲，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一见到张小强这副表情，林致远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革钢驻京办的向阳，能当驻京办主任的人似乎都有一张笑脸，一个个长袖衫善舞，八面玲珑，天生的社牛。 “张主任过奖了。” 张小强从兜里掏出名片，双手举着，恭恭敬敬的递给林致远，“林助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将来有什么事儿都可以联系我，别的本事没有，林助理要是用个人，用个车，或者是招待一些朋友，都可以去我那里，高书记指示过，革安驻京办的大门永远为家乡人敞开。” 这番话说得很漂亮，但是千万别当真，驻京办的大门确实随时随地向林致远这样级别的干部敞开，但是你换一个平头老百姓试试？ 张小强确实很有眼力劲儿，他并没有进屋，而是指挥工人把礼物放在指定的地方，他看了一眼戚经纬，恭恭敬敬的问道：“戚主任，您是跟林助理叙叙旧还是跟我们回去？” “张主任，我和林助理好久没见面了，我们两个说会儿话，你们先走吧，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张小强走后，戚经纬在林致远的陪同下，在四合院里逛了一圈，和别人一样，戚经纬看到这户三进的大院子，羡慕不已。 随后，林致远把戚经纬请到客厅，亲手给他泡了杯茶，问起了他的近况。 他们两个相交多年，很多话都不用隐瞒。 “致远，高书记在现在这个位置已经坐满四年了，有心动一动，我跟着他已经来燕京三天了。” “哦，去向已经定了吗？” 虽然客厅里没有第三个人，但是戚经纬还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冀省，副职。” 林致远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了。 眼看着要到中午了，林致远要请戚经纬在家里吃饭，不过戚经纬坚决不肯，“致远，今天是小年，你们家晚上肯定要吃团圆饭，不如咱们两个出去随便找个小馆子，喝点酒，说说话。” 林致远便穿上外套，两人走了出去。 林致远本想请他去一家上档次的餐厅，但是路过一家炸酱面馆时，戚经纬说什么也不走了，“致远，就这吧，在燕京的这几天，天天喝酒，喝的胃都疼，正好吃点面，养养胃。” 林致远笑出声了。同为宦游人，君心知我心。这几天他的酒局也不少，正想吃点面条呢！ 两人进了面馆，一人要了一碗小碗干炸，又要了一盘乾隆白菜，一盘烩茄子，一盘凉拌土豆丝，一盘酱牛肉，考虑到天气很冷，林致远又要了一个老汤砂锅。 林致远从家里带了一瓶五粮液，正准备打开，戚经纬的手从对面伸了过来，按在酒瓶上，“致远，别喝酒了。” “行，其实我也不想喝。” 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是周六，又赶上小年，中午面馆的客人不多，菜上的很快，不多时，两个人，两碗面，四菜一汤便上齐了。 两人唏哩呼噜的吃起面条，加了菜码，蘸满酱料的面条又香又筋道，吃上一口就停不下来。 终于，面吃的差不多了，两人放慢了速度，林致远要了两瓶北冰洋汽水，两人边吃边聊。 戚经纬看看左右，发现饭店里的人并不多，终于开口问道：“致远，你现在在燕京，消息灵通，看的也比我们远，你帮我出出主意，我的下一步怎么办？” 戚经纬之所以留下没走，真正用意在这儿呢，他想让林致远帮他出出主意，跟不跟高远去冀省上任？ 林致远也早就猜出了他的意图，“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有几个选择？” “第一，自然是跟书记去冀省，继续当他的秘书。” “第二是留在革安……” 林致远突然发生问道：“留在革安有几种选择？” “一是去革安商业银行当一把行长。” 林致远笑了，“经纬，看来高书记对你很满意啊！这个位置可是人人都眼红的。” “第二就是去公安局当纪委书记，督察长。”戚经纬说完，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夹了一片酱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目前放在戚经纬面前的有三条路，貌似第一种最好，其次是第二，但林致远知道，其实第三条路才是最平安，最适合戚经纬的。 前世，高远去冀省上任几年后便出事儿了，如果戚经纬继续跟着他，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第二个选项，革安商业银行，这可是管钱的地方，而且是当一把手，如果换做一般人，在不想离开家的情况下，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个。 但是作为重生者，林致远同样清楚，坐在这个位置上并不安稳，就像火山口一样，前世，商业银行的领导班子几乎全军覆没。 反而是看起来最不好的第三选择能够安安稳稳的干到退休。 “经纬，既然你能把这些问题问出口，想必你是不想跟着高书记去冀省的，具体原因我不问，你也不用说，别人问就是不想离开家，就这么简单。” 戚经纬脸上立刻升起一股知我者你也的表情，他拼命的点头，“致远，那第二第三应该怎么选？” “经纬，你是前任领导的秘书，本身就犯了一些忌讳，如果你选择继续留在原地当官，那么就要夹起尾巴做人，不要去钱多的地方，不要当一把手。”林致远也只能说到这儿了。 戚经纬想都没想，“致远，我听你的。” “事情定了之后，给我个电话，公安局的管局和王局跟我关系都不错，如果有时间，到时候我回趟革安……”话说到这儿就足够了，戚经纬非常感激，他举起汽水瓶，“致远，咱们之间不用客气，将来你家人在革安有什么事，尽管打招呼，我能办的一定不推诿。” 第1450章 小年夜 两个人把炸酱面吃完，基本就饱了，桌上的菜没怎么动。 戚经纬要去算账，被林致远按住了，“到了燕京，我就是主人，哪有让客人买单的道理，再说，就这么点钱，咱们两个抢来抢去的，让人看到笑话。” 戚经纬又是呵呵一乐，“致远，想要我不买单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想都别想，肯定是又给我下套。”林致远的警惕性立刻提高了几个等级。 “是这么回事儿，高书记明天在革安驻京办请客，把在燕京工作的革安老乡尽可能的都请过来，你可是高书记钦点的贵客，我在高书记面前已经立下军令状了，你要是不答应，回去以后高书记肯定得批评我。” 林致远很无奈，“这事儿还真就没法答应你，靳总也来燕京了，如果他那边有事，我肯定要过去的。” “行，那咱们说定了，如果靳总那边需要你，我会向高书记解释的，但是如果你有时间，一定要来参加。”林致远是革钢出来的领导，遇事肯定要以革钢为先。戚经纬相信，高远也能理解这一点。 两人吃饱喝足，林致远算了账。两碗面条，四菜一汤，再加两瓶汽水，不到一百块钱。 戚经纬打车回驻京办，林致远步行回家。 晚上，林致远在家过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小年。 苏千成，林大军，宁秀芬，苏盛，杨芝兰，林致远，苏锦，沈娟，王姨再加上小安和阿苏两个孩子，十一个人围坐在餐桌边。 十六个菜，再加上酸菜猪肉和羊肉大葱两种馅儿的饺子。 林致远陪林大军和苏盛喝了两盅白酒。 席间，宁秀芬提到了李钢和林宁静。 “你姐和姐夫说了，他们二十九那天请假来燕京，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就凑齐了。” 去年九月份，李钢被提拔为新钢公司的副总经理，主管生产。 去年在羊城过年，李钢当时是热轧厂的一把手，没办法请假，一个人在革安过的年。今年他的级别虽然提上去了，但是却变成了副手，新钢公司的总经理时明光和林致远的关系又好，很痛快的给他批了几天年假，让他们一家人过个团团圆圆的春节。 和林家的一派祥和比起来，李家的小年夜就有点硝烟味道了。 吃晚饭的时候，郭婷美滋滋的告诉李长安，“长安，明天是星期天，你穿一套正式一点的衣服，我带你去做客。” 李长安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老妈给他安排相亲了。 “妈，我不去，明天我还有工作呢！” 郭婷奇怪的问道：“你们公司不是都提前放假了吗？哪还来的什么工作？” “我们公司不是刚投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吗？我和同事得去和他们老板谈一谈未来发展的事，做一下具体的规划。” 郭婷有些不高兴了，“就算有工作，也不差这一天，不，就一个上午，明天你无论如何也得跟我走一趟，我都答应那边了。实话跟你说吧！明天我要带你去相亲，对方是政务院办公厅霍副主任的女儿，照片我都看过了，人家姑娘长得很漂亮，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现在在外交部工作，和你很相配。” 随着郭婷语调的拔高，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上了。 李振山当然清楚儿子不去相亲的原因，但是他不敢告诉郭婷，一旦说了，今天晚上肯定要爆发一场战争。 老李太太倒是气定神闲，慢悠悠的继续吃饭。 “妈，相亲这种大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明天的工作非常重要，我不能缺席，你替我和那边说声抱歉，还有，我现在不想相亲，以后你也别安排了。” 啪的一声，郭婷把筷子拍在桌上，双眉倒立，“你都多大了还不搞对象，你想干什么？” 不等李长安回应，李振山急忙出来打圆场，“有什么话好好说，先吃饭。” “这饭没法吃了，我告诉你，李长安，明天你必须跟我去相亲……” 还没等郭婷说完，李长安站了起来，扭头就往外走，“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李长安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房门紧锁。 郭婷目瞪口呆之后，气得呜呜直哭，挺好的小年夜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李主任忙得焦头烂额，先是去哄郭婷。 对于郭婷，李振山是又爱又怕，当年他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大学生，而郭婷的家庭条件比他要好得多。郭婷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并且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从这个角度考虑，李振山是很感激郭婷的，所以也能容忍她的很多毛病。 郭婷哭的肝肠寸断，对着李振山大吐苦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你说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都为了他好？” “是，是，是！”李振山连连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长安这孩子从小就离开我们俩，在国外生活，在感情上是不如寻常人家的父母子女的，你对待他要讲究方式方法，如果你真把他逼急了，跑到国外去不回来，到时候你怎么办？” 李振山抓住妻子的弱点，成功的把她唬住了。 相亲这件事总算不了了之。 ****** 第二天是周日，林致远开着陆巡从后海出来，先去政务院的职工宿舍接上周博思，然后赶往东天电子。 上车之后，周博思很有些不好意思，“林助理，哪有领导开车，我坐车的道理，可惜我不会开车……” “没事，现在委里车辆和人员紧张，慢慢的条件就会好起来，不过小周你确实应该抓紧时间学学车，将来驾驶是现代人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是，林助理，我已经到驾校报名了，一有时间我就会去学车的。” 在路上，林致远和周博思简单的聊了几句，知道他是苏省人，父母都是教师，算得上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 “小周，如果你家庭条件允许的话，我建议你早点在燕京买房。”林致远对周博思比较满意，这个小伙子聪明，有眼力价儿，还勤快，是个当秘书的好材料，所以就多说了几句。 周博思一个劲儿的苦笑，“林助理，现在燕京的房价太贵了，我真的买不起。” “小周，相信我，燕京的房价只会越来越贵，你大概也知道我以前的经历，我做过几年的房地产，对这行还算了解，你现在不买，将来肯定会后悔，钱不够的话，可以考虑贷款，或者管父母借一些。” 林致远的话打动了周博思，小伙子开始认真思索起自己买房的可能性。 第1451章 样机 陆巡车开进了酒仙桥的东天电子院内。 林致远和周博思下了车，进入办公楼。 袁志龙，袁飞，薛工，这些技术攻坚小组的成员都在。 在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个纯白色，泛着金属光泽的音乐花园样机。 这是技术攻关小组这么长时间的劳动成果，完全手工组装的。 林致远拿起样机，左右翻看，经过他强烈建议后，音乐花园更换成成了弯弯成可科技生产的镁合金材质外壳，绝非过去那种工程塑料能比的，高档感一下子就出来了。正面和他记忆中iPod的样机几乎一模一样，上半部分是液晶屏，下面是操作按钮，背面则印着一个橙红色的MG的英文标识，右下角还有数字编号，他手里的这款样机编号是00001。 袁飞递过一根耳机，满怀期待地说道：“林助理，您听听。” 林致远把耳机塞进耳朵里，轻轻按了一下play键，顿时潮水般的音乐涌进耳道，是目前最火的朴树的《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 音质很不错，没有嘶拉嘶拉的杂音，对林致远这种乐盲来说，听不出什么明显的缺陷。其实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也分辨不出来Mp3的音质和几万几十万高档音响具体有什么差别？ “不错！”林致远摘下耳机，赞许的点点头，“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袁飞高兴的甚至原地跳了几下，薛工的眼圈也有些发红。 在他看来，林致远手里拿的并不是音乐花园，而是陷入困局的电子企业的全部希望。 如果真能像林助理说的，这一款产品在国外大卖，那么电子类企业就能凭借这款产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有了钱，以后他们就能研制出更多更好的赚钱的产品。 薛工第一个走到林致远身前，伸出他那双干巴巴的手，猛地握住了林致远，一个劲儿的摇晃，“林助理，谢谢你，直到亲手组装出这台样机，我才知道你说的购买欲是什么？是你让我们这群土包子开了眼界，和音乐花园相比，我们之前做过的那些收音机、游戏机，简直不值一提，我相信音乐花园一定能大卖特卖。” “薛工，其实我没做什么，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具体的工作都是你们做的。” “不，不，不，林助理是有大才华的人，老头，我是真的服气了，之前我还偷偷埋怨你是败家子，不顾产品成本，一味的求好求高，现在我是真的明白了，想要赚外国人的钱，确实得把产品做好做精做细。” 林致远一笑，“薛工，现在咱们的工作只做到了一半，还谈不到胜利，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松懈啊！” “林助理你放心，现在八个工厂的工人随时待命，只要原料一到，我们立刻生产，你就说吧，现在还需要我们干什么？我们保证，您指哪，我们打哪。” “现在最迫切的就是在花旗国开一个产品发布会，同时广告也要马上跟进，在产品正式进入花旗国市场之前，就把氛围拉满。”林致远看了一眼袁飞，“小袁就辛苦你一趟，再跑一趟花旗国，去找菲利普，告诉他，产品发布会的规模办的越大越好，不要怕花钱，另外也通知麦肯光明广告公司，发布会之后马上进入广告宣传阶段。” “林助理，我自己去吗？您不去我心里没底。”袁飞明显有些怯场。 林致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能力，再说了，这些事终究还是你们的工作，过完年我就要忙别的了。” 大家听林致远这么说，都有些伤感。 “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饭，就当提前庆祝了。” 袁志龙一听就站起来了，“那怎么行，林助理，我们请您。” 林致远笑着摇头，“请客的事可别跟我抢，在座的各位谁也没有我有钱，这样，今天我请大家，等到音乐花园赚了钱，你们再请我好不好？” 大家还能说什么呢？ 中午，就在酒仙桥一处餐厅，林致远请技术攻坚小组十多个工程师吃饭。 席间，林致远请教起薛工，“薛工，对音乐花园这款产品，我最大的期待是咱们能够自己生产芯片，您是电子类的泰山北斗，我想请教你，咱们国家能自己生产芯片吗？” 薛工放下筷子，神情变得很是严肃，“林助理，您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如果说是简单的集成电路，这附近的电子管厂就能生产，但是像音乐花园里面这种体积小，精密的芯片，咱们国家确实是没有这个能力。” 林致远长叹一声，“要是咱们能自己生产精密芯片就好了。” “林助理，信息产业部的部属企业主要是偏应用，科学院有几家研究所之前倒是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只可惜到八十年代后期就没人搞这个了，因为可以从国外买到，自己研发又费时又费力……” 这一老一小当时就研究上了。 林致远的真实用意是想把话题往光刻机上领，薛工的研究领域虽然不是这方面，但是他在电子行业工作了一辈子，对光刻机也稍微有所了解，当下，这一老一小聊的热火朝天。 薛工告诉林致远，在八十年代中期，科学院和机电部都曾经做过光刻机的研究工作，而且水平还不低，与当时世界最先进的光刻机差距也不过七八年。 只是进入到九十年代以后，我国光刻机光源长时间被卡在一百九十三纳米无法进步，而当时我国和花旗国的关系得到改善，很多过去对我们限制的高科技产品都可以卖给我们了，那时候国外的光刻机性价比远高于自我研发，所以我国光刻机的研发和产业化实质上放弃了自主攻关。 “薛工，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重新把光刻机项目重新建立起来？” 老头子喝了点酒，豪气冲天，大手一挥，“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有钱有人，咱们什么都能研究出来。” “好！”林致远重重的点了点头，“薛工，等音乐花园这款产品赚钱了，咱们就研究光刻机。” 第1452章 同乡会 一月三十日，阴历腊月二十四，下午的时候，林致远给靳华英打了个电话，得知靳华英晚上另有安排，于是他就给戚经纬回电了，表示自己晚上会去参加革安驻京办高远的酒局。 晚六点，林致远驾驶陆巡来到了位于东四府学胡同的革安驻京办。 林致远的车一进院，就被早就等候在这里的戚经纬接到了，“致远，高书记知道你能过来，非常高兴，特意让我在这里等你，对了，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让人帮你停车。” 戚经纬接过林致远递过来的车钥匙，转身递给了工作人员，然后亲自带他进了驻京办。 话说林致远在燕京已经住了快小半年了，但还是第一次来革安驻京办。 革安驻京办照比革钢驻京办的规模要小一些。不过林致远却知道，像这种政府的驻京办事处，即便表面看着很普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食宿条件都很不错。 林致远跟着戚经纬走进了餐厅的一个大包房，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市委书记高远坐在主位，正在和这些人谈天说地。 林致远一进来，高远便主动站了起来，他没动地方，而是笑着冲林致远招手，“致远，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高远这一举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大有深意。他能主动站起来，是对林致远的尊重，但是站在原地不动，却又显示出他作为一地主官的尊严。 林致远紧走两步，伸出双手，“高书记这是在批评我了，怪我怪我，没有经常找书记汇报工作。” 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高远很有些感慨。他初识林致远的时候，林致远还是李振山的秘书，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已经和自己平级了，而且在政务院最重要的部门大型工委担任主任助理，不出几年，再进一步指日可待。 这是一个绝对不能让人小觑的重要人物，自己就算离开革安，换一个地方工作，林致远也是必须要好好结交的潜力股。 “致远，我们两年多没见面了吧？” “是的，高书记，我去羊城分公司之后，回革安的次数就越来越少，这一晃就两年多了。” “致远，这我可就真得说你几句了，虽然你不在革安工作了，但是咱们的感情可不能生疏啊，以后还要常来常往。” “高书记批评的是，是我的错。” 高远拉着林致远的手，显得非常亲热，“来，致远，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革安的精英，这些领导都是曾经在革安工作过，或者是从革安走出去的，现在都在京任职。” 高远一个一个的介绍起来。 他第一个给林致远介绍的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这是程司长，现在在财政部工作，程司长是从革安走出去的大学生。” 程司长主动伸出手，“林助理，久仰大名，但是见到你本人还是第一次，咱们都是革安人，以后可要多亲多近。” “我也早就听说过程司长，只不过一直无缘相见，今天还要多多感谢高书记，给我们创造一个这样的机会。”林致远说的不是客套话，他之前确实听说过程司长的大名。 程司长的经历也颇有传奇色彩，当年他是东海财经大学的高材生，在校期间受到当时财政部一位领导的赏识，毕业之后就直接进了财政部，给这位领导担任秘书，随后一路高升，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财政部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部门，管着全国的财政拨款，而程司长所在的部门正好负责这一块业务，每天来找他的各地官员如过江之鲫，绝对是一个实权人物。 两人客套了几句，高远继续向下介绍，“致远，这位是民政部的王司长。” “林助理，以后大家都在燕京工作，可要互相帮助啊！” 王司长所在的部门掌管着扶贫款项，和程司长一样，也是被地方官员紧盯着的重要人物。 高远一个一个的介绍。在座这些人，级别最小的是处级，最高的是厅级，这个区间很有说道，级别太低的，不配坐在这里，级别太高的，高远也请不到，比如像李振山那样的。能来的人都和林致远差不多，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林、程、王三人也是今天高远客人中级别最高的，都是在正厅级，而且三人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王司长，今年也刚过40，程司长今年38，而林致远不过34岁。 高远清这些人的用意也很明显，希望能用这些家乡人的能量和影响，为革安的发展出一份力。 所以每年过年，革安的主官都会来宴请宴请一次这些家乡领导，而这些人也会利用这个机会相互之间攀攀交情，加强沟通。 其实像这种类似同乡会的聚会在每年的春节前都会上演无数次，各个地方都有。 在不嫌官小的燕京，这些同乡也算是抱团取暖，大家互相提携实属正常，谁知道将来在座的某一位会走上更高的位置呢？这也算是一种提前投资吧！ 很快，人齐了，高远提议了第一杯，“你们都是革安的骄傲，这么多年没少关照家乡，我代表革安三百万人民感谢你们，希望大家以后前程似锦，我在这里多说一句，大家如果在革安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亲属需要帮忙解决问题的，尽管和我说话，我保证全力以赴，为各位领导解决后顾之忧。” 高远这些话说的漂亮，在座众人共同举杯。 由于林致远是第一年进京任职，和在场的诸位差不多都是第一次见面。 很多人过来敬酒，借机交换了联系方式。 程司长握着他的手，笑呵呵的说道：“林助理，今后大家都在燕京了，如果财政那边有什么事，尽管说话，大事办不了，帮忙打听个消息还是能做到的。” 王司长也凑了过来，“林助理，等过完年不太忙的时候我张罗一顿，还是这些人，咱们这些老乡聚一聚。” “多谢两位领导，如果有时间我一定参加，不过事先说好了，小弟我是后加入的，王司长张罗人，到时候我来安排。” “好，林助理大气，那咱们就说定了。” 这一顿酒喝的宾主尽欢。 第1453章 新世纪第一个三十 小年过后，进京的官员和老总明显的增多了。 林致远在大型工委分管的是矿产类、钢铁类企业，因为音乐花园这个项目，电子类企业也理所当然的归到了他的分管范围。 在春节前的一个星期里，一到晚上，后海四合院前车水马龙，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刚刚坐到这个位置上，林致远只能和光同尘，与这些来拜访他的老总吃吃饭，饮饮茶。不过他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土特产类的礼物可以收，但是现金和购物卡分文不取。 同时，他也会在不同的礼物中挑选一些烟酒回赠给来看望他的老总。 钢铁企业中，四大天王是归大型工委管理的大型国企。沪钢的海刚青，汉钢的关建业，燕钢的万凯杰都给林致远打了电话。 最让林致远哭笑不得的是，革钢驻京办的向阳居然也跑到家里来送礼。 “向主任，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从革钢出来的，苏锦现在还在你手下工作，平时你也没少照顾她……” 向阳笑呵呵的说道：“林总，我还是叫您林总吧，习惯了，这是两码事，以前咱们是一个单位的，现在你是燕京部委的领导，这份家乡的特产可是靳总亲自交代，您一定得收下，不然回去以后靳总肯定得批评我。” 林致远很无奈，他知道自己不收礼物，向阳没法回去交差，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草钢的吕铁生也专门跑到燕京来送礼。现在的吕铁生可谓是春风得意，在林致远离开草原后的两个月时间里，草原上那些过去归地方所属和私人产权的小矿资产已经核算完毕，全部归了草钢。 过完年后，大型工委将联合草原区市两级政府对草钢的固定资产重新核算，草钢就可以重新挂牌了。 吞并了草原所有稀土矿的草钢实力大涨，在未来它将成为神州稀土类企业的领头羊。 吕铁生这次除了送礼之外，还诚恳的邀请林致远参加三月份草钢的重新挂牌仪式，被林致远笑着婉拒了，“吕总，三月份我就要去赣南了，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心意我领了，在这里我祝愿草钢越办越好。” 吕铁生很是感慨，“致远，草钢能走到今天，你功不可没，可惜了，你不能亲眼见证，但是你对草钢做的一切，全体草钢干部职工都会记在心里。” 就这在短短的几天时间，林致远认识了不少矿产类企业的老总。这些人和钢铁类企业老总还不一样，林致远对他们并不太熟悉，正好借这个机会，大家加强一下感情。 靳华英在燕京待了五天，成果斐然。在腊月二十八那天晚上，林致远陪他宴请了龙继海、李振山、白明德以及在京的一些能源类企业老总。 可以预见，明年革钢在西部大开发中一定会取得更多的订单。 阴历二十八那天，谭明秋带着樊田和谭虎进京过年。谭明秋给林致远打了电话，只可惜林致远当时太忙，天天应酬不断，两人只好约定，在春节假期见上一面。 阴历二十九，李钢和林宁静来到燕京，林家一家子终于齐了。 大年三十那天，林致远照常开车去大型工委上班，从他进入十三楼那一刻开始，耳中就充满了“林助理过年好”这样的祝福声。 林致远也是不停的拱手答礼。整个大型工委上上下下都洋溢着一股节日的喜庆气氛。 上午九点，李振山召集了领导班子成员以及各部门的负责人开了个团拜会。 会议桌上摆满了水果干果，李振山讲了一通拜年话，随后安排了值班表。 除去武定国之外，大型工委现在有六名委领导，再加上林致远这个主任助理，正好过年七天假，一人值一天班，林致远被排在了初七。剩下的各个部门也都安排了值班人员。 团拜会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李振山知道这时候大家都归心似箭，想早早回家，于是在不到十一点的时候就一挥手，“好了，我就不讨人厌了，除了值班人员之外，其余人下午就可以放假了。” 大家喜气洋洋的涌出会议室，林致远留在了最后，等到屋里没人后，林致远发出了邀请，“大哥，晚上到我那去过年吧！人多热闹。” 现在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李振山的表情瞬间变了，从刚刚的喜气洋洋变成了唉声叹气，“算了，致远，今年就不去你家了……” 林致远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多问了一句，“怎么了？还是因为长安的事儿吗？” “致远，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嫂子……”李振山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其实不用他说，林致远也明白，心高气傲的郭婷根本不能接受她的儿媳妇是一个农家出身的姑娘，哪怕马静是燕大毕业的也不行。 “那好吧，大哥，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林致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下楼开车回到后海四合院。 一推开四合院的门，欢声笑语扑面而来。 各穿了一身红色唐装的小安和阿苏正满院子疯跑。 厨房里，宁秀芬，林宁静，苏锦正在溜炒烹炸，香味儿都飘散到院中了。过年前，林家给沈娟和王姨放了假，让她们两个回家过年。这两人为林家服务了一整年，也该让人家好好休息一下了。 客厅里，苏千成，林大军，苏盛和李钢正在打麻将。 林致远一进屋，杨芝兰便主动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满脸期待问道：“致远，李主任他们来咱家过年不？” 林致远摇了摇头，简单的把李长安的事说了出来。 杨芝兰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郭婷看不上马静，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儿，这种行为和当初她看不起林致远一模一样。 为了掩饰尴尬，杨芝兰主动提起，“哪天要是有时间见到郭婷，我可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人不能太短视，还得往前看，小马那个姑娘我看到过，虽说长相一般，出身也不怎么好，但是毕竟是燕大毕业的，人又聪明，眼睛里有活，手脚勤快，其实做儿媳妇儿来说是很不错的。” 林致远笑了，“妈，那我可真得替我大哥谢谢你，你要是能把我嫂子说动，他们一家都得把你当恩人看待。” 林致远这么一说，杨芝兰顿时有点小激动，“致远，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郭婷到底是年轻，就是爱面子，长安如果真找一个大家闺秀，脾气刁蛮又好吃懒做的，到时候吃苦的可是她自己。” 直到现在杨芝兰还不忘标榜自己一下，“我在燕京生活了这么久，那些大家族的女孩也见过不少，有几个像我们家小锦这样明事理的？” “是是是，都是妈教育的好。”林致远一个小小的马屁顿时让杨芝兰喜笑颜开。 第1454章 突发情况 下午两点，林家的团圆饭准时开席，在吃饭之前，林致远和李钢带着小安和阿苏装模作样的在院子里踩了几个气球，听听动静，应个景。 从一九九三年开始，燕京就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只不过林家是第一年在燕京过年。 这让爱放鞭的林大军非常不爽，嘟囔了好几句，不放鞭那还叫过年？ 今年团圆饭是林家人最少的一次，李振山一家没来，周天周海在革安，薛兆宽，谢伟都在羊城。 不过即便这样，大圆桌也坐了大大小小十一个人。 作为长辈，苏千成说了几句吉祥话，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讲究的，直接开吃。 这一桌子饭菜是宁秀芬，林宁静和苏锦做的，带有明显的东北特色，像什么小鸡炖蘑菇，酱炖芸土排都是最典型的东北菜，唯一有点与众不同的就是桌上的海鲜比较多，帝王蟹，波龙，基围虾摆了半张桌，占据了很大的面积。 当然了，这些海鲜都是别人送的。 由于没有外人，自己家人吃饭速度比较快，林致远、林大军、苏盛、李钢四人干掉一瓶茅台，一个小时就解决战斗。 林致远让苏千成几个老人回屋休息一会儿，晚上还要看春晚熬夜呢！ 他和李钢在客厅泡了一壶茶，聊了一会儿天。 喝着十年的大叶生普，李钢很是感慨，“致远，真没想到啊，这一晃儿都到了新世纪了，十年前，我还是炼钢厂的一个小班长，那时候没有房子住，挤在爸妈那里，你没地方住，还得去住单身宿舍，那时候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李钢对如今的生活满意极了。现在的他已经是革钢的正处级干部了，这个级别在革安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去年年底之前，周海又把八卦市场所有的高档房都清空了，李钢和林宁静之前购买的那五十套高档房足足卖了一千万。如今的李钢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走到哪都被人尊重，而且妻子贤惠，家庭美满。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真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姐夫，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去年对李钢来说是个意义非凡的年份，李钢成了新钢公司的生产副经理，正儿八经的正处级干部。在革钢内部也算正式迈入到中高级干部的行列中了，“姐夫，到新钢公司以后有什么感想？工作还顺利吗？” “还可以，干的还是生产老本行，不过机关的工作作风和基层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大家说话办事都文绉绉的，我也正在努力适应。” 林致远笑了，李钢和林大军一样，都是从工厂最底层的工人做起，虽说有自己的帮助，但也是靠自身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在他身上，工人阶级那种直来直去的作风仍然没有完全消失。 “姐夫，我给你一个建议。” “致远，你说，我一定照办。”现在林致远说的话对整个林家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李钢，他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小舅子的提携帮助，累死他也坐不上今天这个位置。 “回革安以后，你去大学读一个在职的工商管理，先读一个函授的本科，如果有条件，最好把在职研究生学位拿下来。对于你来说，生产是老本行，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从集团公司的角度来考虑，衡量一个干部的综合素质，除了生产之外，管理、销售方方面面都不能欠缺。” 林致远看问题的眼光很长远，现在的革钢，正处于新老交替的关键时期，像邱如海、姚佩晨、徐大友这样的老同志逐渐退休，蒋大庆、时明光之类的中青年干部正在脱颖而出。 现在时明光已经是革钢副总经理，还兼着新钢集团总经理的位置，再过三四年，时明光肯定要受更大的重用，到时候新钢集团的一把手位置就空出来了，李钢未必不能争取一下。 李钢面露难色，“致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点底子，当初念个大专都费老劲了，你还让我读本科，还要考研究生，我能行吗？” “姐夫，事在人为，其实在职学历也就那么回事儿，学校从经济角度考虑，也不会太为难你们这些花钱的学生，你先把名报上，等到考试的时候再说，不管怎么说，多学点知识总是没错的。” “行，我听你的。” 晚上五点多钟，几位老人相继起床，林致远陪着他们搓了几圈麻将。 小安和阿苏挤在沙发上，吃着干果，喝着饮料，看着电视。 茶几上，各种水果干果，一应俱全，小安只挑开心果，大杏仁之类的干果吃，林大军看了很不高兴，说了小安几句，“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还挑食呢？这么好的花生毛嗑你怎么不吃？” “姥爷，花生毛嗑不好吃，开心果大杏仁好吃。”小安童言无忌。 气的林大军又给两个孩子上了一堂忆苦思甜课，“花生毛嗑怎么就不好吃了？我小时候根本就吃不到，就连你妈你舅小时候，也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凭票买两斤花生，那时候都舍不得吃……” 林宁静笑了，“爸，现在不是那个时候了，你不能总用老眼光看待现在。” 林大军闷闷不乐，跑到院子里抽烟去了。 过了晚上六点，林致远的几台手机就开始忙了起来，短信电话不断，全是给他拜年的，此起彼伏的电话声吵的宁秀芬心神不安，“赶紧把牌给小锦玩吧，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烦我了，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一个短信的……” 林致远笑着把位置让给苏锦，拿着几台手机躲到了书房里。 革安的，革钢的，燕京的，羊城的，以及他分管的各大企业领导几乎是排着队的发来春节祝福，经常是这个电话还没挂，那台手机又响了，光是接打电话回短信，就把林致远忙活的出了一身汗。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林致远挑了一个别人给他发的比较有创意的拜年短信，用几台手机各自群发了一圈，这才算消停了一些。 晚上八点，春节联欢晚会开始。 大家挤在电视前看春晚。 今年是跨入新世纪的第一年，春晚很热闹，而且还增加了西部大开发的主题。 八点半，林致远的手机响了，是只有最亲近的家人朋友才知道号码的那台，林致远翻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号码，是李振山。 他拿着手机，远离了电视，接听电话后笑着说了一句，“大哥，过年好，我还想过一会儿给干妈打电话拜年呢！” 李振山的声音很焦急，“致远，你马上过来一趟，我妈的状况不太好。” 第1455章 装病一 林致远的心脏几乎都停止跳动了，他急声问道：“干妈怎么了，严不严重？赶紧叫救护车呀！” “应该还没到那个地步，而且……叫救护车的话，影响不好。我和长安现在就去医院，你到301和我汇合吧！” 李振山这么一说，林致远立刻就明白了，干妈病得这么突然，一定另有隐情，闹不好就是因为李长安的事和郭婷吵起来了。而且李振山住的院子里全是正部级领导，这大年三十的，如果救护车进院了，一定会惊动很多人，家丑不可外扬，李振山肯定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好，大哥，我马上就去医院，咱们随时保持电话联系。”林致远穿上外套，对正在看电视的家人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说是干妈他身体出了点小情况，他要去看看。 苏千成、林大军、宁秀芬，包括杨芝兰都紧张上了，几个人都想跟林致远去医院，被林致远阻止了，“你们在家过年吧，我过去看看，应该问题不大，那边有情况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林致远拿了车钥匙，开着杨芝兰那辆陆巡，出了后海四合院，直奔301而去。 车子上了北二环之后，林致远车发现，以往熙熙攘攘的马路如今空空荡荡，只有少数的出租车还在路上。 十六公里的路程，林致远一路狂飙，只开了二十多分钟就进了301的大门。停好车后，林致远给李振山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现在在高干楼，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高干病房的楼里静悄悄的，林致远一进一楼大门，就看到走廊的长椅上，郭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那。 “嫂子！”林致远一现身，郭婷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两只手紧紧抓住林致远的衣袖，似乎在自言自语，完全乱了分寸，“致远，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说了长安几句，没想到妈就不乐意了……呜呜呜……” 虽然郭婷说的都是只言片语，但林致远仍能从这有限的几句话中，想象出了当时整个事件的原貌。 “嫂子，你别急，干妈在哪？我进去看看，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对，对，不会有事的。”郭婷拼命点头，用手指了一下左侧的房间。 林致远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病房里，李振山，李长安，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围着病床，病床上，老李太太双眼紧闭，静静的躺着。 医生正在和李振山说话，“李主任，你别急，我看阿姨这个状态，应该是没有大碍，不像是脑出血的症状，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做一下核磁共振吧！” 李振山拼命点头，“好，做核磁共振，现在就做。” 李长安一回头，看到了林致远，“叔，你来了！” 林致远点点头，走到病床前，低头一看，老李太太虽然闭着眼，但是从脸色来看，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事，面色红润，不像病人。 不过既然到医院来了，还是一切听医生的。 林致远和李振山、李长安推着担架车，把老李太太送进了核磁共振的检查室。 郭婷紧紧跟在后面。全程，李振山正眼都没有看她一下。 今天是除夕，没有其他病人，检查很快就做完了。 大家又把老李太太送回到病房，在等待检查结果这段时间里，林致远低声对李振山说道：“大哥，嫂子还在走廊里呢！” 李振山脸色铁青，“没人留她，她愿意在这呆着就呆着吧！要不是她非得在今天晚上闹，我妈也不至于犯病，还有你……” 李振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长安，“如果不是你不懂事儿，奶奶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长安羞愧的低下头。奶奶因为他的事突然病倒，确实是他预料不到的。 “大哥，这是医院。”林致远提醒了李振山一句。 李振山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不再说话了。 因为郭婷在他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嫁给了他，所以他一直对郭婷很感激，平时生活中一些小事也都让着她。 但是今天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郭婷忍不住又说了李长安几句，老李太太看不过去了，当即回怼了她，“农民出身怎么了？家境不好怎么了？我们李家从来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往上数三代也没出过大人物，振山他爸就是一个钢厂普通的小技术员，我老太太一个人把儿子带大，如今不也出息了。” 大过年的，被老太太这么数落，郭婷的面子过不去，就不软不硬的和老太太争了几句，说什么现在李振山是部级领导了，要顾及脸面之类的话。 没想到郭婷才说了几句，老李太太双眼一翻，直挺挺的从椅子上出溜下去了。 当时就把李振山和李长安吓麻爪了，这才有了给林致远打电话的后续。 在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里，李振山心乱如麻。他是个孝子，从小被寡母带大，知道母亲的不容易，平时让他怎么忍让都可以，但是母亲是他的底线，绝不容触碰。 不知不觉中，李振山的心里已经萌发了离婚的念头。 好在他们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医生拿着结果就匆匆的走进了病房，郭婷也怯生生的跟了进来。 “李主任，好消息，核磁的片子显示老太太的头部没有问题，不是血栓也不是脑出血。” 李振山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又疑惑的问道，“李大夫，那我母亲怎么突然之间就昏倒了？” “老太太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有可能情绪一时激动，血压上来了也说不定，李主任，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上午，咱们给老太太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李振山当时就同意了。 就在这时，老李太太突然睁开了双眼，举起了颤颤巍巍的右手，“我孙子呢？我老儿子呢？” 林致远和李长安急忙走到床前。 “干妈！” “奶奶！” 老李太太睁开眼睛看看李长安，又看看林致远，随后把目光对准了站在二人身后，一脸焦急的李振山，“振山，你过来。” “妈，我在这儿呢，你想说什么？”李振山急忙弯下腰，尽可能的离母亲近一点。 “听妈的话，不要和郭婷生气，你们两个先回去，让我老儿子和大孙子陪我就可以了，妈现在没事儿了。” 李振山一开始不同意，但是又怕母亲生气，他看母亲现在的状态挺好，只好先和郭婷回家了。 病房的门关上后，老李太太竟然慢慢的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那张脸上浮现出了狡黠的笑容，她对李长安说道：“大孙子，奶奶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第1456章 装病二 在回家的路上，出租车车厢里死寂一片。 坐在左边的李振山，脑袋始终望向车外，从始至终他也没有看郭婷一眼。 郭婷倒是偷偷瞄了丈夫好几眼，不过她始终看到的是李振山的后脑勺和侧脸，她知道，丈夫真的生气了。 这让郭婷非常不安。 出租车在大院门口停下，李振山直接推门下车，郭婷手忙脚乱的付了车钱，一路小跑跟在李振山身后回了家。 李振山刚一进门，家里的保姆就迎了上来，“李主任，老太太怎么样了？” 李振山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做了核磁，暂时没有大问题，等明天再做一个全身检查。” “谢天谢地，李主任，明天早上我做点早饭送到医院去吧？” 这时郭婷也进门了，保姆一看两人的脸色，吓得溜回到自己的房间。 李振山没回卧室，直接进了书房，点了一支烟，把窗户打开，寒风呼呼的一下就涌进房间，他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的抽着烟。 郭婷像做贼一般，沿着墙边溜了进来。 她站在李振山身后好长时间，李振山也没理她。 郭婷开始啜泣，小声的解释着：“老李，今天晚上这事怪我，是我太心急了，顶撞了妈，明天我去跟妈赔礼道歉。” 李振山还是没说话。 “老李，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的面子，你说咱们这个家庭要是真找一个农民的女儿，还不得让外人笑掉大牙呀！” 李振山霍然转身，双眼喷火，直视郭婷，“咱们这个家庭，咱们什么家庭？郭婷，自从咱俩认识那天，你就知道我爸不过是革钢一个小技术员，而是去世的很早，我就是工人子弟，和你没法比，你是医生，你父亲是院长，知识分子家庭，你嫁给我是低嫁，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李振山的阴阳怪气，郭婷又怎么听不出来？ 要是换做以前她早就和丈夫吵起来了，但是现在她不敢，丈夫正在气头上，还是少说两句为妙。 李振山接着说道：“当年我什么都不是，家庭条件照比你家差很多，你肯嫁给我，我很感激你，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让着你，但是这次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大过年的，你居然敢直接跟我妈顶嘴，我妈含辛茹苦，一个人把我带大，十几年前我在燕京上班，我妈为了不让我为难，一个人留在革安，即便是后来我当了冶金部部长，我妈也不愿意回到这里住，宁愿去林家，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妈不喜欢我。”郭婷低着头。 “我妈为什么不喜欢你？因为你骨子里就瞧不起我们家，你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我妈也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她知道和你在一起难免会吵架，到时候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我妈宁愿在别人家住。”李振山的声音提高了几度，“郭婷，我就奇怪了，你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医生，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是你比别人优秀吗？不是，你是一个非常平庸的人，前半生你靠当院长的爸爸，后半生你靠我……” 李振山字字诛心，说的郭婷脸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反驳。 “实话跟你说吧，长安跟那个姓马的姑娘的事，我前几天就知道了，当时我就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所以没敢告诉你。郭婷，长安不是当官的料，他在国外生活太长时间了，人太单纯，所以咱家当官的历史从我开始，也从我结束，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世家，你就醒醒吧！如果真找了一个你心目中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就那个霍副主任的女儿，听说人很上进，在外交部干得很好，再进一步指日可待，就凭长安那种懒散的性格，两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将来也早晚是个问题。” 郭婷低着头，一言不发。自己的儿子他最清楚，李长安是绝对无意仕途的。 “致远跟我说了，那个姓马的小姑娘很勤快，很善良，人也谦虚，又是燕大毕业的，她在革钢投资公司一年的工资加奖金已经超过我这个当部长的收入了，这样的儿媳妇儿对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都是梦寐以求的，偏偏你就看不上人家……你再看看你一天都在干什么，和那些所谓的贵妇喝下午茶，打麻将，逛街买东西，你有多长时间没上班了？医院的领导不是看在我的面子，像你这样的表现早就开除了……” 李长安说到激动处，突然觉得头昏眼花，他一屁股摔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可把郭婷吓着了。 现在李家的荣辱全系在李振山一个人身上，如果李振山出了点事，这个家也就毁了。 “老李，你别说了，我错了，长安的事我再也不管了，明天我就去跟妈赔礼道歉，你血压高，一定要保重身体。”郭婷说完，冲出书房，手忙脚乱的找出两片降压药，又倒了一杯水，喂李振山吃下药。 在郭婷的一再保证下，李振山的情绪终于恢复了稳定。 ****** 病房内，林致远和李长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老李太太。 老李太太异常得意，“长安，对付你妈就得用这招，要不然就凭你爸那软塌塌的性格，根本下不了决心。” 李长安惊的嘴都合不拢了，“奶奶，你是装的？” “不然呢？就凭你妈那两下子能把我气着？”老李太太歉意的看向林致远，“就是辛苦我老儿子了，大过年的还把你折腾来，我这边没事了，你赶紧回家过年去吧！” “干妈，我不放心，我还是在这陪长安吧！” “我都说了我是装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赶紧回家！”老李太太握着林致远的手，“回家以后，代我向苏部长，还有你父母道个歉，但是可不能告诉他们实话呀，明天我还得接着骗他们夫妻两个，他们两个要是不同意长安和小马的婚事，我就不出院。” 林致远哭笑不得，“干妈，有这个必要吗？你不知道，刚才大哥都要急死了。” “活该，男人呢，就不能太惯着媳妇儿，这个家还得是姓李的说了算。” 老李太太把林致远撵走了。 林致远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他一进门，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打听老李太太的近况，林致远也不敢说实话，只说是核磁共振检查结果比较不错，没有发现脑梗和血出血，但是明天还要做一个全身体检。 林家众人这才稍微安心一些，大家决定明天一大早早点去医院看望老李太太。 第1457章 装病三 第二天一大早，林家人就早早的起床了，宁秀芬熬了一锅小米粥，煮了几个鸡蛋，拌了两样清爽可口的小菜，要带去医院给老李太太送饭。 其他人也都要去医院探望病号，被林致远竭力阻止了。他给出的理由有两点，一个是老李太太今天要做全身体检，人去的太多，闹闹哄哄的，反而不利于老李太太养病。第二个理由就是李振山现在的身份很敏感，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母亲住院的事。 林致远当然没敢说实话，他总不能说老李太太是装的吧，不过这两个理由也足够了。 苏千成发话了，“还是听致远的吧，振山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他现在的身份不一般，母亲住院，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借此跟他攀关系，咱们还是别给人家找麻烦了。” 苏千成一发话，别人只能作罢。最后林致远决定只带母亲一个人去医院，因为在革安时，母亲和老李太太的感情最好。两个老太太凑在一起聊聊天，也能排解一下干妈的心情。 可是临上车时，杨芝兰却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致远，带上我吧，见了郭婷，我能帮你劝劝她。” 林致远觉得丈母娘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他开车带着两个老太太去了301。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还不到早上七点，可是李振山和郭婷已经到病房了。 由于早上要做体检抽血，暂时不能吃早饭。宁秀芬只好把装满了小米粥的饭桶暂时放在床头柜上，林致远和李长安管病房借了一个轮椅，推着老李太太去做了CT，彩超等一系列检查项目。 再回到病房时已经是九点多了，一直等在病房的宁秀芬急忙打开保温桶。 老李太太闻着喷香的小米粥，终于笑了，“大妹子，不瞒你说，我还真就馋小米粥了，赶紧给我盛一碗。” 大家都笑了，李振山看见母亲有胃口，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郭婷主动接过饭碗，“妈，我来喂你吧！” 老李太太盯着她，没说话，郭婷低下头，小声道：“妈，我知道错了，昨天晚上回去，振山说我了，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一定改。” 老李太太这才开口，“那我大孙子的事儿你还管不管了？” “不管了。”郭婷一咬牙，终于挤出这三个字。 站在一边的李长安差点没高兴的蹦起来，他一个劲儿的冲奶奶眨眼睛，眨的脸都要抽筋了。 李长安心想，姜还是老的辣了，奶奶一出手，轻轻松松一招就把母亲拿捏的死死的。 老李太太听郭婷这么说，终于张开了嘴，郭婷急忙盛了一勺小米粥，送进老太太的嘴里。 “好了，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我又不是不能动弹，碗给我，我自己吃。” 一天的云彩散了。 李振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给林致远使了个眼色，两人溜出病房，走到外面抽了根烟。 “致远，老太太的事，千万别告诉大型工委的人……”李振山担心的有两点，一是家丑不可外扬，二是以他现在这个职位，一旦母亲住院的事让外人知道了，恐怕来探望的人能踏破门槛。 “大哥，你放心，除了家里人，谁也不知道这个事儿。” 李振山和林致远出去抽烟后，杨芝兰把郭婷拉到了走廊里，“小郭，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可别生气呀！” “您说，我怎么会生气呢！”在平时交往中，郭婷和杨芝兰是很对脾气的，两人都有些眼高于顶，瞧不起底层劳动人民，又都自诩是知识分子、文艺工作者，总觉得高人一等，所以两人比较有共同语言。 杨芝兰小声的说道：“长安的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你不同意我也能理解。” 杨芝兰这么一说，郭婷都快掉眼泪了。她觉得所有的人只有杨芝兰最理解她，虽然她答应不再管儿子的事儿，但那是迫于形势，害怕李振山生气，并不是真实的意愿。 郭婷当即呜呜的哭了起来，“杨姐，虽说致远和老李称兄道弟的，但是我没比你小几岁，我觉得咱俩是有共同语言的，你能理解我，你说天底下有几个害儿子的妈？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长安好吗？” “对，对，小郭，以后咱俩各论各的，你就管我叫姐，我管你叫妹，长安这个事儿，如果放在几年前，我肯定和你想的一样，当初小锦和致远谈恋爱，我就不同意，始终觉得致远配不上我们家小锦……” 郭婷停止了啜泣，吃惊的看着杨芝兰，“杨姐，致远多优秀啊！这样的女婿，任何一个岳母都会喜欢的不得了吧？” “现在看，你说的没错，但是当时致远只是一个副科级干部，谁能看到那么长远，当时有很多燕京的高干子弟都看上我们家小锦了，就凭我们家小锦这个长相，找什么样的找不着？我这么说你理解了吧？” 郭婷努力的点点头。杨芝兰这么一说，她真的和十年前的杨芝兰共情了。 十年前，苏锦是堂堂冶金部部长的孙女，人又长得漂亮，而林致远还是热轧厂的一个小干部，两人确定关系时，林致远还只是质量科的副科长。如果这个事放在自己身上，大概率她也不会同意两人的婚事。 可是十年之后，林致远已经成为一个正厅级干部，而且他只有三十多岁，前途无量，反观苏家，如果没有林致远撑着，必然是江河之下。 郭婷明白杨芝兰的用意了，她再次低头不语，虽说杨芝兰确实打动了他，但是在她心里还是认为马静和林致远是两码事。 一个桂西山区出来的农村女孩，根本跟林致远没法比，林致远是很明显的潜力股，而马静最多算是一个有名牌大学学历的女孩。 “小郭，你知道谭家的谭明秋吧！当年谭家也不同意谭明秋现在的爱人，闹得有多激烈，整个燕京城几乎无人不知，谭明秋和家里断绝关系好几年，要不是去年谭老爷子去世，到现在他们还不来往呢！”杨芝兰握住了郭婷的手臂，“小郭，你可就长安这么一个孩子，如果真闹到那个份上，母子两个变成仇人，老死不相往来，你能受得了吗？” 这句话彻底冲破了郭婷构筑的心理防线，她长叹一声，“算了，我已经答应老李和老太太了，长安的事我不管了，将来他是福是祸都跟我没关系。” “小郭，你别这么说，那个姓马的女孩情况致远跟我说过，家里条件确实差了点，但是人很优秀，燕大毕业的，人很不错的，又上进又勤快，她的出身低，将来真的跟长安在一起了，一定会对长安好的。”此时此刻杨芝兰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知心大姐。 第1458章 真病 林致远和李振山抽完烟之后返回病房。在走廊里，李振山就被医生喊住了，“李主任，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跟你说说老太太的体检情况。” 李振山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难道说母亲检查出了别的病了？不然医生为什么要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去？ 就在这一瞬间，李振山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上了，虽说他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但是母亲对他恩重如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如果母亲真有什么不测…… 李振山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林致远看出了李振山的虚弱和不安，他轻轻的扶了一把，“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李振山扭头看了林致远一眼，两人并肩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手里拿着一张彩超照片，表情上故意做出轻松的状态，“李主任，别紧张，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李振山稍稍安心一些，“医生，有什么情况你就说吧！” 医生指着彩超照片，“李主任，你看，老太太的肝部有一个很明显的小点……” 李振山更紧张了，“这是什么？是癌症吗？” “现在还不能判断是良性还是恶性的，等待会儿抽血结果出来，配合血相检测结果能够初步判断出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从这张照片能看出，这个病灶是新长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月，现在动手术的话完全来得及。” 林致远突然想起什么了，“医生，老太太在去年三月份时，在羊城做过一次体检，当时检测的结果除了一些老年病之外，其他结果一切正常，也做了肝部彩超，当时是没有这种情况的。”自从苏千成脑血栓住院后，林致远是很重视老人的身体健康的，每年春季，他都会安排家中这几个长辈去做一个体检。 即便是父母不在身边，他也会给姐姐打电话，叮嘱她带着父母去做体检。 今年三月，老李太太当时还和苏千成一起住在羊城的二沙岛，是苏锦带着苏千成和她一起去医院做的体检 “去年三月，？那就是说，这个新增的病灶是在检查后十一个月时间内新发的。”医生点点头，“这个情况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李主任，你不要过于担心，像这么大小的病灶，完全是可以通过微创手术清除的，不需要开刀，只需要在腹部打几个孔，患者不会太痛苦，术后恢复的也很快，三天之内保证可以下床。” 李振山此时已经心乱如麻，医生说什么他听不进去了，好在身边还有林致远，替他问了好几个问题。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护士把老李太太的血液检测报告单拿了进来，医生接过来一看，“果然，血相出现了异常，这个值已经超过五千了，我建议，尽早手术。” 李振山不停点头，“行，行，都听你的，医生，你说什么时候手术，就什么时候手术。” 医生完整的看完了老李太太的体检数据，“李主任，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有几项指标异常，这样吧！我开点药，先调理一下身体，咱们等到各项指标达标后再做手术。” 林致远问了一句，“医生，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做手术？” “三天到一周之内，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我请示一下院领导，争取把我们科几个权威的老教授都请来，做一个会诊。”这个医生很会做人，知道李振山是什么级别的干部，给出的建议都很中肯。 “好，好，最好做个会诊。”李振山还是不停点头。 林致远拿出手机，“医生，您贵姓？咱们加一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事如果你联系不到李主任，你可以直接找我，都是一样的。” “我也姓李，是老太太的管床大夫。”李医生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又高又帅的先生，应该是和李主任家的关系非常好，昨天晚上就来了，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出现，是个能做得了主的人，所以很痛快的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林致远。 林致远跟李医生道过谢之后，把李振山再次拉到楼外，“大哥，你别担心，医院这边我帮你去跑。” 李振山点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这个时间有点不凑巧，正好赶上过年。” “大哥，要不要给周朗打个电话？”林致远提醒了一句。 李振山原本是不想告诉周朗的，在最初排除了脑梗和脑出血之后，他以为母亲只是血压升高突发的晕眩，在医院休息一天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个突发情况。 如果这几天动手术的话，再加上术后恢复时间，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必须得把工作安排一下。 李振山当即掏出手机，打给周朗。 周朗此时正在委里替李振山值班呢！接到李振山的电话，一听说老太太在医院住院，而且马上要动手术，当时就表示马上往医院赶。 李振山沉声道：“周朗，记住，这件事不许告诉委里的其他领导，包括工作人员，你和小张知道就行了。” 小张是李振山的司机，老太太住院这段时间，肯定要用车，瞒是瞒不住的。 “主任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张哥的嘴也很严，我们两个不会乱讲的。”周朗当即做了保证。 李振山打完电话，站在外面一口气抽了两根烟，用双手使劲的摩挲着自己的脸部，试图改变一下面部表情，还一个劲的问林致远，“致远，你看我现在的状态怎么样？老太太能看出来什么不？待会儿咱们回病房，别说这个事儿，暂时先瞒着老太太。” “大哥，我觉得你没有必要瞒着干妈，干妈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强了一辈子，这点小病对她来说算什么？”林致远却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李振山思索了良久，最后一跺脚，“也罢，就算瞒也瞒不了几天，动手术的时候我妈肯定就知道了，与其让她胡思乱想，还不如说实话，我相信她能挺住。” 两人一起回到病房。 此时病房里欢声笑语，老李太太正拉着李长安的手，让他给马静打电话，说是让马静趁着过年放假到家里来玩。 李长安这个时候反而腼腆了，红着脸解释马静和斯蒂芬娜跟着邢子瑶和老高去沪市帮忙办婚礼去了。 这个时候，林致远和李振山进来了。 郭婷主动的问了一句，“老李，妈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吧？没什么问题吧？” 李振山笑了笑，“能有什么问题？不过……” 他看向母亲，本想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把这事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那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第1459章 小垫 林致远一看李振山这种状态，就知道他过于激动，他坐到了病床边，握住了老李太太的手，“干妈，医生在给你体检时，发现你的肝部长了一个小黑点，刚才他把我和大哥叫到办公室，就是说这个事，医生的意见是趁着这个小黑点儿刚长不久，最好是及时的把它斩草除根，他们医院有一项技术叫微创，不用开刀在肚子上打几个眼儿，轻轻松松的就能把那个小黑点切下来……” 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病房里顿时死寂一片，刚才的欢声笑语全都消失不见了。 老李太太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她看了看李振山，又看了看林致远，“致远，你没骗我吧，你放心，你干妈我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我能挺得住。” “干妈？，我真没骗你，真就是一个小黑点……”可无论林致远怎么解释，老太太就是不相信。 再看看屋里其他人的表情，李长安的眼圈已经红了，宁秀芬和杨芝兰也张大了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林致远没办法了，只好出去把李医生找了过来，李医生拿着那张彩超照片指给老太太看，“大娘，你看，就是这个小黑点儿，直径两毫米左右，在照片上显示就是一个小黑点，按照我的经验应该是三个月内新生的，如果及时做手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郭婷也是医生，她看了彩超照片，说的和李医生一模一样。 李老太太这才将信将疑，老太太性格很刚强，坚持从床上下来，在病房里走了几步，似乎在思考什么，大约半分钟后，老太太的手一摆，异常坚定，“没什么大不了的，医生，我配合你，你说什么时候动手术，咱们就什么时候动手术。” “大娘，这就对了，这几天我给你开点药，你好好调养一下身体，等条件具备了咱们就动手术，你放心，很简单的，一个小手术，一个小时就能做完，如果大娘身体恢复的快，第二天就能下地。” 李医生走了，老李太太看向李长安，李长安此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老李太太叹了口气，摸着孙子的头顶，“乖孙，你可不能这样，遇到点事就哭，那成什么了？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得学你爸，学你叔，别经不起事儿。” “嗯，奶奶，我不哭。”李长安拼命点头，但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老李太太眼中的温柔足有两斤，“乖孙，给马静打个电话，让她回来一趟，我要在我动手术之前和她说几句话。” “好，奶奶，我这就打。”李长安哆里哆嗦，掏出手机拨通了马静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出马静欢快的声音，背景声很嘈杂，好像是在街上。 “长安，我和斯蒂芬娜逛街呢！邢博士和高老师的答谢宴定在了初六，这边一结束我们就回深市了，你什么时候回公司？” 李长安哽咽的说道：“你能不能马上来一趟燕京，我奶奶想见你。” 马静的声音羞涩多了，她马上猜出来李长安已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家人了，“奶奶又不是没见过我，等春节假期过后回深市不就能见到我了吗？” 李长安举着电话出了病房，把实话说出来了，“阿妹儿，我奶奶病了，这几天要做手术，她想在手术之前和你说说话。” “啊？”马静发出一个大大的惊叹声，随后一连串的问道，“什么病？我离开燕京的时候，奶奶不还是好好的吗？” “肝上长了一个东西，医生说需要尽快做手术……” 马静停顿了一下，“长安，你别着急，我这就回燕京。”此刻马静的声音中充满了柔情，“长安，奶奶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李长安重重的答应了一声。马静毫不犹豫的答应回燕京，这让他很欣慰。 半个小时后，周朗和司机小张来到病房。 林致远让小张拉着郭婷先回家收拾一些干妈的洗漱用品送过来。 随后又把周朗拽到走廊里，“小周，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周朗一挺胸脯，“林主任，你放心吧！我保证寸步不离。”作为一个秘书，领导的母亲生病，正是他表现的机会，“你说，让我干什么吧？” “干妈要动手术？现在又是春节期间，送红包的话，他们不一定会收，这样，你去搞一些档次高一点的礼物，先准备着，另外，护士那边也别落下，准备一些高档点的水果送过去。” 周朗不停点头。 等林致远和他交代完这些细节之后，李振山的电话响了，是301医院的刘院长。 “李主任，我听值班的李医生说了，你放心，令堂的这个病属于初期，通过手术及后期药物治疗，完全能控制得住。我现在不在燕京，回老家了，不过我会给科主任以及几个在京的教授打电话，争取明天就安排一次会诊，咱们制定出一个最妥善的手术方案，力争让令堂尽早痊愈。” “刘院长，实在是太谢谢了，这大过年的，还麻烦你亲自打电话，大恩不言谢，等你回燕京的，我再登门拜谢。” 快到中午了，林致远让杨芝兰先开车把母亲送回家，他则留在医院。 现在是春节期间，医院外面的小饭店很多都不开门，好在301高干病房的食堂伙食还是不错的。 林致远和周郎去食堂打了几份饭，中午，大家就在病房里凑合了一顿。 老李太太的精神还不错，左手拉着李长安，右手拉着李振山，说起了李振山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咱家穷啊！你爷爷走的又早，厂子看我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就把我安排进厂子干点零活，那时候你爸可懂事儿了，早早就把作业写完了，一回家就帮我干活，缝小垫，你爸的小垫缝的又快又好，每个星期都能卖三五块钱，乖孙，你知道小垫是什么吗？” 李长安摇着头。 老李太太笑了，“那时候革钢总检修机器，机器里面有机油啊，太脏了，就需要用抹布来擦，小垫儿就是用破布缝成的抹布，革安人都管这东西叫小垫，革钢专门有人来收小垫，很多在家的妇女就靠缝小垫，每个月挣个十块二十块的贴补家用……” 李振山一只手拉着母亲，转过头去，肩膀轻颤，两行热泪已经不知不觉流满了脸颊，即便他已贵为部长，但儿时那段艰苦岁月，却永远烙印在他的心头，如今母亲用这种轻松的语调说出来，往日种种，如烈马奔腾，狠狠的撞在他不想回头的往事上。 年过五十才明白一件事，自己今天的幸福生活，就是在那一个个夜晚，昏暗的白炽灯下，母亲一针一线编织出来的。 第1460章 交代 傍晚时分，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马静拖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李长安惊喜的站了起来，“阿……小静，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明天到呢？你到燕京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啊！” 马静羞涩的一笑，“我又不是不认识路，用你接什么，你别忘了，我可是在燕京上了六年大学的。” 她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人，先是恭恭敬敬给老李太太鞠了个躬，“奶奶，我来了。” 老李太太喜笑颜开，“这闺女，怎么这么实惠呢？不用这么着急的” 马静随后开始转圈打招呼。 “林总！” 林致远点点头，“坐飞机来的？” “是！”马静乘坐最近一班沪市到燕京的飞机，因为事发突然，太过仓促，买不到经济舱的票，她一狠心买了一张商务舱的。要知道马静平时的节俭在革钢投资公司可是出了名的，今天为了李长安，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马静又冲李振山鞠了个躬，“叔叔好。” 李振山点点头，“小马，辛苦你了。” 最后，马静面向郭婷。 虽然两人之前没见过面，但是这个病房里只有一个适龄女人，用脚趾头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李长安急忙介绍道：“小静，这是我妈！” 马静急忙又鞠了一个躬。，“阿姨好！” 从马静走进病房那一刻起，郭婷就一直在打量她，虽说因为老太太的病情，儿子和马静的事情她没办法再管了，但是当她看到马静真人时，心里还是不舒服。 矮，瘦，黑，不好看…… 这是马静留给郭婷的第一印象，郭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儿子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为什么会看上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 想归想，病房里这么多人看着呢，郭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来了啊！” 老李太太冲马静一个劲的招手，“小马，坐到我这边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马静乖巧地坐在了病床边，老李太太握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家常。 林致远冲周朗和小张使了个眼色，三人退到走廊外面。 人家一家人在里面团聚，他们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晚上，在老李太太的强烈要求下，留下陪床的人是李长安和马静。 这也有老李太太的小心思，她知道，直到现在郭婷依然对马静不满意，也只能利用这个机会让马静表现一下，同时，老李太太也想观察一下马静，看看这个女孩究竟是不是自己孙子的良配？ 马静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非常勤快，等众人都走了之后，她打了一盆热水，然后把李长安支了出去，用热毛巾帮老李太太擦拭了身体，马静的细心耐心，很快就赢得了她的欢心。 夜深人静，老李太太睡不着，就拉着马静让她讲小时候的事。 “奶奶，我的家乡很穷，和燕京沪市这种大城市根本没法比，我父母耕了一辈子的田，他们见识少，甚至都没走出过县城……” 老李太太突然插了一句嘴，“将来等我身体好了，如果有机会把你父母接到燕京来玩一玩，咱们见一面。” 马静非常惊喜，老李太太这么说，是不是就意味着李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好的，奶奶，等奶奶身体恢复了，也可以到我老家去住几天，我们那里别的没有，就是风景好，山清水秀，空气清新……” “要去的，要去的……” 这一晚，病房的灯亮到很晚。 ****** 初二，医院的几名专家教授和科室主任给老李太太做了个会诊。 其实老李太太的这个病发现的算比较早的，对301这种国内顶级的医院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只不过李振山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呢，做个会诊对部长大人也算有个交代。 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会诊结果和治疗方案就出来了，和之前那位管床的李医生说的差不多，微创手术将病灶部分切除，之后再坚持服药，坚持体检。 李振山听到这个结果，心中稍定，感谢了众位专家之后，林致远马上让周朗把昨天准备好的重礼送了出去。 手术时间定在大年初四。 老李太太表现的很平静，该吃吃，该喝喝，三餐之后还让马静扶她到走廊里散散步。 初四这天一大早，林家人几乎全部出动，来到医院，为老李太太加油打气。 病房里挤满了人。 宁秀芬双眼通红，拉着老李太太的手，“老姐姐，没事的，你就当睡一觉，睡醒了，病也就好了。” 老李太太笑得很开心，“妹子，等我病好了，咱们还在一起打麻将。” 老李太太抬起头，目光依次从李振山，李长安，林致远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郭婷身上。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儿媳妇儿有话要说。” 李振山有些不放心，上前一步，“妈……” 他话还没说完，老李太太一摆手，李振山只好闭上了嘴，所有人都来到走廊，病房里就只剩下老李太太和郭婷两个人。 “儿媳妇儿，来，到妈这来。”老李太太慈爱的冲郭婷招了招手，郭婷的眼中也有些泛红，走到病床前。 老李太太挽起袖子，露出一个银镯子。她有些吃力的把银镯子褪下手腕，随后郑重其事的把这只银镯子戴在了郭婷的手上。 “儿媳妇儿，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是振山的奶奶当初给我的，李家不是大户人家，当初是闯关东逃难来到这里的，如今我把它交给你，将来老李家就由你当家了。” 说实话，郭婷和老李太太没什么感情，但是老太太这番话说的像是在交代后事，郭婷的眼泪控制不住了，“妈，我不要，咱们这个家还得你来当。” 郭婷作势就要褪下手镯，被老李太太制止了，“儿媳妇儿，手镯留下，这是妈给你的，来，妈跟你说几句交心的话。” 老李太太拉住郭婷，“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说实话，前几年咱们婆媳两个处不来……” “妈，都怪我……我将来一定改。”郭婷满脸通红。 “但是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这事不怪你，老人们都说结婚要讲究门当户对，也不是没道理，就说你和振山吧！振山从小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所以他比较抠，过日子精打细算，别看他现在当了这么大的官，在钱财这一块，从不大手大脚，你呢，从小就没吃过苦，家里就你一个女儿，亲家公又是医院的院长，条件好，花起钱来自然就大方一些……” 第1461章 惊掉下巴的建议 “早些年，咱们婆媳的矛盾就是这些生活中的小事儿，我嫌你不会过日子，你嫌弃我这个当老婆婆的太小气了。” “妈……”郭婷还试图解释，但是老李太太不让她说话。 “儿媳妇儿，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事妈也有责任，妈毕竟是长辈，应该为你着想，而不是一个劲儿的埋怨你，在这儿，妈给你赔个不是。”老李太太下了病床就要给郭婷鞠躬，吓得郭婷一把扶住她。 “妈，你这是折我的寿啊，哪有长辈给小辈儿赔不是的，都是我的错，您别说了，以后等您身体恢复了，我一定改，您看我表现。” “儿媳妇儿，妈想说的是，妈谢谢你，当初你和振山搞对象，那时候李家和你们家是没法比的，你能看中振山那这个穷小子，是李家的福气，你嫁到李家之后，相夫教子，勤勤恳恳的操持这个家，看看如今的长安，就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妈再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振山能有今天，少不了你的扶持，要不然凭我一个没有见识的老太太，他真遇到点难事，我连个主意都不会出，你是医生，念过书，认识的人多，在振山刚参加工作那几年，是你和你们家帮了他很多，妈都记着呢！” 呜呜呜…… 老李太太这些话击中了郭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哭的稀里哗啦。 能得到婆婆这样的褒奖，是她这个做儿媳妇最大的勋章。 “长安和马静的事儿，妈也能理解你，马静这姑娘确实长得一般，个子也矮，家世和咱家也不般配，你是为长安的未来着想，天底下任何一个当妈的都会这么做。”老李太太握着郭婷的手，重重的拍了两下，“妈也不强求你同意，但是给他们两个点时间，小马是个好姑娘，这点妈不会看错，至于长相，家世，身材这些条件，咱们过来人都清楚，那都不算什么，只要小马真心对长安，帮助他，关心他，比什么都强。” “好了，妈就说到这儿了，儿媳妇儿记住，如果妈下不来手术台，今后这个家就是你当家了，你可得好好的把振山和长安给我看住。” 郭婷已经哭得快站不起来了，“妈，你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我是医生，等你病好了，咱们一家子还得幸幸福福的生活呢！” 老李太太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这几天她虽然表面若无其事，但是心中早已经把最坏的结果都考虑好了，今天之所以和郭婷说这么多，就是害怕，如果手术失败，郭婷能够接替她把这个家撑起来。 手术的时间终于到了，在郭婷的哭声中，老李太太上了担架床，被推进了手术室。 事实证明，老李太太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手术进行了一个半小时，随后做手术的专家出来告诉李振山，手术非常成功。 李振山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回肚里了。 其实这个手术有一个小时也就做完了，之所以多拖了半个小时，是专家看在李振山的面子上，手术结束之后又细致认真的检查了一遍。 手术当晚，老李太太住进了icu，第二天早晨就转回到普通病房。 清醒过来的老李太太很有精神，她和每一个来探望她的人诉说着自己这段传奇经历。 但是很可惜，她的这段经历乏善可陈，即便是最伟大的文学家，也无法把它描述得更为精彩。 老李太太的原话是，“麻醉师给我扎了一针麻药，我的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进了icu。” 老太太平安无事，皆大欢喜。这个年过得有惊无险，林李两家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老李太太做梦都想不到，她想用装病这招帮孙子，没想到最终帮的是自己。 李长安同样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因祸得福，奶奶的手术直接导致了母亲默许了他和马静的关系，而马静这几天在病房的表现，也得到了郭婷的初步认可。 春节假期过后，林致远替李振山安排了一场酒局，宴请301医院的院长和几位专家教授。 在酒席上，专家告诉李振山，老太太这个病虽然手术做的很成功，但是以后也不能放松，最好是每三个月做一次抽血，一旦血相指标发生变化，就要及时复诊。 得到这个消息后，李长安当即表示自己不回深市了，就留在燕京照顾奶奶。 他找到林致远，提出了辞职，林致远想都没想，就给否了。 经过这一年的观察和接触，李长安表现出了他在证券方面超越常人的敏感和专业，革钢投资公司离不开这样一个人。 “长安，公司证券这块业务还指着你呢！我不同意你辞职，实话告诉你吧！本来过完年后我还想让邢博士提拔你做证券部的主管。” “叔，可是奶奶也离不开我呀！燕京这边的医疗条件毕竟要比深市强一些。” “这个问题最好解决，即便是没有这个事，我也有把革钢投资公司搬到燕京的打算。” 李长安大惊，“叔，没这个必要吧？为了我一个人就把公司搬到燕京，我何德何能啊！” “你别自作多情了，当初把革钢投资公司设在深市，是因为当初在国内炒美股没有条件，深市离港岛近，相对来说方便一些，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在燕京同样可以操作海外证券市场，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投资公司很大的比重是放在风投上面，而燕京的创业公司数量质量明显要优于深市，把公司搬到燕京，更有利于日后发展。” 林致远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给靳华英打了个电话，提了一个让靳华英惊掉下巴的建议。 “靳总，我觉得革钢应该在燕京建一栋超过百米的大厦。” “致远，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在燕京建一栋这样的大厦要多少钱？” “用不了多少钱，土地我们是现成的，就利用现在革钢驻京办的这块地，而且我们有自己的建设公司，能最大程度的压缩成本，至于资金就更不用操心了，现在光是投资公司的账户上就躺了五亿美元。” “可是我们建那么高的大厦干什么，驻京办才几个人？” “靳总，除了驻京办之外，我打算把投资公司搬到燕京来，另外，国贸公司，钢研所都可以在燕京增设一个分支机构，燕京是首都，这里的市场和科研人才不是革安能比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优势，把革钢的销售扩展到华北，还能利用燕京高校和科研院所的优势，加大我们的科研力量……” 第1462章 地块 林致远真的把靳华英说动心了，这几点确实是他没办法拒绝的。 “致远，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光是这几家单位用得着一栋超过百米的大厦吗？岂不是会造成很大的资源浪费？” 林致远笑了，“靳总，燕京的土地将来会越来越值钱，咱们现在建一栋大厦，再过几年光是土地增值，楼价上涨，就能让咱们赚翻天，更何况这栋大厦并不一定只为革钢服务，我们可以面向全社会招商，增设写字楼、商业宾馆，对了，还能开超市，可以把革钢超市引进来嘛，总之，有百利而无一害……” 林致远摆事实讲道理，靳华英也是有眼光的好领导，当他明白林致远的深意之后，当即拍板，“致远，就照你说的办，明天我就召开班子会，尽快让白总去燕京，让他主抓这个项目，争取早一天把大厦建成。” 革钢的工作效率现在真是没得说，第二天就召开了班子会，参会领导听靳华英介绍完情况，纷纷举手表示支持。 现在是革钢历史上发展的黄金时期，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建一栋大厦不在话下。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之前的驻京办一直是赔钱经营，革钢每年都要拿出一笔不菲的经费来支撑驻京办运转，如果真的在驻京办原址修一栋大厦，面向全社会招商，获得的利润不但能够弥补驻京办的亏空，还能赚一笔，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班子会全体通过，第三天，主管商业的副总经理白曙光就来到了燕京，与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建设公司总经理厉枝山，商业公司总经理孙革新。 白曙光在临出发前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林致远亲自跑到火车站迎接三位老朋友。 由于今年林致远没有回革安过年，四人见面，分外亲热。林致远请他们三个去千里马场吃了一顿创新菜。 席间，白曙光就和林致远探讨起修建大厦的种种流程。 革钢有自己的建设公司，施工队伍和技术力量都没问题，但现在的难点是前期的审批手续。 这里可是燕京，驻京办又地处繁华的闹市区，修建一栋超过百米的高楼大厦，审批手续一定非常繁琐。 林致远一个电话把金叶地产燕京负责人刁健叫了过来。金叶地产在燕京建设了这么多项目，跑手续这一块颇有心得，而且有专业的队伍，燕京的城建审批部门都非常熟。 刁健听林致远说完，拍着胸脯向白曙光和厉枝山做了保证，“领导们请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等到了审批流程时，我专门派人陪着你们去跑手续。” 最大的一块心病解决了，白曙光和厉枝山都很高兴，共同敬了刁健一杯酒。 这几个人久别重逢，多喝了几杯，聊了很多在革钢时的往事。 白曙光颇有些感慨，“致远，我刚进班子时还属于小字辈，那时候邱总、姚总都在，这一晃儿，我在班子里成了老大哥了，后上来的茂才、大庆、明光都很年轻，尤其是大庆和明光，还不到四十，总说干部年轻化，直到今天革钢才真正做到了这一点。” 坐在一边的孙革新笑了，“白总，你把致远忘了，致远当初进班子的时候才三十出头，比你提到的那几位年轻多了。” 厉枝山也跟着笑了起来，“致远不是凡人，他就是一个妖孽。” 吃饱喝足，大家出了马场餐厅，准备坐车返回驻京办，刁健一直跟在林致远身后，林致远看出来了，他是有事找自己说，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坐刁健的车回市区。 果然，在车里，刁健开口了，“林总，你知不知道，酒仙桥有两家电子厂的地块要拍卖，我听说你和那边很熟。” 这事儿林致远当然知道，他就是始作俑者，当初正是他向吴部长建议，逐年拍卖地块以获得资金，盘活电子类企业。 酒仙桥要拍卖的那两个地块，就是刚刚成立的东方电子股份有限公司下属的两家小厂子。 林致远的脸一沉，“小刁，不要搞那些歪门邪道的，我确实和那边认识，但是我不会帮你说话的，凭金叶地产的实力，按照市场价拿下那两个地块应该不成问题吧？” 刁健马上叫起屈了来，“林总，你真误会我了，你想想，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麻烦过你，如果凭硬实力，咱们金叶不怕任何人，但是我听说这次拍卖……” 刁健的声音压低了很多，提了两个地产公司的名字，“我听说这两家公司正在找门路，我是怕他们暗箱操作，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拿下地块……” 林致远略一思索，“这事我知道了，你等我电话吧！” 刁健跟着林致远也很多年了，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林致远准备出手管这事儿了，当即欢天喜地起来。 ****** 酒仙桥，东方电子院内。 技术攻关小组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来花旗国那边传回来好消息，在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麦肯光明广告公司在网络上为音乐花园打的软性广告效果非常不错，很多花旗国的年轻人都被音乐花园这款产品的高颜值吸引，纷纷打听在哪里能买到这款便携式音乐播放器。 外方经理菲利普决定趁热打铁，定在今天，二月十四日情人节这天正式召开音乐花园产品发布会，就在刚刚，发布会才结束，留在花旗国的袁飞打来电话，发布会的效果非常好，在网络上，年轻人纷纷留言，希望音乐花园能够早点面世，同时百思买也和菲利普重新沟通了，音乐花园正式进入百思买后，卖场会给音乐花园留出最好的位置。 东桑国，弯弯和深市那边也陆续不断传来捷报，各种电子零配件都已经生产完毕，陆陆续续开始发货，预计一周之后会全部抵达燕京，到时候组装工作将正式开始。 袁志龙和薛工高兴的脸都涨红了，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夹住林致远，一个劲儿的说谢谢，就连信息产业部办公厅副主任詹达英也激动的有些失态，“林助理，今天晚上我们请客，咱们好好喝一顿庆功酒！” 林致远欣然同意，“好，是应该庆祝庆祝，这段时间大家太辛苦了，连过年都没休息，等会儿我好好敬大家几杯。” 第1463章 偶遇？ 东方电子附近的一家中档餐厅，包房内，觥筹交错，气氛热烈。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和林致远喝酒，大家都在畅想音乐花园上市之后的美好前景。 “袁总，等咱们有钱了，建一个最现代化的电子产业工业园区，把以前那些下岗的老哥们都找回来了，让他们也挺直腰板，重新做回电子人。” “你们说园区建在哪里好呢？” “离港口近的地方呗，交通方便。” “燕京有港口吗？你这不是抬杠吗？” “哈哈！” “林助理，你说如果音乐花园真的赚钱了，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开发音乐花园2.0啊！增大存储，改善音质，如果咱们能自己建一个音乐网站那就最好了，要干的事那不是太多了。”林致远笑呵呵的回答问题。 “林助理说的太好了，干杯！咱们共同努力，继续开发音乐花园2.0。” “如果你们敢想，将来还可以开发可以看视频的便携播放器，移动小影院。” “真的吗？” “你们可以把思维打开一些，有没有那种可能将来研究出一款手机，可以听音乐，看电影，还可以上网，当成电脑使用。” “林助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呵呵，你们可以当我是开玩笑，但是一定要敢想。” 大家说的热火朝天，中途林致远去了一次洗手间，再回来的时候，他对身边的詹达英说道，“詹副主任，你说巧不巧，在这里居然碰到一个熟人。” “哦，既然是林助理的熟人，不如请过来一起喝点？” 林致远直摆手，“不用管他，估计他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林致远话音未落，包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刁健举着一瓶茅台，乐呵呵的把头探了进来，“林总，我过来敬杯酒，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林致远还没说话，詹达英先站了起来，“快请进，您就是林助理的朋友吧？” 刁健举着茅台酒就走了进来，一进屋就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各位领导好，我叫刁健，以前是林总的下属，现在在金叶地产工作，刚刚看到了林总，知道林总和各位领导在这喝酒，我就不请自来，敬大家一杯，冒昧打扰了。” 刁健话说的客气，拿的又是茅台，估计这样的打扰者是任何一个酒局都欢迎的。 林致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刁健，“之前我有两年时间停薪留职，在琼岛做房地产，小刁就是当时我的下属，后来我回革钢工作，他们几个继续从事房地产行业，现在在燕京做的很不错。” 说者貌似无意，听者已然有心。袁志龙和詹达英对视一眼，现在正是东方电子股份有限公司准备拍卖土地的关键时期，有不少房地产公司听到消息后都蠢蠢欲动，托关系，找门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好巧不巧，今天这个刁总就出现了，这让他们两个很难相信这一切是偶然的。 “小刁，这是信息产业部办公厅的詹副主任。” “这是东方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的袁志龙袁总。” 林致远给刁健介绍起了在座的各位，刁健的姿态放得很低。 “詹主任好！” “袁总好！” “今天能认识各位领导真是三生有幸，我敬各位领导一杯！”刁健拿着茅台，给在座的个人将酒倒满，说了几句敬酒词之后，将杯中酒干了，然后掏出兜里的名片散了一圈，满脸笑容的说道：“各位领导，如果有亲朋好友想要买房的可以来找我，保证给一个最低价。” 刁健大约在包房里呆了八九分钟，然后便告辞离开，没有多说别的什么。 这倒把詹达英和袁志龙给搞糊涂了。 难道说今天的偶遇真的就只是偶遇？林致远并不想插手东方电子的土地拍卖？要不然这位刁总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酒喝的差不多了，袁志龙安排人去算账，可是下属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告诉袁志龙，账已经有人算完了。 袁志龙立时心中雪亮，不用问，肯定是刚才那个刁总把账算了。 酒席散去，众人站在餐厅门前，目送林致远乘车离开。 袁志龙给詹达英使了个眼色，詹达英会意，两人留在了最后。 等到餐厅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袁志龙把刚才算账的事儿说了。 詹达英稍一沉吟，随即眼睛一亮，“老袁，这说不定还是个好事？” 袁志龙愁眉苦脸，“领导，你就别逗我了，这两天都快把我愁死了，就为了这两块地，来说情的人哪个我都得罪不起，这两块土地卖给谁我都要得罪另外几方，现在林助理明显也有意思参与进来，他可是咱们东方电子的大恩人，驳他的面子……” 袁志龙直摇头，“领导，要不你跟部长汇报一下吧？我能力有限，实在管不了这一摊，拍卖的事让部里接手过去。” 詹达英一瞪眼，“土地是你们公司的，部里怎么好插手，现在提倡政企分开你不知道吗？部里就是怕麻烦，所以才让你们公司自己做主，你倒好，敢把烫手的山芋扔回去？这个总经理你还想不想干了？” “领导，你自己也说了这是块烫手山芋，那你怎么刚才还说这是好事呢？” “老袁，你听我给你分析，看中这两块地的公司不少吧？” 袁志龙重重的点点头。 “这些公司托人找门路，一个个都想用最低价吃下这两块地，对不对？他们托的关系都是你得罪不起的，对不对？” 袁志龙不停点头。 “反正也是得罪人，不如你就什么都不管，公事公办，来一场真真正正的拍卖，价高者得。” “这行吗？”袁志龙有些害怕。 “反正你也是得罪人，得罪一个和得罪两个有区别吗？你把土地卖出去，如果有人捣乱，就让中标的公司自己去摆平，这个时候就看谁有实力了。” 袁志龙若有所思，他从兜里掏出刚才刁健给他的名片，看了又看…… 最后一跺脚，“妈蛋，老子豁出去了，爱咋咋地吧！明天老子就找一家拍卖公司，全权委托给他们，卖地的事儿老子以后不管了。” 袁志龙破釜沉舟，东方电子的速度很快，一周之后，酒仙桥两个地块分别以六千八百万和八千九百万的价格成交。 前者被一家叫新北方地产的公司中标，后者被金叶地产拿下。 拍卖结果一出来，有两家也参与了投拍的公司，银环地产和天发地产的老总当即炸锅了，两位老总在拍卖会现场就骂上了，指责拍卖不公，对这个结果他们一定要投诉到底。 第1464章 老将出马 拍卖会现场一片大乱，穿了一身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拍卖师，整个人都懵了，站在台上手足无措，这大概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乱象。 而刚刚举牌投拍成功的刁健，表情平静，冷眼看着那两个人撒泼打浑，扰乱会场秩序。 同样坐在下面的袁志龙非常不安，他预料到了后果会很严重，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两家公司的老总居然会像泼妇一样当场发飙。 这哪是地产公司的老总，这简直就是流氓无赖。 袁志龙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这两位地产老总一口气骂了一分多钟，两人依旧不依不饶，径直来到刁健身前，四只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 “刁总，金叶地产的大名我们之前就听说过，你们是大公司，没必要来抢我们的饭吧？”说话的人是银环地产的丁庆祝。 刁健淡然一笑，“丁总，你们公司刚成立时间不长，没有实力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劝你一句，地产这行不是光凭吓唬人就能做的。” “卧槽尼玛，小逼崽子跟谁说话呢？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能在爷爷面前装大爷，信不信爷爷断你一手一脚？识相的话把地让出来，不然爷爷让你家破人亡。”满嘴污言秽语的是天发地产的老板张大发。 丁庆祝和张大发之前都是四九城的混子，都是好勇斗狠之徒，前几年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两个人发了邪财，看到这两年燕京城的楼价节节上涨，做地产很挣钱，两人便改了行，凭借着欺行霸市，巧取豪夺也做了两个小楼盘，挣了点钱。 这次他们两个看中了酒仙桥的地块，也不知托了什么关系直接找到袁志龙，妄想以低价拿下这两块地，没想到袁志龙却来了这么一手，直接公开拍卖。 凭他们两个的财力，参加拍卖会那就是白玩。 按理说遇到这种情况，你就直接走人就是了，谁让你没有别人钱多呢，但是这两位当流氓的时间太长了，不捡钱就算丢的主儿，哪能吃这个亏，两人在这汪汪一通犬吠，以为凭借凶悍能吓跑刁健。 刁健面对快要戳到他脸上的手指，微微一笑，转回头对他身后两个吊儿郎当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说了一句话，“胡叔，顾叔，您二老怎么看？” 袁志龙这才想起来，刁健身后这两个男人是刚刚中标的新北方地产公司的代表。 这两个男人穿的都很普通，一个穿着淡黄色条格的棉服，另一个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质中衣。 这两个人坐没坐相，几乎是半躺在椅子上，就连刚才拍卖时举牌，两人也是有气无力，就好像没睡醒似的。 这在一众西装革履的地产公司老总中显得非常特殊。 袁志龙从来没听过新北方地产的名号，这家公司也没找任何关系，直接就报名参加拍卖会了。他对这家突然杀出来的黑马公司非常陌生，不过在刚才举牌时，这两个人以最漫不经心的姿态展现出了最雄厚的财力，似乎根本不把数字放在眼里，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直接震慑全场，以六千八百万的价格拿下第一块地。 就在袁志龙胡思乱想之时，被刁健称为胡叔顾叔的两个老男人抻了一个懒腰，慢腾腾的站起来。 胡叔乐呵呵的拍着刁健的肩膀，“小刁，怎么样？遇到这种狗屎，还得让我们两个老家伙出山吧？” 刁健连连点头，满脸陪笑，“那可不是嘛！有您二位在，我心里才有底气啊！”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根本没把丁庆祝和张大发看在眼里。 顾叔斜眼看了一下丁庆祝和张大发，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一片绿色的东西，似乎还在自言自语，“韭菜太塞牙了。” 说完，他抬眼看了看丁庆祝和张大发，“你大爷的，我这几年修身养性，想文明的挣点钱，可怎么总能遇到像你们这样的疯狗？” “老东西，你特么不想活了？”张大发张开大手就抓住了顾叔的衣领。 站在一边的胡叔根本没有制止，反而不断冷笑，“小子，我劝你克制点，你现在有多嚣张，待会儿就多狼狈？你们两个的底儿我都摸清了，房地产这行的门槛还真是低呀！居然能让摆地摊开窑子的人也混进来，别以为靠上两个所谓的领导就能无法无天，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给你们的爹打电话，你告诉姓刘的，就说老顾和老胡在这呢！你问他敢动我们两个一根毫毛吗？还真不是看不起他，一个破局长有什么好豪横的？” 老胡这句话就像定身法一般，张大发的手停住不动了。 虽然这些年他靠着悍不畏死打下了一份家业，但这毕竟是燕京，牛人遍地的首都，张大发表面粗鲁，内心精明，他当然知道，在这个深不可测的四九城，能弄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的人大有人在。 面前这两个老灯，嘻嘻哈哈，浑不在意，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如果不是有十足底气的人，不会这样的，而且人家一张嘴，真的把自己的老底儿说出来了。 可是他现在已经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衣领，打也不是，放也不是，左右为难。 站在他身边的丁庆祝为他解了围，他抓住张大发的手腕，“老张，不是我说你，你看你这脾气，赶紧松开，别再把大哥的衣服给抓坏了。” 丁庆祝随后扭过头看向老顾和老胡，就如同川剧变脸一般，刚才的凶神恶煞化作了卑躬屈膝，“两位大哥……”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老胡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有什么资格管我们两个叫大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骂的像孙子一样，丁庆祝强压下怒火，“两位老前辈……” 老胡就像哄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得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走吧！你要是不服气，出去打个电话，就说老顾和老胡在这呢！告诉你们的主子，不管黑的白的，老子都可以陪他玩儿，问他有没有那个胆子？” 这两人对视一眼，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的出了拍卖大厅。 一直站在边上看戏的刁健竖起大拇指，“两位叔，威武不减当年。” 老胡打了个哈欠，“少他妈拍马屁了，你赶紧问问他们，什么时候交保证金？交完钱，我们哥俩还有别的事儿呢？” 第1465章 又是一年忙碌时 刁健笑眯眯的走到袁志龙山前，“袁总，不好意思，让那两个家伙打扰大家心情了，拍卖已经结束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把保证金交了？” 袁志龙如梦初醒，“刁总，还有这两位老总，咱们后边请。” 袁志龙带着刁健和老顾老胡走到后面的办公室，交了保证金，签了合同。 袁志龙和他们约好下次见面商谈后续细节，他亲自把这三人往外送。袁志龙心想，真让廖副主任说中了，果然不是猛龙不过江，看刚才那场面，林助理的朋友绝对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走到门口时，袁志龙的脸色变了，刚刚大闹会场的丁庆柱和张大发没走，而是就在门外站着呢！ 老顾和老胡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懒洋洋的看着对面的二人，“我不是让你们走吗？你们留在这儿是想请我们吃饭吗？” 丁庆柱和张大发的腰都快弯到地面上了，笑的那叫一个毫无气节，两人一左一右凑了过来，从兜里掏出软华子，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胡叔，顾叔……” “打住，我可没有你们两个这样的侄儿。”老胡毫不客气的再次打断他们。 丁庆祝轻轻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你瞅我这张破嘴，胡爷，顾爷，您老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是啊，胡爷，顾爷，刚刚我们打过电话了，这才知道您二老之前的丰功伟绩，都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哥俩守在这儿就是想请两位爷吃顿饭。” 老顾皮笑肉不笑的伸手挡开了他们递烟的手，“吃饭就免了，看在你们两个知错就改的态度上，刚才的事就算了。” “多谢胡爷，顾爷，小的感恩不尽。”两人长出了一口气。就在刚刚，他们出去打了个电话，把老顾和老胡的名字一报，那边当时就急眼了，把他们两个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们知不知道他们两个是谁？这要是回到二十年前，我这个级别给他们爷爷看门都不够，你们俩要是嫌命长，自己跳护城河去，别把我连累上。别以为这几年挣几个臭钱就能在燕京城横晃了，我告诉你，人家一点儿都没说大话，想弄死你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一顿狂暴输出，丁庆祝和张大发被骂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两人连声求饶，“领导，我们错了，您看这事儿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电话那头当机立断，“你们现在就守在门口，如果那两位爷出来了，我不管你们两个是下跪也好，磕头也罢，一定要取得他们的原谅，要不然……”听筒里的声音陡然间降低了好几度，“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电话打完，丁庆祝和张大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两人既恐惧又庆幸，恐惧的是真的得罪了能搞死他们的狠人，庆幸的是两人及时收手，没有引发更进一步的冲突。 这二位真的就像看门狗一样守在大门口，终于等到老胡和老顾出来了。两人上去磕头作揖，摇尾乞怜，老顾和老胡这两年钱赚足了，再加上年岁渐长，火气渐消，如今脾气好多了。 这事要是放在七八年前，这两位真能把丁庆祝和张大发折磨的生不如死。 刁健恭恭敬敬的把老顾和老胡送到车边，并为他们两个打开车门，“胡叔，顾叔，还得是您二老，你二老要是不出山，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老胡摆摆手，“行了，都是一家人，就别说客气话了，小刁，麻烦摆平了，剩下工地的事我们两个可就不管了，全交给你了。” “瞧好吧，你了，我保证把两个工地管理的好好的，为二位叔挣大钱。”刁健满心欢喜。自从决定买下东方电子这两块地之后，他就做了详细的调查，当他得知最大对手银环地产和天发地产的两位老板都是混江湖的，他立刻出面，把久不问世事的老顾和老胡请了出来。这两位爷当年在燕京城那可是黑白通吃的风云人物。 有这二位保驾护航，保证对方掀不起多大风浪。 果然事态发展和他预料的一样，老胡老顾牛刀小试，所有困难迎刃而解，替他扫清了最大障碍。 老顾和老胡上车走了。刁健返身去找袁志龙，买下地只是第一步，剩下还有很多手续要跑，很多细节要和东方电子对接。 刁健从林致远那里得知，东方电子还有六块地会陆陆续续拍卖，必须要和袁总搞好关系，该打点的打点，该结交的结交，一点疏忽都不能发生。 ****** 二月十九，元宵节。 林致远在家摆了一大桌，请了很多人来坐客。 第一个要请的就是干妈，老李太太初四动完手术，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前两天刚回家，现在的状态不错，基本上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白曙光，厉枝山，孙革新这三个留在燕京的革钢领导也被林致远请了过来。 目前革钢大厦这个项目正在绘图阶段，革钢建设公司的工程师正在加班加点工作，等图纸确定下来，就该跑手续了，有金叶地产帮忙，再加上李振山也会帮着疏通关系，相信革钢大厦立项是早晚的事。 最后一位客人是从深市赶过来的薛兆宽。 老李太太生病之后，林致远给薛兆宽和邢子瑶分别打了电话，和他们商量了一下革钢投资公司搬迁到燕京的可能性，薛兆宽自然是没什么说的，他一向对林致远言听计从，邢子瑶从工作角度出发，也表示支持林致远这个决定。 “林总，不瞒您说，过完年我还打算提这个建议呢！去年一年时间，报名参加我们创业大赛的公司大部分都来自燕京，燕京的科技人才、大学生数量是其他任何一个城市无法比拟的，所以这里产生的创业公司也是最多的，我也觉得把公司搬迁到燕京是更适合的选择。” 既然三人达成了一阵，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林致远决定趁着革钢驻京办还没拆迁，先让投资公司在驻京办暂时应付一下，反正驻京办的空办公室那么多，不用也是浪费。 等到革钢大厦正式立项之后，投资公司就去京华文采大厦租几间办公室，未来的革钢大厦一定会为投资公司预留出足够的办公房间。 薛兆宽此次进京就是为了投资公司的搬迁打前站。 大家热热闹闹的喝了一顿酒，庆祝元宵节。 这顿酒喝完，林大军和宁秀芬也该带着小安返回革安了，寒假快结束了，小安也该上学了。 林致远也会在下个月启程前往赣南，继续未完成的稀土计划。 又到了一年忙碌时。 第1466章 第一个春天 二月末，冬去春来，气温回升。 虽然街边的柳条还看不到绿色，但是后海湖里的冰已经融去了大半。 东城西城各个胡同里晒太阳的大爷，依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是国贸等商业区已经能看到脚踩恨天高来去如风，穿着黑丝小套裙的白领女性了。 白天阳光正好时，公园的某一角落经常能听到悠扬的二胡以及咿咿呀呀的京剧唱腔声，夜晚的三里屯，各大迪厅里都爆发出节奏强烈的电子音乐。 新世纪的燕京，传统与现代两种观念正在这座城市展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碰撞。 矗立在燕山脚下三千年的古老都市，迎来了新世纪的第一个春天。 2月发生了一件大事，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认为互联网泡沫过大，纳斯达克市盈率已经达到惊人的200倍，宣布大幅加息。 得到消息后的李长安第一时间给林致远打了电话。之前两人就达成过一致，一旦美联储加息，就意味着纳斯达克指数即将走到尽头。 林致远告诉李长安，立刻加快抛售手中的科技股，同时，他也给叶赫莲娜去了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尽快清仓。 ****** 端午节后，一向沉寂的酒仙桥老电子工业区突然之间热闹了很多，不少关门很久的厂子有了人气，厂区里各种机械的噪音重新响了起来。 不少已经下岗多时的职工纷纷接到通知，说是上面启动了一个大项目，如果干好了，能挣很多钱，好几个厂子让那些熟练工回到岗位，随时待命，已经好几年都没启动的生产线也开始检修设备。 二月二十五日，东方电子的厂区内，突然开进来好几辆车，从车上下来的都是气宇轩昂的大领导。 被临时叫回到厂里待命的下岗工人怯生生的站在厂区道路的两侧，看着这些不认识的领导，背地里议论纷纷。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咱们部长吗？” “是啊，他就是吴部长。” “吴部长身边那个又高又帅的年轻人是谁？是他的秘书吗？” “别胡说，那个也是领导，听说是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姓林。” “好家伙，这么年轻就当领导了。” “我跟你说，这个姓林的领导可不简单，听说这次的那个什么音乐花园项目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 “我也听说了，这位林助理给咱们拉来了一笔三千万的投资，还亲自跑到花旗国去谈项目。” “我的妈呀，三千万？万一赔了怎么整？” “那就不是咱们小工人操心的事儿，咱们就只管干好活。” “老刘，你说厂子以后真的能赚钱吗？我们是不是就不用下岗了。”问这话的下岗工人声音都在发颤，几年前厂子效益不好，他下岗之后，什么活都干过，在饭店洗碗，在街边给人擦皮鞋，受够了世人冷眼，尝尽了人间冷暖。他做梦都想回到那个挺胸抬头，当国家主人翁的光辉岁月。 回答他的人明显有些迟疑，用不确定的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是真心希望厂子会变好，咱们再也不用像流浪狗一样，四处打零工赚钱。” 突然一声吆喝声传来，“大家回去换工作服，回车间准备工作。” 这场久违的呼唤唤醒了这些下岗工人潜藏已久的记忆。大家纷纷回到更衣室，换好了工作服，排着队进入车间。 电子元器件的车间标准很高，有些甚至要求无尘操作，经过几道繁琐的程序后，工人们回到了熟悉的流水线前，传送带开始转动，一个个电子元器件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家根据前几天培训的步骤，开始有条不紊的组装产品。 一扇巨大的玻璃将车间隔接成两个部分。 吴部长，林致远以及其他一些领导在袁志龙的陪同下，站在玻璃窗前，望着里面的劳动场面。 袁志龙在旁边坐着介绍，“吴部长，林助理，现在音乐花园所有的配件都已经到齐了，今天正式开工。我们八家工厂凑了七百多个熟练工人，在三家工厂开设了流水线，争取在一周时间之内完成一万台音乐花园产品的组装，津城港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这边产品一生产完，马上装船运到花旗国，争取在四月份正式上市。” 吴部长连连点头。 音乐花园这款产品截止到目前已经花费了两千七百多万，牵涉了八个部属企业，一千八百多名干部职工。 从这个项目上马之日算起，他已经没有后路了。 所以现在他只能期盼这款产品能够大获成功。 “林助理，我代表所有的部属企业干部职工向你表示感谢，等到成功那天，我要亲自敬你一杯酒。” 林致远笑了，“吴部长，如果音乐花园这款产品真的赚钱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别说一个要求了，就算十个我也答应你。”吴部长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 林致远看向左右，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们大家可都听到了，到时候可得为我作证。” 众人在生产线边站了一会儿，然后集体向车间外走去。 “吴部长，我个人有个建议，这不是刚卖了两块地吗？趁着手里有钱，赶紧争取在郊区建立一个现代化的电子产业工业园区。” “林助理，已经在打报告了，上面已经知道这个事，现在就等着音乐花园这款产品的销售情况了。” 两人并肩走出车间。 有风掠过，吹的厂区里那几棵高大杨树的树枝一阵晃动，再过一个月，光秃秃的树枝就会出现新绿，长满树叶。 所有人都期盼着那一天。 ****** 三月初，联合检查小组再次集结，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赣西省赣南地区。 依然是国委王德义带队，依然是原班人马，唯一的变化就是联络人不再是葛力夫，而是换了另一位副主任万文泽。 众人乘坐飞机从燕京抵达赣西省会洪都。 赣西省的主要领导到机场迎接，在简短的欢迎仪式之后，联合检查小组成员依次登车赶往宾馆。 当天晚上赣西省安排了欢迎晚宴，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全都露面了。 第二天，王德义婉拒了赣西省领导的热情挽留，带着联合检查小组的成员乘车赶往赣南。 赣南地区的稀土资源极为丰富，主要包含轻稀土矿，如钕、镨、钕镨等元素，这些稀土矿藏具有高纯度、高含量的特点，是国家稀土战略最重要的地区之一，与草原的白云地位相当。 北白云，南赣南，解决了这两个地区，神州的稀土战略就成功了一大半。 第1467章 三套方案 联合检查小组进入赣南之后，还像之前那样各司其职，几个部委各自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 由于所有的工作在草原都已经做过一遍，大家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做起事来驾轻就熟，速度照比草原快了不少。 林致远带领大型工委的同志们进入到赣南矿业，资产审核依然是工作中的重点。 赣南矿业的老总区明星早就盼着他们来了，为了这次整合，他足足准备了三个多月，这为大型工委的检查组成员省了不少事儿，节约了很多时间。 林致远把各项工作分派给各位小组长后，主要研究起所有工作最核心的部分，整和打造出一家不次于草钢的大型稀土企业。 赣南地区的情况与草原最大的不同是草钢的体量足够大，所以林致远在那里的工作就是以草钢为主体，吸收兼并附近的小矿场。 而赣南矿业的体量明显不如草钢，想要打造出一家大型稀土企业，必须吸收外来资金和技术。 在草钢召开稀土提炼技术研讨会期间，国内几个知名的大矿企都表示出了对赣南稀土的浓厚兴趣，所以对赣南矿业来说，引进投资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吸收哪一家矿企的资金？ 这么大的一项企业整合不是林致远甚至大型工委能单独做主的，成立南方稀土集团是国家层面的大事，牵扯到中央、赣西、赣南地区等多方利益，必须要听取各方的意见才能做出最终决定。 这个过程必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相当漫长。 在此期间，林致远一直关注着美股动向。3月10日，纳斯达克指数到达5048.62的最高点，顶峰也意味着互联网泡沫的正式开始。大量高科技股的领头羊如思科、微软、戴尔等数十亿美元的卖单碰巧同时在3月10号周末之后的第一个交易日（星期一）早晨出现。卖出的结果导致3月13日一开盘，纳指就从5038跌到4879，整整跌了4个百分点。随后连锁反应出现了，投资者、基金和机构纷纷开始清盘。仅仅6天时间，纳指就损失了将近900个点，从3月10日的5050掉到了3月15日的4580。 林致远和李长安、叶赫莲娜再次通话，当他得知两人就在几天前全部清仓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至此，他本人、革钢投资公司以及叶赫莲娜的证券公司全部逃顶成功。现在他们手里握着的全是现金。 林致远告诉他们，现在不要着急，耐心持币等待，崩盘只是刚刚开始。 ****** 大型工委进驻赣南地区三周之后，燕京传来消息，今年的大会开完了，出现了一系列的重大人事调整，其中有一条涉及到赣西省的。葛力夫调任赣西省，担任省长一职。 这则消息林致远早就知道了，赣南矿业的整合方案迟迟没有出炉，其实也是在等待葛力夫。 葛力夫在三月末走马上任，一省主官履新，面对的工作必然是千头万绪，但是葛力夫最牵挂的还是赣南矿业，仅仅一个星期之后，葛力夫就从洪都赶往赣南，专程来拜会王德义和其他检查小组的工作人员。 作为去年检查小组的联络人，葛力夫和这些部委人员都是老相识了，再次见面分外亲切，只不过众人对他的称呼都从过去的葛副主任变成了葛省长。 葛力夫专程设宴犒劳检查小组，期间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辞。 “感谢王国委，感谢各个部委的工作人员，赣西是着名的革命老区，虽然现在在南方诸省份中，经济还不发达，条件还很落后，慢待了大家，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赣西全省人民团结在一起，肯定会大有作为，争取早日在经济上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发言，酒宴一结束，葛力夫就迫不及待的和王德义、林致远在私下里交换了意见。 “国委，致远，赣西的经济在南方诸省排名中一直处于落后地位，我们不靠海，山区多，没有地理优势，产业结构又比较落后，想要提振赣西经济，资源是最重要的一环，作为赣西省省长，我希望部委能够考虑到我们赣西的实际困难，在政策上多多倾斜一些。” 王德义大笑，指着葛力夫，“力夫，果然是立场决定一切，去年在草原检查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一变成赣西人了，立刻心就向着赣西了。” 葛力夫呵呵一笑，“国委，我这也是没办法，谁让我们赣西不发达呢？我当然是希望利用好稀土资源，能够更好的促进赣西经济发展。” 王德义一指林致远，“企业改制整合这些事归大型工委管，你们两个自己去谈吧！我只有一个原则，稀土是国家战略级资源，你们做出的任何决定，必须符合国家层面的战略，要兼顾国家和地区的利益。” 有了王德义这句话，葛力夫把林致远叫到自己的房间，秘书泡好茶之后，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葛力夫殷切地看着林致远，“致远，辛苦你了，我在赣西能不能点着第一把火，就全看你的了。” 林致远开玩笑说道：“葛省长，你别这样，你这样搞得我压力很大呀！” “咱们可都是老熟人了，我相信致远是会帮助我的。”葛力夫说得情真意切。 林致远清清嗓子，“葛省长，那我就向你汇报一下这段时间的工作，大型工委的检查小组进驻赣南地区已经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我们做了大量详实的调查工作，目前发现的最主要问题是赣南矿业的体量太小，设备落后，技术陈旧，想要实现国家的稀土战略，仅凭赣南矿业一家企业是无法完成的，必须引进新的投资者和资金、技术、设备……” 林致远说的其实差不多都是废话，赣南矿业的情况葛力夫早就清楚了，他频频点头，“致远，你就捞干的说吧，有没有具体的方案？” 林致远在赣南地区这一个月主要就是思考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 “葛省长，目前我想了三套方案，分为高中低三等，或者说这三个方案其实是三个步骤，供葛省长参考。” “我早就知道，致远肯定已经成竹在胸了，在我面前就别卖关子了，你放心，致远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 “葛省长，那我就从最低一级的整合方案说起。以现有赣南矿业为主体，赣南地区及赣南下属的八个县，各自注入一部分资金到赣南矿业。中级方案是引进赣西有实力的矿企，以合资的形式打造一家上规模的稀土矿企，高级方案是引进国内知名大矿企，引进巨资，引进先进的技术力量和设备，一举将赣南矿业改造成一家现代化的大型稀土类矿企。” 林致远说了一大堆，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又补充道：“当然这三个方案并不是独立的，可以视作一个大的方案中的三个步骤。” 葛力夫陷入深思。 第1468章 抢光了 林致远这三个方案面面俱到，兼顾到赣南地区，赣西省以及中央的利益分配。 低级方案就是为赣南地区设定的，这个方案一旦执行，赣南地区市县两级政府都将成为新的赣南矿业的股东。 而中极方案引进了赣西省其他大型矿企，兼顾到了省级层面的利益。 高级方案就不用说了，站在全国一盘棋的角度上了。 葛力夫沉思良久，缓缓抬头，“致远，我果然没看错你，制定出这套方案，绝对是有大才的，格局远大，思虑缜密，面面俱到，我无话可说。” “葛省长过奖了。”林致远谦虚了一句。 “致远，我决定按照你给出的步骤来，第一步执行低级方案，让赣南地区市县两级财政注资赣南矿业，先整合出一个集团公司出来，然后我再联系一下省内的大型矿企，让他们出钱，出设备，出人，打造出一个有实力的稀土企业，致远，你觉得多长时间能走完这两步？”现在的葛力夫雄心勃勃，他刚刚坐到这个位置上，必须要尽快拿出一份亮眼的成绩单，来扭转外界对他抓经济不行的影响。 而赣南地区的稀土资源无疑就是他最好的底牌，林致远给出的这三个方案，前面两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因为前面两步执行完，新打造出来的稀土集团公司势必会成为赣西省的纳税大户，明星企业，最最重要的，这一切都是在他的任期内完成的。 至于最后一步，接受国内顶级矿企的投资，葛力夫反而不着急，他心里清楚，一旦执行到第三步，新的稀土集团公司有大概率会成为央企，那就脱离了赣西省的管理范围了。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算盘没有打的不精的，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符合自己利益需求的那一种方案。 “葛省长，时间长短那就要看你的决心和力度了，我觉得一年之内完成是正常速度，第一步三个月，第二步九个月，当然，如果葛省长加大关注力度，各部门也积极配合的话，这个时间也会大大缩短。” 砰的一声，葛力夫的拳头砸在茶几上，震的茶杯蹦了一蹦，“一年时间太久，争取用两个月时间完成第一步方案，同时我会积极联系省内的大型矿企，第二步方案同步进行，争取在半年至九个月内把稀土集团公司建立起来，对了，致远，你说新的集团公司叫什么名字？我记得上次在草原开会时，你提过一嘴。” “葛省长，当时我是乱说的，仅供参考，我觉得叫南方稀土比较合适。” 葛力夫低头想了想，重重的一点头，“好，就叫南方稀土，等将来这家公司成立，要和草钢好好比一比，看看谁才是稀土行业的老大。” 就在葛力夫踌躇满志的时候，林致远的电话响了。 “葛省长，我出去接个电话。”林致远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脸色变了，喜悦根本就压抑不住。 葛力夫呵呵一笑，“致远，一看你这表情就是有好事，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在这接吧，让我也替你高兴高兴。” 林致远按下了接听键，听筒里传出了一声巨大的呐喊声。 “林助理，疯了，疯了，音乐花园一万台机器，半个小时不到就被抢光了……”袁飞声嘶力竭的喊道。 袁飞刚说了一句话，电话就被袁志龙抢走了，“林助理，我是袁志龙啊，一切都被你猜中了，音乐花园在百思买一上架，几乎是瞬间就被抢光了，有很多年轻人甚至在开业之前就排起了大队，我在百思买纽要旗舰店，你都没看到，大门一开，场面那叫一个恐怖，这帮外国小姑娘小伙子，就跟抢劫似的嗷嗷往里冲，到了我们音乐花园的货架，什么都不问，就是抢……” 林致远长出了一口气，IPOD的魅力再一次得到了证明。 袁志龙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站在他旁边的外方经理菲利普急得不得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也学袁志龙，把电话抢了过来。 菲利普语速飞快，“林先生，我要跟你说几个重要的事，第一，刚刚百思买的总裁给我打电话了，他们要求音乐花园马上补货，第二，麦肯光明广告公司的人也刚刚和我联系过，问我们是否有继续扩大宣传的意向，第三，全美最大的音乐网站Spotify也联系了我，问我们是否有合作的意向……” 林致远耐心的等菲利普说完，“菲利普先生，感谢你还能在这个时候保持冷静，现在你告诉袁总和袁飞，让他们马上回国，组织人员加班加点生产，同时配件供应商那边也要立刻联系，让他们紧急增加供货。另外，你现在就可以和Spotify联系告诉他们，我们同意合作，并且我们愿意与Spotify展开一系列深度的沟通，大家一起把数字音乐推向高潮。”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十多分钟，在这期间，葛力夫一直很有耐心的听着林致远的电话内容。 直到林致远放下电话，葛力夫微笑问道：“致远，你是不是又做了一件大事？” “葛省长，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在春节前后和信息产业部合作，在整合电子类企业方面做了一个小的实验，研究出了一款便携式音乐播放器，没想到在花旗国一经推出，大受欢迎，产品直接卖到断货……” “我刚才就说了，致远你是有大才的人，干什么都像样。”葛力夫将话题转回到稀土，“致远，你刚才说的三个方案能不能给我出具一份书面报告？” “没问题，葛省长，报告已经形成文档了，明天我就打印出来亲手交到你手上，当然了，方案只是初稿，最好还是大家集中讨论一下，争取将方案尽可能的完善……” 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又响了，他一看屏幕，不敢怠慢，低声对葛力夫说道：“葛省长，是信息产业部吴部长的电话，他一定是有急事，我就先告辞了。” 葛力夫急忙挥挥手，“致远，你快去忙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第1469章 抢人大战一 林致远出了葛力夫的房间，直接就在走廊里接通了电话，边说边往自己的房间走。 “吴部长，您好，我是林致远！” “哈哈哈，林助理，花旗国那边的消息你一定知道了，咱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啊！”吴部长的声音甚至有些变调了，这和他的身份地位极不相配，由此可见，吴部长一定是高兴极了。 情况也确实如此。 今天是音乐花园在全美统一发售的日子，美东时间九点，燕京时间晚上的九点。 从下班之后，吴部长就一直守在电话旁，等待花旗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此时此刻也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音乐花园这款产品能否成功，不仅仅是赚不赚钱这么简单，而是关系到整个信息产业部部属企业整合的关键。 如果音乐花园大卖热卖，就意味着林致远给他们指出的这条道路是正确的，未来部属企业的改革就会沿着这条道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如果效果差强人意，之前投资的巨资打了水漂，那么反对声音将会一起冒出来，部里承受的压力将会非常大。 好在吴部长受的煎熬时间并不长，九点五分，电话就响了，袁志龙激动的向他汇报，“吴部长，百思买纽要旗舰店，五分钟，只用了五分钟，音乐花园就被抢购一空了。” 吴部长大喜，但是他还没有高兴到得意忘形，沉声问道：“老袁，其他地区的销售情况怎么样？” 吴部长担心的是只是纽要一地的销售情况火爆。 “吴部长，我们正在沟通中，请稍等，出来了，佛罗里达那边也出来了，佛罗里达的百思买同样是一抢而空。” 吴部长没有放下电话，一直听着袁志龙不停的向他汇报花旗国各个州的售卖情况。 时间足足过去了半个小时，吴部长终于坐不住了，音乐花园在花旗国各州的销售情况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基本都是秒空，个别州时间稍微长一点，但也是十分八分之后就被抢购一空。 这时吴部长才想起来，“老袁，赶紧给林助理打电话问问他，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这才有了林致远迟了半个小时才接到那个报喜电话。 吴部长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袁志龙也该和林致远通完话了，他这才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不想电话那头一直占线，可见他们还在一直聊，吴部长又等了一会儿继续拨打，这次电话终于打通了。 “恭喜部长，咱们终于迈出了胜利的第一步。” “林助理，刚才老袁他们给你打电话了吗？虽然咱们成功了，但是可不能松懈，下一步怎么做？你还得好好指导他们。” “吴部长，刚才跟袁总和外方经理谈了很多，指导谈不上，交换一下个人的意见吧！” “林助理，你就别谦虚了，所有人都清楚，没有你根本就没有音乐花园这款产品。我以后就叫你致远吧！致远，我已经下定决心，尽快推动部属企业的整合改革，我希望你能来协助部里工作，信息产业部需要你。” “吴部长，这个……我现在在赣南……短时间内回不了燕京。” 吴部长一听就急了，“致远，那怎么行，整个计划都是你做的，没有你怎么往下推进，我还等着你回来主持大局呢！” “吴部长，其实袁总他们做的非常好，我的意见是多方面同时推进，音乐花园这款产品的研发不能停，要继续不断推出更新换代的产品，加大投入，加大研发力度，另外尽早在京郊建立一个现代化的电子工业园区，至于部属企业的整合改革……” 林致远停顿了一下，“有东天电子这个模板在，我觉得完全可以参照执行，应该没有太大难度，所以说有没有我在，都一样的。” “绝对不一样，规模不同，难度不同，东天电子只是八家小公司的整合，而信息产业部一共有四十六家部属企业，要把他们捏合在一起，可是一个大工程，需要大型工委的协助，在这方面，你们才是行家。” “吴部长，那我马上给李主任打个电话，让他派一位副主任过去……” 吴部长断然否决了林致远的这个提议，“不行，谁来都没有你来让我放心。” “可是，吴部长，我在赣南这边真的有工作，目前刚刚展开……” “算了，致远，我也不为难你了，我给李主任打电话，让他把你派回来，李主任要是做不了主，我就直接去找武书记。”吴部长的倔劲儿上来了，没有再给林致远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致远望着电话，哭笑不已。 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怎么还成了香饽饽了？ 林致远进了卫生间刷牙洗漱，冲了个热水澡，上床睡觉。 他却不知道，为了争夺他，赣西和信息产业部把官司都打到武定国那里了。 吴部长先是给李振山打了电话，提出要把林致远调回到燕京，主持信息产业部部属企业整合改革方案。 李振山同样很为难，“吴部长，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致远现在正在赣西，那边的工作也正好进入到关键时期，现在把人调走，怕是赣西那边不会同意啊！” 吴部长一见李振山不松口，真的去联系了武定国，大吐苦水，求武定国一定要帮这个忙，“武书记，信息产业部下属的四十六家企业，近几年来绝大部分经营不善，企业停产，工人下岗，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林助理，研发出了一款受欢迎的电子产品，正是我们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这个时候千万可不能中断啊！武书记，不是我危言耸听，这可是事关四十六家企业，几万名产业工人，十亿甚至上百亿规模的电子产业集群的未来走向，我请求您，一定要把林助理调回来。” 林致远前两个月在信息产业部工作的事，武定国也有耳闻，但是具体情况他并不了解，听吴部长说的这么可怜，武定国给了他一句话，“我了解了解情况，看看能不能说服一下赣西那边，换一个人去。” 吴部长大喜，“武书记，那可就谢谢您了，等我们的电子产业工业园区建好了，请您来剪彩。” 第1470章 抢人大战二 武定国当然不可能只听信息产业部的一面之词，他让秘书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知道林致远在春节期间搞出来的一款电子产品在花旗国大获成功，吴部长并没有夸大其词，这款数字音乐产品还真有可能带动神州的电子工业企业走出低谷。 十亿甚至百亿级别的产业集群有可能真的会实现。 武定国动心了，于是他给赣西省打了个电话。 哪知道这个电话打过去，葛力夫的苦水吐的比吴部长还要多。 “武书记，可千万不能把致远调走啊！昨天我们两个还在探讨赣南稀土企业的改革方案，现在事情刚刚有了眉目，你把林助理调走了，让我们怎么办？当然了，我并不是说大型工委其他同志水平不行，而是林助理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研究稀土企业的整合改革，他在这方面有经验，换一个同志来，光是重新熟悉了解情况，就要浪费不少时间，赣西等不起呀，武书记，我们这边可是革命老区……” 这种局面真是武定国没想到的。听葛力夫讲完，他无奈的放下电话，转头对秘书胡光宇说道：“真没想到林致远现在成了抢手货了，赣西和信息产业部都在管我要人，你说怎么办？” 胡光宇笑了，“书记，这不正说明您慧眼识人吗？当初是您坚持把林致远调进来的。” 武定国却很无奈，“问题是现在这两家谁都不肯退让，官司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这样吧，你去询问一下林致远，看看他本人是什么意见？” 胡光宇狡黠一笑，“我倒是有个主意。” “哦，你说！” “致远同志很年轻。”胡光宇只说了这么一句。 武定国也笑了，连连摇头，“你太不厚道了，致远就算是年轻，也不能让他两头兼顾吧？你还是询问一下他本人的意见吧！” 当天下午，胡光宇拨通了林致远的电话。 “林助理，我是胡光宇。” “胡主任好！是武书记有什么指示吗？”接到这个电话，林致远反而轻松了。自己的去留问题还是让武定国决定吧，省得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哈哈，林助理果然是有能力，为了你，乃坤部长和力夫省长都快吵起来了，官司打到了武书记这里，武书记让我问问你，你个人是什么意见？” “胡主任，我没有意见，一切听领导决定。”林致远多狡猾呀，当即又把这个皮球踢了回去。 胡光宇能为武定国服务这么多年，智商和情商都是高人一等的，一听林致远的这种回答，他就笑了，“林助理，现在武书记征求你的意见，你得有个准确答复啊！赣西省和信息产业部两边的态度都很坚决，谁都不肯放你，这让领导很为难，武书记又心疼你，担心你两头兼顾，会影响健康，咱们这些当下属的得主动为领导分忧不是？” 面对这样的老狐狸，林致远还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胡主任，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克服一下困难吧，两头跑，不过现在赣西省的方案刚刚出笼，需要组织下面的市县讨论一下，我估计要七到十天左右，等方案确定了，我再回燕京，您看这样行吗？” “我就说嘛，林助理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好干部，就是辛苦你了，我这就给力夫省长，还有乃坤部长回复，呵呵，让他们两个好好感谢一下你。” “感谢谈不到，都是为了工作，只要两位领导不埋怨我就好。” 胡光宇得到林致远的肯定答复后，分别给葛力夫，还有吴部长去了电话，把情况说明了。 挂断电话，林致远一下子就想到了羊城分公司建设阶段，靳华英不放心，非要自己兼顾羊城分公司和新材公司，那时自己也是革安羊城两头跑，想不到几年后，自己依然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就在信息产业部和赣西省争夺林致远达到白热化之时，花旗国，加州，库比蒂诺，水果公司总部，乔帮主手拿着一台刚刚托关系才弄到的音乐花园怔怔出神。 这真是一台高颜值的数码产品，令人心动的纯白色，简洁的机身，呈圆形排列的按键，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审美点上，最最关键的是，这台数码产品怎么和他梦想中的一模一样，刚一看到就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乔帮主很沮丧，他现在也在组织团队研发数字音乐播放器，没想到别人捷足先登了。 ****** 时间紧迫，葛力夫急忙召集了赣南地区一市八县的主官和主管财政、国资的部门负责人召开会议，研究林致远提出的整合方案。 虽说一家国企的改制整合非常复杂，牵涉到千头万绪，但是最核心也是最根本的问题，就是钱。 想要把现在的赣南矿业体量扩大，设备更新，急需的还是钱。 稀土战略是国家层面上的大举措，仅从这次下来检查的几大部委就能看出中央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而且葛力夫又是刚刚履新省长一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新省长上任后烧的第一把火，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不配合？ 所以会议开得很顺利，一市八县把辖区内的所有小矿场全部拿了出来，并入到赣南矿业中，并且这九个地区的财政一共凑出了两个亿，再加上省里给出的两千万扶持基金，一共凑了两亿两千万共同注资赣南矿业，新的企业改名为赣稀矿业发展集团。 区明星在会议上立了军令状，保证在两个月之内，把赣稀矿业资产清查工作完成，各项关系捋顺。 忙忙碌碌一周时间就过去了，不过好歹是看到了光明。 就在林致远准备启程回燕京之事，他突然接到了电话，是东天电子薛工打来的。 电话内容让林致远的心跳加快了几个频率。 电话接通后，薛工直接告诉林致远，“林助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咱们吃饭，你说过希望能够看到音乐花园配件全部国产化，正巧前几天吴部长来公司视察，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他就坐在我旁边，我就把这句话和吴部长说了，吴部长表示部里会全部支持，还问我这项工作有什么难度没有，我当时回答他，有些配件给我们一些时间可以自己搞出来，但是像芯片、硬盘之类的东西，目前咱们国家无法生产。” “当时我给吴部长提了一嘴，林助理好像特别关注光刻机，吴部长一听就把这事放在心上，刚刚他给我打了电话，说林助理关注的东西一定是有道理的，他还说，林助理如果对光刻机还有兴趣，部里可以考虑开一个光刻机题材的专项研讨会，把之前参与过光刻机项目的老专家，老教授以及单位负责人都请过来，大家群策群力……” 薛工后面说了什么，林致远已经听不清了，他的整个脑袋里都在回荡着三个字，光刻机！！！ 第1471章 光刻机一 时间倒回到三天前。 由于林致远不在燕京，吴部长放心不下音乐花园的生产，所以这天他跑到东天电子来视察工作。 刚从花旗国回来的袁志龙全程陪同。 “部长，现在生产一切正常，这次我们从各个供货商那里订购了五万套配件，目前正在加班加点赶工……” 吴部长看着玻璃后面的流水线一片忙碌景象，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老袁，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刚从花旗国回来，马上就投入生产，不过不能松懈呀！你们算是开了个好头，但是万里长征只走完了第一步。” 袁志龙立刻做了保证，“部长你放心，从我开始，整个东天电子的干部职工都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工人们加班加点干活，没有一个喊累的，他们之前都是下岗职工，没钱的苦日子过怕了。” 吴部长有些动容，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咱们这些当领导的对不起这些职工啊！”吴部长的情绪有些低落。 “部长，这跟您没关系，都怪我没能耐……”袁志龙急忙开口解释。 好在吴部长很快就从这种低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老袁，目前有什么困难没有？” 袁志龙上前一步，“部长，还真有……就是那个林助理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之前给我们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让技术攻坚小组继续研发音乐花园的下一代产品，但是我们都没有什么方向，如果林助理在就好了。” “可以打电话吗？” “部长，有很多事在电话里是说不清的，就算能说清，我们也希望能和林助理面对面交流，有他在，我们就好像多了不少自信。” 这正是吴部长最担心的地方，虽然胡主任跟他保证了林助理把赣西那边的工作捋顺的差不多了就会回燕京来，但谁知道具体时间，万一赣西那边不放人怎么办？ “你们和林助理工作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他快一点回来吗？” 一直站在袁志龙身后的薛工目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资格老，在这种场合说话也不怯场，“部长，袁总，说不定我倒是能想个办法，能让林助理快点回来。” 吴部长和袁志龙两双眼睛同时亮了。 “老薛，你怎么搞的？有办法不早点说。” “是啊！薛工，你还不赶紧说，想把我们急死啊！” 两人一起出声催促。 薛工迟疑了一下，“年前，我们样机出来的那天，林助理自掏腰包给我们搞庆功宴，当时我和他坐在一起，他跟我说了很多心愿，其中最大的一个他就是希望音乐花园所需要的电子零配件能够全部国产，而在所有的零配件中，林助理最关注的就是芯片，而想要生产精密度高的芯片，必须要用到光刻机，我们两个就这个话题说了很久，当时林助理说了，等音乐花园这款产品赚钱了，就研究光刻机，所以我想，如果咱们成立一个光刻机课题组，是不是就能把林助理给拉回来。” “光刻机？”吴部长一愣。这个话题已经很久远了。一九八五年，信息产业部的前身机电部四十五所就研制出了一台分布光刻机样机，通过技术鉴定，认为达到花旗国4800DSW的水平。这是神州第一台分步投影式光刻机，当时神州在分步光刻机上与国外的差距不超过7年。 那是神州在光刻机这一领域最后一道光，之后十五年再也没有人涉足光刻机领域。 那时的吴部长就在机电部，他就曾经亲自参加过分步投影式光刻机的技术鉴定，所以薛工一提起来就勾起了他的回忆。 “既然林助理对光刻机感兴趣，那咱们就试试看这个课题能不能把林助理从燕京拉回来，薛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可以把话说的大一些，就比如说部里准备召开一场研讨会……” 薛工到底还是知识分子，让他说谎话，实在是难比登天，摇着头说什么都不肯同意，最后还是吴部长拍板了，“不就是研讨会吗？咱们就真的开一场又如何？当年四十五所的所长韩老，我现在还有联系，凭我这张脸，请韩老出山还是没问题的，另外再请一请当年参与研发的老工程师，老专家，就当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回忆一下当年的峥嵘岁月了。” 部长发话了，薛工这才敢给林致远打电话。 林致远听薛工说完感慨万千，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搞出音乐花园这个产品，最终目的其实就是光刻机。 因为他知道，想要光刻机项目上马，必须要有钱有人，去年信息产业部那些部属企业的状况，他也看在眼里了，如果在那个时候提光刻机，估计没人搭理他，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音乐花园这款产品大卖，赚钱的路子有了，人就有了底气，现在再提光刻机，估计反对的声音就会小很多。 林致远的计划本来是想在下半年建议光刻机项目上马的，但没想到赣西省和信息产业部的抢人大战却直接让他的计划提前了半年之久。 “薛工，我这两天就回燕京。”林致远直接给出了答案。 葛力夫一听说林致远要走，非常不舍，极力挽留，“致远，整合计划这才刚开了个头，你这一走，万一出点岔子怎么办？” “葛省长，我又不是不回来，现在的工作阶段进行到资产核查这一步，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的，燕京那边有个重要的会，我必须得去参加一下，过段时间我再回来。” 葛力夫再不舍也只能放行，就这样，林致远踏上飞机返回燕京。 在家里休息了一晚之后，林致远马上去了信息产业部。 吴部长一看他回来了，拉住他的手就不放，似乎一松手林致远就会逃跑。 “致远，你总算是回来了，这段时间没有你，我这总是心神不安的。” “吴部长，袁总他们干的不是挺不错的吗？” “那也不能少了你这个掌舵人啊！” 林致远主动提起，“吴部长，我听薛工说部里想要召开一个光刻机领域的研讨会，我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回来的。” “你放心，人我都联系的差不多了，只要你回来，随时都能召开。”一个部长的承诺还是可信的。 第1472章 光刻机二 “致远，从薛工那里我知道你对光刻机非常感兴趣，巧的是在一九八五年，机电部四十五所就研制出了一台分布光刻机样机，而当时我在部里就负责这台光刻机的检测工作，对这方面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听着吴部长的话，林致远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眼前的吴部长就是光刻机方面的行家。 “吴部长，原来您就是光刻机专家呀！” “不，不！”吴部长连连摆手，“我只是负责检测工作，谈不上专家，不过四十五所的韩所长倒是跟我很熟，他就是分布式光刻机当时的研制者之一，他才能称得上是行家。” “韩所长？他现在人在哪里？吴部长，我想去拜访一下。”林致远确实有些激动。 “呵呵，致远我看出来了，你确实是对光刻机比较感兴趣，你放心，人我已经帮你联系到了，老韩现在已经退休了，不过人就住在燕京，这样吧，我打个电话派人去接他，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那怎么行，我必须得登门拜访。”林致远很坚持，吴部长也不知道林致远为什么对光刻机这么执着，不过只要能把他人留在燕京就好，吴部长当即派了一辆车，让自己的秘书带着林致远去韩所长家里。 韩所长的家住在海淀区学清路附近，是一片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楼。 吴部长的秘书姓黄，倒是比较熟悉这一片小区的历史，边走边给林致远介绍，“林助理，这里当初是老机电部的家属区，自从知道林助理对光刻机比较有兴趣之后，我陪部长来这里拜访过韩所长，韩所长是津门人，四十五所原来就是津门电子管厂，六十年代国家大搞三线建设，四十五所便搬到了甘省，三年前，四十五所在燕郊设立了一个分所。一九八五年，四十五所研制出了当时国内第一台分布式光刻机，韩所长及其研究团队立了功，这套住房就是当时奖励给他的……” “黄主任，韩所长今年多大年纪？” “过完年刚过七十，林助理，自从韩所长和部长见过面之后，听说您对光刻机很感兴趣，部里想要召开一个光刻机领域的研讨会，韩所长很激动，刚刚我给他打了电话，说是您要登门拜访，老所长很高兴，说是一直想见你，今天总算有机会了。” “其实我更想见一见韩所长，他们那个年代的老科学让人敬佩呀，在条件那么艰苦的情况下，还在坚持科研工作……”林致远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黄主任，你看看路边有没有超市什么的，我去买点礼品，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手吧！” 黄主任回头一笑，“放心吧，林助理，礼物都帮您准备好了，老所长不抽烟不喝酒，我就准备了点儿高档茶叶和新鲜水果，另外还有一些老年人需要的保健品，要是林助理觉得不够的话，咱们还可以再买一些。” 这就是一个优秀秘书应该做的事，林致远很满意。 两人提着礼品上了楼，韩所长的家住在三楼，很快，黄秘书就敲响了房门，几乎是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门就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门口，迫不及待的问道：“小黄，你来了，林助理呢？” 韩所长说的一口地道的津门话。 “老所长，林助理就在我身后，您看！”黄秘书向身后一指，林致远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老所长您好，晚辈林致远上门打扰了。” 韩所长看到林致远居然这么年轻，有些惊讶，但还是非常热情的把他们两个让到家里。 韩所长的老伴儿一看也是位知识分子，很有礼貌的泡了茶，端上水果之后就把空间留给林致远和韩所长。 韩所长很急迫，林致远刚刚坐下，他便问道：“林助理，我听部长说你对光刻机很感兴趣。” “是的，老所长，情况大概你也了解了，去年的时候，我在帮信息产业部做企业整合改制过程中，帮着他们研发了一款音乐便携式产品，目前在国外很受欢迎，在研发过程中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大部分的电子元器件我们国内都无法生产，尤其是芯片和存储器……”林致远娓娓道来，这样铺垫才不会显得他对光刻机的狂热追求不那么突兀。 “芯片……”韩所长叹了口气，“八十年代中后期就很少有人提及这个领域了，林助理，咱们国家其实在芯片和光刻机领域取得过不错的成就。1965年，咱们国家就研制出65型接触式光刻机，之后的研究一直没有中断过，1977年，我们研究出了第一台接触式光刻机GK-3型半自动光刻机，1980年，青华大学研制第四代分步式投影光刻机获得成功，光刻精度达到3微米，接近国际主流水平。1981年，神州科学院半导体所研制成功JK-1型半自动接近式光刻机。1982年，科学院109厂研制出了KHA-75-1光刻机，这些光刻机在当时的水平均不低，最保守估计跟当时最先进的canon相比最多也就不到4年差距。1985年，我们所研制出了分步光刻机样机，这也是咱们国家第一台分步投影式光刻机，当时与国外的差距不超过7年。” 韩所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只可惜进入九十年代后，我国光刻机光源长时间被卡在193纳米无法进步，这个技术非常关键……而且在八十年代，我国和花旗国的关系得到改善，很多过去对我们限制的高科技产品，现在都可以卖给我们了，国外的光刻机产品，性价比远高于自我研发，我国光刻技术的研发和产业化实质上放弃了自主攻关。”韩所长说起这些，唏嘘不已。 “韩所长，那您认为咱们现在重启光刻机项目还来得及吗？最大困难在哪里？”林致远听老所长如数家珍说着这些，就知道自己这趟没白来。 第1473章 光刻机三 “一个是钱，一个是技术。”韩所长毫不犹豫说道，“光刻机太烧钱了，资金要以千万为单位计算，就凭部属企业现在这种经营状况，肯定支撑不了这么大的支出的，我们那时候讲的是举国体制，集中全国之力搞大会战，那时知识分子也单纯，只讲付出不求回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商业社会，没有钱，谁还会跟你搞研究，不过也不能怪现在的年轻人，科学家也是要吃饭的，他们也有家庭……”韩所长的情绪很低落。 “钱！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林致远点点头，“不过韩所长您也不用这么悲观，现在音乐花园这款产品已经赚钱了，保守估计，第一批产品的保守利润是100万美元，后期赚的钱肯定会更多的。” 音乐花园第一批产品只做了一万台，每台售价三百九十九美元，而成本压缩在了一百一十美元以下，除去前期推广费用、运费和给百思买的分成，每台一百美元的净利润还是能够保证的。 韩所长并没有表现出太惊奇的神色，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老吴上次来的时候说过这款产品很赚钱，不过即便这样，也不太够。” “韩所长，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我在进入部委工作之前一直是在企业的，我看看能不能拉来一些赞助，或者是成立一个光刻机项目基金，吸收一些社会捐款。老前辈，当年在那么艰苦的情况下，你们都研究出了光刻机，现在咱们国家经济条件好了，应该更有优势才对。”林致远深吸一口气，“老前辈，只要咱们肯做，任何困难就都不是困难。” 韩所长显然是被林致远这句话给打动了，“林助理，这话说的没错，咱们神州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人定胜天，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老头子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要争取帮咱们国家实现光刻机这个梦。” “对了，老前辈，除了钱的问题外，您刚才还提到了技术上的问题，咱们国家到底有哪些不足？” “林助理，说到技术，我就得谈谈光刻机的发展历史和种类，60年代，接触式光刻技术出现，当时的光刻机都是采用这项技术，70年代接近式光刻技术广泛应用，70年代中后期出现投影光刻技术，随着集成电路尺寸的不断缩小，出现了缩小倍率的步进重复光刻技术……” “现在国际上生产光刻机最强的国家是东桑国，尼康听说过吗？我们国家在193纳米这个指标上被卡住多年了，而尼康现在已经采用157nm的F2激光了，至少领先我们二十年。”韩所长的情绪再次低落了。虽然他退休已经十年了，但是还是一直关注国际上光刻机领域的变化，坚持自费订阅国外的科技杂志。 林致远一愣，“东桑国，他们的光刻机最强？不是阿斯麦吗？” “阿斯麦？”韩所长同样一愣，“你说风车国的那家公司？他们什么时候变成最强了，不是，绝对不是。”韩所长连连摇头。 林致远有点懵了。 难道这个世界和我原来的那个出现差异了？ 直到韩所长给他介绍了光刻机领域几大巨头的浮浮沉沉历史，林致远这才明白，原来后期如日中天的光刻机王者阿斯麦并不是一上来就这么强的，80年代，光刻机的老大要属花旗国的GCA。但GCA在80年代中期就迅速衰败了。 当时导致GCA失败的最终因素，主要是蔡司的g线镜头，一种光线漂移问题严重。在开始时一切都很好，但随着光刻机运行的时间变长，图像质量就会下降。因为急于向客户交付光刻机，所以GCA在把镜头安装在机器上之前不会对镜头进行检查，这导致GCA交付了数百台带有故障镜头的光刻机，而蔡司多年来对这个问题一无所知，只有不到10％的镜头被送回进行维修。 更大的问题是GCA的光刻机无法自动纠正此类错误，工程师们也不知道问题出现的确切原因。 此时，一种渐进式创新技术出现了。GCA的竞争对手尼康设法改进了光刻机的聚焦系统。尼康依次开发出了具有较大数值孔径的g线目镜，这种组合令尼康的系统，能够更清晰地将微小图案成像到光刻胶的薄层上。 这项渐进式创新，令尼康斩获颇丰，这也让尼康和佳能在整个90年代成为了光刻机的王。 而此时的阿斯麦，还是一个欧洲的二流公司，并不为大多数人熟知。 韩所长今天谈性颇浓，从上午十点一直滔滔不绝的给林致远讲解光刻机的发展历史，种类以及技术。中间茶水都添了两次，听的黄秘书昏昏欲睡。 眼看就要到中午饭点了，黄秘书心想听了一上午天书，总算该结束了，不过他也对林致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助理这是真对光刻机感兴趣啊！不然怎么能听这么长时间还不烦？ 韩所长的老伴走了进来，“老韩，中午了，留客人在家里吃顿便饭吧？” 韩所长这才意识到，这都12点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你看我，一说起本专业就忘了时间，林助理，小黄，你们就在我家吃顿便饭，吃完了咱们接着探讨。” 黄秘书倒吸一口冷气，吃饭了还要接着聊？ 林致远站了起来，黄秘书心中一喜，心想该告辞了吧？ 哪知道林致远说了一句让他彻底崩溃的话，“韩所长，阿姨，在家吃饭太麻烦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请二老出去吃，咱们在饭桌上接着聊，我太喜欢听韩所长说光刻机的事了，根本没听够。” 韩所长大喜，“出去吃也好，家里确实没准备什么，不过说好了，我请客，你们都是客人。” “那不行，您是长辈，必须我请。”在林致远的坚持下，韩所长只好点头同意了，不过老头有他自己的说法，“林助理，不是我非要吃你这顿饭，实在是今天来了兴致，这些话平时我也没法跟别人说，今天见到你，我算是找到知己了。” 林致远一笑，“能听到前辈的教诲，是我的荣幸。” 第1474章 加一层水 于是，林致远，黄秘书再加上韩所长夫妻，还有司机，五个人就在附近找了家饭店，点了几个菜。 席间，韩所长继续讲他的光刻机技术，当他讲到目前世界上步进扫描光刻机采取的技术路线都是干式法，通过用更高级的曝光光源，来支撑技术进步到下一代。为了追求更高的分辨率，光源波长从最初的365nm，到248nm，再到193nm，但再往下走时，这条技术路径出现了困难。大部分企业选择了在原有技术路径上改进，此时的两大光刻机巨头尼康、佳能，都选择进一步研发157nm波长的光源。 韩所长说到这里里，林致远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副不解的神态，“韩所长，我是门外汉，但是我有个问题，当然，这个问题可能是非常幼稚的，您可别笑话我。” 韩所长手一摆，“林助理，科学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没有想象力，科学就没办法前行，你有什么问题就直说，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林致远小心翼翼的开口了，“韩所长，我们在初中物理课上都学过，水会影响光的折射率，如果在您刚才说的步进扫描光刻机的透镜和硅片之间加一层水，就会降低光的波长，韩所长，你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 “加一层水？”韩所长整个人似乎都傻掉了，他不停的重复这四个字。 韩所长已经完全陷入到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中，他旁若无人在饭店里踱起步来，越走越快，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林助理，你知道摩尔定律吗？” 不等林致远回答，他便自己说了下去，“摩尔定律就是集成电路上可容纳的元器件的数量每隔18至24个月就会增加一倍（相应的芯片制程也会不断缩小）。而每一次制程前进，也会带来一次芯片性能性能的飞跃。” “可是全世界的半导体研发团队都在157纳米波长技术前停滞不前，摩尔定律开始被人怀疑，你刚才说的很有可能由此继续将摩尔定律延续下去。这是一个伟大的猜想，不行，我等不急了，我要马上回去做实验。”韩所长转身就往外走，可是一只脚已经踏出饭店了，他又回过头，尴尬的一笑，“一高兴把什么都忘了，咱们没有实验室，没有相应的设备没办法做这个实验。” 他低下头继续自言自语，“一定有办法的，我必须要把这个天才的猜想变成事实。” 2002年，一位华裔林姓科学家发明了“浸润式微影技术”，彻底改变了集成电路的生产。这项技术是在透镜和硅片表面的间隙中，用水代替空气以提高分辨率。当全世界的半导体研发团队都在专注于157纳米波长技术时，林姓科学家创造性地以193纳米波长的光，通过水作为介质，将其缩短至134纳米，由此继续将摩尔定律延续下去。 但理论归理论，能不能从实验室真正到工厂，还需要经验丰富的设备商一起开发。林姓科学家去花旗国、东桑国、德意志、风车国跑了一大圈，向光刻机厂商兜售浸没式光刻的想法。但是，绝大部分大厂都不买账。 不买账的原因除了这项技术走得太“鬼才”，还有不少想法需要验证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改变的沉没成本太高。当时主流的研发思路，都是在157nm的干式光刻技术路径上。诸多公司已经耗费了大量财力、人力、物力，如果用这种“加水”的想法，各个研究团队就得全部重新开始，推翻原有的大部分设计。 所以巨头们对林姓科学家的态度，不仅仅是不理睬，而是封杀。尼康甚至向弯积电施压，要求雪藏林姓科学家。在现实利益面前，这样的事情还发生过很多，比如柯达其实是最早研发出数码相机的公司，但缺乏自我颠覆的勇气，因为恐惧它威胁到自己的胶片业务，反而是雪藏了数码相机。 终于当林姓科学家跑到了风车国时，阿斯麦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虽然阿斯麦也是从干式光刻机起家，但它想通过赛马制来赌一把，既然尼康、佳能都在死磕干式法157nm光源，且进展不顺利，那这支“奇兵”的意义就是巨大的。 最终浸润式成功了。2003年，阿斯麦和弯积电合作研发的首台浸没式光刻设备——TWINSCANXT：1150i出炉，第二年又出了改进版。同年，研发进度拖慢的尼康，终于宣布了157nm的干式光刻机产品样机出炉。 但此时胜负已定，一面是用原来193nm光源但通过水进化到132nm波长的新技术，一面是157nm波长的样机，浸润式技术的优势不言而喻，这一技术成为此后65、45和32nm制程的主流，推动摩尔定律往前跃进了三代。 尼康、佳能由于对技术路径的判断失误，不仅意味着几百亿研发资金打了水漂，更是在与阿斯麦的竞争中彻底落败。在2000年之前的16年里，阿斯麦虽然跻身光刻机制造第一梯队，但却是第一梯队里最小的玩家，占据的市场份额不足10％。 但自浸没式技术出现后，阿斯麦一路摧枯拉朽，全面碾压昔日巨头尼康、佳能，2008年市场占比超过60％。整个东桑国的半导体厂商，以及IBM等巨头，也都因此迅速衰落。 韩所长就仿佛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在饭店的包间里不停的转圈，嘴里还叨叨咕咕的。他老伴儿害怕了，走上前去扶住韩所长的胳膊，“老韩，你怎么了？” “不要打断我的思路。”韩所长一甩胳膊，差点没把老伴儿甩出去，幸亏林致远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韩夫人，这才没摔倒在地。 韩所长完全没有察觉这一状况，依然亢奋的走来走去，“加一层水，改变光的折射率，这是天才的想法，这个想法甚至能改变当前光刻机的模式，不，不是改变，是颠覆。” “我要回家，我要打电话，现在，马上！”韩所长闷头就往外走。 林致远冲呆若木鸡的黄秘书和司机喊了一声，“你们两个别愣着了，我去算账，你们照顾好韩所长和阿姨。” 这两人如梦初醒，司机大踏步追了出去，黄秘书则陪着韩所长的老伴出了饭店，林致远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往收银台一拍，也不要找零了，飞奔着跟了出去。 他知道，他刚才那句话起作用了，而那句话是他故意以一个外行的身份说的。 第1475章 实际困难一 什么是天才的想法？ 就是你说出来之前没人能想得到，但是你一旦说了，所有人都会恍然大悟，就应该这个样子。 浸润式微影技术提出来之前，全世界光刻机的厂家都在进行干式光刻机的研发，没人想到，会在透镜和硅片表面的空隙中用水代替空气，以提高分辨率，这种技术的持续性彻底改变了光刻机研发的技术方向，让阿斯麦在短短几年之间，就超越了原先的对手，坐到了光刻机的王者宝座上，而且一坐就是二十年。 在前世后期，关于林姓科学家这个天才想法随随便便在网上一搜，就能搜到大把的文章。林致远就是在网络上看过几篇这样的新闻报道，当时给他的印象很深。 方才，他以一个纯外行的身份提出这个问题，就是要给韩所长一个无知者无畏的印象。 反正我什么都不懂，就随便提问呗，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问题，触碰到了韩所长的某项隐藏开关，彻底打开了他的狂暴模式。 直到坐进车里，韩所长终于清醒了一些，他死死握住林致远的手，“林助理，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你，你……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随口这么一说，可能会改变整个世界光刻机的研发方向？” 林致远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韩所长，我刚才说什么了？我自己都记不住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提供了一个天才的创意想法，我现在要马上回家，打几个电话。”韩所长懊恼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老了，老了，那些电话号码都记不住了，必须要回去看电话本。” 好在饭店距离韩所长的家并不远，几分钟后，韩所长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在自家门前，却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只好冲楼下的老伴儿狂吼道：“你干嘛呢？赶紧上来开门呢！” 韩夫人歉意的从林致远一笑，“你们别见怪呀，他就是这个样子，一旦上了头，就跟疯子一样。” 韩夫人掏出钥匙打开门，韩所长一下子就冲了进去，来到电话机前，拿起一个泛黄的小本子，翻开之后找到了一个号码，随后就拨了出去，“肖工，我是老韩，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要马上和你说一件事情，你最好到我家来，对，就现在，好，我等你。” 讲完这个电话，韩所长继续拨号码，“刘厂长，我是四十五所的老韩啊！我现在有一个光刻机方向的创意，你有没有时间？过来咱们好好聊聊！” “老韩，你是不是疯了？咱们都退休了，光刻机，那是多长时间的事儿了……” “少废话，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来的话肯定后悔，什么？从你家到我这要两个多小时？你跑哪去了？哦哦，我忘了，忘了你家动迁搬到别的地方去了，那你打车过来，我给你报销路费。” 林致远在旁边提醒了一句，“韩所长，咱们有车，要不咱们去接这位刘厂长吧，毕竟年纪大了……” “也对，咱们有车，老刘，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让车去接你。” 那边报了一个地址，黄秘书让司机开车去接人。 韩所长旁若无人的接着打电话，“齐教授，我四十五所的老韩啊！我这边有一个光刻机的创意想法需要找人聊聊，你有时间吗……” 看到韩所长这种状态，林致远把黄秘书拉到一边，“黄主任，我觉得关于光刻机的研讨会可以提前召开了，韩所长家里地方不大，要不咱们还是回部里吧？” “行，那我跟部长汇报一下，让部里再派几辆车过来去接人，另外会议室也得准备准备。”出来的时候吴部长告诉过黄秘书，一切都听林致远的，现在林助理既然发话了，黄秘书自然是一切遵从。 黄秘书当即给吴部长打了个电话，吴部长听完就是一愣，他确实是有意召开光刻机领域的研讨会，但是时间还没确定，没想到林致远一回来，只一天。这个会居然就成型了。 吴部长苦笑一声，“急是急了点，不过既然林助理这么热衷于光刻机，那咱们就顺水推舟，早点开这个会议吧！车辆、场所、人员由你调配，到时候我也去听一听。” 黄秘书当场就打起了电话，先是让人收拾好了部里的会议室，然后又派了几辆车分别去接韩所长那几位老朋友。 就在黄秘书打电话的时候，林致远也走到走廊里，拨了几个号码，安排好了一些事情。 “李大哥，最近生意还好吧？我这边有点事求你……” “宋哥，捐点钱出来做做好事吧！” “李公子，有点不好开口，是这样……” “靳总，跟您汇报个事……” “一男，拿点钱出来，放心，我会和姚总解释的。” 一顿鸡飞狗跳之后，终于在下午四点，这个会在信息产业部的会议室内召开了。参会的人都和韩所长差不多，都是国内光刻机领域的权威，都曾经亲身参与过光刻机研发过程的老专家。 这些人有之前四十五所的总工程师，有中科院的专家，有青华大学的教授，算上韩所长一共五个人，全部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 除了这五个老科学家之外，林致远，吴部长，以及被吴部长紧急叫过来的袁志龙也参加了这个会议，黄秘书亲自做的会议记录。 没等吴部长宣布会议正式开始，韩所长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和四个老伙计说起了林致远的那个天才想法。 这四个人的反应和韩所长一样，听完之后，四双浑浊的眼睛闪闪发亮，拍桌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加一层水，改变光线折射率？天哪，之前为什么我们没有想到？” “虽然还没有进入实验阶段，但是我敢保证这个想法一定有用。” 当然，也有理智的，“想法是可行的，但是在实验操作阶段还是会遇到很多实际困难，我劝你们不要过于乐观，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清华大学的齐教授泼了一盆冷水。 “我同意齐教授的观点，虽说这个想法是可行的，但是咱们现在一没有实验场地，二没有现成的光刻机做实验样品，第三，我们没有钱，第四，我们都退休了……”四十五所的前总工程师肖工掰着手指头数着困难，他每说一句话，其他四个人的脑袋就低下一分。等到他说完，会议室里陷入沉寂。几位老科学家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是啊，刚才光顾高兴了，忘了科学研究是需要经费的，而光刻机是最烧钱的项目，如果他们几个都还在位，还能好说点，可以利用原单位的资源，可现在谁会搭理几个退休老头呢？ 韩所长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夕阳的光从玻璃窗透进会议室，照在他的身上，刚刚意气风发，还像年轻人一样又喊又叫的韩所长现在又重新变成了那个暮气十足的老头子。 第1476章 实际困难二 整个会议室里唯一高兴的就是韩志龙了。自从接到吴部长的电话，让他来参加光刻机领域研讨会开始，袁志龙的两条腿就开始发软。 倒不是他的心里有多阴暗，不想让国产光刻机研发出来。而是他害怕，他怕部里用行政命令强制他把东天电子取得的利润放到这个无底洞一般的项目上了。 这可是光刻机呀！烧起钱来都是以千万为单位的，凭着音乐花园这款产品刚刚有点起色的东天电子，实在是折腾不起了。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时，一声轻笑从林致远口中发出。 韩所长抬头看了一眼林致远，刚刚那双失去希望，像死鱼一般的眼睛，突然焕发了生机，他猛然站了起来，盯着林致远，“林助理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刚刚那个天才的想法是你提出来的，你一定有法子解决，对不对？” 虽然是第一天见面，但是韩所长已经对这个年轻的林助理产生了一种信任。他，一定有办法。 这一连串的“对不对”让其他四位老科学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林致远身上。 吴部长终于有时间发言了。他和在座这几个老科学家都不陌生，“肖工，刘老，孙老，齐教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林致远同志，林助理非常热衷于光刻机的研发，这次会议也是在他的提议下召开的。” 刘老不客气的打断了吴部长的发言，他也像韩所长一样，死死盯着林致远，“那个，林助理，不好意思，我们几个老家伙让你见笑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研发中的实际困难？” “我可以试一试。”林致远只说了六个字，这六个字就像强心剂一般，让这五个老家伙精神一振。 “咱们一个个来，刚才是哪位老前辈说的，没有试验场地……”林致远扭头看向吴部长，“吴部长，部里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困难？” “这个没问题，四十五所现在就在燕郊，离燕京也不远，而且四十五所曾经研发过光刻机，韩所长对那里也熟……” 吴部长的话没说完，韩所长就开始不停点头了，“可以，可以，四十五所完全没问题，一些基础设备都是现成的。” 林致远微笑道：“好，那咱们说第二个问题，需要一台光刻机样机，这个咱们从哪能弄到？” 几位老科学家面面相觑，最终齐教授给出了答案，“林助理，国内倒是有几台，但是太老了，没有意义了，想要验证你的那个想法，必须得买一台目前主流的光刻机，至少也得是193纳米的……” “林助理，光刻机可不便宜啊！” “咱们不一定非得买最新款的，可以买一台二手的。” “对！买台二手的，完全可以做实验，而且还便宜，最好是买一台东桑国的。” 这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出主意，他们也清楚，一台光刻机价值不菲，所以大家都在想办法减低支出。 “那就买，回头我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买到二手的光刻机。咱们再来说第三个困难，钱的问题……” 一说到钱，袁志龙的脸色更凄苦了一些，他的身形也不自觉的矮了三分。 吴部长发话了，“实在不行，部里再卖一块地，争取凑出一笔经费，咱们先把项目组成立了……” “吴部长，我倒是有个主意。部里能不能成立一个光刻机的专项基金，我认识一些有钱的朋友，号召一下，争取能筹到一些社会捐款，不管多少，启动资金应该是够的，咱们先把这个项目做起来……”说到这里，林致远看了一眼袁志龙，“先不要从东天电子抽资金，东天电子还是一颗幼苗，要让它慢慢发展壮大，音乐花园这个产品只是初步成功了，还要继续加大研发力度，这些都需要钱。” 袁志龙听到林致远这句话，眼泪差点没流出来。他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林助理，我保证，等东天电子发展起来了，我们一定给予光刻机项目资金支持。” 吴部长听完林致远的建议，表情上的沉重并没有减轻几分，“林助理，您的这份心意让我很感动，但是光刻机项目耗资巨大，社会捐款的话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就怕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吴部长，您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是刚刚从韩所长那里了解到一些咱们国家之前研发光刻机的经验和做法，我倒是有了一点不同的感悟。咱们国家的体制和西方不同，他们搞科技研发主要以公司为主，确实很烧钱，但是刚刚韩所长说过，咱们是举国体制，一旦项目确立，四面八方来支援，仅从这一点就可以节省大量的资金，我说的没错吧！” 林致远看着吴部长的脸笑了一下，“晚上我会给李主任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今天的会议情况，最好能让武书记知道，如果领导重视光刻机项目，也支持咱们搞这个，那么我想肯定还能节约一部分资金。” 吴部长有点激动了，“林助理，如果武书记能支持咱们，那就最好了。”他的信心一下子又足了。 那五位老科学家也是心潮澎湃。 困难确实有很多，但是像林致远这样一个行业外的领导都能够这么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有什么说的，撸起袖子加油干就是了。 “韩所长，钱的问题我来帮你们解决，剩下的就要靠你们了，我这里有几个问题，成立光刻机项目组还需要哪些类别的科研人员，还需要哪些单位配合？你们最好能给我拉一份名单，信息产业部本身能解决的，就从部里调人，如果涉及到外单位的人员设备，我去想办法找领导协调。” “好，好，林助理，我们几个老头子商量一下，尽快给你名单。” 这个会开到很晚。 林致远从信息产业部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站在路边给苍井兰打了个电话。 “苍老师，求你一件事。” “林桑，你好久都没给我打电话了，听说你去燕京了，最近过得好吗？”接到林致远的电话，苍老师很高兴，娇柔的声音里满是喜悦和期待。 两人说了会儿甜言蜜语，林致远道出了来意，“苍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渠道能够买到一台二手的光刻机，级别至少要在193纳秒之上的。” “林桑，对这个我不懂，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林致远交代的事情，苍老师肯定是全力以赴的。 第1477章 捐款一 林致远回到燕京之后，在他的推动下，光刻机项目进展的很快。 光刻机产业基金很快成立了。 基金成立后的前几天，有几笔资金很快就进来了，这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设立这个基金，吴部长有很大程度是看在林致远的面子上，即便是他也没对这个基金抱多大希望，但事实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光刻机基金成立仅仅三天，就涌进来一千五百万的资金。其中革钢投资公司捐赠了三百万，燕京京华文采大厦捐赠了两百万，盛天电子大世界捐赠了两百万，沪市金鼎大厦捐赠了两百万，新北方地产捐赠了一百万，金叶地产捐赠了三百万，其中还有一个个人捐款，苏锦捐赠了两百万。 这些钱对光刻机研发来说远远不够，但是前期的启动资金算是有了。 当吴部长看到捐赠的名单之后，大为动容，他心里清楚，这些公司能够这么慷慨的扶持光刻机项目，冲的全是林致远的面子，不客气的说，是林致远以一己之力拉动了光刻机项目的启动。 吴部长看完名单之后，把詹达英叫了过来，“你去查一查这些公司都是什么背景，另外，咱们召开一场捐赠仪式吧，声势要大一点，把媒体请来，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詹达英立刻开始着手调查。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 革钢投资公司就不用说了，这是林致远之前工作过的地方。 剩下的那几家公司，燕京京华文采大厦，沪市金鼎大厦，以及盛天的电子大世界背后的股东都是林致远的朋友。 燕京的李家、谭家，盛天的宋勤，港岛李家，沪市黄家…… 至于新北方地产和金叶地产是刚刚投标了东天电子那两个地块的地产公司，詹达英心知肚明，这两家公司和林致远也有关系，至于最后那个个人捐款，根本就不用查了，苏锦不就是林致远的爱人吗？ 詹达英拿着调查结果向吴部长汇报，吴部长感动的半天没说出话来，等到他开口时，声音甚至有些哽咽，这让詹达应很是惊奇，能让一个正部级干部如此失态，可见林致远的所作所为确实触动到了他的内心。 吴部长平息了好久，情绪才算稳定下来，“达英，现在看出来了，林助理真的是一心为公，为了光刻机这个项目，他居然个人捐款了二百万，咱们还有什么说的？不把光刻机研发出来，咱们都对不起林助理。” 吴部长抄起桌面上的电话，先拨给了林致远，电话接通后，吴部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致远听着电话那头一片寂静，笑了，“吴部长，有什么指示？” 吴部长长呼了一口气，“致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现在的激动，刚刚我看了光刻机基金的捐赠名单，居然在里面发现了你爱人的名字，其他企业也都是你拉来的吧？这也就罢了，你怎么还个人捐款呢？整整两百万！” “呵呵，吴部长，反正我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个不违反纪律吧？”林致远开了句玩笑，随后正色道：“领导，这些都是小事儿，能让光刻机项目尽快启动，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两百万绝对不算小钱了，吴部长在电话里千恩万谢，一再表示，部里会将光刻机项目列为最最最重要的工程之一，最后，吴部长也表示了关心，“致远，代我谢谢你家小苏，你们夫妻千万别因为这事闹矛盾了，告诉她，部里准备召开一个捐赠答谢会，到时候请她来参加。” “放心吧，吴部长，这个家还是我做主的，我说什么她不敢反对的。”林致远吹了一个牛，终于逗得吴部长哈哈大笑起来。 打完这个电话，吴部长想了想，又拨通了武定国办公室的号码，接电话的是胡光宇。 “胡主任你好，我是信息产业部的吴乃坤，我想向武书记汇报一下工作，不知道领导有没有时间？” “吴部长，稍等，我向书记请示一下。” 很快，吴部长就接到了回话，他带着那份捐赠名单坐车去了武定国的办公室。 见面之后，吴部长将光刻机项目的进展情况做了一个汇报，着重指出了光刻机基金成立的原因和捐赠情况。 “武书记，说实话，林助理真的让我很感动，可以这么说，光刻机项目能够进展这么神速，全靠着林助理大力推动，捐赠的企业全部都是林助理拉来的，不但如此，他个人还捐赠了二百万，先期这一千多万资金，足够光刻机项目的启动经费了。” 武定国一听吴部长这么说，也有些惊奇，把名单要过来，细细的看了起来，当他看到苏锦的名字之后，摘下老花镜，转头笑着对胡光宇说，“怪不得振山之前说过林致远有钱，看看人家这手笔，一出手就捐了两百万。” 胡光宇笑道：“林助理这种行为实在是让我们这些没钱的人没法效仿啊！” 他这句话说的很风趣，武定国和吴部长同时都笑了。 “好了，乃坤部长，这事我知道了，致远这种行为的确让人钦佩，有机会的话我会表扬他的。” 吴部长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这次来向武定国汇报工作，目的有两个，一是为林致远请功，人家做了这么大贡献，个人还掏了两百万，必须得让领导知道。二是借这个机会，谋求到领导对光刻机项目的全力支持。 “武书记，林助理已经为我们铺好了路，我觉得不能辜负他这份心，下一步我打算整合国内所有和光刻机有关的高校和科研院所，咱们搞一个大会战，有可能会涉及到信息产业部之外的其他单位，到时候还希望武书记帮我们沟通联系一下。” 武定国没迟疑，“这是好事，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先以信息产业部的名义发邀请函，如果遇到困难直接去找光宇，让他帮忙沟通一下。” 吴部长要的就是这个话，得到武定国的支持之后，他欢天喜地的走了。 第1478章 捐款二 后海公园。 四月的燕京天气正好，吃过晚饭后，苏锦，杨芝兰，沈娟带着阿苏去公园里散步。 沈娟带着阿苏走在前面。苏锦和杨芝兰跟在后面，杨芝兰依然是愤愤不平，自从知道女婿女儿捐了两百万出来之后，她的气就一直不顺。 “致远要求上进我能理解，但是也用不着把自家的钱往公家的坑里填吧？上班还得倒搭钱，我都没听说过。” 苏锦满眼笑意盯着前面精力旺盛，跑跑跳跳的阿苏，眼睛甚至都没往母亲那边瞄一下，“妈，我和致远的钱够多了，一辈子都花不完，捐点出去又不影响我们的生活，更何况这是致远的愿望，我应该支持他的。” 杨芝兰恨铁不成钢的戳了女儿的额角一下，“你呀你，什么时候能够长点心眼？那是二百万，不是二百块，说捐就捐了，你有那钱，怎么不给你妈？” “妈，你和我爸的钱还少吗？再说了，有致远在，我要那么多心眼儿干什么？”苏锦依然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满脸平和，妥妥的幸福小女人。 杨芝兰再气不过，也只能作罢，嘟囔了一句，“算了算了，要是这些钱真能让致远再进一步也值了。” ****** 三天后，一场声势浩大的光刻机基金捐赠答谢仪式，在信息产业部的礼堂召开。 在吴部长的运作下，京媒、央媒都派出了重量级的采访队伍。 捐款的几家公司都派出了代表，个个胸带大红花，站在舞台中央，接受雷鸣般的掌声。这里唯一缺席的就是苏锦，本来吴部长是亲自打电话邀请苏锦来参加这个会的，但是被苏锦婉拒了，“谢谢吴部长，但是致远说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这种时候不该抛头露面的。” 吴部长实在是过意不去，人家捐了两百万，还不出面领奖，“小苏同志，你不用听致远的，我们整个部都真诚的邀请你过来参加会议，我们都很感谢你，感谢你的支持咱们国家的电子工业。” 可不论吴部长怎么劝说，苏锦就是不答应。 台下坐着的是信息产业部的领导班子全体成员以及部属各大企业的老总，薛工，韩所长，齐教授等老专家老学者都被请在前排就座。武定国也受邀参会，坐在了正中央，林致远和吴部长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 武定国微笑的看着林致远，“致远，真是难得呀，想不到你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要做的事做出来了。” 当初武定国下决心把林致远招进大型工委，就是因为林致远那篇报告中提到了两件事，一个是稀土，一个就是光刻机。 林致远是九月底到大型工委报到的，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半年多一点。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推动了稀土两大企业的整合改制，同时又启动了他心心念念的光刻机项目，这种速度确实让人称道，但是武定国知道，林致远为此付出了多少？别看武定国平时不怎么去大型工委，但是林致远做的事他心里都有数。 面对武定国的夸奖，林致远面不改色，“武书记，现在只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武定国哈哈一笑，“有这么多老同志，新同志都愿意参与到光刻机项目中，我相信胜利最终是属于我们的。” “那是当然，我们一定会胜利。”林致远挺起了胸膛。 武定国打趣笑道：“致远，我可是听说，你们夫妻为基金捐出了二百万，小苏没怪你吧？不是我说你，你为什么不让小苏来参加今天的捐赠仪式，她要是来，我亲自为她颁奖。” 林致远不好意思的一笑，“武书记，你也知道我们夫妻俩不缺钱，钱这个东西，还是应该花在刀刃上，不是我不让她来，是她自己不愿意抛头露面，但如果她知道武书记愿意为她颁奖，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武定国神秘一笑，没再说话，坐在他右边的吴部长同样也是这个表情。 韩所长，刘厂长，齐教授等当年从事光刻机研发工作的老科学家，望着台上领奖的各位代表，一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 韩所长望着身边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伙计们，沉声说道：“各位老哥们，这么多公司为光刻机捐款，咱们几个得加把劲儿了，大家群策群力，一定要把咱们自己的光刻机做出来。” 几位老人一起点头，大家虽然说话不多，但是都下了狠心，现在条件这么好，前期的启动资金有了，信息产业部又先后联系了中科院、常春的光研所以及国内几家顶尖的大学，现在武书记也出面为光刻机项目站台，听说光刻机项目已经被列为国家重点科研项目，现在万事俱备，就看他们这些老家伙发光发热了。 礼堂内，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回荡着，每个人的心里都燃烧着一团熊熊不灭的火焰。 台下就座的各位领导依次起身去给台上的各位代表颁奖。 金叶地产这次捐出了三百万，与革钢投资公司并列第一名，刁健作为金叶地产的代表，站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为他颁奖的是吴部长。 吴部长亲手为他颁发了大红证书，在握手时，吴部长笑着说了一句话，“刁总，感谢你支持我国的电子工业事业，还希望以后你能多多参与部里的相关工程。” 刁健一愣，随即欣喜若狂，能得到部长这句话，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原本金叶地产捐出三百万他是不太同意的，奈何姚总和岳总都点头了，他也只能把埋怨压在肚子里，但是听到吴部长这句话，他什么都清楚了。 三百万算个屁，和后面陆陆续续部属企业的拍卖相比，这笔钱简直就是一块敲门砖。 值，太值了！ 颁奖仪式之后，信息产业部设宴款待捐款的各位公司代表，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这些捐款的公司都是冲林致远来的，林致远自然不能少喝，下午，周博思把他送回到后海四合院，林致远美美的睡了一个下午觉。 晚上四点多，苏锦把阿苏从幼儿园接回来，阿苏难得见爸爸这么早回家，缠着林致远陪他玩儿。 林致远陪着女儿在院子里做了几个游戏，爷俩玩的正高兴呢，电话响了，林致远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武定国的秘书胡光宇，急忙接听电话，“胡主任好！” “致远，你家在哪里？我陪武书记，吴部长已经到胡同口了，武书记想来你家看看……” 第1479章 长老到访 啊？ 林致远张大了嘴，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反应够快，急忙答道：“胡主任，我马上出去接你们，请稍等！” 林致远第一时间把阿苏交给苏锦，然后飞快的叮嘱了妻子几句，“武书记要来咱们家，人已经在胡同口了，我去接他们，你洗点水果，再告诉爷爷和你妈一声。” 苏锦非常愕然，她当然知道武定国是什么人，但是没想到这位长老居然要来自己家，不由的一阵慌乱，“好，好，我马上准备。” 林致远快步出了四合院，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胡同口。 只见穿了一件黑色夹克的武定国在胡光宇和吴部长的陪同下，正慢悠悠的往胡同里走，周围有三四个身强力壮的便衣不远不近的保护着。 胡光宇远远的看到了林致远的身影，高高的扬起手臂，“致远，这里！” 林致远飞快的来到武定国身前，“武书记，你怎么……” 武定国一笑，“致远，不好意思了，没打招呼就到你家来，给你添麻烦了，主要是吴部长心里过意不去，一定要将这个证书亲手交给你爱人，我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毕竟小苏同志真金白银的捐了二百万，咱们不能让人家掏了钱还受委屈吧？” 林致远看了看吴部长，这才知道，白天在捐赠仪式上，这两人为什么笑得那么神秘，原因在这儿呢！ 林致远在前面带路，将这一行人领到了四合院。 武定国的步伐很慢，边走边问，“致远，你的这户四合院面积多大？什么时候买的？” “武书记，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是90年买的，当时花了四十多万，那时候正好赶上我炒股票挣了点钱。” 武定国频频点头，“不错，古色古香的，这才是原汁原味的老燕京胡同啊，而且还挨着后海，仁者近山，智者近水，致远你住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当林致远把他们领进院子里时，林家人已经在院中等候了。 武定国一看到苏千成，急忙加快了脚步，刚一进门，两只手就伸了出去，“罪过罪过，怎么能让老部长出来迎我呢！老部长，身体一向可好？” 苏千成乐呵呵的答道：“挺好的，一天不是吃就是睡，也不操心了，能不好吗？” “老部长好福气啊！有这么优秀的孙女和孙女婿。”武定国的目光转到苏千成身后的杨芝兰身上，林致远急忙介绍道：“武书记，这是我的岳母。” “能看得出来，小苏长得这么漂亮，原来是随母亲啊！” 武定国的一句夸奖让杨芝兰笑得见牙不见眼，“武书记，您太客气了，赶紧客厅里请。” 武定国和吴部长陪着苏千成进了客厅，苏锦亲自过来泡茶，吴部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大红证书，“小苏同志，今天你没有去参加捐赠仪式，我把证书给你带来了，感谢你和致远为国家的电子工业事业做出的贡献。” 苏锦接过证书连声感谢领导，杨芝兰之前的那点怨气早就飘散到九霄云外了，二百万居然把长老给招到家里来了，这钱花的太值了。 林致远留武定国和吴部长在家吃饭，武定国欣然应允，这下杨芝兰更高兴了。在她看来，女婿能得到长老的垂青，再进一步是迟早的事儿了。 武定国和吴部长留在林家吃了一顿晚饭。席间，杨芝兰还特意把阿苏领到武定国面前，武定国笑着把阿苏抱在怀里，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你多大了？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别看阿苏年纪小，但是真不怯场，面对长老的问题，有问必答，逗的武定国大笑起来。 吃过饭后，武定国起身告辞，林致远将他们送出了胡同口。 吴部长借口还要汇报工作，主动提出要坐武定国的车。 上车之后，吴部长望着武定国只是笑，不说话。 武定国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乃坤部长，如果你想说致远的工作问题，那就不用开口了，振山是绝不会同意的。” 吴部长很有些不服气，“吴书记，致远是大才，是真正干事儿的年轻干部，咱们不能委屈人家呀！我跟你保证，只要把致远调到信息产业部，我马上把他的级别提升到副部，职位嘛！依然是做我的部长助理，我保证不出三年，就让他做副部长。” 武定国笑眯眯的看了吴部长一眼，“你以为振山是在打压致远吗？他是为了致远好，致远太年轻了，要不然去年他调到大型工委时，以他的贡献，级别足可以直接提到副部，不过你听过有三十四岁的副部级吗？乃坤部长，揠苗助长是万万要不得。” 吴部长愿望落空，垂头丧气，不再说话了。 武定国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你放心，致远的贡献是不会被埋没的，我心里有数。” ****** 早上七点四十，林致远驾驶着陆巡行驶在酒仙桥的马路上。 现在正是上班的早高峰期间，酒仙桥地区明显的热闹了起来，道路两侧的慢车道挤满了自行车，骑车的工人们脸上满是笑容，他们互相招呼着，这种场面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老王，昨天你达标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老子当年可是先进工作者，昨天老子是全班组第一，倒是你小子可要加把劲儿了，听说你又拖你们班组后腿了。” “你听谁说的？我昨天感冒，身体不太好，当然影响进度了，今天我病好了，争取也拿个第一。” “加油！” “老李，上个月你挣了多少钱？” “足足两千多，开工资那天晚上，老子买了一瓶二锅头，半斤猪头肉，美美的喝了一顿。” “咱们也总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真盼着音乐花园一直这么火下去，咱们能多挣几个。” 坐在车里，降下车窗的林致远，这些工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会心一笑。 陆巡车缓缓驶进东天电子的大门，大门两侧的工人一起跳下自行车，恭恭敬敬的对着陆巡车鞠起了躬，有后来上班的工人不知道什么情况，向老工人打听着。 “翟师傅，车里坐的是谁？你们为什么都冲着他鞠躬。” “这是林助理，没有他，就没有音乐花园，就没有今天咱们的好日子。” “怪不得呢，我也听说过他，我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他老人家，要不是林助理，我现在还在外面打临工呢！” “这可是咱们电子厂的大恩人啊！我也得给他老人家鞠几个躬。”说话，这人跳下自行车对着陆巡的车尾恭恭敬敬的开始鞠躬。 旁边的翟师傅笑骂道：“你别一口一个老人家，人家林助理才三十多岁？” “啊？这么年轻？” 第1480章 研发方向 林致远刚停好车，车门就被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袁飞拉开了。 袁飞满脸笑容，“林助理，大家已经到了，都在等您。” 林致远笑着回答：“路上有点塞车，袁飞，酒仙桥这片可比之前我来的时候热闹多了，好多自行车。” “可不是嘛！现在音乐花园供不应求，三个厂子同时开工，以前下岗的工人都被叫回来了，人多了不少，林助理，说实话，这场面就连我爸都说好久没看到了。” 在袁飞的陪同下，林致远大步走向会议室，周博思拿着他的公文包，紧紧跟在后面。 林致远一进入会议室，所有技术攻关小组的成员全部起立，包括白发苍苍的薛工，大家拼命的鼓掌，场面之热烈让林致远停下脚步，这一张张质朴的笑脸似乎触动了他的某根心弦，他转了一下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再次转头时，林致远脸上已然挂满了笑容，“大家别这样，你们搞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薛工带头，大步上前，双手握住了林致远，“林助理，大家都是真心的，你是我们电子人的希望，这么多下岗职工能够重新回厂工作，全靠你啊！” “你们非得要把我感动哭吗？”林致远只能继续开玩笑，要不然说不定眼泪真会掉下来。 “好了，好了，咱们现在开始开会。”袁飞急忙站了出来。 今天会议的主题是确定音乐花园2.0版本的研发方向。在林致远去赣南期间，技术攻关小组也开过几次这样的会，但是大家众说纷纭，始终没能确定下2.0版本最终的方向，所以吴部长和袁志龙才会这么着急，一定要林致远回来主持大局。 “现在的分歧主要在哪里？”林致远落座之后开始询问。 袁飞简单做了一个介绍，现在技术攻坚小组主要分成两派，一个是技术派，一个是外观派。 技术派以薛工为代表，认为音乐花园2.0应该在技术上下功夫，大力增加2.0版本的科技含量。 外观派则以袁飞为代表。袁飞认为目前国内国外在音频技术上都没有大的突破，无法在短时间内帮助到音乐花园，所以应该把力量集中在音乐花园的外观上，进一步激发消费者的购买欲。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请林致远出来当裁判。 在技术上，林致远确实是个外行，在他仔细询问了薛工之后，确认目前的情况如袁飞所说，在音频技术上，国内国外都没有大的突破，而薛工的意思是可以组织国内的科研力量，自己搞研发。 林致远话说的比较委婉，“薛工，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音乐花园这款产品在技术含量上并没有多大新意，它只不过是将音乐数字化，便于存储，便于携带，所以我个人觉得在技术上再向前进已经很难了，当然我们也可以给它增加一些功能，比如收音机，比如扩大存储，比如提高音质，但是在根本上，音乐花园的技术在短时间内是无法上一个台阶的。” 同样的话，袁飞说出来，薛工就吹胡子瞪眼，但是林致远说出来，薛工就信服，气得袁飞在旁边咬牙切齿，但是却一点办法没有，谁让人家是老前辈呢？ “薛工，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思路，咱们能不能做一款视频便携播放器？扩大液晶屏显示面积，人们随时随地可以看电影。”林致远指明了一个方向，其实这些话他之前也说过。 “林助理，我们几个试一试。”薛工连连点头。 林致远又把目光对准了袁飞，“你的下一步思路是什么？具体说说？” “林助理，我的主要思路是继续在音乐花园的外观上下功夫，咱们之前生产的产品全部都是纯白色，我想是不是可以增加一些彩色系列？这样有可能会进一步刺激消费市场。” “不错，这是一个好的思路，还有吗？” 袁飞见林致远认可他的方向了，非常高兴，“林助理，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推出一批尊享版音乐花园，扩大内存空间，增加功能，搞一些噱头。” “不错，具体怎么操作呢？” “比如推出全球限量版，只发售两万台，每台音乐花园都给出一个精美的证书。” 袁飞和林致远探讨了很多，年轻人的脑瓜就是活，给出了很多建设性意见，都非常实用。 “袁飞的想法我很认同，但是不要把所有的想法一起拿出来，而是要分阶段，一次搞一点花样，以此来保证消费者的购买热情，我建议今后每年上下半年各推出一款新的音乐花园，不断刺激市场，不断吸引消费者。” 今天这个会开的很成功。中午，林致远就留在东天电子吃了午饭，吃过饭后，他又和袁志龙袁飞分析了一下目前音乐花园的销售情况。 袁志龙欣喜的告诉他，由于音乐花园在北美畅销，欧洲以及日韩等发达地区纷纷派人找到菲利普，洽谈音乐花园在其他地区的代理。 “林助理，现在我们接到的全球订单已经超过十万台了，现在东天电子几家分厂开足马力生产，之前的下岗工人全部被召回来了，如果这种趋势能延续下去，现有的工人已经不够用了，我们还要从其他部属企业招募工人，呵呵，不瞒你说，现在整个信息产业部的企业都羡慕我们东天电子。”袁志龙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过完年后这段时间是他最扬眉吐气的光辉岁月。 “这是好事，不过零配件能供得上吗？” “仅凭现在的几家供货商已经有点吃力了，不过我正在联系其他供货商。” “千万记住，品质是音乐花园的生存之本，千万不能因为销售火爆，就降低了我们的质量，供货商的选择一定要高标准，严要求。” “林助理你放心，我专门安排了一支检验队伍，凡是安装到音乐花园里的电子元配件，我们都要细致认真的检查。” 从东天电子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林致远回头看了看工厂大门。 现在是四月，他第一次到东天电子时，还是冬天，那时院里的树光秃秃的，死气沉沉，而现在一片生机勃勃，院子里的大树已经枝繁叶茂了。不到半年时间，一家即将停产的工厂起死回生，堪称一个奇迹，而他正是这个奇迹的缔造者。 林致远的心中满是成就感。 音乐花园这个团队虽然还略显稚嫩，但是已经走在正确方向上了，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一九九九年的冬天，林致远投下一粒火种，星星之火，必然可以燎原。 第1481章 园区选址 信息产业部的办公室内，一场关于部属企业的改制会议正在召开，刚刚从东天电子开完会的林致远又来到了这里。 吴部长亲自主持会议。 坐在会议桌前，吴部长的腰板拔得直直的，此时的他信心满满，几个月前的犹豫担心早已被现实的成功冲击的七零八落。 音乐花园产品的成功，东天电子的顺利整合改制都给了他莫大的底气。现在的他有决心将部属四十六家企业整合成一家超级电子工业类企业。 除了林致远之外，大型工委也派出了一个工作小组正式入驻信息产业部，协助完成整合改制工作。 在吴部长的强烈要求下，林致远只好第一个发言。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信息产业部部属四十六家企业的整合改制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但是我们不要被难度吓倒，去年十二月份，东天电子股份有限公司的成功给这次整个改制提供了最好的经验，我们完全可以参照东天电子的模式……”林致远发表了一段大约五分钟的讲话，赢得了在座的一致掌声。 接下来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纷纷发言。 企业整合改制最关键的几个问题就是资产核算重组，人员调整，尤其是领导干部的调整，说白了一个是钱，一个是人，把这两件事搞明白了，剩下的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东天电子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不过东天电子是由八家濒临破产的小电子厂合并而成，难度很小。 道理其实一想都通，本来大家都要饿死了，现在有人拿着一块饼在他们面前晃悠，说只要你们团结起来跟着我干就能吃饱饭，这些人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拿饼的人一条道走到黑，想法很少，能吃饱就行。 而信息产业部部属四十六家企业，其中有很多效益还算不错的，有活路，想法就多，这些企业的领导谁不想往上爬一爬？争取在新成立的集团公司内担任一个重要职位。 四十六家企业合并成的集团公司，又有信息产业部的背景，级别很有可能是副部级，这样的大公司实在是太有诱惑性了。 林致远甚至都能够看到，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会出现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的大场面。 不过这些不是他操心的事儿了，作为大型工委的工作人员，他只需要管好资产核算，避免国有资产流失就可以了，人事问题就交给信息产业部去头疼吧！ 这么大一家企业重组改制，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工作千头万绪，林致远也只能耐下性子留在这里协助工作。 ****** 四十六家部属企业的资产核算工作是极其庞大而繁琐的，在林致远的建议下，信息产业部聘请了一家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并且调动了下属企业超过一百人的专业会计团队，加班加点的工作。 即便如此，最乐观的估算，整个资产核算工作也得要三个月才能完成。 林致远本想回赣西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但是袁志龙和吴部长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好不容易把林助理请回到燕京，这要是放走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 燕京，大兴，靠近廊坊有一个地方叫张各庄。 这天下午，这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陡然间热闹起来，一排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开进了村子，在村北头的那片荒地前停了下来。 生活过于平淡的村民纷纷呼朋引伴，走出家门。 他们惊奇的发现，平日里他们视作大人物的书记和镇长，还有他们的村长屁颠屁颠跟着一群穿着黑色夹克，一看就是燕京来的干部的人后面。 村民们想靠前一些，却被镇派出所的民警拦住了。 “别往前了，燕京来的首长正在视察工作。” 村民们有些兴奋。 燕京来的首长呀，那得是多大的干部，他们跑到我们村里来干什么？ 林致远，詹达英，袁志龙，袁飞正和几名燕京市政府、大兴区政府的领导走在荒地中，一个燕京国土局的干部正在介绍情况。 “各位领导，这块荒地占地约二百公顷，北边是首都环城高速，东边是京津塘高速公路，这里距离津门塘沽港只有九十公里路程，走高速的话不到一个小时……” 林致远听着介绍暗暗点头。 今天他是被袁志龙硬拉过来的，说是要看一看未来的电子工业园区选址。 林致远本不想来，奈何袁家父子千求万请，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上了车。 不过到了地方听了介绍之后，林致远发现这块地还真是适合建设工业园区。 面积够大，交通便利，最大的优势是距离港口近，将来无论进货出货，都能最大限度的节约运输成本。 燕京国土部门的工作人员介绍完之后，镇上土地所的人也说了几句，这个工作人员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大领导，明显有些慌张，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不过好歹意思能够表达清楚。 据他说这块地之前是河滩地，后来河流改道，这块地就成了无主地，因为土地酸碱值不达标，另外石头多，没法当做耕地，不过用来建设园区倒是没什么问题。 袁志龙和林致远想的一样，听了一段不到五分钟的介绍，他就已经心动了，频频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微微点头。 袁志飞大喜，他转过头，看向大兴区主管国土资源的王副区长，“王区长，不知道这块地的价格如何？” 王区长一听这就是有门，“袁总，价格好商量，昨天市里专门打的招呼，要求全力配合贵公司，如果袁总看中了，咱们还是回区里商量细节吧！” “好，好！” 这块地是未来即将成立的神州电子科技公司的工业园区，可不仅仅是东天电子一家独有，所以部里非常重视，吴部长亲自协调了燕京区市两级政府以及土地部门，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大的阵仗。 众人纷纷上车，返回大兴区政府去谈具体细节。 半路上，林致远接到一个电话，是邢子瑶打来的，邢子瑶很无奈的告诉林致远，“林总，丁总来投资公司了，他好像喝了酒，一进门就要找你，又哭又闹的，我们谁都劝不了，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过来看看？” “谁？”林致远一时间没想起来邢子瑶说的是谁？ “丁三石，丁总！” 第1482章 苦闷的丁总 林致远提前回到市区，下车之后急匆匆走进了京华文采大厦。 革钢投资公司现在已经搬迁到了燕京，原本想把公司设在革钢驻京办的，不过现在革钢驻京办即将拆迁，林致远便联系了李志昆和谭明春，在京华文采大厦租了几间办公室，暂时凑合着办公，等革钢大厦建成之后，投资公司就会有自己的总部。 坐电梯上楼，林致远进了邢子瑶的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丁三石苦着一张脸，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看到丁三石这个样子，林致远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把心提了上来。 没有他想象中耍酒疯的场面，但是丁三石呆呆的模样，更让他担心了。 丁三石看到林致远进来，激动的站了起来，“林总，您总算来了，我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 “好！”林致远点点头，扭头对邢子瑶说道：“邢博士，麻烦弄一杯蜂蜜水来，或者果汁，让他醒醒酒。” 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丁三石身上一股酒味儿，估计是没少喝。 邢子瑶急匆匆的出去了，不多时，一杯热气腾腾的蜂蜜水，就摆在了丁三石面前。 “喝点儿吧，边喝边说。”林致远指着蜂蜜水笑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今天的丁三石和去年冬天时完全判若两人，没有了半年前的意气风发，垂头丧气，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丁三石小口小口喝着，甜滋滋的蜂蜜水也消除不了他心中的苦闷，半杯下肚，丁三石精神了一些，叹了一口气后开口，“林总，我的命太苦了，你说为什么网一上市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老虎证券的人对我说了，估计到六月份，美股也不会好转，网一很有可能破发。” 自从三月纳斯达克崩盘之后，美股指数一路下跌，到四月份已经跌去了一千五百点，而且根本看不到丝毫放缓的势头。 网一上市的日期已经定了，就在今年的六月。可美股如今哀鸿遍野，正在经历一场历史级别的大熊市，跌幅最深的就是互联网概念股票，而网一恰巧就是这个行业，就连老虎证券最资深的证券专家都对网一上市不抱任何希望，所有人都认为网一破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至于跌到什么程度，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作为重生者，林致远当然知道网一上市之后的表现，网一6月30日在纳斯达克上市，发行价为15.5美元，市值接近五亿美元。当日破发，随后一路下行，短短几个月之间，网一股价一度跌至0.48美元。 2001年9月4日，网一迎来第一场浩劫。因虚报430万美元收入而涉嫌财务欺诈，被纳斯达克宣布暂停交易，停牌期长达4个月，一度濒临退市。此时，网一股价定格在0.64美元，市值仅2000万美元。 任何人经历这一场灾难性的风暴都会倒下，但是丁三石没有。2001年，丁三石重回网一权力核心，更换高管、业务转型，力排众议进入网游界，最终实现逆风翻盘。2002年，网一游戏实现了从0到3500万元的质变。正是凭借游戏以及SP业务，从2003年开始，网一股价在纳斯达克节节攀升，市值突破百亿美金。 2005年4月，网一股价突破100美元，从此一路上涨，彻底摆脱生存危机。同年9月，网一创造了从0.64美元到72美元，上涨超100倍的奇迹。 前世，丁三石凭借一己之力都可以浴火重生，这一世他还有林致远站在他身后。 望着丁三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看他就是好几天都没睡过安稳觉了。林致远轻轻拍了拍丁三石的肩膀，“没关系，困难只是暂时的，现在大环境如此，你也不用过度悲观，我估计网一破发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你也不用过度消沉，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公司的未来走向，有点耐心。” 丁三石听到林致远也认为网一百分百会破发，更加沮丧了。 “未来走向？” “对，可以考虑换一个赛道，现在门户网站只靠广告费撑着，收入太单一了，而且极不稳定。” “让我想想。”丁三石再次低下头。他本来就是打不死的小强，现在他充分信任的林致远给他提了这么一个建议，他开始重新审视网一的未来。 “好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你现在需要休息，你要是熬垮了，网一就真的没救了，更何况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那步。”林致远寥寥几句话，就让丁三石冷静下来。 丁三石走了，邢子瑶冲林致远竖起大拇指，“林总，也就只有你能做到这样，刚才我劝了他半天，可是他根本听不进去，你只说了几句话，他就重新恢复理智了。” 林致远冲她一乐，“你不懂，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儿。” “好吧！”邢子瑶很无奈的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同样的话，从她的口中和从林致远嘴里说出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除了丁三石，还有很多人对林致远的信任是浸到骨髓里的，自己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林致远挨个办公室转了一圈，和大家打了个招呼，马静和斯蒂芬娜都在，但没看到李长安。 听马静说，李长安昨天晚上又熬夜看盘了。 林致远摇摇头，李长安真是一个股痴，投资公司都已经清仓了，他还是锲而不舍的坚持一周看两到三次实盘。 林致远和马静私聊了几句，主要是问她和李长安的事，马静红着脸告诉他，现在一切都好，自己每个周末都会去李家看望奶奶，郭婷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好。 马静最后说道：“林总你放心，长安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会辜负他的，为了他我也能忍。” 马静就像山间的一棵坚韧的小草，纵然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但是对生命的那份热爱让她从来没有放弃过。 林致远很欣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后出了投资公司，坐电梯来到顶楼，这里是李志昆的私人会所，由于是下午，会所里没有几个人，显得比较安静。 李志昆看林致远来了，急忙把他让到办公室，两人泡了一壶茶，聊了一会儿天。 “李大哥，谢谢你们慷慨解囊，帮我解决个大问题。”林致远这次来主要是感谢李志昆前段时间为光刻机基金捐款。 李志昆一挥手，“这算什么事儿，咱们是什么关系，你的工作我们肯定要支持啊！才二百万，不多，要谢你应该谢谢宋公子，他掏的钱是最多的。” 林致远笑了起来。李志昆说的没错，这次捐款，燕京的京华文采大厦，沪市的金鼎大厦都捐了二百万，这两个大厦都有宋勤的股份，不但如此，宋勤还以电子大世界的名义单独捐了二百万，李志昆说他捐的最多一点都没错。 宋勤虽然有些不正经，好色如命，但是作为朋友，真是没得说，既然如此，那就再送宋公子一场富贵吧！ 林致远掏出了手机。 第1483章 时机已到 “宋公子，干嘛呢！”电话接通后，林致远说了第一句话。 听筒里传出一片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随后宋勤的声音传了出来，“在办公室工作呢！我这个人一向勤勤恳恳，你又不是不了解，工作时间我肯定是待在办公室啊！” 宋勤的语气非常诚恳，如果林致远不了解他，说不定就真信了。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打游戏呢！你的音响都没关，我都听到gogogo的声音了，你该不会是在玩cs吧？” “靠，致远。你这就没意思了……”听筒里的声音变小了很多，“不玩了，不玩了，我兄弟给我打电话了。” 几秒钟后，宋勤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好了，有什么事就说吧，是不是想我了？” “呵呵，我现在在李大哥的办公室，给你打电话主要是谢谢你前几天慷慨解囊，帮了我的大忙。” “靠，就那点儿小钱儿，至于还专门打电话感谢吗？你这么说，分明是不把我当哥哥。”宋勤的声音突然间变得猥琐了不少，“你怎么跑李老大那去了？该不会是开窍了吧，燕京最近有没有新戏开拍？有没有新的女明星去他那……” 林致远一听宋勤越说越下道，急忙引出正题，“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跟你说过游戏公司的事？” 宋勤很茫然，就凭他这记性，哪里记得几年前的事，“怎么了？我记不清了？” “电子大世界刚开的时候，你不是迷上游戏了吗？当时我说你既然这么喜欢，不如自己开一家游戏公司……” 宋勤拍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他疑惑的问道：“可是后来你又说不是时候，怎么，现在时机到了？” “差不多吧！你有没有兴趣？” 宋勤的声音明显热情了很多，“能赚钱的我当然有兴趣，是我去燕京还是你来盛天？” “你到我这来吧，我最近很忙，走不开，对了，来的时候最好带一个精通韩语的人。” 宋勤的声音变得又惊讶又羞涩，“致远，你都知道了？” 林致远被他说的莫名其妙，“我知道什么了？” “算了，不跟你说了，晚上见。” 答案在晚上揭晓了。 宋公子乘飞机从盛天到了燕京，落地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除了秘书之外，他的身边还跟了一个肤白貌美，长手长脚的女孩，一看年龄就不大。 “致远，这是金顺姬，她就是精通韩语的人。”一见面，宋勤就把这个小美女介绍给林致远。 “林大哥，你好。”金顺姬表现的倒也乖巧，大概是知道林致远在宋勤心里很重要，一见面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说了一句汉语之后，紧接着又用韩语打了招呼，不等林致远发问就主动介绍起了自己，“林大哥，我是高丽族，韩语是我的母语，我现在在盛天音乐学院舞蹈系，主攻民族舞，今年大二。” 林致远再次无语了。 他让宋勤找一个精通韩语的人，本意是希望他找一个精通商务的专业翻译，去高丽国洽谈游戏代理权的事，哪知道这货带了一个精通舞蹈的高丽妹子，这是去谈判还是去旅游散心的？ 林致远真想狠狠骂宋勤一顿，可是当着妹子的面又张不开嘴，只好趁着吃饭的空档，他把宋勤拽了出去，在卫生间里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宋勤对林致远是深信不疑的，只要林致远说做这个能赚钱，他便会毫不犹豫一头扎进去，“谁让你没把话说明白，找一个商务方面的专业翻译是吧？这种人盛天有的是，一抓一大把，你就说吧，让我具体干什么？” 一听说能去高丽国，宋勤兴奋的双眼放光，现在正是韩流刚刚兴起的时候，宋勤在网上见过不少初代女团的歌舞视频，对那群热辣滚烫，腰细腿长的妖精早就垂涎不已，现在有了能亲临其地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林致远望着宋勤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知道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好把宋勤的助理，现在电子大世界的总经理方云福喊了出来。 方云福是宋天歌派到宋勤身边辅佐他的人，今年四十多岁，为人很是沉稳老练。 自从宋天歌离开东海后，他实在不放心自己这个没正形的儿子，担心他办错事，便指派了自己最得力的下属方云福留在盛天，从那时起，方云福便尽心竭力陪在宋勤身边，迄今已经五六年了。 这几年电子大世界蒸蒸日上，方云福功不可没。 按理说，夹在宋天歌和宋勤之间，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不好做，但是方云福偏偏做的如鱼得水，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对他满意。方云福就是秉承了一个原则，大事不糊涂，小事装糊涂。 方云福对林致远很尊敬。他知道宋勤能有今天的财富，全靠林致远所赐。 “林总，找我什么事？” “方哥，过两天你陪宋哥去高丽一趟……”林致远把事情对方云福说了。 “放心，林总，我这就安排好一切，盛天那边有很多高丽族人，找一个精通商务的翻译不成问题。”方云福一听就知道这是林致远又给自家公子找财路了。 “林总，不过我对游戏这一块也不懂啊！实在是心里没底。”方云福很实在，当着林致远的面说出了自己的隐忧。让他一个从来不玩电子游戏的人去经营一家游戏公司，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没关系，这次你们去高丽，主要的任务就是买几款在那边爆火的网络游戏代理权，剩下的经营问题，我会找人来帮你们。”林致远管服务员要来纸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其中有一个英文单词Actoz。 “方哥，这是一家高丽的游戏公司，到那边之后，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到这家公司，这家公司开发了几款非常不错的网络游戏，其中有一款叫热血传奇的，你要把它的神州代理权买下来。” “热血传奇！”方云福在嘴里念叨了几遍，随后重重一点头，“林总，你放心，我记住了。” 第1484章 感情牌 宋勤只在燕京住了一晚，就被林致远赶回到盛天去了。 林致远告诉他，要想赚钱就快一点到高丽，把他说的那款游戏买回来。 宋勤一向是对林致远言听计从的，再加上他也很想到高丽去体验一下异域风情，于是便急匆匆的返回盛天。 四月末，联合检查小组从赣西回到燕京。 联合检查小组历经两个月，圆满的完成了工作，除了大型工委之外。 与其他部委只是检查督促不同，大型工委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整合改制赣南矿业，现在赣南矿业正在进行第一步的改制，赣南地区一市八县的财政共同向赣南矿业注入资金，这个过程也是比较漫长的。 由于快到五一了，大型工委的同志在赣南也工作了两个月，林致远考虑到同志们肯定会想家，于是便利用五一假期给他们放几天假，回家休息一下。 林致远亲自赶到机场迎接同事，在和机场沟通之后，林致远让司机直接把车开进跑道，不料在这里见到了一个熟人，赣西驻京办的刘主任。 去年年底，林致远去赣西驻京办吃了两顿饭，都是刘主任亲自安排的，所以林致远记忆犹新。 让林致远没想到的是，刘主任一看到他双眼发光，大步上前就握住他的手不松开，看这架势就像怕他跑了似的。 “林助理，太好了，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您，我还想着今天晚上去您家拜访呢！” 这句话说的林致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经过询问，这才知道，原来这次回京的除了各大部委的工作人员之外，赣西省政府的秘书长金向明也随机同往。 葛力夫给金向明和刘主任下了死命令，邀请林致远一家去赣西旅游，如果任务没完成，金向明也不用回赣西了。 林致远哭笑不得，当着刘主任的面，拨通了葛力夫的电话，“葛省长，我来向领导承认错误，信息产业部这边的琐事太多，耽误了行程，不过你放心，五一假期一过，我肯定回赣西。” 葛力夫在电话里笑的很爽朗，“致远，你不用多心，我没别的意思，可不是催你啊！之前你不是给我几条建议嘛，其中一条就是大力发展旅游产业，我到任之后，除了抓赣南矿业之外，有很大的精力都放在了旅游产业上，正好借着五一假期，请你们全家到赣西来旅游，检验一下我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 葛力夫话说的漂亮，但其实他是真着急了。别的不怕，就怕信息产业部那群人不让林致远离京。 如果换做别人可能也就直接打电话了，但是葛力夫在中枢工作的太久，说话办事习惯了拐弯抹角。 他没有直接找林致远，而是换了一个思路，利用五一假期把林致远的家人请到赣西旅游，利用这种方式，让林致远尽快回赣西主持赣南矿业的整合改制大局。 林致远再三感谢，表示五一假期一过，自己肯定回赣西，但是奈何葛力夫实在是太客气了，客气的让自己都有一种愧疚感，好像不回赣西就成了罪人一样。 在和葛力夫聊了十分钟之后，林致远只能无奈的点头同意。 挂断电话后，很快飞机就降落了。联合检查小组的工作人员排着队从机舱里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王德义。 林致远迎了上去，“国委辛苦了，欢迎回燕京。” 王德义指着林致远，开了几句玩笑，“好你个林致远，自己一个人跑回燕京享福，把我们这些人扔在赣南，你说吧！该当何罪？” “我的错，我的错！”林致远知道王德义在调侃自己，也不争辩，只是一个劲儿的认错。这倒让王德义后面的话没法说了。 两人握了手，王德义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致远，虽然我人在赣南，但是你在信息产业部做的工作我也听说了，好好干，争取把咱们国家的电子工业早日搞上去。” “国委，我尽力。” 林致远又和其他几个部委的带队负责人握了手，大家就在跑道分手。这些人在赣西工作了两个月，人困马乏，很快就上了各自单位派来的车，匆匆离开机场。 林致远还没来得及和向瑶婷、姜凤来、杨德联等人说话，刘主任就领着赣西省政府秘书长金向明走了过来。 金向明刚下飞机，还不知道林致远和葛力夫通完电话了，他一握住林致远的手，就可怜巴巴的恳求上了，“林助理，我这次来燕京是带着省长的任务来的，葛省长给我下了死命令，如果请不到林助理的家人去赣西旅游，就让我不用回赣西了。林助理，我能不能回家，全在你一句话了。” 林致远笑道：“金秘书长，你放心，我刚刚和葛省长通过电话了，葛省长实在是太热情太客气了，那我只能却之不恭了，我替家人感谢葛省长，感谢金秘书长，感谢赣西人民的热情好客。” 金向明大喜，没想到这个任务完成的这么容易，一下飞机就成功了。 “林助理，这太好了，你放心，一切都由我来安排，今天晚上我和刘主任去探望领导，咱们定一下具体的行程日期。”金向明说完这些话，直接带着刘主任离开了机场。 林致远这才有机会和大型工委的同志们叙旧。 “对不起各位了，让你们在赣南辛苦工作，我却一个人跑回到燕京，这样好了，我请大家喝酒，算是赔罪。” 向瑶婷笑眯眯的看着林致远，“领导，我们可都听说了，你在燕京捐了二百万，果然是有钱人啊！像我们这种挣死工资的，还是留在赣南吧！我们可没那么多钱往外捐。” 向瑶婷的话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 即便是远在赣南，林致远为光刻机基金捐款二百万的消息也传到了众人耳中。 大家伙上了车，一路欢声笑语的各回各家。 当天晚上，金向明和刘主任真的来登门拜访。 其实林致远根本就没告诉他们自己的住址，不过驻京办主任个个神通广大，刘主任早就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打听到了后海四合院。 两人当然不可能空手而来，带了一大堆赣西特产。 赣西特产最有名的就是瓷器，脐橙和云雾茶。金向明带过来的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尤其是瓷器，包装精美，论品级堪称国礼级别的。 第1485章 重返赣西 “金秘书长，刘主任，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这礼实在是有点厚了。”林致远望着大大小小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的礼物，有点发愣。 葛力夫用心良苦啊！ “林助理，别看东西多，但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土特产，对了，老部长在不在？葛省长专门为他准备了几样礼物。”金向明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从礼物中挑了两样进了客厅。 林致远无奈，只好把苏千成请了过来。 金向明恭恭敬敬的给苏千成行了礼，然后把礼物放在桌上，“老部长，这是我们葛省长特意托我带给您的，东西不值钱，但是很有意义，井冈山的红米和竹笋。葛省长说了，老部长是扛过枪打过仗的英雄，这些东西老部长一定会喜欢。” 果然，苏千成望着桌上的那袋红米，情绪有些激动，“可惜我生的晚，没能赶上那个年代，不过刚参军的时候，部队里经常传唱一首歌，红米饭，南瓜汤，挖野菜，也当粮，委员和我们在一起，餐餐味道香。那时候我就想，红米饭究竟是什么味道？” 金向明笑道：“老部长，红米饭就是革命的味道，胜利的味道啊！在革命初期，正是井冈山的红米饭，野菜，竹笋养育了红军指战员，让我们的队伍逐渐发展壮大，星星之火，最终燎原。” “对，对，没错。”苏千成把王姨喊了进来，“小王，你记着点，明天就做这个红米饭，再做点南瓜汤，配上井冈山来的竹笋，我也回忆一下革命的味道。” 王姨答应一声，拿着东西出了客厅。 金向明一看苏千成有些激动，急忙趁热打铁，“老部长，以前来过赣西吗？” 苏千成点头，“以前在冶金部的时候，去过庐山疗养，还去洪都参观过八一起义旧址。” “那老部长想不想旧地重游一下，我们赣西可是革命老区，除了这些景点，还有滕王阁，三清山，井冈山，景德镇，自从葛省长上任以来，大力抓旅游，我们恳请老部长和家人到革命老区重走红色路线，回忆战争岁月，再看看改革开放后的赣西风光，葛省长希望能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们优美的赣西风景。” 金向明这番话显然是准备很久了，一下子就打动了苏千成。他想都没想，“是该去老区看看，我都十多年没到赣西了，也想看看那里现在发展成什么样了。” 金向明大喜，转回头看向林致远，“林助理，那就这个五一假期吧！我听说林助理的父母在革安，最好也一起去，行程我来安排。” 这是把林致远的家庭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林致远明知道这是葛力夫为了拉拢他使的手段，但是还没办法拒绝，毕竟爷爷都同意了，再有就是父母的确也没去过赣西，借这个机会旅旅游散散心也好。 金向明和刘主任出了后海四合院的胡同，刘主任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向主任，多谢了，刚从林助理家出来，事情成了，大恩不言谢，等过两天我专门感谢向主任为我提供的准确消息。” 听筒里传出向阳的声音，“刘主任，太客气了，咱们这些驻京办主任，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吗？说不定以后我还有事求到刘主任呢！” “只要是向主任的事，就是一句话。” ****** 四月三十日，林大军，宁秀芬，李钢，林宁静带着小安从革安赶到燕京与大家会合，随后一大家子人乘飞机直抵赣西省会洪都。 葛力夫竟然亲自到机场来迎接。 见到苏千成那一刻，葛力夫恭恭敬敬上前与苏千成握手，“欢迎老部长到赣西，赣西是革命老区，欢迎一切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作出过贡献的老英雄、老战士，希望老部长能为我们多提意见。” “葛省长，我听致远说了，你到赣西之后做的工作很不错，我相信在你的领导下，赣西的各项工作都能取得长足进步。” 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林家一大家子上了中巴车，直接拉到赣西宾馆。 当天晚上，葛力夫设宴款待林家人。 气氛很放松，葛力夫很热情，林致远知道葛力夫打的是感情牌，看来自己只能鞠躬尽瘁了，拿出些真功夫，尽快把赣南矿业改制整合工作完成。 第二天，金向明亲自陪同林家人逛了滕王阁，去了八一起义旧址，随后省政府安排了旅游厅一名副厅长，派专车拉着林家人逛遍了赣西的各大名胜景点。 在洪都的这两天，林致远认真观察了市容市貌和几个景点，发现葛力夫确实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大力抓旅游事业，几个景点都在进行不同程度的修缮，景点的工作人员服务都很到位，洪都市区内的道路也变得干净整洁了很多。 在南方的各省份中，赣西的经济确实是不太发达，但是论自然风光，赣西真的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庐山，三清山，武功山，龙虎山，井冈山，婺源，景德镇，既有优美的自然风光，又有丰厚的历史底蕴，既有道教圣地，又有神州瓷都，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革命发源地，也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人间仙境。 在旅游厅的全力保障下，林家人玩的很开心，这次旅游绝对是他们印象中最好的一次。 林致远陪家人度过了七天小长假，由于赣西好玩的景点太多，七天时间根本逛不够，大家一致同意，再多玩几天。但林致远的假期结束了，他回到赣南，与从燕京赶回来的向瑶婷，姜凤来，杨德联等人会合，继续工作。 林致远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按照他走之前定下的工作计划，现在赣南矿业的整合工作至少应该完成了一大半了，但是看到真正的工作进展后，林致远这才发现，这一个月里整合工作进展缓慢，到现在连一半都没完成。 林致远马上把邱爱菊，向瑶婷，姜凤来，杨德联小组负责人叫来开了会，询问他们进度缓慢的原因。 会议一开始，林致远还算客气，认真听取了四位小组负责人的意见。 这四个人说的内容大同小异，进度缓慢的原因不在于赣南矿业。赣南矿业的资产核算工作早就完成了，造成目前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还是赣南地区一市八县多个部门能力不足、作风拖沓导致的。 林致远一听就有点儿生气了，他盯着这四个小组负责人，“地方上的同志能力不足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林致远的目光看向邱爱菊和姜凤来，“尤其是你们两个，邱副厅长，姜副局长，你们一个负责财务，一个负责企业改革，出现这种情况，你们两个要负主要责任。” 林致远自从去年九月到大型工委工作之后，给大家的印象一直是一个好好先生，性格温润。 今天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火，四个小组负责人都被他吓到了，一个个坐在椅子上，喏喏的不敢说话了。 第1486章 黑脸一 林致远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情绪，“各位同志，大家也别怪我发脾气，这次到赣西来，无论是中央、委里还是赣西省，都对我们寄予厚望，如果我们就按现在的工作进度，只怕是完不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了。” 和林致远关系最好的向瑶婷一看林致远口气有些缓和，急忙站了起来，“林助理，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几个的失职，我第一个承认错误，我们确实也应该第一时间向你汇报的。” 姜凤来随后也站了起来承认错误。 林致远怒火渐消，“我刚才态度不好，我也向大家认个错，咱们现在议一议，如何补救，如何能够加快进度？” 他看向邱爱菊，“邱副厅长，整合工作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资产审核，你来说说吧？” 求爱局站了起来，“林助理，赣南矿业整合工作主要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企业原先的资产核查，这部分是由我们负责的，现在已经全部完成了，第二部分则是赣南地区一市八县共同注资2.2亿元，这部分工作也没什么问题，难点就在于整个赣南地区的中小矿场核查工作，小矿场分布在整个赣南地区的一市八县，范围广，有很多是在山区里，交通不便，给核查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更重要的一点……”邱爱菊看了一眼林致远，欲言又止。 向瑶婷有点着急了，“邱副厅长，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话你就直说吧！” 邱爱菊这才开口，“地区负责这一块业务的同志，总是借口难度大，拖慢了整个工作的节奏……” 林致远打断了她，“是真有难度还是工作作风问题？” “都有，但我感觉后者的成分更多一些，一市八县国土部门的同志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辖区里小矿场的情况，之所以这么慢，原因很复杂，林助理，你还记得白云发生的那件事吗？”向瑶婷一开口，林致远就知道她在说什么，白云的毛家兄弟暴力抗法，这个事件貌似是偶然的，但其实背后隐藏着地方上依靠稀土获利的一部分人妄想拖慢甚至对抗稀土整合计划。 林致远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通知下去，明天赣南地区一市八县负责稀土业务的各部门同志来开会，财政、国资、国土负责人都要来，而且还要有一个主管此事的副县长参与。” 通知很快就发下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向瑶婷坐在了林致远的身边。 “林助理，我发现你发火的时候还真挺吓人的，不瞒你说，当时都把我吓到了。” “向姐，那实在对不起了，以后我注意。” “别，我还挺喜欢看你发火的样子，挺男人的。”向瑶婷的话让林致远一时无语。 向瑶婷好心的提醒林致远，“致远，咱们是一家人，你怎么跟我们发脾气都无所谓，但是明天开会你得克制着点，毕竟那是地方上的同志，跟我们不是一个系统的。” “向姐，多谢提醒，不过如果情况真像你们说的那样，不发火恐怕是不可能的。”林致远心里比谁都明白，葛力夫这么拉拢自己，无非就是想让赣南矿业的整合速度快一点。 想要推进速度，当好好先生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扮黑脸作恶人了，不过如果真有不开眼的往前凑，那他也别无他法了，只能杀鸡儆猴，敲打敲打他们了。 第二天，接到会议通知的赣南地区一市八县的相关部门负责人齐聚赣南。 这么多领导心态不一，表现不一，有的心中忐忑，知道今天这场会议不会好过，有的大大咧咧，依然没把这场会当回事，还有的察言观色，准备在会上见机行事。 会议准时在上午九点召开。林致远最后一个踏入会场。他环顾一圈，人基本都到齐了。赣南地区一市八县都派出了主管国土的副手出席，财政国土国资等部门的负责人也都到了。 从这个出场阵容来看，赣南地区还是比较尊重他这个主任助理的。当然了，从他们的工作进度来看，这种尊重也只是浮于表面。 “对不起大家了，前段时间燕京有工作，我不得不回去处理一下，走了一个月。” 开场白之后，林致远半句废话都没再说，拿着节前各市县提供的工作进度材料，当众宣读了一遍，随后表扬了两个进度稍快的县。 林致远话锋一转，“按照我们之前制定的工作进度，全部资产审核工作应该在两个月之内完成，可现在距离月底只有三个星期时间了，我看到有的县一半都没有完成，甚至有的只完成了三分之一，我不知道是这项工作的难度太大，还是有另外的原因？” 林致远抬起头，开始点名，“鱼都县，你们县进度不达标的原因在哪里？” 鱼都县的副县长涨红了脸，站了起来，他没想到林致远会这么不客气，吭哧瘪肚了半天，说了几样老生常谈的理由，“林助理，我们县的小矿场分布不均，给普查工作造成了困难，另外，国土部门人手不足，这也是客观原因。” 林致远静静的望着他，副县长一个劲儿的心虚，最后会场一片死寂。 在足足沉寂了半分钟后，林致远终于开口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上报，现在耽误了进度，谁来负责？” 副县长低下了头，“林助理，回去以后我们一定改正错误，争取把落下的进度赶上。” 林致远点点头，没再为难他，毕竟鱼都县在这八个县里，进度还算是中游的，他继续点名，“新风县，你们的进度为什么落后？有什么理由吗？” 新风县的副县长也站了起来，“林助理，我们的困难和鱼都差不多，回去以后我们一定加强整改，争取在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完成任务。” 林致远一个个的点名，这些县的副手态度都还算不错，到最后就剩下排名倒数第一的泞都县。 泞都县的副手站起来也承认了错误，他以为林致远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没想到林致远对待他的言辞激烈多了。 “泞都县，在赣南地区一市八县排名最后，我算了一下，你们的进度连三分之一都达不到，其他县努努力还有可能追上进度，但是你们绝无可能，我想问问你们，这段时间你们究竟在干什么？稀土产业是中央制定的国家级战略，你们这么不重视，是谁给你们的底气？” 林致远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像一柄大锤锤在了泞都县几位领导的心里。 第1487章 黑脸二 林致远没有再理会泞都副县长，而是朗声问道：“泞都国土局局长来了没有？这项工作是由你具体操作的吧？是什么原因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难道泞都的困难要比其他县都要大？” 林致远问完问题之后，泞都那边并没有人答话。 林致远眉头一皱，“人呢？来没来？” 泞都的副县长频频回头，冲一个平头方脸，目光凶悍的车轴汉子连使眼色。 又拖了十来秒钟后，车轴汉子这才不情愿地站了起来，“领导，我是泞都国土局副局长马明义，我们局长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由我来替他开会。” 林致远又是一皱眉，“他干什么去了？现在普查工作到了这么关键的事情，他怎么走了呢，有没有请假？” 泞都县的副县长再次站了起来，点头哈腰陪笑道：“林助理，叶局长有点个人事务需要处理，已经向我请假了，不如就让马副局长代他汇报工作。” 林致远点了点头，看向那个车轴汉子，“好吧，那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马副局长脖子一梗，粗声粗气答道：“林助理，我们泞都的小矿场大多由私人承包，都是签了合同的，现在没到年限，让他们退出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赔偿款谁来出？你们这些燕京的大领导一句话，我们下边就得跑断腿，遇到实际困难你们管吗？” 马明义这句话一出，整个会场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其他几个县的领导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有了解马明义的人知道这个人在泞都县凶名赫赫，他本人以及他的几个兄弟都在暗地里承包了小矿场，这几年靠着倒卖稀土都发家致富了。 所以说这次整合工作阻力最大的其实就是他们这群既得利益者。 泞都县的副县长都要哭出来了，第三次站了起来，“林助理，马副局长不是这个意思，他常年在基层工作，说话比较直，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林致远靠在了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盯着一脸不服气的马明义。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三四十秒钟，最终马明义还是承受不住压力，率先把目光闪躲到了一旁。 这个动作被其他市县的领导看在眼里。所有人心中都在想，这位燕京来的林助理，别看人年轻，但是工作作风还真不是一般的强硬。 能和流氓一般的马明义对视这么长时间，并且还能把他压住，相当不简单的。 林致远见马明义目光闪躲了，这才开口道：“我这里有一份联合检查小组的工作报告，赣南地区一市八县的小矿场均存在不同程度的污染问题，非法用工问题，甚至还有一些涉及到官商勾结，巧取豪夺，占用集体土地开采稀土，乱采滥采，给当地的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破坏。我相信这份报告在座的各位领导都应该能看到，这些问题在你们的地区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像这样的小矿场，早就应该关停并转，现在马副局长居然问我赔偿的事，好，很好，看来泞都的情况果然不一般。” 其他几个县的领导吓得脸都白了，他们在心里把马明义骂死了八百遍。 你个只知道好勇斗狠，不学无术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这在古代，林致远就是钦差大臣，人家是拿着尚方宝剑下来的，你居然想螳臂挡车，真是不自量力。你自己想死，别连累我们啊！ 有好几个副县长纷纷起身劝说林致远。 “林助理，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是啊，林助理，我们回去以后立刻整改，保证不耽误进度。” 看着这帮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林致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把手中的笔记本合上，“看来今天这个会是开不下去了，各位领导，就请你们在赣南住一夜，我会立刻向赣西省领导汇报今天会议的情况，稀土产业是赣西最新制定的重点扶持产业，我倒要看看，省领导看到这种状况着不着急。” 林致远起身就往会议室外走，没给这群人继续解释的机会。 有好几个副县长想去追林致远，但是都被姜凤来、杨德联等人拦住了。 这几个人只能望着林致远的背影逐渐远去。 等大型工委的同志全都出了会议室，这些人把泞都的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吵了起来。 “老马，你这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林助理是什么人？他和新来的省长听说以前就认识。” “人家可是中央下来的人，你疯了？” 马明义又是一梗脖子，“我管他是什么人，话我已经说了，也收不回来了，大不了老子不当这个鸟官了，回家种地去。” 人群中飘出一句话，“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种地吗？” 众皆愕然，最后这群人蔫头搭脑，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有些明白的领导已经预测出来了，明天等待他们的将是赣南官场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风暴。 ****** 林致远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个电话打给了葛力夫，将今天的会议情况做了一个完整的汇报。 “葛省长，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看来赣南某些地区对这次整合的意见很大啊，称得上是暗流涌动。” 葛力夫听完当场就拍了桌子，“致远，你放心，国家的稀土战略不能停，赣南矿业的整合改制不能停，我现在马上召开会议，明天我亲自到赣南去。” 当天下午，葛力夫就召开了一场由纪委、公安、国土、国资、组织部多部门参与的会议。 会议开了三个多小时，据知情人士透露，新来的葛省长拍了好几次桌子，发了很大的火。 会议结束后，葛力夫食言了，他甚至没有等到明天，当天晚上，就带着一支多部门组成的工作小组从洪都赶到了赣南。 直到车队进入赣南市区之后，赣南的市委书记和市长才接到省长下来的通知，这种情况是极其罕见的。两人的脸当时就白了。白天大型工委的会议情况他们已经听说了，不用问，省长这么着急到赣南，就是来为大型工委撑腰来的。 他们急匆匆赶到赣南宾馆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但是他们两个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葛力夫，在省长的房间外，他们两个被秘书拦住了，秘书很客气，请他们稍等，省长正在和大型工委的林助理在里面谈工作。 两位领导只能在外面的接待间里喝着茶水等待。 自从葛力夫到赣西上任之后，官场上就流传着一种说法，葛省长的第一把火烧在了稀土产业上，第二把火烧在了旅游上，现在所有人都期待这第三把火烧在哪里？ 赣南的市委书记和市长在心里默默祷告，这第三把火千万别烧在赣南。 此时此刻，在赣南宾馆内外，乃至整个赣南地区一市八县，有多少人都在关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说了什么？ 葛力夫这次来恐怕要在赣南官场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今晚的赣南，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488章 风暴一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瓢泼大雨转瞬即下，天仿佛就像裂了一道口子一样，数不尽的水倾泻在赣南这片土地上。雨水中的赣南宾馆灯火通明，很多房间直到深夜还亮着灯。 一辆接一辆的小轿车驶进赣南宾馆，一个个领导模样的人急匆匆的下了车，走进宾馆大门，他们都是接到紧急通知来参加明天的会议的。 而在宾馆的一个个窗口后，站着一群彻夜难眠的人，他们都是今天参加会议的一市八县的各职能部门领导。此刻望着被紧急召唤来的各地主要官员，心中翻江倒海。 此时的心情就像外面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今夜注定要睡不着了，不知道明天的天气是否就像此时一样？ ****** 早九点，一群顶着黑眼圈，眼中血丝密布的官员步履沉重的走进了大会议室。 没有了平日里见面时的呼朋引伴，客气寒暄，今天的场面寂静的有些让人心悸，这些官员见面时谁也没说话，最多就是拿眼神示意一下，互相点点头。随后便默默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心人查了一下。 赣南地区一市八县的主官全部到齐。市委书记，市长，八个县委书记，八个县长，市县两级的财政、国土、国资负责人都到齐了，让很多人感到奇怪的是，市公安、纪委甚至组织部的领导也都到了。 昨天还坐不满的大会议室今天坐满了人。 开会的时间定在九点半，从九点开始，整整半个小时时间，整个会议室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在安静的整理着手中的材料。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大会议室正前方挂着的石英钟跳动的是如此缓慢。 很多领导都在此刻体会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九点二十，又有人出现在大会议室里。 省国土、国资、公安等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排着队走了进来。 会议室里终于有了人声。 “李厅长好！” “冯厅长，您也来了？” 这几位厅长脸上挤出了勉强的笑容，点头回应，经历了短暂的寒暄之后，会议室里重归寂静。 九点二十五，大型工委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 邱爱菊，向瑶婷，姜凤来，杨德联四人带着各自的组员走进会场。 有熟悉他们的官员齐声打招呼，会议室里再次热闹了一分钟，之后又是长时间让人心悸的安静。 大型工委的同志们落座之后，表情严肃，一言不发，一个个只管整理手中的材料。 昨天在会场放了一炮的马明义，脖子依然梗梗着，从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谁也无法看透他的内心，不过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满脸惶恐坐立不安的人，他就是昨天缺席会议的泞都国土局局长叶全文。 叶全文本来是五一长假期间出门旅游了，因为玩得过于开心，假期结束依然留在外地。 直到昨天会议结束之后，泞都的副县长紧急给他打了电话，他这才知道马明义在会上闯了大祸，顶撞了燕京来的林助理。现在新来的省长已经连夜下到赣南，不用问，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吓得叶全文当天乘坐飞机赶回到赣南，今天准时参加了这场会议。 坐在会议室后排的叶全文如坐针毡，从他进门那刻开始，就有无数道目光有意无意的瞄向他。 叶全文虽然是基层的一名干部，但也算宦海沉浮了几十年，他知道今天他是在劫难逃了，惹怒了钦差大臣，最好的结果估计就是撤职查办，如果再严重一点，说不定还会有牢狱之灾。 一想到这里，叶全文带有恨意的目光便毫不掩饰的瞪向身边的马明义。 如果不是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马二楞子，自己又怎么会有这场飞来横祸？ 马家是泞都的大家族，仗着人多势众，还有人在省里当官，马家在泞都一直横行乡里，巧取豪夺。 泞都大大小小的矿场，据说有五分之一都被马家把持着。只要是马家看上的矿，就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别的矿主惹不起他了，只能乖乖的把矿低价卖给他了。马家仗着人多，手黑，简直就成了泞都的土皇上。自己这个国土局局长完全就是个傀儡，大事做不了主，小事没人听他的，叶全文索性也就不管了，把局里的业务都交给马明义，自己只管游山玩水，用这种方式来逃避现实。 马明义似乎感受到了仇恨的目光，他一扭头，正好和叶全文视线相交。 马明义有些发懵，往常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叶全文今天居然敢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心中有些恼火，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老叶，别以为有燕京的领导为你撑腰，你就敢炸毛，实话跟你讲，就算老子不当这个破局长了，泞都依然是马家说了算，你别忘了，我小叔还在省里呢！” 叶全文咧开嘴，冲马明义阴测测的一笑，“你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你以为过了今天，泞都还会有马家吗？别说你那个小叔只是个厅级领导，就算是副省级，他也逃不过今天这个劫。” 马明义眼中凶光外露，“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叶全文，你给我等着，你等回到泞都，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叶全文凄惨一笑，骂了一句脏话，“畚箕挎，你还以为你能回泞都吗？咱俩都得进去，只不过我会少蹲几年，你说不定直接就吃枪子儿了。” 就是这句话，让马明义的心没来由的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吃枪子？不会来真的吧？ 马明义真的有点害怕了，他突然起身向外走去，他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给他的小叔打个电话要个主意。 让他没想到的是，会议室大门的走廊两侧，竟然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 一见他出来，一名特警战士直接拦住了他，“这位领导，会议马上就开始了，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我，我想上厕所也不行吗？”马明义是彻底的害怕了。眼前的这个场面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一群人走出电梯，其中那个最高最帅的正是林致远。 马明义的视线又恰巧和林致远对上了。 林致远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马明义。马明义打了个冷战，不知怎的，他往日里的嚣张气焰，在此时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马明义什么都没说，转身又回到会议室。在百十道目光的注视下，马明义灰溜溜的重新坐下了。 第1489章 风暴二 一行人走进会议室。 省长葛力夫在最前面，落后他半个身位的是赣西省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部长，再后面是林致远与赣南矿业的总经理区明星。 葛力夫的身影一出现在会议室，会议室里所有人集体起立欢迎。 葛力夫面沉似水，他冲着众人点了点头，直接就坐在了写有他名字的位置上。 众人见他这副表情，不由得心中更为沉重，大家都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葛力夫坐下后直接开口，“好，我们现在开始开会，林助理，我听说现在赣南地区在稀土方面的工作进度不太理想，是这样吗？” “是，葛省长，按照我们之前制定的计划，要在五月底完成第一步骤的资产重组，但是以目前的工作进度来看，恐怕是无法完成了。” “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 “赣南地区一市八县稀土小矿场的合并回收工作出现了严重的滞后……”就在会场里，当着众人，林致远把昨天工作进度又说了一遍。 葛力夫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点了点头，“好，多谢林助理，您辛苦了，大型工委的同志们也辛苦了。” 说完，葛力夫又扭头看向赣南矿业的总经理区明星，“区总，赣南矿业两个步骤的改革计划和阶段目标，你清楚吗？” “省长，我清楚。” “好，那你和大家说一下。” 区明星清了清嗓子，“赣南矿业改革暂时分为两个步骤，第一步骤，合并赣南地区一市八县所有的稀土矿场，接受一市八县两亿两千万的资金，争取在今年上半年完成整合，争取在第三季度，赣西稀土集团成立，届时赣西稀土集团将成为固定资产十亿以上，年产值五亿元，员工一万人，形成初步的稀土开采冶炼销售为一体的大型矿业公司。第二步，以赣西稀土集团为主体，吸收融合省内大型矿业公司的资金、设备、人员，争取在今年年底至明年一季度完成整合改制，成立南方稀土集团，南方稀土集团固定资产将达到三十亿元，年产值十亿，可以直接吸收大约三万名职工就业，间接带动价值百亿元的稀土深加工产业，总就业人数达到十至十二万人……” 区明星说完，安静的坐了下去。 葛力夫敲了敲桌子，“同志们，听到了没有？如果按照我们的工作计划，最晚明年春季，赣西这里将出现一家年产值十亿元的大型矿业企业，间接带动十至十二万人就业，十至十二万人就意味着至少十万个家庭有固定收入，他们就能够吃饱穿暖，有房住，孩子有书读，无论从哪个角度，这对我们赣西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葛力夫的音调陡然提高了八度，“但是当我昨天听到这里出现了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我真是不能理解了，这样利国利民，而且还能兼顾到地方利益的大好事，为什么有的人会反对？”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葛力夫的声音在回荡，很多人都低下了头。 “我思来想去，可能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得通，那就是这次赣南矿业的整合改制，影响到了某些人，或者某些小集体的利益，这些人丧心病狂，妄想用拖延甚至阻挠的方式影响稀土战略的进行，我在这里告诉你们，不可能，只要我葛力夫还是赣西省省长，你们那些小伎俩就别想得逞。”说到这里，葛力夫的目光射向泞都的人群。 马明义躲避不及，正好和葛力夫的目光相遇。他清楚地看到省长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鄙夷和愤怒。 马明义就算再混蛋再无知，也知道省长是什么级别的干部，自己那个小叔肯定是没有人家官大。 他吓得急忙低下头。 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被葛力夫看到了。 “我听说昨天的会议上，泞都的一个副局长敢当面顶撞林助理，林助理是什么人？是中央部委派下来帮助我们赣西进行企业改革，产业升级，是给我们赣西带来财富的领导。就在去年，林助理帮助草钢完成了企业整合改制，现在草钢已经是国内最大最全的稀土企业龙头了。本来林助理在燕京还有别的工作，是我托了关系，求到了领导那里，这才把林助理调回来主持赣南的工作，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有人……”葛力夫说到这里动了真怒，大声的咳嗽起来。 他的秘书急忙上前，递过去一杯茶，“省长，您喝口茶。” 葛力夫喝了口茶，咳嗽这才止住了。 坐在他一左一右的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部长纷纷劝道，“省长，别生那么大气，出现问题不怕，出了问题咱们解决就是了，对这种不负责任，无法完成任务的干部，组织部门是有权解除其职务的。” “是啊，省长，纪委这么多工作人员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可以好好查查相关人员，看看有没有更严重的问题？” 这两人一唱一和，听的赣南的领导干部胆战心惊。 赣南的市委书记和市长急忙站起来承认错误，表示马上改正，在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加班加点完成省里和大型工委制定的各项工作指标。 葛力夫却没想轻易饶过他们，“按时完成任务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做的，你们只不过是在纠正自己过去犯的错误而已。” “是，是，省长说的对，回去以后我们一定正视错误，积极改进，保证如期完成上级交代给我们的任务，另外我们也会严肃查处相关人员，改进工作作风。” 葛力夫摇摇头，“我不想听这样的官话套话，我要你们拿出切实有效的时间表和改进计划。” 赣南的市委书记和市长汗都下来了，站在会场里就像两个小学生。 他们从政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省级领导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这么大的火。 “大家都知道，我是从政务院下来的，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从事理论工作的，因此很多人说我是书生省长，只会做文章，也有人说我到赣西只是在表面上烧了几把火，今天我就告诉你们，书生也是干实事的，书生也会惩治那些不称职的干部，今天我就要在赣南再烧一把整治工作作风的火，你们都可以睁大眼睛看看，这把火会烧到什么程度？” 第1490章 风暴三 葛力夫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振聋发聩，每个参会的赣南干部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看来新省长真要在赣南大开杀戒了。 只有林致远会心一笑。葛力夫以往给他的印象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即便是说话从来都是温声软语。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葛力夫如此大发雷霆。 脾气好的人并不代表他没脾气，以往葛力夫在中枢工作，服务领导，自然不能锋芒太露，即便是有脾气也得忍着，现在他成了一省主官，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做好好先生肯定是不行的，会被上级认为他魄力不足。 赣南这件事正好给他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葛力夫利用这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不为人知的强势一面。 这件事换做林致远也会如此处理，而且不会比葛力夫做的更好。 相信过不了多久，今天葛力夫在会议上的表现就会传到上级领导耳中，会为他大大加分。 这是向上的层面。 向下，葛力夫也可以借此事立威，估计从今天开始，赣西全省没有人再敢糊弄这个书生省长了。 唱一次红脸，一举两得，一石二鸟。葛力夫不愧是从上面下来的人，这步棋走的极妙。 会议开了很长时间，一市八县的书记和市县长纷纷起立表决心。 两个小时过后，会议接近尾声，葛力夫做了总结发言。 “刚刚你们都做了表态，但是仅仅表态是不够的，我要看到你们的行动，说三件事……” 下面的众人急忙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 “第一，从现在到月底，每三天汇报一次工作，县里汇报到市里，市里总结之后分别呈报大型工委和省政府，要形成制度，省市两级的国土、国资部门要积极介入，对确实有困难的县，要给予帮助，切切实实下到基层去。” “第二，如果有自认能力不足的干部，现在马上可以提出辞职或者调岗申请，市管干部由市委组织部进行考核，省管干部由省委组织部进行考核。” “第三，在工作中一旦发现有以权谋私，甚至官商勾结的现象，公安和司法部门要及时介入，省市两级纪委全程监督，对那些损害赣南利益的害群之马，绝不姑息，一查到底。” 葛力夫做完总结之后，看向组织部长和纪委书记以及赣南地区的市委书记和市长，“有问题没有？” 这个时候谁还敢说有问题，四人一起摇头，“省长，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好，散会。” 大家都没动，坐在位置上目送葛力夫、林致远等领导率先退场。 等到领导走完了，这些人纷纷起身向会场外走去。几乎每个人在出门时都要回头看看马明义和叶全文。 刚才整个开会期间，这两个人似乎成了被孤立的对象，就连泞都本地的同志都离他们二人远远的，似乎生怕被沾染到晦气一般。 马明义再不学无术，也看出了眼前的严峻形式，他慢吞吞的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抢在叶全文之前走出会议室，哪曾想刚出大门，就被两个穿着黑夹克，佩戴党徽的人拦了下来，“马副局长，我们是纪委的，有些情况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马明义当时就慌了，他没想到纪委的行动会这么快，甚至不给他回泞都的机会，“我，我能不能先回一趟宾馆，我的行李还在房间里呢？” 两名纪委工作人员一起摇头，“马副局长，你的行李我们会派专人收拾，现在请跟我们走。” 这一幕都被刚刚走出会议室大门的叶全文看到，他亲眼看着马明义被两名纪委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带离了会场。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有两名同样装扮的人站在了他面前，“叶局长，我们是纪委的，有些情况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他们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叶全文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话，“好，我全力配合，我要检举马明义以权谋私，利用手中权力为家族谋取不正当利益。” 两名纪委工作人员感到很意外。这工作进展的也太顺利了，还没离开会场呢，叶全文就开始举报了。 “好，感谢叶局长的配合，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很快，叶全文也被带走了。 ****** 赣南宾馆的高级套房内。 葛力夫正在给跟随他一起前来的各个省职能部门的负责人开小会。 “从现在开始，省公安、检察、反贪、国土、财政、国资，连同组织部、纪委，会同赣南市的各个部门，分成几个工作小组，立刻下到情况最严重的几个县去，监督指导工作，我对你们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保证在月底之前，对赣南地区所有的小矿场资产核算工作顺利完成，第二，对赣南地区那些违纪违法行为严厉打击，绝不手软，该抓的抓，该判的判。”葛力夫的表情依然非常严肃。 这个会开的很短，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套房的门开了，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排着队往外走。 林致远和葛力夫的秘书就坐在外面的接待间。这些人见到林致远，纷纷点头示意。 人走光了之后，林致远进了套房，一进屋，他就竖起了大拇指，“葛省长，佩服，刚才的表现棒极了。” 葛力夫哈哈一笑，方才的严肃瞬间化为无形，“这也是没办法的，致远，相信你能理解我，响鼓还需重锤，对那些玩忽职守，以权谋私的人，不来点狠的根本就不行。” 林致远微笑道：“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赣南的干部恨我入骨了。” “那些不过是看不清形式的跳梁小丑罢了，你会在乎这个吗？” “当然不在乎！” 两人相视一笑。 在葛力夫的雷霆重击之下，赣南地区迅速行动起来，小矿场的资产核查工作进行的非常迅速，而且有多名参与小矿场经营或者持有小矿场股份的官员落马。 第一个被纪委查办的官员，自然就是马明义及其背后的家族。从他被纪委带回去问话到定罪只用了三天时间，之所以这么快速是因为他的顶头上司叶全文做了检举揭发。 纪委很快查清了马氏家族在泞都所犯的罪行，同时也了解到了马氏家族之所以横行乡里，是因为家族有人在省里担任领导职务。 这一情况汇报到葛力夫那里，葛力夫没让众人失望，在与省委书记沟通之后，那名马家的厅级干部很快也被纪委带走了。 第1491章 代价太大 葛力夫的赣南之行给这片土地带来了风清气正的大好局面，市县两级谁也不敢糊弄了，大家都玩了命的加班加点工作。 五月下旬，林致远认真考察了各县的工作进度，按照目前的速度，到月底之前，整个小矿场资产核算工作差不多就能结束，到六月初，赣稀集团就可以正式挂牌了。 这边的工作都走上正轨了，不需要林致远继续在这里坐诊，林致远返回赣西省会洪都，约见了赣西钨业业的老总倪孝和赣铜集团的老总文正满。 按照当初林致远制定的计划，第一步骤就要完成了，下面就要开始第二步骤了。 其实林致远和葛力夫在四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和倪孝、文正满就成立南方稀土集团一事打过招呼了。 两位老总对此事都表现出了高度热情。 他们两个都是矿业公司的老总，了解国家的稀土战略，知道稀土作为神州未来的战略资源，必然大有可为。 现在投资稀土行业，等于为自家企业提前养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鸡，何乐而不为？ 这还只是经济层面的原因。如果从政治层面出发，两人更没有反对的任何理由。 赣铜集团是大型央企，赣西钨业是省属企业，都是赣西省名列前茅的国有企业，作为国企中的优秀代表，必须要服从上级的命令。 现在无论是中央还是省里，都对稀土非常重视，形势已经摆明了，倪孝和文正满哪里还会看不清？ 两人为了自身前途考虑，也会无条件服从命令。 林致远会同赣西省国资部门负责人与倪孝文正满只谈了一次，大方向便确定了。 两家矿业企业都决定投资未来即将成立的南方稀土集团，三家企业共同出资，以赣稀集团为中心，成立南方稀土集团。 大方向确定了，剩下的就是三家企业具体出资额。 按照当初林致远和葛力夫的计划，南方稀土集团固定资产要达到三十亿规模，而赣稀集团满打满算，所有资产加在一起也不超过十个亿。 想要达到三十亿的规模，需要赣铜集团和赣西钨业乃至赣西省财政拨出巨款。 当然，三十亿规模可不全指的是流动资金，这里面包含矿山、厂房、设备、技术力量等等，甚至还有一部分无形资产。 赣铜集团和赣西钨业是省内最大的两家矿业公司，拥有现成的开采冶炼加工一条龙的设备和队伍，具备天然优势。这也是为什么林致远当初提议由这两家公司入资南方稀土集团的重要原因。 一家如此规模的企业成立，涉及到的细节千头万绪。出资比例，人员构成，乃至干部的选配，地址的选定…… 由于体量庞大，南方稀土其复杂程度要远超赣稀集团的成立，所以林致远才会把第二步骤设定为九个月到一年。 他是当领导的，大方向确定之后，自然有下面各部门的人来完成。 为了加快进度，赣南地区和洪都两地同时推进，每天都要开不同的会。 林致远即便是再不想插手细节，但有的会他也必须得去参加，这段时间赣南洪都两头跑，忙得他头昏脑胀。 五月底，刚刚开完一场会的林致远回到宾馆，忙了一天的他实在没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晚饭后，便回到房间，打开热水泡了一个澡。 林致远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在琼岛的海边度假，就在他用这种方式欺骗自己，以此来获得一丝轻松时，他的手机响了。 浴缸旁边的手台摆放了四只大小颜色不同的手机，每个手机都有它对应的功能和人群。 有革安的，有羊城的，有燕京的，还有一个是他的私人手机，只有家人和最亲近的朋友才知道这个号码。 正在鸣叫不休的手机是一台深海蓝的摩托罗拉v998，是今年生日时苏锦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里面装的是革安的老号码。 林致远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拿起手机，打开翻盖，屏幕上显示的是苍老师三个字。 林致远大喜，急忙接听电话，“苍老师，是光刻机有消息了吗？” 上个月底，在光刻机领域研讨会结束后，林致远给苍井兰打了电话，求她在东桑国寻找一台二手的光刻机。 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苍老师在这个时候来电话，说不定就是有好消息了。 听筒里传出苍井兰嗲嗲的声音，“林桑，你很过分知道吗？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好不容易给你打个电话，你却只关心你的光刻机，从来都不关心我。” 林致远赔笑道：“怎么不关心你，我一有困难就第一个想到你，这不就是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人吗？” “你就嘴上说的好听，一点也不办实事，就会哄我。”看样子苍老师的怨念很大，林致远哄了半天，才让她的情绪平复。 “林桑，总算不负所托，帮你打听到了，之所以过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光刻机这种东西即便在东桑国也很少有公司使用，不过好在就在刚刚，我得到消息，东桑国有一家会社新购进了一台最先进的光刻机，他们打算把之前的那台处理掉，现在正在寻找买家。” “太好了，苍老师，我就知道没有什么是能难倒你的。那台二手光刻机是什么级别的？对方开价多少？” “对这个我不太懂，不过我让手下联系了对方的社长，确定他们的光刻机级别肯定是能满足你们的要求，193纳秒之上的，生产年代是一九九三年，对方开价六百万美元。如果你们有意购买，届时对方会提供完整的资料。” 林致远倒吸了一口凉气。六百万美元，那就是四千八百万人民币了。这个价格对刚成立一个月的光刻机技术小组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自己上个月求爷爷告奶奶，自家还搭了二百万，才给光刻机基金凑足了一千五百万，这个数字乘以三，都买不来一台二手的光刻机。 “苍老师，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太贵了？一台使用了七年的二手设备，凭什么卖这么贵？据我所知，尼康一台新的干式光刻机，售价也不过一千万美元。”自从参加完光刻机研讨会后，林致远也开始关注国际上光刻机的最新动向，其中就包括光刻机价格。 苍井兰听出了林致远的不满，咯咯笑道：“这个价格确实有些高，不过对方的光刻机虽然是二手的，但是保养的很好，不需要维修，直接就可以使用，另外，这只是对方的报价，我们还可以杀价，如果你能让我高兴起来，我会试着说服对方降低一些价格……” 林致远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作为多年互知深浅长短的伙伴，他当然知道怎么才能让苍老师高兴起来。 自己恐怕又得以身相许了。 为了祖国的芯片事业，自己又搭钱，又献身，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第1492章 神秘捐款 挂断电话后，林致远泡在浴缸里又思索了一会儿。 即便是苍老师能把二手光刻机的价格压下来一些，估计也会在五百万美元左右。 这个价格是光刻机项目小组目前无法承受的。 该怎么办？ 就在一个月前，自己已经求爷爷告奶奶拉了一笔捐款，再来一次很显然是不现实的。 自己倒是有钱，但是问题是国内的钱不能再动了，至于国外的钱，他还不想暴露自己。 直到浴缸里的水温下降了不少，林致远这才出来，擦干身体后，打开笔记本电脑，上起网来。 林致远在网上搜索了半天，渐渐的有了主意。 ****** 花旗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曼哈顿校区附近的一栋颇有年代感的建筑物，深色的大门两侧挂着大大小小不同的门牌，其中一块门牌上有中英两种文字，显得尤为醒目的一排汉字行书几个大字，北美同学会纽要分会。 北美同学会成立于一九一三年，距今已有八十七年历史，最早是由一批旅居北美的爱国留学生组成的，一向以爱国报国为宗旨。 今年二十四岁的颜秋正在整理同学会的资料，她是来自神州内地的留学生，在哥大读研究生，来到纽要已经两年了，现在是北美同学会的一名志愿者。 上午九点的阳光照进办公室，照在颜秋那张素面朝天，光洁如玉的脸上。 也许是工作的太过投入，她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的耳中带了一副洁白的入耳式耳机，一根细细的耳机线蜿蜒向下，另一头连在颜秋衬衣口袋中的音乐花园。 此刻，音乐花园正播放着颜秋最喜欢的一首歌《我和我的祖国》。 我和我的祖国， 一刻都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 都流出一首赞歌…… 自从一个人孤身来到异国求学之后，言秋就更喜欢这首歌了。 就在上个星期，她用奖学金买了一台音乐花园，从那以后，只要一有时间，她就会听听音乐，而这首《我和我的祖国》，是她的必听曲目。 颜秋终于整理好了资料，停止了忙碌，坐到了电脑前。她发现，电脑屏幕上显示有一封新邮件。 颜秋顺手点开了邮件，看了几眼，随后便瞪大了双眼。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 “我是一个在国外生活多年的老华侨，听说目前在花旗国销售的很火爆的音乐花园是祖国的产品，我很欣慰，作为一名华人，一名从事电子工业行业的工程师，我真心希望祖国的各项事业都能蓬勃发展，我愿意捐献二百万美元给祖国的电子工业事业，希望贵会能将这笔捐款转交给国内，用于扶持帮助祖国的电子科技研究。” 看完邮件，颜秋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开了北美同学会的账号。 这个账号是公开的，就挂在北美同学会的官网上，用来吸收北美地区华侨华人的捐款。 平日里这个账号总是能时不时接收到各种数额的捐款，但大多是几十美元，几百美元不等，只有在国内出现一些特别大的自然灾害时，捐款数额才会大一些。 二百万美元还是颜秋担任志愿者之后见过的最大一笔捐款。 颜秋不确定这封邮件是不是玩笑，但是当她打开账户之后，真的发现多了一笔二百万美元的捐款。 颜秋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头检查了一遍邮件，试图找出捐献者是谁，但是很可惜，无论是捐款还是邮件都是匿名的，根本找不到半点捐献者的信息。 颜秋只好拨通了北美同学会现任会长丁保华的电话。 丁保华是旅美着名学者，哥大教授，现任北美同学会会长。 他接到颜秋的电话，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直到他看到真的有一笔二百万美元的捐款静静躺在账户上时，这才相信颜秋说的话。 颜秋好奇的问道：“丁教授，捐款人到底会是谁呢？二百万美元，他好有钱。” 丁保华很严肃的纠正了颜秋，“小颜，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爱不爱国的问题，虽然我不知道捐款人到底是谁？但毫无疑问，这位老先生是一个坚定的爱国主义者。” 颜秋肃然起敬，“丁教授，是我说错了，这位老先生确实值得人尊敬。” 丁保华打了几个电话，试图找到真正的捐献者。 北美的华人圈就这么大，老华侨，电子领域的工程师，身家不菲，这几点信息加在一起应该很容易找到。 但是让丁保华失望了，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心目中猜想的捐献者，但是毫无例外，这些人都一口否认了。 “会是谁呢？”丁保华也泛起了嘀咕，“按理说不难找啊！难道刚才那几个老伙计没跟我说实话？” “丁教授，还找不找了？” “算了，捐献者也许不想让外人知道吧！不管怎么说，有这颗爱国心就是好样的，小颜，你往国内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国内有哪些电子科技领域需要资金，咱们不能辜负了这位老先生的拳拳报国之心，要把钱用在刀刃上。” “好的，丁教授，我这就打电话。” 颜秋把电话打到北美同学会的燕京总部，请国内的同志们帮忙查询一下。 北美同学会燕京总部的同志们没有耽搁，经过一通查询，他们得知，目前在全球销售爆火的音乐花园正是信息产业部部属企业东天电子的产品，而信息产业部目前正在进行大范围的企业改制整合，同时就在上个月，部里成立了光刻机研究小组，正在进行光刻机方面的科技研究，由于信息产业部缺乏资金，光刻机前期研发主要靠社会捐款，并且因此成立了一个光刻机专项基金。目前已经吸收到社会捐款一千五百多万元。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回到纽要。 丁保华做了一个决定，“既然祖国的科研需要资金，那咱们就在北美的华人华侨圈里发动一次捐款吧！有一份力使一份力，尽量多凑一点钱。” 北美同学会很快就在官网上发出了这条倡议，得到了很多爱国华侨华人的响应，大家踊跃捐款，虽然大都是小额捐款，但是积少成多。 自从倡议发出后，北美同学会的账户上又收到了两笔大额捐款，也同样是匿名的，一笔五十万美元，一笔三十万美元。 最终，北美同学会凑了三百二十万美元，打到了光刻机基金的账户上。 第1493章 苍老师来赣一 暂时主管光刻机基金会的詹达英突然收到这笔天降横财，乐的北都找不着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吴部长，不是袁志龙，而是林致远。 “林助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刚刚，北美同学会给光刻机基金捐赠了一笔三百二十万美元的捐款，三百二十万美元啊！哈哈，这回我们终于不缺钱了。” “呵呵，恭喜詹副主任了，我这边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上个月我不是求一家沪市公司帮忙打听二手光刻机的事吗？他们前几天给我回话了，东桑国有一家公司准备出售一台一九九三年的二手光刻机，级别是一百九十三纳米的。” 詹达英一听更高兴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前两天韩老他们还在问我二手光刻机的事儿呢！对了，对方要价多少啊？” “听说是六百万美元，不过只是要价，应该还可以往下压压价。” “啊？”举着手机的詹达英瞬间石化，一个啊字出口后，下巴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刚才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这才五分钟而已，到手的三百二十万美元看样子是留不住了，不但留不住，还得倒搭进去一些…… “林助理，这钱也不够啊！” “钱的事以后再说，先派人去东桑国看看机器吧，如果机器状况良好，到时候努力往下压压价，国内再想想办法凑凑，基金原来不是还有一些钱吗？如果还不够的话，或许也可以从东天电子借一笔钱出来，他们现在的效益不错，听说上个月又卖了两万台音乐花园。” 詹达英随即向吴部长作了汇报，最终决定，由詹达英带队，韩所长以及肖工，齐教授会同苍井商务咨询公司，即日赶赴东桑国，洽谈收购二手光刻机事宜。 光刻机这种机器，本来买家就很少，苍井兰又耍了个小手段，最终，那家东桑国公司以四百八十万美元的价格同意出售这台二手光刻机。 光刻机基金刚刚收到一笔三百二十万美元的捐款，再加上之前基金会还有一千多万的现金，东天电子也借了六十万美元给光刻机项目小组，最终七零八凑的凑足了四百八十万美元。 双方签了协议。詹达英留在东桑国，一直亲眼看到那台光刻机被打包装船运往津门港，他这才放心的回国。 从东桑国到津门港海运只需三天。 三天后，光刻机项目小组所有的科学家齐聚津门港，望眼欲穿地等待那台二手光刻机下船。 仰望着装有二手光刻机的集装箱缓缓的从船上吊下来，很多白发苍苍的老人激动的都掉下眼泪。这一幕让不少码头工人非常不解，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打听。 韩所长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个集装箱装的是未来神州的芯。” ****** 洪都昌北机场。 一架从沪市飞来的民航缓缓降落在跑道上。 穿着牛仔裤、运动鞋带了一顶大大太阳帽的苍老师在小助理的陪同下走下舷梯。 一个洪都本地的女导游举着一块大大的牌子，牌子上写着“欢迎沪市苍井商务咨询公司来赣旅游。” 苍井兰这次来赣西主要是为了会情郎，其次顺带旅游。 在她出发前联系了赣西最大的旅游公司，指明要求对方提供最高档的一对一服务，出行车辆、酒店以及饮食都要求最好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现在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咨询以及中介公司，公司目前有各类工作人员八百余人，提供专业精准的商业服务，业务范围也从之前的东桑国，扩展到了欧美、南洋以及整个东亚地区，为神州企业出海及外资企业来华搭建了一条便捷的桥梁。 苍井兰现在是妥妥的商场女精英，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差钱。 她和小助理一出闸口，立刻就被导游发现了。 导游举着大大的牌子，一路小跑迎了过来，“请问是苍井商务咨询公司的游客吗？我是赣西国旅的小周。” 在得到苍老师的肯定答复后，导游小周殷勤的接过行李，并将她们带到机场外的一辆丰田大霸王车边。 苍井兰一出机场大门，就戴上了大墨镜，她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这辆暗红色的丰田大霸王，用字正腔圆的汉语说了一句，“这车很一般啊！” 苍老师在华工作生活多年，说话行事已经和神州人没什么区别了。 导游小周脸有些发烫，她知道眼前这位是有钱人，只能小声的解释，“游客，我们赣西没有沪市发达，这是我们旅行社最好的车了。” 好在苍井兰并没有过多纠结于车辆问题，直接带着助理上了车。 大霸王一路飞奔，直接将她们拉到洪都凯莱大酒店。凯莱大酒店开业于1998年，是目前洪都最新最豪华的酒店，地理位置绝佳，位于赣江下游市中心，毗邻滕王阁及八一大桥，是目前洪都少数能够提供五星级服务和设施的高档酒店。 由于苍井兰指明要最好的酒店，所以旅行社直接定在了这里。 大霸王到酒店之后，小周飞快的帮二人办理了入住手续。 “尊贵的游客，按照你们的要求，帮你们订了一间高楼层的高档套房，还有一间普通的大床房，这是房卡，我送你们上楼吧！”小周殷勤的提起行李箱，想送苍井兰回房间，谁知道却被苍井兰拒绝了，“周导游，谢谢你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具体的行程，你和我的助理商量就好，今天就这样了，我们都有些累了，晚饭不用你们管，我们自己解决，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客就是上帝。 小周落了一个清闲，自然是乐不得的，她和苍井兰的助理定好了未来几天的旅游行程之后出了酒店，上车之后她还在想，有钱人的身子真是娇贵啊！从沪市飞洪都只需要一个半小时，这么短的时间还能累到，也是不容易啊！ 楼上的高档套房，小助理把苍井兰的行李箱打开，衣服一一挂好，各种化妆品摆放在盥洗台上之后，也出了房间。 苍井兰洗了一个热水澡，喷上香水，画了一个美美的淡妆，然后从自己随身的小包掏出一个药瓶，吃了一片药。 所有这些都做完之后，她拿出手机发了一个短信，“我到了。” 第1494章 苍老师来赣二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短信回来了。 “正在从赣南往回赶，晚些时候能到洪都，到了之后再联系你。” 看到这则短信后的苍老师，高兴的就像一个孩子。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手里仍紧紧握着那个药瓶，药瓶上全是英文单词，最大的那两个是folicacid。 苍老师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次一定要成功。” ****** 六月的洪都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白天气温能达到三十五度以上，直到晚七点之后，夜幕降临，燥热的暑气才能消退一些。 夜色中，一男一女站在滕王阁下，男的身量颇高，戴了一副墨镜，女的其实也不矮，但是站在男人身边就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意味了。 女的自然就是苍老师了，男的是刚从赣南赶回来的林致远。两个人趁着夜色，在滕王阁前约会。 “林桑，这就是滕王阁吗？白天我在酒店的窗口就看到了，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感觉这个腾王阁也并不高啊！”苍井兰紧紧抱着林致远的手臂，一边说话一边抬头看着爱人，眼中全是崇拜的光。 看一个人是不是真心爱另外一个，只需看她的眼神，就能知道她的内心。 林致远笑了，“滕王阁主体建筑高57.5米，再加上下面的两级台阶12米，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七十米，这个高度在现代建筑物中当然不算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滕王阁是建成于唐永徽四年，也就是公元653年，在那个年代，建一栋七十米高的建筑物还是很有难度的。” “林桑，你什么都懂，真的是太厉害了。”苍老师的眼中再次飞舞起了小星星。 林致远的脸一红，其实这些是前段时间家人来旅游，导游小姐介绍的，因为时间并不长，自己还能记得清。 因为是晚上，滕王阁已经关门，不对游客开放，两人围着外面的台阶转了一圈。 “林桑，这次来我可是做足了功课的，我知道滕王阁是江南三大名楼之一，同时也是神州的四大名楼，滕王阁最有名的就是《滕王阁序》，是唐代一位非常有名的诗人王勃写的，被称为千古第一骈文，我还会背几句呢！”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 “林桑，我厉害吧？”苍老师扬起脸，一副赶紧夸我的表情。 “确实厉害，虽然只背了这几句，但是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很多神州人都背不了这么多，他们大概只知道那句最有名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林桑，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我要吃最正宗的赣西菜。” “好！”林致远带着苍井兰，出了滕王阁，在路边打了一辆车。 “师傅，去北味时鲜楼。”这一家餐馆是洪都有名的老字号，做赣西菜是一绝。林致远刚到赣西时，区明星，倪孝，文正满等人曾经在这里请过他。 既然苍老师想吃正宗的赣西菜，林致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不过林致远也有些担心，怕在这里遇到熟人，但是为了苍老师，他也只能豁出去。 还好，直到他和苍老师走进包房，都没有遇到认识的人，这也让林致远暗暗松了一口气。 “三杯鸡，莲花血鸭，葱香白鱼，生炒牛肉，再来两个你家拿手的青菜。”林致远点了几个时鲜楼的招牌菜。 很快菜就上齐了。 林致远一边给苍老师夹菜，一边给她解释，“赣菜的口味都比较重，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习惯？” “没关系的，我在神州已经生活十年了，能适应很多菜系。林桑，你不觉得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地道的神州人了吗？”苍井兰尝了一口莲花血鸭，“确实有点咸。” 她扬起手，“服务员，麻烦给我来一碗米饭。” 米饭上来之后，苍老师吃着米饭就着菜，吃得很香。 林致远吃的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苍井兰。 苍井兰突然放下筷子，冲着林致远甜甜一笑，“林桑，你怎么不吃？” “我不怎么饿，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吃赣菜，你多吃些。”林致远拿起筷子又给她夹了一块三杯鸡。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出了饭店，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散起步来。 苍井兰抱着林致远的胳膊，开心的不得了，“林桑，你能这样陪我我很高兴，我在神州生活了很久，对你们这里的规矩已经很了解了，像你这种级别的官员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陪我散步，其实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我知道，如果不是喜欢我，你是不会这样做的。” 苍井兰的善解人意，竟然让林致远也是无言以对。 两人溜溜哒哒了半个小时，这中间也不知道苍老师是不是有意的，林致远的胳膊肘时不时就会触碰到一些柔软，散步犹如走棉花。苍井兰还时不时抬头冲林致远笑一笑，搞得林助理已经有些心猿意马。 到最后，苍井兰借口累了，说是要回酒店休息。 两人打了一辆车。 让林致远没想到的是，出租车停在凯莱大酒店门口时，苍井兰竟然没邀请林致远上去，而是叮嘱他回去早点休息，她下车之后直接就进了酒店。 林致远大感意外，其实他本来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的，没想到苍井兰竟然做出了这样反常的举动。 难道说是亲戚来了，不方便？ 林致远并没有直接回赣西宾馆，中途又换了一辆出租车，这才回到他住的地方。 在处理这些细节时，他一向是很谨慎的。就像苍井兰刚才说的，如果不是喜欢，他是不会冒被别人发现的风险的…… 第二天早上，林致远收到了苍老师的一条短信。 “我去游览赣西的美景了，过几天再回洪都和你见面，到时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看到这则短信，林致远仿佛看到苍老师就站在自己面前，用她独特的柔媚入骨的语气说完这句话。 重要的事，会是什么呢？ 林致远猜不出来。 第1495章 苍老师来赣三 好在没让林致远等待太长时间，四天后，再次回到洪都的苍老师主动揭晓了答案。 林致远是晚上八点多接到苍老师的短信的。 “已回洪都，凯莱大酒店1108号房，速来！” 林致远本来已经准备洗漱了，收到这条短信，想了想，回复了一个“好”字，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物，放在背包里，随后出了赣西宾馆。 他现在洪都赣南两头跑，即便他不在宾馆住宿，房间的服务人员也会认为他回赣南去了，因此行动比较自由。 之所以要带上换洗衣物，是因为林致远觉得自己今晚有很大概率要在苍老师那里留宿，以备不时之需。 不然他明天还穿着今天的衣服，有可能会引起别人误会，虽然概率低，但是林致远也要把这种危险的苗头掐灭在摇篮里。 出了赣西宾馆，林致远打了一辆车，先随口说了一个地方，到了之后他又换了一辆出租车，这才赶到凯莱大酒店。 在进入酒店之前，他戴上墨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堂里的情况，确认没有熟人后，这才上了电梯。 梆梆梆！ 林致远刚刚敲了三下门，房门马上就开了。 穿了一身纯白色低胸小短裙的苍老师，笑靥如花的站在门口。 林致远明显就是一愣。 这身打扮，诱惑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林桑，赶紧进来啊！”苍老师见林致远站在门口发呆。出声催促，林致远这才迈步进了房间，苍老师关上房门之后，转身跪在了林致远面前，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托起林致远的脚，为他换好了拖鞋。 这一幕不禁让林致远想到了他之前看过的很多东桑国的影视剧。 看着苍老时垂着头露出雪白的脖子，正在低头为他换鞋。林致远不禁有些异动。 换好鞋后，苍老师抬起头，又是一个甜美的笑容，“林桑，我都准备好了，让我们好好享受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吧！” 高级套房的外间已经摆好了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一个冰桶，里面有一瓶红酒，还有几样清爽可口的小菜和新鲜的水果。 最吸引林致远目光的是圆桌的正中央，有一只蜡烛。 苍老师点燃了蜡烛，随后把灯关了。 烛光摇曳，红酒飘香，甜美可口的水果，当然了，还有比水果更加甜美可口的…… 两人隔着小圆桌，喝着红酒，回忆从前。 “林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是在沪市的沪钢招待所。” “那时候我们每天起来晨跑，你还带我去附近的早市吃好吃的小馄饨……” “我以为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你后来竟然去了革钢。” 苍老师掩口轻笑，“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对了，我还记得你带我去吃杀猪炖菜……” 林致远感到有些奇怪，今晚的苍老师似乎有些不一样，不再像以前见面时那么猴急，或许她在烘托气氛吧！ “对了，林桑，你现在还跑步吗？” 林致远不知道苍井兰为什么要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工作不忙的时候还会跑，你呢？” “我也是，我在家买了一整套的健身设备，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锻炼。”苍井兰说到这里时，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口气突然变得低沉了很多，“我已经三十六岁了，林桑，想要让自己看的年轻一些，就要进行必须的体育锻炼，还要依靠大量的高级化妆品才能勉强让时间走的慢一些。” 听到苍井兰这么伤感，林致远急忙说了几句话安慰她，“苍老师，其实你还是非常年轻的……” 苍井兰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林致远的双唇上，“林桑，不用安慰我，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不是遇到你，如果不是当年你建议我开这个公司，我现在的命运就和大部分东桑国的女性一样，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丈夫，生一到两个孩子，每天都重复做着做不完的家务，但是你看看现在的我，拥有一间公司，每年都可以赚很多的钱，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完全不用为了金钱烦恼，林桑，这都是你的功劳。”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当时只是提了一个建议而已，大量的工作都是你自己做的。” 苍井兰突然凑了过来，坐在林致远的腿上，两只颀长白皙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林桑，东桑国虽然也有不少职业女性，但大多数是秘书文员之类的简单岗位，像我这样的女社长少之又少，虽然我在事业上取得了很大成功，但是在我的家人看来，我的人生依然是不完整的。” 林致远听她这么说，仔细一思索，苍老师说的还真对，东桑国还真没有什么有名的女性企业家。 “林桑，我已经想好了，这辈子我是不会结婚了，东桑国的男人配不上我，我唯一想嫁的人就是你，但是你已经结婚了……” 林致远顿时不安起来，“苍老师……” “林桑，不用说，我都懂的，虽然不能完整的拥有你，但是能和你时不时的见上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苍老师用她那双依然含有稚气的眼睛紧紧盯着林致远，她已经铺垫这么多了，相信一向对她心软的林桑，肯定会答应她的。 果然，林致远想都没想，“好，我答应你。” 虽然他平时非常小心谨慎，但是在这几个女人面前，他几乎是不设防的。 苍井兰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狐狸般的笑容。，“林桑，虽然我不打算结婚了，但是我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我已经三十六了，再不生孩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了，林桑，你肯定会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对吧？” 林致远一惊，“苍老师，难道说你要一个人抚养孩子，这……” 苍井兰再次阻止林致远往下说下去，“林桑，只要你答应，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我的钱足够多了，我会给这个孩子最好的生活和教育，我也知道你对东桑国有着非常不好的印象，我在这里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给这个孩子起东桑国名字，一旦确认怀孕，我会立刻移民，到时候这个孩子会拥有中文和英文名字。” 为了让林致远答应，苍老师把一切都提前想到了。 看到林致远无话可说的样子，苍老师得意的笑了，和林致远喝完最后一口红酒后，苍井兰拉着林致远的手进了卫生间，很快，哗哗的水声便传了出来，还有苍老师那略微有些痛苦的声音，“林桑，你喜欢吗？这是我特意为你学的。” “给我一个孩子，林桑！” 第1496章 弥补一 这一切都是苍老师提前计划好的，为了达到目的，她已经提前吃了三个月的叶酸，并且计算好的日期，在她的危险期吃了促排卵的药，以提高受孕的概率。 而且，苍井兰相信，在她的柔情攻势下，林致远一定会答应她。 果不其然，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样完美。 三天后，苍老师满意的结束了赣西之旅，回到了沪市。 苍老师走后，林致远感到很愧疚，即便是繁忙的工作也抵消不了这种与日增长的负罪感。 于是，他给姚叶打了电话，“我想你和平安了，我现在在赣西，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到这边来旅游，让我看看你和孩子。” 姚叶接到林致远这通电话，欣喜若狂，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平安、红姐以及家里的保姆从港岛来到赣西。 她们选择的酒店依然是凯莱大酒店，因为在此时的洪都，高档酒店实在是不太多。 在酒店的房间里，林致远见到了好久都没见的儿子。小平安已经三岁半了，说的一口流利的粤语。 当他看到林致远后，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眼神中充满了惊喜。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照片上的爸爸。 有一天，他从幼儿园回家，问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为什么我没有时，妈妈都会含着泪花，拿出相册，指着照片上的人说，你也有爸爸，这个人就是你爸爸，只不过你爸爸的工作忙，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等你长大了，爸爸就会回来看你。 从那天以后，小平安天天盼着长大，他天真的以为，只有快快长大才能够见到爸爸。 但是当他真的见到爸爸时，平安还是胆怯了。 望着儿子躲在姚叶身后，探出头偷偷看自己，林致远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蹲下身子，竭尽全力展露出自己最温和的笑容，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包玩具和零食，这是他几天前就准备好的。 “平安，爸爸给你买了一些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想不想看看？” 姚叶温柔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你不总说想见爸爸吗？现在见到爸爸了，怎么胆子还小了？看，爸爸没忘记你吧，给你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当礼物。” 得到母亲的鼓励，小平安的胆子大了一些，他向前走了两步，努力的看着林致远手中的礼物。 林致远拿出一条巧克力，“平凡，你喜欢吃巧克力吗？这还有变形金刚，还有薯片，还有一把玩具枪，都是给你买的。” 姚叶望着林致远手中的巧克力，欲言又止，她本来是不许儿子吃甜食的，但是今天只能破例了。 小平安终于走到了林致远身前，接过了巧克力和变形金刚，观察了这么长时间，小平安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爱自己的。 很快，林致远就抱着儿子坐在地毯上玩起了玩具。 姚叶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转过了身子。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画面，只可惜这种温馨太短暂了。 半个小时后，小平安已经和林致远亲密无间了，血脉这东西真是奇怪。 小平安抱着林致远的脖子，稚声稚气的问道：“爸爸，为什么你总也不来看我和妈妈？” 林致远一阵心酸，“爸爸的工作太忙，要赚钱养活你和妈妈，所以不能总来看你，但是爸爸向你保证，以后一有时间爸爸就来看平安好不好？” 小平安努力的点点头，像小大人一样的回答，“我懂的，我们班的凯莉的爸爸也很忙，妈妈说过，爸爸是做大事的，要在外面忙工作，我和妈妈住的大房子，我上幼稚园的学费，都是爸爸努力工作赚来的，爸爸，谢谢你！” 林致远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 在这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在接下来这的几天时间里，好好陪陪儿子。 晚饭就是在套房里吃的，吃饭的时候小平安就像一贴膏药，牢牢的贴在林致远身边，小嘴叭叭的，不停的给林致远讲他在幼稚园的趣事，而且是粤语英语普通话三种语种流利切换。 林致远看了一眼姚叶，姚叶的眼中全是笑意，“平安的幼儿园是双语教学，这孩子在语言上很有天赋，记忆力很好，很聪明，像你。” 林致远也对儿子的表现很满意，“看来那么贵的学费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平儿见到父亲很是兴奋，都已经过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了，依然不肯睡，缠着林致远给他讲故事。 林致远只能躺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平安，在你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也这样哄你睡觉，只可惜你都不记得了。” “爸爸，现在我不会忘记了，老师都夸我记东西记得快，我要把爸爸牢牢记在心里。”小人儿的童言再次让林致远愧疚不已。 终于，小平安熬不住了，沉沉睡去。 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林致远拥着姚叶，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道不尽林致远心中的愧意。 “说什么呢？致远，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现在还在车上做乘务员呢！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平安，虽然他缺少父亲的陪伴，但是你留给他的是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孩子一世都无法企及的，等他长大就会明白了。” “那不一样的。” 姚叶转身，把自己的脸贴在林致远的胸膛上，“以后你多来看看我们娘俩就行了。” “嗯！”林致远重重的答应了一声。 ****** 周五晚六点半，林致远驾驶着一辆进口的九六款大捷龙，从洪都出发，上了南九高速，向庐山方向驶去。 本来林致远只想和姚烨平安在洪都见一面，但是见到平安之后，林致远改主意了，决定利用这个周末多陪儿子两天。 他提前和工作组打了招呼，说是这个周末有事，像他这个级别的领导，也没人管他。 唯一的风险就是在旅游的过程中会被人发现，但是林致远已经顾不得了，他现在只想用这个周末来弥补对儿子这么长时间的亏欠。 这辆大捷龙是七座款的，被誉为最早的MPV，是红叶地产沪市分公司专门接待客户的专车，姚叶到赣西后，一个电话把这辆车调了过来。林致远开车，红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姚叶带着小平安，还有港岛的保姆坐在后面。 由于保姆是菲佣，所以姚叶也不担心她会认出林致远来。 小小的车厢里欢声笑语，尤其是小平安，在得知会和爸爸一起去旅游后，高兴的晚上睡觉都笑醒了。 第1497章 弥补二 性能良好的大捷龙行驶在宽敞平整的南九高速上。这辆车不但能装人，而且能装行李，最适合旅游。 从洪都到庐山有一百三十公里，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在晚八点时，大捷龙驶进了庐山美庐山庄。美庐山庄是庐山最豪华的至尊精品别墅度假村，因为其独特的历史背景，与世纪风云紧密联系，见证了多段神州近代史上的重要时刻而成为庐山酒店业当之无愧的王者。 整个度假村由六栋具有百年历史、极具欧美风情的山地别墅组成。姚叶用港岛金叶地产的名义，提前在这里定下了一栋别墅。 车子进了度假村，红姐先去办理了入住手续，随后进了别墅，菲佣和红姐很自觉的选择了楼下的房间，把整个楼上的空间都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 由于天色已晚，大家决定不出去吃饭了，红姐给度假村的餐厅打了个电话，点了几样庐山这里的特色美食，像庐山石鸡、如意石耳、庐山鲜笋等。 大家饱餐一顿，早早的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林致远戴上大大的遮阳帽和墨镜，带着家人开始游览庐山。 这几天的天气很热，林致远的这种装扮在游客中并不少见。他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由于遮挡的过于严实，即便是和熟悉的人擦肩而过，相信对方也认不出来他。 庐山很美，让人惊叹，但是更让林致远惊喜的是小平安的表现。 从上山的那一刻开始，小平安就开始背诵跟庐山有关的诗词。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 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庐山去咸阳，道里三四千 东林送客处，月出白猿啼。笑别庐山远，何烦过虎溪。 林致远不可置信的看向姚叶，“他怎么会这么多？” 也不怪林致远会这么惊奇，若是小平安只会一两首脍炙人口的诗句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还背诵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古诗，其中有好几个就连林致远都没听说过。 姚叶抿嘴一笑，随即骄傲的挺起胸，“我早说过他记忆力好，在临出发时，他主动缠着家庭教师学习了很多和赣西有关的诗句，特别是庐山，就是想在你面前露一手的。” 小平安抬起小脸，目不转睛的盯着爸爸，脸上可爱的表情分明就是你赶紧来夸我呀！ 林致远弯腰抱起儿子，亲了又亲，“好儿子，你太厉害了，有很多诗连爸爸都不会。” 小平安咯咯的笑着，得到父亲的认可，让他小小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短暂的周末终于过去了，林致远要回去工作了，姚叶准备带着平安继续游览几个赣西有名的景点，他们就在庐山脚下分别。 小平安很舍不得爸爸，但他还是很懂事的和林致远挥手告别，“爸爸，你快去忙吧，我会听妈妈话的。” “真是好孩子！”林致远抱着儿子，狠狠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爸爸一有时间就去看你。” 大捷龙开走了。 林致远站在原地，一直等到车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这才转身离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打了一辆车回到洪都，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直到回到宾馆房间后，关上门以后，林致远突然抬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造孽啊！ ****** 六月末，林致远给大型工委工作小组的全体成员放了一个假，让他们回燕京休整一个星期，他本人也回了家。 这期间，宋勤联系了他。 “致远，我从高丽回来了，你说的那个热血传奇游戏，我已经买到手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去高丽买游戏是四月份的事，林致远原以为已经把游戏公司和游戏名称都告诉宋勤了，按理说应该很快就能买回来，没想到居然拖了一个多月。 宋勤呵呵一笑，“我好不容易去一趟高丽，不得好好玩玩吗？致远，我跟你说，这资本主义国家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只要你有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帮唱歌跳舞的小丫蛋，简直就是迷死人不偿命。” 宋勤这么一说，林致远立刻知道他在高丽都在干什么了？不过对宋公子这种荒唐行为，林致远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要把那款游戏买回来，就成功了一半。 “宋哥，花了多少钱？” “不多，七十万美元。” 林致远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多？我不是跟老方说过，价格在五十万美元左右吗？” “本来是按照五十万美元去谈的，结果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也是咱们神州人，听说是沪市的，想要和咱们竞争这款游戏，那老子能惯他毛病吗？跟我比钱多，老子砸死他……”宋勤嘴里骂骂咧咧了半天，却发现林致远那边没了动静，“致远，致远，你人呢？” “那个沪市人姓什么？” “那我上哪记得住？我就记得老子用七十万美元拿下这款游戏的代理权后，那小子的脸都青了，哈哈，过瘾！” “算了，我和你说不清楚，老方在你身边吗？让他接电话。” 很快，方云福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林总，我是方云福，有什么指教？” “刚才宋哥说有个沪市人和咱们竞争这款游戏，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人姓什么？” “姓陈，听说还是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都怪这小子，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我们也不至于多花二十万美元的冤枉钱。” “算了，能把游戏买下来就好。”林致远暗道好险，在庆幸己方抢下游戏的同时，又在心里默默的为那位陈先生痛心了几秒钟。 “林总，游戏版权已经买回来了，下一步咱们干什么？”方云福停顿了一下，“林总，我对游戏这方面真是一窍不通，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你找几个精通韩语的人先把游戏做一个汉化处理，接下来的等我通知就好，我找一个明白人和你们合作，共同推广这款游戏。” “好，林总，那我等你电话。”方云福明显松了一口气。 几天后，也就是七月一日，一大早，丁三石从纽要打回越洋电话。网一在花旗国纳斯达克股票交易所正式挂牌交易，开盘价为15.3美元，收盘时，跌破发行价，跌至12.125美元，跌幅21.77%，成交量4772800股。 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第1498章 截胡 丁三石的声音中充满了苦涩，“林总，一切都和你预计的一样，网一的股价果然上市就破发了。” “没关系，现在大环境如此，也不是你个人能解决的，你这几天能回国吗？我帮你介绍一个人。” 丁三石是了解林致远的，他知道林致远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在这个关键时期，林致远给他介绍这个人一定是对他有帮助的。 “好的，林总，情况已经如此，我再待在纽要也没什么意义了，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马上就回国，对了，我能多问一句吗？你要给我介绍的这位朋友是……” “说起来你也不陌生，就是之前投资过你们网一的大股东之一，盛天科技投资公司的老板宋勤。他前一阵子在高丽国买了一款网络游戏的代理权，但是他本人缺乏经营游戏公司的经验，对互联网也不熟悉，所以我打算帮他找一个合作者，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意向？” 林致远这么一说，电话那头的丁三石瞬间就坐直了身体，“网络游戏？林总，你的意思是，网一未来的发展方向要往网络游戏上靠？” 自从上次和林致远聊完之后，丁三石一直在思索网一未来可以选择的道路，游戏确实也进入过他的视野，周期短，见效快，投资小，拥有这几大优势的游戏行业是非常值得投资的。 现在听林致远这么一说，丁三石立即来了兴趣，“多谢林总，等我回燕京之后，咱们见面详谈。” 打完这通电话后，归心似箭的丁三石很快就处理好了这边的剩余事项，乘坐飞机回到燕京。 飞机落地之后，丁三石甚至连家和公司都没回，直接去了后海四合院，和林致远关起门来聊了半天。 丁三石回来的第三天，在网一公司的会议室，丁三石召开了一场大股东的会议，向投资网一公司的各位大股东介绍了一下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之后的表现，在京的大股东都派出了代表参会。 宋勤专门从盛天赶了过来，李志昆和谭明春作为京华文采投资公司的代表，苏盛代表胜利创投参加了会议，周海也从革安赶到燕京，他代表的是神州城投资公司，只有港岛李家的科信创投没有来，不过李昊文和林致远也通过电话，大致了解了网一在纳斯达克的表现。 代表革钢投资公司参会的是薛兆宽，革钢投资公司和网一同在京华文采大厦办公，做电梯上几层楼就到了。 会议由丁三石主持，一开始，丁三石就愧疚的向各位大股东鞠躬道歉，主动承认了错误，说网一上市之后表现不佳，责任全在他。 自从六月三十日网一在纳斯达克正式上市之后，股价一路下行，在丁三石回国后的这几天股价已经跌破到10美元以下，而且从目前的态势看，还会继续下跌。 当丁三石说到这里时，周海焦急的站了起来，“丁总，既然知道股价还会跌，咱们赶紧把股票卖了不就行了吗？” “是啊！丁总，你也不用赔礼道歉，我们当初也没投多少钱，不过一千万而已，按照现在的股价，我粗略的算了一下，我们胜利创投持有一百六十二万股，就按照10美元的股价计算，这些股票相当于1620万美元，折合成人民币是1.2亿，相当于我们只用了一年时间，投资就翻了十二倍，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你。”苏盛也站了起来。 林致远有点诧异的望着老丈人，他想不到岳父的计算能力还挺强，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账算的这么明白。 丁三石苦笑一声，“叔，账不是这么算的，表面上你算的没错，但是你是持股超过百分之五的大股东，持有的还是原始股，美股交易所对你们是有限制的，至少一年之内不能卖出股票，所以你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股价下跌。” 丁三石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苏盛、周海，宋勤，包括李志昆和谭明春都有些着急了，他们一起望向坐在会议室角落里的林致远。 苏盛自恃是林致远的岳父，第一个开口，“致远，丁总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手里的股票不让卖？” 林致远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不是不讲理吗？我们的股票凭什么不让卖？” “苏叔说的对，花旗佬是不是欺负我们神州人？” 大家群情激昂，这些土豪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管丁三石要说法。 丁三是很无助的站在会议桌前。 这个时候林致远不得不站起来了，“吵什么？美股确实是有这种规定，不是针对谁，任何人都要守规矩。” 林致远在这些人里还是有威信的，他一发话，大家都不敢吵了。 林致远接着说道：“股市就是这样，总是有起有伏，现在大环境不好，股价下跌也是正常的，大家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网一的股价总会起来的。” 众人还是听他的话的，也不吵不闹了。 散会之后，林致远单独把宋勤、方云福叫到了丁三石的办公室。 “丁总，这位就是宋公子，他刚刚在高丽购买了一款网络游戏，我觉得很有发展前景，今天介绍你们认识，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开展合作，好好推广一下这款游戏，网一目前的业务太单一，是时候拓展一下新业务了。” 在林致远的撮合下，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共识，盛天电子大世界和网一公司开展合作，共同推广《热血传奇》这款游戏，宋勤提供版权，由网一公司负责经营。 其实丁三石对游戏行业也是不太了解，林致远给他支了几招，“丁总，目前国内拥有个人电脑的家庭还是比较少的，玩游戏的人群主要去网吧，你应该把重点放在这里，另外你也可以好好利用网一的门户网站，大力宣传一下这款游戏，至于游戏的销售形式，我建议你售卖点卡……” 林致远简单的指点了他们几句，就不再管了。 他相信凭借《热血传奇》的巨大吸引力和丁三石的经营能力，这款国民级的现象游戏如果还不能赚钱，他们两个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 要知道《热血传奇》在前世推出后的几年时间里，注册用户高达7000万，而当时神州的网民总数还不到5800万，有很多人都拥有多个账号，据不完全统计，那家拥有《热血传奇》的公司年均流水百亿，营收能达到四十亿。 要知道那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初期，直接造就了一位国内首富。 可惜了，林致远再次为那位大佬默哀了一分钟。 第1499章 郑总来访一 后海四合院里欢声笑语。这次周海不是一个人来燕京的，沙菲菲和他们的儿子小秋因为放暑假，也跟着一起来燕京旅游。 两家在革安时都住在镜花缘，关系处的非常不错，尤其是苏锦和沙菲菲，更是以姐妹相称。 苏锦一听说周海一家人要来，早早的就把客房收拾出来。 大人们见面谈天说地，但是阿苏和小秋这一对堪称青梅竹马的小朋友见了面却很生疏。主要是阿苏在两岁多时就离开了革安去羊城，之后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回老家一趟，对小秋这个儿时玩伴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 两个小孩站在对面，怯生生的望着对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打招呼。 苏锦和沙菲菲倒是聊的挺欢，当然了，谈论的话题也主要都是孩子。 “小锦，我记得阿苏是九五年生的，今年五岁了吧？” “是啊！菲菲姐，明年就该上小学了，小秋已经上学了吧？” “再开学就二年级了，他就在我工作的钢都小学读书。” “有你这个当老师的母亲，小秋的学习成绩一定很好。”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学习成绩，沙菲菲就唉声叹气起来，“别提了，这孩子随他爸，脑子笨，又贪玩，不肯学，成绩一直是他们班倒数，我都要愁死了。” “没关系的，小男孩有后劲，以后就好了。”苏锦只能这样安慰。 林致远偷偷看了沙菲菲好几眼。 长时间不见，沙菲菲胖了不少，腰都粗了一圈，不用问，肯定是日子过得舒心。 自从二人结婚之后，周海对沙菲菲非常好。现在的沙菲菲，生活幸福，自然心宽体胖。 前一世的沙菲菲，因为那个人渣，早早的就结束了生命，这让当时的林致远痛恨不已。看到眼前红光满面的沙菲菲，林致远觉得非常欣慰，能改变老同学的命运，这是林致远最引以为豪的事。 周海一家三口到来，给四合院增添了很多欢乐。 只可惜林致远假期即将结束，不能多陪老友了。几天后，他收拾好行囊，会同工作小组其他人员，离开了燥热的北京，赶往更加燥热的赣西。 一到赣西，大家立刻投入的紧张无趣的工作中。 已经挂牌的赣稀集团，赣铜集团以及赣西钨业，事涉三家矿业企业的资产核查，人员统计，设备、场所、矿场，千头万绪，想急也急不来，只能一样一样的干。 七月中旬，林致远突然接到了邢子瑶的电话。 “林总，刚刚深市国维的郑飞郑总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想要找您，管我要您的联系方式，在没有得到您的允许下，我没敢告诉他。” 林致远觉得很奇怪，“他找我干什么？” 林致远在羊城时，非常想投资国维公司，但是几次接触下来，郑飞的态度都很坚决，不允许外来资本介入自家公司，最后林致远只得放弃了国维。 算起来他和郑飞已经两年多没见过面了，这怎么突然间他要找自己呢？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找我？” “我没问，他也没提。” 林致远把自己在羊城工作时的号码报给了邢子瑶，“你把这个号码告诉郑总。” 挂断电话后没到十分钟，羊城号码的手机就响了。 林致远接听了电话，听筒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总，您好，我是国维的郑飞。” “郑总，你好，好久不见了。” 电话那头的郑飞脸一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他听来，林致远这是在揶揄他没有与之保持经常联系。 “罪过，罪过，林总当初您离开羊城时，我本来想去送您的，但是非常不巧，那时候有一个海外的大单子等待我去处理，等我回国之后，您就已经到燕京了……” “郑总，太客气了，你一直是我非常仰慕的一位企业家，这些客气话就不用说了，这次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林总，刚才我往革钢投资公司打电话，这才知道投资公司已经搬迁到燕京去了……”郑飞绕了一个圈，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真正来意，“问了他们才知道，原来林总您现在在赣西公务，我想去拜访一下林总，不知道方不方便？”他最后才提出想要去赣西和林致远面谈。 “郑总肯过来，我当然欢迎了，不过郑总咱们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你可以当面说，不用费这么大周折，能帮的我一定帮。”林致远猜测，郑飞可能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林总，我还是过去一趟吧，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说不清。”但是郑飞坚持要去赣西拜访林致远，林致远最后只能随他了。 郑飞的速度非常快，电话打完的第二天，就带着一个助理风尘仆仆的从深市赶到了洪都。 林致远管赣铜集团的文正满借了一辆车，去机场接回了郑飞。 两人一见面，郑飞就紧紧握着林致远的手，不停的赔罪。 “林总，实在是抱歉，上次您高升去燕京，我无论如何都应该去送送您的……” “郑总，你还是不了解我的为人，我说过，你是我最仰慕的一位企业家，这不是客气话，所以无论是你本人还是国维，如果遇到困难，我能够帮到的，一定会竭尽全力，所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真没有必要大老远的亲自跑一趟。”看着满脸大汗的郑飞，林致远是真有些动容了，今年郑飞五十六岁，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很多事他还是不辞劳苦，亲力亲为。 对这个日后能够影响神州科技格局的企业家，林致远早就打定主意，能帮的一定要帮一把。 “林总，谢谢，之前的事是我小器了，还请林总别放在心上。” 林致远洒然一笑，他知道郑飞指的是他拒绝接受革钢投资公司投资的事，“郑总，我能理解，如果是我一手创办的公司，我也不想外人插手。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宾馆再说，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林致远带着郑飞和他的助理回到了赣西宾馆，帮着他们开了个房间。 赣西宾馆是赣西省的招待宾馆，按照常理来说，是不接待外来散客的。 如果不是林致远出面，郑飞他们两个是住不进来的。 本来林致远想开两个房间，但是郑飞坚持只开一间。 要知道现在的国维年产值已经超百亿元了，但郑飞仍然如此简朴，这个行为又让林致远感动了那么一小下。 第1500章 郑总来访二 林致远亲自把他们送到房间门口，“郑总，天气太热，我看你们两个出了不少汗，你们先洗个澡，然后休息一下，晚上我请你们两个吃饭，有什么话咱们晚上聊。” “好的，多谢林总。”郑飞是真没想到林致远会对他这么热情，在打那个电话之前，其实他的心里是非常忐忑的。 现在的林致远已经不是企业的高管了，而是年轻有为，位高权重的政府官员，而且还是大型工委分管电子通讯类企业的领导。 当郑飞得到这个消息后，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果早知道林致远会有后面这一步，当初真应该好好跟他相处。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郑飞只能寄希望于林致远大人有大量，把过去那些事都忘记。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林致远接到他的电话表现的极为热情，还亲自去机场接他，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郑飞已经打定主意，林致远这个人值得深交，不管今天这件事能不能办成，以后都要多和他联系。 晚上，就在赣西宾馆的餐厅，林致远点了几个这里的特色菜，宴请郑飞和他的助理。 两盅白酒下肚，郑飞终于道出了自己这次的真正来意。 “林总，您听说过小灵通吗？” 林致远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意外，“听说过。” 郑飞明显一愣，但随即恍然大悟，“我听说林总现在在大型工委分管电子通讯类企业，听说过小灵通也不稀奇，林总，是这么回事……” 1996年，浙省率先提出把PHS无线市话嫁接到固定电话网上，用电信网络前端接上PHS的无线技术，就成了一个建立在固定网上的小手机。这种技术就被称为小灵通。 小灵通采用微蜂窝技术，通过微蜂窝基站实现无线覆盖，将用户端（即无线市话手机）以无线的方式接入本地电话网，使传统意义上的固定电话不再固定在某个位置，可在无线网络覆盖范围内自由移动使用，随时随地接听、拨打本地和国内、国际电话，是市话的有效延伸和补充。 1998年1月，浙省余杭区正式开通小灵通，实行单向收费，月租费20元，资费每分钟0.2元，这种照比移动低廉的多的收费标准一经推出，立刻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欢迎， 就在上个月，信息产业部下发了通知，将小灵通定位为“固定电话的补充和延伸”，这标志着限制小灵通发展的政策有所松动。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引来了全国电子通讯类企业的关注。相关公司都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很多企业都开始望风而动。 作为目前国内电子通讯类民营企业龙头的国维公司自然也早早收到了这个消息，郑飞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小灵通能带来一波巨大的利润，国维绝不能错过。 郑飞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相关工作，以国维目前的技术水平，生产出适用于小灵通的无线基站以及通讯设备不在话下，但是首先先要取得信息产业部的生产资格证书。 郑飞开始派人打听相关信息，结果却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林致远，就是之前那位革钢投资公司的总经理，他虽然不是信息产业部的领导，但却是大型工委派驻到信息产业部进行部属企业整合改制的分管领导，不但如此，郑飞还听说了林致远帮助东天电子生产出了音乐花园这款爆火的电子产品。 郑飞立刻敏锐地意识到，如果林致远这次肯帮他，国维公司获得小灵通相关通讯设备生产资质不在话下，为了自家企业，郑飞甘愿冒着被奚落的风险，打了那通电话，并又千里迢迢的赶到洪都，来和林致远见面。 “林总，我听说您和信息产业部几位领导的私交都不错，尤其是吴部长，如果林总能帮我们说句话，国维公司上上下下一万五千名员工，将对林总感激不尽。” “行，没问题，国维的产品质量我还是信得过的，这个忙我必须要帮。”林致远说着话，真的掏出了手机，当着郑飞的面拨给了吴部长。 电话一接通，吴部长爽朗的声音就从听筒里透了出来，“致远，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赣西那边的工作要结束了，那就赶紧回燕京吧！我们这边也很需要你啊！” 郑飞的眼睛都直了，他没想到林致远和吴部长的关系竟然亲密到了这种程度。只有私交非常好的人才会这样说话。 “呵呵，吴部长，赣西这边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我给您打电话是有别的事儿。” “致远，你说！” “吴部长，我有一个朋友，深市国维公司的郑飞郑总，国维公司是做电子通信类产品的民营企业，技术力量很强，这几年发展的很好。郑总听说上个月部里颁发了一则通知，是关于小灵通的，国维公司也想参与进来，特意找到我，他们非常希望吴部长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吴部长答应的非常痛快，“没问题，既然是你举荐的人，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吧！到时候联系我的秘书。” 坐在一边的郑飞把通话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他见吴部长如此简单的就答应了此事，心中更加对林致远敬佩的不得了了。 郑飞举起酒杯，“林总，多谢你，我敬你一杯，以前……” 林致远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郑总，以前我们相处的也很愉快，希望以后我能见到郑总带领国维继续乘风破浪，把我们神州的电子工业带到一个新的高度。” “别，林总，你这个期待有点太高了，我可受不起。” “郑总，我相信你绝对受得起。” 郑飞有些莫名其妙，从两年前认识林致远起，这个人好像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真有那么优秀吗？ 当时郑飞还以为林致远只是客气，但是现在看来，对方好像是真心实意的，这就有些奇怪了。 吃过饭后，郑飞并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去了赣西宾馆的商务部，咨询了一下明天去燕京的飞机航班。 郑飞是干事业的人，从林致远这边得到确切消息后，他一刻都不想停留，想马上赶到燕京。 结果查询到的航班信息让郑飞沮丧不已，明天洪都整个白天没有去燕京的航班，只有晚上有一班，但是商务部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虽然没有飞机，但是早上有去燕京的火车。 郑飞当机立断，马上订了两张火车票。在他看来，时间非常宝贵，能早到就比晚到强。 第1501章 早餐风波一 清晨六点半，林致远亲自驾驶那辆从赣铜铜集团借出来的奥迪A六，载上郑飞和他的助理，从赣西宾馆出发，直奔洪都火车站。 郑飞满脸都是愧疚，从上车那一刻起就不停叨咕太麻烦林总了，其实他们两个自己打车就可以。 林致远开着玩笑，“郑总，未来你可是能够影响神州的大人物，我必须亲自给你当司机，将来你写回忆录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一段写上。” “林总，您就别逗我了，我就是一个民营企业的小老板，怎么可能影响神州，倒是您，才是我敬仰的好领导。” 奥迪A六出了宾馆，直接驶上八一大道。 两人也互相吹捧了一路。 十五分钟后，车子开进洪都火车站，林致远找了个停车位，又亲自把郑飞送了进去。 这把郑飞感动的，在临检票前，他握住林致远的手不放，“林总，都说日久见人心，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您的广阔胸襟，将来如果林总再到深市，一定要联系我。” “呵呵，郑总，好好干，将来如果你要是做手机，一定要送我一台最贵的保时捷。” “什么？保时捷？”保时捷那不是车吗？郑飞完全听不懂林致远在说什么，只当他在开玩笑。 “对了，郑总，还有件事想跟你多说两句，在研发音乐花园这款产品时，我发现咱们国家的电子工业短板很明显，尤其在芯片这一块，如果将来国维发展壮大了，一定要重视芯片。” “好的，林总，您的话我记下了，重视芯片。” 郑飞和助理两人拉着行李箱过了检票口，再回头时，郑飞拼命的向林致远摆手。 直到两人上了月台，看不到林致远了，助理这才凑过来，小声的在郑飞耳边嘀咕了一句，“郑总，像林总这样的好干部实在是不多见啊！” 郑飞没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回停车场取了车，返回宾馆，在路上，他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家粉店，门口排起了大队。 林致远这才觉得自己有点饿了，早上为了送郑飞，他没有吃早饭。 林致远找了块儿空当，把车停下，也跑到粉店门口排起了队。 若说洪都这里最有特色的早餐是什么？那无疑就是洪都拌粉和瓦罐汤。 洪都拌粉香辣可口，爽滑细腻，很合林致远的口味。 只不过林致远平时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吃宾馆的餐厅和几家企业的食堂，所以拌粉他也只吃过几次。 今天看到这家粉店有这么多人排队，不用问，味道肯定不错。这也勾起了林致远的馋虫，正好借这个机会解解馋。 排队的人虽然多，但是速度还挺快，并没有让林致远等太长时间，就轮到他了。 林致远点了一份加肉的豪华版凉拌粉，又来了一份瓦罐皮蛋肉饼汤。 拌粉清爽可口，辣子又香又浓，皮蛋汤的温度不凉不热，正正好好，林致远吃的很过瘾，转眼间拌粉和汤就都吃光了，林致远的鼻尖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小汗珠。 “老板，算一下账！”林致远招手。 一个三十多岁，看着像老板娘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满脸笑容，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箱底，吃好了吗？一份加肉拌粉，一罐汤，一共八块钱。” 箱底是洪都人对陌生人的称呼，就像东北人遇人就叫大兄弟一样。 “好！”林致远伸手去摸钱，但是手伸进裤兜，却尴尬的停住了。 今天早上因为要送郑飞，起的比较急，没带钱包，不但钱包没带，而且连手机也没带出来。 这就有些难堪了。 老板娘见林致远摸了半天也没拿出钱来，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就不见了，声音也冷了八度，“箱底，一共八块钱。” “老板娘，不好意思，出来的比较急，忘带钱了，我能不能回去取，然后给你送来？”林致远的汗越冒越多，只不过刚才是被辣的，现在是窘迫的出汗。 老板娘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块钢板，一大堆洪都方言从她的口中倾泻而出，即便林致远已经在赣西待了小半年了，也只能勉勉强强听懂一半。 不过即便完全听不懂，也能猜出老板娘说这些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出来吃饭，怎么能不带钱？他们是小本经营，挣的就是一个辛苦钱，你说你回去取钱，谁知道你还回不回来？ 眼看着老板娘的声音越来越大，旁边吃早饭的食客，有很多都围了上了，七嘴八舌说着一些林致远听不懂的方言。 林泽只能耐心的解释，自己确实是忘记带钱了，如果老板娘信不过他，可以跟他一起回去取钱。 其实自从林致远到赣西之后，基本上用不着钱，平时他的生活背景不是在赣西赣南的宾馆，就是在几家矿业企业的会议室里开会，平日的一日三餐大部分都是在宾馆餐厅和企业食堂解决的，钱在这个时段没有多大用，所以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带现金在身上。 “你没看到我这里的客人这么多，谁有功夫陪你回去取钱？你这个人穿的倒是挺好，没想到是个吃白食的，我告诉你，你这一套老娘见多了，今天你不拿钱就不准走。”老板娘的言辞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刻薄，即便是听不大懂，林致远也能体会出来，但是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林致远只能继续跟她解释，“老板娘，今天确实是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了，可是已经这样了，要么你让我回去拿钱，要是不放心的话，你派个人跟我回去，我向你保证，不会赖你的账的。” 这时，旁边有一个戴眼镜的上班族帮着林致远说了句话，“老板娘，我看这箱底不像是吃白食的人，人家可能确实是忘带钱了，我给你们出个主意。箱底，要不你给你的熟人打个电话，让他把钱送过来。” 主意倒是不错，但是林致远连手机也没带，周博思，向瑶婷，包括区明星，文正满等人的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里。 自从手机有了电话簿功能之后，已经很少有人去费心思记电话号码了。 但好在这难不倒林致远，虽然记不住熟人的号码，但是可以打114查到赣西宾馆的电话，到时候让宾馆前台找一下周博思，问题就解决了。 “老板娘，你有手机吗？电话也行，让我打两个电话，就会有人过来送钱。” 哪知道老板娘听了这句话，差点没蹦起来，“你这个猴子戏耍老娘吗？老娘就是一个卖早餐的，哪来的手机，我这个小早餐店又哪来的电话？” 猴子是洪都人对外地人的一种称呼，带有一定的戏谑和亲切感，但是林致远却是第一次听到。毕竟以他的身份，身边的洪都人没人敢这么称呼他。 林致远当时也有点压不住火了，“你怎么还骂人呢？” 林致远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老板娘身高堪堪一米六，林致远一米八三，他这一站起来，威压感十足，吓得老板娘当时就后退了一步。 一直在一边观战的老板一见情况不对，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就窜了出来，不愧是干厨师的，拿刀的手很稳，指着林致远叫道：“哪里来的猴子？吃饭不给钱，还想打人吗？” 第1502章 早餐风波二 一见有人动刀了，呼啦一下，早餐店里的人当时就跑出去一半。 林致远脸色阴沉，顺手抄起了刚才坐的板凳，盯着这对公母一言不发。 我确实是有错在先，但是你们也太过分了，我提出了好几种解决方案，你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敢骂我猴子，欺负外地人吗？ 双方谁也不敢先动，就在这僵持上了。 刚才出主意的那个眼镜男战战兢兢站在早餐店的门口，回过头，对外面看热闹的人喊道：“谁有手机，赶紧报警啊！” 不用他说，已经有人报警了。110一听说这边有人动刀，不敢怠慢，出警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附近派出所就来了一辆警车，四个民警。 警察分开人群，走进早餐店。 持刀的老板倒也识趣，一见警察来了，急忙将菜刀丢在脚下。这对公母迎了上去，对着警察就开始告状，两人说到情绪激动处，指手划脚，唾液乱飞。 大量的林致远听不懂的洪都方言汹涌而出。 林致远皱了皱眉，先把板凳放下，随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他准备等这对公母说完话自己再说。 四名警察中有一名年岁比较大的，一边听着这一对公母诉苦告状，一边打量的着林致远。 老警察经验很丰富，只听了一两分钟便知道了整个冲突的起因，原来是有人想吃白食，老板夫妻不干了，这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但是以老警察的经验判断，旁边站着的这位外地人素质很高，在老板夫妻俩诉说案情时，全程都没有出言打扰，而且这个外地人衣着光鲜，一件雪白的男士衬衫，一条裤线笔直的西裤，皮鞋也是锃亮锃亮的。虽然一句话还没说，但是站在那里如山停岳峙，气势在那摆着呢，看着倒像是政府部门的官员。 最引起老警察注意的是，这个外地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奥迪车的钥匙。 一个开得起奥迪的人会占八块钱的早餐便宜？ 反正老警察是不信。 老板夫妇说了三五分钟，就被老警察制止了，“好了，大致的案情我已经了解了，但是不能光听你的一面之辞，我还得问问另一方。” 老警察走向林致远，第一句话是，“同志，你是外地人？” 老警察挺客气，林致远一点头，“警察同志，你好，我确实是从外地来的，今天早上有点急事，出门的时候忘带钱包了，这确实是我有错在先，我给他们出了好几种解决方案，要么让我回去拿钱，要么他们派人跟我回去，或者让我打几个电话，但是他们都不同意，不但如此，他们还出言辱骂我，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甚至连刀都拿出来了……” 林致远一开口，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老警察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也笑了，“要我说这就是一场误会，八块钱的事不至于闹到这么大？” 林致远一摊双手，“谁说不是呢？他们两个是不是看我是外地人好欺负？你们的新省长不是正在大力抓赣西的旅游环境吗？他们一开口就辱骂外地人，必须要向我道歉。” “同志，消消火，你听我解释，猴子这个词在洪都不是骂人的话……”老警察费了半天劲，才算解释明白猴子的真正含义。 林致远这才知道，确实是误会了，“算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不用他们道歉了，警察同志，能不能把电话借给我，我让人把钱送过来，为了这八块钱，耽误我多少时间？” 老警察很痛快的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林致远。 林致远先打了114，查清楚了赣西宾馆的前台号码后，转手拨通了这个电话。 “喂，赣西宾馆吗？我是燕京来的客人，你们有印象吗？” 现在在赣西宾馆住的燕京人就只有大型工委工作小组的成员，林致远这么一说，前台立刻就清楚了他的身份，“首长，您好，我们知道的，请问首长有什么事吗？” 赣西宾馆是赣西省委省政府的定点招待宾馆，这里的服务员都是千挑万选的，因为经常要接待各级领导，所以他们对客人的称呼也和别的商务酒店不同，一律称呼首长。 “麻烦你帮我转接一下东楼二零六房间的周博思。” “首长，很抱歉，就在刚刚，我看到你们的人出门了，应该是去工作了。” 林致远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可不是嘛，现在已经八点多了，这个时间，大型工委的人都应该去矿业企业工作了。 这下林致远傻眼了。 就在林致远窘迫时，旁边那位老警察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了老板，“这位外地同志的饭钱我给了，虽然这是一场误会，但是我还是得说说你们夫妻俩个，谁还没有个疏忽的时候，人家也提了好几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们干嘛不依不饶的，不就八块钱的事儿吗？这让外地游客怎么看我们洪都人？就那么小气？还有，以后像猴子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称呼，尽量少说，新来的葛省长正在大力抓旅游环境，你们这不是给我们洪都人抹黑吗？”老警察的表情挺严肃，老板夫妻两个也不敢跟警察顶嘴，唯唯诺诺的收下了钱。老板还想找两块钱，老警察也没要。 “同志，没事了，你可以走了，下次可别这么马虎了。”老警察回头笑着对林致远说。 林致远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再三感谢之后，“警察同志，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工作单位和姓名，我会派人把钱给你送去。” “用不着，不就几块钱的事吗？”老警察不肯说，但是跟着他来的其他警察说出了他的信息，“我们是红角洲派出所的，这是我们副所长，姓董。” “董所长，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下午，下午我就派人去还钱。”林致远跟着这几个警察出了早餐店，当着他们的面儿上了奥迪车。 奥迪车开走后，其他三名警察都佩服的望着董所长，“董所，这个人肯定不是吃白食的，开的车可是奥迪呀！” “董所，刚才在店里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他是有钱人，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替他垫钱？” 董所长神秘一笑。 他用的手机是诺基亚5510，传说中可以防身的黑又硬，据说可以砸核桃，这款手机很便宜，还不到两千块钱，优点就是结实耐操，缺点就是听筒的声量太大。 刚刚他就站在林致远身边，全程听到了林致远打电话的内容。 赣西宾馆，燕京，首长这几个词汇综合在一起，基本可以确定这位外地客人是什么身份了。虽然董所长的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心思往上爬了，但是用十块钱结交一位来自燕京的领导，这种几乎没有什么成本的好事儿谁会拒绝？ 第1503章 吕燕的压力一 林致远开着车回到赣西宾馆，进了自己的房间一看，果然，钱包手机都放在床头柜上忘拿了。 林致远把东西都带上，又开车去了赣铜集团。 大型工委的人果然都在这里。上午那场小风波并没有给林致远带来什么影响。这件事挺丢人的，所以林致远也没声张，进了临时的办公室就开始埋头工作。 到了中午吃饭时，林致远把周博思一个人叫到身边，递给他二百块钱，“你下午找机会去一趟红角洲派出所，找一位姓董的警官，帮我感谢一下他，上午他借了我十块钱，这些钱买点水果，记住，剩十块钱还给人家。” 交代完事情，林致远半个字也没提上午发生的事，埋头干饭。 周博思记住了红角洲派出所和董警官几个关键词。 但是林致远忽略了周博思并不是本地人，他又不像林致远那样可以借着职务之便随便出去。周博思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型工委的大部队一起工作，宾馆，企业，两点一线。虽说来赣西好几个月了，可是对这里的地理环境一点也不熟悉。 不过周博思很聪明，找不到不要紧，咱们可以求助外力啊！ 吃完午饭后，周博思找到了省政府办公厅派来为大型工委服务的工作人员小高。 因为葛力夫极其重视稀土企业的整合，专门选派了几个省政府办公厅的工作人员，全程陪同大型工委工作小组，小高就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和周博思年岁相仿，两人比较有共同话题，朝夕相处了几个月，两人已经处的像哥们儿一样了。 周博思找到小高，把事情一说，作为本地人的小高一拍胸脯，“周哥，下午我陪你去，红角洲派出所，我知道那个地方。” 下午一点多，小高开了一辆奥迪，带上周博思，两人先是找了一个市场，买了点水果，然后直奔红角洲派出所。 进到派出所以后，小高把工作证一亮，“我是省政府的，来找一位姓董的警官。” 恰巧董所长当时正在所里，听到消息后出来接待了他们。 周博思虽然不知道这位董警官到底是怎么帮到自家领导的，但还是客客气气的把十块钱和两大袋的水果递了过去，“董警官你好，这是我们领导让我送来的，他让我当面向你表示感谢。” 董所长一看这架势，更加印证了自己上午的猜想。上午那位开奥迪的外地人果然是大领导，要不然怎么会有省政府的人出面呢？ 董所长谦虚了几句，“领导太客气了，就这点钱还专门跑过来，真的用不着，还给我们买这么多水果，这弄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小高很好奇，多了句嘴，“董警官，我能不能问一下，林助理为什么会管你借钱？” 董所长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小高一听，双眼发亮，原来林助理上午还受了这么大委屈，立功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两人回去以后，小高马上向自己的主管领导汇报了这件事，主管的干部一听，吓了一跳，领导无小事，更何况是燕京下来的林助理，这可是葛省长最重视的人了。 不行，必须马上向上汇报。 于是，一层层上报开始了，不到半个小时，这个消息就到了省政府秘书长金向明的耳中，金向明也不敢怠慢，马上向葛力夫作了汇报。 葛力夫二话不说，抄起电话打给林致远，“致远，我听说今天上午你受委屈了？” 林致远一看事情瞒不过去了，嘿嘿一笑，“葛省长，没什么委屈，就是一场误会，是我不懂洪都这里的方言，而且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忘记带钱了，小事一件，已经过去了。” 这件事在林致远这里是小事，但是现在已经传到葛力夫那里了，就变成了大事。 几天之后，省政府会同省旅游厅以及各市的旅游局开了一场会议，葛力夫做了发言，发言的中心思想就是进一步完善赣西旅游环境，规范文明用语，除了旅游行业从业者之外，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也尽量不要说那种带有歧义的赣西本地方言，政府工作人员要率先带头，讲好普通话。 林致远也没想到，一场小风波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场遍及赣西省的方言风暴。 ****** 炎热的七月终于过去了，迎来了更加炎热的八月。 林致远和整个大型工委工作小组的人心情都很不错。 在加班加点工作了三个月之后，南方稀土集团的整合工作终于迎来了曙光，最中心的工作，也是最艰难的部分，三家矿业企业在未来南方稀土集团中的持股比例得到了确认。 这意味着大型工委工作小组的工作即将结束，最多再有一个月，他们就可以结束赣西之行了。因为一旦确定各个企业的持股比例之后，剩下的工作，比如领导的任命，人员的安置，企业的选址都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了。 让林致远心情好的原因不只是工作，就在前几天，苍老师在沪市给他打了个电话，苍老师欣喜若狂的告诉他，在精心准备，认真筹划，以及林致远的努力配合下，苍老师真的成功受孕了。 除了通知这个好消息之外，苍老师还告诉林致远，她已经决定移民辛家坡，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办理各种手续了。 “林桑。我会尽量给我们未来的孩子提供一个华语环境，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神州名字。” 苍老师实在是太了解林致远想什么了，林致远的心情一好，就给远在羊城的吕燕打了个电话。 自己在赣西工作的这段时间，苏锦来过，苍老师来过，姚叶也来过，本着雨露均沾的原则，林致远想到了吕燕。 算起来，自从自己去年九月份离开羊城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林致远对吕燕也是满怀愧疚的。 林致远离开羊城之后，吕燕就把自己的母亲从琼岛接到了羊城，现在她们母女俩共同生活在音乐学院旁边的那间房子里。 林致远告诉吕燕，自己现在在赣西工作，她可以带着母亲，利用暑假时间到赣西来旅游，行程的所有费用他都包了。 吕燕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她当然不在乎旅游费用，而是林致远还能想到她。 第1504章 吕燕的压力二 “这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和我妈都没去过赣西，听说那里的风景美极了，我想我妈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也会很高兴……”吕燕的语速很快，似乎恨不得把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要知道她平时可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林致远很敏锐的觉察出来吕燕的一丝异样。 “跟我怎么还客气上了？”林致远停顿了一下，“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对劲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吕燕的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稍顷，她开始哽咽，“致远，我，我，我最近有点压力……” 吕燕没说完，林致远就猜出来了，“是不是你母亲逼你结婚？” “嗯……”吕燕轻轻地答应了一声，但随即慌张的开始解释，“致远，你别误会，我妈也是担心我，她又不了解我的情况，见我年纪越来越大，就有些着急了，但是你放心，我只爱你一个人。” 林致远轻轻叹了口气。吕燕比他小六岁，今年也已经二十九了，眼瞅着就奔三十了。 对于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这个岁数，任何一个家长恐怕都得要逼婚了。 林致远甚至能想得到，除了吕燕的母亲，她身边的朋友同事恐怕也会在背后议论纷纷。 毕竟吕燕年轻貌美，又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始终不交男朋友，不结婚，肯定会被人怀疑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林致远的话没说完，就被吕燕打断了，“致远，这个话题我们之前聊过好几次，如果你还劝我和你分开，就不要说了，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是不可能离开你的。” 这个话题他们之前确实聊过好几次。林致远不忍心耽误吕燕，想让她过自己的生活，但是吕燕却坚决不同意分手。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准备一下吧，我这边安排好，你和你母亲就可以随时动身了。”林致远见吕燕的情绪有点激动，急忙岔开话题。 挂了电话之后，林致远给之前姚叶来旅游时负责接待的那家赣西国旅打了个电话。 这家公司的服务很到位，专车专人服务，安排的酒店也都是赣西各地最好的，姚叶对他们很满意，所以林致远就参照姚叶的标准，订了一个最贵的专属服务，随后就把钱直接打了过去。 没想到第二天，林致远就接到了吕燕的电话，吕燕吞吞吐吐的告诉林致远，方娅知道她要来赣西旅游，也要跟着一起来玩。 “致远，方姐平时非常照顾我，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她，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小事一桩，那就让他们来吧！这事不用你管了，我给她打电话。” 林致远转手拨通了方娅的号码，还没说话，方娅先笑了，“哎呀，接到领导的电话真是不容易啊！” “方姐，你这是批评我呀！我承认错误，这段时间确实联系的少了，不知道方姐能不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那就看你具体表现了。”电话里，方娅咯咯的笑着。 “那好，我正式邀请你和姐夫一起到赣西来玩。” “就等你这句话呢，还行，算你小子有良心，升了官还没忘了老朋友。”方娅对林致远的表现还算满意。 林致远马上又给旅行社打个电话，增加了两个人。 第三天，吕燕带着母亲，再加上方娅和于越，四个人一起乘飞机抵达洪都。 赣西国旅派了一名导游去机场迎接，车辆还是那辆丰田大霸王。 由于有吕燕的母亲在，林致远不方便露面，所以没去机场。 不过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方娅借口要出去看朋友，单独把吕燕从酒店带了出来。 林致远在洪都着名的福裕春茶馆订了一个包房，早早的就在这里等候他们。 于越和方娅带着吕燕打了一辆车赶了过来。 他们几个差不多有将近一年时间没见到林致远了。 一见面，于越和方娅就热情地和林致远拥抱起来。 “致远，可想死我了！”于越有些夸张的拍打着林致远的后背。 林致远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最后的吕燕。 吕燕的样子几乎没变，上身穿了一件深绿色的无袖真丝上装，下面是白色的百褶长裙，整个人亭亭玉立，气质出尘。 大概是在学校工作的原因，吕燕身上那股娴静的气质越来越浓厚了。 吕燕见林致远在打量她，双颊微红，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但一双剪水秋瞳也是偷偷的在看对面的爱人。 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全被方娅看在眼里，方雅笑着拍了于越一下，“行了，行了，两个大老爷们抱什么，赶紧把致远还给我妹妹，人家那才是真的想死了呢！” 于越哈哈一笑，松开了林致远，“你看我一高兴，把这事忘了，吕妹妹，我把靓仔还给你。”说着，于越把林致远往吕燕那一推。 两人碰到了一起，吕燕的脸更红了，不过她还是紧紧挎住了林致远的手臂，虽然没说话，但是那副娇羞的小女儿神态尽收林致远眼底。 林致远招呼他们坐下，“实在不好意思，于哥，方姐，没能去机场接你们。” 方娅轻描淡写的挥挥手，“没事儿，我们理解。” 林致远亲自给这三人倒上茶，“尝尝洪都的茶，这几样点心也是当地特色。这里的人和羊城差不多，都喜欢喝茶，别看城市不大，这里有将近两百家茶楼，这家算是最出名的。” 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上摆满了洪都当地特色点心，白糖糕、红糖油香、“牛”舌头、兰花根、兰花片、“麻糍”、油馓子。 四人边喝茶边聊天，吕燕始终紧紧的挨着林致远坐着，将近一年时间都没见到林致远了，吕燕心中的思念早已经泛滥成灾，如今两人久别重逢，吕燕也顾不得身边还有两个电灯泡，不管不顾的坐在了爱人身边。 林致远和于越方雅聊了聊近况。 于越在港岛的那家外贸公司依然在维持运转，不过他们夫妻现在最大的收入来源还是在房地产，他们两个和金叶地产在粤东的负责人窦金水联系的非常紧密，双方配合无间，于越方娅负责拿地，窦金水负责开发销售，这一年时间，他们合作，在羊城和深市分别开发了一个新楼盘，说是日进斗金也不过分。 聊完正事，方娅瞥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林致远身边如同小鸟依人一般的吕燕，开口说道，“致远，按理说你的事我不应该多嘴，但是我实在是心疼我这个妹妹，你不知道，这一年来，吕燕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第1505章 吕燕的压力三 吕燕的小脸当即涨得通红，她一个劲儿的摆手，“方姐，别说了，这事不怨致远。” “傻妹妹，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女人得对自己好点，他们老爷们儿风流快活完了，不得负点责任吗？”方娅瞪了林致远一眼，随即娓娓道来，将这一年来发生在吕燕身上的事说了出来。 一切都和林致远之前猜测的差不多。自从吕燕的母亲搬到羊城和女儿一同居住后，便开始三天两头催婚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年轻漂亮，又是音乐学院的大学老师，应该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人早点结婚，早点生子，要不然周围的人肯定会说闲话的。 吕燕这一年来被母亲的唠叨折磨的憔悴不堪，身心俱疲。 吕燕当然不敢告诉母亲有林致远这个人，她只能把这些苦水向方娅倾诉。 方娅别看是个女人，却很有侠肝义胆。在她看来，林致远是不可能和苏锦分开的，但是也应该更加关心吕燕一点，至少不能让她承受这么多的流言蜚语和压力。 林致远听方娅说完这些，主动承认错误，“方姐，这事我确实有错，是我考虑的不周，如果我做什么能让吕燕的日子好过一些，我肯定毫不犹豫全力以赴，不过我真是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能缓解吕燕承受的压力。” 坐在一边，听了半天下巴磕的于越一拍大腿，“这事儿还不简单，致远，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出来呢？” 林致远，方娅，吕燕三人的目光一起聚在于越身上。 “有屁就放！”方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不说了，不说了！”于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惹得妻子不快，立刻改变了主意，闭口不谈。 方娅一瞪眼睛，抓起了桌上的茶杯，“你说不说？信不信我这一茶杯拍你脑袋上。” “我说，我说！”于越苦着脸，心想自己刚才就不应该多嘴，现在无论说不说，妻子都不会放过自己了，不过两害权宜取其轻，为了避免自己脑袋被开瓢的危险，还是尽早交代吧！ “你们觉得找个男人假结婚怎么样？这样就能堵住那些流言蜚语，也能让老太太放心。” “不行！这怎么能行呢？”吕燕当时就站起来表示反对。怎么能结婚呢？就算是假的也不行。一想到要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哪怕是骗人的，吕燕也觉得恶心，绝对接受不了。 林致远沉思了几秒钟，却给出了与吕燕相反的意见，“我倒是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但是这个人必须得可靠，最好是海外人士，一年也回不了国几次，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好吕燕，老太太也能放心了。” 林致远握住了吕燕的手，“我觉得，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关键是找到适合的人难度不小。” “很容易，我在港岛的公司有很多员工，挑一个老实的，给他一笔钱，估计对方巴不得愿意这样做呢！”于越得意洋洋的说出这句话，一抬头，却发现方娅死死的瞪着自己，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以前是不是这么干过？” “天地良心，我哪敢呢？我这不是帮致远和咱妹妹出主意嘛！”于越当即叫起屈来，“我比窦娥还冤，你们要是觉得不行就当我没说。” “于哥，我觉得这法子行，那就拜托你帮忙找一个合适的人，需要多少钱？你直接跟我说，还有，最好给这个人弄一个海外背景。” “你放心，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于越拍着胸脯做起了保证。 吕燕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是方娅一句话瞬间让她改变了主意，“吕燕，这个办法还真不错，有了海外背景，那个人就有借口不回来，如果老太太怀疑，你可以出门去躲几天，就说出国去找对方了，反正老太太也不知道你到底去哪了？” 方娅凑到吕燕耳边，压低了声音，“这样老太太就不会说什么了，你也可以有机会和致远生一个孩子，有了孩子后，离不离婚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拥有一个和林致远的孩子，是吕燕最大的梦想，她马上就表示同意了。 林致远却有不同的想法，他一直想给吕燕一个更优渥的生活条件，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利用那个假结婚对象给吕燕在羊城买一栋别墅，换一辆豪车，再给她一大笔钱，保证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于越了。 吕燕带着母亲在洪都玩了两天，随后就坐赣西国旅的车，在赣西大地上四处游玩起来。 ****** 八月中旬，大型工委在赣西的工作接近尾声，林致远选了一个周末，去了一趟沪市，看望了苍老师。 从怀孕的日子算起，苍老师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不过从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小腹依然平坦。 苍老师满心欢喜的告诉林致远，自己的移民材料已经递交上去了，估计也快下来了，到时候自己会第一时间飞到辛家坡待产。 在苍老师那间江景大宅的落地窗前，林致远抱着她，她抚着小腹，全身心满足的望着眼前的黄浦江奔流入海…… “林桑，你放心，我一定把我们的孩子培养成最优秀的人才。” ****** 八月底，大型工委工作小组结束了赣西的全部工作。 南方稀土集团的资产审核工作告一段落，剩下的干部选派就不是他们操心的了。 林致远带着工作小组的全部成员登上飞机返回燕京。 从三月初算起，工作小组在赣西差不多工作了半年之久，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回到燕京后，李振山专门设宴款待工作小组全体成员，并给他们放了一个星期的大假休整。 林致远也终于有机会可以躺在自家四合院那棵大树下，悠哉悠哉的晃着摇椅，喝着茶水，享受一下这难得的轻松时光。 九月的阳光正好，透过大树，形成一院的斑驳，风从什刹海的水面吹过，吹来一院的清凉。 林致远昏昏欲睡。 第1506章 至高美味 清晨，在鸟儿的啁秋声中，林致远醒了过来，起床之后，带上游泳的东西，换了跑鞋和运动服，出了院子就直奔后海公园。 从三月份开始到赣南工作后，已经有半年没有游泳了，跑步也是断断续续的，现在回到燕京了，要继续坚持锻炼。 林致远围着后海公园跑了两圈，最后来到游泳队的下水处。带头的张大爷看到林致远，“爷们儿，好久都没看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不游泳了呢？” “前一阵子出差了，走了小半年，这两天才回燕京。” “来吧，老规矩，先热身，后下水。” 林致远换了泳裤，跟着张大爷做完了热身运动，终于跳进水里，痛痛快快的游了起来。 回到家里，冲了一个热水澡，吃过早饭后，苏锦拿上车钥匙，准备送阿苏去幼儿园，被林致远拦住了，“这几天我休假，我来送女儿吧，你休息几天。” 苏锦笑的眉眼弯弯，“那怎么好意思，劳烦领导做这么小的事，要是让别人知道该批评我不懂事了。” 林致远很惊奇的看向妻子，“可以呀，你现在都会说反话了。” 苏锦笑得更开心了，“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不过我最近的工作不忙，驻京办已经拆扒了，我们现在都搬到革安驻京办去办公了，每天也没什么事，还是我来接送孩子吧！” 林致远却很坚持，“阿苏上了这么久幼儿园，我都没接送过，还是我来吧，就当赎罪了。” 最终，苏锦没拧过林致远，眼看着林致远带着女儿上了车，依然由沈娟开车，出了四合院。 北海幼儿园距离后海只有两公里，距离很近，但是路上塞车现象很严重。 沈娟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不急不躁的开着车。 后座上，阿苏欢天喜地，这还是第一次由爸爸送她去幼儿园。从上车的那一刻起，阿苏的小嘴就没停过，“爸爸，我们幼儿园可好了，教我们的小蒋老师长得可漂亮了，待会儿你就能见到她了。” 林致远没说话，默默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心想这孩子真懂事。 终于，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河里，沈娟艰难的把车开到了地安门大街，前方，北海幼儿园的大门口又堵起车来，不用问，肯定是送孩子的车太多了。林致远索性抱着阿苏下了车，牵着女儿的小手步行到了幼儿园的门口。 北海幼儿园不愧是燕京最好的幼儿园，大门口左右两侧站着七八个统一着装的女老师，从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不等。 “小蒋老师，我来了！”阿苏高高的扬起自己的小胳膊，挣脱了林致远的手，冲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老师跑了过去。 林致远定睛一看，嗯，女儿的审美还是比较正常的，这个女老师确实不错，大个，单马尾，一笑起来两个酒窝。 小蒋老师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把阿苏抱在怀里，亲热的亲了亲她的小脸蛋，“阿苏，今天你妈妈没来吗？” 阿苏奋力的拽着小蒋老师的手，把她往林致远的方向拉，“小蒋老师，今天是我爸爸来送我，看，那就是我爸爸，帅吧？” 阿苏一脸骄傲的期待着小蒋老师的反应。 小蒋老师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到了高高大大的林致远，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下，有些慌乱的说道：“你，你好，阿苏爸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平时都是阿苏的妈妈或者你家阿姨来送孩子的。” “不好意思，小蒋老师，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很多时候都在外地出差。”林致远解释了一句，随即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阿苏，快跟老师进去吧，爸爸也要走了，晚上我再来接你！” “爸爸，再见！”阿苏再一次高高扬起手臂，声音非常响亮。她那点小心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让其他的小朋友都看看，今天是爸爸来送她的。 林致远反身上了车，沈娟问道：“林总，我们去哪儿？” “去买菜，晚上我亲自下厨。” 沈娟笑了，“林总真是好丈夫，小锦真是有福气。” 就这么一句无心的话，让林致远又愧疚了半天。 沈娟把车开到菜市场附近，林致远下车，东转西转买了一大堆的菜回家。 上午没什么事，林致远陪苏千成喝了一会儿茶，趿拉着一双人字拖，溜溜哒哒出了四合院，在胡同口看到一群老头在下象棋。 “跳马，跳马啊！你会不会下棋？” “老张头，老子下棋的时候，你还尿裤子呢？就你这臭棋篓子，还敢支招，一边凉快去。” “老王头，你臭还不许别人说吗？” 老头们打着嘴仗，谁也不让谁，十分热闹。 林致远蹲在一边，看了半天，几个老头看他有些陌生，便问他住在哪里，林致远往家的方向一指，“我就住这个胡同。” 几个老头对视一眼，神色突然变得恭敬起来。 这片儿的街坊都知道，这个胡同里住着好几个有钱人。 神州的老百姓就是这样，背地里骂贪官巨富骂的可欢了，但是真正面对有权有势的人时，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畏惧和不自在压都压不住。 场面瞬间冷清了不少，林致远也觉得再呆下去没什么意思了，站起身来，转身往家走，经过李志昆家的院子，林致远顺手拍了拍门，想看看他在不在家。 没想到李志昆还真在家，一见林致远回来了，兴奋的把他拉了进来，“致远，你有口福了，前两天我一个国外的朋友给我带回来两块白松露，听说这东西比黄金还贵，今天中午咱俩就尝尝味道。” 林致远一听也来了精神，白松露的产地主要集中在意国北部的阿尔巴地区，因其极低的产量和极高的稀有度，每五十克的售价据说高达三千元以上，确实堪比黄金。 李志昆为了吃白松露，特意从燕京的五星级酒店西餐厅请来了一位意国大厨，现场演示白松露的吃法。 只见大厨煎了两个鸡蛋，随后拿了一个类似木工刨子样的东西，他手握白松露，不断滑动，薄薄的松露片便落在了煎蛋上。 李志昆大失所望。他还以为这么顶级的食材烹饪方法不一定多复杂呢，没想到，就这？ 但是很快，他们两个便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香味，非常特殊。 高鼻子的意国大厨满脸微笑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用英语说道：“两位先生，请享受这世界上至高的美味吧！” 第1507章 文化酒吧一 林致远一叉子下去，把白松露片和煎蛋叉在一起，送进口中，嚼了两下，一种极其复杂的味道立刻充斥口腔，就好像大蒜、奶酪、蜂蜜多种食材混杂在一起，有些怪异，但是确实很好吃。 很快，林致远就把眼前这盘煎蛋吃的干干净净。 李志昆也是如此，他吃的比林致远还快，正在意犹未尽的咂吧舌头呢！ “就这么点，够谁吃的？还有吗？” 意国大厨好像听懂李志昆的话了，很快，他又做了两份海鲜炒饭，继续刚才的程序，用小刨子把白松露刨成一片一片，均匀的铺在炒饭上面。 李志昆吃的头不抬眼不睁，“好吃，这东西吃了让人上瘾啊，除了贵就没有别的缺点。” 转眼间，两盘白松露海鲜炒饭就被两人消灭的一干二净，林致远估算了一下，两颗白松露的重量大约在半斤左右，他和李志昆一顿饭就吃了一万五。 李志昆满足的拍了拍肚子，“走，致远，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大哥，我就不去了，晚上还得接孩子呢！”林致远理所当然的认为李志昆要带他去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就在这附近，保证不耽误你接孩子。”李志昆不由分说，拉起林致远就往外走，穿过几条胡同，最终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下了脚步。 林致远抬头一看，门脸不大，看样子应该是个酒吧，上面写着三个字，蓝莲花。 林致远心想难道说这是辞职协会会长开的？不过好像不对呀，印象中蓝莲花那首歌好像要过几年才会出现。 他跟着李志昆走进酒吧内部，映入眼帘的是宽大的竹椅和沙发，宽厚的桌子，满屋子都是老式家具和饰物，没有普通酒吧常见的那种喧嚣和风尘气，一室恬淡，这种氛围很对林致远胃口。 在酒吧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瘦瘦的女孩，戴了一副大墨镜，桌上放着一个纯白色的音乐花园，一根白线连着女孩的耳朵。 林致远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致远，我们坐那边。”李志昆招呼林致远，“这个酒吧不错，不吵不闹的，氛围很好，离家还近，平时我没事总喜欢来这里坐坐。” “这是什么时候开的？我都不知道。”去年住进后海这个四合院之后，林致远大部分时间都很忙，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他还真是不知道。 “都开了两三年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你是大忙人，不像我，一天天闲的没事干。我跟你说，这家酒吧在燕京很有名的，有不少歌星影星甚至画家作家都喜欢来这里谈事，我看到过好几起。” 李志昆招手把服务员喊来，要了两杯黑咖啡。 两人对坐着，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林致远从李志昆的话中明显听出来这位李大哥好像对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了，意志有些消沉，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李志昆都五十多岁了，这几年挣的钱，他一辈子都花不了，自然而然没了向上的动力。 正说话间，林致远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是袁飞打来的。 “林助理，我听人说您回燕京了？” “是啊！昨天才回来，现在正在休假。”林致远点了袁飞一下，意思是没什么大事就别来打扰我。 袁飞说话的口气更加小心翼翼了，“林助理，音乐花园2.0的样机出来了，我想送几台过去，您帮我们掌掌舵。” 林致远本不想让他过来，没想到袁飞的声音被李志昆听到了，“致远，电话里说的音乐花园是在国外卖的很火的那款听音乐的机器吗？我还正想买一台呢，只可惜现在国内还没有卖的，你手头要是有，给我拿一台。” 李志昆都这么说了，林致远只好把酒吧的地址告诉了袁飞。 电话刚打完，酒吧的门开了，呼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个子不高，戴了一副眼镜，林致远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不过想不起来叫什么了，等到他往后一看，眼眼睛瞬间便睁大了，这不是白桦林吗？ 白桦林现在还很年轻，留着一头长发，脸上是他那标志的忧郁表情。 白桦林的后面是一个年轻女孩，林致远同样认识的着名的校园女歌手叶纯真。 看到这一套阵容，林致远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某家音乐公司跑到这里开会来了。 怪不得李志昆说文化圈娱乐圈的人总来这儿呢！ 林致远挺喜欢白桦林和叶纯真的歌，不过他并没有主动打招呼，有时候不打扰是一种美德。 不过当这几个人从林致远李志昆身边经过时，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下意识的往这边瞥了一眼，他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主动伸出双手，“李大哥，我是小宋啊，你还记得我吗？我去您那里吃过饭。” 李志昆有些发懵，手被眼镜男握着，他在努力思索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整个燕京城的文化圈，娱乐圈甚至半个神州的娱乐大佬都去过他的会所，他根本不可能全都记清谁是谁。 眼镜男提醒了一句，“李大哥，我是小宋，太和稻田的宋木可。” “哦哦，小宋啊，实在不好意思，你看我这记性……”其实李志昆依然没想起来，只不过是借坡下驴而已。 这时林致远注意到，就在宋木可和李志昆握手的时候，酒吧角落里那个戴大墨镜的年轻女孩也站了起来，墨镜摘掉，又是一张熟悉的脸，林致远一眼就认出了，周公子。 能看到二十多岁的周公子还真是难得，灵气十足啊！ 林致远暗想，周公子不是演员吗，怎么也变成歌手了？ “李大哥，就不打扰您和朋友了，这是我们公司旗下几个歌手，在这里开个会，说点事情。”宋木可恭恭敬敬的和李志昆告别，然后又礼貌的冲着林致远笑了一下，带着这几个人坐到了周公子那桌。 由于李志昆和林致远穿的都是燕京城最普遍见到的白色文化衫，也就是俗称的老头衫，而且两人都趿拉着拖鞋，这种气质和酒吧明显有些格格不入。 白桦林和叶纯真经过二人身边时都偷偷的往这边瞄了一眼。 叶纯真看清林致远的脸后愣了一下，走远之后，她偷偷的拽了白桦林一下，低声道：“那个人比你还帅。” 白桦林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 好奇心驱使，林致远凝神听了一会儿那桌的谈话。 酒吧并不大，又只有两桌客人，很安静，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得清。他们好像说的是收购的事情，应该是一家海外的唱片公司想要收购宋木可的公司。 林致远听了几句，便没了兴趣，好在袁飞很快就到了。 第1508章 文化酒吧二 袁飞抱了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一进门就东张西望。林致远站起来冲他招了招手。 袁飞快步走了过来，“林助理，这地方不好找，全是小胡同，所以来晚了。” “坐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大哥。” 虽然李志昆穿了一件老头衫，但只要他坐在林致远身边，袁飞就不敢小视。 袁飞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李大哥，随后把手里的三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林助理，音乐花园2.0现在有三种颜色，黑白灰，您看看。” 不等林致远动手，李志昆抢先打开了一个盒子，“这就是音乐花园吗？我先搂搂。” 李志昆最先打开的是灰色样机的盒子，一台灰色哑光的音乐花园静静的躺在黑色丝绒上，依然是超高颜值，只看一眼就能激起人的购买欲望。 “不错，就是这个。”李志昆又动手打开了另外两个盒子。 一黑一白，除了颜色之外，2.0造型略与1.0不同，首先是液晶显示屏更大了，下面的操作按钮也与机身相平，而不是像1.0那样略微高出一些。 不过还是能看得出，这是一脉相承的一个系列产品。 李志昆明显更喜欢黑色的，拿在手里便要试听，袁飞帮他插好耳机，李志昆很快就摇头晃脑听了起来。 刚出厂的音乐花园里面装了三首英文歌，都是已经买好版权的试机曲。 趁着李志昆听歌的功夫，袁飞向林致远请教起来，“林助理，您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如果硬要挑毛病，就是2.0和1.0在造型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袁飞一点头，“确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距离月底的新机发布会已经没有几天了，再改的话也来不及了，只能这样了。林助理，我有个疑惑……” 在林致远眼神的鼓励下，袁飞慢慢讲了出来。 他和林致远都没注意，自从他拿出音乐花园之后，另外一桌那几个歌手，包括认识李志昆的宋木可都在频频的向这边张望。 “林助理，我觉得数字音乐播放器这种东西，再往上提升恐怕也没有多大空间了，别看现在音乐花园卖的很好，但是我心里很慌，就怕哪一天市场不认这种产品了，又或者其他的厂家也推出类似产品，竞争加大，利润变薄。” “能够居安思危，小袁你又成长了，既然有了危机意识，就要主动求变，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咱们可以继续研发数字视频播放器，未来一两年之内，音乐花园这款产品都不会淘汰，它带来的利润足够支撑你们搞研发了，这是硬件方面的求变，另外也可以开动脑筋，在软件上挣钱。” “在软件上挣钱？”袁飞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林致远这句话的意思，“林助理，您是指我们和Spotify合作的事？可是，林助理，当时我们没有意识到下载音乐还需要付费这件事，我们已经和Spotify签订了一年的合同……” 今年上半年，音乐花园公司和花旗国最大的音乐网站Spotify签订了一份为期一年的合同，当时林致远不在花旗国，袁志龙和袁飞父子没想那么多，当时只想更快的推广音乐花园，于是便以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将音乐花园认可的官方下载网站认定为Spotify。 自从音乐花园销售爆火之后，Spotify便靠下载收费赚的盆满钵满，等到袁飞等人回过味儿来为时已晚，现在只能等待一年合同期到期之后再想别的办法。 “一年之后我们自己建设音乐网站，相信我，小袁，未来音乐下载的收入有可能会超过卖机器本身，还有……”林致远指了指戴着耳机，听得正入神的李志昆，“是该考虑把音乐花园引回到国内了，虽说音乐花园售价比较高，国内的大部分老百姓接受不了，但是毕竟人口基数大，有钱人也多，先在国内几个大城市开设专卖店，相信不会差的，另外在国内也建设一个音乐网站，同样开启付费下载业务……” “林助理，你说别的我都同意，但是在国内建设音乐网站怕是不行吧？神州人没有什么版权意识，你让他们像外国人那样付费下载音乐……”袁飞连连摇头，“你看看现在用电脑的人，有几个使用正版软件的，用的全是盗版。” “那是因为正版软件价格太高，如果你把下载一首歌的价格定为两毛钱，积少成多，我相信以咱们国家的人口数量，到最后一定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另外你还可以设置月度会员，年度会员，打个比方，月度会员每个月五块钱，年度会员每年五十元，可以不限量下载，再和那些唱片公司谈好，按比例分成，我相信到最后一定是个多赢的局面……”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身后多出几个人，他一回头，看到刚才和李志昆打招呼的宋木可，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正双眼烁烁放光的望着自己。 “你们有什么事吗？”林致远只说了一句，宋木可便激动的伸出双手，“这位先生您好，我姓宋，是做音乐的，有一家小唱片公司，这位是我的朋友，姓徐，也是这一行的，实在不好意思，无意中听到了你们刚才的对话，实在忍不住，所以过来冒昧打扰一下。” 这时李志昆也发现宋木可又来了，摘下耳机，皱着眉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大哥，我想跟这位先生聊几句。”宋木可的情绪有些失控，语速极快，“我和我朋友都是做音乐的，如果刚才您说的是真的，我敢保证，全神州的唱片公司老板都会排着队感谢你。” 宋木可身后的那位徐先生盯着桌上那几台音乐花园，就如同一头饿狼盯上一款肥美的鲜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早就听说音乐花园是咱们神州人做的，今天我才知道这是真的。” 这位徐先生从衣兜里掏出名片，郑重其事的递给林致远，“这位先生，我姓徐，徐峰，目前在华纳唱片工作，如果你们的音乐网站建立起来，我们华纳唱片想第一个和你们合作。” 第1509章 文化酒吧三 酒吧地方很小，既然林致远能听到人家的说话，那么别人一样也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从袁飞一进酒吧开始，他手中的那三个音乐花园盒子便吸引了另外一桌音乐人的注意。 从那时开始，这座人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偷听林致远和袁飞的对话。 当林致远说到建立一个音乐网站与唱片公司合作，采取付费下载的形式时，宋木可和徐峰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徐峰原本也是一家唱片公司的老板，后期加入了华纳担任高管，宋木可现在还在经营一家产品公司，作为这个行业最注重经济效益的人群，他们深知刚才林致远那番话的意义。 在这之前的很多年，唱片公司的盈利形式一直都很单一，无非就那么几种，卖唱片，开演唱会，利用旗下艺人的明星效应接广告代言。 但是林致远刚才的话，给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从此以后，唱片公司又多了一个利润增长点。 虽然单次下载和会员的收费都不高，但是架不住神州人多呀！如果一首歌仅有十万次的下载量，仅以2毛钱计算，就可以盈利两万元，更关键的是这钱挣的太容易了，几乎不需要成本，把公司的曲目上传到网站，剩下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坐等分钱就好。 这两人立刻觉察出了巨大的商机，所以不等林致远说完，就冒冒失失跑过来自我介绍。 林致远也是一愣，但随即露出了笑容，分别和宋木可和徐峰握过手之后，对袁飞说道：“你看，机会不是来了吗？这种盈利模式还是有人认可的。” 袁飞拼命的点头，他也没想到反应来的居然会这么快。 林助理就是厉害，随随便便就能想出赚钱的金点子。 宋木可怕林致远不同意，便哀求的看着李志昆，双手合十，不断求情，希望李大哥能帮着说几句好话。 作为燕京乃至全国着名的娱乐圈中间人，李志昆开了金口，“致远，你看看，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混的，要是能帮就帮一把。” “没问题，李大哥竟然开口了，一定照办。”林致远这么会做人，当场就给了李志昆一个很大的面子。 其实就算李志昆不开口，林致远也会极力促成此事。 未来的音乐网站肯定是曲库越多越好，任何一家唱片公司都是来者不拒的，更何况徐峰刚才说了，他是华纳的高管。华纳唱片是世界三大唱片公司之一，90年代中后期并购了弯弯几家着名的唱片公司而进入华语市场，现在占华语唱片市场30%的份额。 与他们合作可以迅速的充实音乐网站的曲库，并且可以为未来在海外建立音乐网站建立坚实的基础。 徐峰和宋木可大喜，两人，趁热打铁提出晚上大家吃顿饭，加深一下感情，顺便谈一谈细节问题。 “李大哥和小袁去吧，我一会儿还要接孩子，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林致远现在不想参加什么酒局，只想回家陪老婆孩子。 李志昆呵呵一笑，“想请我兄弟吃饭可不容易，以后再说吧！” 林致远走后，李志昆向徐峰和宋木可介绍了林致远，“我这个兄弟别看年轻，却已经身居高位，想请他吃饭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德胜门。” 徐峰和宋木可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穿老头衫的男人居然是个大领导。 倒是那一桌的周公子，盯着林致远离去的方向许久都没眨眼睛。 林致远回家之后，坐上沈娟开的车，去北海幼儿园接回阿苏，再次见到了那位年轻漂亮的小蒋老师。 阿苏见爸爸真的来接他了，高兴的不得了，一只手牵着林致远，一只手拼命的向小蒋老师挥舞，“小蒋老师，再见！” “阿苏，再见！”小蒋老师偷偷瞄了一眼林致远，脸再次红了。 回去的路上，林致远问道：“阿苏，你最喜欢哪个老师啊？” “当然是小蒋老师了，小蒋老师对我最好了，盛饭的时候总是多给我盛肉，睡觉的时候她也陪在我身边。” “那她为什么喜欢你啊？”林致远想逗逗女儿，谁知道阿苏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因为我长得好看啊，我和小蒋老师都是美女。” 这个问题让林致远一时间无语。现在的孩子有点早熟啊！ 林致远回想自己像阿苏这么大时，几乎还没有美丑的概念，每天就知道在外面疯玩。 回到四合院，林致远开始煎炒烹炸，做了好几个菜。 晚上苏锦回到家，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苏锦已经好久没吃到林致远亲手做的菜，十分满足，尤其是当她看到林致远带回来两台音乐花园后，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老公，你不知道，现在燕京可流行音乐花园了，不过目前国内买不到，很多人都是花高价从回国的人手里买。” 林致远带回来一灰一白两台机器，苏锦果断的选择了白色的那台。 一吃完饭，苏锦就缠着林致远给他下载歌曲。 当初设计音乐花园时，为了防止盗版，这款产品所采用的声音文件格式都是特定的，目前国内能够下载到的歌曲，几乎都不符合这个文件格式，想要听歌还需要事先进行文件转换，麻烦的很。 林致远可不想在这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他只好给袁飞打了个电话，不大功夫，袁飞亲自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赶了过来，当着苏锦的面，把这两台音乐花园都装得满满的。 只可惜，目前音乐花园还没在国内公开发售，所以袁飞电脑里的歌曲大部分都是英文歌，这让苏锦觉得很遗憾。 袁飞急忙一再表示，明天他就派人专门整理出一些经典的华语歌曲，转换成适合音乐花园播放的文件格式，到时候他再过来一趟。 苏锦戴着耳机跑到别的房间听歌去了。 袁飞趁这个机会向林致远汇报了一下工作，“林助理，和那两家音乐公司的人约好了明天再见一面，谈一些细节，另外通过嫂子这件事，在国内开设音乐花园专卖店，建立音乐网站的事，我觉得应该抓紧了。” 林致远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干吧，年轻人。” 第1510章 闲的难受 休假第二天，林致远还是像昨天一样，一早出去跑步游泳，然后送女儿去幼儿园。上午陪着苏千成看了一会儿报纸，下午睡了一觉，晚上继续去幼儿园接女儿。 今天一整天没人打扰他，按理说他应该过得很安逸，但是事与愿违，一天下来，林致远竟然觉得浑身的骨头节都闲的慌。 一个平时每天万事缠身的人，突然放松下来确实会觉得非常不适应。 休假第三天，林致远还是重复前两天的节奏，早晨送女儿去幼儿园，不过今天他没有回家，而是在胡同口把沈娟放下，一个人驾车去了革钢驻京办。 现在的驻京办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人来车往，很是喧嚣。 在工地的临时指挥部里，林哲远见到了头戴安全帽，身穿工作服的白曙光。作为工程总指挥，白曙光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燕京驻在。 两人差不多有大半年没见面了，这次相见，白曙光很是感慨，“致远，燕京不愧是首都，规矩太多，夜间禁止施工，害怕噪音扰民，灰尘不能太大，害怕空气污染，所有进出的施工车辆都得办理通行证，严重拖慢了工程进度，这点活要是在革安，一年半肯定完工，在燕京两年估计也干不完。” 林致远笑了，“白总，这是没办法的事，天子脚下，本来规矩就多，驻京办这里又是三环内的闹市区，施工肯定要受到很多限制，如果地点放在五环外，那肯定就宽松的多了。” 发完牢骚，白曙光带着林致远去工地里转了一圈。 也不怪白曙光有这么大怨气，从过完年到现在，算起来已经有半年时间了，驻京办的拆扒刚刚结束，现在正在打地基，如果换到别的城市，恐怕两层楼都起来了。 中午，林致远就在工地陪白曙光吃了一份盒饭。 临时指挥部的墙上，挂着一幅未来革钢大厦建成后的效果图。 一栋超百米纯白色的大厦，矗立在大地上，深灰色的玻璃幕墙勾勒出了一只紧握着的拳头，象征着钢铁工人不屈的意志。 林致远和白曙光两人站在这幅图片前，久久不语，但是两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未来的革钢大厦，集商贸、餐饮、住宿、办公于一体。 届时革钢超市、国贸公司、钢铁技术研究院都将在这里派出分支机构。 革钢驻京办也将正式升级为三星级酒店，接待能力扩大了三倍。 将来，革钢职工、革安市民到燕京旅游出差，都可以住在这里，享受家一般的温暖和热情。 “致远，谢谢你为革钢做的一切。”白曙光轻轻的说了一句。 ****** 第四天，林致远驾车去了位于燕郊的信息产业部四十五所。 这里有他最关心的光刻机。提前接到电话的韩所长专门派人在门卫等着他。 林致远的陆巡车一到，就被接到了里面。 林致远注意到，四十五所门前站着的竟然是两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 在接待室，林致远看到了韩所长，肖工，刘厂长和齐教授几位老熟人。 大家热情寒暄之后，韩所长很不好意思的告诉林致远，“林助理，实在是抱歉了，本来是应该带你到实验室里看看的，但是现在光刻机项目已经被列为国家重点保密工程，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其余人等一律严禁出入试验场所，我们只能在这里见面了。” 肖工义愤填膺的接话道：“老韩，林助理是其余人等吗？没有林助理，哪来的光刻机项目？就连咱们现在用的这台光刻的样机都是林助理联系弄回来的……” 一看他们老哥们要吵起来，林致远急忙站起来劝架，“肖工，没关系的，你就算把我带进去我也看不懂，这样挺好，像这么重要的项目就是应该保密。”直到此时，林致远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武警把门。看来国家确实是已经把光刻机项目当做头等大事了。 林致远和这几个老科学家聊了一会儿，从他们口中得知，现在整个四十五所里有二百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相关领域的专家一起攻关光刻机，韩所长他们几位老同志，每个人都带了几名研究生，大家的干劲都很足。 齐教授神神秘秘的告诉林致远，“林助理，之前你告诉老韩的那个创意想法很有用，自从那台光刻机样机运回来之后，我们几个一直在做相关实验，估计很快就会有突破了。” 林致远大喜，这个结果是他最想看到并且一直期盼的。 中午，林致远就在这里的食堂吃了一顿工作餐。 虽然只是工作餐，但是伙食相当不错，有荤有素，主食就有四五样，还有水果和酸奶，仅仅从食堂的菜式就能看出国家现在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 现在是两千年，全世界对芯片的需求还没有进入井喷期，我们现在着手研发光刻机，一定能走在世界的前面。前世被外国人卡脖子的日子，希望不要重演。 第五天，林致远突发奇想，他没有送女儿去幼儿园，而是带着阿苏和沈娟跑到了石景山游乐场。 经常出差在外不在家，林致远觉得对女儿很亏欠，今天有机会，他想带女儿翘课在游乐场里好好玩一天。 把阿苏乐的全程都抱着林致远的脖子，一直不停的说爸爸真好。 沈娟却非常紧张，开车的时候手一直在抖，不停的嘟囔，“要是让小锦知道就麻烦了。” 果然，沈娟一语成谶。林致远他们三人刚到游乐场门前，还没来得及买票呢，苏锦的电话就进来了。 电话一接通，苏锦紧张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老公，刚刚幼儿园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阿苏今天没去幼儿园，早上不是你送的她吗？人呢？” 林致远明显感觉到苏锦的声音因为恐惧都变了腔调，这个时候可不能再欺骗了，林致远只好老老实实坦白了一切，说自己准备带阿苏到游乐场玩一天。 顷刻间，苏锦的声音就从恐惧紧张变成了愤怒，甚至连称呼都变了，“林致远，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你居然还教唆女儿旷课……” 林致远还是头一次见到苏锦发这么大火，只好拿着电话承认错误，“老婆，是我的错，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我这不是想着好久都没有陪女儿出来玩儿了，借这个机会弥补一下……” 第1511章 得罪不起的人 “你知不知道？刚才老师打电话的时候，我差点吓死了……”苏锦的脾气一向很好，这还是林致远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林致远一下子想起了前世网络上流传很广的一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阿苏就是苏锦的逆鳞啊！ 林致远只好不停的道歉，再三的解释，“老婆，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我都答应阿苏了，今天就让我带她去游乐园吧！” 林致远说话的时候，阿苏也很紧张，她怕爸爸顶不住压力，又重新把她送到幼儿园去。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苏锦在挂断电话之前嘟囔了一句，“阿苏的老师很不满意，都怪你。” 林致远转头看向女儿，耸了耸肩膀，“好了，没事了，咱们现在去游乐场。” “爸爸万岁！”阿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在前面开车的沈娟也长出了一口气。 林致远陪着女儿在游乐场里疯玩了一天。 晚上回到家，面对的是苏锦冷冰冰的脸。 没办法，夜深人静时，林助理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杀的苏锦溃不成军，连连讨饶，一天的云彩这才散了。 第二天，林致远照例去送阿苏上幼儿园，拿起苏锦准备好的书包时，突然察觉书包比前几天重了不少，“今天的书包怎么这么重？” 苏锦嗔怪的瞪了林致远一眼，“还不是都怪你，昨天带着女儿逃课，老师都不满意了，我把你前两天拿回来的音乐花园装在书包里了，准备送给老师当礼物，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把书包给老师就好了，我会给老师打电话的。” 林致远很无奈，“上个幼儿园而已，还用送礼吗？” “你是不是当领导的时间长了，不食人间烟火了？你不送礼，人家老师凭什么对你的孩子好？老师可不是你的下属，你也命令不了人家，你别忘了，你的女儿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我就不信了，不送礼老师就能对阿苏不好？” “表面上是不会的，但是态度冷淡，不搭理孩子还是能做到的吧？孩子在幼儿园要呆整整一天，老师对她怎么样，会直接影响到女儿的心理健康，行了，这种事你就别管了。” 林致远只能无奈的带着女儿上了车。 幼儿园门口，林致远再次见到了小蒋老师。林致远仔细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小蒋老师有什么异样，不过他还是主动道了歉，“蒋老师，实在对不起，昨天没请假就带阿苏出去了，让你担心了。” 小蒋老师的声音依然是轻轻柔柔的，“没关系的，阿苏爸爸，你的行为我能理解，不过下次最好能提前跟我请个假，我们幼儿园的纪律是很严格的，孩子不来必须要请假的。” 小蒋老师接过阿苏和书包，转身进了幼儿园。 林致远也不知道苏锦是怎么跟小蒋老师说的，不过晚上接阿苏回家时，小蒋老师的态度明显比早上好了很多，笑的很开心，和林致远多说了好几句话。林致远上车后发现书包轻了，那台音乐花园已经不见了。 林致远腹诽了一会儿。老师风气不正，完全就是苏锦这种家长惯出来的，但是他也没办法，就算他当再大的官儿，有两种人还是得罪不起的，一个是孩子的老师，一个是医生。 ****** 一个星期的假期终于结束了，林致远重新回到大型工委工作。 到了单位之后，林致远发现大型工委的工作人员多了不少，有很多年轻的陌生面孔，他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这些人倒是认识他，在走廊里遇到了这些年轻人，都恭恭敬敬的靠墙喊一声林助理好。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周博思给他把茶泡好。 林致远叮嘱了他几句工作的事，“小周，这几天有时间把咱们在赣南做的工作，整理成一份文字报告。” “好的，林助理，前几天放假我已经弄的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就能出来。” “对了，咱们单位好像多了很多年轻人？” “是，听说都是今年新招进来的应届毕业生，咱们单位新成立不久，人有点少，是该多招些人。” 上午九点，林致远掐着点儿去了李振山的办公室，其实也没什么正事，就是告诉他，自己回来上班了。 随后林致远又去了副书记宋石以及四位副主任的办公室，聊了几句闲天。 这几位见到林致远态度都非常好，尤其是卢超，在和林致远握手时，神秘兮兮的表示感谢，“致远，你说你在外面跑了大半年，这么辛苦工作，回来后还给我们带礼物，实在是不好意思。你送的那套景德镇餐具你嫂子非常喜欢，一个劲儿的跟我说，见到你让我好好谢谢你呢！” 林致远回京时，带了不少礼物。 李振山是一套景德镇的餐具和茶具。 副书记宋时和四位副主任都是景德镇餐具。 下面各个厅局的正副手都是一套精美的景德镇茶具。 至于其他的普通工作人员，人手一盒赣西特产云雾茶。 当然了，这些也用不着林致远花钱，在他离开赣西时，葛力夫为了感谢他这段时间的工作，特意交代金向明一定要准备好礼物。 一周前，林致远刚回燕京，这些礼物就被送到了各位领导家中。 其实这种事儿在大型工委并不少见，甚至成为了惯例，因为大型工委管理着全国一百六十多家大型企业，遍布全国，很多领导到这些企业下去调研考察时，企业方面都会准备一些当地的特产。 “卢副主任，你这么说我心里可就有愧了，都是赣西那边领导的心意，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那也说明是林助理工作做得好，不瞒你说，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们几个副主任的工作都轻松了不少。” 从那几位副主任的房间出来，林致远又挨个办公室转了一圈，和大家打个招呼。 有不少新分来的女大学生看到传说中的大型工委第一帅哥林致远终于出现了，一个个脸红心跳，羞涩不已。 转完这一大圈，也快到中午了，白玉泉又跑了过来，找林致远一起去食堂吃饭。 在去旁边农科院的路上，白玉泉看到左右没有人，有点兴奋地告诉了林致远一个消息。 “致远，咱们马上就要搬家了。” 第1512章 收获的季节 “搬家？搬哪儿去？”对这个消息林致远一点都不意外。 大型工委是政务院下属最重要的几个委办局之一，不可能长时间没有正式的办公场所，更何况现在大型工委的一把手还是武定国，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说，大型工委搬迁是迟早的事。 “宣武门西大街，妥妥的二环内，这说明上级领导对咱们大型工委还是很重视的。”说起这个白玉泉满心的骄傲，腰板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起来。 “呵呵，确实是好地方，至少以后停车有自己的院子了，也不用借用别人的食堂了。” 林致远说的没错，宣武门西大街确实是好地方，位于西城区，妥妥的二环内。 如今的宣武门西大街在明清时期就是内城南城墙与护城河的位置，墙内有路，称宣武门内城根儿。1966年燕京修地铁，城墙被拆除，1971年辟建成路，因位于原宣武门城楼之西，于是定名宣武门西大街。 第二天，周博思的赣西工作报告整理完成，林致远稍微修改了一下，然后拿着这份报告去找李振山汇报。 李振山看了一遍，很满意，“致远，你在赣西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很不错，是你一贯的打法，赣西的领导对你也很满意。” 李振山夸了林致远两句，林致远便借机问起了大型工委要搬家的事。 “是有这么个事，地方是武书记协调的，我去看过，院子很大，虽然房子老了点儿，但是装修一下还是很不错的，关键是在二环内，寸土寸金的宝地呀！”最让李振山满意的就是这个地址，政务院下辖这么多委办局，可不是随便拎出来一家都能在二环内有正规的办公场所的，从侧面讲，这也凸显了大型工委的重要性，作为大型工委的实际管理者，李振山的面子上也有光。 “对了，致远，等搬到新地方之后，咱们的条件就好了，大型工委机构扩大势在必行，明年，我打算让小周正式担任你的秘书，再给你配一辆专车。”李振山乐呵呵的看着自己手下的第一大将。 林致远到大型工委工作也将近一年了，这一年里办了不少大事，咱们不能光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各种福利待遇都得能跟上去。 “大哥……”办公室里没有别人，林致远换了更亲密的称呼，“小周的事我同意，这一年来跟着我东奔西走的，表现的不错，我很满意，要是冷不丁少这么一个人，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倒是其他正厅级干部都有专车吗？” “目前大型工委还没有这个能力，你工作忙，总要跑外，先给你配上，其他干部根据需要慢慢再调整。” 林致远一听，当即表示不要专车，“大哥，如果别人没有的话，我也不要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样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振山很感慨，还是自家弟弟为自己着想啊！其实他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也是有很多顾虑的，担心其他正厅级干部会有想法，现在既然林致远主动提出不要专车了，他也正好借坡下驴。 “致远，那我就谢谢你了，这样我也就不用为难了，你放心，再过几年，等你年纪再大一些，你级别的事我会考虑的。” 李振山告诉林致远，最近没有外出的工作任务了，会在燕京消停的待一段时间，正好信息产业部那边的企业改革正在进行，让林致远继续负责这一块。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致远给吴部长打了个电话。 吴部长在电话里表现得非常热情，“致远，我听说你已经回来了，不过考虑到你在外面跑了那么久，一定很辛苦，所以我想过几天再找你。” “吴部长，我已经休息了一个星期了，刚刚李主任告诉我，让我继续负责信息产业部企业改革的工作，现在我正式向领导报到。” “好，好，你回来我心里更有底了，明天你要是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咱们两个谈一谈工作。” “随时听候领导调遣。” 周三，林致远去了信息产业部，见到了吴部长，从他那里了解到信息产业部部属四十六家企业的整合改制工作正在进行中。 由于林致远之前出的那个主意，每年卖掉几块地，用来筹措资金，再加上东天电子的音乐花园销售持续火爆，所以现在部里的资金并不紧张。 神州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要不缺钱，事儿就好办。 不过现在吴部长头疼的是即将成立的神州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一把手人选问题。 神电科的级别已经确定了，是副部级单位，一把手的选派是非常重要的 对企业来说，一把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选派了一个不合适的领导过来，很有可能会耽误企业的发展。 不过林致远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提出任何建议，他牢记自己的职责，只做自己份内和擅长的事情，在其他领域，绝不指手画脚。 周五，林致远在袁志龙的陪同下又去了一趟大兴的张各庄电子工业园区。 一到地方，林致远立刻看到了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上次来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几个月时间，已经矗立起一排排现代化的钢结构厂房。 袁志龙兴奋地告诉林致远，再有两个月，东天电子的生产线就可以全部迁到这里来，到时候，新工厂的产能是过去的一倍以上。这还只是一期工厂，等到二期三期全部建设好了，这个电子工业园区将能容纳两万名工人，到时候，不但之前的下岗工人可以全部召回就业，还要再招聘很多新工人。 “林助理，你可能不知道，东天电子很多工人都很感谢你。” “他们应该感谢你才对，我只不过出了一个点子，真正的事都是你们做出来的。” “不，林助理，没有你这个点子，我们现在可能还像没头苍蝇一样，空有一身蛮力，不知道怎么施展，你是我们的领路人，是整个东天电子的大恩人。” 两人就站在工地上，不远处是各种施工设备和人员闹哄哄的场面。 袁志龙递给林致远一根烟，林致远抽了一口，一缕青烟很快被九月的秋风刮的无影无踪。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第1513章 好消息 繁忙的日子总是度日如年，平淡的岁月却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十一长假。 林致远带着家人去豫南旅游了一圈，家人们玩的都很尽兴。 回到燕京后，林致远接到了方娅的电话。 方娅告诉林致远，吕燕的假结婚对象已经找到了，就是于越港岛公司的一个员工，为人比较老实忠厚。于越给了这个人一笔钱，这个人也同意了。 就在十一长假期间，吕燕的母亲见到了这个人。方娅于越给这个人包装的人设是海外华侨，家资巨富，吕燕的母亲也同意了两个人的事情。双方已经约定就在明年元旦举行婚礼。 林致远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他知道吕燕为了他，这些年承担的压力很大，假结婚是目前唯一能够让吕燕活得轻松点的方法，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方姐，多谢你和姐夫了，我想趁这个机会给吕燕买一栋别墅，换一辆豪车，还要求你多帮忙，钱稍后我会给你打过去。” “致远，咱们是什么关系？这点事儿不算什么，你就放心吧！于越公司那个员工我也见过，保证不会出问题的，等到他们两个办过婚礼之后，于越就会把他调回到港岛，保证不让他和吕燕多见面。” 两天后，林致远转了一百万美元到了方娅指定的一个海外账户上。 他也和吕燕通了一次话，吕燕再三向他表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母亲安心，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她音乐学院那些同事也再也不用帮她介绍对象了。 “老公，我永远是你的人。” 林致远笑了，“我当然相信你。” “老公，其实你不用给我买别墅的，现在住的地方我很满意，离学校还近……” “我给你的，你就收下，不用说太多。” “嗯！”吕燕心里甜丝丝的，虽然她不在乎钱，但是爱人肯为他这样，她还是非常满足的。 吕燕一直是林致远心里的一块病。 他的几个女人，姚叶拥有金叶地产，金叶地产现在已经成为国内房地产界名副其实的龙头老大，不客气的说，只要姚叶想，她和小平安未来的生活可以堪比王侯。 苍老师的商务咨询公司也是日进斗金的存在，远在花旗国的叶赫莲娜这几年通过证券也迅速积累了巨额财富，在钱这方面完全不用他担心。 苏锦就更不用说了，自己的正牌夫人，只要自己不倒下，她和阿苏的生活就能得到保证。 只有吕燕，在音乐学院每个月拿着三千多的工资，住的是一百多平的小房子，虽说她对物质方面没有什么要求，但是每每想起此事，林致远内心总是不安，觉得委屈了对方。 这次正好，趁着假结婚这个机会，把吕燕的生活提升一个档次。 ****** 十月中旬的一天，林致远正在信息产业部开会，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他打开翻盖，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的是靳华英的秘书张亮的号码。 林致远合上电话，微微转头，坐在他后面的周博思马上凑到他面前，林致远把电话交给他，低声说了一句，“你给张主任回个电话，问他什么事？” 周博思拿着电话快步出了会议室，不大功夫又回来了。 “林助理，张主任说革钢的靳总到大型工委了，想跟您见一面，我说您正在开会，这边会议一结束就往回赶。” 林致远觉得有些奇怪，以往靳华英进京都会提前跟他说，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搞突然袭击？ 十点半的时候，会议结束了。林致远急急忙忙出了信息产业部，回到大型工委。 靳华英正在李振山的办公室，两位领导正在聊天呢！ 没等林致远问，李振山先笑着开了口，“致远，今天得让靳总请客了。” 就这一句话，林致远一直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听这口气是有好事儿啊！ 在回来的路上，林致远一直在琢磨靳华英此次进京的原因，别的不怕，就怕革钢出了什么大事？ “靳总，有什么好事儿也让我跟着分享一下。” 靳华英难得的脸红了一下，“也没什么，这不是前一阵子两院院士评选吗？我被评为工程院院士了。” “这可是大喜事，必须庆祝一下。” “行，我请客，不过燕京我不熟，驻京办现在也没法营业，致远，你帮着定个地方，我再给龙主任、白局长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时间？先说好了，不是什么庆祝，就是大家在一起聚一下。”靳华英很痛快的答应了。 靳华英虽然表现的很谦虚，但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神州科学院、工程院并称为两院，想要成为两院院士，难度堪比登天，从建国以来，十四亿人口总共才出现两千七百名两院院士，每年评选两院院士大约有五百多名有效候选人，但是最终只有七十多人能被选为院士，当选比例仅为百分之十四。 “华英，你能被评上工程院院士实至名归，你本身就是专家型领导，即便是执掌汉钢和革钢之后也没放下本专业，跟你比起来，我可就惭愧多了。”李振山毫不吝啬送上溢美之词。 自从靳华英接手革钢之后，大力推进技术创新，在他执掌革钢期间，涌现出了很多科研成果，为我国的钢铁事业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林致远马上给千里马场打了个电话，订了一个大包房。 晚上，林致远，李振山，靳华英，龙继海，白明德齐聚千里马场，共同为靳华英庆祝。 靳华英明显喝的有点多，席间他又说了一件好事，“龙主任，李主任，白局长，正好你们三位领导都在，我说个事儿，就在前几天，德意志的蒂森克虏伯联系了革钢，他们想和革钢合作，在滨城成立一家镀锌板厂，不知道几位领导是什么意见？” “这是好事儿啊！蒂森克虏伯克是德意志着名的大公司，他们肯主动提出和革钢合作，一是说明革钢现在的技术力量十分雄厚，二也是看中了咱们低廉的生产成本，我是举双手赞成的。”龙继海第一个给出了意见。 白明德也表示同意，“华英，蒂森克虏伯的用意十分明显，他就是想借用咱们国家低廉的人工和生产成本，可以预想到，如果这家合资工厂如果真的建立起来，产品一定是大量出口的，这对革钢是有好处的。” 第1514章 七年 李振山和林致远却没有说话，两人似乎陷入了回忆。 “振山，致远，你们两个怎么了？”龙继海觉得很奇怪。 李振山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刚才听华英提到镀锌板厂，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致远，那是哪年来着？” 李振山只说了一句话，林致远立刻就猜出他想说什么，“一九九三年吧！那时候革钢准备建立镀锌板厂，可惜当时国内没有现成的生产线，只能去国外购买，我们的第一首选就是德意志，我作为采购小组的成员，也跟着一起出了国，那时候一条完整的镀锌板生产线，德方要价最少是一亿美元以上，革钢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林致远的话打开了李振山记忆的盒子，他接着往下说道：“当时把我愁的呀，好几宿都睡不着觉，谁都知道镀锌板厂对革钢意味着什么，可是当时是真没钱啊！致远跟着我四处化缘，我把老部长请出山，我们一起到了冶金部，当时还是夏部长主政，老部长的面子够大，他说革钢为国家奉献了这么多年，部里应该照顾一下革钢，经过多方奔走，部里、省里都给革钢批了一点资金，可是钱还是不够，致远又给我出了一个主意，出售革钢之前分配给职工的住房产权，这在当时的全国国企系统内，还是头一份，也算开了住房商品化的先河，当时我和致远承担了很大的骂名，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资金筹措到了。” 白明德也很感慨，“这件事我知道，当时振山也可以选择和德方合资，但是那时候咱们的技术水平太落后，他担心外方会漫天要价，在股权分配上让我们的利益受损，所以坚持自己购进完整的生产线，当时确实是非常困难，但总算是挺过去了。革钢的镀锌板厂是全国第一家能生产汽车用钢板的现代化工厂，不容易啊，非常不容易。” 靳华英非常动容，“正是因为李主任和致远当年的付出，革钢才开始扭亏为盈，一点点好了起来，我接手的时候，革钢已经发展得非常不错了，我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这正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华英，你可千万别谦虚。你为革钢做出了贡献可是有目共睹的，我离开革钢时，虽然革钢的经济状况有所好转，但是很多厂子的技术非常落后，你到了之后，大力抓技术革新，这才让革钢真正走上了健康发展的快车道。” 龙继海举起杯，“你们两个就别互相吹捧了，来，为革钢两任领导的付出，咱们喝一个。” 大家都笑了，一起举杯喝了一口。 白明德看向林致远，“致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致远一个人闷头喝了一大口酒，这才开口道：“我现在还能记得，一九九三年，我跟着国贸公司的同志们去德意志采购生产线，当时外方人员趾高气扬的样子，让我至今忘不了，一条生产线就敢要我们一亿美元以上，他们是算准了我们自己研发不出来，当时我憋气呀！” 包房里的气氛立刻变得安静起来，林致远轻轻吐了一口酒气，“可是，你看现在，他们终于低下高傲的头了吧，主动要求和我们合作，七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七年时间里，我们通过不懈的努力和研究，终于能够自己生产属于我们的镀锌板生产线了，什么叫扬眉吐气？这就是。” “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说到底，还是革钢的同志发扬了艰苦奋斗的精神，这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局面。”龙继海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举杯干了。 其他人都受到了感染，只觉胸中那股热血左突右冲，几个老家伙不甘示弱，也一起干了杯中的酒，就连不胜酒力的靳华英也喝光了。 靳华英的脸红的吓人，借着酒劲，向李振山提出了一个要求，“李主任，如果我们和德方进入到谈判阶段，我希望致远能代表大型工委参与进来，毕竟革钢的情况他最了解，他又是革钢镀锌板厂的第一任厂长，在国内的镀锌板行业堪称专家级别，有他在，我相信我们在谈判中一定能为国家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李振山当场就同意了，“华英，就算你不说，到时候我也会派致远过去，钢铁企业就是他分管工作之一，成立合资钢厂牵涉到中央直管企业的国有资产问题，大型工委肯定是要派人过去监督指导工作的，致远去最合适不过。” 靳华英终于放心了，“那就好！我这边加快速度，争取早日进入谈判环节，也欢迎在座各位领导到革钢指导工作。” 说完这句话，靳华英明显是醉了，身子一个劲儿的往下面出溜。 酒局就此就散了。秘书照顾各自的领导回家。 林致远很高兴。虽然他已经在大型工委工作一年多了，但是始终牵挂着革钢，今天听到靳华英说的那个好消息，尤其是涉及到镀锌板厂，他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毕竟是他当初坚持排除万难，也要把镀锌板厂建设起来，当年经历的那些困难还历历在目，七年时间过去了，德方反而过来主动要求和革钢合作，蒂森克虏伯可是德意志知名的工业企业，它肯放下身段，正说明了革钢今日的强大。 回到家后，就连苏锦都察觉到了他的这股喜悦。 “老公，你怎么了？感觉你特别高兴。” 林致远搂着苏锦，将晚上靳华英说的事讲给她听，苏锦听着也很高兴。她现在可还是革钢职工呢！ “老公，这么多年你为革钢付出了这么多，我都看在眼里，真为你高兴。” “确实是高兴！老婆，要不咱俩喝点？刚才的酒局，靳总早早的就醉了，我没喝过瘾。” “行，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酒。”苏锦披着衣服出去了，不大功夫就拿回了一瓶茅台，还有几样下酒的零食。 灯光下，林致远有吃有喝，苏锦拄着下巴痴痴的望着丈夫…… 他是自己崇拜的对象，从前是，现在也是。 第1515章 庆功宴 十月二十八日，周六，国内第一家音乐花园专卖店在燕京王府井正式开业。 开业当天的凌晨，专卖店门口就排起了大队，无数年轻人从全国各地赶来，他们都是音乐花园的粉丝，通过网络了解到这款产品在欧美发达国家有多畅销，如今国内终于有专卖店了，这些粉丝奔走相告，早早的就赶过来排队。 早九点，专卖店的大门终于开了，在工作人员的维持下，现场秩序井然，粉丝排队进入，并没有出现哄抢的现象。 在粉丝排队的同时，专卖店门前还搭建了一个小小的舞台，国内多名一线明星纷纷现身，登台演唱。 这些歌星可不是专卖店请来的，而是他们所在的唱片公司主动要求来现场表演。 因为今天不但是音乐花园专卖店开业的大喜日子，还是音乐花园网站正式上线的好日子。 东天电子无比重视林致远的建议，自从那天袁飞和林致远见完面之后，他回去就开始着手准备建设音乐花园网站。 消息一经传出，国内国外几乎所有的知名唱片公司纷纷派代表来到燕京，表示要和音乐花园展开合作，并且这些唱片公司主动提出，在网站开设的前两年时间内，大幅让利消费者，大家共同努力把神州的付费音乐市场先建立起来。 这段时间，袁飞忙到飞起，先是和各大唱片公司签约，然后就把网站的建设和后期管理委托给了网一公司，在音乐花园网站建设的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原来音乐花园的中英文网络域名都被人抢注了，最后东天电子不得不付出了二十万元的代价，才把网址买了回来。 网站正式上线后的头三天，开展了一个“一元钱听一月”的大幅让利活动，在这三天里，只要花一块钱就可以在一个月内任意下载网站内的歌曲。 这一举动更加带动了音乐花园的销售。 多名知名音乐人纷纷发言，表示神州音乐的春天来了。 同时也有多个国内知名互联网企业的CEO也表示，音乐花园网站的让利活动给神州的互联网企业开辟了一条很好的道路，在现在整个世界互联网企业普遍不景气的大背景下，让利于民才是让企业生存下去最有效的方式。 专卖店开业仅仅一天，音乐花园就售出去两千八百多台，不夸张的说，从九点开门到晚六点歇业，排队的人群几乎都没断过。 当天晚上，东天电子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他们在现场随机抽取了十名幸运粉丝参加晚宴，除了粉丝之外，音乐花园的各大供货商，各大唱片公司都受到了邀请，就连为音乐花园网站进行开发和维护的网一公司都收到了一份请柬，CEO丁三石亲自出席了庆功宴。 当然了，本次庆功宴东天电子邀请的最重量级嘉宾就是林致远。丁三石之所以答应出席，就是因为听说林致远也会来。 晚九时，晚宴现场已经聚满了人，其中不乏国内最知名的歌星，有这些人在，现场也成了各大唱片公司争奇斗艳的赛场。 你方唱罢我登场，整个晚宴现场成了流行歌曲的海洋。 这让那些幸运粉丝和其他受邀嘉宾大呼过瘾，就今天晚上的歌星阵容，和春晚相比都差不了多少。 现场成了一个巨大的赛歌会，直到晚九点半，突然间，现场的音乐全部停止，詹达英和袁志龙一左一右陪着林致远走入会场。 有很多供货商和唱片公司的老板不认识林致远，交头接耳互相打听这个人是谁？派头竟然这么大，居然让信息产业部的詹副主任和袁总亲自陪同。 也有认识林致远的人，大部分都是东天电子的工作人员，早早的就扬起了手臂，高声喊了一嗓子，“林助理好！”随后这些人齐刷刷的鞠躬致敬。 一个当红歌星刚开始以为林致远也是娱乐圈的人，还转头去问身边的工作人员，“这位明星是从海外请过来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那名工作人员骄傲的回答道：“这是林助理，是大官，没有他，就没有音乐花园这款产品，他是我们东天电子的大恩人。” 被詹达英和袁志龙夹在中间的林致远浑身别扭，虽说他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但是这种被众星捧月，好几百人一起注视你的感觉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林致远压低了声音，“袁总，你这是干嘛？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来了。” 袁志龙嘿嘿一笑，“林助理，这可不怪我，这是我们公司几个年轻人想出来的，他们说林助理是比明星还重要的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必须要给林助理最高的接待礼仪。” 林致远入场后，袁志龙发表了情真意切的感谢辞，除了感谢粉丝、员工、供货商和合作伙伴之外，他用了整整三分钟，感谢林致远一个人。 “不瞒大家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公司一百八十多个员工等米下锅，没钱看病，可是公司的产品卖不出去，只能靠出租公司周边的门店厂房维持生计，那时候的东天电子看不到一点亮光，所有人都很悲观……” 袁志龙的话让现场很多东天电子的员工感同身受，又回忆起那段悲惨的日子，有些女职工甚至掉下了眼泪。 “朋友们，可是我做梦都想不到，老天把林助理送到我们身边，我记得那是去年冬天的一天，林助理到我们东天电子调研，说实话，当时我并没抱多大希望，以为就像别的领导那样，走个过场转一转罢了，就我们公司这种情况，神仙来了也没办法啊……” 站在台下听父亲说话的袁飞突然振臂一呼，“林助理比神仙都神。” 他这突然一嗓子激起了其他东天电子员工的反应，“没错，没有林助理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没有林助理，东天电子可能就死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突然朝林致远的方向跪了下去，咣咣咣磕了几个响头，声泪俱下，“林助理，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爸得了病，可是我们家哪有钱看病，当时我都有了全家一起去死的想法，是你带着我们研发出了音乐花园，是你让我们挣到了钱，现在我每个月能挣三千多，我爸的病也治好了，林助理，我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工人，也不会说什么，我谢谢你！” 现场的老板明星都被这个工人的举动吓住了。他们生活的世界和这些普通工人几乎不在一个维度里，可能他们根本想不到有人会因为几千块钱的医药费而轻生，那是因为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是林致远带着一束光来到他们身边，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 第1516章 传奇上线 有几个女明星甚至当场红了眼圈，再看向林致远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敬。 这个工人的下跪打乱了袁志龙的发言，现场有些小骚动，林致远直接跳下舞台，把这名工人扶了起来，“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这名工人早已经泣不成声，袁飞凑了过来，从林致远手中接过这名工人。 林致远狠狠瞪了他一眼，“是不是你小子出的这个馊主意？” 袁飞知道闯了祸，吓得低下了头，也不敢答话，飞快的把这名工人扶走了。 庆功宴终于恢复了正常。 那些供货商和唱片公司的老板排着队来和林致远握手，经过一番打听之后，他们终于弄明白了林致远的身份。虽说林致远是大型工委的领导，管不着他们，但是谁不想巴结一个拥有巨大能量，而且前途光明的年轻干部。 林致远被众人围着，足足半个小时，才找了个借口脱身。 当他走出会场，准备逃之夭夭时，一直在门边守候的丁三石在背后把他喊住了，“林总，你总算出来了，我一直在这等您呢。” 林致远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丁三石，这才放下心来，“你躲在这干嘛？专门吓唬我吗？” “这不是想跟你说说那款网络游戏的事儿吗？你在里面一直被人围着，我也找不到机会啊！” “走，先离开这儿再说！”林致远可不想再被人围观了，快步离开会场。 他和丁三石找了一家小面馆，一人一碗面条填饱肚子。 酒足饭饱之后，丁三石开了口，“林总，《热血传奇》现在已经在内测阶段了，我们准备下个月十八号开启公测，目前各项工作正在进行中，最先开放的是盛天和燕京两个城市，主攻这两个城市的网吧！” 说到这里，丁三石突然诡异的一笑，立刻被林致远察觉了，“你为什么笑得这么猥琐？是占到什么便宜了吗？” “林总，和宋公子合作真是省了我不少事儿啊！虽然他平时什么都不管，但是真到用他的时候，绝不含糊……”丁三石细细的解释起来，“在所有的前期工作中，我认为网吧是最不好搞定的，需要一家家的去谈，但是没想到宋公子只需要一句话，这两个城市的文化管理部门转圈打了几个电话，网吧的老板竟然主动联系我们，要求装机，售卖点卡，而且还向我们承诺，保证会帮助大力宣传《热血传奇》。” 说到这里，丁三是一直不停的摇着脑袋，似乎是感叹着权力的不可思议。 林致远也笑了，“既然这样，那就和宋公子好好合作吧！别看他平时不管事，但却是一个最完美的合作对象，从来不对你指手划脚，但是你遇到困难时，他却是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人。” “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丁三石深有同感。 两人聊完了游戏，又说了几句网一目前在纳斯达克的表现。 丁三石一摊双手，“我现在也不去想这些了，这种走势上帝来了都没用，我现在只想专门做好这款游戏，只要《热血传奇》赚钱了，相信网一的股价就会起来。” 或许只有把人逼到绝望的境地，才会真正放下。 丁三石终于不再对网一的股价患得患失了，因为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热血传奇》上。 好在公测的日子马上就到了。 十一月十八日，宋勤在盛天，丁三石在燕京，两人同时守在办公室，等待热血传奇的首日测试结果。 即便是像宋勤这样最不把工作当回事的人，此刻也有些紧张了。 晚八时，公测正式开始。 坐镇燕京的丁三石一直密切注意着上线人数。 为了热血传奇，丁三石可谓做足了功夫。早在两个月前，网一就专门开辟了一个游戏频道，热血传奇的广告始终挂在首页，各种宣传攻势轮番轰炸，除了在网上推广之外，丁三石还借用宋勤的力量，在燕京、盛天两座城市的网吧进行地毯式的扫店。 这两座城市稍微上点规模的网吧里面都张贴了热血传奇的巨幅广告海报，吸引了一众游戏小青年的好奇心。 今天晚上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刻了。 八点一过，后台的上线人数就开始不断跳动。 “丁总，现在服务器总上线人数已经达到两千。” “三千了。” “五千。” “丁总，软件下载量也突破一千了。” 记录一次次被刷新，但是丁三石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笑容，这个成果都在他预料之中，没什么值得高兴的，甚至还没有达到他的期望峰值。 丁三石沉声问道：“目前哪个地区的上线人数最多？” “丁总，燕京目前是最多的，后台IP显示，燕京的游戏用户达到两千七，盛天是两千一，其他地区的用户加在一起是一千九。” “丁总，在线人数突破一万了。” 丁三石看了一眼手表，二十二分钟，在线用户突破一万，这个成绩还说得过去。 更让丁三石欣喜的是两个数据，全国除了燕京和盛天两个城市之外，其余地区的上线人数已经突破三千，软件下载量已突破两千。 这说明热血传奇在没有重点推广的城市表现依然不凡，后劲十足。 叮铃铃，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丁三石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宋勤。 “宋公子！” “老丁！”宋勤那懒洋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出来，任谁都能听出来声音中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悦，“你那边怎么样？盛天这里可是不错，我刚才走了几家网吧，几乎都爆满了，全都是在玩儿热血传奇的。” “宋公子，燕京这边情况也很喜人，总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一万五。” “哈哈，我就知道不可能不好的，致远就是善财童子，他出的主意保证没错。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准备亲自下场去砍两把。”宋勤挂断了电话。 丁三石依然守在电脑前，当总在线人数突破两万时，他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 “林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热血传奇表现得非常强劲，五十三分钟，上线总人数突破两万。” “恭喜了，丁总，我觉得我们可以适当的补仓网一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同时停顿了一下，随后爆发出了笑声。 第1517章 领导回家一 和丁三石聊完之后，林致远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不到十点钟，于是他给李长安去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却被挂断，大约过了一两分钟，李长安的电话打了进来，“叔，不好意思，刚才我在电影院呢！没法接电话，我刚从里面出来。” 林致远笑了，“是和马静在一起吗？” “是！”李长安大方的答道，“叔，找我有事吗？” “现在网一的股价跌到什么程度了？” “现在在四美元上方盘整，最低点已经跌破四美元了。” “那从现在开始，补仓网一吧！” “啊？叔，按照目前的趋势，网一的股价还会往下走的，现在补仓为时过早。”作为证券专家，李长安自然是要提出反对意见的。 “我知道，但是再过几个月，网一的股价一定会上涨。” “为什么？是有什么消息吗？” 林致远简单的把网一与宋勤合作，共同开发热血传奇的事说了，“这款游戏将来一定会成为爆款，等到下一季季报出来，网一的财报一定会出现大幅改观，到时候股价必然上涨。” “行，叔，那我明天就开始着手补仓，对了，革钢投资公司是大股东，到时候需要发布一条回购股票的信息。” “你看着办吧！” 挂断了李长安的电话，林致远打开保险箱，取出笔记本电脑，查看了一下网一现在的股价，随后给自己的理财顾问发了一封邮件，让他从现在开始分批买进网一股票。 做完这些，他又给叶赫莲娜去了个电话，同样叮嘱她买进网一。 ****** 十一月末，靳华英联系了林致远，告诉他与蒂森克虏伯的前期沟通已经完成，双方对合资建厂的事都表示出了高度热情，目前已经初步达成一致，马上就要进入到实质谈判的阶段。 “致远，上次去德意志购买镀锌板生产线，你全程参与，这次和德方谈判，你也不能袖手旁观，你现在是大型工委分管钢铁企业的领导，是不是也该回家来干点活了？” “靳总，随时听候召唤，不过你最好还是先和李主任打个招呼。” “那是当然。” 很快，靳华英就联系了李振山，李振山也痛快的同意了。 这件事之前他们在酒桌上就说过，而且林致远现在是分管钢铁企业的领导，革钢与外方合资建厂这么大的事，涉及到国有资产，大型工委必须要派人参与，林致远无疑是最佳人选。 在经过了几天的准备工作之后，林致远带着一个工作小组，乘坐一辆中巴车赶赴革安。 这个工作小组的人员就比之前少多了，只有财务厅副厅长邱美菊，监督局副局长向瑶婷，以及这两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参与。 因为这次只涉及到与外商谈判，所以企业改革局的姜凤来和干部管理局的杨德联都没有参加，但是却多出了办公厅副主任白玉泉。 据小道消息传言，白玉泉是主动要求参加这个工作小组的，李振山考虑到他也是从革钢出来的，所以也很痛快的批准了，让他借这个机会回老家看看。 八点半，中巴车准时从中关村科技大厦出发，经过八个半小时的长途跋涉，在四点半，终于出了革安达道湾高速出口。 车里这些人除了林致远和白玉泉外，其他人都没来过革安，大家都在好奇的向窗外张望。 和林致远关系最好的向瑶婷开起了玩笑，“林助理，白副主任，这可是回到你们老家了，我们几个可就交给你们俩了，用你们东北话讲，能不能安排明白？” 白玉泉的脸皮厚，“呵呵，向副局长，安排的事找林助理，他保证能给你们安排明白。” 邱爱菊也跟着凑起了热闹，“白副主任，你别什么事儿都往林助理身上推，怎么，革安不是你的老家吗？” “是我老家不错，但是我的人脉和能量跟林助理那可是天壤之别。”白玉泉脸大不嫌害臊，把吝啬发扬的淋漓尽致。 车子驶上辅路之后，速度逐渐降低，司机突然说了一声，“林助理，道边有好几辆车，有好几个人在向我们招手，时不时来接咱们的？” 林致远让司机减速靠边，等车开的近了，林致远向外一看，可不是吗，路边站了大约能有二十多人，分成两伙儿，革钢的一伙儿，革安市的一伙儿。 林致远一眼就看到革钢欢迎人群中的时明光。 中巴车车门缓缓打开，林致远第一个走下车，时明光大步迎了过来，两只手一起伸出，紧紧握住林致远，不停的摇晃，“致远，欢迎回家。” “谢谢时总，还麻烦时总亲自来接我，实在是罪过。”林致远开了一句玩笑。 哪知道时明光当真了，“别的领导来，我还真就不一定愿意揽这个活，但是你来，我必须来接你。” 最后时明光又和白玉泉抱了一下，两人当年在大白楼时，一个是改革办主任，一个是办公室主任，同时为李振山服务，私交非常不错。 几年时间过去了，两个人发展的都不错，白玉泉现在在燕京的大机关，级别是副厅，而时明光已经进入革钢领导班子行列。 两人的命运转折点其实就是林致远把他们推荐给李振山那一刻开始的。 在时明光的介绍下，林致远一一和革钢的同志们握手，其实有好多熟人，国贸公司的总经理魏宁来了，这次和德方谈判，魏宁是谈判小组的组长。 林致远和这些人寒暄了几句，对时明光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和革安的同志们打个招呼。” 林致远这次是代表大型工委回来工作，虽说只和革钢有关，不涉及地方，但革安这边肯定也是要派人来迎接的。 革安这边派出的带队领导也是两个老熟人，张大鲁和赵宇。以前张大鲁是体委主任，赵宇是建委主任，现在这两位都已经荣升副市长了。 上面领导知道他们和林致远熟，所以把他们两个一起派过来了。 张大鲁耐着性子一直等到林致远和革钢那边寒暄完毕，林致远一过来，张大鲁就张开双臂，像个大黑熊一样，把林致远抱住，“哈哈，欢迎领导回家。” 赵宇自知感情不如二人，站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 等到张大鲁依依不舍的松开林致远，赵宇这才上前和林致远握手，“林助理，欢迎回家，我代表章书记，金市长向你致以家乡人民最诚挚的敬意。” 今年上半年，革安官场进行了规模比较大的人员调整，原市委书记高远调任冀北省担任副省长，原市长章明广接任书记，市长则是由从外地调过来的金秋行接任。 林致远和他们两个都不熟，不过这些情况在他回来之前都已经弄清楚了。 第1518章 领导回家二 “林助理，今天晚上革钢的同志们肯定要设宴欢迎你们，我们就不和他们抢了，免得领导为难，明天晚上，章书记和金市长在胜利宾馆设宴专门欢迎林助理以及大型工委工作小组的全体人员。”赵宇知道林致远是从革钢出来的，论感情的话，革安肯定是不如革钢在林致远心中的地位重，所以很自觉的把市里的欢迎晚宴定在了明天。 赵宇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带着革安市的欢迎队伍上车离开，临走前，张大鲁还是恋恋不舍的频频回头，林致远冲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张大鲁笑了。 就是这一个手势，让张大鲁认为，林致远没有变，还是当初那个兄弟。 林致远被时明光拉上了自己的车，车队直奔东山宾馆。 时明光乐呵呵的说道：“致远，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回家，但是靳总今天晚上设宴欢迎大型工委的各位领导，所以只能再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没事，工作重要。”林致远一边说话，一边向窗外望去，算起来他已经有大约一年半没回革安了。 经过刚才一路的观察，他发现革安的市容市貌变化很大，道路两侧能看到很多工地，以往那些低矮的老旧房子都消失不见。 当车队走到环钢路革钢正门时，遭遇到了堵车。此时正好是五点下班时间，革钢里面出来的车和从环钢路下来的车汇聚到了一起，把马路堵成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 林致远降下车窗，探头向外看去，只见正前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机器轰鸣，巨大的噪音传出老远。 时明光在一边解释道：“这是五一路立交桥，今年上半年开始修的，预计工期为两年，等这座桥修好，就可以从达道湾高速出口直达仟山。” 林致远点了点头，重新把车窗升起，耐心等待，好在很快就有几名交警出现在车流中，在他们的指挥下，拥堵的交通逐渐得到疏导，林致远所在的车队也顺利的抵达了东山宾馆。 革钢接待处处长以及东山宾馆的经理亲自带着几名服务员来帮忙拿行李。 周博思望向林致远，“林助理，您和白副主任的行李怎么办？” 时明光抢先答道：“放到我车里，一会儿我让司机把行李送到他们两个家里。” 周博思主动提起林致远和白玉泉的行李，放到了时明光车子的后备箱中。 “这是你的新秘书？小伙子看着挺精神的。”时明光望着周博思忙碌的背影。 “人大的研究生，脑瓜很活，人也勤快。” 时明光点点头，“不愧是大机关，有的是人才。” 两人边说话。边进了宾馆大门。 等到大型工委的工作人员都分配好了房间之后，林致远带着他们去了宴会厅。 今晚的欢迎晚宴规格很高，在家的革钢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出席。 林致远见到了很多熟人，徐大友，石茂才，李万年，纪委书记汪开济，组织部部长代向志，工会主席江志成，还有特意从燕京赶回来的白曙光，作为上次与德方谈判的代表，白曙光回来是主抓此次谈判工作的，但是却不见了邱如海和姚沛晨。 林致远见到徐大友和石茂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两声厂长。 一年半不见，徐大友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他乐呵呵的看着林致远诧异的表情，摸着自己的头发解释道，“还有一个月就退了，也懒得染了，怎么样？大林，我看着像不像老头？” 石茂才在旁边背刺了一刀，“厂长，你这话问的就不对，你本来就是老头，还有什么像不像的？ 徐大友哈哈大笑起来，他握住了林致远的手，非常欣慰，“致远，当初我就觉得你将来肯定有出息，怎么样，被我说着了吧，现在你可是燕京的大领导了，你现在回来，革钢、革安的领导都得列队欢迎。” “厂长，没有你这么玩儿的，哪有长辈这么跟晚辈开玩笑的……” 白玉泉也在和他熟悉的人叙旧。 向瑶婷、邱爱菊等人就静静的站在林致远身后，看着林助理、白玉泉和他们的老同事们说笑。 能看得出来，林助理和白副主任在革钢的人缘很好，这么多人都围着他们嘘寒问暖。 林致远和这些老同事打完招呼，又将自己带来的工作小组成员向他们做了介绍。 在等待靳华英的时候，石茂才凑到了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估计你刚回来，肯定有不少人要排着队见你，这个时候就不烦你了，等下周吧，我安排一局，见见老朋友们。” 林致远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六点，靳华英在秘书张亮的陪同下准时进入宴会厅，欢迎晚宴正式开始。 林致远先向靳华英介绍了向瑶婷和邱爱菊。 “欢迎！欢迎两位燕京来的女领导！”靳华英和他们两位握了手之后，开了几句玩笑，“致远和玉泉都是革钢出去的同志，我们就不欢迎他们了，主要是欢迎你们两位，东北人民都是很热情的，待会儿相信你们就能体会得到。” 靳华英这句话说完，邱爱菊吓得脸都白了，她本来就不怎么能喝酒，来的时候又听说东北这边酒风彪悍，心里一直七上（和谐）八下的，靳华英这么一说，她就更害怕了。 虽然靳华英刚才说的挺吓人，但是真正喝起来，满不是那么回事儿，在座的领导级别最低的都是正厅，谁会在这种场合公然的灌女同志酒？ 因此整个酒宴的气氛还算是比较文明的，大家回忆了一下往事，又谈论了即将开展的谈判工作。 酒宴只进行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主要是大家都考虑林致远和白玉泉今天刚回来，一定想早点回家和家人团聚。 辞别众人，林致远婉拒了诸多领导，坚持步行回家。 从东山宾馆穿过台町，就能直达十五中正门，沿着园林路再走一段就能回镜花缘了。 前几天革安刚下了一场雪。林致远踩着路上的残雪，一个人走在台町的小路上。 先后路过了苏千成、李振山，以及革钢分配给他的那栋小楼。那年革钢进行房产改革，林致远带头掏钱买下了这栋楼的产权，只可惜一天都没住过。 透过围栏，林致远清晰的看到院子里的情况，虽然无人居住，但是院子被打理的很干净，不用问，肯定是房产公司的服务人员做的。 林致远在苏千成住过的院子前停下了脚步，点了一支烟。 当年，他无数次的在这个时间送苏锦回家，如果旁边没人，他也会和苏锦亲热一番。 现在想想，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林致远抬头，天上残月如钩…… 第1519章 老仇人一 林致远走走停停，捡拾了一路的回忆，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镜花缘的大门口。 大门紧闭，门口的警卫室透出灯光，里面传出声音。 林致远的钥匙放在行李箱里，刚才已经被时明光提前送到家里了，他只能敲了敲警卫室的窗户，希望门卫能出来给他开一下门。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林致远不确定现在的门卫换没换人？还认不认识他？ 谁知道他敲窗户的手还没放下呢，警卫室里就传出母亲的声音，“是致远回来了吗？” “妈，是我。” 警卫室的门很快就开了，宁秀芬和林宁静两个人一起跑了出来。 林宁静飞快的把门打开，“妈非要在这等你，怎么劝都不听，没办法，我只好在这陪她了。” 一股暖流从林致远心里流过，他顺势扶着母亲，“十一不是刚见过面吗？怎么了？这么快就想你老儿子了？” 宁秀芬打了儿子一下，“一身酒气，回革安了也不说赶紧回家，非得出去喝酒。” 林宁静替弟弟解释了几句，“妈，致远这次回来是工作的，他现在是燕京的领导了，革钢肯定要设宴欢迎他的，这是必须要有的应酬。” “我管他什么应酬不应酬的，他当再大的官也是我儿子。”宁秀芬挎上儿子的胳膊，“走，回家去，面条都给你擀好了，妈给你下一碗混汤面吃，醒醒酒。” “妈，我刚吃完饭，一点都不饿……”林致远刚解释了一句，就被宁秀芬打断了。 “你以前喝完酒不是都喜欢吃面条吗？说是第二天能舒服一点，头不疼。” “那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能吃，今年我都三十五了，哪还有那么大的饭量？” “三十五怎么了？三十五也还是年轻人呢！”宁秀芬把林致远拉回到家里，马上生火下面。 林大军和李刚正在屋里看电视，见林致远回来了，急忙围了过来。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混汤面就做好了，宁秀芬卧了一个鸡蛋，还放了一个西红柿，红红白白的，卖相很好。 林致远已经吃的够多的了，一点儿都不饿，但这是老妈亲手给他做的手擀面，无论如何也要吃完。 一家人围着林致远，看他吃面，就连外甥小安也从楼上下来，一口气问了舅舅好几个问题。 “舅舅，阿苏和舅妈怎么没回来？” “阿苏要上幼儿园，你舅妈还要上班，所以这次我一个人回来的。” “舅舅，这次你能住多久？” “一两个月吧，现在还说不准，要看工作进度。” 一听说儿子可能要在家住这么长时间，宁秀芬高兴了，“致远，不如你把小锦和阿苏叫回来，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不如就在家住到过年。” 林致远想了想，阿苏上的是幼儿园，不存在拉课的问题，苏锦那个班可上可不上，叫他们回来也好，就在革安住两个月，等过完年再回去。 整整一大碗混汤面，林致远撑的都快翻白眼了。不过这毕竟是老妈亲手做的，吃不下也要硬吃。 在家里待到十点，林致远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出了门，返回自己居住的小楼。 走到楼下时，林致远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个黑影，幸好小区里有路灯，林致远看出来这个人是周海。 “大冷的天儿，你站在这儿是为了吓唬我吗？”林致远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拿出钥匙开了门。 进屋之后打开灯，林致远这才发现周海的脸色很凝重。 林致远立刻察觉出不对劲，“怎么了？” 这大半夜的，周海站在这里等他，肯定不是小事。 “致远，这事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怕你担心，但是你既然回来了，我想我还是说吧！”周海吞吞吐吐的。 “你倒是快说啊！”林致远把周海让到沙发上，递给他一根烟，周海的这种神态让他也紧张起来了。 “前两天我在小区门口看到一个人，这个人虽然样子变化很大，但我还是认出来了。”周海盯着林致远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潘国龙！” 林致远和潘家当年的恩怨，周海是完全知情的。 林致远夹烟的手情不自禁的一抖，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扭头问道：“你没看错吗？他不是被判了十五年吗？按理说，他还应该在监狱里。”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没认错。因为我当时也不敢确定，于是我就躲在门卫室里，观察了他一阵。潘国龙现在瘦了不少，整个人呆呆傻傻的，刚从里面出来的人都这样，他在这附近晃荡了一阵儿，几乎是沿着整个小区转了一圈。” 周海每多说一句，林致远的心就沉下一分。 从周海的描述中，他现在已经大体确定，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潘国龙，只有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才会这么细致的观察镜花缘。 “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就带上老马，开着车在后面跟踪他。潘国龙从镜花缘出来后，先去了书市的妃都美容院，在马路对面蹲了一会儿，后来可能是太冷了，他就坐了公交车去了铁西，进了六道街一处居民楼里，我怕被他发现就没跟着上楼，不过在晚上五点半的时候，我在楼下又看到了一个熟人，潘国富。” 林致远点了点头，“那就可以确认了，这个人就是潘国龙。他先来镜花缘，后去妃都美容院，有很大可能是想寻仇，至于他为什么现在就出来了……”林致远将烟头狠狠掐灭，“潘国龙是一九八九年入狱的，当时判了十五年，到现在是十一年半时间，如果表现好的话，得到减刑，现在出来也算正常。” 林致远马上又续了一根烟，“这事怪我，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平了，竟然把他给忘了。海哥，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上个星期的事，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不过你放心，现在潘国龙的行踪都在我这掌握之中，我派了三伙人，轮流盯着他，咱们哥们儿现在有的是钱，他要是真敢报仇，那就是自己作死。”周海目露凶光，早已经是富家翁的他现在又露出了当年的草莽气。 第1520章 老仇人二 “致远，自从上个星期见到潘国龙之后，这小子就再没来过镜花缘，他更多是去站前书市的妃都美容院蹲点，我估计他是看到咱们小区安保做的太好了，没有机会下手，所以把目标重点放在了美容院上。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敢大意，现在小安和小秋上学放学，我都派专人接送，每次至少两个保安，阿姨和我岳母去新华街早市买菜，同样也是两个保安陪着……” “那时候你在燕京，我怕我说了只会让你担心，我是想自己把事情做完再跟你讲的。” “你想怎么做？”林致远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周海，“你现在这种身家，可千万不能做傻事，犯不上。” 周海哈哈一笑，“致远，你放心吧，咱现在是什么人了，违法乱纪的事一样也不能碰。” 他往林致远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经过我这几天的跟踪，我发现潘国龙很有可能打算对武小青下手，武小青现在在革安开了四家美容院，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平时她就自己一个人，开着一辆奔驰，四家美容院来回巡视，就一个人啊，连个司机都没配，一点防备都没有，这简直就是给潘国龙送机会啊！” 周海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林致远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真实想法，“你是想等他对武小青下手时……” 周海咧开大嘴笑了，“不愧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一撅屁股，你就知道我想拉什么屎。” 周海说的粗俗，但是林致远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低下头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 不得不承认，周海的这种方法是最快捷最有效把潘国龙重新送回监狱的，但是他能这么做吗？ 即便是武小青现在已经和他多年不联系，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感情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潘国龙对她下毒手啊！ “海哥，你做得很好，潘国龙那边继续盯着。” 送走周海后，林致远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快到十点钟了，他毫不犹豫的取出了那个之前革安老号码的手机，从电话簿里调出了王常松的号码，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事情很急，再加上他和王常松的关系没得说，所以即便是这个时间了，他也不怕打扰对方。 电话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有人接起，王常松略带惊喜的声音传了出来，“致远，我知道你今天才回革安，想不到你刚回来就给我打电话，我还想着等过两天，你没什么事儿了，咱们几个再出来聚聚……” “常松，有个事你得帮我查一查，很急！”林致远打断了他的话。 王常松一愣，他立刻感觉出事情有点不同寻常，“好，你说！” “潘国龙出狱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就这一句话，王常松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当年潘国龙被捕，就是他和风明达直接动的手，记得是判了十五年。 “周海看到他了，应该不会认错，你帮我查一下他究竟出没出来？还有，如果出来了，他现在住在哪里？和谁住在一起？” “好，你稍等，我这就去查，一有结果，马上给你电话。”现在王常松已经是革安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了，查这点事儿小事一桩。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王常松的电话打了进来，“致远，查清楚了，潘国龙的确是提前出来了，他在狱中表现良好，多次减刑，一共减了三年半，是两个星期之前出狱的，现在他居住在铁西六道街102栋1单元4号，那户房子的房主是潘国富，他弟弟，按照规定，刑满释放人员每个星期必须要去属地派出所报到，到现在为止，潘国龙已经报到两次了。” 一听到铁西六道街，林致远就可以确定，这消息和周海查到的一样，看来潘国龙出狱后的落脚点确实就在那里，就是不知道潘国富有没有掺和进来？另外，潘国龙还有没有同伙？ 王常松是当年亲手把潘国龙送进监狱的人，他比周海甚至还清楚林致远与他的恩怨情仇。 当初就是林致远让潘国龙第一次坐牢，并且丢了工作，现在他出来了，找林致远寻仇是很有可能的。 “致远，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紧急派人赶到铁西六道街了，从现在开始，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他，只要他再犯案，我保证第一时间就能把他抓住。” “常松，我怕夜长梦多，这样不是办法，万一他一年不犯罪，难道咱们就这么等一年吗？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林致远把周海发现潘国龙正在蹲点儿武小青的事儿说了出来。 王常松的反应和当时林致远听到这事儿时的反应一模一样，“致远，你的意思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派人盯着潘国龙，如果发现潘国龙对武小青动手，我马上实施抓捕？” “常松，利用无辜的人当诱饵，这种事我还干不出来，我是想，潘国龙最恨的人可能就是我，不如……”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常松直接打断了。 “不行，绝对不行，致远，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万一你有危险，革安从上到下都不得安宁了。” “能有什么危险？你挑几个身手好的便衣守在旁边，现在是冬天，穿的多，我里面做好防护，潘国龙顶多携带个冷兵器，他也不可能有枪……”林致远的态度异常坚决，“常松，潘国龙是我的心腹大患，必须尽早解决，不然我睡觉都不安了，虽然我不在革安住，但是我父母、我的亲人都在这里，万一他们出点事，我后悔都来不及。” 王常松只能妥协了，“我明天去局里领一件防弹背心，以后你就随身穿着，另外我再给你搞几样武器吧？” 林致远笑了，“我要武器干什么，我又不想杀人，你帮我搞一点儿护具吧，类似古代铠甲的那种，哈哈，争取做到刀枪不入，就这么说定了。” 林致远只是开了个玩笑，但是王常松却当真了，第二天，他真的托人临时打制了一副钢铁护臂，用皮带绑在手臂上，普通的刀具根本砍不动，王常松为林致远真是操碎了心，不但准备了防弹背心和护臂，而且他还准备了一个特制的公文包，让师傅按照公文包的尺寸，割了一块厚厚的钢板放在里面，这东西平时拎在手上，旁人以为只是普通的公文包，但是遇到危险可以当盾牌使，轮起来还能成为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 第1521章 老仇人三 第二天晚上，王常松亲自跑到镜花缘把这副护臂连同防弹背心都送了过来，当林致远看到眼前的实物时，惊呆了，“常松，你从哪里搞到的？这还真是铠甲了。” “防护性不如铠甲，因为时间比较赶，我让师傅用皮绳把四块钢板绑在一起，戴在胳膊上，就算潘国龙用刀砍，也能抵挡一阵。”王常松亲自帮林致远把护臂带上，并且给他做了几个简单的示范动作。 林致远啼笑皆非，不过他知道王常松是为他的安全考虑，“好，常松，我谢谢你了，这套护臂我收下了。” 王常松又拿出了公文包，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功能，林致远眼睛一亮，“这东西好，比较适合我，就算我平时出去开会，拿着它也不会引起人注意。” 护具有了，两人就正式谈了下一步行动的计划。 今天白天，王常松派出去的便衣发现潘国龙再次去了书市蹲点武小青，但是很可惜，今天武小青没有去书市这家美容院，潘国龙白等了一天。 林致远和王常松一致认为，既然潘国龙喜欢到书市蹲点，那么他们就把抓捕现场定在那里最为合适。 ****** 铁西六道街102栋。 穿着一件深蓝色革钢大棉袄的潘国富把自行车推进了楼洞，扛到二楼缓步台上，把车锁了起来。 其实他这辆老二八白送给小偷都不要，但潘国富仍然把它视若珍宝，每次下班回来都不辞辛苦的扛上楼。 一个人如果失去的多了，他就会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手边的每一样东西，比如这辆自行车，又比如现在这个工作。 四年前，潘东宝在监狱里得了癌症，申请保外就医成功后，回家不到半年就去世了，李淑娟遭受到这个打击，不到一年也病逝了。 潘国富一个人处理好了父母的后事。两个葬礼都是冷冷清清的，除了自己车间那几个同事过来吊唁了一下，往日的亲朋好友一个都没来。 倒是潘国富的前妻武小青听到这个消息，人虽没到，但是让弟弟武小田送过来五千块钱，毕竟她当年也是潘家的儿媳妇，这笔钱就当是为两人曾经有过的那段关系画了一个句号吧！ 武小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矿渣厂，就是潘东宝给他找的，不管怎么说，武小田在心里还是感谢姐姐的这个前老公公的，在只有潘国富一个人的灵棚里，武小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遭受了双重打击的潘国富木讷的还了三个礼。 武小田转圈一看，当年风光一时的潘家落魄到了这种地步，让他唏嘘不已。 最后还是武小田帮忙，又是联系车，又是联系火葬场和墓地，最后才让潘东宝和李淑娟入土为安。 武小田陪着潘国富从墓地走出来时，说了一句话，“姐夫，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找一个吧！” 不管潘国富有多窝囊，但当初他对武小田还是不错的，这份好，武小田一直记在心里。 其实潘国富一直都想再找一个伴侣，但是现在他的条件和当年可谓是天壤之别。现在的他只是革钢的一名普通干部，和当年的厂长公子根本没法比。 不过好在潘国富已经彻底认清了现实，在别人介绍下，他和一个革安郊区的农村二婚女人搭伙住在了一起。 搭伙是东北这边的叫法，意思就是不结婚只同居，有点像是露水夫妻。 那个女人没有工作，全靠潘国富这份工资支撑家里的开销，但好在女人比较贤惠，家务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这两年是潘国富大起大落人生中比较安稳的一个时段了。 潘国富认为自己的后半生可能就这样度过了，老老实实上班，挣一份还算不错的工资，等过两年和这个女人把证领了，再生一个孩子，就像绝大多数没有本事的男人一样，从此走完余生。 但是他的所有美好憧憬都在两个星期之前被他的大哥打碎了。 两周前，潘国龙出狱，派出所的民警通知了潘国富，但是潘国富并没有去接他。他恨潘国龙，他认为，如果不是大哥，他们家遭受的所有厄运都不会发生，潘国龙就是毁掉潘家的罪魁祸首。 但是随后，派出所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单位，让他马上过来一趟，把潘国龙接走。 潘国富只能捏着鼻子到了派出所，在这里他见到了蔫头耷脑，多年未见的大哥。 打电话通知他的民警告诉潘国富，现在他是潘国龙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为了让刑满释放人员更好地融入社会，建议他把潘国龙接到家里住一段时间。 没办法，潘国富只好把大哥直接回到家。当天晚上，他象征性的买了一只烧鸡，二斤猪头肉，又让搭伙的女人炒了几个菜。 多年没看见荤腥的潘国龙吃相就像一匹饿狼一般。 看到一边啃着烧鸡，一边盯着自己女人，眼中几乎要冒出绿光的潘国龙，潘国富心中就是一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引狼入室了。 有了之前武小青的教训，潘国富可不敢留潘国龙在家，吃完饭后，潘国富带着潘国龙找了一家洗浴，帮他安排了一个小姐，付了钱之后，潘国富一个人回了家。 当天晚上，潘国富对自己的女人透露了实情，交代了潘国龙的过往，这可把女人吓得不轻。 潘国富告诉她，白天她一个人在家时，不管潘国龙怎么敲门都不要开，女人飞快的点头。 第二天，潘国富心神不宁的上了班，担心了整整一个白天，没有接到任何电话，潘国富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潘国龙已经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以后不会再打扰自己了。 但是晚上，当他扛着那辆老二八上楼时，一切幻想轰然崩塌。潘国龙就蹲在二楼缓步台上，声息皆无，两只空洞的眼睛凝视着无尽的虚空。 当兄弟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潘国龙咧开嘴笑了，潘国富注意到，潘国龙的两颗门牙不见了，形成了一个醒目的黑洞。 “老二，连你也不要我了吗？”就这一句话，让潘国富已经硬起来的心又重新软了下去。 第1522章 老仇人四 “你等等我，我把东西放家里，然后带你出去吃饭。”潘东宝锁好车，转身上楼用钥匙开了门。 他的动作非常快，刚把门打开，马上闪身进去，随后就把门反锁。 这几个动作刚做完，女人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国富，你总算回来了，今天把我吓死了，你大哥敲了半天门，我没敢开，吓得我一天都没出屋。”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潘国富说完这句话，一拍脑袋，都急糊涂了，家里也没有电话，女人又不敢下楼，自然是没法通知他的。 潘国富改口问道：“除了敲门，他没干别的吧？” “那倒没有。” “那就好！”潘国富松了口气，“我带他出去吃口饭，再给他找个住的地方，晚点回来。” 女人可怜巴巴的拉着他的棉袄下摆，“国富，今天你给他找住的地方，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你挣的也不太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潘国富低下头，“让我想想。” 潘国富打开锁，出了门，走到潘国龙身边，“走吧，带你出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潘国龙的舌头舔了舔他嘴里那个黑乎乎的豁口，只说了一个字，“肉！” 潘国富直接把他带到家附近的一个回民小馆子，点了一盘扒肉条，一盘溜胸口，一屉烧卖，两碗羊汤，都是最解馋的肉菜，又来了两杯散白。 不等菜上全，潘国龙就抄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很快，两个肉菜都见底儿了。 潘国龙打了个饱嗝，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盯着对面的弟弟，“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喝酒的……” 潘国富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酒，“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喝酒就睡不着觉……” 潘国龙那张瘦的吓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愧疚，但马上就一闪而过。 “也行，男人是该喝点酒。” 这句话过后，酒桌上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潘国龙开始吃烧麦喝羊汤，一口酒，一口烧麦，再喝一口羊汤，这架势就像多少年没吃过饭一样，把饭店里的人都吓着了。 潘国富只吃了两个烧麦，就放下筷子，盯着对面的大哥，良久，他说了一句话，“你的牙怎么没了？” 潘国龙抬起头，一咧嘴，又露出那个有点可怕的豁口，他轻描淡写的答道：“在里面被人打的。” 随即他旁若无人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妈蛋，里面的狠人太多，咱爸又倒了，没人罩我，刚进去的时候挨了不少打。” 潘国富盯了他几秒钟。这个大哥从小就好勇斗狠，进了两次监狱，估计是遭了不少罪，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改好？不过从他的眼神看，够呛！虽然他现在的样子呆呆傻傻的，但是不经意间，眼睛里流露出的依然是野兽一般的目光。 酒足饭饱之后，潘国富带着潘国龙找了一家小旅馆，给他开了一个最便宜的房间，并交了一个星期的房钱，临走时他还留下一千块钱，犹豫再三之后，潘国富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靠这点死工资维持生活，也没有什么力量帮助你，说实话，我挺恨你，要不是你，咱们这个家也不能散，爸妈也不会走的那么早，我也不会离婚……” 潘国富讲话的时候，潘国龙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潘国富叹了口气，“就这样吧，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 潘国富转身出门，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身后的潘国龙说了一句，“两天了，你一声大哥也没叫过我。” 潘国富猛的停下脚步，但也仅仅是停留了一秒钟，他头也没回，开门走了。 大哥这个字眼，在十一年前就已经彻彻底底从潘国富心中抹掉了。 潘国富过了一个星期的平静生活，他和女人开始筹划过完年去领证，可是一个星期后，潘国龙再次敲响了他的家门。 潘国富有些恼怒，“你还来干什么？上次我不是已经把话讲清楚了吗？” 潘国龙一把推开他，大摇大摆走进屋里，瞥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女人，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钱花完了，旅馆的房间也到期了，我只能来找你。” 一股热血涌上潘国富的头顶，他冲进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对准潘国龙的鼻尖，“你把爸妈害死了还嫌不够，还想来害我吗？来，我跟你拼了！” “国富，不要！”女人扑过来，抱住潘国富，大哭起来。 潘国富的心再次软了。他清楚，如果这一刀砍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他不想死，但也不想让眼前这个混蛋继续毁掉他的生活。 潘国龙两根手指搭在了菜刀上面，轻轻的把菜刀转了一个方向，“老二，别生那么大气，你听我说，从现在开始到过年前，我暂时住在你这里，我保证，年前我肯定离开，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了。” “鬼才会信你。”潘国富嘶吼着。 “那你就砍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潘国龙伸长脖子，闭上眼睛，引颈待戮。 遇到这样的滚刀肉，你有什么办法？ 在女人的苦苦哀求下，潘国富只能放下菜刀。 第二天，女人就被潘国富劝回了娘家，他实在不敢让女人和潘国龙共处一室。 “你先回去，等他走了以后我去接你。” 女人背着一个寒酸的行李包走了。 潘国富又恢复了单身生活。 他不确定潘国龙说的是不是真话，在仔细观察了两天之后，他发现潘国龙晚上回到家后，会故意躲着他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有一次喝完酒后，潘国龙有点兴奋，“老二，我已经找到规律了，我很快就会有钱了，到时候我就离开革安，到南方去。” 潘国富不知道潘国龙指的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但是他确认的是，潘国龙又要犯罪了。 有时候潘国富甚至在想，最好这次警察把潘国龙抓住，直接判他一个死刑，这样他的世界就会彻底的平静。 第1523章 老仇人五 一晃儿，潘国龙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了，每天就像上班一样，早出晚归，回来以后，继续背着潘国富在纸上写写画画。 潘国富也不问他，只是每天从工厂食堂打回一些饭菜，让潘国龙填饱肚子。 兄弟两人经常一整晚都不说一句话。 小小的房间里，气氛压抑的近乎窒息。 今天潘国富依然从食堂打回来饭菜，吃饭的时候还是一言不发，但是今晚潘国龙显得有些兴奋，吃到一半时，他开口了，“老二，我不白吃你的，过两天我就会有钱了……” 潘国富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你就记住你跟我说的就行了，年前从这里离开。” 潘国龙吃了瘪，有些恼羞成怒，若是换做没进监狱前的他，可能当场就掀桌子了，但是十一年的牢狱之灾已经彻彻底底改变了他，面对弟弟无情的指责，他又一次低下了头。 吃过饭后，潘国富关上卧室的门，一个人在里面看电视，潘国龙又拿出了他记了好多天的小本子，上面记的都是时间和一些英文字母，外人根本看不懂。 只有潘国龙知道自己记得是什么。这是武小青每天出行的时间记录。 从他出狱后的第三天，他就开始寻找林致远和武小青，报仇只是他目的的一小部分，现在潘国龙想的更多的是怎么尽快的搞到一笔钱，以摆脱目前窘迫的生活。 在狱中，潘国龙结识了很多狱友，有抢劫的，有绑架的，有偷窃的，十一年半的时间足够他学会很多了。 他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无论是林致远还是武小青，现在都应该是有钱人了，从他们身上搞一笔钱，然后离开革安远走高飞。 潘国龙开始了他的搞钱之旅。 第一步自然是要打听到这两个仇人的情况，好在无论是林致远，还是武小青都是革安的名人。 一个是曾经革钢领导班子的成员，一个是现在革安最成功的女强人，想得到他们的消息非常简单。 潘国龙第一个找的就是林致远，他去了林致远目前居住的镜花缘，但是很可惜，从镜花缘附近的商家那里得知，林致远早就不在这里住了，人家去燕京当上大领导了，而且经过实地探查，他发现镜花缘的安保力量强的可怕，不但保安人数众多，而且围墙很高，墙上还架着铁丝网，大门常年关闭，只有在进出业主的时候才会打开。 以潘国龙现在单枪独马的实力，别说绑架抢劫，就连进门都是个问题。 一看到这个架势，潘国龙马上调整了方向，因为他意识到，此时的林致远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能动得了的。 林致远，一个正厅级干部，如果自己对他的家人下手，警方必然高度重视，自己就算插翅也难逃。 潘国龙只想搞钱离开革安，他实在不想再回监狱了。 于是他果断理智的把目标换到了武小青身上。一个做生意的女人在警方眼中无论如何是比不上正厅级干部重要的。 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他发现武小青的的生活很有规律。 武小青在革安有四家美容院，她会按照一定规律，轮流在这四家美容院当班，并且每天三点之后，武小青会一个人开着车，依次去这四家美容院收取当天的营业款，最后存到书市的银行。 每次收钱，武小青都会背一个深褐色的皮包，根据皮包的大小和重量，潘国龙初步判断里面至少装有四五万块钱，再加上武小青佩戴的金银饰品，全身上下至少也能价值十万以上。 十万元对以前的潘国龙来说屁都不是，但是现在，却足以开启他的新生活。 潘国龙已经打定主意，他决定在这两天动手，抢到钱后立刻离开革安。 ****** 革钢国贸公司会议室。 一场针对即将到来的与德方谈判的准备会议正在召开，会议由国贸公司总经理魏宁主持。 林致远作为大型工委的派出人员，列席会议旁听。 魏宁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提供了两种方案。 一种是未来的合资镀锌板厂设立在革安。 另一种是从交通考虑，合资镀锌板厂会设在东海的沿海城市滨城。 第一种方案比较简单，革安是革钢的大本营，土地、人员、设备都是现成的，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建设完成并投入生产。 第二种方案就复杂一些了，在滨城建厂，首先要考虑土地问题，这里面又牵扯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合作购地，建立新厂，一种是收购滨城现有的钢厂，利用旧厂改造。 魏宁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然后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白曙光，“白总，我说完了，您给大家讲两句吧！” 话筒递到了白曙光面前，白曙光也没客气，“魏总的方案制定的很细，我没什么好说的，这次谈判德方的意愿比较强烈，因此我估计难度不会太大，但是我们仍然要高度重视，提前考虑好对方提出的一些条件，并且做好预案。” 白曙光只说了几句话，扭头看向林致远，“林助理，您作为大型工委的领导，也说两句吧！” 林致远接过话筒，“我和白总的意见差不多，国贸公司这次准备的非常充分，我代表大型工委只有一个意见，就是这次合资建厂，革钢的持股比例必须要占主导权。” 林致远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散会后，林致远婉拒了白曙光和魏宁的邀请，“白总，魏总，心意我领了，这几天酒局实在是太多了，我有点不堪重负，让我休息两天，过两天咱们再聚。” 白曙光和魏宁亲自把林致远送到楼下。 林致远刚一上车，就接到了王常松的电话，“致远，潘国龙又出现了，现在他在书市，就在刚刚，武小青进了美容院，潘国龙一直躲在美容院附近的一棵树后面，今天他带了一个口袋，我怀疑里面藏有凶器，很有可能他今天就要动手了。” “好，我马上到。”挂断电话，林致远让司机把他送到书市路口。 路口停着一辆白色的捷达轿车，王常松就坐在车里，他一看到林致远，就冲他招了招手。 第1524章 老仇人六 林致远上了捷达车。 王常松的面色很凝重，“致远，我最后再劝你一遍，你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林致远轻轻摇了摇头，“常松，别说了，我已经做决定了。” 王常松太了解他了，知道他一旦固执起来是不会更改主意的，叹了口气，亲手帮林致远把外面的羊绒大衣脱掉，帮他把防弹背心穿好，又绑好了两个护臂，检查一番之后，确认无误了，王常松这才点点头，重新帮他把羊绒大衣穿上，把那块里面是钢板的公文包交到他手里，又叮嘱了一遍细节，“致远，我安排了四个人，他们就躲在潘国龙旁边，只要潘国龙动手，他们会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你，记住，千万不要逞强。” 迎着王常松担心的目光，林致远故作轻松的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吧，什么大风大浪我没经历过？当初咱们能把潘国龙送进监狱，现在一样能行。” 林致远推开车门，拎着那个沉重的公文包走了下去。 天气很冷，林致远带了一双薄薄的小羊皮手套，因为要拎着沉重的公文包，右手就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林致远感觉到一股凉气正在慢慢渗透进手套里，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 拐过街角，林致远一眼就看到了书市这条街最醒目的妃都美容院。 此时林致远距离美容院有五十米。就在这个门口，苏锦曾经被绑架过。 再次看到熟悉的景物，无数曾经的记忆疯狂的涌进脑海，林致远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同时，他的目光也向美容院对面的大树瞄去。 那棵一人合抱的大树后确实藏着一个人，不过是背影，只能看到一件藏蓝色的大棉袄。 林致远的心陡然的加速跳动起来，握着公文包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一步，两步，三步…… 林致远默默的数着自己的步伐。 林致远盯着大树后面的蓝棉袄，走的非常稳，他多希望潘国龙现在能回过头，看到他，然后抽出刀，一边大叫，一边奔向自己，这样，什么烦恼都解决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蓝棉袄始终没有回头，从他的角度，应该是一直紧盯着美容院的门口。 林致远很无奈。就你这警觉性还犯罪呢，有人出现在你身后你都不知道。你倒是回头看我一眼啊！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头的时候，更何况这是区区五十米的距离，很快林致远就走到了妃都美容院的门口。 就在林致远考虑是不是要越过马路，直接走到潘国龙对面时，妃都美容院的大门突然开了，武小青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褐色皮包走了出来，正好和林致远走了个碰面。 “致远！你怎么来了？”一声惊喜的娇呼从武小青口中传出，她那张一看就是精心修饰过的脸庞涌现出了笑容，“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林致远知道武小青现在在美容院，但是没想到她会正好在这个时间出来。 “没有，我路过，还真是巧啊！”林致远一边说话，一边挪动了一下脚步，这样他就可以用余光观察潘国龙了。 武小青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貂皮，两个耳朵上晶光闪闪，带了两个钻石耳坠。貂皮上衣的最上面两个纽没有扣，一块翠绿翠绿的翡翠吊坠明晃晃的戴在胸前。 这一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简直就是各路劫匪最理想的打劫对象。 林致远记得最后一次见武小青时是和她的第二任丈夫一起，当时武小青发福了不少，但是现在看来，她好像又重新瘦了下去。 武小青见到林致远很是兴奋，“致远，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是休假了吗？” “刚回来没几天，这次回来是工作。”林致远在说话时仍然在注意着潘国龙的动向。 让他失望的是，潘国龙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致远，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喝杯咖啡，老朋友这么久没见面了，咱们聊一聊。”武小青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本来她是要到旁边的银行存今天的营业收入的，但是见到林致远，她什么都不顾了，连钱也不存了。 林致远再次向对面那棵大树看去，他现在已经确定，潘国龙肯定是认出自己了，但是很奇怪，他为什么还不冲出来？难道说十一年的牢狱生活让他忘记仇恨了？ 林致远心里一动，“好吧！”他突然决定改变计划。既然潘国龙不马上出手，那么他就再等一会儿。 “你是走来的吗？没开车？那坐我的车好了。”武小青摁动了手里的遥控钥匙，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的奔驰ML300车灯亮了两下。 武小青打开主驾驶的车门，把那个褐色皮包扔到了后排，但是林致远站在那里没动地方。 “上车呀，怎么？嫌我这车不好？”武小青笑盈盈的盯着林致远。 “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咱们能不能就在附近坐坐，不开车了。”林致远想的是，潘国龙只有两条腿，如果自己就这么和武小青开车走了，今天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再想抓到他，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也好！”武小青信以为真，她歪着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这附近倒是有几家小茶吧，但是档次都不行，就怕委屈了领导。” 林致远没再说话，拎着那个沉重的公文包，沿着马路向下走去，武小青并没有取出那个褐色的牛皮包，而是重新锁上车，紧紧跟在林致远身后。 林致远发现，书市道路的尽头变成了一个大工地，虽然已是深冬，但仍有施工车辆进进出出。 武小青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笑了，“致远，前面那块工地就是以前的实验小学，现在正在建设一个大商场，听说这个商场建起来后，整个八卦市场就要搬进去。” 林致远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段历史，四达商场的建立就预示着八卦市场的寿终正寝。 “致远，这边有个小茶吧，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们就进去坐坐。” “好！” 两人走进茶吧。此时是下午，茶吧里没有其他客人，武小青要了一壶花果茶，又要了几样最贵的干果。 两人相对而坐，武小青脱下了那件昂贵的貂皮大衣，随后又诧异的盯着林致远，“屋里的暖气这么足，你不热吗？把大衣脱了吧！” 林致远心中暗暗叫苦，这大衣没法脱。 他现在穿着防弹背心，两只胳膊上还绑着钢铁护臂，一脱大衣岂不是原形毕露了？ “没关系，我不热，再说我也坐不了一会儿，说说话就走。”林致远为了不引起武小青的怀疑，主动改变了话题，“你怎么样？生意应该很好吧，你刚才那辆车很贵。” “也没有多少钱，不到八十万，致远，我听说你又升官了，现在已经去燕京了，你果然是热轧厂最出息的那个……”武小青的眼神出现一丝黯淡，有一句话她没讲出来。 可惜我没那个福气。 第1525章 老仇人七 当武小青背着那个褐色的牛皮包从妃都美容院走出来时，躲在马路对面大树后的潘国龙第一时间握紧了手里的布袋，这个袋子里装了一把菜刀，一个刨根。 刨根是一种特制的，类似锤子一样的工具，一头尖一头粗，用这种东西打人，伤害性极大，如果是打在脑袋上，有可能当场致人死亡。 潘国龙的注意力实在是太集中了，他的眼里只有武小青，以及她身上的那个褐色的牛皮包。 就在潘国龙准备穿过马路，实施他的抢劫计划时，他突然看到武小青和一个路过的高大男子在说话。 这一突发情况，不得不让潘国龙暂时按兵不动。 但随即潘国龙的双眼就变得血红，抓着布袋的手开始不停的颤抖。 没错，他认出来了。 林致远！ 十一年没见过的林致远，这个他曾经以为即便是挫骨扬灰也能认出来的人，就站在不超过十米的地方，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潘国龙不得不承认，十一年没见，林致远的气质已经变了很多，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此时此刻正在美容院门口和武小青说着什么。 潘国龙很想冲出去，拿起菜刀，把林致远和武小青剁成肉泥，但是他不敢。 十一年半的牢狱生活虽然不能抹平他心里的仇恨，但是已经把他改造成了一个谨小慎微，瞻前顾后的人。 他不再是那个仗着老子是厂长，便肆无忌惮的保卫科科长了，也不是那个财大气粗，挥金如土的潘总了，现在的潘国龙只是一个一心搞点钱，卑微胆小的男人，曾经所有的棱角都被岁月打磨成了一颗光滑的鹅卵石。 握着布袋的手抓紧又松开，松开又抓紧。 他不知道，他所有的行动都被暗处的几双眼睛观察的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四名一直在暗处监视他的警察几乎是同时在心里大喊，“你倒是动手啊！” 然而让四名警察失望了，潘国龙一动没动，林致远和武小青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步行到书市一家茶吧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天的蹲守又是白费的时候，潘国龙突然动了，他先是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 因为天气太冷，书市这条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几家临街的店铺也是大门紧闭。 带着一个大口罩的潘国龙从树后闪出，大步越过马路，直接来到奔驰ML300前，从布袋里掏出那把刨根儿，狠狠一锤下去，奔驰车的左后车窗顿时裂成了一个蜘蛛网。 潘国龙手下不停，一锤，两锤，坚硬的车窗在尖锐的刨根下形同无物，只用了三锤，整块玻璃就像一张刚被揭下来的皮，被潘国龙一把抓住丢掉。 潘国龙一伸手，死死抓住那个褐色的牛皮包，随即没做任何停留，转身就走。 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 潘国龙边走边想。 他本来是想等着武小青去银行存钱时动手抢劫的，为了不被武小青认出自己，他戴了一个大口罩，再配上帽子，只露了一双眼睛，就算是熟人也认不出他。没想到就连老天都帮他，林致远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武小青竟然把她平时不离身的牛皮包放到了车里…… 潘国龙心花怒放，抓着那个牛皮包行走如飞。 武小青那个骚娘们肯定和林致远有一腿，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断，要不然为什么一见林致远的面，武小青就会慌乱的把装了这么多钱的包遗忘在车里？ 潘国龙脚下不停，他把牛皮包拉开了一条缝，往里看了一眼，全是红色的百元大钞，居然有六七摞之多。 这娘们现在这么有钱吗？ 潘国龙高兴了三秒，仅仅三秒，就见前后左右各个方位冲出来几道身影，速度极快。 这场面他熟悉极了。 潘国龙左手拿着布袋，右手拎着皮包，呆呆的站在原地，此时脑中一片空白。 很快，他就被按在地上，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头顶上方响起几个兴奋的声音。 “我今天还以为又是白冻一天呢，没想到最后有了收获。” “这老小子刚才也不动手，都把我急出汗了。” 潘国龙最后闪过的念头是，老子又他妈被坑了。 ****** 茶吧里温度很高，武小青又殷勤的不停的为林致远倒茶。 很快，汗珠就从林致远的脸颊上滚落。 武小青觉得很奇怪，“致远，我看你都出汗了，你是不是热了？把大衣脱了吧！” 林致远哪敢脱大衣，他只能勉强解释道：“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 好在他的手机及时响了，是王常松打的。 林致远飞快的接听电话，王常松的声音无比兴奋，“致远，人抓住了，人赃并获。” 林致远有点发懵，“我还在茶吧里坐着呢，人怎么就抓住了？” “潘国龙把武小青的车砸了，偷了一个包，里面有六万多块钱，按照刑法规定，盗窃六万元属于数额较大，相应的量刑标准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潘国龙又是刚刚从监狱里出来的，肯定是顶格处罚。” 林致远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喜闻乐见又轻松无比的结局，原本他都准备以身犯险了。 “好，我马上出来。” “稍等几分钟吧，我让人潘国龙押走你们再出来，你们最好还是不要直接见面。”王常松的心还是很细的。 “也好！”林致远放下电话，平静的望着对面的武小青。 武小青虽然听不到林致远的电话内容，但是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致远，出什么事儿了吗？你怎么这么看我？” 林致远的声音很平稳，“就在刚刚，你的车被砸了，里面有一个装钱的包被人偷走了。” “啊？”武小青慌里慌张的站起来就想往外跑，被林致远喊住了。 “不用急，偷钱的人当场就被警察抓住了，你的钱一分没少。” 虚惊一场，武小青拍了拍颤颤巍巍的胸口，“你干嘛不把话一次说完，吓死我了，都怪我，一见到你高兴的什么都忘了，居然把那么多钱忘在车里。” 林致远为了拖延时间，东拉西扯说了几句闲话，“你带这么多钱出门干什么？多危险啊！” “是我今天美容院的营业款，我正准备去银行存钱呢，没想到就看到你了。” “你的美容院这么挣钱，一天就能挣六万多？” “也不是，这不是马上到年底了吗？我搞了一个促销活动，来办卡的人很多，所以最近的营业额就有点高，平时不是这样的。” 林致远估算了一下时间，潘国龙应该已经被警察抓走了，他这才起身，带着武小青出了茶吧！ 第1526章 回家过年 外面的街上，潘国龙已经不见了。王常松正带着几个警察围着武小青那辆奔驰车在拍照。 林致远和武小青到了之后，王常松简单的向武小青介绍了案情，当武小青听到偷她钱的人是潘国龙之后，脸吓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当时就哭出声了。 “致远，谢谢你，要不是你今天恰恰从这路过，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潘国龙一定是来找我报仇的……” 林致远和王常松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极有默契的没把这几天跟踪潘国龙的事说出来。 王常松装模作样的批评了武小青几句，“不是我说你，你带这么多钱出来，怎么的也得找个人保护你呀，你看，多危险！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是，是，王局你说的是，回头我就找个保镖。”花容失色的武小青连连点头。 “行了，你回局里去做个笔录吧！再找个人把这辆车开走，赶紧把玻璃补上，这大冷天的，没车窗怎么开车？”王常松把武小青支走了。 武小青临走时还频频回头望向林致远，看样子颇有些不舍。 林致远也终于有机会把防弹背心和钢铁护臂摘掉了。 潘国龙的再次被捕，去了他一块心病，这也让他彻底放松下来，“常松，把管局和经纬找上，咱们晚上喝点。” “行，没问题，他们要是知道和你喝酒，肯定借两条腿跑来，对了，耿厅长退休之后也住在革安，要不要找他？” “耿厅退休了吗？我还不知道呢！这么大的消息也不通知我，赶紧给他打电话。” 耿振彪是去年十月份从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退休之后他就回了老家革安。当时林致远已经上调到了燕京，这么长时间也没回来过，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当天晚上，就在公安局一家定点的酒店里，林致远，耿振彪，管悦城，戚经纬和王常松五人把酒言欢。 退休后的耿振彪满脸红光，胖了不少，打眼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胖老头。 “耿厅，看你这样子变化不少啊，日子一定过得很舒心。” 耿振彪握着林致远的手乐呵呵的回答道：“致远，我们的工作性质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压力太大了，这一退休简直就像把一直压在背上的磨盘扔掉了，整个都轻松了，所以最近蹭蹭长肉。” “心宽体胖，这是好事，耿厅，赶紧请上座。” 在林致远的坚持下，耿振彪做了主位。 在座的都是老熟人，不用讲什么客套，直接开喝。 戚经纬听了林致远的建议，没有去革安商业银行，而是进了公安局，当了纪委书记兼督察长，由于林致远的关系，他和管悦城、王常松相处的都不错。 大家回忆了一些当年的往事。 耿振彪很是感慨，“致远，我还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热轧厂的科长……” “对，质量科科长，那时候我就说，你将来一定前途无量，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你今年也就三十多岁吧，就已经是燕京大机关的正厅级干部了，照这个发展速度，四十岁之前很有可能再进一步。致远，我在省里工作了几年，很清楚，正厅和副部虽然只差一步，但是却是天壤之别，好好努力，替咱们革安人争口气。” 耿振彪说的是实话。在高层的眼中，副部级以上的官员才叫高级干部。 他们几个在这谈天说地，公安局那边也没闲着。 抓到潘国龙后，办案民警马上联系了他辖区派出所的警察，去了潘国富家里进行了搜查，那个印有奇怪符号和时间记录的小本很轻松的就被找到了。 潘国富也被带到警局问话。 “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最近都在忙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事我从来不管。” “这个本子上记的东西你清楚吗？” “不清楚。” “那你说说自从他出狱以后，有什么异常表现？” 潘国富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在前几天，他跟我说，他不白吃我的，过两天他就会有钱了。” 就是这句话，坐实了潘国龙是有作案动机的，并且极有可能是有犯罪计划的。 那个本子上的奇怪符号和时间记录，在专业的人面前，不堪一击，很快就被破译出来了。 本子中的Q就代表武小青，T代表武小田，时间记录就代表他们进入和离开书市妃都美容院的时间。 办案民警兴奋的一拍桌子，“这小子很有可能不是想盗窃，而是想抢劫，这完全是一起有预谋的，但是没有实施成功的重大刑事案件。” “马上提审潘国龙。” 当办案民警提审潘国龙时，潘国龙似乎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对自己做的事供认不讳。 “赶紧向王局汇报吧，王局很重视这革安子，他临走时说了，不管几点，有了结果马上给他打电话。” 电话打了过去，王常松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林致远，“致远，潘国龙全交代了，他原本是预谋在武小青去银行存钱时实施抢劫，没想到你突然出现，武小青把装有钱的皮包落在了车里……” 在座的五人，除了林致远以外都是警察，对法律法规很熟悉。 “预谋抢劫未遂，盗窃，数额较大，再加上他又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法院在量刑时肯定会从严，致远，潘国龙这次至少是十年起步。” “他这次再进去肯定不会减刑了，潘国龙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等他再出来，估计也快六十了。” “致远，这次你可以放心了。” “来，咱们大家一起喝一杯。” ****** 绿皮火车稳稳的停在了月台上。 林家人全部出动，来迎接回家的苏锦和苏千成。 苏千成在王姨的搀扶下慢慢走下火车，林大军第一个迎了上去，“苏总，今年就在革安过年吧！” 苏千成不停点头，“好，好！” 拉着阿苏小手的苏锦被宁秀芬和林宁静围住了， “阿苏，想奶奶没，快让奶奶抱抱，奶奶都想死你了。” 苏锦仔细打量了一下革安火车站，现在是早上五点钟，行人很少，火车站对面的站前广场显得有些空旷。 再次回到家，苏锦竟然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这两年跟着林致远东奔西走，四处安家，苏锦已经不清楚自己的家究竟在哪里了？ 不过当女儿娇柔的小手拉着她时，苏锦垂下眼帘，目光轻柔，老公和女儿在的地方就是家！ 第1527章 起跑线 苏锦到达革安的第二天，便张罗着要给阿苏找一个幼儿园。 林致远有点心疼女儿，“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不如就让她在家休息一个月……”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就被苏锦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你知不知道女儿明年就上小学了，现在正是关键期，在家休息一个月，亏得你想得出来，不行，她必须去幼儿园。” 现在苏锦的脾气越来越大，林致远虽然有不同意见，也不敢跟她当面顶撞。 神州的小孩子似乎每一个阶段都是关键期。刚出生时不能输在起跑线，要补充各种营养，钙铁锌DHA…… 再大一点，不能输在起跑线，要接受早教，玩各种开发脑力的玩具。 上幼儿园后，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小小的年纪就要背诵唐诗宋词英语。 上小学后，同样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学钢琴、、舞蹈、奥数以及各种才艺…… 上中学后，更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各种补课班，各种家教。 起跑线是一条神奇的线，它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不断的调整。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不停的奔跑，但是当我们低下头，发现始终还在原点。 既然老婆发话了，林致远也不能不尊从，他打了个电话，很快上幼儿园的事就敲定了。 革安最好的两个幼儿园之一，革钢一幼，也就是当年小安上过的幼儿园。 革钢一幼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当年林致远是求的徐大友，找革钢福利处的领导批的条子，小安这才能顺利的进去。 以现在林致远的地位，自然不用再去求任何人了，他虽然不在革钢工作了，毕竟曾经是革钢领导班子成员，只需要打一个电话说一句话，福利处的领导屁颠儿颠儿的亲自去跑手续。 福利处的办事效率真不是一般的快，不到两个小时，消息就传回来了，明天阿苏就可以入园了。 第三天，林致远亲自驾驶那辆留在革安的陆巡，载着苏锦和阿苏去了革钢一幼。 穿了一件纯白色羽绒服的阿苏安安静静的坐在后座，就像一个小公主，只不过情绪不高，全程撅着小嘴。 本来以为回到革安后可以疯玩一个月，没想到刚回老家，美梦就被母亲亲手打破了。 阿苏当然不高兴了。 不过苏锦是不会在乎她的情绪的，短短的一段路，苏锦一直在教育阿苏。 “阿苏，听话，你明年就要上小学了，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你必须要上幼儿园。” 阿苏可怜巴巴的望着在前面一句话不说，闷头开车的爸爸，可是爸爸连头都不敢回，太让人失望了，怕老婆的男人最没出息了。 陆巡车开到了一幼门前。 革钢一幼位于革安黄金地段二一九公园的正门前，门前没有停车位，林致远只好把车停在路边。 现在是八点半，已经过了入园的高峰期，福利处的张处长一直站在门前等候，陪着他的是一幼的方园长。 虽然外面气温已经是零下十五度，两人冻得哆哆嗦嗦，但是他们仍然不肯回屋，坚持在门前等待。 林致远急忙开门下车，“张处长，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在门口等我们呢，实在是让我过意不去。” 张处长笑了，“林总，这是应该的，福利处就是为革钢的干部职工服务的。” 这句话说的很漂亮。但是鬼才会信。你换一个普通革钢职工试一试，恐怕他们的子女连进一幼的资格都没有。 林致远和张处长说话时，方园长一直在打量林致远。 她当然听说过林致远的大名，但是真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作为革钢乃至革安最好的幼儿园之一，一幼接受过很多领导干部的子女，但是现任领导班子成员的孩子还是第一次。 因为按照常理，能坐到革钢领导班子成员的干部最少也得是五十岁以上，他们的子女大多已成年，孙子孙女倒是有不少来这个幼儿园的，但是儿子女儿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方园长静静等待林致远和张处长握手寒暄之后，主动伸出了手，满脸笑容，“欢迎林总，咱们进屋说吧，外面太冷，别把孩子冻着了。” 握过手之后，方园长蹲下身子，笑眯眯的看着阿苏，故作惊奇的说道：“林总，这就是您女儿啊？长得真好看，就像小公主一样。” 林致远一家三口跟着方园长进了一幼，直接到了园长办公室，办理了入园手续，由于阿苏是借读，所以手续很简单，苏锦填了一个表就算大功告成了。 按理说这时候方园长直接把阿苏带到她对应的班级就好了，但是方院长还想着在领导面前多表现一会儿，所以特意多问了阿苏几个问题。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苏虽然情绪不高，但是在大场合下绝对不怯场，小胸脯一挺，“园长阿姨好，我叫林雪晴，小名叫阿苏，今年五岁了。” “哎呀，这孩子真闯愣。”（东北话胆大，落落大方的意思） “你以前在什么地方上的幼儿园啊？” “园长阿姨，我最早在羊城上了两年幼儿园，然后又在燕京北海幼儿园读了一年。” 方园长肃然起敬，“北海幼儿园啊，那可是燕京最好的幼儿园了。阿苏小朋友，那你有什么特长吗？” “园长阿姨，我会跳舞，还会说粤语，说英语，还会朗诵诗歌，要不我给您朗诵首英文诗吧！” 阿苏当即朗诵了一首《小星星》。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HowIwonderwhatyouare！ Upabovetheworldsohigh，Likeadiamondinthesky…… 在阿苏朗诵诗歌的时候，苏锦一脸骄傲的站在一边。 这都是她努力的成果呀！从他们在燕京稳定之后，她就开始为阿苏请各种各样的家教。 “真棒，欢迎你，阿苏小朋友！”方园长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这样又漂亮又有才艺的孩子，就算她的父亲不是领导，幼儿园的老师也会非常喜欢的。 就这样，阿苏成功的入园了。 第1528章 谈判顺利 德方代表在十二月下旬来到革安。 双方随即展开了第一轮的谈判。 蒂森克虏伯的诚意很足，因此双方的谈判非常顺利，第一轮谈判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德方就同意了革钢控股的要求。 这就为以后的谈判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在革钢给出的几种方案中，德方直接选择了第二套方案，在滨城建厂。 这也和革钢当初的预判基本吻合，蒂森克虏伯到国内建厂，为的就是国内相较欧洲更低廉的成本和人工，新工厂将来生产的产品绝大部分是要外销到欧洲的，航运更便利的滨城自然是更优的选择。 为了缩短建厂时间，德方希望直接收购滨城当地的一家钢厂。 白曙光和魏宁第一时间就将德方的意见反馈给了靳华英。 靳华英为此专门开了一个会，林致远作为大型工委的带队领导，也列席了会议。 革钢与德方没有任何分歧，革钢内部也是高度统一，所有人都同意这种方案。这个会议主要讨论的是收购滨城钢厂的一些细节。 会议开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四十多分钟。 靳华英把这件事交给白曙光去办，希望他能在春节之前把一些准备工作做完，与滨城以及滨城钢厂展开第一阶段的磋商。 散会之后，靳华英把林致远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致远，刚才开会你没怎么说话啊！” 林致远笑了，“靳总，您工作安排的很合理，白总的经验又很丰富，你们处理的这么好，还让我说什么？我作为大型工委的派出人员，主要职责就是避免国有资产流失，这次革钢与德方合作，德方已经同意了革钢的控股要求，很明显不会出现这些问题了，我自然是少说为妙，不能过度干预企业自主决策。” “你可不是别人，你和玉泉都是从革钢出来的，该说的还是要说，你们毕竟是燕京大机关的，站的高度不一样，还是要多给我们提宝贵意见才是。” 林致远想了想，“靳总，现在是革钢发展的黄金时期，我倒是觉得，您可以利用这次与外方合作的机会，趁机扩大一下革钢的体量。” 靳华英双眉一挑，他明显听出了林致远的话外之意，“致远，你是说这次收购滨城钢厂？” 面对自己昔日的老上司，林致远没做保留，“靳总，我个人觉得，未来一段时间是咱们国家钢铁行业突飞猛进的高速发展期，高速发展之后，必然会带来产能过剩的后果，到时候国家很有可能会出手控制产能，当然了，这可能是几年，甚至十年后的事情，革钢在发展初期起到了排头兵的作用，咱们现在就应该居安思危，在未来激烈的竞争中保持一丝清醒……” 林致远这番话说的有点绕，靳华英还真没听懂，但是他敏锐地抓住了林致远话中最重要的四个字，控制产能。 “致远，你的意思是国家要砍掉一批不合格的小钢厂？可是这又和革钢有什么关系？你是想让我收购一批小钢厂？” 林致远摇了摇头，“靳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在控制产能到来之前，尽可能的让革钢的体量变大，要收购，咱们就收购上规模的大钢厂。” “上规模的大钢厂，你指的是像滨城钢厂那种级别的？”进化用试探的问道。 林致远还是摇头，“滨城钢厂的规模也不够。” 靳华英吸了一口冷气，“致远，在东海省内，比滨城钢厂规模大的可就不剩几家了，难道你说的是零水钢厂？” “零水钢厂的规模可以，但是靳总，你的想象力可以再放大一些。” “那就只剩下山城钢铁了。”靳华英目瞪口呆，“致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山城钢铁是东海省内仅次于革钢的大型钢铁企业集团，革钢收购山钢，我不是听错了吧，这怎么可能？革钢是央企，山钢是省属重点企业，产权方不一样，就算我们想收购，东海省难道会放吗？” “靳总，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钢铁企业的合并重组是未来的大势所趋，咱们现在做好准备就是了，正好可以用滨城钢厂练练手，积攒一下经验。” 如果这些话不是林致远说的，如果林致远不是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靳华英是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的。 人家山城钢铁现在经营的红红火火，如果不是高层下达行政命令，他们怎么可能甘心被革钢收购？ 这就像天方夜谭一样。 站在2000年的角度来看，林远说的确实是匪夷所思。但是在九十年代之后，国内经济蓬勃发展，大兴基建，导致钢铁企业高速扩张，各地区钢厂进入发展的黄金时期，尤其是2001年之后，神州加入Wto之后，出口猛增，导致各地钢厂无限制的增加产能，到2010年之后，盲目扩张的恶果就显示出来了，由于国内经济增长放缓和国际贸易摩擦加剧，神州钢铁产能过剩，另外，大规模的钢铁生产对环境造成了严重的污染，为了减少环境污染，推动行业合并成为必然选择。 其次，由于竞争激烈和价格战，钢铁企业普遍面临着生产成本高、利润低甚至亏损的困境。各个企业之间的市场竞争使得行业整体效益下降，这也成为促使合并的原因之一。 在这种大背景下，神州钢铁行业的合并重组工作就势在必行了。自2016年开始，截至2018年底，全国共实施钢铁企业重组整合258次，重组涉及的全产业链整合已基本完整。 神州钢铁行业的前三名，革钢、沪钢、汉钢均完成了重组，革钢合并了潘钢、山钢等拥有自有矿山的钢铁企业，沪钢和汉钢更是合并成了一家钢铁行业的超级航母企业。 一方面，合并重组工作确实推进了产能过剩削减。 另一方面，合并重组工作改善了行业效益。通过整合优质资源、提高产能利用率以及降低生产成本。 作为一名革钢人，林致远当然希望革钢能够打好提前量，在高速发展时提前完成重组工作，扩大自身体量，成为神州钢铁行业一直的领头羊。 第1529章 调戏本座 滨城棒槌岛宾馆。 林致远、白曙光和几位滨城当地官员握手寒暄。 “林助理，白总，欢迎你们来到滨城。”和林致远握手的滨城市主管招商的副市长谢裕达很是热情。 “感谢谢市长，感谢滨城的同志们。” 双方互相介绍了各自代表团的成员后，相继落座，畅谈了起来。话题自然是围绕即将被革钢收购的滨城钢铁厂。 事情非常顺利，革钢这边一和滨城接触，滨城方面就展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和诚意，当即邀请革钢来滨城实地考察滨城钢铁厂。 滨城钢铁厂是一家地方性的小厂，九十年代之后与其他地方小厂一样，面临经营不善，技术落后等诸多方面问题，早已经成为滨城的老大难。 现在革钢主动抛出橄榄枝，想要收购滨城钢铁厂，滨城市两位主要领导恨不得马上就促成此事。 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可以借机甩掉一个包袱，二是革钢是国内钢铁行业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这次收购又是为了日后的合资企业做准备，所以滨城方面立刻召开了一个相关会议，滨城市孙市长给几位主要负责领导下了军令状，让他们务必要配合好革钢的同志，让收购工作尽快完成。 “白总，我听说革钢这次收购滨城钢铁厂是为了日后与德方合资建立一个现代化的镀锌板厂？” “是的，谢市长，已经与德方完成初步共识，我们计划共计投资一点八亿美元，建立一座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合资镀锌板厂，这家工厂计划产能是年生产高级用汽车钢板三十二万吨，家电用镀锌板八万吨。” 消息得到了确认，谢裕达非常高兴，“到底是革钢啊！大企业就是有实力，一出手就是过亿美元的投资，白总，我临来的时候，孙市长可是给我们几个下过军令状的，让我们务必配合革钢的同志，争取尽快完成收购工作。” 林致远和白曙光对视了一眼，谢裕达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这表示这次收购将会非常顺利。 白曙光当即站了起来，“我代表靳总，再次向滨城的同志们表示感谢，将来合资厂建立起来以后，我们的联系也必然会更加密切。” 谢裕达也站了起来，再次与白曙光握手，“其实是该我们感谢革钢才对，能为我们滨城带来一个现代化的钢铁厂，帮助我们解决了很多就业问题。” 谢裕达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林助理，白总，咱们先去餐厅吃饭，然后大家休息一下，晚上孙市长会亲自设宴，招待大型工委和革钢的同志们。”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致远、白曙光跟着谢裕达下楼进了宾馆餐厅。 滨城是海滨城市，海鲜是他们餐饮的一大特色，这一桌琳琅满目，全是滨城当地的海鲜名菜。 这一桌有三个正厅级干部，谁坐主位成了一个问题，大家互相谦让起来。 谢裕达本来想请林致远坐主位，理由是林致远是燕京下来的领导，理应上座。 但是林致远坚决不肯，“谢市长，你不知道，我就是从革钢出来的，白总是我的前辈，在前辈面前，哪有我做主位的道理？” “还有这层渊源？那待会儿林助理一定要好好给我们讲一讲。”谢裕达故作惊奇，其实他早就知道林致远的来历。 在得到通知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林致远也会参与此次收购活动后，滨城方面就做了一定的调查。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林致远是革钢历史上最年轻的班子成员，而且是神州第一家镀金板厂的首任厂长，三十多岁就是正厅级干部了，后来因为工作出色，被大型工委的领导看中，调到了燕京。 在谢裕达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正厅，又是在燕京最炙手可热的大机关工作，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这样的人必须好好结交。 都是官场中人，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谢裕达还是懂的。 所以他依了林致远的意思，请白曙光做了主位，他和林致远一左一右陪在旁边。 落座之后，谢裕达主动问起了林致远的履历，林致远倒是没说什么，白曙光倒是兴致勃勃的历数了林致远曾经的辉煌战绩，这一桌人非常配合的发出惊叹声。 坐在林致远右手边的是滨城市财政局下属的国资管理局局长郭怡欣，一个三十多岁，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在白曙光讲述林致远的光荣履历史，郭欣怡最为配合，惊叫声最大，鼓掌最热情。 不但如此，郭欣怡还不断向林致远那边靠近，一双美目时不时的瞄上几下，“林助理，在没见到您之前，我猜想您很优秀，但是没想到您竟然这么优秀，您不仅仅是革钢的骄傲，也是我们国资系统的骄傲。” 国资管理局是各省市主管大型企业的机构，和大型工委对口，所以郭欣怡才会被安排坐到林致远身边。 说实话，这个女人长得确实不错，身材也是一流，就连口音也没有滨城人那股浓郁的海蛎子味儿，一开口像极了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 这要是换了其他男人，早就被迷的神魂颠倒了，可是林致远却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在官场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背后往往有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故事，谁知道这位郭局长是什么来历？林致远可不想没吃到羊肉还惹一身膻。 林致远淡淡一笑，没接郭欣怡的茬。但是这位郭局长反而更热情了，等到正式开席之后，郭欣怡热情主动的介绍了桌上的几样名菜，“林助理，您尝尝这个，这是滨城着名的海肠捞饭。” 郭局长亲自拿着林致远的小碗，盛了一碗海肠捞饭放在林致远的面前，一双美目牢牢的盯着他。 “多谢郭局长，我自己来。”林致远无奈答道。 郭欣怡抿嘴一笑，随后又拿起一只肥大的虾爬子，十根白皙的芊芊玉指只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一整只虾爬子的外壳就脱掉了。 郭欣怡将这支去壳的虾爬子肉放在了林致远的餐盘里，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当着林致远的面，将刚刚剥壳的手指放进她那涂了口红，鲜艳异常的嘴唇里，轻轻吮吸了几下。 林致远吓得一转头。 哪里来的妖精，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调戏本座。 第1530章 一路足迹 由于晚上还有正式的欢迎酒宴，所以中午大家都没喝酒，只是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革钢代表团和大型工委的同志们就被分配到了各个房间休息。 林致远怕那位郭局长再起什么幺蛾子，特意把白玉泉拉到自己房间聊天。 两人进屋后，白玉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致远冷着一张脸，“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白玉泉嘴上说着没什么，却笑的越来越大声，到最后整个身体都颤抖上了。 林致远气的扭住他的胳膊，架到背后，“没笑什么你笑什么？” “疼，疼，轻点！”白玉泉大声讨饶，“致远，你魅力不减当年啊！走到哪儿都招蜂引蝶。” “你放屁，再敢乱说，我把你胳膊掰折。” “干嘛，杀人灭口吗？那位郭局长都恨不得把菜喂到你嘴里去了，酒桌上的人谁看不到？你只杀我一个是不够的。” 林致远气急败坏，手上加力，白玉泉再也笑不出声了，一个劲儿的求饶。 像这种玩笑打闹，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这时，敲门声传来，吴侬软语再次响起，“林助理，您休息了吗？我是郭欣怡呀！” 听到这个声音，林致远放开了白玉泉，随即做了一个抹脖的威胁动作。 白玉泉连连点头，林致远这才转身去开了门，郭欣怡端着一盘水果，巧笑嫣然的站在门口，“林助理，没打扰您午休吧！我给您送点水果。” “这怎么好意思？不是有服务人员吗？怎么能劳动郭局长呢！” “那些服务员粗手粗脚的，我怕服务不好领导。” 虽然林致远就在门口站着，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是郭欣怡却愣是向林致远挤去，“也不知道宾馆的房间条件怎么样？别慢待了领导，我来检查检查。” 林致远吓的急忙一闪身，也幸亏他反应够快，要不然郭局长真的就撞到他怀里了。 郭欣怡进屋看到白玉泉，脸上的表情马上发生了变化，“白主任也在呀，两位领导是在研究工作吗？” 白玉泉知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点了点头，“是啊，郭局长，我向林助理汇报一下工作。” “真巧，我也想向林助理汇报一下我们滨城国资管理局的工作呢！”郭欣怡将水果盘放在茶几上，一双顾盼生辉的妙目飞快的扫了林致远一下，“不过既然两位领导已经在谈工作了，那我以后有时间在找林助理了。” 郭欣怡道了一声歉后，出了房间。 林致远松了口气，四仰八叉的坐在沙发上。 白玉泉又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致远，这位郭局长长得真不错，你没看到她刚才看你的眼神，都要滴出水来了，我真羡慕你这桃花运。” “桃花运有可能变成桃花劫，玉泉，你可不能犯生活上的错误啊！别怪我没提醒你。” 白玉泉摸了摸自己的大脑壳，自嘲的笑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种错误我还真不容易犯，不像你，信手拈来。” “滚！” ****** 晚上六点，滨城市孙市长出现在棒棰岛宾馆，在欢迎晚宴之前，他和林致远、白曙光两人做了一番长谈。 孙市长是想极力促成革钢收购滨城钢铁厂的，他向白曙光表示，滨城市政府欢迎一切到滨城投资的客商，包括国企和外企，市里将会提供一系列的优惠政策，推进此次收购的速度，同时孙市长也希望，在收购成功之后，革钢能够全盘接收之前滨城钢铁厂的员工，并且在以后尽量多吸收滨城本地的劳动力。 白曙光当场就代表革钢做了承诺，“孙市长，你放心，革钢此次收购，不仅仅是为了企业自身的发展，同样也希望借助本次收购能够提升滨城的钢铁工业水平，增加就业和税收，这是国有企业的责任。” “有白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孙市长转头又看向林致远，“林助理，我听说了，你也是革钢走出去的干部，是咱们东海的骄傲，还希望林助理今后能够多多帮助家乡经济建设，帮助我们东海多引进几家大企业。” “孙市长谬赞了，我哪里敢成为东海的骄傲，不过我一直谨记自己的工作职责，大型工委就是为地方和企业服务的，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多为家乡创造这样的机会。” 滨城是计划单列市，同时也是东海省经济最强的城市，这里的书记市长行政级别都是副省级，是中央直管的干部。在这里当市长，没有一定的水平是不行的。 双方谈的很愉快，甚至超时了，直到宾馆的经理亲自请他们去宴会厅，谈话才告一段落。 照比中午的接风宴，晚宴的水平更高，宾主双方尽兴而归。 第二天，林致远和白曙光婉拒了滨城方面旅游的邀请，直接开始工作。 两人乘车直接去了滨城钢铁厂，展开实地调研。 由于滨城方面的积极配合，前期的初步调研工作完成的很顺利，双方很快就进入实质性谈判阶段。 按照现有的工作进度，如果对滨城钢铁厂的资产审核工作一切顺利的话，三月份之前双方就能完成收购。 ****** 十二月末，林致远带着大型工委的人返回革安，滨城那边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剩下的就全是走流程靠时间了。 林致远向李振山作了汇报，李振山同意了林致远的请求，大型工委其他同志先行返回燕京，林致远和白玉泉继续留在革安，他们要等到革钢正式与德方签约之后才能离开。 这也正是林致远和白玉泉的意思，这样安排，他们两个就可以留在革安过春节了。 元旦这天，林致远和苏锦带着阿苏出门逛街。 苏锦的兴致很高，她抱着女儿坐在后面，不断的指着路边的建筑物，“阿苏，你还记得这家医院吗？你小时候生病，爸爸妈妈带你来这里打针。” 阿苏困惑的摇摇头，离开革安时，她只有两岁，哪里有什么记忆？ 苏锦却不厌其烦的给阿苏指着路边一栋栋建筑物，给女儿讲过去的事。 她要勾起的并不是女儿的记忆，而是她自己的。 在这座城市里，有她和林致远一路走来的闪闪发光的足迹。 望着女儿雪白的小脸，苏锦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句，“女儿，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幸运，找到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男人。” 第1531章 滨城变故一 羊城，白天鹅宾馆，一场小型婚礼正在举办。 婚礼的酒席规格很高，但是仪式却非常简单，新郎新娘只是简单的向各位来宾鞠了一个躬，主持人介绍了一下新郎的背景，仪式就算完成了。 酒席只办了六桌，来宾中只有两桌是吕家那少的可怜的亲属，剩下的全是吕燕在音乐学院的同事，院长和书记悉数出席。外人不知道吕燕的身份，领导们可是清楚的很，一向低调的吕老师可是省长女儿的闺蜜，当年吕燕能够顺利进入音乐学院当老师就是方娅一手办的。 穿着一身红色吉服的吕燕陪着一脸憨厚的新郎出现在来宾面前。 虽然新郎其貌不扬，年纪也比吕燕大了不少，但是在座的每一位来宾都不敢小觑他。就是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海外富商的男人，一出手就给吕燕买了一栋三百万的别墅和一辆进口的宝马轿车，听说光是彩礼就给足了一百五十万。 吕母望着正在敬酒的女儿和女婿，喜极而泣，女儿终于出嫁了，她最大的一块心病终于没了。 ****** 砰砰砰！ 几朵烟花升上夜空，绽放出美丽的图案。 今天是二零零一年一月一日，革安市政府在市府广场举办了一场烟花秀。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带着阿苏和苏锦也来现场观看。 虽然天很冷，但是来看烟花的人很多。 林致远让阿苏骑到自己的脖子上，阿苏仰着脖子，目不转睛的望着夜空一个个美好绽放消失。 也不知看了多长时间，阿苏突然俯下身子，“爸爸，我觉得这里的烟花没有羊城的好看。” 林致远先是一愣，随后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阿苏其实说的没错，革安的城市规模和羊城没法比，这种差距不仅体现在经济上，方方面面都是如此，就比如烟花秀，羊城那边的显然规模更大。 但是对于林致远来说，他并不想承认这个现实，革安是他的家，他不希望听到别人说这里不好。 林致远把阿苏抱了下来，打算给她好好上一堂爱家乡的教育课。 哪知道他说了很多革安是咱们的家这种话，阿苏一句话就浇灭了他的热忱，“爸爸，可我觉得羊城才是我的家，我有好几次做梦，都回到了羊城……” 林致远意识到从小就跟着他东奔西走的阿苏，是没有他这么强的乡土意识的，相较于革安，在羊城度过了两年的阿苏把那里当做老家，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一月二日，革安下了一场大雪。 林致远和周海带着阿苏、小安和小秋在镜花缘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苏锦和沙菲菲站在一边，全程看完了两个老爷们儿玩的比孩子还开心的整个场面。 由于担心孩子会冻感冒，沙菲菲冲周海吼道：“差不多得了，你皮糙肉厚的不怕冻，别再把三个孩子冻着了。” 林致远和周海这才悻悻的带着三个孩子回家。 看着周海脸上那种明显没玩过瘾，略带委屈的表情，沙菲菲对苏锦说：“看到没有，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玩啥都没够。” 苏锦抿嘴一笑，“菲菲姐，致远以前说过一句话，就算再成熟的男人，他的心里始终住着一个小男孩。” 沙菲菲一怔，她看向走在前面扛着铁锹的两个男人，若有所思。 一月三日中午，林致远与八大金刚叙旧，地点是张大鲁选的，仟山附近的一个农家院。 如今的张大鲁已经贵为革安市副市长，出来吃饭，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张扬了，尽可能的选择一些隐蔽的小地方。 那个农家院别看不大，但是里面别有洞天，装修的很豪华，应该是类似专供某些上层人物的私人会所。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春意融融，八大金刚加上林致远九个人推杯换盏。 现在八大金刚普遍都升了官，倒但是能爬到副市级岗位的，也只有张大鲁一人。 酒席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面对林致还有些拘谨，但是两杯酒下肚，大家也就慢慢放开了，说了很多当年的故事。 下午一点，四瓶五粮液已经见了底，众人还未尽兴，又开了一瓶，这时，林致远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是滨城市国资管理局的郭欣怡。林致远当时就是一皱眉，他本来不想接这个电话，但是又害怕耽误了正事。 林致远出了包房，按下了接听键，“郭局长，你好！” 郭欣怡的声音中透着慌乱，“林助理，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林致远心里一惊，难道说滨城那边出事儿了？ “方便，出什么事儿了吗？郭局长。” “林助理，国资局在审计滨城钢铁厂的历年账目时，发现了一点问题……” 革钢要收购滨城钢铁厂，肯定是要在事前做好资产审查工作的，这项工作就由国资管理局负责。 林致远知道，如果只是一点小问题，郭欣怡不会在假期时给自己打电话，而且他是大型工委的领导，并不是郭欣怡的顶头上司，郭欣怡没道理第一个向自己汇报，现在她肯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就说明这个事情很严重，而且已经扩散，压不住了。 “郭局长，在你说问题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这件事滨城的领导知不知道？”林致远一向谨慎，他绝不允许越级的事情发生。 “知道，第一时间我就向领导汇报了，是领导让我跟您打电话的。” “好，那你说吧！” “我们在对滨城钢铁厂进行资产审查时，在财务上发现了不少问题……”其实郭欣怡不说，林致远也能猜到。 滨城钢铁厂以前可是滨城的明星企业，这几年经济效益连续下滑，最严重的时候职工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像这种企业，要是没有问题发生奇怪了。这也是为什么滨城方面对革钢收购表现的这么热衷的原因。 林致远耐着性子听郭欣怡把问题大致说完，果然和他猜的差不多，财务账面上的问题很严重，不但现在的厂领导班子难辞其咎，甚至还牵扯到之前的几任厂长，这还只是刚刚暴露，如果细究下去，说不定还会涉及到更多的人。 “郭局长，这个案子纪委介入了没有？司法介入了没有？另外，革钢的同志们知不知情？知道多少？” “林助理，纪委和司法都介入了，孙市长发了很大的脾气，是他让我通知您的，革钢那边会有其他人专门通知，你要不要来看一看？” “多谢郭局长，去肯定是要去的，我联系一下革钢那边吧！” 林致远刚刚挂断电话，白曙光就打了进来，“致远，滨城钢铁厂出事了，你知道吗？” “刚刚知道，滨城国资管理局的郭局长刚给我打过电话。” “我也是刚接到这个消息，致远，咱们见个面吧，商量一下。”白曙光的声音很焦急。本来以为一切顺利，过完年差不多就可以和滨城那边签合同了，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势必会拖慢收购的速度。 “好，直接去靳总家吧！我现在在仟山，马上往那边赶。” 林致远挂断电话，回到包房拿起自己的外套，“几位哥哥，我这边有急事要马上走，你们谁带司机了？赶紧送我一趟。” 屋里的众人都知道林致远平时最是稳重，现在他见他这么着急，一定是出了大事。 张大鲁当今把自己的司机喊来，“你送林助理一趟，千万要注意路上安全。” 林致远坐上张大鲁的车往市区里赶，在路上，他给白玉泉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去台町靳华英家，由于车里还有司机，林致远并没有说原因。 第1532章 槟城变故二 一点四十五分，车子停在了靳华英家门前。 林致远匆匆下车。 此时靳家门口停了两辆车，白曙光和魏宁都先到了。 院门没有关，林致远直接推门而入。 客厅里，靳华英双眉紧皱，正在听白曙光的汇报，看样子，他们也是刚到不久。 林致远悄悄的坐在了一边，没过几分钟，白玉泉也到了。 白曙光这时也汇报完了，“靳总，我打算今天晚上直接赶到滨城去，看看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会不会影响咱们的收购工作？” 靳华英面色凝重，“白总，影响肯定是毋庸置疑的，现在纪委已经介入了，而且牵扯到滨城钢铁厂前几任领导，我估计这个案子小不了，而且会非常复杂，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魏宁心有余悸，“幸亏问题是在收购之前查出来的，要不然咱们革钢可就亏大发了。” 靳华英环视一圈，“咱们现在就紧急商量一下，如果这个案子拖的时间过长，咱们有没有备选方案？” 林致远现在没把自己当成大型工委的领导，他仿佛又回到了在革钢工作的日子，直截了当说道：“靳总，我建议，不管这个案子查多长时间，咱们直接把之前的收购方案全部推翻。” 白曙光惊诧地瞪圆了眼睛，“致远，你是说不收购了？” 林致远一点头，“之前我们之所以选择收购滨城钢铁厂，是为了节约建新厂的时间，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了，像这种案子，想要全部查清结案，一般都在半年左右，甚至会更长。我们等不起，德方也等不起，所以我建议，直接在滨城买一块地，咱们自建工厂。” 靳华英其实心里也有这个主意，不过他还有其他方面的顾虑，“致远，如果仅从速度角度考虑，你这个主意是首选，但是我们毕竟和滨城谈好了，现在宣布不收购，恐怕滨城那边会有意见。” 在神州，做任何事，人情世故都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方面，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方面。 靳华英的担心不无道理，万一因为这个决定得罪了滨城方面，毕竟将来新的镀锌板厂是建立在滨城的，有些事不能不考虑。 “靳总，您担心的有道理，但是我们可以和滨城方面好好谈一谈，在其他方面给予适当的让步，滨城其实最关心的是滨城钢铁厂这些在职工人的就业问题，我们可以作出承诺，新厂建立以后，依然聘用滨城钢铁厂的人，之前答应的条件不变。” 靳华英思量再三，觉得林致远这个主意还是可行的，他缓缓点头，“好，就按致远这个主意办，白总，这件事依然由你负责，尽快赶到滨城去。” “好，我现在马上通知小组成员，我们现在就走。”白曙光看了一眼林致远和白玉泉。 “白总，我们跟你一起去。”林致远和白玉泉当即表态。 众人约定，四点在东山宾馆门口集合。 林致远和白玉泉急匆匆的赶回家收拾行李。 回到家后，林致远给李振山打了个电话，把滨城发生的事做了一个汇报。 李振山听完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了林致远几句，“致远，我知道你对革钢的感情，但是你记住，你现在是大型工委派出去的工作人员，严守你的立场，不要参与企业的决断。” “明白了，大哥。”李振山当然是好心提醒，但是你让林致远在革钢的问题上袖手旁观是做不到的。 不管怎么样，林致远都会竭尽所能帮助革钢选择一条最快速的道路。 下午四点，苏锦亲自开车把林致远送到东山宾馆门口。 林致远，白玉泉跟着革钢的工作小组重返滨城。 赶到滨城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全黑了。 国资管理局的郭欣怡一直在高速出口等待他们。 夜色下，雪亮的车灯照见了郭欣怡的身影。虽然看不清她的人，但是隔着这么远，林致远都能感觉到她的焦躁不安。 革钢的两辆车刚刚停在路边，郭欣怡就奔了过来。 “是林助理，白总吗？” 林致远降下车窗，看到了郭欣怡那张透着惊慌恐惧的脸，再也不见上次酒局时表现的风情万种。 “郭局长，是我们，天这么冷，您就一直在外面等着吗？别冻坏了。” 林致远和白曙光下了车，匆匆的和郭欣怡握了手。 郭欣怡轻轻一咬下唇，“林助理，白总，不如你们两个坐我的车，我们在路上可以聊一聊这个案子。” 这正和林致远白曙光之意，当下两人上了郭欣怡的车。 郭欣怡让司机去坐别的车，她亲自驾车，向棒棰岛宾馆驶去。 车子开出一百米后，白曙光迫不及待地先开了口，“郭局长，现在案子审到什么程度了？您预计大约什么时候能结案？” 郭欣怡很无奈的回答道：“白总，我也不知道，我们发现问题之后，局纪委的同志马上介入了，随后我向上级汇报了这个案子，市纪委和检察系统的同志就接管了这个案子，现在具体进行到哪一步我也不清楚。至于什么时候能结案，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白曙光很沮丧。就连郭欣怡都不知道具体案情的发展情况，可见案子有多严重。 在他心里还是希望能够执行第一套方案，顺利收购滨城钢铁厂，但是从目前的迹象看来，恐怕距离结案遥遥无期了。 不过郭欣怡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林助理，白总，孙市长今天晚上有可能会见你们，你们有什么问题，到时候问领导吧！” 郭欣怡透过后视镜，几次的看向坐在后座的林致远，但是因为有白曙光在旁边，她几次又欲言又止。 很快，大队人马就到了棒槌岛宾馆，宾馆方面早接到了通知，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 分好房间，放好行李之后，革钢工作小组的人到餐厅吃晚饭。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就在这时候，宾馆经理一路小跑的进了餐厅，“林助理，白总，孙市长到了。” 林致远和白曙光跟着他出了餐厅。 第1533章 滨城变故三 高级套房内，孙达清低着头，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现在的心情比林致远和白曙光更加忐忑。 让他担心的不是滨城钢铁厂这个案子，而是由此引发的恶果。 如果革钢方面因为这个原因放弃收购，那么钢铁厂一千两百多名职工的就业怎么办？ 一千两百人就代表着一千两百个家庭，再加上他们的亲戚朋友，这就成了一股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所以在知道革钢代表连夜赶过来时，他也第一时间赶来宾馆，就是想和革钢的同志们好好聊一聊，尽量安抚他们的情绪，确保收购正常进行下去。 很快，敲门声就打断了孙达清的思考。 “请进！” 门开了，林致远和孙革新出现在他面前。 “林助理，白总，快请坐！” 等到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时，孙达清露出了苦笑，“白总，没想到你能这么快赶到滨城，革钢同志们的工作效率实在是值得我们学习。” “孙市长，不能不快啊！刚听到这个消息，我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滨城来，孙市长，现在案子审到哪一步了？距离结案还有多久？”白曙光也顾不得什么官场规矩了，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问。 如果按照常理，孙市长是不能向外人透露案情，但这个案子牵涉到革钢的收购，孙市长不能不说。 “白总，林助理，是这样的……”孙达清简单的将案情介绍了一遍，“这个案子不仅涉及到现在的厂长，而且还牵连出前几任厂领导班子，这是滨城历史上极为罕见的窝案，这帮蛀虫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滨城钢铁厂原来效益很好，就是因为这些人才变成今天的模样……” 一说起这个，孙达清的脾气就控制不住，甚至当着林致远白曙光的面爆了几个粗口。 白曙光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从孙达清的表现就可以知道，滨城钢铁厂这个案子绝不可能短时间结案。 就在白曙光思考怎么开口和孙达清解释时，孙达清反而拿出了一个方案。 “林助理，白总，我们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这个突发事件一定会拖慢革钢收购的节奏，就在今天下午，我专门召开了一个会议，讨论这次收购，有人向我建议，把两件事分开，纪委的同志查他们的，咱们干咱们的，尽可能的把影响降到最低。”说到这里，孙达清的脸上出现了恳求的神情。 这对一市之长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林致远和白曙光对视了一眼，林致远微微摇了摇头，白曙光会意，在几经思量之后，艰难的开了口，“孙市长，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在没有结案之前，无法确定滨城钢铁厂的实际资产，仅凭这一点，收购就不可能进行下去，除非能够很快结案，但我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外国投资商，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等这么久的。” 孙达清叹了口气，“我理解，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白曙光紧接着说道：“孙市长，在来滨城之前，靳总也召集我们开了个会，我们革钢初步达成了一个意见，如果滨城钢铁厂的案子不能尽快结案，我们还有一个备选方案。” 孙达清精神一振，“白总，您请说。” “革钢的意思是，如果不能正常收购滨城钢铁厂，我们计划在滨城买一块地，重新建设一座工厂，另外，靳总还叮嘱我们，考虑到滨城方面这实际困难，新工厂愿意接受原滨城钢铁厂的部分职工。” 孙达清一喜，“白总，革钢能接收多少人？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数字。” “孙市长，对不起，我不是工厂出身，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但是……”白曙光用手一指林致远，“致远是国内第一家镀锌板厂的厂长，这个问题相信他可以给您答案。” 孙达清的目光马上又对准了林致远，“林助理……” 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藏私了，林致远朗声答道：“孙市长，革钢的镀锌板厂一线工人是四百人，再加上一些非生产岗位，全场职工五百多人。但是新工厂有两条生产线，一条是汽车用钢板生产线，另一条是家电用钢板生产线，新工厂设计的产量也比革钢镀锌板厂高，以我的经验预判，两条生产线的一线工人数量在六百至七百之间，再算上机关工作人员以及一些非生产岗位，总人数应该在八百五十人左右。” 林致远的答案给孙达清吃了一颗定心丸。八百五十人，已经超过滨城钢铁厂职工总人数的三分之二，这个结果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但是也能达到他的心理预期。 “好，感谢革钢的同志们，你们这是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啊！”孙达清站了起来，先后和林致远白曙光热情握手。 白曙光又提了一个要求，“孙市长，新工厂涉及到外方，我希望速度越快越好，最好尽快把厂址确定下来，在春节之前争取把准备工作做好。” 孙达清痛快答应了，“没问题，白总，滨城在今州有一个工业园区，土地厂房都是现成的，明天我安排人带你们去那里参观一下，看看符不符合你们的要求。” 白曙光大喜，如果这个今州工业园区符合新工厂的标准，那可是给他们节省了很多时间。 两人告辞出了房间，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套房。 林致远先往家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随后脱了衣服冲了个热水澡。 就在他洗澡的时候，他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可惜林致远在洗手间里没听到，手机响了一会儿，房间里的电话又响了。 林致远依然没听见，他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呀？”林致远走到门后，通过猫眼往外一看，竟然是滨城国资管理局的郭欣怡。 “林助理，是我。” 林致远心中泛起了合计，这么晚她来敲门，想干什么？ “郭局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林助理，事情有点急，麻烦你开一下门，我说完就走。”郭欣怡的神色很是慌乱。 第1534章 滨城变故四 林致远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又静静观察了几秒钟之后，直到他确认郭欣怡的慌乱不是装的，这才说了一句，“郭局长，请稍等！” 林致远无奈的重新穿上衣服，又拿起房间里的电话，让宾馆前台送一壶茶上来。 做完这一切，林致远这才开了门，“郭局长，请进！” 郭欣怡低着头进了房间，林致远并没有关门。他请郭欣怡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下。 “林助理，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 “没关系的，郭局长，都是为了工作嘛，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郭欣怡看了一眼大开的门，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林助理，不瞒你说，我是刚调到国资管理局不久，对这一块的业务不太熟悉，您是国资系统的领导，经验丰富，我想请教一下，像滨城钢铁厂出现这么严重的违规违纪现象，国资局和我本人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林致远恍然大悟，原来困扰郭欣怡的是这个问题。 林致远的语速很慢，似乎是在思虑周全之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郭局长，国资管理局的职责是扶持本地区的国有企业发展，监督保证不让国有资产流失，从这个角度说，滨城钢铁厂这个案件，国资管理局确实是存在责任缺失的。” 郭欣怡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小手也开始轻微的颤抖，显见是害怕极了。 “不过，从现实的角度说，国资管理局监督国有企业确实存在一定的难度，毕竟我们只有监督权，没有决策权，又不能影响企业的生产经营，所以真正实施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郭欣怡紧张万分的望着林致远，“林助理，那上级会处分我吗？” “我想这个应该是肯定的，不过郭局长既然是刚调来国资局不久，我想，即便是处分，也不会太严重，你也不必太担心。” 郭欣怡如释重负，“多谢林助理，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亮堂多了，自从昨天知道出事之后，我几乎一宿都没睡觉，翻来覆去都是在想这件事。” 林致远心想到底是女人，又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心理承受能力就是太差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几乎就能把你压垮，万一将来再遇到比这更大的案子怎么办？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郭局长，放宽心，今晚回去后好好休息一下，要相信组织。” “好，我听林助理的。”郭欣怡连连点头。 这时服务员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首长，请问是您这里要了一壶红茶吗？” “是的，放在茶几上就好。”林致远要茶并不是为了喝，而是要让别人知道他和郭欣怡就是在谈工作。 “郭局长，喝杯茶吧！”林致远亲手为她倒了一杯茶，郭欣怡虽然是官场菜鸟，但是端茶送客的典故还是听说过的，她急忙起身，“多谢林助理，茶我就不喝了，林助理好好休息吧！” 郭欣怡告辞离去，林致远关上门，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有些晚了，向李振山汇报明显不适合了。 林致远再次脱下衣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餐之后，林致远给李振山打了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做了一个完整的汇报。 “致远，你做的很对，滨城钢铁厂归滨城市所有，咱们不要参与这样的敏感事件，既然革钢有备选方案，那是再好不过的，我很赞同这个备选方案，可以躲开很多麻烦，大型工委要做的就是确保大型企业生产经营正常，避免国有资产流失，剩下的事我们不要管。”李振山还是一如往常的谨小慎微，不该管的坚决不管，不该碰的坚决不碰。 上午八点半，滨城市来了一位副市长登门拜访，他还带了两个人，一个是滨城今州区区长，另一个是今州工业园区的主任。 昨天晚上，孙达清亲自打了电话，做了部署，所以这三个人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林致远和白曙光带着革钢工作小组的人乘车赶往今州开发区。 今州开发区成立于一九八四年，是国内最早一批的国家级开发区，发展这么多年，园区内的配套设施已经非常完善了。 林致远，白曙光坐着车在开发区转了一圈，最终，白曙光初步选定了开发区东侧的一块地。 白曙光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一是面积够大，二是紧邻铁路，将来新厂生产的产品可以通过这条铁路源源不断地运到附近的港口。 滨城和今州的领导见白曙光这么快的就选定了地方，非常高兴。 当天下午，革钢工作小组与开发区管委会展开了第一轮磋商，双方就土地价格以及今后的税收、工商等一系列问题展开讨论。 林致远和白玉泉列席参加了会议，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发表意见。 由于双方都是诚意十足，磋商进行的非常顺利，当天晚上，白曙光就向靳华英做了汇报。 第三天，革钢派出了一只更为庞大的工作小组到实地对该地块进行勘测。 一周后勘测报告出来了，一切数据都显示，今州开发区提供的这个地块非常适合建设钢铁厂。 革钢马上通知了蒂森克虏伯的代表，德方随即来到滨城，在实地考察之后，欣然同意将未来的镀锌板厂设定在这里。 双方领导都高度重视此事，买地的事推进的非常快。在一月十五日，靳华英亲自赶到滨城，与今州开发区正式签署了购地协议。 虽然中间出现过小波折，但总体来说还算是顺利的，推进的速度也是非常快，仅仅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确定了新厂地址，这在国内的合资工厂历史中创下了一个纪录。 协议签订完的当晚，滨城方面设宴款待靳华英。靳华英向孙达清做了保证，今年三月，革钢就会入场施工。 孙达清同时也承诺，滨城这边会创造一切便利条件，保证新工厂建设的正常进行。 一月十六日，林致远白玉泉返回革安，事情告一段落，他们两个可以安心的在老家过年了。 第1535章 偶遇熟人 一月十七日，北方小年。 林致远难得的睡到了自然醒，等他睁眼时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别墅里很安静，苏锦和阿苏都不见了，桌子上留了一个纸条，“我带阿苏去菲菲姐家了，冰箱里有早餐，你热一下再吃。” 林致远懒洋洋的去卫生间洗漱，然后热了早餐。 吃饱之后先去了老爸老妈那栋别墅，今天是小年夜，他想问问母亲，晚上饭是怎么安排的？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 进屋之后一看，好家伙，父母，苏千成，王姨四个人正在打麻将。 宁秀芬一抬头，看到儿子进来了，“睡醒了？正好有个事要告诉你，早晨小海专门过来，他晚上在国际大酒店订了一桌，让咱们都过去吃。” “好！”林致远见他们几个打得正起劲儿，干脆连鞋都没脱，直接转身出门去了周海那栋别墅。 一进屋，好家伙，又是一片麻将声。 苏锦、林宁静、沙菲菲、梁静四个人也在打麻将，四个娘们一个个全都满面红光，显然正在瘾头上。 果然是十亿人民九亿麻，林致远理智的没有招惹她们。 客厅的另一边，阿苏，小安和小秋正在沈娟的带领下玩游戏，同样是玩的不亦乐乎。 “海哥呢？” 沙菲菲往厨房一指，林致远走了过去，周海正在里面煮面条，系了一条花围裙，满脸愁容，那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 林致远只看了一眼便闪身逃离了别墅。死道友不死贫道，还是让海哥乖乖的煮面吧！ 外面的天气很冷，气温应该在零下十五度左右。 林致远双手插兜，出了镜花缘，溜溜哒哒的去了附近的新华街早市。 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如果是往常，早市早就散了，因为要过年的原因，这里依然还很热闹。 叫卖的小贩和买菜的市民共同谱写了一曲购销两旺的奏鸣曲，纵然是严寒也扑不灭东北人民采购年货的热情。 林致远什么也不买，东瞅瞅西望望，就是溜达。 在一处卖海鲜的摊位前，林致远意外的看到了两个熟人。 那是一家三口，老太太和女儿一左一右扶着一个老男人，老男人左手六，右手七，明显是脑血栓后遗症的表现，而扶着他的女儿，个子高挑，虽然已经看着不年轻了，但是全身上下透着一股飒爽的英气。 顾燕青和顾小白。 两个已经几乎从林致远记忆中消失的人，此刻就站在离他五米左右的地方。 看顾燕青这个样子，应该是不久之前生了病。 林致远迟疑了一下，略微思索了几秒钟，最后决定还是不上去打招呼了。他和顾燕青的私交没有那么好。 就在林致远决定悄悄离开的时候，顾小白突然向这个方向扭了一下头，很显然，她是认出林致远了。 林致远冲她礼貌的笑了笑，随后从她的身后经过。两人谁也没说话，就像两列擦身而过的火车，渐行渐远。 “小白，你看这个螃蟹怎么样？”顾燕青的老伴儿在喊女儿，连喊了几声，顾小白这才如梦初醒，“挺好的，买点儿吧！” 顾燕青这时突然开了口，口齿不清的一个一个往外吐着字，“螃蟹，给，女儿，吃！” 一九九四年，顾燕青从革安公安局局长的位置被调到了人大法制委员会，彻底的闲置下来。 去年九月，他因为脑血栓住院治疗，之前辞去警察职务，一直在外地的顾小白赶回革安照顾父亲。 顾小白自从和罗正的儿子罗永行离婚之后，就去了南方经商，至今也没结婚，不过男朋友倒是交往了几个。 因为抢救及时，顾燕青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也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他也借机办了病退。 在革安历任公安局局长中，顾燕青算是比较悲催的那个，就如一颗流星一闪而过，因为在位时间过短，很多后参加工作的警察都不知道他们曾经有过这么一任局长。 顾小白付了钱，从小贩手中拎过一兜还在往下淌水的螃蟹。她四下张望，可是已经看不到林致远的影子了。 顾小白怅然若失。 “小白，你在找谁？是遇到熟人了吗？” “妈，没有，咱们继续往下逛吧！”顾小白扶着顾燕青，一家三口蹒跚而行。 ****** 已经有三年没在革安过年了，小年一过，林致远开始挨家拜访探望长辈亲友。 除了自己的大爷大姑，姥姥大姨外，林致远就只看了四位老领导，邱如海，刚刚回到革安过年的姚沛晨，刚退休的徐大友以及靳华英。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在革安这个小地方，能让他亲自登门拜年的人确实不太多了。 倒是革安政府这边，听说林致远今年要在老家过年，特意派人送来了一份厚礼。毕竟林致远现在是燕京大机关的领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发挥作用。 ****** 今年的除夕是一月二十三日，林苏两家再加上周家，在国际大酒店订了一个最大的包房，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团圆饭。 一直在外面奔波的周天也回来了。他和林致远聊了神州城的近况。 现在神州城已经成了整个欧洲神州商品最大的批发商，每年经手的各种商品不计其数。 周天和谢志文分工明确，谢志文在国外开疆扩土，周天在国内组织货源。 自从上次听林致远提到神州必然会加入wto，将来外贸这行大有可为，周天就在国内收购了几家服装厂，玩具厂，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致远，你现在在燕京，消息比我们灵通，神州加入wto这个事儿到底能不能行？花旗国这帮孙子一个劲儿的给我们使绊子，真不是东西。”周天一提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外贸行业的从业者，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样，非常关注神州入世。 也不怪周天生气，在这之前的十多年里，神州的外贸始终要被花旗国卡脖子，年年都得等着人家批准最惠国待遇，年年都得等配额。如果说整个神州最想加入wto的人群中，他们肯定是最期盼的那个群体。 周天做梦都想神州城经销的商品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五大洲的市场。 第1536章 拜年 林致远非常理解周天这种心情，因为神州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的过程实在是过于漫长而艰难了，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神州这样，耗费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入世。 从1986年7月开始，神州就正式提出恢复关贸总协定GATT??，世界贸易组织前身缔约国地位的申请。至此，神州几乎年年谈判，但是总是因为这样和那样的原因没有成功。 1995年，世界贸易组织（WTO）成立后，复关谈判正式转为入世谈判。神州需要与WTO的37个成员进行双边谈判，其中中美谈判就进行了25轮，是最艰难的部分，神州遭受了多少委屈和心酸，做了多少让步，普通百姓根本就想不到。 直到1999年11月15日，中美双方在燕京签署了关于神州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市场准入协议，标志着神州加入WTO的最后障碍被清除。 神州加入Wto开始正式进入倒计时。 林致远拍了拍周天的手背，“天哥，稍安勿躁，我猜不是今年就是明年，神州就能正式加入wto，到时候你和谢哥就更有的忙了。” “致远，我信你，那我得抓紧时间再收购几家工厂。”一听林致远这么说，周天双眼放光，就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在他眼前。 在国际大酒店吃完团圆饭，三家人回到镜花缘，依然是老节目，打麻将，看春晚，包饺子。 今年春晚的最大特色就是申奥，因为神州决定在二零零一年正式向国际奥委会提出举报二零零八年奥运会的申请。 在春晚进行到一半时，两位主持人带领2000年奥运会部分世界冠军向全国人民拜年，掀起了一个晚会的小高潮。 晚上十一点多，北方人民热烈期盼的赵大叔登场了，今年他带来的是春晚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一个小品《卖拐》。 小品很有意思，逗的所有人前仰后合。 小品结束之后，外面的鞭炮声明显猛烈了很多。 林致远抱着昏昏欲睡但仍强撑着的阿苏出了别墅的门。 周海点燃了一挂十万响的鞭炮，整个镜花缘都被鞭炮声淹没了。 林致远呼吸了一口带有浓浓硝烟味道的冷空气。很明显，在东北过年，要比羊城和燕京年味更浓。 ****** 初一一大早，林苏两家人开了三辆车去了唐马寨给大爷和大姑拜年，又是一顿狂吃海喝。 东北过年无非就是这几样事，吃吃喝喝，串门拜年，打打麻将。 不过从席面上来看，大爷和大姑两家的生活明显提高了。往年过年，酒席以肉食为主，鸡鸭鱼肉是主角，今年餐桌上则多了好几样海鲜，大虾螃蟹闪亮登场。 林家的第二代现在都有出息了，靠着蔬菜生意，大爷和大姑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早已经成了唐马寨首富，从每个人的精神状态就能看出来，他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午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唐马寨的书记和镇长一起提着礼物过来拜年。 根本不用人通风报信，林家门口停了这么多辆好车，不用问，肯定是林家那个在燕京当大官的林致远回来了。 面对两位父母官的到访，林致远也表示了适度的热情，请书记和镇长入座，大家一起喝了两杯。 两位领导打听清楚林致远现在的职务后，更加毕恭毕敬了，拍着胸口向林致远表示，镇上已经将蔬菜种植视作唐马赛的头等大事，而林胜林利哥俩就是唐马寨的致富带头人，镇上会不遗余力的支持。 书记和镇长很有眼力价儿，知道人家是家宴，喝了两杯酒便拱手告辞了。 当天晚上，一大家子人就分别住在大爷和大姑的小楼里。 吃过晚饭后，董小树专门找林致远聊了一会儿天。 现在的董小树日子过得太舒心，胖成了一个球，当年那个瘦的像麻杆一样的少年早就不见了。 现在革安的出租车市场趋于稳定，九十年代的暴利时代已经结束，不过红叶出租依然是革安出租车市场的龙头老大，依靠着体量，每年还是有非常不错的进项。 董小树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言谈中处处透露着对林致远的感激。 在唐马寨住了一夜之后，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林家人再次出发，直奔达道湾去看望姥姥和大姨一家。 现在大姨一家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大姨宁秀琴，姨夫薛百昌在村子里开了一个小超市，生活稳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大姐夫郭顺靠着林致远的关系，拉起了一个小运输队，靠着给革钢干点工程活，每年能挣二十多万。 二姐夫张帆原来是铁西区耐火材料厂的工人，后来耐火材料厂经营不善，张帆下岗了，林致远便通过关系把他调进了革钢，先是在生活协力中心工作，后来林致远去羊城之后，又把他调进了新材公司。 不客气的说，林致远是这一家人的大恩人。 如今大姨家也盖起了二层小楼，在达道湾，这也属于殷实人家了。 所以林家的车队刚刚停在门口，听到动静的宁秀琴，薛百昌，大姐薛燕，大姐夫郭顺，二姐薛凤，二姐夫张帆，连同他们的孩子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大姨宁秀琴拉着林致远的手就不松开，“致远啊，你三年没回来了，你姥姥可想你了，没事就念叨你。” 林致远觉得很愧疚，三年时间内，他也不是一次没回过革安，不过都是工作的原因，来去匆匆，真就没来看过姥姥。 “大姨，快带我去看看姥姥，我给她磕几个头。” 林致远跟着大姨进了屋。 姥姥坐在炕上，背靠着枕头，正摆小牌儿呢！ 林致远一进屋，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姥姥，过年好！外孙子给你拜年了。” 姥姥把手里的小牌儿散了一炕，着急忙慌的就要下炕，“是致远回来了吗？快让姥姥看看。” 姥姥讲的很大声。 林致远被大姨拉起来，他快步走到炕边，拉住了姥姥的手，“姥姥，我不孝啊，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来看您！” 姥姥满脸笑容，伸出如干枯树皮的手，抚摸着林致远的脸，依然很大声的说道：“我的外孙子回来了，姥姥可想你了。” 声音大的震的林致远的耳膜嗡嗡响。 第1537章 亲不待一 林致远疑惑的转头看向大姨。 姥姥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 宁秀琴小声的解释着，“去年耳朵就背了，你说话的时候大点声，不然姥姥听不到。” 林致远一阵心酸。三年前他来拜年时姥姥的身体硬朗的很，耳不聋眼不花，可是现在…… 林致远回过头看向母亲，“妈，过完年你带姥姥去配一个助听器，钱我出，配一个最贵的。” 大姨急忙解释道：“你姥犟的很，我早就说过要给她配一个助听器，她就是不要，这次你回来了，她最听你的话，你好好跟她说说。” 林致远把嘴凑到姥姥耳边，大声道：“姥姥，过完年，给你配一个助听器，这样你就能听见别人说话了。” “好，还是我外孙子孝顺。”姥姥听完连连点头。 大姨夫薛百昌始终站在角落里，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一言不发。 几年不见，大姨夫倒是没怎么变样。 一家人围在温暖如春的屋里，谈天说地。 姥姥虽然听不清楚，但还是不停的问林致远，他现在做什么工作？住在哪儿？忙不忙？ 林致远只能不耐其烦的给她介绍。 中午，薛家同样做了一大桌丰盛的团圆饭，大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年。 姥姥一高兴，多吃了两块肘子，还喝了一小盅白酒。 吃过午饭，大姨把林致远拉到一边，“致远，今年十一月份你姥姥就满九十了，我们想大办一次，到时候你能不能回来？” 大姨殷切的望着林致远。 “姥姥都九十了？”林致远心里又是一阵惭愧，自己连姥姥的年纪都忘了，真是对不起姥姥刚刚还夸奖他孝顺。 “行，大姨，只要那时候我没有别的事儿，一定要回来一趟。” 下午三点多，林家人要返回市区，姥姥依依不舍的拉着林致远，“致远，你还啥时候来看姥？” “姥，我临走时再来一趟。”林致远做了保证。 ****** 初三，林致远和张大鲁等人聚了一次。 初四，林致远和李钢又去了汤泉牧场的温泉，与徐大友、白曙光、石茂才，时明光，楚鹏，孙革新，厉枝山等革钢的老同事喝了一顿酒。 初五，王常松张罗了一个酒局，耿振彪、管悦城、戚经纬等人出席。 在酒席上，林致远说到了前几天他在新华街早上看到顾燕青的事。 作为同一届公安局领导班子成员，耿振彪和顾燕青是有些私人恩怨的，当年耿振彪就是被顾燕青挤走的。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恩怨是非也不用再提了，听到顾燕青的现状，众人唏嘘了一阵。 酒喝到一半，林致远的手机响了，他打开翻盖，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大姨家的大姐夫郭顺，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 大姨家的这几个人很少给他打电话，而且前两天他们刚见过面，现在来电话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林致远不敢怠慢，急忙接听了电话。 “大姐夫，怎么了？” “致远，不好了，姥姥刚才晕倒了……”郭顺急速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致远脑袋嗡的一声，“怎么会这样？初二姥姥不是还好好的吗？” “可能是过年这两天吃的有点油腻，再加上姥姥的年纪太大了……” 林致远不等他说完，疾声打断了他，“大姐夫，送医院了没有？” “还没有，姥姥一出事儿，我就先给你打的电话。” “大姐夫，达道湾离市里有点远，救护车过去的话我怕耽误时间，这样，你不是有车吗？你带几个人，开车把姥姥送到铁东医院，我现在马上联系医院，就在门口等你们。” “好，好！”郭顺连声答应，挂断了电话。 林致远站起来，穿上外套就往外走，边走边解释，“对不起了各位，家里出了点事，我得赶紧过去一趟。” 桌上这几个人都大致听到了他的电话内容，一起起立，都跟着他出来了，“致远，我们陪你一起去。” 林致远停下脚步，思索了一秒钟，“耿厅，管局，你们两个就别去了，人太多影响不好，让常松和经纬陪我跑一趟。” 大家都是或者曾经是官场中人，当然理解林致远的顾忌，于是听了他的意见，由王常松和戚经纬陪着林致远去铁东医院。 一出包房的门，林致远就拿出手机，先给时明光打了个电话。 “明光，说话方便吗？”听筒里传出乱糟糟的声音，这个时间时明光应该也在应酬。 “稍等，我出去和你说。” 十几秒钟后，背景噪音消失了，“好了，致远，你现在说吧！不过咱们先说好了，你找我喝酒的话肯定是不行了，我已经有点多了……” 林致远粗暴的打断了他，“明光，我姥姥突然病了，现在正在送去铁东医院的路上，你帮我联系一下院长，毕竟我离开革安已经三年了，院长换没换人我都不知道？” 时明光的酒当时就醒了，声音瞬间恢复了正常，“好，我马上给院长打电话，你别着急，我现在也往医院去，咱们在门口会面。” 挂断了时明光的电话，林致远又拨通了姐姐林宁静的号码，“姐，干嘛呢？爸妈在不在？” 听筒里传出哗啦啦的麻将声，林宁静笑着答道，“打麻将呢，爸妈就在我旁边，你要跟他们说话吗？” “姐，咱姥突然昏倒了，刚才大姐夫给我打的电话，你现在马上开车带爸妈到铁东医院门口，姥姥一会儿就到，记住，看住妈，别让她太激动。” “啊？”林宁静失控的大叫了一声，然后随即连声答道，“好，好，我这就带他们去医院。” 挂断电话，林致远钻进车里，王常松亲自开车，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酒驾不酒驾了，反正也没人查他。 现在还是过年假期，路上的车不多，王常松把车速飙到最大，连闯了几个红灯，只用了十分钟就开到铁东医院急诊门口。 此时急诊门口已经站了一个医生，两个护士，三人正在向远方眺望。 林致远一下车，这几个人就围了过来，“是林总吗？院长刚才打电话了，说有一个急诊，让我们做好准备。” “谢谢，请稍等一下，病人马上就到。”林致远和医生握过手之后，心软如麻的站在一边等候。 第1538章 亲不待二 没过两分钟，林宁静的车就到了。 车子还没停稳，两边的车门同时打开，宁秀芬和林大军急匆匆下了车，由于下的太急，宁秀芬甚至摔了一跤，林致远急忙跑下台阶把母亲搀扶起来。 宁秀芬的脸色全变了，一把抓住林致远的手，急声问道：“致远，你姥呢？” “妈，姥姥还没到，耐心等一会儿，你放心，姥姥一定会没事的。”林致远搂住了母亲，他明显的感觉到，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装，母亲的身子不停在颤抖。 呜呜呜…… 宁秀芬突然哭出声来，“妈，我对不起你啊！我早就应该把你接到身边，伺候你两年，带你去旅游，给你做好吃的，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宁秀芬一哭，林宁静的眼泪也掉出来了，“妈，你别这样，你年纪也大了，千万要保重啊！” 林致远强忍着眼泪，他能听出，母亲的哭声中透着强烈的懊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总以为父母还能陪伴我们很多年，忽视了很多，但是那一天真正到来时我们才发现，很多应该做的都没做，人生有时就怕三个字，来不及…… 林大军上前扶住宁秀芬，声音低沉，“放心，妈会没事的，等妈病好了，咱俩带着妈去全国各地旅游，好好孝顺她。” 宁秀芬不停的点头，但是依然不停的哭。 又过了三五分钟，时明光的车到了，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铁东医院的院长。 时明光一下车，就直奔林致远而去，“致远，我半路接了王院长，所以来晚了。” “不晚，不晚，老太太还没到呢，他们是从达道湾出发，路比较远。” 林致远和时明光说了一句话，随后便主动向后面的王院长伸出手，“王院长，你好，我是林致远，这大过年的还把你折腾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个王院长林致远真不认识，三年时间，革钢的很多领导都换人了。 虽然他不认识王院长，但是王院长却认识他，以前革钢开大会时，总能在主席台上看到林致远的身影，他热情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林总，您好，您太客气了，我以前是铁东医院的副院长，去年老院长退休，我才接任不久，救死扶伤是我们医护工作者的天职，都是应该做的。” 当然了，这种话也就是骗鬼的，如果不是现任的革钢领导班子成员亲自去接他，如果不是给一个正厅级官员的亲属看病，他又怎么会在大过年的时候跑到医院来。 趁着姥姥还没到，林致远便简单的向他介绍了一下病情，“王院长，我听我姐夫说，我姥姥突然昏厥，之前没有一点征兆。” “林总，老人家多大年纪了？” “过了年就九十了。” 王院长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九旬老人就如风中残烛，就算没有其他疾病，也是随时都有可能离世的。 但是这些话他当然不能说出口，“林总，别着急，等患者到了，我看看具体情况。” 好在时间不长，大姐夫郭顺的那辆捷达车终于开到了急诊门口。 王院长一挥手，医生和护士推着担架车冲了过去，大家齐心合力把姥姥抬到担架车上，直接进了急诊室。 林致远扶着担架看了姥姥一眼，姥姥的脸煞白煞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即便不是医生，林致远也能看出情况不妙。 医生把跟车过来的宁秀琴，薛百昌，郭顺叫到跟前，仔细询问了发病的整个过程。 宁秀琴和妹妹宁秀芬一样，只知道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姨夫薛百昌更是木讷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还好郭顺的头脑算是比较清晰，把姥姥发病的整个过程讲了出来，其实非常简单，姥姥吃过午饭之后，像往常一样坐在炕上摆小牌，可是突然她一头就扎了下去，直接陷入昏迷，任谁呼喊都不睁眼，郭顺第一时间给林致远打了电话，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医生问完病情，立刻开了一系列检查。 林致远，郭顺再加上王常松，戚经纬，时明光推着担架车先去做了核磁，然后又验了血。 等检查结果出来后，王院长和主治医生把家属叫到了一边。 “林总，从片子来看，老人家可以排除脑出血和血栓，从验血结果来看，也没有大的异常。” 林宁静马上问了一句，“院长，医生，那我姥姥为什么还不醒呢？” 王院长和医生对视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林致远觉得情况不妙。 主治医生开口了，“林总，各位家属，老人家已经年近九十，即便是没有这些病症，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已经衰弱到了极点……” 他的话没说完，宁秀琴宁秀芬两姐妹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妈，你可不能走啊！” “妈，咱家的日子过好了，你可不能这么狠心把我们一家人抛下啊……” 林大军一瞪眼睛，低声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听大夫说完？” 宁家两姐妹这才止住悲声，主治医生继续往下说道：“老人家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好说，有可能今天晚上就醒过来，但是……” 他飞快的看了一眼林致远，“即便是醒过来，估计也是……所以各位家属做好准备吧！” 他的话音刚落，王院长马上接着说道：“大家请放心，我们医院一定尽最大能力抢救老人家，我也是做儿女的，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尽人事，听天命吧！” 王院长的话说完，宁秀琴和宁秀芬已经站不住了，林大军和薛百昌急忙扶着各自的老伴儿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 王院长低声道：“林总，咱们借一步说话。” 林致远跟着他和主治医生进了办公室。 “林总，我跟您说实话，老人家这种情况，抢不抢救已经没有意义了，就是捱时间。” “我懂，但是做晚辈儿的总不能看着老人躺在病床上不管吧！王院长，医生，费用的事不用考虑，什么药好就用什么。” “那好，林总，不考虑费用的话，我建议现在就把老人家送进ICU，如果老太太醒过来，咱们再转到普通病房。” “好，就按院长的意思办。” 第1539章 亲不待三 姥姥被送进了ICU，宁家两姐妹守在ICU的门口不肯走，默默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谁劝也不听。 大年初五，外面还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走廊里却死寂一片，充满了悲伤的气氛。 王院长让人办理了一个单间病房，亲自过去劝说，“两位阿姨，你们回病房等着吧，守在门口也没有用，你们把联系方式留给这里的护士，有事的话他们会打电话的。” 可不论他怎么说，两姐妹坚决不肯走，最后林致远走了过来，向王院长表示了感谢，“王院长，多谢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家人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王院长客气了几句，然后告辞离开。 时明光，王常松，戚经纬把林致远拉到一边，“致远，刚才医生的话我们也听到了，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你要做好准备呀！” 林致远也有些慌乱，经过这三人的提醒，这才重新稳定下来。 他走到母亲和大姨身前蹲了下来，“妈，大姨，你们两个先别哭了，听我说几句，姥姥毕竟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咱们要做好准备工作，大姨，姥姥有寿衣吗？” 就这一句话，大姨哭的更厉害了，林致远也不敢吼他，只能蹲在她面前耐心等候，倒是一项向好脾气的薛百昌开了口，“致远，妈的寿衣早就做好了，是我托前街的裁缝做的，就压在家里的柜子下面。” “大姨夫，我让我朋友开车带你回去取，另外你再想想，有什么应该带的，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好，好！” 王常松开车带着薛百昌回达道湾取东西去了。 林致远让时明光和戚经纬回去休息，但是这两个人说什么都不肯走。 “致远，你不用管我们，我们留在这里，万一用车也方便一些。” 林致远也只能随他们，过了一会儿，母亲和大姨都哭累了，林致远和郭顺把他们两个扶到单间病房休息。 在这期间，苏锦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林致远据实说了，苏锦想要过来，被林致远阻止了，“姥姥现在在ICU，你来了也见不到，还是在家陪阿苏吧！明天有时间你再过来。” 过了一个多小时，王常松开车回来了，薛百昌以及林致远的大姐薛燕和薛凤都跟了过来，大家挤在单间病房里相对无言。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苏锦开车把苏千成和苏盛、杨芝兰都带了来，虽然林致远不让她来，但是苏千成和苏盛杨芝兰坚持要过来看看情况，所以苏锦给沈娟打了电话，沈娟紧急从家里赶过来照顾阿苏。周海和沙菲菲听到消息也跟了过来了，病房里更加拥挤。 可是人来的再多也没有用，ICU那边依然没有传出姥姥苏醒过来的消息。 周海借着抽烟的机会把林致远叫了出去，“致远，姥姥的情况我听静姐说了，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 “海哥，我心里有数，医生也说了，姥姥这么大年纪，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你放心，我做好准备了。” “那就好，我认识一个阴阳先生，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有个人帮着张罗事，咱们就不至于手忙脚乱。” “好，海哥，那你跟那个先生联系一下，姥姥如果真的醒不过来，到时候还得麻烦他。” 两人三言两语把事情定下来。 四点多的时候，林致远让苏锦把苏千成和岳父岳母送了回去，同时他也让王常松等人回家休息。 王常松和周海却执意不肯走，坚持留在这里。 五点多，他们两个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带了足足五十份晚饭。 除了在病房里守着的亲属之外，值班的大夫、护士以及ICU里的医护人员，人人送了一份晚饭。 宁秀芬根本吃不下饭，是林宁静再三劝说，才把饭盒盖打开，可是看到里面的菜后，宁秀芬又哭了，“你姥姥最爱吃烧茄子，可是她却在ICU里躺着，吃不到了。” 母亲一哭，大姨也跟着哭了起来，林宁静、薛燕、薛凤也掉下了眼泪，病房里哭声一片，林致远心情更加沉重。 晚七点，ICU里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林致远开始劝说长辈回家休息，“爸，你带着我妈还有大姨、大姨夫回镜花缘吧！对了，还有我大姐二姐，你们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今天晚上我和我姐守在这里，有消息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宁家两姐妹当然不肯走，最后还是林大军发了话，“听致远的话，咱们先回家等着吧，病房里就两张床，咱们走了，他们还能休息一会儿。” 宁家两姐妹总算同意了，但是薛燕和薛凤却坚持让林致远和林宁静也回家，“宁静，致远，你们两个也回去，今天晚上我们姐俩在这守着，我们也不会做什么，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守在这里还是没问题的，明天白天还得靠你们忙活呢！” 几人一顿谦让，最后还是决定薛燕、薛凤两姐妹留在这里。 众人回到镜花缘，林宁静给这些亲戚们分配好房间后，林致远回了自己的小楼，先给李振山打了个电话。 他本来定的是初六，也就是明天返回燕京，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只能请假了。 他把事情一说，李振山当即准了假，“致远，没关系，你安心留在革安，等姥姥的事办好了再回来。” 挂断电话，林致远简单洗漱了一下，上床休息，虽然身体非常疲惫，但是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怎么睡也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致远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是就好像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 早六点，林致远和林宁静就开车载着家人去了铁东医院。 整整一上午，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林致远去找了值班医生，医生联系了ICU，然后很遗憾的告诉林致远，姥姥依然没有苏醒。 草草的吃过午饭，下午时宁秀芬和宁秀琴商量了一下，两人最后做了一个共同的决定，把姥姥从ICU接出来。 她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如果姥姥确实救不回来了，那么就让她在家人的陪伴下走完最后一程。 林致远给王院长打了电话，王院长也同意了。 下午两点，依然昏迷不醒的姥姥送回到单间病房，在家人的注视下，睡的是那么安详。 当天晚上，宁秀芬、宁秀琴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她们两个坚持要陪床。 两姐妹打了一盆热水，用毛巾给姥姥擦拭着身体，宁秀芬擦的很认真，一边擦，一边掉眼泪。 宁秀琴拿了一把梳子，一下一下给姥姥梳着头。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姥姥突然睁开了眼睛。 宁秀琴第一个发现，惊喜的大叫起来，“秀芬，快看，妈醒了。” 宁秀芬急忙凑了过去，但是两人发现，虽然母亲睁开了眼睛，但是眼中根本没有焦距，也就是短短的一两秒钟，姥姥再次闭上了眼睛。 晚上十点，姥姥在睡梦中离开了这个人世。 林致远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宁秀芬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林致远，只说了一句话，“儿子，妈妈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 第1540章 亲不待四 只这一句话，就让林致远破防了，什么男人，什么领导，所有的人设都抛之脑后，他抱着母亲，忘情地号啕大哭起来。 因为他想到了前世母亲去世时的场面…… 前世，历经苦难的他终于小有成就，就在他准备孝敬父母的时候，母亲却突然撒手走了。 他是知道母亲刚才那句话的分量的，就像一把长满倒刺的木条，在他脆弱不堪的心房里反复摩擦…… 林致远的突然失态震惊了所有人，苏锦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冲出人群，在后面抱住了林致远，“致远，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林致远哭的几乎上不来气儿了，看着他憋的通红的脸，周海见势不好，急忙在他的后背重重锤了几下，林致远一口浓痰吐出，这才重新恢复了呼吸。 周海和李钢把他扶到了走廊外面，周海点了一支烟塞进他嘴里，“致远，你刚才吓死我了，抽根烟，冷静冷静！” 林致远的手颤抖不停，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尼古丁入肺，血流加速，他稳定下来了。 一支烟抽完，那个人们熟悉的林致远回来了。 他抬头看了周海一眼，“海哥，你给那位先生打个电话吧，问问葬礼应该怎么办？” 周海一个电话过去很快，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就赶到了医院。 此人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留了一副卖相很好的三缕长髯，背了一个布包。这就是东北民间的阴阳先生，也有叫白事先生的。 先生见到周海，态度很是恭敬，一口一个周总叫着。 周海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老陈，这个白事你必须办好，钱不是问题，但是如果出了差错……” “周总，你放心，我保证全力以赴。”天虽然冷，但是这位先生居然出汗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周海吓的。 先生到了，闹哄哄的病房终于安静下来，在先生的指挥下，丧事该有的流程一件件落实下去。 先是为姥姥换寿衣，本来有专门干这个活的，但是宁秀芬和宁秀琴两姐妹却坚持要亲自给母亲换。 林大军和薛百昌本来要上前帮忙，却被两姐妹制止了。 她们两个耐心的为母亲穿上寿衣，一边穿一边说，“妈，外面冷，穿好衣服，我们带你回家。” ****** 夜色中，灵车在前，后面跟了一支车队，从铁东医院直奔达道湾而去。 林致远本来是想在火葬场租一个吊唁厅的，但是母亲和大姨坚决不同意，她们要带母亲回达道湾，回到她们小时候的家。 可能是刚才林致远的反应吓坏了众人，大家一致认为他现在不能开车，所以林致远只好坐上周海的车，返回到达道湾。 到家之后，众人根据先生的安排，先把姥姥的遗体摆放好。至于农村办白事需要的棚子，由于现在是过年期间，时间又太晚了，只好等到明天了。 先生安排好了诸般事宜，本想回家睡觉，周海一瞪眼睛，“回什么家？这都几点了，你就在这凑合一宿吧！明天的事还等着你安排呢！” 先生似乎非常怕周海，周海一吆喝，他就吓的连连表示自己不回家了。 早晨六点，得到信儿的专门办理白事儿的各路商家就到了达道湾，很快，棚子就立了起来，由于天太冷，棚子里面加了火炉。本来东北这边办白事，一般家只立两个棚子，一个放遗体，一个供亲朋好友休息取暖，但是林致远却直接要了六个棚子，商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既然主家有钱，提出要求，自然全力满足。 与棚子配套的花圈，烧纸，香烛，白麻布等物品也都一并送来，大姐，二姐和林宁静开始撕扯麻布做孝衫。林致远则和大姐夫郭顺，二姐夫张帆在棚子里转了一圈，查看还有什么缺的吗？ 大姐夫郭顺主动提出，“致远，达道湾这边办白事一般都准备点瓜子矿泉水，不如我现在去批发市场买点。” 周海也说话了，“致远，大姐夫说的没错，办事情的烟酒也得买，最好再买点沙糖桔之类的水果，城里现在办事情都是这个标准。” 林致远点头同意，“多亏大姐夫提醒了，要不然我都想不起来，让海哥和你一起去，多买点。” 郭顺和周海开车走了。 棚子立起来后，哀乐也响了起来。 哀乐一响，达道湾前街后街的乡亲都闻讯赶到，棚子周围很快就聚满了人。 办白席的也来了，唱戏的剧团也来了。 按照东北农村的风俗，家中有像姥姥这样高龄的老人去世是喜丧，葬礼办得越热闹，越说明这家人孝顺。 林致远把这几个人领到了屋里，询问母亲和大姨的意见，姥姥的丧事要办到什么程度？ 可是母亲和大姨伤心过度，此刻都躺在炕上起不来了。 宁秀芬无力的招招手，林致远凑了过来。 “致远，你姥这辈子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丧事儿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不能让左邻右舍看笑话，咱不怕花钱。”宁秀芬小声说道。 “妈，你放心吧！” 林致远虽然不信农村这些讲究，但是为了姥姥，也为了母亲和大姨心安，他也要把这场丧事办得漂漂亮亮，以此来弥补母亲的遗憾。 办白席的人姓尤，十里八村的人都叫他尤头，是达道湾这附近十几个村子有名的黑脖刀（不正规的厨师）。 尤头也知道林致远是宁家的外孙子，在燕京当大官，因此他被领到林致远跟前时，表现得非常恭敬，一见面就叫领导好。 林致远对他表现的很尊重，“尤叔，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用不着管我叫领导。我岁数小，知道的规矩不多，您教教我，像这种白事的酒席，在村子里都什么标准？” “领导，咱们农村不比城里，办丧事只吃一顿，咱们农村的规矩是从棚子立上开始就要管一日三餐，除了最后一顿回灵饭之外，其余的都叫水席，标准用不着太高，现在有八十，一百八，两百八这三种标准，一般人家都是选八十的水席，一百八或者两百八的回灵饭，您看看，选哪种？” 林致远想都没想，“就选二百八的吧！” 尤头心想，果然不愧是燕京的大领导，直接要了最高档的回灵饭，“明白了，领导，我保证把席面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那咱们水席选什么标准的。” “我刚才说的就是水席的标准，回灵饭吗？你就按一桌五六百块钱给我做吧！再多些也无所谓。” 尤头儿傻眼了，他办了这么多年的白席，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家选二百八十标准的水席，回灵饭更是直接冲破了他的上限。 林致远从苏锦的包里拿出两万块钱，递到了尤头手里，“尤叔，这是定金，多退少补。” “好，好，领导你放心，我这就去张罗。”尤头点头哈腰的下去了。 第1541章 风光大葬一 林致远又把目光对准了小剧团的张团长。 张团长和尤头一样，也是达道湾这附近十里八村的名人，手里有个小剧团，专门承接各种婚丧嫁娶，开业典礼。 “张叔，你这边是什么收费标准？” 张团长急忙凑了过来，满脸都是笑容，刚才林致远和尤头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心想这可是一笔大买卖，一定要巴结好主家。 “领导，我这边有二人转，也有流行歌曲，根据演出时间，价格也不同，不过你放心，都是邻里邻居的，我肯定不能要高价。” 林致远也没闲心和他讲价，直接又从苏锦那拿了一万块钱，“张叔，就按你们的最高标准来吧，气氛给我烘托的热烈一点，我就一个要求，别弄得太荤了。” 东北这边二人转分净口和荤口，净口就是表演一些传统曲目，荤口就比较粗俗了，伦理哏比较多。 “领导，我明白，您是有身份有文化的人，您放心，保证弄得干干净净的，让您满意。” 林致远安排好这些，把苏锦留在屋子里，让她照顾母亲和大姨。 随后他走出屋子，发现外面的账桌已经立起来了，姐姐林宁静和大姐薛燕在收钱，来随礼的都是达道湾这里的村民，五十居多，也有随一百的。 二姐薛凤和二姐夫张帆自动充当起了迎客的职责，有村民过来，他们两个负责引领。 至于林大军和薛百昌两个女婿则披麻戴孝，自动站到了灵棚里，有人来磕头行礼，他们两个负责还礼。 虽然人来人往的，场面有点乱，但是还能维持最基本的秩序。 经过早上最初的忙乱，林致远终于能有功夫抽根烟了，一边抽烟，他一边想，怪不得农村一个劲儿的生孩子，且不说干农活需要劳动力，就说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人少真就忙不开。 一根烟刚抽完，村书记和村长都来了。这是达道湾两位最高领导了，他们两个进灵棚先给姥姥鞠了三个躬，之后在二姐夫张帆的陪同下来到林致远身边。 这两人争先恐后的和林致远握手，言谈中处处透着小心。 “领导，您要节哀顺变啊！老太太九十了，这在咱们村算得上是寿星了，人总有这么一天不是？” “领导，办事需要人手的话尽管吱声。” “多谢书记和村长了。”林致远和这两位握了手，并拿出软中华。这两人虽然来得晚了点，但是说的话还是让人暖心的。 就在林致远和两位村领导说话时，几辆幺三二从远处开来，尤头和张团长的人来了。 村长和书记马上开始张罗人帮忙卸车。 这两伙人分别占据了宁家一左一右两块空地，一边搭灶台，一边搭舞台，互不打扰，各干各的。 很快，灶台和舞台就搭建好了，村长的大嗓门不时响起，“村里的大姨大妈姐姐妹妹们，都过来帮忙啊！” 达道湾的女人们主动站了出来，帮着尤头这伙黑脖刀洗菜切菜，尤头这伙人手脚麻利，一看就是干惯了这种事的，不长时间，菜肴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那边舞台上也传出了戏曲的声音，小剧团的演员轮番上阵，开始表演节目。 书记和村长自动担任起了落忙的角色，落忙在东北泛指在婚丧嫁娶这种大事中帮忙维持秩序的人，只有有威望有能力的人才能担任。 “开席了，父老乡亲们，宁家这席面可是够硬的，大家不要抢，都能吃到。” “二埋汰，你着什么急？没吃过饭吗？你等下一悠，让上了岁数的长辈先吃，再往上抢，信不信我削你？” 在两位村领导的指挥下，水席的秩序井然。乡亲们一边吃，一边赞叹宁家的席面。 “这大早晨的就有虾呀！” “好多肉，还有排骨和肘子。” “吃你的吧，肉都堵不上你的嘴，宁老太太有福气，有个有出息的外孙子，根本不差钱，尤头说了，人家直接选的二百八十块的水席，听说正席更好，五六百块钱呢！” “那照这么吃的话，他家不吃亏了？” “人家还差你这点钱，宁老太太的外孙子可是燕京的大领导，听说和市长是一级的。” 农村办事情吃席的速度很快，来随礼的乡亲们不是为了吃，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拿剩菜，没到十分钟，第一悠酒席就结束了，很多人提着自带的塑料袋满足而归。 第二悠开席了，林致远招呼父亲、大姨夫和几个姐姐赶紧入席，又亲自把村长和书记请到这一桌，“姐，你快点吃，一会儿给妈和大姨送去点儿，小锦在屋里也没吃饭呢！” “放心吧，都给他们留出来了，还有你那个朋友和大姐夫。” 先生就坐在林致远身边，吃的满嘴流油，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庆幸昨天晚上没回家睡觉，要不然上哪吃到这么好的席面去？ 林致远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几口就饱了，他扭头去问先生，“先生，今天应该办什么事？你跟我说说。” 先生正在猛攻一块排骨，听到林致远的话，依依不舍的把排骨放到碗里，用油腻腻的手擦了擦嘴，“领导，今天上午找一个亲戚，先去医院把死亡证明开了，然后去派出所销户，下午咱们送丧，送丧的纸活我已经联系好了，到点他们就能给送来，家里多张罗点男人，送丧需要扛着纸牛纸马……” 先生讲了一大堆，林致远用心记下。 刚吃完早饭，王常松、时明光、戚经纬的电话接二连三打进来。原来他们早上去医院探望，结果得知了宁老太太昨天晚上去世的消息。 这三个人打电话，头一句话全是埋怨林致远，“致远你怎么回事？还拿不拿我当哥们儿了？老太太去世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说呢？现在在哪呢？我马上过去。” 林致远知道如果不让他们来，这三个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好把姥姥家的地址告诉了他们。 不到半个小时，三辆车同时开进了达道湾村。 三人急匆匆的下了车，“致远，现在有什么需要我们办的？” “正好，还真有事。”林致远先把二姐薛凤叫了过来，“二姐，你把姥姥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准备好，坐我朋友的车，先去医院开死亡证明，然后去派出所销户。” 薛凤答应一声，转身进屋去找户口本和身份证。 这时村长说话了，“领导，我陪着一起去吧，现在还是过年放假呢，我怕派出所那边没有人，我和他们所长还算熟，到时候能帮着打电话联系一下。” “那就多谢村长了。”林致远看了一眼王常松，心想有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在，派出所就算没人，一个电话过去也得马上给我上班。 第1542章 风光大葬二 安排好了这件事，林致远又把姐夫李钢找来，“姐夫，你跟经纬走，刚才咱妈说了，要给姥姥买一块好墓地，你找小锦要点钱，先去市里的墓地转转。” “不用，我兜里有钱。” 这几个人正要走，林致远把他们叫住了，“常松，明光，经纬，我姥姥的事就别跟别人说了，你们三个知道就行了。”林致远自有他的考虑。姥姥的葬礼可以在达道湾办的风风光光，但是他不想范围扩散的太广。 哪知道三人一起摇头。 时明光先说了话，“致远，我理解你，但是白总，孙总，石总他们几个总得说一声吧？不然这几个人将来还不得埋怨死我？” 王常松也说话了，“是啊，致远，时总说的对，别人可以不告诉，但是耿厅管局无论如何都得通知一下。” 戚经纬也是这个观点，“致远，张市长和你关系这么近，他要是知道你瞒着他，怕是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啊！” 林致远也很为难，他们提到的这几个人都和自己私交甚好，“那就只限于这几个人，千万别再往外扩散了。” 几人分别乘车离开了达道湾。 时明光，王常松，薛凤和村长一个车，他们先去了铁东医院，时明光提前联系了王院长，四人一到，王院长亲自领着办好了死亡证明。 四人没有耽搁时间，死亡证明一到手，立刻驾车赶往二台子派出所。 村长提前往所里打了个电话，可是值班民警告诉他，管户籍的警察休息，让他们过完年再来。 这下村长傻眼了，他本以为自己面子够大，没想到民警一点儿没惯他包。 村长有些尴尬，讪讪地笑着。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王常松直接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拨给了二台子派出所的所长。 “老庞，我是王常松。” “王，王局，过年好！” “老庞，有这么一个事，一位领导的亲属去世了，户籍在达道湾，现在需要办理销户，我正在往你们派出所去的路上。” “王局，我现在就去所里，保证不耽误领导的事。”那边立刻做了保证。 王常松挂断这个电话后，分别又给耿振彪和管悦城打了电话，把林致远姥姥去世的事说了。这两位一听，立刻表示，马上赶到达道湾去。 就在王常松打电话的功夫，村长坐在后座惊疑不定，这个人什么身份？居然一个电话过去，二台子的庞所长会在过年放假期间赶回到所里办公，不得了啊！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薛凤，薛凤会意，低声道：“是致远的朋友，听说好像是公安局的局长。” 村长吓了一哆嗦。宁家外孙子的人脉这也太强了，公安局局长都来帮忙。宁老太太的这场葬礼，怕是达道湾有史以来最风光的一次了。 时明光将车开的飞快，沿着人民路直接开到了二台子派出所门前。 庞所长早就在门口等候了。王常松带着薛凤和村长下车进去办理销户，时明光留在车里，拿出了手机，第一个电话打给了白曙光，“白总，有个事跟你说一下，致远的姥姥去世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晚上，前半夜，小三天，今天是正日子，地点在达道湾。”时明光知道时间紧迫，一口气把他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说了出来。 东北这边的风俗是，办理丧事从逝者离世的那刻起停灵三天。如果是前半夜去世的，当天也算一天，称之为小三天，如果是后半夜去世的，就算大三天。 “好，我马上过去。” “白总，等等，致远的意思是不想把范围扩散的太广，但是我跟他说别人可以不通知，但是咱们几个必须得知情，我现在在派出所给老人家办理销户，时间紧迫，没办法通知其他人，白总帮我给其他几个人打个电话吧，像徐总、石总、孙总，楚总，厉总……” “行，电话我来打，你忙你的。”白曙光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明光，这件事必须得告诉靳总，不然靳总事后知道一定会说我们不会办事，你了解的比较详细，电话你来打最好。” 时明光也有此意，当下就答应了。 他挂断白曙光的电话后，飞快的拨通了靳华英的号码。 “靳总，致远的姥姥昨天晚上去世了。” “啊？”靳华英的反应和白曙光一样，先是一惊，随后准备问起详细信息，等时明光说完之后，靳华英表示，自己会去达道湾参加葬礼。 就在时明光打电话的时候，戚经纬也在给张大鲁打电话。 “张市长，我是经纬啊！” “哎呀，是戚书记啊！戚书记过年好啊！是不是要找我喝酒？”张大鲁开起了玩笑。 “张市长，致远的姥姥昨天晚上去世了……” “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个致远，也太不把我当兄弟了，地点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灵棚设在达道湾，张市长，我给你打电话，一是通知你这个事，二是想问问你，和民政局的老郝关系怎么样？现在我正在和姐夫去千秋公墓的路上，准备帮老人家找一块好墓地，另外再定一下火葬的具体时间。” “老郝，还行，这样吧，经纬，我这就给老郝打电话，然后咱们在千秋公墓正门集合。” “好！” 张大鲁穿上外套急匆匆的就往外跑，他媳妇儿曲乐在后面一把揪住他，“今天是春节假期最后一天，你就不能在家消停呆着吗？又是哪个狐朋狗友找你出去喝酒？” 张大鲁一甩胳膊，“喝什么酒？致远的姥姥去世了，我得马上赶过去。” 曲乐急忙松开手，“那我跟你一起去！”她和苏锦也是认识的，当年她处心积虑的想撮合林致远和自己的妹妹曲悦，只可惜没竞争过苏锦，不过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她们之间的友谊，有一段时间，曲家姐妹和苏锦走的还是很近的，直到苏锦跟林致远去了羊城…… 这两口子急匆匆出门，张大鲁告诉曲乐，“媳妇儿，你马上给郑老大打电话，让他通知其他几个兄弟，尽快赶到达道湾去。” 曲悦一边拿手机，一边问张大鲁，“告诉我哥不？”她指的是王重山的秘书曲杰，曲杰和林致远的私交也是非常好的。戚经纬就是当初曲杰离开革安时，他介绍给林致远的。 “告诉一声吧！大哥和致远的关系不比我差。”张大鲁已经发动了车，一边开车，一边打给革安市市长金秋行。 第1543章 风光大葬三 两口子分别打电话。 “金市长，您好，我是张大鲁。” “张市长，你也好。”接到电话的金秋行还有些纳闷，前几天张大鲁登门给他拜过年了，怎么今天又打电话？ “金市长，有一个突发情况，想向您汇报一下。” “张市长，你说。”金秋行立刻意识到，能让张大鲁在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专门打电话，一定不是小事。 “金市长，大型工委主任助理林致远同志的姥姥，在昨晚去世了。” 金秋行的反应没有其他几个领导那么强烈，毕竟他和林致远只有一面之缘，在林致远回革安之后，金秋行曾经代表革安市政府专门设了一个欢迎晚宴款待过林致远，两人的交情仅此而已。 不过金秋行的兴奋程度可要远超其他领导，因为金秋行是从省城盛天调到革安担任市长的，之前他是盛天某区的区委书记。 盛天官场很少有不知道宋公子的，金秋行和宋勤走的还比较近，他是少数几个知道宋勤和林致远私交的官员。 金秋行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兴奋地坐直了身体，“张市长，感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林助理是中央机关派到革安工作的领导，现在林助理的亲属去世，心情一定很悲痛，我们不能袖手旁观，要竭尽所能，帮助林致远同志解决生活上的困难，对了，林助理个人有什么需求没有？” “那倒没有，不过我听说林助理正在准备给他姥姥买一块墓地。” 金秋行当即作出决定，“这不是林助理个人的事，张市长，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去找民政局，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满足林助理的要求，稍后我会让人给老郝专门打电话的。” 金秋行又详细询问了林致远姥姥家的地址，挂断电话后，他又拨了两个号码，第一个电话打给了革安市委书记章明广，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宋勤。 电话效果可想而知，章明广的态度和金秋行一样，当即作出指示，革安市委市政府一定要妥善办好此事，解决好林致远同志的困难。 宋勤就更不用说了，他昨天刚从燕京回到盛天，接到金秋行的电话，立刻坐车，从盛天赶往革安。 一生二，二生三，几路人马，纷纷打电话摇人，在林致远不知情的情况下，范围扩散的越来越大。 ****** 千秋公墓门前，张大鲁和戚经纬、李钢会面了，公墓的值班人员毕恭毕敬的请几人进办公室喝茶休息，“几位领导，我们局长和主任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他们打过电话了，请几位领导一定要等他们过来。” 李钢很心急，他不想进去休息，只想快点选择一块墓地，不过当他听值班人员说办公室里有沙盘，可以对着沙盘选择墓地时便欣然同意了。 在公墓办公室里，李钢一眼就看中了一块位置绝佳的上好墓地，“这位同志，这块墓地多少钱？” “领导真是好眼光，这块墓地是我们千秋公墓最好的几块墓地之一了，建在向阳坡上，坐北朝南，藏风纳水……”值班人员满脸含笑的介绍了一大通，但是就是不说价格，“领导，还是等我们局长和主任过来，您和他们谈具体的价格吧！” 这位值班人员还是很聪明的，知道眼前这几个人都是牛逼人物，牛逼人物的标准就是买任何东西都不是正常价格，包括墓地。 李钢选择的这块墓地按照市场价至少价值十五万以上，不过最终价格还得看他们的牛逼程度。 十分钟后，民政局的郝局长和千秋公墓的主任急匆匆赶到了，一进屋，两人就直奔张大鲁，郝局长紧紧握着张大鲁的手，“张市长，不好意思，来晚了，两位领导的秘书都亲自给我打电话了，您放心，只要是领导看中的，我这里保证没有任何问题，价格上也好商量，不知道哪位是逝者家属？” 张大鲁把李钢介绍给他，“郝局长，这位是革钢新钢公司的李总，是林助理的姐夫。” “李总，您好！”郝局长热情的和李钢握手，“李总，有没有选好的目标？” 值班人员走了过来，“局长，主任，刚才李总选择了这块墓地。”他的手指向了沙盘。 郝局长大手一挥，“没问题，马上办手续。”他甚至都没提钱的事。 李钢一看，这可不行，他知道小舅子的身份特殊，万万不可在这种事情上授人以柄，“郝局长，主任，咱们谈谈价格吧！这块墓地多少钱？” “一万块！”郝局长斩钉截铁的答道。 李钢差点没摔个跟头，他也是革钢人，当然知道千秋公墓的价格，千秋公墓是革安地区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墓地，在这里，一块普通的墓地都要两三万，就更别提他刚选择的这块了，不但位置是最好的，就连面积也是其他普通墓地的十倍以上，这样的墓地会只卖一万块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原因是什么？ 李钢当即摇头拒绝，“郝局长，主任，这真的不行，要是致远知道我用这个价格买下墓地，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郝局长和公墓主任对视一眼，试探的问了一句，“李总，那你的意思呢？” “五万吧！”李刚直接把价格提升了五倍。 郝局长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这不是坑害消费者吗？最多两万！” 他们在这里讨价还价，把站在一边的值班人员惊的目瞪口呆。 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 买方拼命提价，卖方拼命压价，只怪我年纪太小见识少。 最终，张大鲁和戚经纬出言相劝，最终价格定在了三万。 李钢当场付了钱，签了合同。随后郝局长又亲自陪着他们去了隔壁的火葬场，郝局长下令，明天的头炉一定要留给宁老太太，最大的吊唁大厅同样留给宁家，主持人和乐队保证是最好的，葬礼所需要的一切不需要宁家操心，火葬场都帮你准备好。 李刚掏钱付费，拿着所有的手续又急匆匆的赶回到达道湾。 可是当他们回到村口时才发现，达道湾狭小的村道早已经被各种车辆堵满了，他们竟然进不去了。 第1544章 风光大葬四 姐夫和二姐薛凤乘车先后离开达道湾后，林致远返回到姥姥家的小楼里，他非常担心母亲和大姨的身体。 好在宁秀芬和宁秀琴在苏锦的劝说下，已经能够下地了，两人此时正在吃早饭。 林致远简单的向她们两个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宁秀芬不停点头，“致远，酒席一定要最好的，墓地也要买一个差不多的，不能让外人看咱们家的笑话。” “妈，你就放心吧！你和大姨别出去了，外面冷，一切有我们呢！”林致远和母亲大姨说了几句话之后，先生来找他商量下午送丧的事。 送丧在东北是葬礼上一等一的大事，规矩很多，比如女眷装钱入库，男丁抬牛抬马，亲朋好友步行送老人一程等等。 现在先生已经看出林致远的身份了，主动帮他减少了很多繁琐的程序，尽可能的简化。 敲定好下午送丧的诸多事宜之后，大姐夫郭顺和周海也回来了，两个人买了整整一车的东西，烟酒，水果，瓜子…… 达道湾的左邻右舍上前帮忙卸车。 九点半，一辆奥迪A六驶进达道湾村，经过一路打听，车子开到了灵棚前，徐大友，石茂才，白曙光三人到了。 三人下车，走进灵棚，恭恭敬敬的行了三个礼，林大军和薛百昌急忙还礼。 几人上前，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得到消息的林致远赶了过来。 三人异口同声的埋怨林致远，“致远，你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事居然不通知我们？这是拿我们当外人了。” 林致远刚刚解释了几句，又有车进了村，楚鹏和孙革新也到了，林致远急忙又过去接待。 “致远，我们两个先来了，我已经打电话通知单位了，他们稍后会把花圈和挽联送过来。” 达道湾的村书记看了看这几辆革钢小号的奥迪车，知道来了大领导了，急忙让村民倒出一个棚子供这些领导取暖休息。 从九点开始，一辆接一辆的好车驶进达道湾，八大金刚，耿振彪，管悦城以及得到消息的革钢其他领导陆陆续续到达，很快，一个棚子就坐满了，村书记急忙又让人倒出一个棚子。 和这些领导前后脚到的是各种花圈和挽联。 很快，宁家的小楼和六个棚子，就被花圈和挽联包围了，远远望去，就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上午十点，靳华英来了。 进村的时候，张亮给林致远打了电话，“林哥，靳总到了。” 林致远一听头都大了，他是真心不想把姥姥的丧事搞得排场这么大，他的最初想法就是多花点钱，把酒席弄好，把墓地买好，让母亲心安，仅此而已，但是现在事情发展的趋势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靳华英到了，林致远只能硬着头皮出去迎接。 所有在棚子里休息的革钢各级领导以及革安的各部门领导听到消息也都出来了。 一大群人站在灵棚前列队欢迎靳华英。 有的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挤在外面交头接耳。 “这又是谁来了？” “不知道，不过看这排场应该是比这些人还要大的领导。” 村支书狠狠瞪了这些说话的村民，“都他妈把嘴给我闭上，今天来的这些人，全都是你们平时见都见不到的大领导，别给咱们达道湾丢脸。” 当牌照为东C10001的奥迪A六停下时，村支书揉了揉眼睛，妈呀，这不是革钢一把手的车吗？ 宁家这个外孙子不得了啊，革钢一把手都来吊唁了。 靳华英一下车，林致远就迎了过来，“靳总，您怎么还来了，这让我太过意不去了。” 靳华英和他握了手，“应该的，致远，你不用想那么多，这里不是燕京。” 靳华英很理解林致远的想法，知道他怕丧事的排场太大犯错误，所以这样安慰他。 林致远陪着靳华英进了灵棚，对着姥姥的遗像鞠了三个躬。 随后，林致远把靳华英等领导又重新带回到棚子里，靳华英主动问道：“致远，下午几点送丧？” 林致远吓了一跳，以靳华英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参与送丧，“靳总，下午一点，不过我家的人手够了，感谢大家，中午在我这儿吃顿饭，然后大家就回去吧！” 靳华英点点头，环视四周，看了看革钢的各级干部，“你们谁要是有空就尽量留下来帮帮致远，送丧嘛，就是看个人气儿。” 靳华英说的没错，东北的送丧讲究的就是看哪个家族的人多，人多就说明这个家族人丁兴旺。 楚鹏和孙革新答道：“靳总，您放心，下午我们这些人都跟着去送丧。” 林致远只能悄悄跟姐姐说：“姐，你去告诉尤头，让他把中午的酒席改成回灵饭的标准，钱不够的话我等会儿补给他。” 林宁静点点头出去了，她也看出来了，这些领导中午全要留在这里吃饭。 在东北，尤其是城市里，生活节奏快，人们参加丧事，很少留在主家吃饭，肯留下来的都是关系最近的朋友亲属，与送丧的人数多少相同，肯留在主家吃饭的人越多，表示这家的人缘越好。 林宁静匆匆找到尤头，把事情一说，尤头急忙让人开车去市场重新采购食材。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林致远的手机又响了，他接听之后露出苦笑，然后转头对靳华英说，“靳总，革安的章书记和金市长进村了，马上就到。” 靳华英点点头，“那你赶紧去接一下吧，别失礼了。” 一听说章明广和金秋行也来了，管悦城以及八大金刚陪着林致远出来一起迎接。 此时宁家的小楼前后已经停满了车，章明广的一号车和金秋行的二号车也只能停到远处。 林致远大步迎着过去，“章书记，金市长，实在不好意思，还惊动两位领导了。” “林助理，节哀顺变，我们两个来送老人家一程。” 章明广一眼就看到了靳华英的那辆车，“靳总也来了吗？” “刚到！” “好，我们去给老人家行个礼。” 两人在林致远的陪同下，走入灵棚，行了三个礼，随后进了棚子，和靳华英等人交谈起来。 原本两个棚子泾渭分明，革钢的干部一个，市里的干部一个，章明广和金秋行到了之后，棚子里的人员结构很快就做了自动调整，副厅级以上级别的一个，其余的一个。 当时明光，王常松，李钢，张大鲁等人赶回来的时候，由于后来的车太多，他们开的车已经开不进村子了，他们只能把车停在村外面，步行进入。 林致远听姐夫说完买墓地的整个过程，更加无奈了，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背离了他的初衷。 第1545章 风光大葬五 十一点，林致远的电话再次响了，宋勤的大嗓门透过听筒传了出来，“致远，我现在刚下高速，你姥姥家是不是就在达道湾？” “你，你怎么知道的？”林致远是真没想到，远在盛天的宋勤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是曲厅长告诉我的，我们两个一个车，致远，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姥姥去世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给我打个电话，你等见面的，看我怎么收拾你……”宋勤飞快的挂了电话，似乎是不给林致远拒绝他的机会。 林致远回头瞪了张大鲁一眼，曲厅长就是曲杰，以前王重山的秘书，现在是省文化厅副厅长，张大鲁的大舅哥，不用问，肯定是这家伙通风报信的。 又过了足足十多分钟，宋勤和曲杰从村外走了进来，他们的车同样也只能停在外面。 两人行过礼之后，林致远把他们带到了靳华英的那个棚子。 金秋行已看到宋勤，急忙迎了过去，“宋公子，你也来了。” 宋勤一见屋里这么多高级领导，没有表现的太张扬，低声说了一句，“金市长，多谢了，致远是我铁哥们，他有事我必须到。” 随后宋勤和曲杰分别和棚子里的领导一一握手。宋勤虽然不是官，但是他的身份谁都清楚，众人见他竟然从盛天赶过来参加葬礼，都有些小小的吃惊。坊间传言，宋公子和林致远关系莫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由于中午留在这里吃饭的领导干部太多，林致远又临时加了标准，中午的酒席只能向后推迟了，一直到十二点半才正式开席。 由于在外面吃饭实在太冷，林致远在姥姥的小楼里临时摆了三桌，靳华英，章明广，金秋行，宋勤，曲杰等人被请进了楼内，其他人只好委屈在外面吃了，不过大家都很理解，农村就这条件，也没人抱怨，毕竟没人是为了这口吃的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冻的。 书记和村长忙的满头大汗，中午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领导干部，现有的桌椅根本不够用，酒席只能再次分成两波，他们带着村委会的几个干部，竭力的维持秩序，让市里来的领导先吃，达道湾的村民等下一波。 酒宴刚开席，管辖达道湾村的二台子镇书记和镇长匆匆赶过来，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来了，他们两个还能坐得住吗？虽然他们并不认识林致远。 到了现场两人这才发现，他们两个是在场领导中官最小的，别说书记和市长了，副市长局长都是一掐一大把，副市长还能混到楼里吃饭，局长一级的只能冻得哆哆嗦嗦的挤在棚子里， 这二位一看这种情况，得了，咱也别吃了，帮着维持秩序吧！ 今天达道湾的村民算是开了眼界，第一次见到如此隆重的葬礼，不说小剧团的演员从早上开始就没休息过，轮流表演，也不说酒席的档次，中午的这顿酒席是达道湾建村以来水准最高的，五粮液，中华烟都上桌了，也不说今天来了多少辆好车，居然把村子的路都堵死了，更不用说见到了许多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大领导…… 村里的闲汉田二狗抄着手，冻的直淌大鼻涕，蹲在炉灶旁取暖，闻着棚子里飘散出来的酒菜香气，悠然神往的说了一句话，“我敢打赌，再过一百年，达道湾都不会有这样一场白事了。” 由于午饭推迟，所以下午的送丧也跟着延后了，不过先生什么都没说，全力配合，眼前的形势他也看出来了，这个主家非同一般，老老实实的干活吧！ 下午一点半，送丧开始。 由于姥姥没有儿子，大女婿薛百昌和二女婿林大军就暂时充当儿子，唯一的外孙子林致远打幡，在先生的指挥下，苏锦，林宁静，薛燕，薛凤等女眷围着纸牛纸马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往钱库里塞纸钱和金银元宝，这套程序下来，来帮忙的男人抬起纸牛纸马和各种纸活，在先生的带领下，开始送丧。 让人称奇的一幕再次发生了，这些穿着皮鞋尼克服，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的各级领导，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抱着各种纸活加入了送丧队伍。 在林致远的坚持下，靳华英，章明广，金秋行等人被劝走了。 但是白曙光管悦城等人却坚持要跟着一起送丧 送丧队伍从宁家出发，绕着村子走一圈，然后在指定的一块空地上把所有的纸活都烧了。 先生没有为难宁家人，要不然在经过桥和路口的时候，主家还要磕头撒钱，这一套完整的送丧下来，三个小时都不一定能结束，在先生的配合下，一个多小时，简化版的送丧终于完成了。 即便是这样，也把林致远这个外孙子累得够呛。 白事的这种疲劳和体育锻炼不同，它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累，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焦灼和无助。 回来之后也不能休息，还得强打精神招待宾客，林致远让白曙光管悦城他们回去休息，但是这些人谁也不肯走，只把徐大友，耿振彪等几个上了岁数的人送了回去。 坐在棚子里和这些人聊天，林致远感到了一种从内而外全方位的疲劳，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再加上今天白天折腾了一天，他是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苏锦和林宁静心疼他，硬是把他拉回到小楼里，给他找了一个空房间，让他休息一会儿。 林致远刚一躺下，几乎是闭眼的同时便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是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的。 林致远吃力的睁开眼睛，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屏幕一看，居然是李长安的电话。 “喂，长安！”林致远一说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嘶哑。 “叔，你的声音怎么了？”不等林致远说话，李长安马上说道：“叔，我马上就下高速了，我奶奶和我妈都来了。” 就这一句话，林致远当即坐了起来，“长安，你这不是瞎胡闹吗？干妈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让她折腾过来干什么？你们也用不着来。” “本来不想让奶奶来的，但是奶奶谁的话都不听，一定要来，我有什么办法，好了，不跟你说了，车马上就进村了。” 电话挂断，林致远只能挣扎着爬起来，下楼去通知这个消息。 第1546章 风光大葬六 十多分钟后，一辆旅行车停在了宁家的小楼前。 干妈，郭婷，李长安，马静再加上李长安的司机小张，一共五个人，他们是今天早上七点从燕京出发，李长安和小张轮流开车，整整开了九个多小时到了革安。 老李太太一下车，哭着就直奔宁秀芬而去，两个老姐妹抱在一起。 “妹子，我来晚了。”老李太太在林家住了这么多年，和宁秀芬早就以姐妹相称了，当她得知林致远的姥姥去世之后，老太太当下就坐不住了，一定要亲自来革安一趟。 两个老太太抱头痛哭，惹的其他人也跟着掉了眼泪，现场又是一阵大乱。 众人上前劝说了半天，老太太这才止住悲声，李家人进了灵棚，行了礼后，林致远把他们劝回到楼里。 林致远找到了郭婷，“嫂子，干妈这么大年纪了，还大老远的从燕京折腾过来……” 郭婷轻轻一摆手，“致远，咱们两家不说客气话，不但是妈，就连我和老李也觉得应该过来一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致远再多说就是矫情了。 晚六点，晚宴开席。晚上吃饭的人照比中午少了不少，尤头长出了一口气，这场白事是他从业以来最累的一次，当然了，也是最赚钱的一次。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做了安排，他让苏锦，姐夫姐姐开车送干妈一家回镜花缘休息。 给李家几人安排好房间之后，苏锦、林宁静和李钢从车的后备箱里提出好几个大袋子，里面装的全是沉甸甸的现金。 这些都是白天来吊唁宾客随的份子，大部分都是厚厚的信封，信封上写了名字和金额。 林致远本来是不想接受这些人的份子的，但是奈何这些人送礼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有很多都是直接找到苏锦，把信封往手里一塞，转头就走，你想追都追不上。 苏锦和林宁静在房间里数了半天，最后得到了一个数额，一百四十六万零五千。苏锦很认真的做了一份名单，标注好每个人的礼金份额。 以林致远现在的职位，来随礼的最少也是五千元，绝大多数都是一万。 林宁静暗想，怪不得人人都愿意当官，老百姓家婚丧嫁娶，能收个一两万份子钱就顶天了，可是在弟弟不想张扬的情况下，丧尸仅仅办了一天的时间里就收了一百多万。 林宁静什么都没说，帮苏锦把这些钱锁在了保险箱里，“小锦，阿苏还小，今天晚上你就在家睡，我和你姐夫还得回去守灵。” 苏锦点点头，她把林宁静送下楼，眼看着她和李钢上车离开了镜花缘。 在路上，林宁静终于忍不住把弟弟收了一百多万礼金的事告诉了丈夫，“致远的这些朋友出手真大方。”李钢听后默然不语，其实他和林宁静也收了十多万份子钱，毕竟现在他是新材公司的副总，在革钢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人了。 直到他们的车开进达道湾，李钢终于说了一句话，“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对致远影响不好。” 林宁静白了丈夫一眼，“你当我傻啊！那是我弟弟。” 他们回到达道湾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闹腾了一天的小剧团也偃旗息鼓了，绝大多数的宾客都已经散了，只留下几个和林致远关系最好的坚决不肯走，像周海，王常松，时明光，戚经纬，楚鹏，张大鲁，曲杰等人。 此时几人正坐在棚子里谈天说地，李钢一回来就被叫了进去。 “姐夫，今天晚上守灵，说好了，咱俩上半夜，大姐夫和二姐夫下半夜。” “行，没问题。”李钢一口答应下来。 守灵是东北这边的传统，灵前必须有人，不能让香火断了，时不时的还要烧点纸钱。 夜色愈浓，气温越低，好在棚子里生了火炉，还不算冷。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大姐夫郭顺和二姐夫张帆进来换人，“致远，钢子，你们两个赶紧眯一会儿去，明天一大早还得忙活呢！这儿有我们呢！” 林致远把他这帮朋友劝走了，随后和李钢回到小楼里，随便找了个地方眯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四点，林致远和李钢就起来了，村里的书记和村长早早的带了一大群小伙子过来帮忙。 昨天堵车的场面，两个村领导都看在眼里，今天正式出殡，来的车一定不少，必须得早早做好准备工作，要不然车堵在村里都出不去。 两位村领导现场指挥，十多个村里的小青年抱着一个个纸箱守在各个路口。箱子里装的是香烟饮料和饼干，这同样是东北这边的传统，出殡一般都要起大早，大多数人都没吃早饭，主家必须要准备点儿果腹的东西。 从五点开始，陆陆续续有车开进来了，由于提前做好了准备，昨天拥堵的场面没有重现，这些车在统一调度下，齐刷刷地停在了路的左边。村里的小青年一辆安一辆的在车的后挡风玻璃的右上角用牙膏贴上一张打印好的白纸，上面写着宁府九十二的字样。 九十二代表的是姥姥的年纪，其实是姥姥今年九十整，不过东北这边要添两岁，说法是天一岁地一岁，老人越高寿，主家就越有面子。 贴这张白纸主要是为了标识车队，因为车辆太多，队伍过长，后面的车很容易走散，只要盯着前车的这张白纸，就不会出乱子。 随后就该轮到先生当场了，在先生的指挥下，林致远这个外孙子披麻戴孝，摔火盆，放鞭炮，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起灵的各种流程终于走完了。 村长在灵棚前卯足了力气大喊了一声，“各位宁家的亲朋好友，马上回到自己的车上，咱们出发了，车比较多，大家都不要乱，跟着前车，好了，起灵。” 随着村长这一嗓子，宁家人排着队上了灵车，林致远抱着姥姥的照片走在最前面，李钢郭顺张帆三个外孙女婿紧随其后。 灵车启动，后面的车辆紧紧跟着，车速都不快。 书记和村长望着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叹息了一声，“宁老太太有福啊，有一个有能耐的外孙子，你看看，有多少人来送她。” “估计以后多少年，达道湾再也不会有这种规模的白事儿了。” 第1547章 捐款一 灵车出了村子，驶上了仟山西路，一直向东，奔着火葬场的方向前进。 此时是五点半，天还没有全亮，但是灵车的司机惊奇的发现，路口已经有警察在指挥交通了，而且这些警察在车队经过的时候，竟然在敬礼。 这一幕也被林致远看在眼里，他知道，这肯定是管悦城、王常松提前安排的。 林致远又回头看了一眼车后，长长的出殡车队根本看不到头。 林致远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掌控范围，而且每一个来的朋友都是好心好意来捧场的，自己还能说什么？ 林致远将不安压在心底，将姥姥的遗像紧紧的抱在怀中。 车队抵达火葬场，民政局的郝局长早就在门口等候了。 灵车刚刚停稳，郝局长便迎了过去，亲手打开了车门，“林助理，节哀顺变，你们家是第一炉，我都安排好了，咱们先去办手续。” 宁家人跟着郝局长进去办理各种手续，姥姥的遗体也被推了进去。 后面的车辆陆陆续续到达，火葬场的停车场面积是很大的，但是宁家的车队一到，立刻停满了。 郝局长安排的最大的一号吊唁大厅站满了人，主持人致辞完毕之后，哀乐响起，来宾瞻仰遗容的环节开始了。 宁秀芬和宁秀琴两姐妹顿时哀声大起，苏锦和林宁静扶着宁秀芬，薛燕和薛凤扶着宁秀琴，防止两位老人摔倒。 每一个来宾都捧着一只白菊花，在行过礼之后，将菊花放在姥姥的棺材旁边。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冲着林致远来的，林致远不停的握手，不停的说谢谢…… 最后姥姥被推进了火化炉，化作一缕青烟。 宁家两姐妹哭的实在太过伤心，林致远担心她们身体会出问题，只能让人提前把他们送回到达道湾。 火化完毕之后，宁家人暂时把姥姥的骨灰盒寄存在火葬场，虽然他们买了墓地，但是宁秀芬和宁秀琴考虑到现在天气太冷，她们打算等春暖花开之后，把林致远的姥爷骨灰迁过来和姥姥合葬。 葬礼完毕，大部队返回达道湾吃回灵饭。 这次大部分来宾都没有跟着回去，林致远也没强求。今天是春节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上班，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各自单位的领导，一定有事要忙。 吃过回灵饭后，林致远把尤头和小剧团的张团长叫了进来，给他们结了账。 两人千恩万谢的走了，这是他们两个从业以来挣到的最多的一笔钱。宁家的这次经历也成为他们两个日后吹嘘的资本。 “知道达道湾的宁老太太不，她的白事就是我帮着办的？”仅凭这个，两人将来就可以笑傲革安广大农村地区和城乡结合部。 外人都走光了，就只剩下自家人了。 薛燕和薛凤局促不安的走过来，“致远，我们跟你报一下收的份子钱……” 也不怪她们两个是这种神态，整场葬礼都是林家人花的钱，无论是搭棚子，请先生，还是办酒席，请乐队，买墓地，没用薛家花一分钱。两姐妹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觉得不应该这样占弟弟妹妹的便宜，她们也应该拿一份钱。 林致远不等她们两个说完，挥手阻止了她们，“大姐二姐，这么多年姥姥都是你们伺候的，作为外孙子，我心里很愧疚，这些钱由我和姐姐出，我觉得是应该的，就算是弥补你们这么长时间的付出吧！” 两姐妹还要说话，林宁静走过去，拉住她们的手，“大姐二姐，别说了，我和致远的条件能稍微好一点，这些钱由我们出，就这么定了，这也是我爸我妈的意思，至于村里邻居随的份子，你们就留下吧！毕竟将来还是要还人情的，我和致远不住在这里，有时候不一定赶得回来，还得靠你们维持乡里乡亲的走动。” 两个姐夫郭顺和张帆脸上都露出了焦急之色，接连给薛燕薛凤使眼色。 郭顺的生意，张帆的工作都是林致远的功劳，他们两个怕姥姥一走，两家以后就断了联系，更怕林致远和林宁静以为他们两个是贪财好利之辈。 “致远，宁静，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大姐二姐也是姥姥的外孙女，我们虽然条件不好，但是也不能一分钱不出啊！” 林大军发话了，“小郭，小张，你们两个的心意到了就行，致远和宁静说的没错，他们的条件好一点，就让他们出钱，这两天，你们两个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了，都是孝顺的好孩子。虽然妈走了，但是咱们的亲戚不能断，还要继续走下去。” 有了林大军这句话，这对连襟终于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下午林家人离开达道湾，回到镜花缘。 安顿好宁秀芬之后，林致远拉上李钢，两个人去外面洗了个澡。 李钢知道，小舅子一定有话对自己说。 果然，身边没人时，林致远开口了，“姐夫，买墓地那三万块钱，晚上我让小锦拿给你。” “致远，你开什么玩笑呢！我和你姐早就说好了，这三万块钱我们掏，你不能光让你自己尽孝啊，也得给我们留点机会。” 林致远是了解李钢为人的，听着他这么说，点点头，他本来要说的不是这个。 “姐夫，估计你也收到了不少份子钱吧？” “是，昨天晚上你姐算了一下，十多万吧！” “姐夫，这两天的场面你也看到了，说实话我非常不安，姥姥的葬礼有点太高调了，但是来的人又都是咱们的好朋友，你还没法拒绝，其实，咱们已经犯错误了。” 李钢终于明白林致远想要说什么了，“致远，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些钱退回去？” 林致远摇摇头，苦笑一声，“怎么退？退回去不是得罪人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捐出去，捐到慈善总会，把收据留好，另外……”林致远盯着李钢的眼睛，“姐夫，我劝你上班以后，主动找领导汇报这件事情……” 说实话，李钢真有点不理解林致远的做法，因为革钢的干部职工家里有个大事小情，同事之间随礼是很正常的，他一年往外随礼也花了不少钱呢，现在林致远让他把钱捐出去，一时之间，他有点想不通。 第1548章 捐款二 但也仅仅是犹豫了那么短短的一两秒钟，李钢马上就点头同意了，“行，致远我听你的，晚上回去我就让你姐把名单拢一下，看看具体收了多少钱。” 这么多年，李钢对林致远的信任已经浸入到骨髓中去了，即便是他认为这次小舅子是过于谨慎，但是仍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李钢刚才的犹豫虽然时间很短，但还是被林致远捕捉到了，他见姐夫肯听他的话，很欣慰，“姐夫，也许是我过于敏感了，但是你我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你现在是二级公司的副手，上上下下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不过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我真没想会惊动这么多人……” “致远，革安是个小地方，说句玩笑话，铁东放个屁，铁西都能闻到味儿，你又是从燕京回来的领导，有个风吹草动，半个革安城都能在一天之内听到信，谨慎一点总没错的。” 两人泡得差不多了，起身穿衣，回家睡觉。 回到家里，李钢把林致远对他说的话告诉了妻子，林宁静同样非常不理解，“致远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革钢这么多领导，谁家婚丧嫁娶不收礼呀？” “不管怎么样，还是听致远的吧！没有致远，哪有咱家现在的好日子，不就是十多万吗？致远帮咱们挣了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数吗？” 林宁静不吱声了，她把早就整理好的钱和名单交给了李钢，“喏，咱俩一共收了十六万八千六百元，其中你那头的关系一共是十三万四千二百元，剩下的是我的，是全捐出去还是光捐你那份？” “既然要捐，就别差那三万四万的，都捐了吧，致远说了，把名单和捐款收据一定要留好。” 第二天上午，林宁静和苏锦开车去了革安市慈善总会，两人提着两个大包走进了大门。 门卫拦下了二人，“请问你们有什么事？”说话的时候，门卫的眼睛一直瞄着二人手中沉甸甸的大包。 “同志，我们想捐款，请问在哪里办理？”林宁静开口问道。 一听说是来捐款的，门卫立刻变得很热情，“两位女同志，从这里左转，那个办事大厅就是，这两个包看着挺重的，需不需要帮忙？” “那就多谢了。”苏锦和林宁静求之不得呢！ 门卫从她们手里接过包，一入手，便感受到了分量。 好家伙，这么重，难道说包里全是钱？ 门卫把她们带到了大厅，并且主动帮着打了招呼，“徐科长，这两位女士要捐款，我把她们带来了。” 徐科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短发女人，一听说有人要捐款，很热情地迎了出来，“两位女士，你们好，是你们要捐款吗？请问你们要捐多少钱？” 林宁静的钱少，所以决定她先来，“徐科长你好，我要捐十六万八千六百元。另外我问一下，你们这里给不给收据？” 徐科长很奇怪，这捐款怎么还有零有整的？不过这么大一笔捐款，对慈善总会来说也是很难得的，“有收据的，我们这里是正规的慈善公益组织，是在民政局注册的，每一笔善款我们都会妥善处理，务必让钱发挥最重要的作用。” “好！”林宁静打开一个袋子，取出了自己和李钢的那份。 徐科长急忙把财务人员喊来，两台点钞机同时开动，即便是这样，也耗费了十多分钟才把这十六万八千六百元清点完毕。 徐科长满脸笑容的给林宁静写了一份收据，在林宁静的要求下，在捐款人一栏，填上了李钢和林宁静的名字。 林宁静小心翼翼的把这张收据放到了钱包的夹层里。 “徐科长，我也捐款。”苏锦将两个袋子全部打开，“我要捐一百四十八万。” 就在昨天早上出殡之前，有几个后得到消息的革钢干部，天还没亮就赶到达道湾，把钱塞到了林致远兜里，所以他们收的礼金又变多了，林致远决定索性把钱凑成一百四十八万，捐一个整数。 刚才林宁静捐十六万已经让徐科长以及在场的工作人员吃惊不已了，没想到更漂亮的这位女士居然要捐一百四十八万，当时就把大厅里所有人都惊到了。 “这位女士，你真的要捐一百四十八万？” “是的，都在这里，你们点一点吧！” 徐科长见汗了，她急忙命令手下去楼上多拿几台点钞机来。 几分钟后，整个办事大厅传出的全是钞票的声音，六台点钞机一起工作，哗哗声不绝于耳。 快到中午时，这笔捐款才全部点清，徐科长哆哆嗦嗦的拿起笔，准备填写收据，她看了一眼苏锦，“这位女士，捐款人写谁？” “林致远！” ****** 姥姥去世后，林致远又在革安住了一周，在革安过完了元宵节，直到宁秀芬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才带上家人，返回燕京。 回到燕京的第二天，他就上班了。 离开大型工委两个多月，再次回来，他发现大型工委的这个楼层变化很大，很多办公室都变得空空荡荡，工作人员也少了很多。 一问周博思才知道，大型工委位于宣武门西大街的新办公楼已经装修好了，一些部门已经提前搬过去了，他们这些领导的搬家日期定在三月初。 林致远点点头，他计算好了时间，一过八点半，他就拿着笔记本去了李振山的办公室。 “大哥，我回来了。”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所以林致远就换了这种更亲密的称呼。 “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听我妈说了，宁姨大病了一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悲伤过度，我妈有点自责，觉得没有在我姥姥活着的时候好好尽孝……” 李振山叹了口气，“人人都是这样想的，去年过年我妈住院，当时我也是这种心情，还好，我妈成全我，还给我留了一个补救的机会。” 兄弟二人聊了一会儿，林致远主动提起了礼金的事儿，“大哥，我也是没有办法，本来是不想把姥姥的葬礼弄得这么大的，但是人家来了，我总不能往外推吧？份子钱也没法往回退，所以我就想出了捐款这个办法。” “致远，我理解。”同样身为领导的李振山当然理解林致远的苦衷，“你比我还谨慎，革安毕竟不是燕京，你不说的话，估计也没人知道，不过捐了也好，安全第一，收据一定要留好。” 第1549章 竞争对手一 回到燕京之后，林致远分管的这几块业务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安安心心的过了半个月，三月初，大型工委整体搬到了宣武门西大街的新大院。 新单位的面积很大，设施很齐全，不用再去别的地方停车，也不用借用外单位的食堂了。 大型工委搬到新地址之后，又增加了几个部门，招收了不少新员工，周博思也顺理成章的正式成为林致远的秘书。 三月中旬，赣西的葛力夫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筹备了将近一年的南方稀土集团终于即将正式挂牌成立，葛力夫向林致远发出了正式邀请，请他来赣西参加南方稀土集团的成立仪式。 林致远向李振山作了汇报，李振山欣然应允，“致远，既然葛省长这么热情，那你就去一趟吧！毕竟南方稀土能够顺利成立，你做了不少工作。” 林致远本人也想去赣西看看，去年大半年时间，他都把精力花费在南方稀土上，就像画家面对自己一幅最得意的作品，等待最后点睛的一笔。 两天后，林致远和周博思踏上了飞往洪都的飞机，两人刚一落地，赣西省政府秘书长金向明亲自来迎接。 在赣西，林致远享受到了空前的接待标准，不但省长葛力夫亲自设宴款待，食宿的标准都有些超规格了，这让林致远很有些过意不去。 在洪都休息了一天之后，林致远陪同葛力夫赶往赣南参加南方稀土集团的成立典礼。 林致远作为大型工委的领导，被请到了主席台上就坐。 葛力夫极其重视南方稀土集团，仅从成立仪式上就能看得出来，整个仪式搞得热热闹闹。 仪式之后，林致远本想返回燕京，却被葛力夫坚决留下了，“致远，下次来赣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我安排你去赣西几个着名景点散散心。” “葛省长，多谢好意，大型工委还有工作，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葛力夫却不让他走，“致远，你要是就这么回去了，燕京那些老伙计还不得在背后讲究我不懂事儿吗？你必须留下来，多玩几天。” 葛力夫盛情之下，林致远无法拒绝，只好无奈的答应了，不过在选择景点上，他坚持选择了井冈山等几个着名的红色旅游景点。 赣西派出专车专人为林致远服务，这一趟下来，林致远依然享受到了高标准的接待，但是林致远始终有些不安。一周之后，林致远终于回到了燕京。 离开燕京十多天，再回到大型工委，林致远发现，大型工委又多了一个副主任。 李振山为此专门召开了一个会议，隆重的介绍这位新来的副主任。 “各位同志，上级领导对我们大型工委的工作越来越重视，不但给我们安排了新的办公场所，而且还给我们派了很多精兵强将，下面我隆重向大家介绍蔡一磊同志，蔡一磊同志今年四十一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他之前在机械部工作，后来又到企业任职，可以说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蔡一磊同志的经验都是非常丰富的，尤其是在机械工业方面……” 李振山在介绍蔡一磊的时候，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借这个功夫，林致远也打量了几眼这位新来的蔡副主任。 蔡一磊长的很年轻，面白无须，戴了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看起来很儒雅。在李振山介绍他的时候，他一直在微笑。 李振山的话说完了，蔡一磊随即站了起来，面向众人，“大家好，非常高兴能和诸位这么优秀的同事共事，我初来乍到，业务上还有不熟悉的地方，希望各位领导和同志们今后能够多多帮助我。” 这番开场白说的很谦虚，也初步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蔡副主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李振山亲自将会议室里的同事一一介绍给他。 “蔡副主任，这位是大型工委党委副书记宋石同志，负责全委的党务工作。” 蔡一磊满脸笑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宋副书记好！” 宋石握住了蔡一磊的手，“欢迎蔡副主任，蔡副主任即年轻，又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大型工委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干部。” “感谢宋副书记夸奖，我深知不足，一定会继续努力。” 李振山接着往下介绍，“蔡副主任，这位是卢超卢副主任，卢副主任主管的是委里的财务、资产评估工作。” “鲁家平鲁副主任，主管企业改革和规划发展。” “储辉储副主任，主管人事和干部管理。” “迟庆生迟副主任，主管监督和法律法规。” 蔡一磊脸上始终挂着笑，一一和这几位领导握手。 “蔡副主任，这是林致远，现在担任主任助理一职，他和你一样，也是从企业上来的，拥有很丰富的实践经验。”终于，李振山介绍到了林致远。 林致远主动向前走了一步，并且伸出了手，“蔡副主任，您好，非常欢迎您的到来。” “早就听说过林助理的大名，林助理真年轻啊！今年应该没有四十吧？”蔡依林笑呵呵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显得很是亲热。 “蔡副主任，我今年三十六岁。” “哈哈哈，刚才李主任夸我年富力强，林助理才是真正能担得起这个词儿的人。” 虽然蔡一磊表现的很热情，态度上无懈可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致远总是觉得有些别扭。这位蔡副主任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紧接着，李振山又将大型工委下属各部门的负责人介绍给蔡一磊。 由于大型工委搬到了新的办公场所，直属部门又多了一个，机关事务管理局主要负责管理大型工委机关的大小事务。 等到把这十二个直属部门的负责人都介绍完毕之后，李振山宣布，今天晚上设宴欢迎蔡一磊的加入。 林致远回到办公室不久，白玉泉就敲门进来了。他神秘兮兮的看着林致远，“致远，你知道新来的这个蔡副主任是什么来头吗？” 林致远刚回燕京，哪里知道这些信息？ 白玉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最后用手往上指了指，“这个人的来头不小，他又和你一样，是从企业上来的，懂实际事务，你可要小心了。” 林致远笑骂了他一句，“胡说什么，大家都是同事，我有什么可小心的，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第1550章 竞争对手二 白玉泉不以为然，“我是好心提醒你，这些话我当然不会对外人说，但是现在这个屋里只有你我，别人又听不见。” 林致远知道他是好意，“玉泉，咱们现在在大机关工作，不是以前的革钢，务必要处处小心，这种话以后千万别再说了。” 白玉泉点点头，但却异常坚持的帮林致远分析起蔡一磊的情况。 “致远，你别觉得我是危言耸听，我来给你好好讲一讲，李主任今年五十八岁，按照省部级官员退休的标准，他还能再干七年，但是这七年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好说，李主任未必能实打实的在这个位置上干满七年，很有可能提前一两年退居二线……” 白玉泉建见林致远没有反驳他，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你今年三十六岁，在大型工委再干一两年，三十七八岁左右再上一步成为副主任，虽说仍然很年轻，但是你的工作业绩耀眼，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李主任再扶持你三四年，武书记对你的印象也不错，所以说将来大型工委主任的位置很有可能是你的。” 白玉泉盯着林致远的眼睛，“但是，现在蔡一磊来了，情况就全变了。他和你一样，拥有在企业工作的经历，这是其他几位副主任最缺乏的，而且他也很年轻，今年才四十一岁，在年龄上比你有优势，更重要的一点，蔡一磊的背景也很强……”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很长时间，办公室一片安静。 不得不承认，白玉泉说的非常有道理，即便是有很多事情林致远之前都没考虑到，但是经他这么一点拨，仿佛拨云见日，未来几年的趋势，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了。 “玉泉，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好了，不要乱琢磨了，走，下楼吃饭。” “致远，你别不当真，好好想想我的话。” 两人出了办公室，去了食堂。 新食堂面积很大，宽敞明亮，干净卫生。林致远和白玉泉取了餐盘，挑了几样喜欢的食物，在小食堂里随便选了个位置，闷头吃了起来，在这期间，有很多部门的负责人过来和二人打招呼，几乎所有人看向林致远都是眼含笑意。 “林助理，谢谢了。” “客气了，借花献佛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双方会心的一笑。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原因也很简单，林致远这次去赣西，又带回来一大堆当地的土特产品，回来以后，还是像以前那样分发到各个部门，得到实惠的众人自然要过来当面感谢一下林致远。 即将吃完的时候，蔡一磊跟在李振山身后走进食堂。 “李主任好，蔡副主任好！”问好声此起彼伏。 李振山不停的微微点头，蔡一磊跟在他身后，也是做着同样的动作。 李振山也看到了林致远，习惯成自然的他坐在了林致远身边，蔡一磊顺势坐在了林致远的对面。 他看了看林致远餐盘里的食物，很神秘的一笑，“林助理，一看你吃的，就知道你在企业工作过。” 林致远今天依然选择了自己的最爱，一个火勺，一碗豆腐脑，两个小菜。 “蔡副主任，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蔡一磊一指林致远的餐盘，“企业不比机关，尤其是有车间经历的人，一般都是打完饭回去吃，所以他们尽可能选择简单的食物，我以前在机械总公司下面的工厂锻炼过一段时间，和工人师傅同吃同住同劳动，他们都是这种习惯。” 李振山很惊奇，“一磊说的很对啊！看来你观察和总结的能力很强，工厂的工人确实都是这样的，除了你说的简单省事儿吧外，再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省钱！” 一桌子人都笑了。 林致远看出蔡一磊想利用午饭时间和李振山单独聊聊，于是吃好饭后先行告辞了。 在楼下抽了一根烟后，林致远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把门反锁，躺在沙发上，准备午睡，但是刚刚白玉泉说的话，却打乱了他的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白玉泉不愧是信息方面的专家，不但在经济数据方面拿手，人事信息方面也被他梳理总结的头头是道。 大型工委原有的四位副主任，卢超是原财政部的干部，专业是财会审计，现在主抓财务与资产审计工作。 鲁家平是从国家计委调过来的，之前是计委的改革司司长，在项目和企业改革方面很有经验。 储辉是从组织部调过来的，在大型工委一直负责干部管理工作。 迟庆生是从纪委调过来的，他是军转干部，在纪检战线上工作多年。 这些人年龄都在四十五岁以上，而且有一个共同的短板，那就是没有在企业工作过。 大型工委虽然正式成立时间尚短，但是从上到下似乎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这里的一把手最好有在企业工作的经历，因为大型工委毕竟是管理神州最大的国有企业的职能部门，企业工作经验不可或缺。 在林致远调到大型工委这一年半时间里，很多人的想法其实都和白玉泉差不多，认为林致远是李振山想当然的接班人。他有这一份近乎完美的工作履历，是从基层工厂一路打拼上来的年轻干部，拥有丰富的企业工作经验，而且在他任职过的单位，均创造出过堪称辉煌的业绩。 另外，林致远的背景也不容小觑，他是前冶金部部长的孙女婿，又是现任主任李振山的前秘书，还是长老武定国青睐有加的人。 这样的年轻干部，就差在脑门上刻上一个前途无量了。 虽然林致远现在只是主任助理，但是在蔡一磊到来之前，大型工委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林致远提升为副主任是早晚的事，并且有很大概率接李振山的班。 偏偏在这个时候，上面调来了一个各方面都不次于林致远的蔡一磊，这就很值得人琢磨了。 蔡一磊和林致远相比，其他条件差不多，他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的年龄，一个四十一岁的副部级干部和一个三十六岁的正厅，表面上看只差了五岁，但是这五年却隐藏着一个先后的问题。 不得不承认，年龄在官场上是一个谁都不会公开说，但是其实非常重要的隐藏指标。 对大多数平凡的人来说，三十岁的科级，四十岁的处级就是两道关卡，卡住了很多人的晋升之路。 但是对林致远和蔡一磊这样的妖孽来说，科级处级早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他们的目标是在山顶。 李振山为什么要把林致远按在正厅级，最大的原因就是年龄，林致远调到大型工委时才三十四岁，三十四岁的副部，说出去未免有些太惊世骇俗了。 第1551章 渴望权力 林致远承认，在当时李振山确实是为自己着想，自己也能欣然接受，但是现在的情况完全变了。 蔡一磊来了，一个四十一岁的副部级干部，在上级领导听来，一旦过了四十岁这道关卡，年轻这个字眼就没有那么刺耳了。 将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年龄也将成为蔡一磊最大的优势。 两份履历摆在领导面前，大概率领导会选择那个年龄稍大的人，年龄既可以代表年轻有活力，也可以代表成熟稳重，而在机关，成熟稳重几乎成为选择干部的唯一标准。 如果让蔡一磊抢了先，自己和他的年龄差又只有五岁，在同等条件下，会让领导认为年轻的那个还可以再等等，但是一步慢，步步慢，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登顶了。 林致远思来想去，最终放弃了午睡，重新回到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报纸，胡乱的看了起来。 可是心一旦乱了，做什么都无法平心静气了。 报纸也看不进去，满眼都是乱糟糟的字。林致远干脆放下报纸，梳理了自己错综混乱的心情。 林致远自己也承认，他对权力的渴望要超越其他人，前世今生两辈子的经历让他非常缺乏安全感，所以他才会不停的干，不停的忙，哪怕是他已经做出了远超同龄人的优秀成绩，但是依然不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他渴望站在群山之巅的那种感觉，渴望被人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得意，虽然他嘴上不说，甚至故意谦让，但是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苏锦不止一次心疼他太忙太累，也不止一次劝他换一个清闲的岗位，每次都被林致远用高大上的借口搪塞过去，但真正的原因只有林致远清楚，那就是他渴望做到这个行业的第一人。 ****** 晚上的欢迎酒宴很丰盛，规格很高，甚至连武定国都露了一面，这让大型工委的人对这位新来的蔡副主任印象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蔡一磊的背景已经不需要猜测了，不然平时见不到的武定国不会亲临酒宴现场，虽然只是简单的露了一面，喝了一口酒就走了，但这已经足够了。 武定国的到来让蔡一磊面上有光，整场酒宴他表现的都很积极，凡是来敬他酒的从不拒绝，这让人们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 相信明天整个大型工委就会传开，新来的蔡副主任不但酒量好，而且平易近人。 从始至终，林致远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除了主动敬了蔡一磊一杯外，和其他同事也是谈笑风生。 晚上九点，酒宴结束，众人离开酒店。 几位有专车的领导站在门前等司机把车开过来，林致远没有专车，主抓财务的副主任卢超主动提出送他。 一路上，两人坐在后排都没有说话，直到奥迪车停在了后海的胡同口，林致远在临下车前，卢超说了一句，“致远，天黑，小心一点。” 林致远回头一笑，算作回应，他不知道卢超这句话有没有别的意思？ 大型工委这几个副主任，林致远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有这个卢超，因为李晓宁的原因，和自己走的算是最近的。 不管怎么样，他把卢超这句话视作一种善意的提醒。 林致远走进四合院时已经过了九点半，他看到苏千成的房间居然还有灯光透出，于是他上前敲了敲门，“爷爷，还没睡吗？” “是致远吗？等等，我给你开门。”屋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随后吱扭一声，门开了。 苏千成穿着一套苏锦过年时给他新买的棉睡衣站在门口，有些诧异的看着林致远，仅仅是一两秒钟，苏千成就知道，这个时间，林致远找自己肯定是有事。 “进来吧！”苏千成一转身，回到沙发上，前面的电视正在播放着《康熙王朝》。 “爷爷，打扰您看电视了吧？要不明天再说？” “没事！明天看重播也是一样。”苏千成抓起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小，“说吧，怎么了？”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单位新调来一位副主任……”林致远在苏千成面前不用做任何伪装，原原本本的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位蔡副主任第一天报到，就能让你想这么多？致远，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苏千成平静的看着林致远。 “爷爷，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可能就是一种直觉吧！” “看来这位蔡副主任一定很优秀，居然能让我的孙女婿如临大敌。”苏千成抬头笑了两声，“致远，从我认识你那天开始，你的工作经历就有些过于顺利了，当然，这也和你的优秀有关系……” “当初在热轧厂，你可以说是一枝独秀，别说是你的同龄人，就算是那些比你年长的前辈，在能力上也无法与你相比，所以你才能这么顺利的一路升迁，可以这么说，在你调到燕京之前，在革钢层面，没有人对你产生过真正的威胁。” 林致远认真品味了苏千成的话，确实，除了在九零年因为张南方的打压，自己短暂离开了革钢两年，自己的仕途是非常顺利的。 尤其是李振山主政革钢之后，自己更是像坐了火箭一样，从一个科级干部，在短短几年内就做到了革钢领导班子成员，正厅级企业干部，这种速度只有在国企里能够实现，在政府机关想都不敢想。 唯一的一次威胁就是在竞聘新材公司总经理时遇到了蒋大庆，不过蒋大庆也没对自己产生多大影响，顶多算是一个小对手而已。 “爷爷，我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神经过敏了，不过今天看到那位蔡副主任，我的感觉很奇怪。” “这不稀奇，燕京的大机关本来就藏龙卧虎，全国的人才都往这里集聚，你优秀，还会有人比你更优秀，这种情况以后也会遇到。”苏千成慈祥的看了林致远一眼，“保持警惕性是好的，但是在保持警惕性的同时，也要保持平常心，致远，在这个问题上，你有点着相了，就算那位蔡副主任抢先一步，也不能抹杀你做的事情，燕京不是只有大型工委这一个部门，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苏千成不愧是曾经站在峰顶的人，只一句话就让林致远豁然开朗。 是啊！就算将来蔡一磊真的接了李振山的班，也不意味着自己的世界末日，燕京这么大，神州这么大，凭自己的过往战绩，去哪里不可以？ 第1552章 平常心 想通了这个道理，林致远全身都松弛下来，美美的睡了一觉。 接下来的几天，他又投入到工作中，以平常心对待，他去信息产业部调研了一番。 东天电子继续高歌猛进，除了凭借音乐花园这款产品继续在海外攻城略地，扩大战果之外，在国内也已经开了四家专卖店，除了去年的燕京旗舰店之外，他们分别又在沪市、羊城和深市各开了一家。 如今音乐花园马上要推出3.0版本了，除了在外观上略作改进之外，3.0版本最大的亮点就是推出了彩虹系列，在2.0黑白灰的基础上，增加了年轻人喜欢的艳丽色彩。产品还未上市，仅凭几则广告就已经取得了不错的反响，上市之后或许又会引爆一番销售狂潮。 在音乐网站建设上，东天电子也取得了长足进步，国内的网站经过半年多的建设，现在已经非常成熟了，和华语地区几乎所有的唱片公司都展开了合作，从目前的态势看，网站的盈利稳步上升，由于价格定的比较低廉，愿意掏钱付费下载的用户越来越多。 国外的音乐网站目前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今年四月，音乐花园公司与Spotify网站的合约就将到期，届时音乐花园公司将在欧美推出自己的付费下载音乐网站。 当然，公司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袁飞告诉林致远，现在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出现了大批仿制音乐花园的电子播放器，确确实实抢占了一部分市场。不过由于音乐花园在刚面世时就把价位定的比较高，主要面对中高端消费人群，仿制品对音乐花园的冲击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林助理，当初幸亏你坚持要在每一台音乐花园机器上做编号，那些想假冒我们的产品即便是做的和我们的外观一模一样，但一查编号就知道是真是假。” “小袁，你做的很不错，接下来在提高粉丝忠诚度的方便再下下功夫，比如推出一些下载排行榜，搞一些粉丝抽奖活动，邀请当红明星开一些小型演唱会……”林致远又传授了几招后世耳熟能详的小方法，袁飞受益匪浅。 林致远又去拜访了吴部长，从他那里得知，神州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的整合工作正在进行中，由于要整合的部属企业实在太多，所以时间拖的有点太长。 吴部长面对林致远，毫不避讳的说出了现在整合工作存在的最大困难，就是没有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企业负责人。 “致远，现在信息产业部部属企业的负责人普遍年龄偏大，思想保守，电子信息类企业对负责人的要求又很高，既要求掌握一定的专业知识，又要有开放的眼光，对未来市场精准的把握度，你不知道，我为了人选的事愁的几天睡不着觉。” 林致远想了想，字斟句酌，小心翼翼的说道：“吴部长，你觉得袁总怎么样？” “老袁？他专业倒是没问题，这两年在东天电子表现的也不错，但是……”吴部长苦笑摇头，“但是，致远，未来要成立的集团公司可是副部级编制，老袁的级别太低，如果我硬把他提上来，恐怕会遭到很大的非议，他自己也会很难受，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在东天电子呆着，把音乐花园给我搞好。” 林致远和其他部属企业的老总也不熟悉，于是也就没有再提出建议。 大型工委不参与企业的经营决策以及人事（河蟹）任命，如果不是林致远不是和吴部长的私人关系好，刚才那个建议他都不会提。 吴部长盯着林致远好半天，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致远，有没有考虑过到我这儿来工作，我把集团公司交给你怎么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吴部长招揽自己了，林致远笑笑之后婉拒了，“吴部长，您就别逗我了，我一个学钢铁的也不懂电子信息啊！您刚才可说了，集团负责人首先要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 吴部长大手一挥，“那是对别人，对你，所有的条件都可以放宽。致远，你的能力我是了解的，没有你，根本就不可能有音乐花园这款畅销产品，没有你，也就不可能有光刻机的飞跃……” 话说到这里，吴部长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闭上嘴，可是林致远却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非常惊喜，“吴部长，难道说有突破了。” “哈哈，致远，这个真不能说，光刻机已经被列为国家重点保密工程，请你见谅啊！” “理解理解！”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但是林致远还是很高兴。 ****** 三月下旬，林致远接到了蒋大庆的电话。 “领导，忙什么呢？” “刚开完一个会，蒋总有什么吩咐？” “领导就别逗我了，我哪敢吩咐您，我打这个电话是想向领导提意见的，不知道领导能不能虚心接受？”两个人的关系太熟了，像蒋大庆这种常年僵尸脸的人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哎呀，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惹的蒋总生气了，我一定改。” “致远，你不够意思啊！前两天我才知道你姥姥去世的消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原来蒋大庆是因为这件事挑理了。 林致远解释了几句，随后蒋大庆道出了真正的来意，“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个月初，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全面竣工，不知道领导有没有时间来参加我们的竣工仪式？” 林致远听到这个消息颇为意动，羊城分公司是他的心血所在，他当然想到现场去，看看老朋友，再走一遍厂区。 “我不能马上答复你，我得请示一下主任。” “李总也是革钢出来的，希望他也能来参加二期工程的竣工典礼。” “大庆，你可以通过靳总正式向李主任提出邀请，另外龙主任、白局长那边最好也请一下。”这是在诸位领导面前露脸的好机会，林致远当然不想蒋大庆错过。 “感谢提醒，我这就打电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致远碰到了李振山。 “致远，刚刚华英给我打电话，羊城分公司二期工程马上就要全面竣工了，他邀请我去参加竣工典礼，可是我没有时间，不如你替我去一趟吧！毕竟羊城分公司是在你手里建设起来的，你对它还是有感情的。” 第1553章 重返羊城 三月末，林致远与冶金工业局局长白明德，国家计委的一位副主任一同登上了飞往羊城的飞机。 在飞机上，白明德开起了他的玩笑，“致远，再次回到羊城分公司是什么感受啊？” “白局长，有点像是回娘家的感觉。” “致远，羊城分公司是哪一年开始建设的？” “白局长，一九九七年。” 白明德很有些感慨，“一晃已经过去四年了，时间不饶人啊，我们这些人都老了。” 林致远没有再说话，而是扭头望向窗外，朵朵白云在远处漂浮着…… 飞机落地后，林致远几人走出机场，蒋大庆以及羊城政府的几位官员亲自过来迎接。 蒋大庆热情的和几位领导握了手，随后请大家上了车，车队离开机场，直奔羊城迎宾馆。 林致远选择了和蒋大庆一个车，上车后，蒋大庆告诉他，靳华英昨天就到了，现在正住在羊城分公司的招待所，今天晚上，羊城政府设宴款待燕京来的几位领导。 林致远仔细观察了一下蒋大庆，能看得出来，将近两年的羊城生活给蒋大庆带来的改变还是很大的，整个人阳光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阴森森的了。 车队抵达迎宾馆，林致远却并没有把行李拿下来，而是叮嘱蒋大庆，派个人把行李送到二沙岛去。 “大庆，别忘了我在羊城可是有房子的，宾馆再好，也没有家住的舒服。” “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哈哈，林总是有钱人，在哪里都有房子，真是让人羡慕。” 当天晚上，羊城市政府在迎宾馆设宴款待燕京来的三位领导以及靳华英，让人意外的是省长方易同也出席了。 羊城分公司这个项目就是方易同主政羊城时定下来的，如今工程全面竣工，方易同很是高兴，所以临时决定出席了今晚的欢迎酒宴。 “靳总，致远，蒋总，羊城分公司能这么顺利的竣工，要感谢你们几位的付出啊！这杯酒我代表粤东人民感谢你们。”方易同的兴致颇高，喝了二两白酒。 酒宴过后，林致远坐蒋大庆的车回了二沙岛。进了金叶花园之后，他先去找到了方娅，从她那拿到了钥匙和行李，回到了他和苏锦曾经居住的别墅。 别墅里很干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一看就是刚刚打扫过的。 林致远放水洗了个澡，洗完之后给燕京的家里打了电话，报了平安，最后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拨通了吕燕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吕燕欢快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致远，你到羊城了吗？” “是啊，今天到的，你怎么样？” “我很好，那场假婚礼办完之后，我母亲再也不唠叨我了，我现在的生活特别平静。” “那就好！”林致远想了想，“这两天我可能会有点忙，明天要去参加竣工典礼，等我忙完了再联系你吧！” “嗯，嗯，我知道的，你不用管我，等你忙完了再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有空。”吕燕一如往常的乖巧听话。 接下来的两天，林致远跟着燕京的几位领导出席了羊城分公司的竣工典礼。 竣工典礼的现场就设在二期工程的工地里，林致远刚下车，早就在这里等候半天的谢伟一个箭步就窜了出来，“林总……” 谢伟只说了两个字，就激动的哽咽了。 林致远哈哈一笑，顺手打了他一拳，“谢伟，你怎么还哭上了，赶紧把眼泪擦了，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不得笑话你呀！” 谢伟不好意思的擦干了眼泪，“林总，我这实在是太高兴了，终于又能见到您了。” “你现在干什么呢？我听蒋总说，他把你调到保卫部去了。” “是，蒋总很照顾我，我现在已经是科长了。” “好好干！” 谢伟一直把林致远领到他的位置这才离开。 林致远落座后，又见到了很多老熟人，下面工厂的厂长纷纷跑过来和他打招呼，惹的靳华英都有些吃醋了，“致远，我发现了，这些人都认识你，却不是所有人认识我。” 不等林致远答话，白明德先开了口，“华英，这说明你来羊城分公司的次数太少了，犯了官僚主义的错误。” 众人大笑起来。 竣工典礼办的很热闹，不过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两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众人就在羊城分公司的食堂吃了一顿工作餐，吃过午饭后，白明德等领导就先行告辞了，林致远和靳华英没有走，他俩在蒋大庆的陪同下，走访调研了几家工厂。 林致远离开羊城分公司也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很多干部职工都还认识他。 所以他每到一家工厂，都会引发拥堵，而且场面都还不小。 大家热情的把他围在中间，不停的和他打着招呼，“林总，听说你去燕京了？” “林总，真希望你多回来看看。”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林致远，一张张脸上绽放着真诚的笑容。 站在外面的靳华英看到这一幕，很感慨地对蒋大庆说，“大庆，看到了没有？如果一任领导卸任之后，还能受到干部职工这样的欢迎，就说明他是成功的，公道自在人心啊！” 蒋大庆长久无语，说实话，看到这一幕，他是真心羡慕，不知不觉中，林致远早就成了他学习的目标，但是知识体系，专业能力这些都可以后天弥补，但是亲和力这种天生就有的东西，真的是不容易做到，即便是他现在已经努力的在学如何微笑了，但对于他这种先天寒冰体质的人来说，确实有些难。 ****** 林致远回到羊城的消息不胫而走，他从竣工典礼回来之后，手机几乎就没断过。 羊城药业的徐希进，南天航空的唐松，越秀集团的文永福，羊城建筑的庞志勇，羊城城建的朱俊良，珠江啤酒的董令文…… 这些羊城本地的企业家纷纷打电话邀请林致远吃饭，如果按照一人一顿的话，酒局可以排到一周以后，只可惜林致远在羊城停留不了这么长时间，最后他和徐希进一商量，决定组一个大局，把与林致远交好的本地企业家都请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第1554章 抱我上楼 当天晚上，就在羊城药业食堂的小餐厅，林致远与这些长时间没见的好友把酒言欢。 老大哥徐希进第一个举杯，“来，让我们欢迎来自燕京的领导，以前致远和我们一样，都是企业的人，现在可不同了，致远现在是中央大机关的领导，是管我们的人……” 别看徐希进年龄大了，还是很爱开玩笑的，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在座的很多人身处的企业就是央企，而大型工委就是管理央企的，说林致远就是管他们的人，也没有大毛病。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徐总还是这么风趣幽默，你要这么说的话，这杯酒我可不敢喝了，各位哥哥年纪都比我大，阅历比我丰富，有些甚至能称得上是我的前辈，不管我走到哪里，我永远不会忘记在羊城这两年时间里，各位老总给我的帮助。” 大家热烈鼓掌。 珠江啤酒的董令文摇头晃脑，口中啧啧赞道：“这到了燕京就是不一样，说话太有水平了。” 大家嘻嘻哈哈，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林致远在羊城的日子里。 酒宴结束之后，徐希进派了一辆车，把林致远送回到二沙岛。 林致远没让司机上岛，而是让他把车停在路口，他推门下车，坐在珠江边点了一支烟。 在羊城居住的两年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在酒后坐在这里，听珠江水拍打堤岸的声音，那种单调的哗哗声，仿佛带有一股能洗涤人灵魂的能力，百听不厌。 林致远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半个小时后，吕燕开了一辆车过来，林致远上车，车子随即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子驶出羊城市区，进了一片高档别墅区。 坐在后排的林致远扭头打量外面的景色，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 “这栋房子还满意吗？” “挺好的，这里靠山，空气好，安静，我妈特别喜欢，不过就是离音乐学院太远了，我基本上没在这住过。”吕燕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林致远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夫帮忙找的那个人很老实，他只在羊城呆了一个星期就走了。” 林致远笑了，点点头，“你用不着那么小心，我的肚量就那么小吗？” 吕燕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在这方面，男人哪有大方的？” 车子直接开进独栋别墅的地下停车库。 林致远在吕燕的带领下参观了这栋别墅，别墅面积不大，只有两层，楼上楼下加在一起四百多平，装修的风格很文艺，听吕燕说，是羊城这边一个很有名的海龟设计师亲自设计的，金叶地产羊城分公司的装修队伍亲自负责施工。 在一楼，吕燕指着客房，“结婚典礼的当晚，我没让那位大哥上楼，他也很自觉，住在这里。他走后，我把他的被褥都给扔了。” 看着吕燕结结巴巴解释的样子，林致远上前，扰乱了她的长发，“我说过，你不用这么小心的，你这样让我很心疼。” 只这一句话，就击穿了吕燕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她扑到了林致远的怀里，两瓣红唇疯狂的亲吻着林致远的脸。 “致远，抱我，上楼。” 在楼上的卧室里，吕燕展现出了她前所未有的激情。 这片别墅区面积很大，别墅与别墅之间的间隔非常远，吕燕终于不用压制她那可以吟唱出美妙歌谣的纯银般的嗓音，在这皎皎月色下，如同一只海妖，发出如泣如颂的天籁…… ****** 同样的夜晚，千里之外的燕京。 一个局促不安的年轻人用一种古怪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就仿佛椅子上长了倒刺一般，他只能用他臀部最小的一块面积接触椅子，让人看起来非常别扭。 此刻，年轻人低着头，两只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抓着自己裤子的两侧。 在他的对面，一个男人坐在阴影里，屋里的光线本来就不强，男人的头顶又横亘了一个巨大的灯罩，把男人的整张脸都隐藏起来。 “小王，你想好了吗？” “我，我还是有些害怕。” 对面阴影中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可以理解，毕竟举报自己单位的领导是需要巨大的勇气和正义感的，不过只要你敢踏出第一步，其余的我会帮助你完善好。小王，其实你不用有这么多的顾虑，你到大型工委工作还不到半年时间，年轻人嘛，一腔热血，看到丑恶现象积极举报，与之作斗争，这是正义的体现呀！就算是赵书记，宋副书记，甚至李主任都会表扬你的。” 年轻人哆嗦的更厉害了，“秦书记，可是如果我这封实名举报信发出去了，我在大型工委也就无法立足了，我虽然刚参加工作不久，但也知道这种事是犯了职场大忌的。” “呵呵，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富贵险中求，只要你走出这一步，剩下的路我都会帮你铺好，举报之后，你再坚持在大型工委工作几个月，之后我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去，省市或者大型国企都是一句话的事，进出口公司怎么样？那可是人人争着抢着要去的好地方？我还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不犯错，一年之后你的科级就会下来，与其在大型工委这种人才扎堆的地方摸爬滚打，不如到下面去搞点实惠，你的家庭条件一般，是时候要考虑挣钱了。” “秦书记，你不会骗我吧？” 阴影中的男人又发出了一声不屑的笑声，“小王，那你可以问问自己，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当然，我也不勉强你，你可以继续选择朝八晚五，枯坐办公室，和一群比你还优秀的同龄人竞争那几个少的可怜的位置，也可以选择我为你设置的捷径，我保证可以让你少奋斗十年……”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甚至有些磁性，仿佛自带一种魔力和诱惑，让人听了之后只想沉沦。 最终，小王一咬牙，“秦书记，那我听你的，明天我就把这封实名举报信发出去。” “这就对了，恭喜你，小王，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第1555章 陪儿子 深市银湖小区，小平安安安静静的坐在门口换鞋的台阶上，双手拄着下巴，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大门。 今天母亲突然带他回到深市，说是爸爸要来看他，小平安高兴的就像一只雀跃的小鸟，从港岛回深市这几个小时时间里，他一直都在盼望。 去年夏天，爸爸陪他游览了庐山，虽然只有几天时间，但是却在小平安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从那以后，小平安一直盼着能和爸爸再见面，只可惜爸爸实在是太忙了。 一眨眼半年多时间过去了，小平安掰着手指计算着日子，他期盼夏天早点到来，因为他认为，夏天就是他能见到爸爸的季节。 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夏天还没到呢，爸爸到了。 小平安等啊等，为什么爸爸还不到呢？ ****** 广深高速上，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的驶向深市。 林致远频频看表，今天本来南天航空的唐松要请他吃饭，林致远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现在没有什么比他见到儿子更重要的了。 出租车司机的服务态度很好，见他总是看表，“先生，不用这么着急了，马上就快到了。” “好，师傅，你知道现在深市最大的商场是什么吗？” “刚刚开业的铜锣湾广场喽！深市人都知道的。” “好，那麻烦师傅直接把我送到那去。”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稳稳停在华强北华发路上的铜锣湾广场门口。今年三月末才开业的铜锣湾广场，是目前深市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家购物中心，里面的商品都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名牌。 林致远急匆匆的付款下车，进了商场大门之后，直接询问导购小姐玩具柜台在哪里，随后他就乘坐电梯直接去了相应的楼层。 “先生，请问你要买什么？”卖玩具的售货员见到高高帅帅的林致远，心生好感，主动过来询问。 “有没有适合五六岁小男孩玩的玩具，帮我找一些。” “有的，有的，我们这里玩具最全了，有国产的，也有进口的，不知道先生想要什么价位的？” “越贵越好。”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售货员心花怒放，她立刻开始手忙脚乱了，把各种高档玩具搬到林致远面前。 “先生，这个是欧洲进口的乐高积木，对开发智力很有好处的。” “好，买一套。” “先生，这个是正版的迪士尼玩具公仔。” “好，买一个。” “先生，这个是花旗国孩之宝公司的变形金刚，小男孩最喜欢了。” “好，多买几个。” 售货员积极推销，林致远来者不拒，很快，玩具多到他一个人根本拿不了。 林致远付了款，两个售货员主动帮他把这些玩具拿到楼下，并帮他打了一辆车。 对着出租车远去的背影，售货员甚至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今天真的是遇到有钱人了，买玩具居然花了五万多块钱，希望自己以后天天都有这种好运气。 ****** 银湖小区，小平安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门口等候，看的姚叶直心疼。 “平安，爸爸也许会晚一些来，你不用坐在门口等，要不妈妈把电视打开，你看看动画片？” “不，我要坐在这里等爸爸，这样爸爸一开门就能看到我了。”小孩挺犟，无论是姚叶还是红姐，谁劝都不听。 终于，门铃声响了。 小平安就像屁股下面装了一个弹簧，一跃而起，飞奔而去，打开大门。 他千思万想的爸爸就站在门口，脚下是堆成小山的玩具包装。 林致远张开双臂，“平安，对不起，爸爸来晚了，你等着急了吧？” 小平安一下子扑进爸爸的怀里，“爸爸，你怎么才来呢？” “爸爸去给平安买玩具去了，你看看，喜不喜欢？”林致远指着地下那堆玩具问道。 平安看都没看，搂着爸爸的脖子细声细气说道：“喜欢，只要是爸爸买的，我都喜欢。” 姚叶站在门口，看着父子相拥的场面，鼻子一阵阵发酸。 可怜儿子这么听话的一个小人儿，却要半年才能见爸爸一次…… 吃过晚饭后，林致远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陪儿子玩各种玩具。 小平安的问题很多。 “爸爸，这个积木怎么搭？” “爸爸，变形金刚只能变换一种形态吗？” 有些问题林致远也答不出，看着爸爸窘迫的样子，小平安居然主动安慰起林致远，“爸爸，没关系的，大人不懂这些很正常，等我回幼稚园以后问问小朋友就知道了。” “平安真懂事。” 平安突然放下手里的玩具，再次扑进爸爸的怀里，很认真的问道：“爸爸，这次你能陪我几天？” “这次爸爸的时间有点紧，只能陪你一天，不过爸爸决定明天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一听到爸爸只能再陪自己一天，小平安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是他很快调整好状态，抬起头，冲爸爸甜甜的笑着，“好啊，我最喜欢去游乐场了。” 林致远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李振山的号码。 林致远走到角落里，接听了电话，“大哥！” 李振山的声音异常低沉，“你现在在哪里？” 林致远不假思索，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但又无懈可击的答案，“还在粤东。” 他没提城市的名字。 “明天回燕京。”李振山这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命令。 林致远知道，一定出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大哥，怎么了？” “有人实名举报你，举报信寄到了政务院的纪委，现在纪委把举报信转回到大型工委，让我们查清楚你的情况。” 林致远一愣，举报信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已经好久没听到了。 “举报我什么？谁举报的？” “举报人的名字不能告诉你，举报的内容嘛……”李振山拉了一个长音，“等你回燕京，组织上自然会跟你核实。” 林致远稍微犹豫了一下，“大哥，对不起，明天恐怕赶不回去了，我后天再回去吧？” “你开什么玩笑？” “大哥，我不是开玩笑，明天已经和人约好了，要谈很重要的事情，再说了，举报信而已，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在林致远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答应儿子的事情一定要办到。 “你……”李振山被他弄得无语了，但是林致远异常坚持，他也没办法，“好吧！后天一定要回来，这件事可大可小，你绝对不能轻视。” 第1556章 举报信 “致远，有人举报你在赣西公务出差期间，接受当地的礼品，违反了相关规定。”由于林致远不能在明天赶回燕京，所以李振山只能在电话里口头告诉了他举报内容。 林致远一愣。 对方举报的没错，自己在赣西出差期间，确实收受了当地的一些土特产品，瓷器茶叶之类的，但是这些东西不是他一个人私吞了，而几乎是见者有份，大型工委所有的中层以上干部都收到了他转赠的礼品，就连李振山，宋石以及几位副主任每人都分到了一套精美的景德镇瓷器。 这种事在大型工委已经成为惯例了。几乎每一个在外出差的领导回来时，或多或少都会带回来一些当地企业馈赠的土特产或者小礼物。 不过礼物再小，按照规定，严格的说这也是违规违纪了。 但是还有一句话叫法不责众，如果根据这封举报信的内容严查，不只是林致远，就连李振山等人都得收到不同程度的处分。 这个举报人不会不知道这点吧？即便是凭这条罪状给自己一个处分，那也是无伤大雅，最轻的那种，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的影响，那他为什么还要写这封举报信呢？ 打完这个电话，林致远重新回到小平安身边，但是不可避免的，他开始走神，脑中一直在思考举报信的事。 “爸爸……”小平安叫了几声，发现林致远没有及时的回复自己，乖巧聪明的他立刻意识到爸爸在思考问题。 “爸爸，我不想玩儿了，我去睡觉了。”这句话把林致远拉回到现实里，看到儿子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己脸色的样子，林致远的愧疚感又涌了上来。 这孩子乖巧的让人心疼。 “现在时间还早得很，咱们再玩一会儿，争取把这个乐高玩具拼出来，好不好？” “好！”小平安当然还想继续和爸爸再玩一会儿。 爷俩根据玩具图纸，拼出了一栋大楼，乐的小平安一个劲儿的鼓掌叫好。 晚上九点，小平安乖乖的跟着林致远去刷牙洗漱，上床睡觉了。 临睡前，林致远拿起故事书，又给他讲了一个睡前故事。 等到儿子真的睡着了，林致远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他来到别墅外面的花园里，点了一支烟。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把这封举报信与蔡一磊联系在了一起，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不简单，或许这封举报信只是投石问路的第一步，对方一定还有后手。 一想到这里，林致远恨不得马上飞回燕京，但是他抬头看了一眼儿子房间的窗户。 算了，就算明天天塌了，他也要带儿子去游乐场。 姚叶拿了一件外套从别墅里走出来，披在了林致远身上，柔声问道：“是不是有事了？” 林致远不想让她跟着自己瞎操心，“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单位希望我明天能回燕京，不过我请假了，明天必须要陪小平安去游乐场。” “致远，要是真有事儿的话，你就去忙吧，相信儿子会理解你的。” 林致远摇头，“不行，答应他了，就一定要做到。” 林致远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明天真的不能陪他去玩儿，小平安那失望的眼神…… “谢谢你，致远！”姚叶从后面抱住林致远，“儿子明天一定会很开心的。” ****** 深市，欢乐谷。 林致远戴着墨镜和帽子，陪小平安在游乐场疯玩了一天，从早上十点一开门一直到晚上十点闭园，金矿镇、阳光海岸、玛雅水世界几个主题乐园都玩遍了。 林致远累得精疲力尽，小平安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欢乐时光，笑了整整一天。 十点闭园之后，小平安满足的躺在姚叶的怀里睡着了。 姚叶怜惜的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既高兴又心酸。 儿子拥有着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孩子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巨额财富，但是绝大多数孩子都都享受的父爱，对他来说又是多么奢侈！ 回到银湖小区的别墅，林致远亲自把小平安抱到楼上，就这么一折腾小孩醒了，当他一睁眼看到爸爸还在身边，平安甜甜的笑了。 ****** 第二天天不亮，林致远就起床动身，返回羊城，他没有再回二沙岛，而是直接去了机场。 在机场门口他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穿着地勤服装的漂亮女人走了出来，“林先生，您好，唐总打过招呼了，请您跟我来。” 为了能确定今天飞回燕京，林致远联系了南天航空的董事长唐松，唐松一个电话，林致远享受的自然是vip中p的待遇。 在女人的带领下，林致远进入了vip候机室。 “林先生，飞燕京的航班起飞时间是上午十点，到时候我会领您登机，您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想喝点什么？”女人的服务非常到位。 林致远摆摆手，这名女性工作人员知趣的退下了。 林致远掏出手机打给李振山，“大哥，飞机十点起飞，预计下午一点左右到燕京。” “好，我派车去接你，回来后直接到我办公室。”李振山只说了一句话。 林致远放下电话，闭目养神，再有三个多小时就到揭晓答案的时候，索性不再去想了。 时间到了，那名女性工作人员再次来到林致远身边，领着他提前登机。 头等舱的空姐都知道这位林先生是唐总的朋友，对他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林致远上飞机后就换了拖鞋，羊城飞燕京需要三个多小时，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回燕京后好好战斗。 由于昨天在游乐场过于耗费体力，昨晚又没休息好，林致远很快就睡着了。 飞机已经到达燕京上空时，空姐过来把他叫醒。 林致远走出闸口，上了大型工委派来的车，直接回了单位。 林致远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敲开了李振山的房门。 李振山的办公室坐了三个人，副书记宋石，新来的纪委书记赵宏生，纪委副书记秦阳，看样子他们正在开一个小会。 林致远一看这架势，心中猜想，这几个人可能正在研究自己的问题，“主任好，宋副书记，赵书记，秦副书记好，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宋石笑着冲他招了招手，“致远，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在谈论你的问题，进来吧！” 第1557章 做检讨一 林致远大大方方走了进来，挑了一把沙发坐了下去。 李振山开口了，“既然林致远同志回来了，咱们的调查就可以正式开始了，宏生书记？” 李振山看向刚来大型工委时间不长的赵宏生。 赵宏生今年五十多岁，之前是国家纪委的一名厅级干部，因为去年年底大型工委扩大规模，他被调过来担任纪委书记一职。 “好的，李主任。”赵宏生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林致远，与此同时，坐在他身边的，同样是新调过来的纪委副书记秦阳马上拿出本子准备记录。 秦阳看样子四十出头，头发很短，看着很是精明强干。 “林助理，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在去年年底在赣西工作期间，收受了当地的一些礼物，是不是真的？” “是！”林致远直接点头。 “都有什么礼物？” “瓷器，茶叶，还有一些当地的土特产。”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违反规定的？”大概是长期在纪检战线上工作，赵宏生的眼神很锐利，就像两根针，能直接刺进你心里。 “知道，但是出于侥幸心理……”林致远供认不讳。这件事没法隐瞒，整个大型工委都知道，还不如直接交代。 赵宏生对林致远的态度很满意，“那你知不知道这些礼物的价值？” “赵书记，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确实是犯了错，无组织，无纪律，上级怎么处分我我都欣然接受。”林致远一个字也没提大型工委的其他领导也接受了这些礼品的事。 赵宏生正准备往下问，宋石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赵书记，你看这样好不好？让秦副书记带林助理询问一些细节，咱们三个开个碰头会。” “好，秦副书记，你和林助理确认一下细节。” 秦阳马上站了起来，微笑着看向林致远，“林助理，这边请。” 林致远跟着他走出了李振山的办公室。 屋里就只剩下李振山，宋石和赵宏生了。 宋石极其隐秘，而且飞快的看了李振山一眼。 他心里清楚，林致远和李振山是什么关系，在这件事上，林致远其实是有些冤枉的，他确实是违规了，但是如果严格的说，大型工委的其他领导出差也都多多少少会带回来一些当地企业馈赠的礼物，这些人同样也违规了。 而且刚才林致远半个字都没提其他领导也接受了赣西的礼物，仅凭这一点，就让宋石下定决心要替林致远说几句话，因为即便自己不说，李振山也会说，那还不如自己打个提前量，卖个人情。 “赵书记，大型工委因为长期接触中央管理的大型国企，而这些国企又散布于全国各地，所以我们出差的机会比较多……”宋石开始铺垫，赵宏生听得很认真，并不时的点头。 其实从他收到上级转过来的举报信之后就已经做了初步调查，事情是怎么样他已经做到大概心里有数了。 他刚到大型工委工作不到半年，如果仅凭一封举报信就轻率的处理一个正厅级干部，那他就不是赵宏生了。 作为一个在纪检战线上工作多年的领导，心中不只有党纪国法，还有人情世故。 尤其是在他得知接受地方礼物馈赠已经是大型工委不成明文的潜规则后，他就已经基本确定了对待林致远的态度，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小惩就可以了。 更何况去年年底林致远带回来的那些赣西土特产，大型工委中层以上干部基本上都收到了一份，如果坚持严惩的话，岂不是把整个单位的人都得罪了？ 所以当宋石把基本情况介绍完之后，赵宏生马上表态了，“宋副书记，我们收到上级纪委转过来的举报信之后，也开展了调查，情况和您说的基本一致，所以我的意见是，如果没有发现更严重的问题，林致远同志犯的错误是可以原谅的，纪委可以考虑对该同志进行诫勉谈话。” 赵宏生也算是好人做到家了，诫勉谈话甚至都不算纪律处分中的一种，他给出的这种处理意见可谓是用心良苦。 宋时暗道，这个老赵还是很上道的，他也知道林致远和李振山的关系，也在这送人情呢！ “赵书记在纪检战线有着丰富的经验，既然您给出了这种意见……”宋石的话还没说完，李振山突然掏出烟，分别递给他和赵宏生，宋石和李振山在一起工作也有三年左右了，知道他的习惯，一旦抽烟，就表示他要说话了，所以宋石理智的闭上了嘴。 李振山抽了一口烟，“宋副书记，赵书记，我的意见和你们有些不同，我倒是觉得这封举报信给我们大型工委敲响了一记警钟，在这之前，包括我在内，都认为接受一些地方或者企业赠送的小礼物土特产没什么，但是规定上写的明明白白，不许就是不许，没有理由，赵书记，我建议，就从这件事抓起，在全委开展政治学习，认真学习党纪党规以及各项法律，这封举报信看似举报的只是林致远同志一个人，但其实全委的领导干部，也包括我在内，都犯了错误，明天咱们开个会吧，到时候林致远同志在会上做个检讨，我也要在会议上承认错误，同时，通知全委所有副厅级以上干部，凡是之前接受过地方或者企业礼物的，一律退回，如果已经使用的，按照现金价值退回到纪委，赵书记，这件事你主抓。” 李振山说完了，宋石和赵宏生都没有不同意见，表示赞同。 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赵宏生点了一支烟。 他来大型工委工作时间不长，对李振山的风格不太了解，他搞不清楚李振山为什么是这种态度，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甚至要召开全委中层以上干部的大会，还要林致远在会上公开做检讨？ 不是都说林致远是李振山之前的秘书吗？两人的关系非常紧密，可是从这件事上来看，一点也体现不出来。 又或者李振山是故意这样做的？ 第1558章 做检讨二 赵宏生办公室的隔壁，秦阳正笑眯眯的为林致远倒茶，丝毫没有纪委问询应有的紧张气氛。 “林助理，尝尝，这是我老家胡建特产的岩茶，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味道很不错，甘甜清香，回味无穷。” 林致远和秦阳不熟，去年一年他大半时间都在外面跑，先在赣西，后回东海，而秦阳是去年年底才调到大型工委的，两人只有几面之缘。 林致远原以为秦阳会对自己比较冷淡，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位秦副书记始终对自己笑脸相迎，态度十分热情，这让林致远颇感意外。 林致远尝了一口茶，装模作样赞道：“一喝就是好茶，秦副书记是胡建人吗？据我所知，胡建岩茶名气可是大的很，大红袍就是岩茶的一种吧？” 秦阳笑着摆手，“大红袍是顶级岩茶，我这个是自家茶山产的，确实没什么名气，不过胜在原汁原味原生态。” “秦副书记家里有茶山？”林致远打量了一下秦阳的穿着，他没想到，大型工委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位富二代。 秦阳再次笑了，他似乎猜出了林致远的想法，“林助理别误会，我家里条件很一般，父母都是茶农，所谓的茶山也只是一个小山头，一年也产不了多少茶叶，茶农很辛苦的，需要一年四季劳作，采摘，选茶，炒茶，除草、除虫、施肥，从我记事起，就一直看父母长辈忙忙碌碌，一刻不得闲。我父母含辛茹苦把我供上大学，就是希望我不要走他们的老路。” 林致远也不知道秦阳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些，明显的交浅言深，“秦副书记学习一定很好了，能到燕京来工作。” “还好，在我们县算是出类拔萃的，是我们县那年高考的第三名，考上了政法大学，之后又读了研，总算是跳出农门了……”秦阳东拉西扯，半个字也不提问询的事，最后还是林致远忍不住了，“秦副书记，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万一领导一会儿要看笔录呢？” “好，好！”秦阳这才放下茶杯，拿出笔记本，“林助理，其实在你没回来的这两天，我们已经做了调查工作了，情况大致了解了，不过这是领导交代的任务，还请林助理见谅，下面我就提问了。” 秦阳并没有问那些重复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到赣西提供了多少份礼品？这些礼品大约价值多少？都送给了什么人？ 前两个问题林致远如实回答，甚至他还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把赣西的礼物清单交到了秦阳手里，但是最后一个问题，林致远却顾左右而言他，坚决不敢透露这么多份礼品最后都送给了谁。 秦阳把笔记本放下，很认真的对林致远说：“林助理，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我们在之前调查的时候，已经有部分领导向我们承认了收受礼物的事实。” 他见林致远还是无动于衷，于是又进了一步，“林助理，这么多份礼品，不可能是你一个人收的，分摊到每个人头上，其实没有多大的错，但如果你一个人扛下来，那事儿可就不小了。” 林致远依然笑而不语。 就在秦阳准备进一步劝说林致远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是赵宏生。 “秦副书记，你和林助理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秦阳只好暂停了问询，把林致远带到了隔壁赵宏生的办公室。 赵宏生把刚才李振山和宋石的意见说了出来，“李主任和宋副书记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决定明天召开全委中层以上干部大会，林助理，你准备一下，明天要在会上做检讨。” 赵宏生看了看林致远，“林助理，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情况李主任和宋副书记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也能够理解。” “好的，赵书记，秦副书记，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回去写检讨了。”林致远告辞离去。 赵宏生叫住了秦阳，“秦副书记，李主任和宋副书记交给我们纪委一项重要的工作，那就是筹备明天的大会。” 秦阳马上表态，“赵书记，你放心，我现在就带人布置会场。” “布置会场这种小事就让下面人去办吧，还有一个更艰巨的任务需要你来抓。”赵宏生盯着秦阳的眼睛，“李主任刚才说了，收受地方或者企业的礼物已经成了大型工委的潜规则，林致远同志这件事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全委要高度重视，所以李主任决定，凡是收受了赣西馈赠礼物的中层干部都要把礼物退回，如果已经使用的，按现金折价返回来，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秦阳一听就露出了苦笑，“赵书记，问题是刚才林致远同志也没提供具体的名单，大型工委这么多中层干部，难道我要一个个的去问？” “挨个打电话通知他们，到纪委来接受问询，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相信他们是会理解的。”赵宏生直接就做了决定。 秦阳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他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后，目光瞬间就阴冷下来。 这个林致远还真是滑不溜手啊！不管自己怎么问，就是不提供具体的收礼名单，结果事情转了一圈，最得罪人的活居然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秦阳叹了空口气，只好拿起电话，一个一个的给中层干部打电话，通知他们到纪委来说明情况。 ****** 林致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周博思马上泡好一杯茶，送了过来。 看着小伙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林致远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冲他笑了笑，“刚从纪委回来，明天要在大会上做检讨。” 周博思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做检讨，那就说明不会有更严重的处分了，脸上露出了笑容，“林助理，我现在就去写检讨，待会儿拿给你看。” 林致远笑着摆手，“这可不行，其他的文字材料还可以由你来写，但是检讨必须得我自己亲自完成，这是态度问题。” 林致远摊开纸笔，准备写一份触及灵魂的检讨书。 可是他刚把检讨书三个字写完，敲门声就响起了。 第1559章 做检讨三 “请进！” 门一开，向瑶婷，杨德联，姜凤来，邱爱菊四个之前跟着他去赣西工作的部门领导排着队走了进来。 这四个人是大型工委所有中层干部中和林致远关系最好的，他们先到草原，后到赣西，始终和林致远一起在外出差，因为工作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感情要比其他人深厚一些。 这些人都是听到风声赶过来探望林致远的。 林致远一见他们来了，只好停下笔，请他们坐下，掏出烟递给杨德联和姜凤来。 “林助理，怎么样？听说你刚从纪委出来？”四个人都非常关心林致远，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来看他。 林致远拿起检讨书给他们看，“让我明天在大会上做检讨。” 向瑶婷第一个坐不住了，“凭什么呀？哪个副主任带队出去工作，回来的时候不都带一些礼物吗？怎么到林助理这儿就变成罪过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邱爱菊一把拉住向瑶婷的手，示意她小点声。 向瑶婷的胆子比男人还大，哪会怕这个，“邱姐，我不怕，就算是武书记，李主任在我面前，我也还是这些话，要林助理做检讨可以，那么其他收受过礼物的领导也都要做检讨，包括我，赣西的礼物也有我一份。” 杨德联无奈的看着这个虎娘们，“向副局长，林助理只是做个检讨，又没给其他处分，这明显是上级领导了解情况才做的决定，你就别给林助理找事儿了。” “是啊，向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老杨说的对，这个处分明显是领导关心我爱护我才做的决定，不就是在会上念个检讨吗？没事，我脸皮厚，不在乎。” 姜凤来犹豫了好半天，这才吞吞吐吐的开了口，“林助理，赣西送的礼物，大型工委的中层干部基本人人有份，那……” 姜凤来的胆子小，他怕这事牵连到自己。 “老姜，你不用担心，反正我是什么都没说。” 向瑶婷狠狠的剜了姜凤来一眼，“老姜啊，老姜，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看你这胆子，连个兔子都不如，你刚才也说了，人人有份，就算纪委真的来查，还能给所有人处分不成，说破大天去，也不过是一些瓷器和茶叶，我们又没有收钱。” 姜凤来被向瑶婷说的脸红成了大萝卜，气呼呼的一跺脚，把心里的这口怨气全发泄在了写举报信的人身上，“到底是哪个小人写的举报信，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这些人在林致远这坐了十来分钟，一起告辞离开，他们刚走，白玉泉就溜了进来。 “致远，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正在写检讨呢！”林致远和白玉泉的关系就不用说了，他原原本本把刚才在李振山办公室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白玉泉连连点头，“那就是没事了，还是李主任向着你，检讨看着挺重，其实屁事儿没有，都不用记入档案，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林致远起身把门反锁，然后转身回来，压低了声音，“玉泉，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你知道那封举报信是谁写的吗？” 白玉泉摇头，“我这个级别怎么可能知道，只有李主任，宋副书记和纪委的人才能清楚写信的人的身份吧？” 林致远低头不语。 “致远，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不过你也不用多想，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林致远知道从白玉泉这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只能继续埋头写检讨。 ****** 从秦阳开始打电话那一刻开始，大型工委就有些鸡飞狗跳的意味了，从几名副主任开始，一个一个被叫到纪委接受问询。 这些领导都是有涵养的，进去是什么表情，出来时还是什么表情，没有人多说什么。 只不过这些人心里都清楚，不管是谁在整林致远，林致远还是很够意思的，赣西的礼物送给谁？送了多少？林致远半个字也没透露，不然纪委的人不会问的这么详细。 这些领导从纪委出来之后，又都跑到林致远的办公室来慰问一下，搞得林致远的检讨数次被打断，写了一下午也没写完，看来今天晚上要加班了。 就在林致远在办公室奋笔疾书时，明天林助理要在大会上做检讨的消息已经悄然传遍了大型工委的各个部门。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大部分人都在同情林致远，甚至有一小部分人大骂写检讨书的那个混蛋，原因很简单，这个人动了所有人的蛋糕。 “你们听说了没有？林助理明天要在大会上做检讨。” “林助理也太冤枉了，凭什么他做检讨，哪个领导出差回来不都带礼物吗？” “就是，说不定是哪个混蛋嫉妒林助理长得太帅了，故意写的举报信。” “以后完蛋了，领导再出差不可能给我们带任何礼物了。” “你说写举报信的这个人是不是脑袋进水了？我感谢他八辈祖宗。” 这样的一幕出现在大型工委的任意一间办公室。 机关事务管理局，一个去年年底刚分配来的大学生王成业深深的埋下头，假装听不见身边的议论声。 偏偏和他同一间办公室的同事非要拉上他一起骂那个写举报信的人。 “小王，你是去年年底进来的吧？可惜了，没赶上好时候啊！” 王成业抬起头，勉强一笑，依然没说话。 “小王，你来的晚，不知道，以前咱们大型工委的日子有多好……”一位姓罗的大姐口沫横飞，给他讲述之前的幸福日子，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现在完了，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我真不清楚写举报信那个人是怎么想的，要是让我知道这个人是谁，老娘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 王成业脸色煞白，借着上厕所逃离了办公室。他左右张望，看到四下无人，钻进了厕所里，拿住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只可惜，响了两声后就被那边挂断了。 王成业呆呆的望着手机，欲哭无泪。 难道说自己被人耍了吗？秦书记为什么要挂断他的电话？ 第1560章 做检讨四 秦阳正在问询向瑶婷。 “向副局长，这么说，在赣西时你也收受了当地的礼物？” “没错，有我一份，收了一套瓷器和茶叶，瓷器用了，茶叶喝了，只能退钱了，另外，秦副书记，我是不是也得做检讨？”向瑶婷的嗓门极大，看这架势，犯错误的反而是秦阳一般。 向瑶婷的威名整个大型工委无人不知，秦阳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秦阳看了一眼屏幕，飞速的挂断了电话。 “向副局长，感谢您的配合，情况我已经记录了，那就先这样吧！等明天开完会，我再请示一下赵书记，看看你们这种情况具体怎么处理。”秦阳热情的把向瑶婷送出门，再转身时，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无比。 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王成业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 可是不容秦阳多想，敲门声又响起来了，下一个来问询的人到了，秦阳只能压下其他想法，打起精神接待这位领导。 好容易捱到了下班，秦阳精疲力尽，口干舌燥，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扑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身体上的疲劳还能扛着，但是精神上的折磨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这个工作实在是太得罪人了。让这么多的领导干部把已经到手的礼物退回来，难度可想而知。 经过这大半天的鏖战，秦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承载负面情绪的垃圾桶，面对滔滔不绝的埋怨和阴阳怪气，秦阳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可是，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呀？得罪人的应该是林致远才对，怎么就变成自己了呢？ 这位林助理，看来确实有两下子。 秦阳并没有正点下班，而是在办公室里又拖了半个小时，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梳理了一下，之后才提着公文包走出了大型工委的院子。 秦阳走的速度不快，慢悠悠的好像在散步。他走了足足十分钟才到地铁口，正准备下台阶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秦书记！” 秦阳霍然转身，王成业手足无措的站在他的身后，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秦阳的脸部表情丰富极了，先是一怒，但随后便和缓下来，“是小王啊，你也坐地铁吗？” 王成业被他这几句话给弄懵了，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但随后又摇头，“秦书记，我不坐地铁，我一直在这儿等您。” 秦阳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你也坐地铁，那好，我们两个顺路，正好可以在路上聊聊。” 秦阳率先走下台阶，王成业在愣了一两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快步跟了上去。 秦阳看看左右，发现身边没有他熟悉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王，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你知不知道这是离单位最近的地铁口，你在这里等我，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秦书记，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给您打电话您又不接……” 秦阳用手重重的捏了捏双眼内侧的睛明穴，并没有看王成业，“我今天忙了一天，哪有功夫接你的电话，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和谁谈话？监督局的向副局长，她也是去赣西的人，如果让她知道是你举报的林助理，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王成业顿时紧张万分，“秦书记，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当时您在和别人谈话，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打电话的。” “没事，以后注意点就是了，小王，不是我说你，在机关工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沉得住气，要有城府，你看你这个样子，惊慌失措的，让人一看就能猜出举报信是你写的。” “真的吗？秦书记，别人真的能看得出？”王成业更慌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你能表现的正常一些，别人当然看不出来了。” “可是，秦书记，就算别人不知道，你们这些领导不也知道举报信是我写的吗？” “你放心，这个范围现在只限于李主任，宋副书记和我们纪委的有限几个人，别人是不会知道的，小王，放宽心，接下来的几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承诺你的事是不会变的。” “好，谢谢秦书记。”王成业转身要走，又被秦阳喊住了，“既然你都下来了，就坐一站地铁吧！万一这里有大型工委的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你就这么走了，容易引起人怀疑。” “好的，秦书记，秦书记您真是有经验。”王成业这个马屁拍的实在不怎么样。 他跟着秦阳坐了一站地铁，在下一站下车，秦阳则一直坐到了草桥。 草桥的这个房子是他一九九九年买的，办的二十年贷款，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处级干部。 燕京的房价越来越高，即便是像他这个级别的干部，也无法全款买房。 秦阳回到家，妻子已经把饭做好了，一家三口吃过饭，秦阳主动去刷碗，妻子则辅导孩子学习。 晚七点，秦阳打开电视机，照例收看新闻联播，中间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只说了两句就挂断了。七点半，他提着垃圾下楼了，在路上，遇到几个邻居，打了声招呼。 秦阳走出小区大门，在二百米远的路口，转了个弯儿，路边停着一辆白色的本田雅阁。 秦阳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驾驶位上赫然坐着蔡一磊。 蔡一磊冲秦阳笑了笑，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对不起了，我听说你今天把整个大型工委的中层干部都得罪光了。”说着话，蔡一磊递了一根软华子过来。 秦阳接过烟，点着之后恶狠狠的吸了一口，“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李主任会这么护着林致远，他甚至要在明天的大会上亲自承认错误。” 蔡一磊将两侧的车窗稍微降下来一些，随后吐了一个烟圈，“很正常，林致远是他麾下的第一大将，曾经是他的秘书，他们两个一起共事了很多年，不维护他反而才奇怪呢！秦阳，不用灰心，至少到现在，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把握着，林致远至少会公开做检讨，李振山能护得他一次，不可能护得了他一世，等到下次的时候，我看他还会怎么做？” 第1561章 做检讨五 “一磊，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王成业，这小子的心理素质太差了，晚上下班的时候，这小子居然在地铁口等我，幸亏没被其他人看到……”秦阳有些担心，“我担心他会成为林致远的突破口，一旦这小子嘴不严，顺藤摸瓜就会找到我。” 蔡一磊轻笑一声，“秦阳，你多虑了，王成业不过是一个卒子，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李振山林致远也会认为是我主使的王成业，你反而会是安全的。” 秦阳有些吃惊，“不会吧！自始至终王成业都不知道这是你策划的。” “哈哈，这不重要。李振山和林致远都不是笨蛋，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林致远如果受到严厉处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 “一磊，那怎么办？李振山可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如果他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你，你以后在大型工委岂不是步履维艰？” “秦阳，你多虑了，大型工厂可不是一家小工厂，不是乡镇，这个层面的政治斗争没有那么多刀光剑影，更多的是暗流涌动，即便李振山知道是我整倒了林致远，他也不会和我翻脸的，顶多他会在今后的工作中为难我一下……”蔡一磊倒是自信满满，“和他相比，我的年龄是优势，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他退休。” 秦阳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是蔡一磊却读出了他的想法，“你是想说，我既然有耐心，为什么不再等一等？那是因为林致远比我更年轻，甚至比我更优秀，我只能提前把他赶出大型工委。林致远到大型工委不过一年半时间，就接连做成了几件大事，如果再等两年，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蔡一磊叹了口气，用手指摩挲着手里那只价值一块钱的一次性打火机，“可惜了，林致远是个人才，但是他偏偏成为了我的竞争对手……” “一磊，那下一步该怎么做？” “先让他们乱一会儿，革安那边还要再等等，等我布置好了，就给林致远致命一击。” 白色雅阁开走了，秦阳站在原地，目送车的背影直到消失。 他转过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只是一个农家子弟，进入中央部委工作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但是想要再进一步，就不能只靠工作业绩了，必须要有贵人扶持，而蔡一磊就是他的贵人。 他早已经和蔡一磊以及他背后的家族捆绑在一起了，即便是想退出也来不及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 林致远一直在自己的办公室加班到了八点，终于把检讨书赶出来了。 关灯，锁门，走人。 回到家，简单的吃了一口晚饭，林致远再次找到了苏千成。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苏千成的经验就是林致远宝贵的财富。 苏千成一看林致远这个表情，就知道有事发生，“怎么了？” “爷爷，有这么一件事……”林致远原原本本把举报信的事说了出来。 苏千成闭目养神，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沙发扶手。 林致远说完后，苏千成缓缓睁开眼睛，反问了一句，“致远，你是怎么看的？” “这只是一件小事，对我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是我害怕对方还有后手？”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是谁干的？” 林致远摇摇头，“暂时还没有证据，但是我已经有了怀疑对象，爷爷，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大型工委刚刚调进来一个副主任，姓蔡，很年轻，比我大五岁，也有在大型企业工作的经历，背景很强大。” 苏千成很欣慰，“还好，你的警觉性还没有丧失，根据获益最大的原则，这个蔡副主任的确是最有嫌疑的，既然你能猜得出，上级领导一样也能想得到。” 林致远有些不解，“爷爷，他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上级领导对他有看法吗？” “或许他觉得自己有依仗吧？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嘛，他的背景很强大。他和你的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把你视作竞争对手也不奇怪。斗争，绝大多数时候是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致远，这次你要面对的挑战，恐怕是你以前从来没经历过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爷爷，那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应战吧！但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对方来势汹汹，必须要提前想好退路。” 林致远笑了，因为苏千成的这句话，他的眼中已经燃起了战意，“爷爷，还没打呢，咱们就要做好撤退的准备了吗？” “当然，除非你有必胜的把握，否则必须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苏千成眯起了眼睛，“李振山恐怕会是最大的变数，他这个人过于小心谨慎，只怕会在关键时刻放弃你，就看对方的后手猛不猛烈了。” 林致远一惊，这个问题是他从没想过的，“爷爷，万一真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 “想办法稳定住李振山，必要时可以借助外力。” 林致远和苏千成谈了很久，让他受益匪浅，老头子是从那个斗争最激烈的年代走过来的人，相关方面的经验无比丰富。 一番谈话过后，林致远彻底抛弃了幻想。 ****** 第二天，大型工委全委会议正式召开。 主席台上，李振山，宋石，赵宏生以及五位副主任安然就坐。蔡一磊坐在最边上，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 赵宏生亲自主持会议，会议第一项就是林致远上台做检讨。 林致远拿着昨晚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检讨书，挺胸抬头，大步走上主席台，在经过蔡一磊时，他特意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蔡一磊平静的与他对视，这一幕被李振山、宋石，以及所有参会人员都看到了。 坐在台下的秦阳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他想到了蔡一磊昨天说的话，难道说林致远这么快就察觉出蔡一磊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人了吗？ 坐在后场最后面的王成业则全程低着头，他甚至不敢多看林致远一眼。 可能是心里有鬼的原因，从他踏入会场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身边人看他的眼神都是不对的。 林致远走到话筒后面，“各位领导，各位同志……” 他的检讨开始了。 第1562章 静观其变 林致远的声音通过音箱传送到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台下的人心情不一，反应不一。 林致远的检讨很深刻，从全方位剖析了自己犯错的原因，说是触及灵魂一点也不为过。 五六分钟后，他的检讨结束了，下面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林致远鞠了一个躬，走下台去，在临下台前，他再次看了蔡一磊一眼，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比较长，足足有两三秒钟。 这次对视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林致远的用意其实很简单，既然你要搞我，那就来吧！这个时候可不能认怂。 蔡一磊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内心已然起了波澜。 就算你猜出了什么，也不应该在全委人员面前这么看我吧？把矛盾公开化，这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林致远怎么会这么幼稚，之前我真是高看他了。 李振山很复杂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随后起身，也走到了话筒后面，“刚才林致远同志的检讨做的很好……” “我要感谢那个写举报信的人，正是因为他的勇敢，让我以及委领导班子认识到了错误，很多时候，我们却不过情面，收受了礼物，并且习以为常，林致远同志的错误不是个例，而是普遍存在的。从现在开始，全委要展开自查行动……” 李振山的发言不长，也就两三分钟，他的话音刚落，坐在台下的向瑶婷就举起了手。 李振山无奈的看向她，“向副局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向瑶婷虎虎生风的走上台，直接拿起话筒，“听了林助理的检讨和李主任的发言，我觉得很羞愧，在去赣西公务出差期间，我也收受了当地的礼物，所以我也要做公开检讨。” 台下一阵骚动。 赵宏生是真没想到向瑶婷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早就听说这位警察出身的向副局长脾气不好，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感谢向副局长能够主动承认错误，好，你的问题我们会后再说……” “等等，赵书记，我还没说完呢！据我所知，整个大型工委收受礼物的可不只林助理和我两个人，我希望那些犯了错的人能够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向瑶婷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整个大会议室里当即嗡嗡声响成了一片。 宋石急忙站了起来，“向副局长，这个问题纪委正在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请你有点耐心。” 向瑶婷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向瑶婷的突然发飙，出乎了蔡一磊的预料之外。 他突然感受到各种眼神从四面八方集中到他的身上。这都是刚才林致远两次和他对视的结果，林致远什么都没说，只用了两个眼神，就成功的把他的仇恨值拉满了。 能坐在这间会议室里开会的都是什么人？他们根据林致远那两个眼神，可以联想到无限远。 蔡一磊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有些轻敌了，幼稚的人或许是自己。 ****** 大会结束后，大型工委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各位领导排着队的去纪委退钱。至于林致远的后续处分，没有人再提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倒是葛力夫得到这个消息后，专门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表示歉意。 “致远，我是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实在是抱歉了。” “葛省长，这又不关你的事，是我运气不好。” “致远，我在中枢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是知道那里的复杂程度的，你太年轻，之前的业绩又太过耀眼，被人惦记也不奇怪，我倒是有个主意。”葛力夫在去赣西之前，一直在政务院工作，在这方面确实深有心得。 “太好了，葛省长肯教我是我的荣幸。” “致远，有没有想过以退为进？” “葛省长，你的意思是？” “到地方上工作一段时间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怎么样？想不想来赣西，以你的级别，先在省里工作一段时间，然后下放到一个地级市，直接就是市委书记，如果你肯来，我把洪都交给你。” 葛力夫这个条件确实挺诱人，但是林致远没有马上答复他，而是说再想想。 到地方上工作这件事之前也有不少领导向自己提出过，比如之前在东海时，齐乐至就希望把自己调到省政府去，在粤东时，谭光文和方易同多次向自己发出过邀请。 可是林致远清楚自己的长处和短板，留在企业或者像大型工委这样的部委，能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先知优势，在地方担任主官，权力虽然大，但是每天要面临的各种琐事太多，其实并不容易出成绩。 如果不是逼到一定程度，林致远是不会考虑这个方案的，但是他却对葛力夫非常感谢，这是一个真正赏识他的领导。 检讨之后，林致远静观其变，准备见招拆招，但是对方却没了动静，这件事就好像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林致远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举报信真的只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这件事从始至终和蔡一磊并没有关系。 四月二十八日，林致远接到了苍老师从辛家坡打来的电话。就在昨天，苍老师成功的产下一子。 “林桑，你给咱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刚刚生产后的苍老师话语间透着疲惫，还有抑制不住的欢喜。 起名字可是林致远的软肋，他憋了半天，“他是在辛家坡生的，叫林新可以吗？” 很显然，苍老师认为林新这个名字非常不满意，敷衍的意味有些太明显了。她哪知道，这已经是林致远能想到的最好的名字了。 “要不叫林念兰？代表我思念你。” “不好，像女孩子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又被苍老师枪毙了，不过这个创意却得到了她的肯定，“林桑，“要不叫兰亭吧？这个名字也有个兰字，另外，这不是你们神州最有名的一幅书法作品吗？” “林兰亭，挺好！ 苍老师怕伤害林致远的自尊心，主动提出把小新作为林兰亭小朋友的小名，又给儿子起了个兰斯的英文名字。 “林桑，我会在秋天带着儿子回一趟神州，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他了。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宝宝。“刚出生的婴儿红红的，丑丑的，根本看不出漂亮，但是在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宝贝。 ****** 时间很快进入到五月。林致远利用假期带着家人又回了一趟革安。自从姥姥去世后，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断断续续的病了好几个月。 林致远很是担心，正好利用这个假期回来看看。另外如今天气也暖和了，也该把姥姥和姥爷的骨灰合葬在一起。 大概是看到儿子儿媳和孙女回来了，宁秀芬精神了很多，提着菜篮子亲自跑到菜市场买菜，说是要给全家人做一顿好吃的。 林致远不放心她，一路陪着母亲逛遍了菜市场。 宁秀芬也知道儿子的想法，一路上还劝林致远别担心她，“致远，你放心，我的身体我清楚，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总觉得对不起你姥姥，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尽孝。” 林致远发现，姥姥去世后，母亲变得更爱唠叨了，从新华街早市儿的东头一直说到西头，嘴就没闲过。 不过林致远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听着，能听到母亲的唠叨，其实是福气。 五月三日，林家和薛家全家出动，他们先去达道湾起出了姥爷的骨灰，然后又去千秋公墓，把姥爷和姥姥的骨灰合葬。 这是宁秀芬和宁秀琴姐妹第一次看到新买的墓地，她们见新墓地这么高档，在千秋公墓里属于鹤立鸡群的第一档，两姐妹都很欣慰。 第1563章 第二波攻击一 姥爷姥姥合葬之后，谭明秋却意外的从盛天赶到了革安，他是特意来见林致远的，一见面，谭明秋就直接给了林致远一拳，“致远，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姥姥去世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通知我一下，这还是前两天见到宋勤，他告诉我的。” “明秋，原本我是谁都不想告诉的……”林致远只好耐心的给他解释，谭明秋不是谭明春，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俩人找了一家小酒馆，要了一个安静的包间，边吃边聊起来。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了，自从谭家老爷子去世后，两人各忙各的，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没面对面喝酒了。 两人的状况都有了很大的改变，林致远到大型工委任职，谭明秋和家族和解后，官越升越大，现在已经官至正团，据他说到年底有可能再进一步。 俩人聊了很多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林致远也把前段时间被人举报的事说了出来，和谭明秋他用不着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怀疑对象蔡一磊的名字。 “蔡一磊，我对这个人没有印象。”谭明秋凝神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有些沮丧，“我离开燕京太久了，燕京好多人我都不认识了，不过没关系，这事我姐能帮上忙。” 林致远一听说要找谭明春，立刻就打了退堂鼓，他可是知道女魔头的行事风格的，这位大姐没事儿都能兴风作浪，搞的人畜不宁，万一真让她介入到其中，还不得把燕京搅个天翻地覆啊！ 到时候事情闹得太大无法收场。 谭明秋听了林致远的顾虑，一个劲儿的摇头，“致远，这件事你不能等闲视之，有些时候政治斗争就是你死我活，甚至比战场还要残酷，听了你刚才说的，我感觉如果这件事真是蔡一磊做的，他一定还有后手，而且会一波比一波猛烈，直到达成他的目的为止。我当初就是看不惯大家族争斗的肮脏，所以才离开燕京，下到部队去。致远，这么多年你一直在企业工作，涉及不到这种程度的斗争，无论是经验还是人脉，你都没办法和蔡一磊相比，而且他是有备而来，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这场战争你基本没有取胜的把握。” 谭明秋讲了很多他知道的事情，林致远大开眼界，即便是他两世为人，在这方面的见识真就不如从小耳濡目染的谭明秋。 听谭明秋说完，林致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幼稚。 前一阵子，他还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犯错，对方就抓不住自己的把柄，听谭明秋讲完，他才领悟到了斗争的本质，政治斗争就是你死我活的，不在于对方能不能抓住自己的弱点，而是对方会持续不断的攻击，直到把自己搞倒为止。 甚至对方可能会无中生有编造出一些罪状了，怪不得谭明秋刚才用到了肮脏两个字。 “致远，这次一定要听我的，论做实事，我姐不如你，但是说到这个，我姐还是有些资源和手段的，不管怎么说，先让她帮你查查那个蔡一磊，咱们至少得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在接下来不落下风。” 林致远点头默许了，谭明秋马上给谭明春打了个电话，把林致远的事情一说，在燕京的谭明春气的火冒三丈，当场就跳了起来，“那个蔡一磊我听说过，韩家的孙女婿，之前没有什么交情，没想到韩家居然敢动手了，这是看爷爷不在了，欺负到我们谭家头上了，林致远是咱们的人，谁也不能动他，我这就去查一查那个蔡一磊。” 听到他们姐俩的对话，林致远这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确实是落了下乘，他以为这只是他和蔡一磊之间的斗争，但是谭明春一眼就看出了背后的本质，他和蔡一磊只是两个阵营的小卒，自己只是对方打击的第一个目标而已。 ****** 五一假期结束后，林致远带着家人回到燕京，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李振山，把他和谭家姐弟的通话告诉了李振山。 李振山听了也是大吃一惊。即便他比林致远年长这么多，官职也比他大，但是他和林致远在这方面的经历都是差不多的，常年在企业工作，根本接触不到这么高层次的斗争，完全缺乏经验、手段和相应的资源，对方打上门来，都不知如何应对。 李振山出了一身冷汗，“致远，幸亏你和谭家人说了这事，要不然我们还蒙在鼓里呢！当官的风险太大了，即便是像你我，也不过是人家的小卒而已。” 林致远虽然不服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李振山说的有道理。 就在林致远和李振山商量去和谭明秋见一面时，对方的第二波攻击终于到了。 大型工委的纪委书记赵宏生找到了李振山，“李主任，我们刚刚接到革钢纪委转发过来的举报信。” 李振山一听到举报信这三个字，心当时就一抽搐，又惊又怒，“革钢的举报信？举报内容是什么？” 赵宏生很无奈，“举报人是革钢新材公司一个刚刚退休的处长，叫廖永凡，他举报在今年春节假期期间，新材公司副总经理李钢利用亲属去世，大肆操办葬礼，借机敛财，违反相关规定。” 听着赵宏生介绍案情，李振山的心逐渐稳定下来了，李钢不就是林致远的姐夫吗？对方举报李钢是假，真正的目标还是林致远，只不过这件事林致远早就跟他汇报过，对方这次举报又一次徒劳无功了。 果然，赵宏生接着说道：“廖永凡在举报信的最后提到了李钢的妻弟也就是林致远同志，在葬礼期间，同样收受了大量的礼金，革钢纪委只能按照规定，将举报信转到我这里来。” 革钢是大型央企，大型工委是革钢的主管部门，他们把举报信转到大型工委，一切都符合工作流程。 原本李振山是有些紧张的，但是听到是这件事，他的心迅速安定下来了，“赵书记，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查查吧！前不久有人举报了林致远，我们刚刚处理完毕，现在又多出这么一封举报信，如果照这么下去，岂不是会耽误我们的正常工作，对林致远同志的个人声誉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这次必须从快查处，如果林致远同志有问题，那么按照相关规定该给什么处分就给什么，但是如果证明林致远同志是清白的，那也要尽快的澄清此事。” “主任，我明白，纪委一定会加快工作速度，尽快还原事情真相。” 第1564章 第二波攻击二 走出李振山的办公室。赵宏生有些奇怪，他不明白李振山的态度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刚刚听到纪委又要问询林致远时，李振山是非常紧张的，甚至带了一些气愤，但是当自己说出事关林致远亲属葬礼大操大办的时候，他反而安定下来。 难道说李振山提前就知道对方会从这方面下手？ 赵宏生叹了口气，他也有些为难。现在这种局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双方神仙打架，只有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纪委书记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不过事到如今，多想无益，正常走流程吧！ ******与此同时，刚刚走出革钢纪委的李钢和林宁静一个电话打给了林致远。 电话一接通，仍心有余悸的林宁静立刻对着弟弟哭诉起来，“致远，幸亏当初你劝你姐夫把礼金捐出去，要不然现在就出大事了，刚刚纪委约谈了你姐夫，询问姥姥去世收受礼金的事，你姐夫给我打了电话，我把那张捐款收据送到纪委，你姐夫这才没事啊！ 林致远也没想到自己当初这个举动真的会起到奇效，他安慰了姐姐几句，挂断电话后。他的眼中闪出了两朵火苗。 ****** 赵宏生回到纪委，把秦阳叫了进来，把那封革钢纪委上报的举报信交给了他，“这封举报信牵扯到林助理，你尽快查实一下，看看情况属不属实？” 秦阳装模作样的接过举报信看了半天，其实他早就知晓这件事了，第二波攻击就是他和蔡一磊共同策划的。 之所以会延迟这么长时间，几乎过了一个月才发动，是因为蔡一磊千辛万苦寻找到革钢新材公司的一个处长，让他做举报人，但是这个处长有很大顾虑，直到四月底他退休了，这封实名举报信才被交到了革钢纪委。 秦阳看完举报信，故意问道：“赵书记，这个案子尺度如何把握？您得给我交个底呀！上次那封举报信才过去多久，我再找林助理，就怕对方有想法。” 赵宏生说话很缓慢，可以称得上是字斟句酌，“在没有查实之前，林助理就还是咱们的同志，要注意态度，相信林助理也会理解我们的工作的。” “好，我心里有数了。”秦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随即拨通了林致远房间的电话，“林助理，忙不忙？我是纪委的秦阳啊！” 林致远接到这个电话一点都不意外，接到姐姐的电话后，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刻到来。 “秦副书记，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助理，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到我这来聊聊天。” “好啊，我马上到！”林致远的声音异常平稳。 放下电话，秦阳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对方也做了充分准备？ 没超过五分钟，林致远便敲开了秦阳的房门。 秦阳表现的依旧是那么热情，他又泡了一壶胡建岩茶。 林致远笑了，“这个茶的味道真不错，但是我却有点不敢喝了，不知道秦副书记这次找我是为了什么？难道又有人举报我了？” 看着林致远轻松的表情，秦阳反而紧张了，他亲自端起一杯茶，放到林致远的跟前，“林助理，还请理解呀，纪委这个工作实在是太得罪人了。” “理解，理解，秦副书记，那咱们就开始吧！” “好，林助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今年春节假期期间，你在哪里？” “我在革安老家过年，当时我和办公厅的白玉泉同志受委领导指派，监督协助革钢与德方的商务谈判……” “哦，我来大型工委的时间比较晚，这个事我也只是听说了一点，林助理，在春节假期期间，你有没有亲属去世？” 当林致远听到秦阳这句话时，双眉一扬，整个人的状态更加放松了，“有，秦副书记，我的姥姥在大年初六那天去世了，葬礼就在革安办的。” “林助理，葬礼的规模怎么样了？你有没有收受礼金？” 林致远一点头，“有！” “林助理，你还能记得清收了多少礼金吗？”随着林致远说出“有”字，按理说秦阳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林致远的表情却让他有种掉入圈套的感觉。 “一百四十七万多一点，具体的数字我记不清了，不过我有名单，秦副书记想要看吗？就在我的办公室里。”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秦阳张大了嘴。 果然，林致远是有备而来的。 “那就麻烦林助理跑一趟了。” 不大功夫，林致远去而复返，除了那份礼金清单外，还有一张个人慈善总会的收据，上面清晰写着林致远捐赠了一笔一百四十八万元的款项，时间就在今年的二月一日，也就是大年初九。 “林助理，你把钱全都捐出去了？”秦阳不可置信的反反复复的看着这张数据。他真想不到林致远竟然能把这么大一笔钱说捐就捐了，而且就在他姥姥葬礼结束过后的第二天，难道说那时候林致远就预感到蔡一磊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不，不可能！ 秦阳在心里狂呼。 那个时候林致远和蔡一磊还没见过面，他不可能未卜先知，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林致远这个人一贯谨慎。 林致远看到他有些出神的样子，再次开口，“秦副书记，忘了告诉你了，这件事李主任也是知道的，我回燕京上班之后第一时间就上报给了李主任。收了这么多礼金，还没办法退回，不然太得罪人了，只能出此下策，秦副书记，我这个不算犯错误吧？” “当然不算，既然领导都已经知道了，那也就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林助理，实在抱歉，又打扰到您了。” 林致远走后，秦阳把林致远捐款的事向赵宏生汇报了。 赵宏生同样吃惊不小，拿着那张收据翻过来复过去的看了好几遍，“早就听说林致远是大型工委最有钱的人，谁犯经济方面的错误，林致远都不会犯，看看，一百四十八万元，说捐就捐了，这要是我，肯定也得犹豫好几天。” “赵书记，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核实一下这份收据的真实性，如果是真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尽快结案！你把文字材料准备好，我去找李主任汇报。”直到这时，赵宏生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振山当时会是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原来他早就知道林致远捐款的事。 赵宏生马上向李振山汇报了相关情况。 李振山云淡风轻的坐在皮椅上，“赵书记，我觉得有必要开一个会为林致远同志澄清一下，一个年轻干部屡次三番受到这种困扰，难免会影响工作呀！怪不得总有人说一张邮票八分钱，要让纪委跑半年，大型工委是做实事的职能部门，如果成天陷入这种查无实据的琐事中，让我们的同志还怎么安心工作？” “李主任说的是，我觉得很有必要专门开一个会，一是为林致远同志证明一下清白，二是也应该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了。”对于李振山的提议，赵宏生愿意举一万只手赞成，毕竟最辛苦的部门就是纪委。 第1565章 第二波攻击三 当天晚上，秦阳和蔡一磊再次碰面了。 车厢内沉寂良久，最终还是秦阳先开了口，“没想到林致远竟然谨慎至此，咱们这么长时间的筹划一下子落空了。” 蔡一磊脸上常见的那种笑意也不见了，“之前我经常听人提起，说林致远是整个大型工位最有钱的人，我并没有在意，因为我身边的人哪个没有钱？却依然没能阻挡他们的贪婪，但是林致远真是出乎我的预料，这完全是反人性的，能做到这一点有两个原因，一就是你说的谨慎，二就是他真的有钱。” 蔡一磊长长的叹了口气，“失策了。” “一磊，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继续下去，人肯定是有缺点的，男人嘛，要么贪财，要么好色，林致远不爱钱的话，那就从女人方面入手，只是……怕是这次对方的反击就要来了。” 听了蔡一磊的话，秦阳眼中的忧色浓的化不开。他和林致远、蔡一磊这样的人不同，没有背景，如果双方真的撕破了脸。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 后海，李家。 热气腾腾的火锅里沸汤上下翻滚，李志昆用筷子夹起一片鲜嫩的羊肉，放入汤中，全神贯注数着秒，“一二三四五……”五秒一过，他迅速的将羊肉片夹起，放入满是二八酱的蘸料碗中，狠狠的一搅拌，随后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片羊肉吃完，他看了看连筷子都没拿起来的林致远和谭明春，“你俩倒是动筷啊！我告诉你们，这种羊肉你们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这是我在草原专门找牧民单独饲养的小羊，喝泉水吃青草长大的，跟饭店里那些吃饲料的羊绝对不一样。” 谭明春狠狠剜了李志昆一眼，“李叔，我发现这些年你什么都不想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吃上了，致远现在遇到困难，你也不说帮着想想办法？” 李志昆又夹起一片羊肉，涮好之后放到了林致远的蘸料碗中，“多大点事，不就是韩家的女婿吗？他搞你，你也搞他，我就不相信这小子屁股这么干净，一点事都没有？反正我现在也闲的慌，从明天开始，我雇几个人，什么都不干，就专门挖他的黑料行不行？” 林致远还没说话呢，谭明春不停的点头，“你还别说，李叔，这个办法真的可行。” 林致远却有不同意见，“蔡一磊在他动手之前肯定已经做好准备了，就这么去查，很有可能是空手而归。” “致远，这你就不懂了，能不能查出什么问题是一回事，我们查不查是另外一回事，这是一个态度，就是要告诉姓蔡那小子，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李叔说的对，我们派人去查他，至少能让这小子手忙脚乱一阵。”谭明春接茬道。 林致远看向她，“春姐，这事林主任知道吗？” “这么大的事，我妈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了你，明秋专门给我妈打了电话。”谭明春像男人一样晃了晃脑袋，一伸手，把林致远跟前的软华子拿了过来，点了一根，“我妈说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姓蔡那小子不可能不知道你和我家的关系，他还敢这么搞，说不定是韩家授意的，所以她特意叮嘱我，不用怕，把事情搞大一点，只要不死人就行。” “我不信，林主任怎么可能会这么说？”林致远连连摇头。 谭明春很惊奇，“你很了解我妈吗？她原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就是这个意思。致远，不然你以为我家能走到今天就只靠我爷爷一个吗？我爸，我二叔三叔，看着都是脾气挺好的人，但是真惹到他们……呵呵！” 对谭明春这种说法，林致远深信不疑。 谭家二代，一门三杰，在各自的领域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除了家世背景之外，自身能力肯定也是不容忽视的。 谭明春的二叔三叔他了解的不多，但是在粤东时和谭光文联系的比较紧密，在他的认知中，别看谭光文表面非常和蔼可亲，但内心决对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他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奋起反击的。 “致远，我妈还说了，斗争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斗争中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利益。”谭明春这句话引起了林致远的深思。 林致远不知道的是，谭明秋专门为了他分别给林主任和谭光文打个电话。 林主任和谭光文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对此给予了高度重视。在他们看来，林致远的脑门上已经贴了谭家的标签，现在有人对林致远动手，那就意味着是对谭家开战。 尤其这件事是发生在谭老爷子去世之后，很难不让人多想。 为此谭光文和林主任专门通了电话讨论这件事，对如何反击两人商量了半天，两人有些分歧，不过在对林致远个人去向上，两人的观点倒是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利用这件事，让林致远再上一步，三十多岁的副部放在中枢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但是如果下到地方，影响就没有那么大了。 谭光文很看好林致远的实干能力，“其实致远在粤东工作的时候，我就想把他调到政府来，只可惜武书记和振山主任的动作比我快，现在致远也在大型工委工作一年半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到我这来，给我做个帮手。” “老谭，调林致远我同意，但是前提是得和蔡家那个小子掰掰手腕，如果就这么走了的话，会被外人以为我们谭家怕了他们韩家。” “这是当然，就算要走，也要走的轰轰烈烈，最好是他们韩家主动提出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给振山主任打个电话，让他知道我们对林致远的态度，振山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偏软一些，这个时候咱们得在背后推他一把。” “老谭你说的没错，这次韩家的目标绝对不是林致远一个人，他们看中的是大型工委啊！”别看林主任是女流之辈，但若论眼光毒辣，即便是谭光文也不如她。 第1566章 正式开战一 第二天，大型工委会议室，又一场会议正在进行。 今天这次会议有点奇怪，李振山亲自主持会议，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今天的李主任跟以往相比有很大改变，从他落座那一刻开始，腰板挺的笔直，双眼炯炯有神。 所有参会人员都意识到，这场会议或许会发生什么事。 会议一开始，由纪委书记赵宏生通报了昨天对林致远同志的问询情况。 “同志们，前两天纪委接到了革钢纪委转交的一封举报信，举报的内容是林致远同志在春节期间因亲属去世，大操大办葬礼，收受礼金等一系列问题，但是经过昨天纪委的问询，已经查明了真相，林致远同志将所收礼金全部捐赠给了革安慈善总会，这是慈善总会开具的收据。” 赵宏生将这张收据展示给大家看。 在座的各位领导绝大多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都露出了惊异之色，目光也不约而同集中在了林致远身上。 林致远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坐在他正对面的就是蔡一磊，林致远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蔡一磊。 上次检讨会时，林致远就曾经两次与蔡一磊对视，那时众人就基本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今天开会，林致远又是这样，这让很多之前不确定的群众坚定了他们两个人一定有矛盾的想法。 “难道说这一连串的举报信真的是蔡副主任搞出来的？” “一定是，你看看，林助理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他逼成什么样了？” “这个蔡副主任还真不是一个安生的主啊，他没来之前大型工委的气氛多好，现在你再看看，乌烟瘴气的……” 这些都是大家的想法。众人再望向蔡一磊的目光都变了味道。 这正是林致远想要的结果。 我就是用这种幼稚的做法让大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蔡一磊也觉察出了这一点，他有些恼羞成怒，林致远这种近乎小孩打架告家长的无赖打法彻底的抹黑了他的形象，败坏了他在大型工委的口碑。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即便是用目光狠狠的回击林致远这种最简单的事他也做不出来，因为这是他认为最幼稚的行为。 但是在其他人看来，他不敢与林致远对视，这就是他心虚的表现。 赵宏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打乱了人们的胡思乱想。 “这张收据就足以说明林致远同志并没有利用亲属去世的机会大肆敛财，反而他将收到的礼金悉数捐赠给了公益组织，对他这种行为，是值得大家学习的，经委领导研究决定，特意召开今天这场会议表扬林致远同志……” 虽然蔡一磊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赵宏生的这些话还是引起了他的反感和惋惜。 坐在下面的秦阳也有些心神不宁，连续两次对林致远的攻击都无功而返，反而让他成了大会上公开表扬的对象，这让秦阳既沮丧又不安。 赵宏生讲完话后自觉的把话筒递给了李振山，李振山一开口，吓了大家一跳，因为之前李主任开会发言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过。 “林致远同志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咱们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我发现最近大型工委的风气有点不对，我再一次正告大家，我们大型工委是办实事的职能部门，是肩负监督国有企业健康运转，保证国有资产不流失重大责任的……” 虽然李振山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蔡一磊知道李振山说的就是自己。 什么最近风气不正，办实事的职能部门，这不就是在指责自己不办实事儿，搞歪风邪气吗？ 蔡一磊的眼睛眯上了一条线。 今天的李主任腰板很直，底气很足，看来谭家已经出手了。 蔡一磊也慢慢的坐直了身体，战争从这一刻才算正式打响。 李振山慷慨陈词，讲了足足五分钟转变工作作风的问题，随后话锋一转，“下面说两个事，第一件，去年年底，大型工委招募了一批大学毕业生充当实习人员，按照实习期六个月的规定，应当对这批实习人员进行综合考评，合格的留下来，不合格的就不能留用了……” 李振山突然提到这个问题，让下面很多人都感到有些奇怪，从大型工委成立以来，能进来的无一不是名牌大学的本科毕业生或者研究生，实习考评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不能留用的例子。 看来李主任真的要出手了。 李振山扭头看向宋石和储辉，“这项工作就由宋副书记和储副主任负责吧！给你们一周时间。” “李主任，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宋石和储辉站起来回应。 宋石是主抓党务的副书记，储辉是主管人事的副主任，两人心里非常清楚，李振山此举就是在为林致远撑腰，但是人家使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因为确实有这项规定，在实习期内，表现达不到要求的实习人员不能留用。 坐在台下的王成业都要哭出声了。 这不就是针对我吗？ 王成业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将成为大型工委成立以来，第一个不被留用的实习人员。 他下意识的看向秦阳，可是秦阳目视前方，理都不敢理他。 王成业不知道，其实秦阳心里也是慌的一批。他在担心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好，下面研究下一个议程。”李振山的声音依然洪亮，“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委里决定派出几支审查小组，对所管辖的大型国企进行抽查，看看存不存在违规违纪现象。” “鲁副主任，能源类企业是你的管辖范围，依旧由你负责，尽快抽调委里各部门的相关人员，成立检查小组，尽早出发。” 副主任鲁家平站了起来，“好的，主任，我会尽快选调人员，争取早一点出发。” “迟副主任，电力企业一直是你主抓的，这次依旧由你负责……” 李振山的目光落在了蔡一磊身上，“蔡副主任……” 蔡一磊站了起来，可是没等他说话，李振山先开了口，“考虑到你刚到大型工委不久，业务方面还不熟悉，这次下去审查你就别参加了。” 怒气在蔡一磊的脸上一闪而逝，可是李振山说的理由又都非常成立，自己无言反驳。 最后李振山的目光落在了林致远身上，“林助理，这次你辛苦点儿，蔡副主任主抓的机械类国企就由你负责吧！” 林致远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主任，保证完成任务。” 第1567章 正式开战二 李振山布置完工作后，会议室里静悄悄的。 即便是最迟钝的人都品味出了，李主任这就是在针对蔡副主任啊！甚至都不加掩饰了。 李振山扭头静静的看了蔡一磊几秒钟。 这就是他今天要表现的态度。因为，昨晚，林主任给他打了电话，说了一句让他有些羞愧的话，“振山主任，前些日子大型工委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做的很好，致远是你的爱将，你不挺他谁挺他，但是如果你能表现的再强硬一些就更好，别忘了，你是大型工委的一把手，这是咱们最大的优势。” 李振山听出来了，林主任这是对上一次举报信事件自己的表现不太满意，所以今天他来了一个大改变。 会议散会了，李振山第一个出了会议室，随后是宋石，卢超，鲁家平…… 领导按照班子的排名顺序，一个个走出大门，其他人都是表情淡然，只有蔡一磊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蔡一磊回手将房门反锁，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蔡一磊的心就是一沉，给他打电话的是神州机器总公司的副总经理东方元，他曾经的手下，蔡依林之前正是神州机器总公司的董事长。 东方元这么急着连打三个电话，一定是出了大事。 蔡一磊不敢怠慢，急忙回拨过去，“东方，出什么事儿了吗？” “蔡总，今天上午出了一件奇怪的事，税务局的人居然跑到咱们这里来查账……” 税务查账对公司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对神州机器总公司这样的大型国企来说就有些不同寻常了，这就好比是革安的税务局突然跑到革钢查账一般，是那么的突兀。 这种超大国企，地方是没有管辖权的，即便是有些什么检查之类的，也是当地政府提前和企业打好招呼，绝不会贸然突击检查。 再一联想到今天开会时李振山的表现，蔡一磊还有什么不明白，人家的反击看来是全面展开了。 他们的突破口就是自己曾经工作过的神州机器总公司。 “东方，不要慌，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反正也查不出什么。”一个税务检查还不至于让蔡一磊慌了手脚，真正让他忌惮的是接下来林致远带队检查机械类企业，其中的重点一定是神州机器总公司。 虽说蔡一磊在神州机器总公司经营多年，但是谁能保证几万名干部职工没有几个怨恨他的？万一这些人跑到林致远哪里去举报告发他…… 蔡一磊思索了半天，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前两天我让你查的金叶地产怎么样了？” “蔡总，不太好查，金叶地产实在是太大了，他们的子公司几户遍布全国的一二线城市，就算单独去查其中几个也没什么大的作用，而且金叶地产为当地创造了大量的税收和就业，与所在地政府的关系非常好，想要查它阻力很大。” “笨蛋，谁让你从下面入手了，盯住金叶地产的负责人，从这些人身上一定能查出些什么？” “蔡总，金叶地产的董事长叫姚叶，但是在内地的负责人却另有其人，叫岳一男，岳一男现在是全国知名的企业家，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去查他，恐怕会引起很坏的影响。” 这句话引起了蔡一磊的注意，“据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林致远在九零年至九二年在琼岛做房地产，当时他所在的公司叫红叶房地产，当时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就叫姚叶，和金叶地产的董事长同名，会不会是一个人？” “没错，蔡总，确实是一个人，其实金叶地产就是以前的红叶房地产，原班人马，只不过是换了个牌子，九二年，林致远退出了红叶房地产，红叶房地产也随之退出琼岛市场，转战全国，改名叫金叶地产。” “这个姚叶是女人吗？” “没错，听说姚叶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不过当年她虽然是红叶房地产的法人，但是很少有人见过她，那时候代表红叶房地产出席各种活动的大多数是林致远，很多人都以为林致远才是红叶房地产的法人。” 蔡一磊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这个女人和林致远一定有关系，给我好好查查她。” 电话那头的人很为难，“蔡总，姚叶在几年前就离开内地，入籍港岛了，金叶地产其实是一家港资公司，想要查她，就必须去港岛，港岛那边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查起来难度很大。” 蔡一磊气得像骂娘。 接连两次举报林致远都没有成功，蔡一磊转变了方向，他把调查的点集中在林致远停薪留职经商的那两年，本能告诉他，金叶地产和姚叶一定和林致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经济方面还是生活作风方面，只要查实一点，就可以把林致远拉下马来。 可谁知调查刚刚开始，就几乎走进了死胡同。 从经济方面入手，金叶地产是港资公司，而且摊子铺的很大，就这么无凭无据的去查，恐怕很难成功，而且会引起非常坏的社会反响。 从生活作风入手，偏偏这个叫姚叶的女人还不在内地，常年生活在港岛，脱离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蔡一磊思考了几秒钟，“老白，港岛那边不是有很多私家侦探吗？花一点钱请私家侦探替我们去调查，这样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蔡总，那我这两天就去一趟港岛。” 挂断电话后，蔡一磊直接出了办公室，乘车离开了大型工委。 半个小时后，蔡一磊回到家，他的妻子韩晴刚刚起床，此时正敷着面膜，吃着家里保姆炖出来的燕窝。 “你怎么回来了？”韩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十点半，“出什么事儿了吗？” “晴晴，我们刚刚开了一个会，李振山宣布，大型工委将组派几个监督检查小组下到各国企调研检查，我被排除在了名单之外，最可气的是，林致远居然带队要去检查机械类的国企，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蔡一磊原原本本将上午开会的情况转述了一遍。 韩晴坐不住了，将燕窝盅放在了茶几上，随即一把扯掉面膜，“李振山一向胆小怕事，他敢这么做，一定是谭家发话了，看来谭家要正式和我们韩家开战了。” 第1568章 意外收获一 韩晴狠狠瞪了蔡一磊一眼，“如果不是你之前两次调查不严密，现在怎么能够出现让他们反击的机会？” 蔡一磊试图辩解，“晴晴，你不知道林致远这个人谨慎的可怕，在经济方面他几乎不可能犯错误，再加上李振山又护着他，他毕竟是一把手，我又是新去的，所有的班子成员跟我都不太熟悉，他们自然会向着李振山和林致远……” “别说了，不要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我只要结果。”韩晴瞥了一眼丈夫，自觉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太过生硬，口气软了下来，“你现在要做两件事，第一，赶紧把你的屁股擦干净，神州机器总公司那边不能出一点差错。只要你没有把柄被他们抓住，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晴晴，这点你放心，在决定举报之前，我已经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我不要差不多，我要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明白。” “第二，继续去查林致远的问题，我就不信，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会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不需要顾忌什么了，竭尽全力，不管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了。” “晴晴，我决定去查一下金叶地产和姚叶这个女人，我感觉林致远和他们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还等什么？”韩晴站了起来，“现在我们要争分夺秒了，你赶紧回去布置吧，我也要去健身了，晚上我会和爸说这个事情的。” 蔡一磊脸上有一股嫌恶之色一闪而逝，最近妻子迷上了健身，跟他说健身可以延缓衰老，几乎雷打不动的每天去健身房，但是蔡一磊知道，健身不过是借口罢了，她真正迷上的是健身房的一个年轻帅气，身体健硕的教练。 只不过即便是他知道真相，也不敢挑明，妻子娘家是他的最大助力，他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韩家的力量。当年他心甘情愿的迎娶比他大了四岁的韩晴，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这种生活了。 蔡一磊故作轻松的站了起来，“好，那我先回单位了，别忘了跟爸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蔡一磊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下去，他大步离开了这里。 ****** 开完会后，林致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了没到五分钟，李振山的电话就进来了。 “到我这里来一下。” 林致远拿着笔记本和笔，敲开了李振山的房门。 李振山没废话，开门见山直接问道：“这次下去检查，你准备带谁？” 林致远不假思索，“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带之前跟我去草原和赣西的那几个人。” “行，没问题，你准备一下，越早下去越好。”李振山凝视了林致远一两秒，轻声说道：“希望这次你能有所收获。” 林致远展颜一笑，“我尽力。” ****** 五点刚过，秦阳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看到是王成业的来电后，随后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 “你在哪里给我打的电话？”秦阳的口气非常严厉。 “秦书记，我住在办公室，不过你放心，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王成业说了一句话，并开始不停的哀求，“秦书记，你想想办法，我不能没有工作，今天开会时，李主任说的考核实习人员，我感觉就是在针对我！如果我真的被大型工委退回去了，再找别的工作可就很难了，上次你不是说要给我安排一家进出口企业吗？” “你慌什么？现在你不是还留在大型工委吗？就算你将来真的被清退，我的承诺绝对是有效的。” “秦书记，你可别骗我，我念了这么多年书，家里一直希望我留在燕京，能在一个好单位工作……” 秦阳已经压不住心里的火儿了，“王成业，就你这心理素质能干成什么大事？如果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那你的事我也不管了。” “别呀，秦书记，你可不能不管我。” “那就照我说的去做，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慌，你的退路我会帮你安排的。”秦阳说了几句之后，挂断了电话，心烦意乱的拿起公文包下班回家了。 慌的又岂止是王成业一个人，就连他也被今天上午开会的情况震惊到了。事情已经明摆了，李振山就是在打压蔡一磊，甚至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了。 现在双方针锋相对，如果蔡一磊落了下风，自己该怎么办？ ****** 王成业失魂落魄的走出大型工委的大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觉得就连看门的保安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都透着冷笑和嘲讽。 自从上午开完大会之后，这一天王成业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往日里和他走的比较近的那几个实习人员今天突然都莫名失踪了，中午吃饭时，他的身边几乎成了真空地带，和他同一间办公室的人都躲他远远的。 王成业猜测，这些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他就是写举报信的那个人了，虽说秦阳一再向他保证他的名字纪委会保密的，外人不可能知道。但是现在王成业已经不相信秦阳的话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还是实名举报的，举报的还是主任助理这么大的一个领导，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王成业骑上自行车，向他出租屋的方向行去，骑到一半的时候，女朋友洪溪的电话进来了，洪溪的声音很温柔，“成业，晚上我要加班，可能要回家晚一些，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没关系，你注意点身体，别熬得太晚了。”听到女朋友的声音，王成业的情绪稍微好了一些。 他和洪溪是大学同学，在上本科的时候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本科毕业后，他考上了研究生，洪溪则进了一家外资公司做白领，公司的报酬虽然高，但是要经常加班，很辛苦。 既然女朋友不回来吃饭了，王成业便随便在出租屋的附近找了一家面馆，吃了一碗打卤面。 回到家后，王成业还像以前那样打开电脑，继续阅读一本官场小说，自从进入大型工委之后，王成业就一心想走仕途，他觉得这种官场小说或许可以给他提供一种在学校学不到的知识。 这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网络文学平台，里面的小说都是免费的，大都以玄幻为主，也有少部分武侠官场小说，王成业看得很入神，不知不觉中他就把自己代入到小说中那个风流倜傥、无所不能的男主角身上，小说情节跌宕起伏，让他欲罢不能，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假象，觉得自己未来也会像男主角一样在官场上大杀四方，手握权力，美女在怀，无所不能。 就在王成业看的正过瘾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王成业犹豫了一下，接听了电话，听筒里传出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你是王成业吗？你女朋友今天是不是穿了一条墨绿色的羊毛裙？” 王成业就是一怔。 第1569章 意外收获二 短短的一秒钟，王成业的脑海中就涌现出很多不好的画面，比如车祸、疾病。 难道洪溪出什么意外了？ 王成业产生问道：“你是谁？洪溪怎么了？” “你现在马上到国贸附近的京华文采大厦来，二零三五号房间。”对方只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王成业又惊又疑，他把电话回拨过去，可是对方却没有接，直接挂断。 王成业没办法，穿上外套，冲出了家门。 这一次他没有骑自行车，为了尽快到达国贸，他打了一辆车。 ****** 京华文采酒店的大堂里，穿了一件皱皱巴巴破夹克的李志昆坐在富丽堂皇的大堂水吧里，场面是如此的不协调。 李志昆笑的是这么开心，一双不大的眼睛冒着绿光，就好像发现了什么让他无比感兴趣的事情。 他的身边围了三个人，三个男人，三个同样眼冒绿光，露出猥琐笑容的男人。一个是大厦的保安队队长，一个是他的司机，最后一个是他请来的侦探。 李志昆环顾四周，问道：“刚才那个小娘们，你们看清了吗？” 他花大价钱请来的侦探，一个因为犯了错误而离职的前刑警，讨好的笑道：“看清了，李总，没错，就是她，没想到咱们只跟了她一天就有重大发现。” 李志昆啧啧赞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姓王的这小子人品不咋样，找的女朋友还挺漂亮的，更没想到的是他女朋友还有男朋友，哈哈哈……” 李志昆的司机上前一步，“老板，根据您的吩咐，我已经给王成业打过电话了，相信他过一会儿就能到。” “好，那咱们就去看看好戏，在那小娘们儿的隔壁咱们开间房，老张，你不是总跟我吹你的设备有多先进吧，现在是检验的时候了。” 姓张的侦探提起一个箱子，自信满满，“李总，你就放心吧，我这套设备一安上，保管你听的足够清楚，就像在你对面表演一样。” 李志昆兴奋的浑身都颤抖起来了，“走，赶紧上楼，我都等不及了，好久都没遇到这么好玩的事儿了。” 李志昆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向跟着自己的保安队长，一皱眉，“你跟着我干什么？你的任务是留在这里，一会儿姓王的小子来了，你要想办法让他进到二三零五号房去，但是又不能损害咱们酒店的名誉，毕竟咱们酒店是很高级的，是保护客户隐私的，懂了吗？” 保安队长挠挠头，露出难色，这个自相矛盾的任务好像很艰巨啊！ ****** 李志昆带着张侦探和司机直接进了二零三六号房。 一进屋，张侦探就开始忙活上了，他在墙上安装了好几个类似吸盘一样的东西，就连卫生间的墙面都没放过。 一边安装，他一边给李志昆解释，“李总，这东西窃听的效果非常好，穿透性极强，对这种民用建筑的墙体来说，效果更好，等会儿我调试好了，你一听就知道了。” 李志昆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张侦探忙个不停，满脸的期待。 即便是现在还听不到隔壁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已经自动生成了一幅肉搏大战的动作画面。 自从上次和林致远、谭明春见过面之后，李志昆便自动的干起了脏活累活，对于他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人来说，这些工作是多么具有刺激和挑战性啊！ 李志昆先是通过自己的关系对蔡一磊曾经工作过的神州机器总公司开展了税务检查。随后他又通过特殊渠道得知了第一次举报林致远的人就是大型工委的一个实习生，叫王成业。 李志昆便高价聘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准备对王志昆来一个全方位的跟踪监视。 这对李志昆来说，就好像是一场难得的游戏。 今天是他对王成业跟踪监视的第二天，说来也巧，早上王成业和女朋友洪溪一起下楼，李志昆便盯上了王成业身边这个身材凹凸有致，颇有几分姿色的女朋友。 一路跟踪，李志昆竟然发现洪溪的工作地点就在燕京国贸附近，距离京华文采大厦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等到晚上下班之后，李志昆亲自跑到洪溪工作的大楼下面蹲点，竟然意外的发现洪溪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出了大厦，李志昆和张侦探一路尾随，没想到竟然跟到了京华文采大厦。 洪溪和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在京华文采大厦下面碰头，两人随后在大厦里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孤男寡女开一个房间，要干什么还用问吗？ 李志昆激动的血管都要爆了，他当机立断，让司机给王成业打了个电话，准备观看一出难得的捉奸大戏。 张侦探忙活了十来分钟，终于一切搞定，他把一个耳机递给李志昆，李志昆戴上耳机，里面传出的声音清晰无比，真的就像张侦探说的那样，发出声音的这一男一女好像就在自己对面表演。 “小溪，我发现你的身材又好了，这里更大了，不知道是我的功劳，还是你男朋友的功劳？” 一个竭力压抑的女声响起，“齐总，你能不能不要提他？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你们女人啊，就是这么矛盾，嘴里说着对不起，身体却是很诚实。” “齐总，不要说了……”一段如泣如诉的娇柔声音顺着耳机飘进了李志昆的耳中。 “小溪，你以前是不是学过舞蹈？身子怎么这么柔软？你男朋友可真有福气！” “我说了，不要提他！”女声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几度，似乎生气了。 “呵呵，我偏要提他，要不你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吧？这样才刺激。” “你混蛋，不，把手机还给我……” “这个通讯录置顶的叫成业的就是你男朋友吧，我打了啊！” “不要，求你了，把手机还给我。” 嘟嘟嘟…… “小溪，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成业，我拨错号码了，挂了吧！” “小溪，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你的呼吸怎么这么急促？” “没，没什么，我刚才在爬楼……” 就在李志昆全身心倾听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砸门声，还伴随着一个撕心裂肺的男人声音，“开门，洪溪，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特么的还敢给我打电话。” 与此同时，还有其他声音传了进来。 “这位先生，你不要冲动，我们这里是酒店，你要是再闹的话我们就报警了。” 保安队长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屋里的人，你们还是把门打开吧，他这么闹会影响到其他客人休息的，有什么事你们自己解决好不好？” 第1570章 意外收获三 正在偷听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李志昆摘下耳机，大步出了房间，张侦探和司机急忙跟了上去。 遇到这样的热闹，谁不想多看几眼？ 走廊里，保安队长抱着不住扑腾乱叫的王成业，“先生，你冷静点，如果你再这样大吵大闹，我就真报警了。” 王成业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拼命想挣脱保安队长，但是奈何力气太小，几次尝试都失败了，气得他扯着脖子大喊，“洪溪，你给我出来，你做这种不要脸的事，还敢给我打电话？” 二零三五的房门静悄悄的，一动不动。 这时，其他房间的客人纷纷走了出来，一看到这种情况，不用想也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一群吃瓜群众围在旁边，面带笑容，静观其变。 保安队长一只手控制着王成业，另一只手敲了敲二零三五的房门，“屋里的人，你们还是把门打开吧，有什么事你们自己解决，他要是再这么闹下去的话，我们只能报警了，警察来了，你们就更不好收场了。” 终于，二零三五的房门开了，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当他看到王成业被保安队长牢牢控制住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他把房门开得更大了一些，一边往裤子里面塞衬衫，一边瞪着王成业，“你乱喊乱叫什么，你懂不懂法律？我可以告你骚扰的。” 王成业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卧槽尼玛，我要杀了你。” 他伸出手，视图去抓男人的衣领，可是保安队长轻轻一拉，王成业就被拉远了，他手刨脚蹬，可根本够不到那个男人。 男人一见这种情况，胆子更大了，“我告诉你，齐溪和我是自愿的，就算警察来了，你也拿我没办法，倒是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信不信老子告你告到倾家荡产。”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有够无耻，就连旁边的吃瓜群众都受不了了，纷纷出言指责这个男人。 “这个男的真不要脸。” “就是，睡了人家的女朋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妥妥一混蛋。” 王成业双眼血红，天灵盖都要炸开了，他扭头看向保安队长，声泪俱下，“大哥，求求你，你松开我。” 保安队长摇摇头，口气温柔了不少，“小伙子，我是为你好，你要是真把他打伤了……” 保安队长话音未落，人群中冲出一人，几步就到了那个男人身前，重重一拳正打在他的脸上，男人的鼻子当场就飙血了，疼的男人捂着脸，当时就蹲了下去。 李志昆偷袭得手，还觉得不过瘾，又重重的踢了男人一脚，他破口大骂，“尼玛隔壁，老子这辈子见过的人渣也不少，尼玛是最无耻的那个，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子抽死你。” 那位齐经理捂着脸，闷闷的声音从指缝中透出，“报警，我要告你。” 李志昆哪里会怕报警，“报，你现在就报，你不报我替你报，老子豁出去进去蹲两天，也要让你这个混蛋臭名远扬，说，你叫什么？在哪上班？老子明天就叫人去你们单位，写大字报表扬你。” 李志昆这句话击中了齐经理的软肋，他和洪溪都是国贸附近一家外资企业的员工，万一这个疯子真的跑到单位宣扬这件事情，自己肯定要被开除。 齐经理当时吓的就不敢再说话了。 这时，楼层服务员和保安也都赶过来了，他们把其他房间的客人劝了回去。 走廊里人少了，惊慌失措的洪溪嗖的一下就从房间里窜了出来，撒腿就往电梯跑，任凭王成业在后面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可是洪溪头都没回。 齐经理见洪溪跑了，他也一声不吭的走了，临走时还怨毒的瞪了李志昆一眼。 李志昆笑了，“孙子，不服气是不，要不咱俩就找地方练练，看你爷爷能不能把你屎打出来……” 齐经理这时候还哪敢留在这里，直接一扭头跑了。 保安队长确定王成业追不上齐经理和洪溪了，这才松开手。 呜呜呜…… 王成业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 今天恐怕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工作前景不妙，恋人劈腿出轨，这一刻，他甚至有了轻生的想法。 就在王成业哭的伤心的时候，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小伙子，别哭了，想开点，其实这不是坏事。” 王成业抬起泪眼，发现和他说话的是刚才那个仗义出手的大叔，“大叔，刚才谢谢你了，你不用安慰我。” “小伙子，还真不是安慰你……”李志昆索性蹲在了王成业身前，“我问你，你和那个女的是恋人关系吧？还没结婚对不对？” “对！可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五年啊……” 王成业刚想抒情，就被李志昆无情的打断了，“那不就得了，出了这样的事，估计你们两个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你换一个角度想，她将来早晚要嫁给别人，你白睡了别人媳妇儿五年，够本了。” 王成业觉得大叔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哪里好像又不对劲，他竟一时无法反驳。 李志昆接着教育道：“你想一想，如果你跟她结婚了，这件事发生在你们婚后，那岂不是更惨，我说的对吧，小伙子，这其实是件好事，能让你看清楚一个人。” 王成业经过这么一番开导，心里透亮了很多，他扶着墙站了起来，“谢谢你了，大叔，今天是我最倒霉的一天，要不是你我都不想活了，我走了。” 王成业冲着李志昆鞠了一个躬。 就在这一瞬间，李志昆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一个更好玩的计划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小伙子，想不想喝酒？走，叔带你喝酒去，我告诉你，酒可是个好东西，几杯下肚，就能让你忘掉烦恼。” 王成业晕晕乎乎的跟着李志昆上了电梯，直接到了顶楼的会所。 一进会所，王成业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他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毕业生，哪里见过这么豪华奢侈的场所，处处金碧辉煌，就连偶尔经过的女服务员，个个都比洪溪好看。 李志昆直接把王成业领到一个包间里，要了一瓶茅台和几个下酒的小菜，“小伙子，酒有的是，慢慢喝，慢慢说，有什么苦水尽管往外倒，叔今天舍命陪君子。” 第1571章 意外收获四 王成业看着李志昆身上那件皱皱巴巴的破夹克，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居然是个有钱人，在这种地方吃顿饭绝对不便宜，自己的一个月工资恐怕都不够用。 王长业还是比较谨慎的，没敢动筷，“叔，我，我没钱。” 李志昆大笑，“放心吃你的，我请，叔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王成业还是不敢端杯，“叔，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咱俩之前根本就不认识……” 李志昆睁大双眼，一身正气透体而出，“我就是看不惯那对狗男女，这社会风气都败坏成什么样子，妈蛋，搞破鞋的还变成有理的了，老子偏不信这个邪，这世界还是讲正义的。” 就这一句话，差点没让王成业又感动哭了，他抓起酒瓶，先是恭恭敬敬的给李志昆倒满，随后又给自己满上，“叔，今天真谢谢你了，要不是你……” 李志昆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小伙子，不用谢我，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老子今天打那个混蛋，主要就是看他不顺眼，你放心，这事儿没完，老子明天还去找他，非得让他身败名裂不可。” “叔，你知道他是谁吗？”王成业奇怪的问道。 李志昆暗道好险，差点说漏了，“不知道啊，不过只要找，总能找到的，我闲人一个，有的是功夫，有的是钱，就当玩儿了。” 王成业恨意满胸，一听李志昆这么说，一仰脖，把一杯白酒都干了，“叔，我知道他在哪儿上班？他肯定和我女朋友是一家公司的，就在对面的国贸大厦里，十六楼，美亚洁具，是一家外资公司。” “妥了，小伙子，明天我就雇几个人，跑到他们公司门口举横幅，老子叫这个混蛋不得安生。” 王成业感动的只想给李志昆磕几个头。今天虽然是他最黑暗的一天，但李志昆无疑是在黑暗中最亮的那盏灯火。 “叔，我敬你，再次谢谢你。” 两人推杯换盏，很快，半瓶茅台就下去了。 王成业本来就不胜酒力，几杯白酒下肚，再加上心里愁苦，很快就把李志昆当成了无话不谈的倾诉对象。 “叔，今天幸亏遇到你了，你不知道，我今天可倒霉了……” 李志昆的脸上露出了像偷吃到葡萄狐狸一样的笑容，“小伙子，你怎么倒霉了？跟叔说说，叔别的不行，就会劝人。” “叔，我可能要在现在这个单位干不下去……” “怎么可能？小伙子，我一看你就是有文化的人，你是大学生吧？” “叔，你不知道，我干了一件蠢事……”没有半点戒备心的王成业，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秦阳如何教唆他写举报信的事说了出来，“叔，我现在后悔死了，你说我老老实实的上班好不好？非想要走捷径，你说我参与领导之间的斗争干什么？像我这种小鱼小虾，都不够人家填牙缝的，人家一句话，就能让我丢了工作。” “那个姓秦的领导是你们单位的纪委副书记，他为什么要害另外一个领导呢？” 王成业双颊通红，眼光迷离，“叔，这还不简单，领导之间的政治斗争呗，别看我刚上班不久，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小王，那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别的事儿，让我想想……”王成业思索了半天，摇摇头，“叔，就这一件就够了。” 李志昆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小王，我看你喝醉了，今天晚上你也别回家了，叔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放心，叔保证给你出这口气。” 李志昆安排服务员把已经不能正常行走的王成业送到一个客房里，随后他马上拨通了林致远的号码，“致远，我查到了一个消息，你知道举报你的那个小子是谁指使他的吗？” “是谁？”林致远一听李志昆这口气，就知道他肯定查到了重要的信息。 “你们单位有没有一个姓秦的纪委副书记？姓王的小子说了，就是这个秦书记让他这么干的。” “秦阳？”林致远大吃一惊，他真没想到秦阳也是蔡一磊的人。 李志昆洋洋得意，“怎么样，致远，我还是有点用的吧？” “岂止是有用，简直是帮了我的大忙啊！”林致远后背一层冷汗，秦阳是纪委副书记，这个位置可是非常重要的，所有的举报信基本都要经过他的手，自己的很多信息都会被他掌握，蔡一磊有了他，简直如虎添翼。 “致远，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还没想好，秦阳是正厅级干部，想要把他扳倒，不太容易……” “致远，如果姓王的这小子揭发他呢？” 林致远再次被李志昆的大胆想法惊到了，“那当然会有很好的效果，但是可能吗？王成业只是一个实习人员，他敢检举揭发纪委副书记？” “有什么不敢的，他不是还干举报你吗？剩下的你就别管了，现在这小子把我看成他的再生父母，我再使把劲儿，估计这事儿就能成。” “大哥，谢谢你。” “咱们哥们儿说这个不就远了，你就擎好吧！”挂断电话后，李志昆眼中光芒闪烁，这幅样子就好像他找到了一个最好玩的玩具。 放下电话后，林致远依然后怕不已。他想起在秦阳的办公室，这位秦副书记给他介绍岩茶时的亲热态度，当时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 第二天早上，王成业睁开了双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贴着壁纸的墙壁，巨大的吸顶灯，身下是柔软的席梦思床垫，身上盖着的是丝滑的棉被。 王成业坐起身子，思索了一两秒钟，这才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那位好心的大叔让自己睡进了酒店的房间。这里实在是太舒适，比自己那个简陋的出租屋不知强了多少倍，另外昨天晚上喝的是台子，虽然喝了很多，但是好酒就是好酒，头一点都不疼。 王成业刚准备起床下地，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了。 “尊贵的客人您好，请问您起床了吗？” “起来了。” “那好，我们的服务人员马上就去您的房间，请您准备一下。” 王成业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门铃响了，他去开了门。 一个穿着一套黑色小西服的服务人员走了进来，微笑问道：“王先生，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很好！”王成业心中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付房费？在这么高档的酒店睡一觉，肯定不便宜吧？ 第1572章 意外收获五 好在服务人员的话很快打消了他的顾虑，“王先生，您的所有费用都已经结清了，我们马上会把今天的早餐送到房间里来，另外，我们考虑到您昨晚没有回家，所以给您准备了一套新衣服，待会儿您可以换上。” 在王成业目瞪口呆中，一个摆满了丰盛早餐的餐车被推了进来，还有一个服务人员将一整套西服衬衫领带送了进来。 “王先生，吃完早餐后您就可以自行离去了。” 王成业忍不住了，“那个……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那位大叔呢？” 服务人员一笑，“他给您留了一个纸条，您自己看吧！” 纸条递到王成业手里，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一排粗豪的大字出现在他眼前，“小王，我这个人说话一向算数，说帮你出气就肯定帮你出气，你今天什么都不用管，正常去上班，下班之后打这个电话给我。” 纸条的最下面留了一串电话号码。 王成业压下心中的期待，先进了卫生间洗漱一番，然后换上新衣服，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餐后去上班了。 ****** 早九点，国贸二期，十六楼，美亚洁具。 几个穿着西装，扎着领带，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年轻人来到美亚洁具公司门前。 这几个年轻人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好几个大小不等的横幅锦旗，一一展开。 “感谢齐经理用身体温暖女员工。” “齐经理大爱无疆，深夜在酒店房间单独辅导女员工。” “最美齐经理，职场西门庆！” 这几个横幅一拉开，其效果不亚于在公司门口放了几个二踢脚，几乎整个美亚洁具的员工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前台小妹一看这种情况，吓得直接跑进去向领导汇报了。 不大功夫，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用一嘴略带蹩脚口音的汉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捣乱？” 带头的正是李志昆的司机，他不慌不忙笑道：“这位先生，您别误会，我们是来感谢贵公司的齐经理的，齐经理堪称贵公司的典范，下班了也不回家，主动带我女朋友去酒店的房间里加班，对他这种无私的行为，我要送给他一面锦旗。” 白人男子叫塔图姆，高卢人，美亚洁具是一家生产销售高档洁具的高卢公司。塔图姆在燕京生活好几年了，堪称半个神州通，虽然他看不懂横幅和锦旗上的汉字，但是旁边有人马上小声给他解释了内容，卡图姆的脸更红了，他转身回了公司，怒气冲冲的直接进了齐经理的办公室，“你现在马上把门口闹事的那些人赶走，齐，你太让我失望了。” 齐经理脸上的淤青犹在，正在椅子上暗自运气呢，一看自己的老板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冲进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战战兢兢的走出门口，一看到公司外面的景象，眼前一黑，差点没摔倒。 没想到这群人真敢到公司门口来闹事，这不是赶尽杀绝吗？ 齐经理为了自己的前途也是拼了，他像一只愤怒的鬣狗冲了上去，一把抢过一面锦旗，扔在地上用脚狂踩。 “保安呢，前台，叫保安上来，把这些人都赶走。”齐经理大吼大叫道。 周围看热闹的公司同事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被抢走锦旗的人不慌不忙，又从包里拿出了一面崭新的，笑嘻嘻的说道：“齐经理，我这里还有很多，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没等齐经理再动手，人群后面后面突然冲出几个人，有拿照相机的，有扛摄像机的，对着齐经理就是一通拍照，闪光灯闪烁的程度堪比明星发布会。 齐经理被晃的睁不开眼睛，等到他终于回过神的时候，几支麦克风凑到了他的面前。 “齐经理您好，我是《都市报》的记者，请问昨天晚上在京华文采酒店发生了什么？” “齐经理你好，我是《八卦报》的记者，听说昨晚您和贵公司一名女员工在酒店房间里做双人运动，是不是真的？” “我们还听说您夸赞那名女员工的身材柔软，练过舞蹈……” 这几名自称记者的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一个刚提问结束，另一个马上接上，根本不给齐经理还嘴的机会。 齐经理又陷入到短暂的失神状态中，就这短短的几秒钟，周围的公司同事已经从这几个有限的问题里获得了画面感。 “没想到齐经理看着道貌岸然的，背地里玩的这么花？” “你们说他找的是谁？练过舞蹈，身材好……”已经有人开始对号入座了。 “你看看今天谁没来？” “谁没来，难道是洪溪？”有人恍然大悟。 记者依然还在提问，“齐经理，听说你还有一个小爱好，就是喜欢在运动的时候给对方的男朋友打电话，请问这种感觉是不是特别刺激？” 齐经理已经被击打的千疮百孔的自尊被最后这一击彻底击碎，他眼前一黑，委顿在地。 这几名记者又是一通猛拍照。 “没劲，齐经理的身体也不行啊！我还有好几个问题没问呢！” “今天先这样吧！等打听清楚他老婆的工作单位和他的家庭住址，到时候咱们再去上门感谢！” “撤！” 这些人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说走就走，绝不停留，短短的十几秒钟，就从美亚公司门口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齐经理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十几张低头嘲讽的脸。 齐经理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就像一只困兽一般，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伙人呢？我要报警，我要告他们，这是毁谤，他们毁谤我……” 只可惜没人信他的话，吃瓜群众一哄而散，只留下一地的冷眼与嘲笑。 半个小时后，齐经理抱着自己的物品，步履蹒跚的走出了美亚洁具的大门，不出意外的，他被开除了。 虽然他百般狡辩，但是塔图姆根本不听他任何解释，“齐，我只能说很遗憾，美亚洁具是一个高端品牌，我不允许我的公司里有任何败坏我们品牌美誉度的人或者事物存在，你让美亚公司成了这栋写字楼的笑柄，所以只能说抱歉了，感谢你这几年为公司做出的贡献，同时我也祝你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塔图姆这番话说的漂亮，和齐经理阴暗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1573章 意外收获六 齐经理走出国贸二期大厦，拐了一个弯儿后，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拨通了洪溪的号码，嘟嘟几声后，，那边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但是齐经理锲而不舍继续拨号，在第三遍的时候，那边终于接听了。 洪溪的声音又嘶又哑，听起来就像得了一场重感冒。 “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害得我还不够吗？” 齐经理咬牙切齿问道：“我被公司开除了，你男朋友叫了一群人到公司去闹，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听筒里传出一声惊呼，“什么？他去公司了？” “你还跟我装什么？这是不是你们两个预谋好的？你告诉那小子，这事儿没完，他敢让我丢了工作，我饶不了他。” “齐正和，你混蛋，要不是你利用职权打压我，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个结果，你活该！”电话那头的洪溪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洪溪趴在床上哭了一会儿，昨晚的事发生后，她没敢回出租屋，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今天她也没去公司上班。 洪溪趴了一会儿后，壮着胆子拨通了王成业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挂断了，洪溪不死心又打了一遍，这一次王成业接听了。 “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一听到男朋友的声音，洪溪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成业，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不可能！”王成业斩钉截铁答道，“洪溪，我们在一起五年了，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就当我当初瞎了眼，没什么事我挂了。” “成业，你别挂，你听我说，今天早上你带人去我公司闹事，姓齐的已经被开除了，他现在恨上你了，他肯定会报复你的，你一定要小心。”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王成业冷冰冰的挂断了电话。洪溪最后一句话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难道说昨天那位大叔真的替自己打抱不平了？一想到姓齐的被开除了，王成业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慰藉。 他已经等不到晚上了，拿出那张纸条，按照上面的号码拨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大叔，是你吗？我是昨天晚上的小王啊！我听说你真的去美亚洁具了，姓齐的已经被开除了，大叔，我谢谢你啊！” 听筒里传出李志昆爽朗的大笑声，“这才哪到哪呀，开除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还要去他老婆的单位，还要去他家里，我要把他做的丑事昭告天下，我相信这世界上坏人一定要受到惩罚。” 王成业被李志昆正确的价值观感动的再次流下了眼泪，“大叔，咱俩萍水相逢，你对我这么好，让我怎么报答你啊！” “小王，昨天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看不惯那个混蛋，你也用不着报答我，晚上你过来找我，我给你看刚才拍的照片和录像，保证你解气。” “好的，大叔，一下班我就去找你。” 晚上五点一到，王成业就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办公室，坐地铁赶到了京华文采大厦楼下。 他给李志昆打了个电话，不大功夫。保安队长就出来把他带到了顶楼的会所。 王成业再次置身这个富丽堂皇的场所，犹如就像在一场梦里，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百万英镑中被富豪看中的亨利.亚当斯一样，而昨晚那位姓李的大叔无疑就是可以改变他命运的亿万富豪。 一想到这儿，王成业心底涌上来一阵热流，看这位大叔的排场，说不定能帮他保住岌岌可危的工作呢。 在昨晚那个犹如宫殿一般的包房里，王成业再次见到了李志昆。 此时的李志昆正坐在餐桌旁，他的面前摆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也不知他正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大叔！”王成业一进门就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 李志昆抬头，这才看到王成业进来了，冲他一招手，“小王快过来，你看看，这是今天上午我叫人拍的，解不解气，过不过瘾？” 王成业急忙走到李志昆身后，定睛一看，可不是嘛，笔记本里正在播放一个视频，视频里的齐经理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王成业眼睛眨都不眨的看完了整个视频，他再次向李志昆鞠了一个躬，“大叔，实在是太感谢了，不瞒你说，昨天晚上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是你救了我。” 李志昆大手一挥，“这算什么事儿，不值一提，来，小王，咱们喝点酒庆祝一下。” “大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成业乖乖的坐在了李志昆身边。 两人继续推杯换盏，很快，半瓶茅台又下肚了，王成业也上了头，脸红红的像猴屁股。 “小王，我还没问你呢，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李志昆的眼中光芒闪烁。 王成业的舌头有些打卷儿，“大叔，我在大型工委工作，我是研究生，去年年底被选中进去的。” “那可是好单位啊！小王，好好干，别看你现在没有钱，但是假以时日，将来必定有大出息。” 李志昆的有心之言在王成业听来，顿时化作了一腔悲怨，“大叔，你不知道，我很有可能就要离开大型工委了。” “为什么？小王，我劝你一句，做人不能好高骛远，别看机关的日子有点枯燥难熬，但是只要你能坚持几年，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大叔，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说的事……”酒意上头的王成业，现在把李志昆当成了他的知心大爷，把满腹的委屈都倾诉了出来，“大叔，我得罪了领导，你说，我是不是马上就要被清退了。” 李志昆心中狂喜，他故意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小王，其实这个事儿也不是没有转机。” 王成业一把拉住李志昆的手，“大叔，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行，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那位秦书记是不是在忽悠你？他真的能帮你找工作？” 王成业摇摇头，“大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段时间他都不搭理我，故意不和我见面，也不接我的电话。” 李志昆一拍大腿，“那不就得了，你就是他手里的棋子，利用完了，没有价值了，他就把你扔在一边了。” 王成业急了，“大叔，那我该怎么办？” 第1574章 弃暗投明一 李志昆很严肃的盯着王成业，就像人生导师般语重心长的劝道，“小王，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我觉得你是个很单纯的人。” 王成业连连点头，“大叔，你说的没错，我一直在学校读书，对社会上的这些真的不明白，被人家利用了。” “有错就要认，我觉得你不如直接去找那位被你举报的领导好好谈一谈，承认错误，说不定对方会原谅你。” 王成业迟疑了，“大叔，这行吗？我跟林助理根本就不认识，我还写了举报信，他怎么会原谅我呢？” “呵呵，小王，你在那位秦书记那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但是你在林助理那里还有啊！如果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跟那位林助理讲了，你说，算不算立功？” 王成业似乎想通了，但他还是不敢确定，“大叔，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万一林助理和秦书记一样，事后不认账怎么办？我不是又被耍了一回？” 李志昆点头，“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这样吧，咱们爷俩有缘，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看看我能不能托关系找到那位林助理，帮你说说情，年轻人嘛，一时糊涂，形差踏错总是难免的。” 王成业感动的都要给李志昆跪下了，“大叔，如果我真的能保住工作，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李志昆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的拨了几个号码，“喂，我是老李呀！跟你打听点事儿，你认不认识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一个姓林的领导……” “什么事儿？我有一个晚辈，犯了点错误，想找这位林助理承认错误，他又怕林助理不原谅他，所以托我找找关系，提前和这位林助理打个招呼。” “行，那我等你电话，你可当事儿办，别不放在心上。” 几个电话打完，李志昆把电话扔到餐桌上，举起酒杯，自信满满说道：“小王，你放心，就凭我的人脉，保证能联系到那位林助理，有我老李的面子卡着，那个林助理肯定会原谅你。” 王成业感激涕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叔，我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以后你看我表现。” 不出意外的，王成业今晚又醉倒了。 李志昆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把今晚发生的事一说，林致远啼笑皆非，“大哥，这个王成业怎么就这么好忽悠？你几句话就把他说的弃暗投明了。” “致远，那你看看，你大哥我当年差点当了律师，不过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对方不讲究，答应他的事没给办，致远，这个机会你可要抓住啊！一鼓作气，把那个秦书记赶出大型工委，杀鸡给猴看，让其他人都知道，得罪你是什么下场？” “谢谢大哥了，我心里有数。”林致远放下电话，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真没想到李志昆这一番骚操作竟然会有如此好的效果。 如果明天王成业真的弃暗投明，临阵反戈，秦阳真有可能被调离大型工委。 ****** 第二天，上午九点。 王成业就像屁股下面长了刺儿一样，坐立不安。他在等李志昆的电话，也不知道这位大叔究竟能不能找到林致远，替他求情。 好在没让他等待太久，几分钟后，他的手机终于响了。王成业一看来电显示上的号码，立刻接听了电话，“大叔，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怎么样了？” 王成业的声音都在发抖。 听筒里传出李志昆爽朗的笑声，“小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了一个让那位林助理不能拒绝的人，那个人已经给林助理打过电话了，你现在听我的，马上去林助理的办公室承认错误。” 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王成业只觉得全身舒畅，美的他现在就想当场跳一个舞，被女朋友背叛的阴郁，顷刻间一扫而空。 他疾声答道：“谢谢大叔，等下班以后我再去看你，当面感谢，我现在就去找林助理承认错误。” “好，见到林助理，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家里的一个长辈认识谭大小姐，你这么一说，林助理就明白了。”李志昆顺嘴就把谭明春给卖了。 “谭大小姐，好，我记住了。”王成业挂断电话，匆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拿着一个笔记本就出了门。 很快，他就到了林致远所在的楼层，看到走廊里空无一人，王成业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他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林致远门前，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出来，王成业小心翼翼的拧动把手，慢慢推开门。 这是一个里外套间，外面的办公室里，一个年轻人正抬头打量着王成业，“请问，你是……” 王成业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林致远的秘书周博思，他急忙点头示意，“周秘书你好，我是机关事务局的王成业，我有些工作想要找林助理汇报一下。” 周博思诧异的看了王成业一眼，“好，请您在这稍等一下，我进去问问林助理有没有时间？” 周博思进去汇报了，王成业甚至都没敢坐下，就这么站着等候，好在周博思回来的很快。 “林助理请您进去。” 王成业如蒙大赦，心中狂喜，他知道林致远肯见自己，这件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里间的办公室里，林致远正在对着电脑不知在看些什么？王成业上前一步，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林助理，您好，我是机关事务局的王成业，我是来找您承认错误的。” 林致远的脸从显示器后面露了出来，他凝视着王成业一言不发，看的王成业心脏砰砰乱跳。 林助理的气场太强大了，怕怕！ 足足两三秒钟，林致远才从嘴中挤出几个字，“你先去把门关上。” “好，好！”王成业急忙回身把门关上。 林致远依然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的王成业汗都下来了，林致远再次开口，“你怎么认识谭大小姐的？” 王成业精神一振，急忙答道：“林助理，我有一个长辈，恰好和谭大小姐认识，我，我，猪油蒙了心，犯了错误，希望林助理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林致远一指沙发的方向，“去那边坐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这一句话出口，王成业就知道，林助理原谅他了。 第1575章 弃暗投明二 林致远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软华子，递给王成业，“抽烟吗？” 王成业慌乱摆手，“林助理，我不抽烟。” 林致远点点头，自顾自的点着了烟，王成业急忙把烟灰缸放在林致远的身前。 他只坐了半个屁股，样子十分恭谨。 林致远吐了一口烟，“谭大小姐对我有恩，既然你找到了她，那我没什么好说的，至于你刚才说的承认错误，我觉得更是无从谈起，每个人都有监督举报的权利。” 林致远扭头看了王成业一眼，只这一眼，王成业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林助理这个眼神太温和了，对自己的态度太和蔼了，和秦书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初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一念之差啊！ “好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别放在心上，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可以来找我，咱们不是外人。”林致远起身，看样子是要送客，王成业急忙站了起来，“林助理，除了承认错误之外，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我之所以实名举报你，全是纪委的秦书记教唆我的……”在林致远强大的人格感召下，王成业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林助理，是我不明事理冤枉了你，我现在后悔死了，昨天开会李主任说要清退那些表现不合格的实习人员，我想名单上一定有我，林助理，我家里条件不好，把我供到研究生特别不容易，如果我真被清退了，再找工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林致远那清澈温暖的目光，王成业就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林致远点了点头，“我理解，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一个人在燕京工作生活特别不容易，万一真要是留不下来，确实挺可惜的。” “林助理，您能帮帮我吗？”王成业可怜巴巴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低头思索了一阵，“决定是李主任下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如果你真的留不下来，我倒是可以帮你推荐一下其他工作，小王，你是学什么的？” “管理，林助理，我是学工商管理的。” “这个专业就业面很广，很多企业都需要的，小王，那你是想继续在机关工作还是想下到企业里？是想留在燕京还是去地方？” “林助理，我想留在燕京，机关我是不想待了，我觉得不适合我，太复杂了，我想去企业做点实事。” “不错，年轻人就是应该下到企业里去，趁着年轻干一番事业。”林致远夸了他几句，“燕京有一家东天电子，我和他们的老总很熟，这家企业目前效益很好，你想不想去？如果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林致远自信的笑了一下，“我说的话有时候还是管点用的。” 王成业激动的一连给林致远鞠了好几个躬。他当然知道成业电子，那可是生产音乐花园的大公司，听说里面的工人一个月都能挣好几千。 “林助理，谢谢您，您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我，我，我……”王成业激动的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了，回去工作吧，我说的话绝对算数。” 王成业晕晕乎乎的出了林致远的办公室，走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他拿出手机给李志昆打了个电话，把刚才的情况全说了。 “大叔，我真没想到林助理是这么好的人，我以前干的那叫什么事儿啊？我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李志昆一听就急了，“小王，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懂事儿了，人家领导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了你，还主动帮你找工作，你怎么不知道感恩呢？” 王成业懵了，“大叔，我现在也没有能力报答林助理，对了，还有您，等我以后混好了，一定……” 李志昆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就有能力报答，听我的，现在马上写一份检举材料交到你们纪委领导手里，你就检举是秦书记教唆你写实名举报信的，就这一件事，你就算报答林助理了。” “还能这样？可是一旦这样做了，秦书记不就恨上我了吗”王成业傻眼了。 “笨蛋，你的脑袋是榆木做的吗？站队，站队懂不懂？你检举秦书记就是交了一份投名状，林助理才会真心帮助你，小王，你怎么这么单纯呢！”李志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让王成业彻底清醒过来，“大叔，谢谢你教我，我现在就回去写材料。” 王成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摊开信纸，刷刷点点，不到一个小时，检举材料就写好了。 他拿着这份材料，昂首阔步敲开了纪委赵宏生的门。 “赵书记，我是机关事务局的王成业。” 赵宏生当然认得他，就是这个小子实名举报了林致远。 赵宏生心中十分嫌恶，但是脸上表现的很平静，“是小王啊，有什么事？” “赵书记，我要检举揭发。” 赵宏生差点站起来，“你又要检举揭发？这回是谁？” 王成业犹如大义凛然，即将就义的烈士，将手中的材料递了上去，一字一顿，认认真真的说道：“赵书记，我要检举揭发纪委副书记秦阳，就是他教唆我实名举报林助理的，经过这段时间的反省和观察，我认为林助理是好领导，好干部，之前我做了错事，现在是我改正错误的时候了。” 饶是赵宏生经多见广，也被王成业这番话惊的张大了嘴，“小王，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要检举纪委副书记？” 王成业目光坚定，“赵书记，请给我这个自我纠错的机会。” 赵宏生从他手中接过材料，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赵宏生长长的出了口气。从材料的内容来看，这件事应该不是假的。 赵宏生心底火起。 秦阳啊秦阳，你在搞什么？身为纪委工作人员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在给纪委抹黑吗？ “好的，小王，材料我收下了，这个事情我也基本了解了，现在你回去工作了，记住，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赵书记，我知道了。”王成业退出赵宏生的办公室，走了两步，就到了秦阳的办公室门口，说巧不巧，秦阳正要出去，和王成业走了个对头。 秦阳并不知道王成业是来举报他的，一见他来了，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板起脸斥责了一句，“小王，你又来找我干什么？被人看到怎么办？我说过你多少遍了，别这么沉不住气，你的事儿我都记着呢！” 王成业先是一慌，但随后便镇静下来，“好的，秦书记，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秦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像撵狗一样，就这个动作让王成业更加坚定自己举报的正确性。 他挺起胸膛，大踏步的上楼了，秦阳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王成业有点不同，但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来。 第1576章 港岛风起 赵宏生拿着王成业新鲜出炉的这封检举材料，先去了副书记宋石那里。 宋石看完这份材料之后，大发雷霆，把桌子拍的啪啪响，“真是一条鱼腥了一锅汤，秦阳到底要干什么？要不是他，大型工委怎么会有现在这种乱局？一个纪委副书记，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整天想着如何整人，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宋副书记，是我没有管理好队伍……”赵宏生急忙承认错误。 “宏生书记，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你才来工作几天，再说了，秦阳也是新来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清楚。这件事情的性质非常严重，我必须马上向李主任汇报，宏生书记，咱们一起去吧！” 两人一起找到了李振山，李振山看完材料之后同样也是怒不可遏。 不用问，这个秦阳肯定是蔡一磊那个派系的人。自从蔡一磊来到大型工委之后，大型工委被他搅的乌烟瘴气，工作作风都被带偏了。 以前的大型工委多么团结，大家心往一处使，心思全部放在工作上，可是你看看现在，全忙着整人呢！ 就蔡一磊这种格局，还想当大型工委的家，做梦吧！武书记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李振山同样也拍了桌子，“老宋，宏生书记，这件事给大型工委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啊！秦阳作为一名纪委领导，如果发现有人违反纪律，他应该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来处理这件事情，姑且不说从考虑大局，维持稳定这个角度考虑，就算是他本人亲自实名举报，我都敬佩他是条汉子，可是你看看他都干了什么，教唆一个刚上班的实习人员举报，自己却不敢出头，这是什么行为？” 李振山一字一顿道：“这就是古代的党争，遗害无穷的，只要我在大型工委主任这个位置上坐一天，就绝不允许有这种行为肆虐。” 宋石看着李振山。他觉得现在的李主任比过去霸气多了。 “老宋，宏生书记，我决定把这件事汇报给武书记。” “主任，我支持你。” “主任，我也同意，绝不能助长这股歪风邪气。” 三人取得了一致意见。直到此时，秦阳还不知道王成业已经把他检举了。 ******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港岛，渣甸山包华士道。 花匠老丁抱着一包刚刚剪下来的残枝碎叶出了院门，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街角处停着一辆老旧的白色丰田轿车。 老丁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这辆车昨天就停在这里，怎么今天又来了？ 老丁已经在渣甸山住了两年多了，他可以肯定，这辆车非常陌生。 渣甸山是港岛有名的豪宅区，居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出行的工具都是豪车，平治，bmw都是最低等的，这辆老丰田一定是外来的。 老丁倒完垃圾回到院子里，正好看到红姐从楼里出来，他便主动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红姐，你说奇不奇怪？街角停了一辆很破的丰田车，昨天就在这里，今天又来了，别是绑匪在这里踩点儿吧？” 红姐听完当时就是一惊。 三年前，姚叶买下这栋位于渣甸山的豪宅之后，由于房子太大，还带了一个花园。 于是姚叶就雇佣了一对港岛本地的老夫妇，男的就是老丁，负责打理花园的花花草草，老丁的老伴儿帮着菲佣做一些家务。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红姐可以确定老丁夫妇是值得信任的。 现在老丁既然发现了一辆陌生的车，说不定真有什么问题。 红姐之前可是安保公司的专业保镖，警觉性是她的职业本能。 她不动声色的到院门口溜达了一圈，果然看到了那辆白色的老丰田，车里似乎有人，只不过见她出来之后，车里的人故意放低了身子。 红姐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别墅里，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姚叶，姚叶当时就吓坏了。 “红姐，他们万一真是绑匪怎么办？他们是不是来绑架平安的？不行，咱俩赶紧去幼稚园把平安接回家。” “姚小姐，不用着急，就算他们真是劫匪也不用怕，我们可以报警！” “对，对，报警，赶紧报警！”姚叶已经完全乱了方寸。 红姐当即拨通了999报警电话，“喂，阿瑟，我要报警，我住在渣甸山包华士道，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有一辆陌生的丰田车停在我们这条街两天了，车里有人，看到我出来就躲起来了，形迹十分可疑，我怀疑他们是绑匪，我希望你们能赶紧出动，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审问一下。” 渣甸山这里住的都是港岛有名的富豪和上流人士，警方接到报警不敢怠慢，当即出动了警车，成功的将老丰田里的两个人堵在了车里。 警方抓到人后也第一时间给红姐打了回馈电话，告诉他们人已经抓到了，不过情况和红姐猜想的不一样，这两个人并不是绑匪，而是两名私家侦探。 他们被人雇佣来监视姚叶，今天是他们工作的第二天。 警方似乎在讨好红姐，把他们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这位小姐，这两个私家侦探说了，雇佣他们的人是从内地来的，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最近要小心一点呀！” 红姐听完马上告诉了姚叶，姚叶呆了半晌之后，发疯一样的抓起电话打给了林致远。 她一听有内地人雇佣私家侦探监视自己，就猜出对方肯定是奔着林致远去的。 所以她还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直接给林致远打电话。 林致远突然接到姚叶的电话吓了一跳，要知道姚叶很少会在他工作期间打电话，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致远，你还好吗？”姚叶的声音慌乱无比。 “我很好啊，出什么事儿了吗？你别慌，有我呢！” “致远，刚刚警方抓住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姚叶哆哆嗦嗦的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林致远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蔡一磊使出的阴招，他接连两次针对自己的阴谋都没得逞，现在他把目标放在了姚叶身上。 “不要慌，听我说，你现在让红姐多雇几个保镖，然后尽快带着小平安出国度假去。” “致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不会有事？”姚叶非常担心林致远的安危。 “你放心，只要让他们找不到你，我就是安全的。” “致远，那我听你的，我尽快带着平安出国。” 第1577章 断其一臂一 和姚叶通完电话之后，林致远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办公室里思考了半天。 现在与蔡一磊的斗争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程度，对方已经开始深挖自己的过往了，居然都派人到港岛监视姚叶去了，幸亏姚叶那边警惕性高，及时的发现了对方，这才没出现更严重的后果。 这也给林致远敲响了一记警钟。既然对方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姚叶，那么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呢？虽说自己一直都是比较小心的，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林致远分别又打了几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岳一男，林致远没有隐瞒，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岳一男当时就急了，“林总，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一男，你认真想一想，金叶地产有没有存在什么漏洞，能够让对方抓到把柄的？” 岳一男仔细回忆了一下，很肯定的摇了摇头，“林总，自从上次你提醒我注意风险之后，我就做了大范围的人事调整，把几个大区的财务主管互调了，并且开展了一次自查自纠行动，还在公司总部成立了一个监查部，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但是都及时纠正过来了，现在金叶地产不会有大的问题。” “很好，一男，既然如此，你就出国转转去吧，旅游也好，考察也好，在外面玩一圈再回来。” “好，林总，我把公司的事情交接一下，尽快出国。”岳一男依旧对林致远言听计从。 林致远非常信任岳一男，不只是因为岳一男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也不是因为小岳本性纯良，更大的原因是现在岳一男是金叶地产的第二大股东，他的个人利益和金叶地产牢牢捆绑在一起，为了他自身着想，他也不会轻易背叛林致远。 林致远不相信人性，但是他相信制度，相信利益捆绑，只有把这三者结合在一起，才能保证手下人忠诚听话。 叮嘱完岳一男之后，林致远又给吕燕打了个电话。 吕燕听到林致远的声音非常高兴，但是林致远没有时间和她说情话，直接告诉吕燕，他准备安排她去国外交流学习一段时间。 “致远，为什么突然间要我去国外？”吕燕有些惊慌。 “别问那么多，你是学音乐的，出国交流一下对你有好处。” 林致远安抚住了吕燕的情绪，随后给方娅打了个电话，对方娅他没有隐瞒，把在燕京发生的事简单的告诉了她。 像方娅这种干部家庭出身的子女对权力斗争屡见不鲜，并没有表示太大的惊奇，“致远，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方姐，能不能想想办法，和粤东音乐学院那边沟通一下，尽快安排吕燕出国学习一段时间，他们音乐学院不知道有没有和外国院校交流的先例，相关的费用我可以负责。” 方娅很痛快的答应了，“行，致远，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这就给学校校长打电话，就算没有先例，咱们也创造一个。” 得到方娅的肯定答复，林致远放下心来。 他的软肋无非就是这几个女人。叶赫莲娜在花旗国，苍老师去了辛加坡，她们都在国外，不用自己担心，只要暂时把姚叶和吕燕安排到国外，他就可以高枕无忧，放开手和蔡一磊斗一斗了。 ****** “武书记，大型工委最近出了点情况，我想向你汇报一下。” 打过电话之后，李振山亲自去找了武定国，把秦阳的事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当武定国看完王成业的检举材料后勃然大怒，“这个人是怎么进大型工委的？身为一名纪委干部，居然知法犯法，教唆他人陷害自己的同志，振山，这种歪风邪气一定要给我狠狠遏制住。” “是，武书记，我们几个班子成员商量了一下，打算把秦阳调离出大型工委。” “不行，这不相当于罚酒三杯了吗？仅仅是调离太便宜他了，我的意见是直接免职清退，杀一儆百，让那些想搞小动作的人知道，大型工委不是他们搞乌烟瘴气的地方。”武定国脸一板，杀气腾腾。虽然他平时不去大型工委办公，但毕竟他还是名义上的一把手，在他的地盘刮阴风，点鬼火，是可忍，孰不可忍。 长老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李振山心中一喜，严肃处理秦阳事小，武定国这种态度才是真正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果能同时得到谭家和武定国的支持，自己将在这场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武书记，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认真整顿大型工委的工作作风。” 武定国点点头，“振山，前几天你的表现我也听人说了，其实我是很满意的，一把手就要拿出一把手的魄力。” 武定国虽然不怎么去大型工委，但是不代表他对大型工委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对正在发生的林蔡之争，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严肃处理秦阳，只是武定国的第一步。 李振山得到武定国的指示就如同得到了一柄尚方宝剑，他匆匆回到大型工委，马上把副书记宋石和纪委书记赵宏生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三人关紧起门来召开了一个碰头会。 碰头会只开了二十多分钟就结束了，赵宏生回到纪委，马上把秦阳叫了过来。 秦阳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看到赵宏生满脸严肃的样子，以为又有什么大案子了。 “赵书记，怎么了？” 赵宏生把王成业写的检举材料摔在他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秦阳接过来一看，冷汗当时就下来了，他仍然故作镇静，“赵书记，他这是诬陷我，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教唆他去举报林助理呢？” 赵宏生眯起眼睛，冷冷的望着他，半天都没有说话。 秦阳也是做了多年纪委干部的，对这这种套路很是熟悉，知道赵宏生这是企图用心理战压倒他。 赵宏生终于开口了，“秦副书记，我们在一起共事的时间不长，但是毕竟也是同事，现在是你和我关起门来说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不承认的话，我就直接上报到政务院纪委，由他们接手这个案子了，到时候你也不用跟我解释，直接跟上级领导说去吧，我再告诉你，这个事武书记已经知道了。” 饶是秦阳经验丰富，心理素质过硬，最后一句武书记已经知道了也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武书记已经知道了，那么这个案子无论如何都翻不了了。 秦阳垂下头，终于承认了一切。 第1578章 断其一臂二 赵宏生拿到了秦阳的笔录，第一时间向李振山做了汇报。 李振山没有耽误任何时间，直接宣布召开领导班子扩大会议，作为主任助理，林致远也列席参加了会议。 李振山亲自主持会议，“同志们，最近大型工委发生了不少事，下面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对于这种局面，我很是痛心……” 坐在会议桌左侧的蔡一磊，一直低着头，眼皮都没抬。 由于纪委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秦阳出事的消息。 他以为李振山不过是老调重弹，又在强调工作作风的问题。 “我再一次重申，大型工委是做实事的职能部门，不要搞派系斗争，背后使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人，对不起，我只能把你们请出去了。就在这几天，大型工委出现了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案件，下面请纪委的赵书记向大家详细介绍一下。” 赵宏生取出早已经复印好的材料分发给参会的各位领导班子成员。 这份材料包括王成业的检举材料以及秦阳的认罪笔录。 当蔡一磊接过材料，看了几眼之后，他的双眼猛然间瞪大了最大，刚刚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瞬间也变了样子。 他做梦也想不到，秦阳会栽在这个事儿上，王成业怎么突然之间就倒戈相向了，居然检举了秦阳。秦阳可是他在大型工委的左膀右臂，失去了他，蔡一磊就只能孤军奋战了。 蔡一磊迅速抬头，目光扫过了李振山和林致远。 李振山并没有看他，但是林致远却再次和他的目光相对。蔡一磊看到林致远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杀意。 接下来赵宏生说的什么，蔡一磊已经没有心思听了。秦阳已成定局，不能翻案了，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对他的处理不要太重，但无论如何，离开大型工委是改变不了的。 但是李振山接下来的话让蔡一磊的心如坠冰窟。 “各位同志，为了这个案子，我专门请示了武书记，武书记的意思是绝不能因为某个人败坏大型工委的工作作风，因此对秦阳的处理一定要从重从严，我建议，对秦阳予以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的处理，大家现在可以举手表决。” 宋石和赵宏生几乎同时举起了手，卢超、储辉等四位副主任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假思索，齐刷刷的举手同意。 林致远没有表决权，现场就只剩下蔡一磊一个人没有举手了。 蔡一磊苦涩的望望左右，最后也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这一场交锋，自己不仅是完败，而且是惨败，秦阳被开除相当于断掉了自己的一条臂膀，疼！ ****** 第二天，秦阳的处理结果迅速传遍了整个大型工委，等人们得知举报林致远居然是秦阳在背后主使的，人们在吃惊之余也纷纷大骂他。 秦阳动了所有人的蛋糕，现在事情败露，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与秦阳享受了差不多相同待遇的王成业也随即打好了调离申请，他也知道，自己在大型工委待不下去。 只不过他离开时心情还是较为轻松的，因为林致远已经和东天电子联系过了，王成业随时都可以去东天电子报到上班。 秦阳的事情告一段落，林致远带着邱爱菊、向瑶婷、杨德联，姜凤来等检查小组成员正式进驻神州机器总公司，开展对国有资产的监督指导工作。 这是大型工委班子会集体讨论作后做出的决定，蔡一磊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致远光明正大的去偷他的家。 神州机器总公司的总部也坐落在燕京，所以这次检查工作不用离京出差，照比前两次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神州机器总公司对大型工委检查小组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董事长高俊峰，总经理徐子牧亲自迎接林致远。 “欢迎林助理以及检查小组各位领导莅临我们神州机总监督指导工作，我代表神州机总所有干部职工……”一见面，董事长高俊峰就紧紧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 同在燕京，大型工委最近时间发生的事，高董事长也略有耳闻，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的林助理和自己的前任针锋相对，而且听说，自己的前任还落了下风，所以高俊峰对林致远丝毫不敢慢待，表现的十分热情。 “感谢高董事长，我受李主任指派，进驻神州机总工作，希望能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林致远表现得非常谦虚，神州机总是副部级单位，眼前的这位高董事长以及总经理徐子牧可都是和靳华英一样的副部级领导，而且是手握实权的国企老总。 两人说了一堆官话套话，随后双方互相介绍了各自的团队成员。 “林助理，这是神州机总的总经理徐子牧，这是副总经理东方元……” 林致远一一和这些领导班子成员握手。 徐子牧和东方元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徐子牧长得颇为粗犷，和他文绉绉的名字形成了巨大反差。 东方元则是一个白面书生，有些男生女相，笑起来两颊两侧竟然有酒窝，虽然已经年近五旬，但是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 在临来的时候，林致远也做过一番调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虽然自己现在是钦差大臣的身份，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里是蔡一磊的大本营。 他知道眼前这二位，徐子牧是有丰富基层经验的实干派，业务能力很强，在神州机总中的威望很高。蔡一磊担任神州机总董事长时，徐子牧就是总经理，两人配合的不错。 东方元则是负责销售的副总经理，而且据可靠消息，在蔡一磊主政神州机总的时候，东方元是他麾下的第一大将，两人的私交非常好。 至于高俊峰，则是外调过来的干部，他和蔡一磊倒没有什么交集。 众人寒暄完毕，在高俊峰的邀请下，大型工委检查小组进入会议室，神州机总专门为他们开了一个欢迎会。 在会上，高俊峰表示，神州机总会全力配合大型工委的监督，如果有任何分公司或者部门敢阳奉阴违，阻挠检查，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林致远特意看了一眼正在讲话的高俊峰。 看来这位高董事长也觉察到风向了，这番讲话更像是对自己表明态度。 如果接下来的工作真能像他说的那样全力配合，难度会大大降低，说不定真会有什么发现。 第1579章 入驻机总一 在高俊峰讲话的时候，副总经理东方元也在打量林致远。 作为蔡一磊的铁杆下属，他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清楚林致远此行的目的。 自从大型工委任命林致远为检查小组组长时，蔡一磊就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叮嘱他务必扫清隐患，不让林致远查出什么。 蔡一磊在神州机总经营多年，他在这家企业的地位就相当于靳华英之于革钢，林致远之于羊城分公司，在位时不说一言九鼎也差不多，即便是离任已经半年了，仍和不少下属保持着较为紧密的联系，手下有一群忠实的拥趸。 大型工委的检查小组即便是下到神州机总，短时间内也无法查到什么，无论是蔡一磊还是东方元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只是…… 东方元望着正在讲话的高俊峰。最大的变数就是这个新上任的一把手。 如果高俊峰有什么想法，比如说急于让神州机总摆脱蔡一磊的影响，从而与林致远携手，那么事情还真就不太好办了，毕竟他是现在神州机总的董事长兼党委书记，一朝天子一朝臣，光凭一把手这三个字，应该就会有很多干部投靠他。 东方元又把目光对准了坐在高俊峰身边的总经理徐子牧。老徐是个很典型的业务型干部，平时寡言少语，从不站队，他倒是比较让人放心。 就在东方元研究对策时，高俊峰的讲话已经结束了，话筒递到了林致远这里。 “下面欢迎大型工委主任助理林致远同志讲话。” 掌声响起。 “大家好，这次下来检查是应政务院，大型工委对大型国有企业的各种要求，防止国有资产流失……” 林致远的讲话很短，寥寥几语，“希望大家以平常心对待这次检查，我们也尽力不影响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 林致远讲话完毕，高俊峰带头鼓掌。 这个欢迎会就算结束了。 高俊峰亲自带着检查小组去到了为他们准备的办公室，“林助理，条件有些简陋，委屈各位了。” 高俊峰说这些话就真的是谦虚了。这几间办公室的条件非常好，丝毫不亚于刚刚装修完的大型工委。 “高董事长，这里非常不错，感谢机总为我们创造的条件。” 高俊峰把自己的秘书叫了过来，“小刘，你就留在这里，检查小组有任何需要，你要无条件满足。” “是，董事长！” “林助理，到我办公室喝茶去，前两天刚刚有人送我一罐明前龙井，听他说是产自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十八棵茶树，你帮我鉴定鉴定，是不是真的？” “客随主便，那就多谢高董事长了。”林致远简单的布置了一下工作，就跟着高俊峰去了他的办公室。 高俊峰的办公室里有一套非常专业的茶海，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名贵之物，高俊峰亲自煮水泡茶。 很快，一个盛满碧绿色茶水的玻璃杯便放在了林致远身前，“林助理，快尝尝。” 林致远装模作样的举起玻璃杯，观赏了一番，茶叶挺直削尖、扁平俊秀、光滑匀齐、色泽绿中显黄。闻了一下，香气清高持久，香馥若兰；汤色杏绿，清澈明亮，叶底嫩绿，匀齐成朵，芽芽直立，栩栩如生。浅尝了一口，沁人心脾，齿间流芳，回味无穷。 林致远虽然不懂茶，但也知道这确实是顶级的狮峰龙井。 “好茶！高董事长喜欢绿茶？” “我是江浙人，从小喝绿茶喝惯了。”高俊峰也喝了一口，随后放下玻璃杯，笑眯眯的看着林致远，“听说林助理之前是在革钢工作，我们机总可是和革钢合作过多年的兄弟企业了，革钢钢材的质量没得说，一直是我们的首选原料。” 神州机器总公司是生产销售机械制品的特大型国企，每年消耗的钢材数量可不是小数目，从成立那天开始就从革钢进货。 林致远知道他是在和自己攀交情，于是也夸了几句神州机总，说他们生产的机器行销全国，甚至走向世界。 两人聊了几句闲话，高俊峰表示晚上会设宴款待检查小组，林致远客气了几句，便欣然接受了。 这就是官场上的规矩，高俊峰是主人，面对上级单位的检查，他要展现出积极配合的一面，林致远是客人，如果不同意邀请，那就是不给高俊峰面子。 第一次接触也是一次试探，两人做的都中规中矩，没有毛病。 林致远随即起身告辞，高俊峰亲自把他送到门外。 望着林致远的背影远去，高俊峰转身回屋，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又奇怪的表情。 说实话，对于检查小组的到来，高俊峰是带着期待的，如果林致远真能查到些什么，对他绝对是好事一件，可以最短时间消除前任对这家企业带来的影响。 中午，高俊峰的秘书小刘亲自带着林致远以及检查小组成员去食堂吃工作餐，在食堂里，他们再次遇到了高俊峰以及其他几位神州机总的领导班子成员。 高俊峰端着餐盘主动坐到了林致远身边，“林助理，一切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小刘说。” “非常好，高董事长不必客气，我们很习惯。”林致远夹了一块木须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起来，吃完之后，他放下筷子，“高董事长，我们这次下来检查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财务的审计，二是约谈一下机总的各位领导……” 说到这里，他冲向瑶婷使了个眼色，向瑶婷马上拿出一份名单递了过来，“高董事长，这是我们这次要约谈干部的名单，请您过目。” 高俊峰接过名单细细的看了起来，林致远在旁边解释了几句，“高董事长，这次要约谈的人有点多，可能会耽误大家一定的时间，我们尽量不影响大家的工作。” 名单上，高俊峰以及各位领导班子的成员赫然在列，除此之外，机总机关的各位部门负责人以及分公司、下属各工厂的领导班子成员也在其中。 高俊峰一口答应，“没问题，我刚才说了，机总从上到下全力配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约谈？” “高董事长，我们准备今天下午就开始。” 高俊峰有些吃惊，“这么快吗？林助理，你们的工作作风实在值得我们学习，刚来就马上投入工作，这样吧，我带个头，愿意成为检查小组的第一个约谈对象。” 第1580章 入驻机总二 吃过午饭之后，高俊峰的秘书小刘将检查小组的人带到了机总公司附近的一家定点宾馆。 “林助理，各位领导，董事长考虑到大家工作比较辛苦，特意订了几个房间，供大家午休用……”小刘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我准时来接大家。” 检查小组的成员对机总公司的这个举动都比较满意。 “看来这位高董事长确实比较配合咱们的，原来我还以为下来检查会有一定阻力呢！” “向副局长，你这就不知道了，这位高董事长是后调到机总的，与那位并不熟悉。”杨德联说这话时挤眉弄眼，虽然没有直呼其姓名，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蔡一磊。 向瑶婷恍然大悟，“怪不得呢！看来我们这次检查应该会很顺利了。” 这些人和林致远的关系最好。就像林致远的脑门上已经无意中被刻上了谭家的标签，他们也一样，在和林致远共事了这么长时间之后，他们也被其他人视为林致远的嫡系人马。 林致远和蔡一磊的斗争，现在已经几乎放到明面上了，如果林致远失败了，那么他们几个都没有好果子吃。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差不多，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检查，林致远坚持要带他们几个下来的原因。 小刘亲自把林致远送到房间门口，“林助理，您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 周博思打开了房门，先林致远一步进入房间，他先将林致远的公文包放好，随后开始泡茶，就在他泡茶时，林致远的电话响了。 林致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谭明春，他瞥了一眼周博思，转身走到了走廊里。 “喂，春姐！” “致远，说话方便吗？” “方便！”林致远慢慢的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前。 之所以不在房间里接电话，不只是因为周博思还在那里，林致远还怕房间里被人安装窃听器。 现在斗争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谁知道对手又会使什么阴招，还是万事小心一点为好。 “致远，你今天是不是带队去神州机总检查了？” “呵呵，什么事都瞒不过春姐。” “我妈让我告诉你，机总公司有一个人值得信任，他叫梁秋初，是神州机总的纪委副书记，他以前是我二叔手底下的副师长，转业后回了燕京，这个工作就是我家帮他安排的。” 林致远大喜，正愁找不到突破口呢，谭家就送上一份大礼。 “多谢春姐，我正准备约谈干部呢，梁秋初，我记住了。” 挂断电话，林致远回到房间。 “林助理，茶已经泡好了，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您叫我，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周博思一如往常的恭敬。 林致远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谭家的底蕴和强大，再一次震惊到了他，这种大家族似乎在每一个部门、每一个行业都有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知道对面的韩家是不是也有这种恐怖的力量？ ****** 下午一点，林致远准时下到宾馆大堂，小刘已经在等候他们了。 在他的带领下，检查小组成员回到机总公司，开始正式工作。 检查小组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由财务厅副厅长邱爱菊带队，对机总公司过去五年来的各种财务账目进行审核。 另一部分由林致远、向瑶婷，姜凤来，杨德莲等人分成几队，按照名单上的人员一一约谈。 高俊峰自然是第一个约谈对象。 谈话的地点就在机总公司为检查小组准备的几间办公室中的其中一间。 高俊峰腰杆笔直，微笑地看着对面的林致远和向瑶婷，“林助理，向副局长，你们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致远笑着摆了摆手，“高董事长，用不着这样，咱们就是随便聊聊，我们这次下来可不是挑毛病找茬来的，更重要的任务是协助好国有企业健康发展，谈话的内容更侧重于经营理念，企业规划上。”林致远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他知道高俊峰接手神州机总不超过半年，这么短的时间，高俊峰本人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而且从整个上午的表现，这位高董事长表现出了积极配合的态度，投桃报李，自己这边也得给出相应的回应。 向瑶婷开始发问了，“高董事长，能不能谈一谈你上任这段时间来都做了哪些具体工作？对神州机总有哪些认识？” 这大概是向瑶婷约谈最温柔的一次，她是干部监督局的副局长，主要职责就是监督处理那些违法乱纪的国企领导，面对这些人，她几乎从来没有过好态度。 “我是春节之后接手神州机总的，到目前满打满算三个多月，我上任以后，最主要的工作可以用六个字来概括，走出去，沉下来。走出去，是指出国考察，积极向国外先进的机械类企业学习，沉下来是指到各地的分公司和工厂调研考察。两位领导，神州机总有三十多家分公司和工厂，遍布全国各地，到现在为止，我连五分之一的企业都没有走访完。” 林致远点了点头，神州机总是过去机械部部属企业的集团公司，和即将成立的神州电子科技集团极为相似，子公司、分公司以及下属工厂遍布全国，想要把这么多企业走遍，确实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今年三月，我亲自带队去了德意志的莱比锡工业展，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积极向世界推销咱们国家的机械产品，二是学习一下发达国家先进企业的经验，这不出去不要紧，一出去吓一跳，咱们国家在机械行业上落后发达国家实在是太多了……”高俊峰开始侃侃而谈。 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回国之后，我深刻体会到了咱们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于是我便开始四处调研，希望寻找到一条快速提升我们产品质量的道路……” 向瑶婷看了看时间，高俊峰立刻停止了诉说，“我说的内容是不是太无聊了？” “没有，没有，高董事长说的非常好。”向瑶婷盯着高俊峰，尽量用最温和的口吻问道：“高董事长的工作态度让人钦佩，下面我想跟你聊一聊其他方面的问题，高董事长有没有发现机总公司哪里存在不足？我再说的直白一些，有没有一些因为人为因素而影响公司发展的现象？” 第1581章 内应一 高俊峰冲着向瑶婷一笑。他当然清楚向瑶婷想问什么，但是他能说吗？或者他能直说吗？ “向副局长，机总公司是老牌国企，自然存在老国企的一些弊病，比如说人浮于事，生产效率低，开拓进取不足，创新能力有待提高，相信这一点，林助理也清楚，至于你提到的人为因素……”高俊峰拉了一个长音，“很抱歉，向副局长，我来机总公司的时间尚短，而且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走访调研上，所以在这方面关注的不是很多，不过不要紧，机总公司有纪委，如果向副局长想了解相关方面的问题，可以找他们仔细问询。” 向瑶婷一见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合上笔记本，“好，今天的问询就到这里吧，感谢高董事长的配合。” 高俊峰很有礼貌的退了出去。在临走前，高俊峰提出晚上想请检查小组的成员吃饭，林致远笑着婉拒了，“多谢高董事长美意，但是非常时期，饭就不吃了，等我们工作全部结束的时候，我请高董事长吃饭。” 高俊峰大概也听说了前段时间大型工委发生的一些事情，没有说什么，摆摆手告辞了。 向瑶婷歪头对林致远说，“林助理，我有一个建议，我想在机总公司设立一个举报信箱，这样很多不敢讲真话的人就可以把信件投进举报信箱，我们就能在第一时间了解更多的情况。” 林致远当即就对这个建议表示了肯定，“这个办法好，确实有很多干部在问询时是不敢说真话的，设立举报信箱，他们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不过不能只在机总公司的总部设立，在其他分公司也都要设立这样的举报信箱。” “林助理，那咱们接着找人谈话吧！”向瑶婷见林致远这么支持自己，心里很高兴，工作热情也跟着高涨起来，“高董事长来机总公司确实时间太短，很多内幕想必他也不太清楚，既然他提议我们找纪委的人聊聊，那么我们下一步就直接问询纪委的领导吧？” “好，向姐，我看名单上纪委的领导有好几个，一个正书记，两个副书记，不如我们两个分别找人谈话，这样工作的效率能高一些。” 向瑶婷表示赞成。 林致远把高俊峰的秘书小刘喊了进来，“刘秘书，还有没有空闲的办公室？我们准备分开谈话，这样能够节约时间。” “林助理，办公室有的是，只要您需要，我马上安排。” “那就谢谢刘秘书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林致远拿起名单，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就请纪委的李书记、王副书记和梁副书记过来，李书记、王副书记就由向副局长问询，梁副书记和我聊一聊。” “没问题，林助理，我这就通知他们三个。”小刘马上给纪委打了电话，时间不长，三个中年男人来到办公室门前。 “林助理，向副局长，这位是纪委的李书记，王副书记和梁副书记。”小刘给他们做了介绍。 林致远和他们三个握了手，他注意到，梁秋初是个典型的红脸大汉，鼻直口方，一脸正气，手指的关节很大，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的军人。 “李书记，王副书记，你们两个由向副局长负责问询，还得麻烦王副书记等一会儿，梁副书记，你跟我来吧，咱们两个聊一聊！” 小刘把林致远和梁秋初带到了一间空闲办公室。 门关上后，林致远从兜里掏出烟，乐呵呵的递给梁秋初，“听说梁副书记是转业军人，不知道以前是什么兵种？” “陆军。”梁秋初的回答简明扼要，很有军人风范，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林致远几眼，这才伸手接过烟，抽了一口之后，他冒出这么一句话，“老首长给我打过电话了，林助理不用客气，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好。” 林致远确认了梁秋初确实是谭家的人，“好，梁副书记，那咱们就简单的聊一聊，你在纪委工作多年，应该见过很多违法乱纪的干部，咱们就在这方面展开的说一说吧！” “林助理，我在机总公司纪委工作了五年，说实话，这五年遇到的案子并不太多，至于大案要案更是没有，说实话，前任董事长的管理水平还是不错的，在群众的口碑中也比较好，虽说机总公司这几年的效益一般，但是前任董事长个人方面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已经是梁秋初能够说出最委婉的话了。 就在昨晚，谭家老二谭光辉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全力配合大型工委的调查，并且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带队的林致远和谭家的关系非常好。 所以一上来，梁秋处就把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其实他是在给林致远提醒，蔡一磊在机总公司主政期间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如果你在这方面入手，恐怕要空手而归。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林致远还是有些沮丧。他这次带队到极总公司监督检查，其实敲山震虎的意味更大，毕竟蔡一磊能够提拔到大型工委，就说明他之前的工作做得足够出色，想在这方面找出他的问题确实难度很大，但是如果就这么徒劳无功，林致远又有些不甘心。 “感谢梁副书记，那你觉得在机总公司，有哪位领导和前任董事长的关系比较好呢？”林致远打算换一个方向。我既然查不到你本人的问题，那么查查你马仔行不行？我就不信你所有的手下都这么清正廉明，无懈可击。 梁秋初闷头抽了一口烟，“林助理，我懂你的意思，如果说是在领导班子层面，总经理徐子牧是个搞技术的，从不站队，纪委的老李，工会的孙主席都没什么可说的，这几个人不用查，其他几位副总经理都和前任董事长关系很好，要不然他们也上不来，他们几个之中，负责销售的东方副总经理和蔡董事长走的最近，同时他接到的举报信也最多……” 林致远精神一振，“东方副总经理，就是东方元吧？上午开欢迎会的时候我见过他，梁副书记，你能不能具体说说？都有什么人举报他？举报的内容又都是什么？” “那可就有点复杂了。”梁秋初抬腕看了看手表，“林助理，你们问询有没有时间规定？如果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过长，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林致远没想到这个看似粗豪的梁副书记却是个外粗内细的人，能够把细节考虑的这么完整，“多谢梁副书记提醒，这样吧！咱们留个联系方式，晚上有时间的话我找梁副书记出来坐坐。” 第1582章 内应二 晚上四点，今天所有的问询都结束了，林致远召集了四个部门负责人开了一个碰头会，对今天的工作做了一个总结。 大家都没有什么收获，包括财务这边，邱爱菊也没查找发现什么问题。林致远认为这很正常，蔡一磊经营神州机总这么多年，如果能在账面上轻易的发现问题反而奇怪了，他勉励了大家几句，随后就宣布下班。 晚上六点，林致远拨通了梁秋初的电话，梁秋初的家住在东三环外首都图书馆附近，梁秋初说了一个茶馆的名字，两人定好在那里见面。 林致远随即把这件事告诉了谭明春，谭明春当即表示，晚上见面时她会陪林致远一起去。 七点半，三人在茶馆的包厢里见面了。 谭明春一看到梁秋初，便亲热的称呼他为梁叔叔，“梁叔叔，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你之前来过我家里。” 梁秋初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看到谭明春，还是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怎么不记得，你是明春，林主任还好吧？上一次见到你们还是老爷子去世的时候。” 谭明春的出现起到了很明显的效果，梁秋初说话不再有任何顾虑。他直接告诉林致远，想要从正面查出蔡一磊的问题非常难，蔡一磊这个人还算洁身自好，在经营神州机总期间，在群众中的口碑不错，梁秋初在纪委工作多年，都没听过蔡一磊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对此，林致远也能表示理解，蔡一磊是年轻干部，比较珍惜羽毛是很正常的。 不过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制定了另外一个计划，如果查不出蔡一磊的问题，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查查蔡一磊几个铁杆儿手下，他就不信，这些人的手脚会这么干净？ 林致远的思路让梁秋初很惊奇，这一次他认真的重新审视了林致远。 怪不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能跟蔡董事长掰手腕，能得到谭家的青睐，别的不说，光是这种脑回路就值得人钦佩。 “林助理，我建议从东方元入手。东方元是蔡董事长下的第一大将，同时分管销售，他不单是神州机总的副总经理，而且是销售公司的一把手，这些年我接到关于他的举报信可不少，但由于当时蔡董事长在位，不少事都被压下去了，如果林助理有需要，我可以在这方面提供一些帮助。” 林致远大喜。如果梁秋初肯全力配合，无疑会为他节省大量的宝贵时间。 “多谢梁副书记，您能帮我提供一些思路吗？” 梁秋初想了想，“之前我接到过很多关于东方元的举报信，里面都提到了一个女人，宫梅。这个女人开了一家机械进出口公司，全称叫红梅机械进出口公司，我们机总生产出来的产品有不少是由这家红梅公司代理销售到国外的……” “梁叔叔，那些举报信都举报东方元什么？另外，这个宫梅是个什么样的人？” “举报信很多，内容也都不一样，但是总结起来无非有以下几点，一是举报东方元和宫梅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二是举报东方元以权谋私，将机总的优质产品全部交给红梅公司代理销售，而且还刻意打压价格，损公肥私。至于宫梅这个女人，我只能说她是一个美女，也是一个女强人，我和她打过几回交道，这个人很不好对付。林助理，我了解的也就这么多了，你小心一些。” “多谢梁副书记。” ****** 燕京五道口，华清嘉园。 “老婆，我回来了。”一进家门，薛兆宽便高声喊道。 这户房子是去年薛兆宽贷款买下的，一百五十平，总价七十万，薛兆宽听了林致远的建议，办了一个二十年的贷款。 本来薛兆宽的岳父岳母是准备全款支持薛兆宽和黄嘉妍这对小夫妻的，但是被薛兆宽婉拒了，他觉得在深市的房子就是岳父母给买的，如今在燕京安家了，自己这个男人总不能真成吃软饭的吧？一下子拿不出全款就办贷款，总之，不能再花妻子娘家的钱了，要不然以后在妻子面前都无法硬气起来了。 若是在往常，黄嘉妍早就像一只小鸟从屋里飞出来，高喊着老公，扑进薛兆宽怀里。 黄嘉妍是那种非常典型的羊城小女孩，性格温柔，相夫教子类型的贤妻良母。 但是今天很奇怪，薛兆宽喊了一遍以后，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他换好拖鞋，走进屋去，卧室的门紧闭着，厨房里也没有传出任何菜肴的香味，这和平时大相径庭。 以往每天薛兆宽下班回到家，黄嘉妍就会把菜做好，把汤煲好，等着他回来吃。 今天这是怎么了？ 薛兆宽轻轻的扭动门把手，看到妻子正在床上躺着，双手捂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薛兆宽非常担心，因为自从他们在燕京稳定之后，小两口便开始了造人计划，就在今年三月份，黄嘉妍成功的怀孕了，如今的她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容不得半点闪失。 “嘉妍，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薛兆宽走到床前，轻声问道。 黄嘉妍终于把手从脸上拿开，当时就把薛兆宽吓了一跳。黄嘉妍满脸泪痕，双眼红肿，明显是刚刚哭过。 “嘉妍，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咱们马上去医院。”薛兆宽当时就慌了手脚。 黄嘉妍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抱住薛兆宽，凄凄惨惨的叫道：“老公，我老豆出事了。” 薛兆宽一愣，“外父怎么了？”他在粤东生活了几年，称呼上也发生了一些改变，外父是粤东那边的叫法，就是岳父的意思。 黄嘉妍的父亲黄成希在羊城经营服装制造批发生意，买卖做的很大，其实不只是黄成希，就连黄嘉妍的伯伯叔叔都是做这行的，整个黄家在羊城的服装行业都是很有名气的。 “我妈白天给我打电话，说我老豆还有我伯伯叔叔都被税务局的人带走了，说他们偷漏税款，案子很大，要被判刑，呜呜呜……” 一听到黄嘉妍的哭声，薛兆宽当时就慌了，“怎么可能？外父做生意一向都是奉公守法的，一定是被冤枉的，我给林总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出了这么大的事，薛兆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致远，他也只能向林致远求助。 哪知道薛兆宽刚刚把手机拿出来，黄嘉妍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老公，不能跟林总说。” 黄嘉妍泪眼朦胧，颤抖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恐怖。 第1583章 后院起火一 “为什么不能跟林总说？”薛兆宽诧异的看着黄嘉妍。妻子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 “因为……”黄嘉妍的眼泪瑟瑟而落，她死命抓着薛兆宽的衣襟，“下午，我又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人，他说只要我们按他说的做，他可以保证我家人没事。” 薛兆宽的双眉当时就倒立起来了。他第一时间就把这件奇怪的事和林致远联系了起来。给林致远做了这么多年的秘书，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 难道说这一切是冲着林总去的？ 薛兆宽怜惜的抚摸着黄嘉妍的长发，尽量用最温和的口气说道：“嘉妍，别急，慢慢说，那个人让我们做什么？” “他没说具体的事，只说等你回来了，让你联系他，但是他强调了，不许我们联系林总，不然……”黄嘉妍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那你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给他打电话。”薛兆宽摸出了自己那款去年新买的诺基亚8850手机。这款手机是诺基亚的高端产品，金属机身，小巧轻便，滑盖设计，还独有一项录音的新功能。 薛兆宽开启录音，随后拨打了黄嘉妍提供的电话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那头就有人接听了。 “喂，薛书记，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薛兆宽尽量装出很慌张的样子，“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薛书记，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交一个朋友。” “有你们这么交朋友的吗？”薛兆宽装出了很愤怒的样子，“你们把我妻子的家人怎么了？” “薛书记，别发这么大火了，我只是请他们进来喝喝茶，如果薛书记肯配合的话，我担保他们没事。”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呵呵，我听说薛书记在林致远身边服务了很多年，恰巧我们想了解一下林致远之前做过的一些事，我们怕薛书记不同意，只能出此下策……” 不等这个男人说完，薛兆宽就大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想让我背叛林总，做梦……” “薛书记，别生气嘛，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林致远是你的老领导，你们之间是有深厚感情的，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对眼下来说，你的亲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更何况我们也没想干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林总以前做过的一些事，这绝对不违法。如果薛书记肯帮这个忙，我可以担保，你妻子的家人，很快就可以出来，你们又可以过平静幸福的生活。” 薛兆宽刚想说什么，黄嘉妍在旁边失声喊道：“兆宽，那可是我老豆呀！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万一在里面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黄嘉妍的话被电话里的人听到了，他笑道：“薛书记，不管到什么时候，亲情都是最宝贵的。” “你……”薛兆宽说了一个字后，便住口不言，沉默良久，那边也很有耐心，一直在等着薛兆宽改变主意。 “我让我妻子现在马上回羊城，我必须要确认，我外父什么事都没有，在见到我外父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薛兆宽终于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勉强同意了，“好吧！不过我要小小的告诫你一下，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招。” “好，我现在就送我妻子去机场，坐最近一班的飞机回羊城。” 薛兆宽挂断了电话，领头对黄嘉妍说：“赶紧收拾行李，我现在给你订机票，你见到外父之后给我打个电话，你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安全。” “兆宽，谢谢你！”黄嘉妍感动的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薛兆宽马上打电话订了一张最近一班回羊城的机票，然后把黄嘉妍送到了机场。 一路之上，薛兆宽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嘉妍，你已经怀孕了，千万要注意身体，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外父安然无事。” 等到把黄嘉妍送进安检，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薛兆宽独自一人驾车往回走。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薛兆宽感觉到了不对劲。给林致远当秘书时间长了，优点学了不少，薛兆宽平时行事也是很谨慎的。 现在是晚上，马路上的车很少，薛兆宽觉得有一辆黑车始终跟在自己后面。 如果是平时，他还觉得是错觉，但是经历了刚刚这些事，他的警觉性已经提升至最高。 薛兆宽通过后视镜观察了好几次，最终确认，后面的那辆黑色的尼桑蓝鸟确实是在跟踪自己。 薛兆宽先是紧张了一阵，但是冷静过后，他觉得自己暂时不会有危险，跟踪他的人无疑就是打电话的那伙人，他们的目的是希望从自己口中得到林总的消息，在目的没达成之前，不会对自己下手。 薛兆宽的目光很坚定，似乎已经找到了应对办法。 在快开到家的时候，薛兆宽慢慢的把车靠边，停在了一家洗浴中心门前，他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在车里找到了一支录音笔，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手包之中，做完这一切，他夹着手包下了车，走进了洗浴中心的大门。 在薛兆宽进入大门后的两分钟，那辆黑色的尼桑蓝鸟轿车同样停在了洗浴中心门前。 车上有两名男子，疑惑的看着洗浴中心的大门。 “这么晚，他不回家，跑这儿来洗澡？这小子该不会是耍什么花样吧？” “耍花样也不应该到洗浴中心来呀？他不是应该直接给林致远打电话或者去林家吗？” “大哥，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小子平时被媳妇管着没有机会，现在媳妇儿走了，他就跑到洗浴中心找乐子来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这小子的心真大，岳父都被抓起来了，他还有心思来洗浴中心寻欢作乐。” 两人发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声。 “大哥，现在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跟进去？”讲话这人满脸跑眉毛，样子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好，跟进去。不过咱们两个别一起进去，你先去，我打了个电话，请示一下。”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分别下了车，矮个的那个先进了大门，高个的那个留在原地打了个电话。 “白爷，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一直跟踪薛兆宽，但是这小子把老婆送上飞机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洗浴中心，现在怎么办？” 那边传出一声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这小子没有直接去找林致远，就说明他是有其他想法的，有想法就好办，你们两个跟进去，如果有机会可以找他谈一谈，记住，不要吓唬他，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多用利益诱惑他。” “明白，白爷，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1584章 后院起火二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浴区的客人很少，薛兆宽走进浴池，坐了下去，把毛巾往脸上一盖，闭目养神。 很快，浴池里又多出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左一右，距离薛兆宽都挺远。 薛兆宽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一切，泡了大约五分钟之后，他出来简单的冲了一个澡，便换上浴服，回去打开更衣箱，取出了手机和那支录音笔，上了楼。 录音笔是东桑国的高级货，小巧便携，在电量满的情况下，能连续录制六七个小时。 这支录音笔是薛兆宽的必备之物，每次革钢投资公司开会，他都会带上。 因为之前薛兆宽对投资和证券都一窍不通，每次开会他都听不太懂，所以特意买了这支录音笔，把会议内容录下来，回去以后慢慢听，慢慢学，想不到会在现在发挥作用。 “贵宾您好，欢迎光临红浪漫，手牌带好，物品带齐，二楼贵宾一位……”楼下的服务员冲着楼上喊了一嗓子。 薛兆宽上到二楼之后，睡眼朦胧，打着哈欠的服务员走过来迎接，“贵宾您好，要不要给你安排一个包间？我们这里的保健项目很不错的，小妹都很正点……” 薛兆宽不等他说完，连连摆手，“不用，你在大厅给我找个位置就行，另外，我有点饿了，你这有什么吃的没有？” 服务员的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看了，有些敷衍的答道：“先生，我们这里只有泡面和火腿肠。” “行，给我泡一桶，再拿一根火腿肠，一瓶饮料。” 薛兆宽挑了一个大厅靠后的位置坐下，趁着那两个人没上楼的功夫，他拿出了录音笔，打开之后，藏到了沙发一个隐秘的角落里。 做完这些，刚刚在浴池里见到了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也上来了。 这两个人依然是一左一右，坐在离薛兆宽不远不近的地方。 薛兆宽没有理这两个人，就当没看见，不大功夫，泡面和火腿肠、饮料都送了过来。 薛兆宽直到现在都没吃晚饭呢，确实觉得饿了，他打开泡面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一口泡面一口火腿肠吃的这叫一个香。 薛兆宽甚至明显能感觉到，坐在他左边的那个矮个子发出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泡面吃完，服务员过来收走了垃圾。 薛兆宽把沙发放倒，继续闭目养神。 虽然没睁眼睛，但是他仍能感觉到有人坐在了他身边。 果不其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薛书记，你好！” 薛兆宽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发现说话的是那个高个男人，“你，你是谁？” 高个男人似乎很满意薛兆宽这种乱了手脚的样子，“薛书记，别紧张，我是您的朋友，就在几个小时前，不是有人给您打过电话吗？” “是你们！”薛兆宽就像受惊一般，一下子坐了起来，“你们跟踪我？” “嘘！小点声，薛书记，你放心，我们对你没有恶意的。我们也不是跟踪你，只是想跟您聊聊，交个朋友。”高个男人轻笑道。 薛兆宽咬牙切齿，“有你们这么交朋友的吗？把我外父抓起来，威胁我的妻子，你们知不知道我老婆已经怀孕了？” “别激动，薛书记，我们真不了解这种情况，如果我们提前知道，肯定不惊动您妻子了，就直接给您打电话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电话里不是说了吗？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林致远之前做过的一些事，您是他的秘书，想必对他最了解了。” 薛兆宽恶狠狠的瞪着高个男人，“我是不会背叛林总的。” “瞧您说的，哪有这么严重？就是闲聊天儿，你放心，我们保证，林致远不会知道是您说出去的。薛书记，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你年少有为，三十多岁就已经是领导了，而且您妻子的家庭这么有钱，如果我是你，一定会非常珍惜现在的生活。” 薛兆宽低下头，脸上阴晴不定。 高个男人还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身子又往薛兆宽这边凑近了一些，低声道：“薛书记，如果您肯把您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我们不但可以保证你岳父一家安然无恙，而且您还可以得到意外的惊喜？” “什……什么惊喜？”薛兆宽故意结结巴巴的问道。 “只要您能想到的，我们都可以提供，要钱的话，我们会从您岳父那里订一大批货，您岳父不是做服装生意的吗？这种方式既安全又保险，免除了您的后顾之忧，想升官的话，我们也有办法，无论薛书记是想去地方执政还是继续留在国企，我们都可以做到。” 高个男人见薛兆宽依然低头不语，又凑近了一些，“薛书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像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呀，如果您把握不住，我都替您惋惜。” 薛兆宽终于抬头了，“你们到底是谁？” “薛书记，这个就不需要问了，问多了对你没好处。” “不行，你们让我干这种事，连真实的身份都不敢告诉我，我怎么相信你们？”薛兆宽异常坚持，“你们许诺我又是升官，又是发财的，但是连自己是谁都不敢说，我要是真做了那些事，你们回过头来不认账怎么办？” 高个男人很为难，“薛书记，这个我真没办法说。” 薛兆宽见男人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不是一个能做主的，他重新躺了下去，“那就找一个能说的跟我谈，还有，我要确认我外父现在没有事，在没有接到我妻子电话之前，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薛书记，打扰了。”高个男人见再聊也聊不出什么了，便起身告辞，很快，他和那个矮个男人就从休息大厅消失了。 薛兆宽又躺了十分钟，直到他确认高矮男人真的走了之后，这才从沙发的缝隙中，取出那支录音笔，下楼，换好衣服，出了洗浴中心的大门，这时，他才看到，那两个人开的黑色尼桑蓝鸟就停在他的车附近，原来那两个人并没有离开洗浴中心。 薛兆宽特意记住车牌号后，开车回了家。 回到家后，薛兆宽将门反锁，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编，确认没有异常之后，他躲进卫生间，拿出另一支电话，这是他跟林致远学的，两支手机，一支是工作电话，另一支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知道。 薛兆宽就用这个常人不知道的号码打给了林致远，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要马上告诉林总。 第1585章 后院火起三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薛兆宽只能又打了一遍，好在这一次成功了，他听到了林致远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 “兆宽，出什么事儿了吗？”林致远被电话吵醒，一看是薛兆宽的小号，他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不然薛兆宽不会这么晚给他打电话。 林致远拿着手机出了卧室，走到外间接听电话。 “林总，打扰您休息了吧？刚刚发生了一件事……”薛兆宽原原本本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林总，有人要对您使阴招，您赶紧想想办法……对了，对方给我打电话，还有方才在洗浴中心时，我都录了音了，林总，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马上拿给你，另外，我还记住了他们开的车的车牌号码。”薛兆宽的着急不是假装的，林致远听在耳中很感动。 “兆宽，你就不怕把这件事告诉我，他们会真的对你岳父下手？”说实话，刚刚林致远确实是有些害怕的，薛兆宽从92年就开始跟他，有很多事就连苏锦都不知道，但薛兆宽都清楚。对方要策反他，这一招可谓毒辣至极。 薛兆宽仅仅犹豫了一两秒钟，“那也没办法，林总，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您给的，就算是嘉妍知道后要跟我离婚，我也不会后悔做这个决定。” “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做这个决定的，兆宽，那明天你打算怎么办？” “林总，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永远是你手底下的兵。”薛兆宽斩钉截铁答道。 林致远似乎在自言自语，“最好是能拖他们一段时间，可是要找一个什么理由呢？” 薛兆宽也不敢吭声，只能静静等着。 林致远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的本意是想挖一个陷阱，引诱对方攻击他，就像前两次对方写举报信那样，让对方再灰头土脸一次。 只可惜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破绽，唉，都怪自己之前太小心谨慎了，连半点机会都没留给对方。 林致远思索良久，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兆宽，明天如果对方再联系你，你就尽量拖一下时间……” “好的，林总，我听您的。” “至于录音，明天我会派人去找你，你正常上班就好。” 放下电话后，林致远马上给谭明春打了个电话。 “春姐，刚刚我之前的秘书告诉我……” 半夜被吵醒的谭明春满心不悦，听林致远说完之后勃然大怒，“韩家现在真是下三滥，竟使这些阴招，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明天我会派人去联系你的秘书。” “春姐，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顺藤摸瓜，先查查这几个人的底细。” “这几个人还用查吗？肯定是蔡一磊派出去的。” “那也得查，我得知道具体运作这个事儿的人是谁？致远，你一向鬼主意多，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春姐，我本来是想设一个陷阱的，但是刚才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什么好的方法，我也只能先让我的秘书拖延一下时间。” “致远，对方想找你的毛病无非是两个方向，一是钱，二是色，你这么聪明，好好想想，一定能找到致对方于死地的办法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致远挂断电话。 这时他睡意全消，出了房间，在院子里的树下，点燃了一只烟。 五月夜晚的燕京还是很凉的，天上不见半点月光，明天应该是阴天。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身后有声音响起，“老公，把衣服披上，小心着凉。” 苏锦拿了一件外套披在林致远身上，担心的看着他。 虽然林致远没有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她，但是苏锦仍然感觉出了丈夫的不对劲儿。 “致远，出什么事儿了吗？我觉得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苏锦从后面抱住了林致远，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林致远掐灭了烟头，回头一笑，“确实有事，不过不要紧，不用为我担心，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送阿苏呢！” 苏锦轻轻的嗯了一声，“你也早点睡，熬夜对身体最不好了。” 林致远笑着冲她摆摆手。苏锦走到房间门前时，突然回过头，轻咬下唇，一对凤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之色，“致远，你工作上的事我也帮不上忙，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实在太累了，这个工作咱们就不干了，回革安去。” 就这一句话，让林致远鼻子酸酸的，“放心吧，你要对你老公有信心。” 苏锦回房睡觉去了，林致远继续站在树下。他在苦思冥想。 “致远，对方想找你的毛病无非是两个方向，一是钱，二是色，你这么聪明，好好想想，一定能找到致对方于死地的办法的。”谭明春刚才的话仍在耳边回响。 到底什么办法能置对方于死地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致远在院子里慢慢踱起步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致远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索性上了房顶，看着不远处的后海湖面，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岸边的几盏路灯映照在无波的水面。 看到水，林致远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兴奋的拿出手机，也不管现在几点了，一个电话打给薛兆辉，“兆宽，我想到了，明天你就这么说……” ****** 第二天果然是个大阴天。 林致远刚刚走出四合院的门，王姨就从后面追了出来，递给他一把伞，“致远，这是老苏总让我给你的，小心有雨。” 林致远接过伞，提着公文包走出了胡同，站在路边等车，不大功夫，大型工委的中巴车就开了过来，林致远上了车。 几个部门的副手都在，林致远把邱爱菊和向瑶婷叫到身边，“邱副厅长，今天查账，你要重点关注一下神州机总与一家叫红梅机械公司的账目往来，最好是能把他们这几年所有的交易金额给我复制一份。” “没问题，林助理，红梅机械是吧？我记住了。” 林致远又望向向瑶婷，“向副局长，昨天我收到几条重要的举报信息，里面提到了一个女人叫宫梅，她就是红梅机械的法人、老板，举报人说，红梅机械长期代理机总公司的几款优质产品，但是价格很不正常，我决定就从这个突破口入手，如果邱副厅长那边查账发现异常，后续的……” 不等林致远说完，向瑶婷一拍大腿，“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只要有目标，我就保证能给你一个圆满的答案。” 向瑶婷这种积极的态度感染了车上的众人，大家相视一笑。 第1586章 挖坑一 早八点半，薛兆宽正常来到京华文采大厦。由于革钢驻京办的大厦现在正在建设中，革钢投资公司暂时在这里租了半层楼当做临时的办公地点。 薛兆宽进到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刚刚把茶泡好，他的电话就响了。 “兆宽，我是春姐，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把你的录音也带上。”薛兆宽之前总陪在林致远身边，因此他和谭明春也不陌生。 薛兆宽拿起手机，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叮嘱秘书一声，“物业找我，可能是谈房租的事，我去一趟，要是有人找我，告诉他直接打我手机。” “好的，书记。”秘书恭恭敬敬的把薛兆宽送出门。 薛兆宽坐电梯直接到了顶楼。 谭明春也是这栋大厦的股东之一，所以在李志昆的会所里，她有自己的办公室，只不过平时很少来罢了。 很快，薛兆宽就见到了谭明春和李志昆，坐在办公室里的还有一个看着就聪明的年轻人，大脑门锃光瓦亮，年轻人的身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李叔，春姐！”别看薛兆宽现在已经是革钢投资公司的书记了，但是面对这两位，他半点也不敢托大，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 “兆宽，你把录音交给小赵，他会处理的，另外，把你昨天看到的车牌号和给你打电话的号码都告诉他。” 薛兆宽急忙把录音笔和手机交了出去，并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那个叫小赵的年轻人手脚麻利的将手机和录音笔中的音频文件拷进了笔记本电脑里。 “春姐，有一件事，他们把我外父抓起来，我外父的身体不太好，我担心他受到惊吓，病情加重。” 谭明春思索了一下，“兆宽，估计他们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你到时候就可以以这个为条件和他们谈，逼他们先把你岳父放出来，你放心，如果他们不同意，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的，保你岳父没事。” “谢谢，春姐！” “好了，兆宽，你下去吧！现在对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你身上，你在这儿待的时间久了，我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谭明春像个男人一样拍了拍薛兆宽的肩膀，“这次你做的不错，致远没看错人。” 就这么得到了谭明春的夸奖，薛兆宽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轻了二两，他面红耳赤的答道：“春姐，我是林总一手带出来的，绝不当叛徒。” 李志昆哈哈笑着也站了起来，同样拍了薛兆宽一下，顺手往他的衬衣兜里塞了一张卡，“以后没事儿到我的会所来耍，全部免单。” 得到这两位的肯定，出门的时候，薛兆宽走路的姿势都变了，手脚极不协调。 回到楼下的办公室，薛兆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一口一口的喝着茶，九点左右，手机响了，是黄嘉妍。 黄嘉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兆宽，我看到爸了，爸的身体不太好，呜呜呜，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们允许我爸出去治病。” 薛兆宽轻声说道：“嘉妍，别担心，你还怀着身孕呢，我保证一定让他们先把爸放出去看病。” “兆宽，谢谢你，呜呜呜，难为你了。”黄嘉妍在那头哭成了一个泪人。 挂断黄嘉妍的电话后，薛兆宽继续耐心等待，没超过十分钟，他的手机又响了，就是昨天那个电话号码。 薛兆宽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喂，是我！” 依然还是昨天那个男人，“薛书记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呀！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薛兆宽怒道：“当然在等你了，我外父的身体不好，你们把他抓起来，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另外我妻子怀孕了，现在因为这件事，她吃不下，睡不好，整天哭哭啼啼的，会影响胎儿发育的。” “薛书记，我理解你的心情，只要你配合我们，你的岳父马上就会放出去。” “不行，你们先把我岳父放出去，然后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薛书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种离谱的条件也亏你能提得出来。” 双方拉锯战一般磨了好几个回合，薛兆宽发火了，“谁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我现在就给林总打电话，让林总帮我想办法把我外父放了。” 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阴森森的，“薛书记，你是在威胁我吗？你要是敢给林致远打电话，小心你全家。” 薛兆宽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们让我当叛徒，还用我的亲人来威胁我，老子和你们拼了。” 薛兆宽当即便挂断了电话。他跟在林致远身边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点演技还是能够学会的。 果然，没超过一分钟，对方的电话又打进来了，这次口气软了不少，“薛书记，你别生气嘛，果然是当领导的，脾气也太大了，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 “我现在就一个要求，今天就让我岳父去医院看病，别说是调查阶段，就算是坐牢，还有保外就医呢！再说了，如果我不配合你们，你们到时候再把我外父抓进去就是了，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边那沉默了一会儿，“好，薛书记，我就暂且相信你这一回，说吧，你还有什么条件？” 薛兆宽叹了口气，“如果我真的把事情说出来，估计也没法在革钢待了，你们要给我找一家不次于革钢的单位，级别不能低于现在。” “行，没问题，这个我可以保证。” “另外，你们把我外父一家吓得不轻，你们要赔偿，不管你们用什么形式。” “行，这个也没问题，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既然你外父一家是做服装生意的，我们给他几个订单，弥补一下他们的经济损失。” “好！”薛兆宽一咬牙，故意做出很艰难的决定，“我现在等我妻子的电话，我外父什么时候到医院，我什么时候跟你们说。” “等着吧，我现在就去办，薛书记，但愿你说话算数，要不然……” 薛兆宽坐在办公桌后，越坐越心烦，他把秘书叫了进来，让他去给自己买一盒烟，秘书很诧异，书记从来不抽烟，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他也不敢问，很坏，秘书就把烟买了回来，薛兆宽一根接一根的抽了起来，很快，烟灰缸里的烟蒂便堆满了。 中午吃饭前，将近十一点的时候，黄嘉妍的电话打了进来，黄嘉妍喜极而泣，“兆宽，爸被放出来了，现在我们都在医院，爸正在做检查。” 薛兆宽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了，“那就好，告诉爸别担心，有我呢，还有你，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兆宽，谢谢你！”黄嘉妍轻轻的说了一声。她虽然单纯，但并不傻，她知道老豆能这么轻易的放出来，老公一定做了巨大的牺牲。 第1587章 挖坑二 挂断妻子的电话后，薛兆宽全身都轻松下来。 既然岳父已经被送进了医院，他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下面就到了他的表演时间了，薛兆宽揉了揉脸，在林致远身边工作了这么久，他自认演员的自我修养还是学的不错的。 他又往茶杯里续了点热水，点了支烟，静静的等待手机响起。 不到三分钟，对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薛书记，你的岳父现在已经去医院就诊了，我兑现了我的承诺，下面该你了。” “好，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我知道的一定会回答你。” 对方对薛兆宽这种态度很满意，“很好，薛书记，你在林致远身边工作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林总的思维特别敏捷，总是能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点子……”薛兆宽在故意装傻，同时也在迷惑对手，“有一点很奇怪，就是林总平时的脾气很好，很少对下面的人发火，但是偏偏大家都很服他。” 果然，对方不满意了，“薛书记，你在说什么呢？你在糊弄我吗？我能让你岳父出来，同样还能让他再进去。” 薛兆宽装作很委屈的样子，“你想问什么就直接点，别在这打哑谜。” 对方深吸一口气，“好，我问你，林致远有没有和某个女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薛兆宽凝神细思，思考了足足半分钟，这才摇头，“据我观察还真没有，林总和嫂子的感情很好，而且嫂子那么漂亮，外面那些女人都没有嫂子长得好看，不过我倒是知道，我们单位有很多小姑娘都暗恋林总，不过林总都不搭理她们。” 对方气的都要发狂了，“照你这么说，林致远就是圣人了？” “这位先生，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我为林总服务了差不多七年，真没发现有这方面的迹象，如果有我肯定会告诉你，我不能骗你不是？” “那你说说其他方面的，林致远有没有什么违规违纪的行为？” “据我知道的，林总在担任羊城分公司经理期间，和羊城几位企业老总走的比较近……” 对方已经薛兆宽说起这个，呼吸明显变粗了，“你继续说下去，他们是不是有权利交换的行为？” “应该是吧！林总经常用企业的福利金购买珠江啤酒，还有羊城药业的防暑降温药品，这些都是没有经过招标的，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违规……”薛兆宽正说的起劲，对面突然发出一声大吼，“薛书记，你在逗我玩吗？这特么的算什么违规违纪？” 对方都要气的原地去世了。 一个企业老总用企业的福利金购买一些啤酒和药品分发给职工，就算没有经过招标程序，那又算个什么事儿？除非他自己把那些啤酒都喝了。 对方语气森森的威胁薛兆宽，“薛书记，你要是再这样，我马上打电话再把你岳父抓起来……” “别，别呀，我外父身体不好，你们不能这样……”薛兆宽的声音中透着颤抖，把一个人的恐惧表演的惟妙惟肖。 “那你就给我老实点，给我好好想，林致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句话对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 “你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听筒里，传出对方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声，估计已经面临暴走边缘。 薛兆宽不敢再逗他了，万一真把这小子逗急了，他的外父恐怕又要遭殃了。 “我想起来一件事，但是我不能确定，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赶紧说。” “林总是个很谨慎的人，无论是在新材公司还是羊城分公司，他做事都是很合规矩的，大事上班子会讨论，有重大项目、重大工程也都是采取招投标形式，想要在这方面找出他的毛病几乎不可能，不过……”薛兆宽拉了一个长音。 对方迫不及待的问道：“不过什么，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了？” “是！我是一九九九年到革钢投资公司担任书记的，对了，你知道革钢投资公司吗？这是革钢旗下一家专门做投资的金融公司，专业从事证券和风险投资，林总兼任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在林总的带领下，投资公司是革钢最赚钱的公司……” 对方不耐烦了，“你能不能说重点。” “你别急呀，我必须得把前因后果给你交代清楚，你再判断这件事是不是有些奇怪？” 对方怒哼一声，“那你说快点。” “从一九九六年算起，革钢投资公司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在海外股市赚了五亿美元，折合四十多亿人民币，这都是林总一个人的功劳。” 对方显然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卧槽，林致远这么能赚钱吗？” “要不然你以为林总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能当这么大的领导，他是有真本事的。” 对方听到这么大数额，很敏感的意识到，也许问题就出在革钢投资公司上。这个让所有人都忽略了的投资公司，也许就是问题的关键。都说林致远是整个大型工委最有钱的人，说他的财富来源于当初停薪留职做生意，但是那也许都是烟雾弹，革钢投资公司一定有问题。 “你继续往下说，挑重点说。” “我当上书记以后，发现财务上几笔转账很奇怪……” 对方几乎是同时在发问，“怎么个奇怪法？你具体说说。” “就是在之前有几笔去向奇怪的转账，每一笔转账的数额还都挺大，都是几千万，按理说这么大数额的转账，财务主管应该是知道的，但是我问了，对方并不知情，只说这事林总知道，要知道，这是违反财务纪律的行为。” 对方的声音变得异常急促，“一共有几笔转账，到底有多少钱？你现在能想起来吗？” “我记不大清了，三四笔吧，加在一起也接近一个亿了。” “这些钱都转到哪了？是同一个账户吗？” “是，是一个羊城账户，不过这个账户的拥有者具体是谁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敢往下问了。” 对方很冷静，在听完薛兆宽说的这些之后，他很快就察觉出了薛兆宽口中的漏洞，“薛书记，你特么的又在玩我对不对？” 第1588章 挖坑三 对方的话语又快又疾，就像机关枪的子弹一样射来，“薛书记，革钢是国内最大的钢铁企业，建国之前就成立了，这样一家企业必然有着严格的财务制度，怎么可能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几笔转账，加起来近亿的资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转到一个账户上，而且财务主管还不知情，你这是天方夜谭吗？” 薛兆宽大叫冤枉，“你不是问我奇怪的事情吗？所以我才把这件事说出来，你爱信不信？” 对方强压怒气，“那我问你，按照财务制度，财务主管怎么可能不知情？” “这事是发生在一九九七年年底到一九九八年之间，那时候新材公司投资部正式升级为投资公司，公司里的员工很少，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个人，当时的财务主管是由于小娟兼任的……” “等等，于小娟是谁？” “于小娟，赵鹏，刘莉莉是最早新材公司投资部的三个员工，当时投资部也只有他们三个人。” “你的意思这三个人是林致远的铁杆嫡系，就和你一样？” “是，他们是林总刚到新材公司后特意从其他单位调进来的，他们待在林总身边的时间不比我少。” “你的意思是于小娟和林致远沆瀣一气，冒着坐牢的风险把资金转出去的？”对方的语速放缓，很显然是在判断薛兆宽这句话的真伪。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问我有没有奇怪的事，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所以就说出来了。” “那你能不能提供真实的证据，比如转账记录，对方账户的详细信息？” “应该可以，我的职责就是监督投资公司各部门，我可以找个借口让财务配合我，现在的财务主管已经不是于小娟了，难度应该不大。” “很好，薛书记，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办成，我会尽快研究你的退路。” “等等，现在我外父虽然去医院治疗了，但是我老婆的伯伯和叔叔可都还在里面关着呢……” “小事一桩，只要你把证据交给我，他们马上就可以放出来，薛书记，你的行动越快，他们遭的罪就越少。” “好，我拿到证据之后会联系你的。” 电话终于挂断了，薛兆宽一屁股坐在大班皮椅上，气喘的像风箱一样。 虽然他刚才的表演无懈可击，但还是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嘛！ 薛兆宽马上换了一部手机，打给林致远，把刚才的全过程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兆宽，你做得很好，不过那些东西不能马上给他们，拖他们两天，太顺利的话对方会怀疑的。” “明白，林总，你看我的。”薛兆宽此刻自信爆棚。 原来我真的是一个好演员，不，影帝！ ****** 公安部，经侦总局。 刚从车上下来的向瑶婷大步走进大门。 “向队，这是回娘家了吗？” “向队好！” 从她踏进大楼的那一刻，就不断有以前的老同事和她打招呼，向瑶婷也满脸微笑，不断扬手致意。 “老张，你这头发怎么黑了？是不是染发了？我告诉你，那东西对身体不好。” “小李，交女朋友了吗？” 一路行来，见到了不少昔日的老战友，这让向瑶婷的心情非常好，终于她上了楼，敲开了经侦总局局长室的房门。 “丁局，别来无恙，我是来求助的。”一进门，向瑶婷就敬了一个礼。 丁局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红脸汉子，一见昔日的部下来了，笑呵呵的起来迎接，“这不是向大美女吗？怎么有功夫到我们这儿来了？是来视察工作的吗？” “丁局，您就别逗我了，我是来求助的。” 丁局双眉一挑，“有案子？” “是！” “那就具体说说吧！等等，我把小袁他们几个喊来，一起听听。” 向瑶婷大喜，“多谢丁局。” 小袁是现在刑侦总局的支队长，也是向瑶婷之前的战友，破案高手。丁局肯让小袁旁听案情，那大概率是让他主抓这个案子了。 有小袁在，破案应该不会太慢。 不大功夫，两三名警察涌进了局长室。这几个人一见到向瑶婷，都惊喜的叫出声来，大家蜂拥而上，轮流和她拥抱。 向瑶婷像个男人一样开心的大笑，不断的拍打旧日战友的后背，“哈哈，又见到你们几个了，咱们又能并肩作战了，哥几个，我的案子你们可得认真点。” “你就放心吧，向大美女的案子我们保证全力以赴。”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向瑶婷在经侦总局工作了多年，人缘那是没得说的。 “好了，我来给大家说说案情！”向瑶婷请大家落座，然后便介绍起了东方元的情况。 “我现在正在神州机器总公司进行监督检查，在检查过程中接到了一些举报，举报对象就是神州机总的副总经理兼销售公司经理东方元……”向瑶婷大概说了五六分钟案情，最后指出，“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就是一家名为红梅机械的公司，红梅机械的法人叫宫梅，听说是个漂亮的女强人，她能够常年从神州机总取得优质产品的代理权，而且从财务记录上来看，代理的费用远远低于市场价，这本身就不合常理。”向瑶婷将她取得的财务记录复印件分发给在场的几名警察。 袁队长看完财务记录之后点点头，“确实有些不对劲，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在场的几个都是经侦总局的高手，常年办案的，经济案件的特点他们早已经了然于胸，一看到这个记录就知道问题在哪。 “向大美女，你有什么具体要求没有？” 向瑶婷歪着头思考了一两秒钟，“我临来的时候领导嘱咐过我，不要打草惊蛇，最好在先期调查阶段，别惊动对方，咱们默默取证。” “明白，向姐，你放心，保证让你满意。” “向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晚上咱们几个聚一聚啊？” “必须聚呀，不过说好了，我请客。” “那怎么行呢？你这是回娘家了，哪有让你掏钱的道理？” 几个人嘻嘻哈哈，欢乐无限。 向瑶婷突然正色道：“该吃吃该喝喝，倒但是案子可不能马虎，我那边还等着呢！” “向姐，你就擎好吧，马上安排，宫梅是吧，现在就对她全方位监视，能上的技术手段全上。” “这还差不多，等案子破了，我让我们领导请你们吃顿好的，我领导可有钱了。” 第1589章 美容院一 东三环，爱琴海美容院的三楼。 穿了一身红色阿迪健身服的宫梅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大量的汗水将她的衣服浸透了，凹凸有致的身材更加明显了。 但是宫梅没有停歇，依然在奋力的跑着，她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不年轻了，虽然皮肤依然白嫩光滑，吹弹可破，但是这都是靠着那些昂贵的保养品和大量的健身换来的。 这家爱琴海美容院是她巨资打造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仪器和护肤品全是世界最顶级的，在她这里工作的美容技师也全都是燕京最顶尖的，因为爱琴海美容院基本不对外，只为某些固定的客户群服务。 能走进爱琴海美容院的女人非富即贵，而且还不用花钱，全程享受免费服务。 因为宫梅根本就不指望这家美容院挣钱，这只是她拓展人脉，加深沟通的一种手段而已。她服务的对象要么是高官巨富的女儿，要么是高官巨富的妻子，或者是高官巨富的情人。 这些女人加在一起不超过三十个，但是能量却大的吓人。她们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就能让宫梅获得惊人的财富，甚至能够改变某些人的命运。 宫梅越跑越慢，甚至到最后双腿有些发软，她不得不关掉跑步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双腿夹紧，不自觉的来回蹭了起来，听着玻璃门里传出的若有若无如泣如诉的声音，以及那如狂风暴雨般的鼓掌声，宫梅就只觉得身体某个部位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 宫梅甚至有一种冲动，她想冲到这扇玻璃门后，脱下这身被汗水浸透的健身服，和那个体壮如牛的教练来一场毫无保留的为爱鼓掌。 但是…… 理智很快战胜欲望。 宫梅知道，她和里面那个女人不一样。 韩晴是天之骄女，无论她做出再出格的事，也没人敢管她，她找男明星、男模、运动员或者健身教练，大家都视而不见，装作不知道，就连她的丈夫，那个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的蔡总也会像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一般装傻充愣。 而自己一旦这么做了，如果被东元方知道，自己就将成为一枚毫无用处的弃子。 毕竟自己还是要靠这个男人活着，男人嘛！都是占有欲极强的动物，只要有那么一丝丝权利，他们都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分享。 屋里正在倾力鏖战的那个健身教练就是她介绍给韩晴的，一家大型健身机构的金牌教练，长相冷酷，体格壮硕，八块腹肌，公狗腰摆动起来，其疾如风，侵掠如火，光是听声音就让人受不了，在贵妇圈的口碑很好，听说回床率等指标在燕京均名列前茅。 韩晴一试，果然爱不释手，几乎隔几天都要去健身房运动一番，只不过公众健身房实在有些不方便，人多眼杂。宫梅便斥巨资在美容院内专门开了一个小型健身房，里面的健身器材全部是世界顶级的，专供韩晴自己使用。 这一番操作果然哄的韩晴心情好好，每天都眉开眼笑，期待而来，满意而归，皮肤也肉眼可见的白里透红起来。 对宫梅来说，效果也是不言自喻了，韩晴随便说两句话，她便接到了几笔大业务，把之前投资的钱赚回来了几倍。 宫梅下定主意，韩晴这条粗腿她是抱定了。 就在宫梅听着隔壁的靡靡之音，浮想联翩之际，突然，韩晴的声音消失了，健身教练急促的一声声呼喊着，“姐，你怎么了？醒醒！” 宫梅吓得一跃而起，冲进了隔壁房间。 地上那条满是汗水的紫色瑜伽垫上，韩晴双眼翻白，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白皙的皮肤与紫色的瑜伽垫形成了强烈的颜色反差，拥有一身古铜色肌肤的健身教练跪在地上，正在不停呼喊，试图把韩晴唤醒。 宫梅贪婪的目光在健身教练那满是汗珠的后背转了好几圈，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健身教练一回头，“我也不知道，做着做着姐就昏过去了。” 宫梅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韩晴只是暂时昏厥，应该没有大事，她没好气的瞪了教练一眼，“你就不能轻点吗？” 健身教练呵呵一笑，“轻点姐不让。” “牲口！”宫梅在心里暗骂了一下，“你帮我把人抱到浴池里去。” 健身教练轻松的将韩晴抱了起来，进了隔壁的浴室。 浴室内有一个白色圆形的浴缸，里面已经放好了水，上面还洒了红色的玫瑰花瓣。 韩晴被放进温水中。 宫梅一挥手，“你出去吧，没你的事儿了。” 壮如熊罴的教练此时竟乖乖的像一条哈巴狗，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宫梅趴在浴缸边等待韩晴苏醒，没过多久，韩晴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悠悠长叹，两个眼睫毛微微颤动，她醒了。 韩晴睁开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之后，她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的羞愧，反而脱口而出两个字，“真是个牲口啊！” 宫梅见韩晴醒过来，凑的更近了，伸出手往她的身上撩水，“牲口才过瘾呢！姐，你泡个澡，一会我安排个技师给你来个全身精油按摩，再做个面膜，保证皮肤好好的，一掐一出水。” “好！”韩晴再次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温水浸泡皮肤的包围感。 虽然她没睁眼，但是却开口了，“你家东方有没有跟你说过大型工委检查小组的事？” “没有，我和他好几天都没见面了，一给他打电话就说忙。” “哦，可能是跟检查小组有关，等晚上的时候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密切关注检查小组，一有消息就赶紧向我汇报。” 大型工委检查小组入驻神州机总的事儿，宫梅也听说了一点，“姐，要我说这帮人就是闲的，查什么查？蔡总可是您的爱人啊！他们这么做不是给您找不痛快吗？您也能忍，跟老爷子说一声，把这帮人全都撵走。” 韩晴苦笑一声，“你当神州机总是你那个小公司吗？那是特大型国企，即便是我家，也不能一家独大，虽说老蔡临走时已经把扫尾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你就告诉东方一声，让他盯紧点就是了。” “明白，姐！等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 第1590章 美容院二 警察如果真想查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效率还是很高的，更何况经侦总局可是公安部直属单位，里面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经侦高手，精兵强将。 袁队长只用了一天时间，就从红梅机械的银行流水中筛选出了三家与它业务往来最密切的公司，随后又调取了这三家公司的银行流水与相关信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这三家公司的法人与宫梅都存在这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是宫梅六十多岁的母亲，一个是宫梅的弟媳妇儿，还有一个虽然与宫梅没有亲属关系，但是经过仔细调查，发现他是宫梅的小学同学，关系非常亲密。 袁队长立刻兵分三路，对这三家公司展开了秘密调查，调查结果不出意外，这三家公司都是空壳公司，最大的一家公司员工都不超过十个人，这种规模的公司与它巨大的银行流水量不成正比，以袁队长的经验判断，这三家公司就是典型的皮包公司，买空卖空，他们利用红梅机械低价从神州机总取得优质产品，转手就高价卖出，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侵占国有资产行为。 调查结果放到了向瑶婷面前，向瑶婷看完后勃然大怒，“这个宫梅果然有问题，东方元也逃不了干系，这帮混蛋里应外合，国有资产就是这么流失的。” “向姐说的没错，我特意查了红梅机械代理的那几款产品，在市场上都是不愁卖的热门产品，红梅机械拿到的代理价明显低于市场价，这是非常不合理的。向姐，我们现在就可以把宫梅和这三家公司的法人及相应人员传唤过来，相信只要一审就能找到确凿证据。” 向瑶婷这时候反而冷静了，她连连摇头，“袁队，你说的没错，但我就怕打草惊蛇。” “那向姐是什么意思？” “咱们沉住气，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拿到这三家公司的出货进货单，有了这份铁证，咱们再动手抓人不迟。” 袁队长想了想，“我尽力。” “袁队，咱们的对手是一名正厅级干部，宫梅肯定也是一个狡猾的人，所以咱们务必要谨慎一点，争取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别看向瑶婷平时脾气大风风火火的，但是办起案子来却是滴水不漏，异常谨慎，“另外，我建议从现在开始，对东方元和宫梅展开全方位的监视，他们的手机座机一个都不能落下。” ****** 晚五点，东方元从神州机总的办公大楼里走出，直接上了车。 “东方总，去哪里？”司机问了一句。 “去东三环的朝阳医院。”说完这句话，东方元便开始闭目养神。 大型工委的检查小组已经工作好几天了，这件事让东方元心神不安。 虽说他认为方方面面的问题都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但谁知道检查小组又会发现些什么？尤其是现在的一把手高俊峰，就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是后来的，万一他有心使坏，和林致远勾搭在一起，事情还真就不太好办了。 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了宫梅的电话，宫梅想和他见一面，被东方元以工作忙为借口再次拒绝，不想宫梅说这是韩晴的意思。 一听说韩大小姐有话要交代自己，东方元一下班就急匆匆的向爱琴海赶去。 只不过他没告诉司机真正的地址，虽然司机也是他信任的人，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奥迪A六缓缓启动，出了神州机总的院子，向东三环方向驶去。 东方元完全没注意到，在他的后面，有两辆车交替跟踪，一直尾随他到了朝阳医院。 东方元开门下车，告诉司机自己要去看望一个老朋友，让司机不用等他。 司机开车走后，东方元并没有进朝阳医院，而是在门口晃荡了一圈，随后转了个弯儿，向东又走了三四百米，拐进了一条小路。 东方元站在爱琴海美容院的门前左右张望，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人来人往，车流混杂，东方元没发现异常，这才放心的开门进去了。 一路尾随他至此的警察将车停在路边，立刻拿出步话机，“队长，队长，有新的发现，东方元下班之后到了东三环，他现在进了一家名为爱琴海的美容院，进门的时候，他的样子有点鬼鬼祟祟的。” 正在和向瑶婷聊工作的袁队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兴奋，“你们给我盯紧了，美容院？说不定宫梅就在里面呢，他们两个原来是在美容院碰头。” “马上查查这家美容院，看看法人是谁？”向瑶婷也很激动。这几天东方元一直很老实，每天下班就回家，今天终于有了异动。 警察马上开始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爱琴海美容院的法人就是有问题那三家公司中的宫梅的弟妹。 “走，袁队，咱们去看看。”向瑶婷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我觉得这家美容院肯定有问题。” ****** 东方元进入美容院后直接上了三楼，可是让他失望的是韩晴已经走了，气的东方元一跺脚，狠狠的瞪了宫梅一眼，“大小姐走了，你怎么不说？害我白跑了一趟。” 宫梅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伸手就去脱东方元的衣服，“是大小姐吩咐的，让你过来一趟，这些话只能当面跟你说。” “什么话还非得当面说，电话里怎么不能讲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 “知道，不就是因为大型工委的检查小组吗？大小姐要叮嘱你的话，就是跟这个有关。” “那你赶紧说呀！” “着什么急，既然来了，先泡个澡，然后我让人给你准备几个小菜，你喝点酒，看到你这几天这么忙，人家都心疼了。”宫梅那张狐媚的瓜子脸上现出了一缕忧伤之色，东方元看在眼里，心一软，任由她脱去自己的衣服。 宫梅就像服侍皇上一样，把东方元让进浴池里，随后她也脱了衣服进到水中，帮东方元清洗着身体。 水温很热，很快，东方元脸上就沁满了汗珠。 宫梅就像一只小猫一般，俯下身，吐出红色的舌尖，一颗颗把汗珠舔掉，到了耳朵附近，宫梅灵巧的舌头就像一条小蛇，一个劲儿的往耳朵眼里钻。 “老公你真狠心，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你不知道，人家那里可难受了，白天听到韩姐在屋里一个劲儿的叫，人家都快受不了了。”宫梅虽然已经三十三岁了，但是因为保养得当，长期运动，身材依然好的不得了。 东方元被她这么一摆弄，很快也有了反应，他喘着粗气，一把把宫梅搂在怀里，“你个妖精，我看你传话是假，解痒才是真的了。” “老公，这都被你发现了，那你可要好好的帮人家解解痒……” 浴池里，波涛翻滚，娇声大作。 第1591章 美容院三 云收雨住，东方元躺在浴缸里，大口的喘着粗气。 年岁不饶人，毕竟他也是将近五十的人了，宫梅又索取无度，刚刚的赤壁水战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宫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瓶红酒，一个果盘，玉指芊芊，剥着荔枝的壳，一颗颗洁白饱满的荔枝肉送进东方元的嘴里。 东方元甚至都没睁眼睛，享受着美人为他做的一切。 宫梅喝了一口被冰块浸泡过的红酒，带着媚笑，嘴对嘴喂到了东方元口中，“老公，第二季度的货能不能提前发给我？有好几家客商都在催我呢！” 东方元终于睁眼了，他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以后再说吧，现在检查组正在公司里，非常时期，要小心一些，我总把最好的产品给你，价格还那么低，很多人已经有意见了。” “管他们呢！他们就是占不到便宜，嫉妒咱们，神州机总还是你说了算！” “可不能这么说，现在的一把手是高俊峰，他只不过是初来乍到，等他摸到门道，我就没有权利了，到时候你就退出去吧！” 宫梅花容失色，连连摇晃东方元，“那怎么行，老公，这么赚钱的买卖我可舍不得！” “舍不得也要舍，高俊峰也是有背景的，他不会容忍副手长期背着他做这些事，当断则断，才能走得长久。” 宫梅见东方元这么坚决，眼珠一转，便不再提这事。 “老公，你说这次蔡老大能不能打赢那个姓林的？” 东方元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虽说蔡老大背后有韩家，但是那个林致远听说背景也非常强大，背后是谭家，不过不管他们斗的如何，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就是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东方元做梦都没想到，林致远已然把枪口对准了他。 又吃了两颗荔枝，东方元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公司最近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没有啊，风平浪静！” 东方元叹了口气，“非常时期，小心点吧！” “老公，你放心，几家公司的账本就藏在这间屋子的保险柜里，除了我，谁也看不到。” “那就好！”东方元放心了，“我得走了。” 宫梅不乐意了，“这么早就走了，我还想着你今晚会留在这里呢！” “还是那句话，非常时期，小心点儿吧！”东方元起身，宫梅急忙为他擦干身体。 东方元下楼站在路边打了辆车，回家了。 不大功夫，宫梅也下了楼，开着自己那辆异常醒目的红色保时捷911离开了这里。 这一幕被在附近蹲守的向瑶婷和袁队长看在眼里。 两人都很兴奋。 今天真是收获满满，以他们的经验判断，这里很有可能就是东方元和宫梅的秘密地点，这种地方通常都隐藏着极有价值的证据。 “向姐，怎么办，要不要我去申请搜查令？” “无凭无据的，如果搜不到什么？我们会很被动，先等等再说，我向领导汇报一下。”向瑶婷就坐在车里给林致远打了个电话。 林致远听说向瑶婷有了这么大的发现，非常高兴，“向姐，这次你立了大功了，你说的很对，暂且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监视东方元和宫梅，我们掌握了确切证据之后再抓人。” “林助理，在这方面我可是专家，你放心吧，东方元和宫梅的电话现在已经进入监听阶段，一旦掌握了证据，我们会立刻行动的。” ****** 接到向瑶婷的电话后，林致远马上给谭明春和李志昆打了电话，三人就定在李志昆家见面。 林致远把刚才向瑶婷的发现说了出来，谭明春一拍桌子，“爱琴海美容院，这地方我知道，我认识的不少人都去过那儿，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去过，原来这是宫梅开的啊！” 李志昆皱着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他缓缓开口，“东方元应该是总和宫梅在这家美容院见面，一般像这种地方，都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咱们能进去就好了。” “李大哥，你是说这家美容院里会有东方元和宫梅的犯罪证据？” “那倒不一定，也许有其他的，比如说东方元和宫梅的小电影，又或者有他们藏匿的财产，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找得到，就能扳倒这个老小子，东方元一倒，蔡一磊又失去一条臂膀，对咱们大大有利。”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偷偷溜进去呢？”林致远自言自语道。 谭明春不客气的弹了林致远一个脑瓜崩，“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认识很多人都去过这家美容院，到时候我跟着她们进去瞧瞧。” 李志昆精神一振，连拍大腿，“大侄女，只要你能进去就好办，我不是雇了一个侦探吗？这小子手里有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监听的设备，我现在就把他叫来，如果你能把东西带进去，那以后无论对方做什么，咱们都能了如指掌。” 说干就干，李志昆当即一个电话打给张侦探，“有活了，到我这来一趟，你小子不是总吹你手里有好东西吗？我就问你，有没有窃听器？” “李总，别说窃听器了，就连针孔摄像头我都有，我不是跟你吹，整个燕京城，不，整个北方，没人比我手里的东西更精密。” “那特么还等什么？带着你的好东西，赶紧上我这来一趟，钱不是问题。” 不到一个小时，张侦探匆匆赶来，他提着一个行李箱，一进屋就把箱子打开，向三人展示他的宝贝。 张侦探拿出了一个黑色黄豆粒大小的东西，“李总，你看，这就是窃听器，远程无线传输，高清音质，只要在窃听目标二十米之内，就能同步听到对方说的话。” 自从有了上次那场刺激的现场直播，李志昆对这个张侦探已经有了信任。 “这东西不错，你刚才不是说还有针孔摄像头吗？拿出来让我搂搂。” 张侦探嘿嘿一笑，又拿出了一个蚕豆大小的黑色针孔摄像头，“李总，请上眼，这可是好东西，两千美元一个，我从花旗国弄回来的，别看这东西小，拍出的画质可清晰了。” 李志昆疑惑地拿起这个针孔摄像头，“这么大点儿一个玩意儿就值两千块钱？” “李总，是美元！”张侦探及时的更正了他。 李志昆一瞪眼睛，“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到底是侦探还是间谍？你要赚多少钱才能买得起这种设备？” 张侦探舔着脸笑了，“李总，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果你要用我干活，自然是您掏这两千美元。” “卧槽，你小子够阴险的。”李志昆骂了一句，不过以他的身家，别说两千美元，就算是两万美元他眉头也不带眨的。 谭明春分别拿起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仔细的看了看，“这东西怎么安装？你得教教我。” 第1592章 美容院四 张侦探也不知道谭明春是谁，不过她既然和李志昆在一起，那身份肯定不简单，他恭恭敬敬的介绍道：“这位女士，窃听器安装很简单，这个东西体积小，而且还带有一定的磁性，只要找到铁质的东西，轻轻一吸就能附着在上面了。” 林致远盯着那颗黄豆味儿大小的窃听器，问了个技术方面的问题，“这个东西电量如何？能工作多长时间？” “先生，您放心，这东西不费电，充满电的情况下能待机工作一周左右。” “那这个摄像头呢？” “这个就有点复杂了，针孔摄像头的体积要比窃听器大，所以安装必须要注意隐蔽性，比如利用一些插座、吊灯之类的物体，尽可能的隐藏，这样才不容易引起人怀疑。” 谭明春一听针孔摄像头安装这么复杂，有点急躁，“那我可搞不来！” 她突然上上下下打量起张侦探，真是越看越生气，眼中不自觉的就有了怒火，“你怎么又老又丑？” 张侦探有些尴尬，他自诩是玩技术的，长得丑一些，老一些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也要凭颜值？ 谭明春主动解释起来，“我的姐们儿去过爱琴海美容院，她跟我说过里面的情况，这家表面上是美容院，其实就是贵妇寻欢作乐的场所，里面除了能美容之外，还有不少年轻的小伙儿，运动员了，模特了，大学生了……当然，也有自己带男伴进去的。” 林致远瞬间秒懂了谭明春的意思，“春姐，你是想带一个男人进去？让他来安装这些监控设备。” 他也打量了一下张侦探，也不怪谭明春会发火，张侦探三角眼，塌鼻梁，脑袋上已经没有几根头发了，就这副尊荣真要带进去，肯定会引起人怀疑的。 谭明春可是谭家的嫡长女，燕京城一等一的豪门名媛，就算是玩男人，也得找个差不多的吧？真要把张侦探带进去，丢不起那个人啊！ 张侦探终于明白了谭明春的意思，嘿嘿一笑，“这还不简单，我长得不行，我还有徒弟呢，我徒弟年轻啊！” “你徒弟会安装？” “肯定会呀，要不然怎么能成为我徒弟呢？” 李志昆一拍桌子，“那你还等什么？磨磨唧唧的，赶紧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张侦探的徒弟终于来了。 这个小伙儿一进屋，就感觉到三道目光同时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且都是不怀好意的，吓得小伙儿一缩脖子，要不是自己师傅在屋里，他真想转身就跑。 林致远一看，这个小伙儿还真不错，一米八大个，白白净净的，关键是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腿长，除了有些腼腆之外，没有其他缺点。 李志昆当场拍板，“就他了，大侄女，这小伙儿子不委屈你了吧？” 谭明春点点头，“这个还凑合！” 张侦探把一脸懵逼的徒弟拽到一边，解释了一通，小伙儿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小伙儿的脸当时都红了，低声道：“师傅，这不大好吧，咱们怎么说也是侦探，不卖身的。” 张侦探瞪起三角眼，“那也得分情况，这三个人都是有钱人，为了钱你就牺牲一把吧，拿到钱后师傅我多分你一点。” 纵然小伙儿不情愿，但是在张侦探威逼利诱之下，也只能含泪同意了。 几人当场就制定了一个计划。 ****** 第二天，下午一点，一辆黑色的奥迪A六停在爱琴海美容院前。 谭明春和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下了车，昨晚的小伙儿今天冒充司机坐在驾驶位上。 谭明春站在美容院门前，抬头望了望门面装修，有些皱眉，“老杨，这家店这么小，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明春，你别看这家店门脸不大，但是里面别有洞天，设备，化妆品，还有技师，都是燕京城最顶尖的。”被称作老杨的女人，凑近谭明春耳边，低语道：“这家店里还有几个小帅哥，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保证你不后悔，嘻嘻……哎呀，我忘了，明春你不好这口的，你这是自己带了呀！” 老杨笑嘻嘻的扭头瞧了瞧坐在车里的小伙儿，“明春，看来你的口味变了，喜欢这种腼腆的小男生了。” “少废话，先进去看看，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不满意，我转身就走。” “你就放心吧，条件很好的。”老杨殷勤的帮谭明春开了门。 两个女人刚进去，前台的两名迎宾就站了起来，“杨小姐，您又来了，今天做什么项目？” 老杨指着谭明春，“今天带我朋友过来尝试一下，安排你们这儿最好的美容技师，我告诉你们，我朋友要是不满意，我可不答应，到时候我可是会给宫梅打电话的。” 看样子老杨是这里的常客，两名迎宾客客气气的先请她们换了鞋，然后带着她们上到了二楼。 站在二楼的楼梯前，谭明春看向三楼，“为什么不往上走了？这上面是什么？” 迎宾陪笑道：“这位小姐，楼上是办公区，不对外开放的。” 老杨拽了拽谭明春，低声道：“别听她们的，其实楼上的房间更好，只不过我没有资格上去罢了，我跟你说，韩晴一来就被请到三楼。” 谭明春上的就是三楼，听了老杨的话，当时就有了主意，“瞧不起谁呢？韩晴能上，为什么我不能上？难道说她比我高贵？” 老杨也是个煽风点火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人，急忙顺着谭明春的意思发起难来，指着那两个迎宾，“我告诉你们，这是谭家大小姐，她到你们这里来是给你们面子，今天谭小姐必须要去三楼。” 两名迎宾，十分为难，苦苦哀求，谭明春眼皮都不抬，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就说谭明春来了，要上三楼，问她同不同意，不同意我马上就走。” 两名迎宾一看谭明春这气场，就知道碰到硬茬了，好在现在店里客人不多，两人急忙跑到楼下给宫梅打个电话。 “老板，不好了，来了一个叫谭明春的，非要上三楼，你说怎么办？” 宫梅一听到谭明春的名字，头发差点没倒立起来。 整个燕京城，谁不知道女魔头的名号？宫梅虽然靠着韩晴，但是也不敢和谭明春作对啊！ “那个什么……韩小姐今天去没去？” “没有，韩小姐没来。” 宫梅松了口气，她知道，今天不让谭明春上三楼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怕谭明春和韩晴见面，毕竟她是知道现在韩谭两家的情况的，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给韩晴打了个电话，当她得知韩晴今天有事不去美容院了，宫梅这才敢做主。 “你们两个给我听着，好好伺候那位谭小姐，她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就按照韩小姐的标准招待，我现在马上回去。” 第1593章 美容院五 接到前台的电话后，宫梅不敢耽误半分钟，开着那辆保时捷911风驰电掣的杀向美容院。 一路之上，宫梅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这位谭大小姐突然跑到我这里来要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和韩晴走的太近了，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韩谭两家神仙斗法，我不过是一条小鱼小虾，这位恶名传遍燕京城的谭大小姐可千万别把邪火发在我身上。 宫梅一路念着阿弥陀佛，把车速飙到最大，终于赶回了美容院。 宫梅一阵风的冲上了三楼，进屋一看，悬着的一颗心落下一半。 老客人杨小姐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正趴在按摩床上，享受着技师的开背服务。 杨小姐还在那里嘟嘟囔囔说着话，“这三楼的设置确实比二楼好，怪不得韩晴每次来都直接上楼，明春，你知道吗？韩晴最近包了一个健身教练，听说天赋异禀，号称当代嫪毐……” 一听杨小姐越说越不像话，宫梅的冷汗都下来了，她急忙快步上前，娇笑道：“杨小姐，您又来了，这位就是谭大小姐吧？早就听说过谭大小姐，只是我没有福分，一直没看到过，今天谭大小姐来我这个小店，是我的荣幸。” 谭明春抬起头，淡淡的扫了宫梅一眼，“你是老板？” 宫梅笑得更谄媚了，蹲在了按摩床前，“是，谭大小姐，我是宫梅，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没什么，别紧张，我是听老杨说你家的技师手法不错，护肤品也都是燕京最好的，所以今天没事就过来逛逛，你放心，我会给钱的。” 宫梅的心终于彻底的落回了肚子。 原来谭明春今天不是来找茬的，那就好办了。 “谭大小姐，您这不就是见外了吗，？您肯来，那是给我脸，怎么还能让你花钱呢？今天算我的，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以后只要谭大小姐肯赏脸来爱琴海，这里对您永远免单。” 谭明春稍微抬了一下头，看了宫梅一眼，神色淡然，“你还挺会说话的。” 受到鼓励的宫梅喜笑颜开，就这么一直蹲着陪谭明春说话，直到整个开背项目做完，宫梅的腿都蹲麻了。 “谭大小姐，要不要再试一试我家其他服务？都很不错的。”宫梅本想推荐一下自家那几个小帅哥，但是一想到和谭明春毕竟不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谭明春主动提起，“宫老板，我看你这三楼的装修很不错呀，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顺便再给我介绍一下这里都有什么设施？” “谭大小姐，请跟我来。”宫梅揉着腿，受宠若惊的带着谭明春和老杨在三楼逛了起来。 “谭大小姐，我这地方面积并不大，但好就好在环境不错，设施都是世界顶级品牌的，你看这个，是我最新弄起来的健身房，谭大小姐要是喜欢健身的话，可以没事过来，这还有一个浴室，健完身之后，泡一个玫瑰精油浴，最是提神护肤，这个是我的办公室……” 由于这里的三楼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有韩晴能自由出入，所以几个房间都是打通的，在宫梅的办公室的里间，还有一张大床。 有资格在这张床上翻滚的，除了宫梅东方元外，就只剩下韩晴和那个健身教练了。 谭明春一边听着宫梅的介绍，一边频频点头，转了一圈后，她似乎十分中意那个浴池，“刚刚按了背，有点儿乏了，我想在这泡个澡，休息一下。” “没问题，谭大小姐，我这就给您放水，对了，你要是想休息，可以到我的办公室去，您放心，床上的物品都是全新的，保证干净。”宫梅都不知道怎么讨好谭明春了，真正做到了有求必应。 谭明春看了一眼老杨，欲言又止。 老杨立刻就明白了谭明春的心思，娇笑道：“明春，你是不是准备在泡澡的时候再研究一下工作？用不用我下楼把你的司机找上来？” 谭明春似乎有些害羞了，轻轻的嗯了一声。 宫梅立刻都明白了，心想这些天之骄女怎么全都一个样？韩晴找健身教练，你找司机，乱，太乱了。 不过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她半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谭大小姐，水放好了，您休息吧，我去楼下，有什么事儿你喊我一声。”宫梅倒是自觉，害怕耽误了谭明春的好事，自动自觉地跑到楼下去了。 这时老杨也带着张侦探的徒弟上楼了，宫梅正好和他们走了个对面，宫梅细细的打量对面的小伙儿，发现这个小伙儿提着一个公文包，面容清秀，但是身材绝对有料，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极品，更难得的是这个小伙儿子还会脸红。在和宫梅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小伙儿子的脸红的就像要渗出血来。 宫梅心里也是一荡，这种极品的小奶狗也不知道谭大小姐是从哪儿找到的？用起来肯定是很带劲的。 不过毕竟是谭明春的禁栾，宫梅不敢多看，匆匆的下楼了。 老杨也是个识趣的人，把小伙儿带到二楼，就不再往上走了，“明春就在上面，你自己上去吧！” 小伙儿红着脸低着头上楼了，老杨盯着小伙儿的背影，吞咽了一下口水。 小伙儿上了楼，谭明春就在楼梯这里等他，两人目光一对，谭明春微微点头，把他拽到了健身室里，这才开口说话，“这层楼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你赶紧干活吧！” 小伙儿一声不吭的蹲下身子脱掉外套，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大堆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开始寻找可以安装的地方。 谭明春趁着这个功夫又在三楼转了一圈，最后，她走进了宫梅的办公室。 宫梅的办公室十分普通，一张老板台，一张皮椅，正对着老板台的是一整面墙的书柜，地上摆了两株发财树，还有一张沙发，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谭明春迅速的扫视了一圈，来到老板台后，伸手拽了拽抽屉，很可惜，抽屉都被锁上了。 她反身回到健身室，低声问道：“你会开锁吗？” 小伙儿正在安装摄像头，闻言点了点头，“要现在开吗？” 谭明春犹豫了一下，“先把你手里的活干完再说吧！尽量速度快点。” 第1594章 美容院六 小伙儿继续埋头工作，谭明春又回到了办公室，这一次她把目标定为了书柜。 这一面墙的书柜是那种很普通常见的红木书柜，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面全部是玻璃门，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摆放的各种书籍，下半部分则是实木门。 从最左侧开始，谭明春伸手去拉下面的书柜门，门一下子就开了，谭明春看了一眼，里面全都是各种鞋盒。 谭明春继续去拉下一个书柜门，发现里面装的都是名烟名酒。 气的谭明春只想骂人。老娘拼了一生的清誉，如果要是一无所获，岂不是赔大了？ 当谭明春试图去拉最中间的书柜门时，却发现这扇门被锁上了，根本拉不动。 谭明春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办公桌的抽屉锁上属于正常，但是很少有人锁书柜门的，再说了，其他的书柜门都没有上锁，唯独这扇拉不开，一定有问题。她马上返身回到健身室，把小伙儿拉了过来。 “这敲门，你试试能不能把锁打开？” 小伙儿只看了一眼，便点头道：“这种锁是最简单的，很容易打开。” 小伙儿从兜里掏出一根长针，一根铁丝，蹲在地上，只鼓捣了几秒钟，啪的一声，书柜门就开了。 门开后，谭明春和小伙儿都愣住了。里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深绿色的保险柜，而且是最老式的那种，带有刻度的转盘。 谭明春心头狂喜。宫梅把保险柜藏起来，这里面一定有东西。 “你能不能打开这个保险柜？” 小伙儿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开这个需要听诊器，我没带，而且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谭明春想了想，“算了，你还是接着干（河蟹）你的活去吧！等下次我们再过来，到时候你把工具带齐。” 小伙儿闻言点头，又回去继续安装了。 楼下，老杨以为谭明春与司机在上面寻欢作乐，于是她也放开了，让宫梅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帅哥，就在二楼的包间里颠鸾倒凤起来。 只苦了宫梅一个人，守在一楼，满脑子都是楼上的旖旎画面，越想越痒，到最后两条腿都快缠到一起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两个多小时，谭明春还没下来。 宫梅心想，到底是年轻啊！战斗力就是强悍，而且持久，真是羡慕死人了。 楼上，小伙儿直起了身体，锤了锤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整个三楼，健身室，浴室，办公室，还有里面的休息间，一共安装了八个针孔摄像头，四个窃听器。 这可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不过总算是干完了。 “春姐，完事儿，咱们可以走了吧？”小伙儿子脸红红的，不是累的，而是在这里他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又害羞了。 比如说在健身室里，他看到了一个像小型狼牙棒的东西，塑胶材质，一按按钮，那东西还会旋转振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在休息室，他还看到了一个圆圆，很光滑，像鹌鹑蛋一样的东西，同样的，这东西也会震动。 还有在浴室里，他还看到了几张渔网，有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渔网制作的很精美，看起来就像人的形状。 小伙儿感觉很奇怪，难道说浴室里也有鱼吗？关键是这个渔网有的地方还是漏的，这也打不上来鱼啊！ 唉，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搞不懂。 谭明春哪知道他会想这么多？ 她看了看小伙儿，突然伸出手把小伙儿的衬衣拉到了裤子外面，又把他的头发揉乱了。 做完这些还没算完，谭明春又跑到休息室，把大床上的东西故意弄的乱糟糟的，还特意往床上洒了点水，最后把浴池里的水放光。 小伙儿看着谭明春左一趟右一趟，忙得不可开交，不禁好奇的问道：“春姐，你干嘛呢？” 谭明春一瞪眼睛，“大人的事，小孩别总瞎问。” “哦！”小伙儿觉得很委屈。 谭明春最后检查了一下战场，觉得再无漏洞了，这才带着小伙儿下了楼。 听到动静的老杨和宫梅急忙迎了出来。 宫梅笑成了一朵花，“谭大小姐，休息好了？” 谭明春的脸突然间红了一下，她对小伙儿说：“你先去车里等我，我和宫老板说几句话。” 脸儿依然没褪去红潮的小伙儿一声不吭的出门了。 老杨羡慕的盯着他的背影，“明春，这个不错呀，你从哪找的？我帮你们计算着时间呢，两个多小时啊！” “闭嘴！”谭明春脸上挂不住了，一声厉斥，老杨立刻乖乖闭嘴。 谭明春转过头，看向宫梅，“你这地方不错，我挺满意，以后要是有时间，我还过来。” “求之不得呢！”宫梅急忙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恭恭敬敬的放到了谭明春手里，“谭大小姐，下次再来的时候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安排一下。” 其实她是怕谭明春和韩晴撞车。 “行，那就多谢了，费用的事儿，等我下次来了再说。”谭明春不再看这两个人，大步出了美容院，直接上车走了。车开出去一段距离以后，谭明春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烫的吓人。 妈蛋，老娘长这么大，也没被人这么误会过。 韩晴！这笔账都要算在你身上。 ****** 林致远下班之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李志昆那里。 谭明春把今天下午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同时张侦探也拍着胸脯做了保证，“几位老板，你们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就把车开到爱琴海美容院附近，专门派人轮流值班，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听。” 李志昆对他的态度和技术都很满意，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甩给他，“里面有三十万，你先拿去花，不够的话我再给你。” 张侦探的一双三角眼笑成了两条线，“多谢李总，您放心，我保证把活干的漂漂亮亮的。” 李志昆一挥手，“行了，忙去吧！” 张侦探走了。 林致远对李志昆掏钱这事十分过意不去，“大哥，明天我把钱给你，你这么帮我，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让你再拿钱呢？” “这点钱算个毛！”李志昆盯着林致远的眼睛，“致远，记住了，从京华文采大厦落成的那一天开始，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好，大家一起好，要完，谁也跑不了。” 林致远刚想说话，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薛兆宽。 “林总，我已经和那个人约好见面了，地点是对方定的，他说待会儿会电话通知我。” “兆宽，别紧张，对方只是想要你手里的东西，不会伤害你的。”林致远想了想，“除了手里的那份材料和手机，其他的东西就不要带了，免得引起对方的怀疑。” “我知道，林总，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1595章 破绽一 薛兆宽给林致远打完电话之后，穿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候。 他根据林致远的指示，拖了对方三天，直到对方急不可耐，再次口出威胁之语后，薛兆宽这才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对方需要的东西拿到手，并约了对方今天晚上见面。 对方很谨慎，只说了一个大概的时间，但并没有说见面的地点，只是让薛兆宽等他的电话。 六点半左右，电话终于响了。薛兆宽故意等了几秒钟，这才接听电话。 “喂，薛书记，你准备好了吗？” 薛兆宽故意用不耐烦的口气说道，“我都等你们半天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那实在抱歉了，薛书记，待会儿我请你吃饭，现在你就可以下楼了，你家小区正门对面有一家楚汉风情大酒店，我在那里恭候薛书记大驾。” 薛兆宽先是一愣，随后故意发怒道：“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在这附近的都是我家邻居，万一让别人看到我和你见面，传出去怎么办？” “哈哈，薛书记真是谨慎啊，不愧是做大事的人，你放心，没人认识我，不会有人注意的，你尽管下来吧！别忘了，把我需要的东西带上。” 薛兆宽拿起一个牛皮档案袋，走出了家门。 薛兆宽走了大约六七分钟，来到楚汉风情大酒店门前，此时正是晚餐时间，酒店里的人很多，人声喧哗，薛兆宽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来了没有，只能站在门外四处张望，寻找那一高一矮两个人。 只可惜他等了足足五分钟，也没看到人影。 就在薛兆宽准备给对方打电话询问时，一辆白色捷达轿车停在了酒店的路边，车窗降下，之前薛兆宽见过的那个高个脸露了出来，他冲着薛兆宽喊了一句，“薛书记，上车！” 终于来了！ 薛兆宽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拉开车门坐在了后座。 开车的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矮子。 两人一句话不说，直接启动车辆，白色捷达转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薛兆宽露出惊慌之色，“你们，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去？” 矮子依旧在全神关注的开车，高个回头一笑，“别紧张，薛书记，这个饭店档次不行，我们带你去更高档的饭店吃饭。” 薛兆宽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装神弄鬼”。 就在薛兆宽站在楚汉风情大酒店门前时。距离小区门口二十多米的地方停着一辆面包车，车里有人眼睛眨也不眨的一直在盯着薛兆宽，当薛兆宽进入白色捷达车之后，监视他的人仍然保持这个姿势，直到白色捷达消失在街尾，这人这才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白爷，没发现有人跟踪薛兆宽。” “不能掉以轻心，继续跟着。” “好嘞！”车人挂断电话，启动车辆，面包车向前驶出，顺着捷达车开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与此同时，就在距离面包车十米远的对面路边，停着一辆深蓝色的桑塔纳，车里的人同样在打电话，“春姐，对方果然留了后手，派了一辆面包车跟在捷达后面，如果我刚才马上跟上去，现在就暴露了。” “小心一点，通知b和c，你们三辆车交替跟踪，务必要查出是谁和薛兆宽见面？” “明白！” ****** 白色捷达拉着薛兆宽，东转西转，足足转悠了四十多分钟。 坐在前面的高矮二人，始终在警惕地观察后面有没有可疑车辆。 矮个子还不时的打上一个电话，“老三，你在后面盯紧点，如果发现有人跟踪咱们，马上把车号记下来。”声音虽然低，但还是被薛兆宽听到了。 薛兆宽心中一凛，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小心，幸亏林致远之前提醒过他，自己没有带录音笔，看这架势，待会儿见到正主之后肯定会搜他的身。 薛兆宽心烦意乱，耳边不断传来高个和矮子的声音。 “后面那辆铃木很可疑，已经跟咱们有段时间了。” 高个一直回头张望，直到那辆铃木右转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松了口气。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高个向外吐了一口痰，“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拍谍战片儿呢？” 矮子笑嘻嘻的回过头，“薛书记，没吓着你吧？不用慌，只要你不耍花招，我们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们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吃饭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要找个档次高的饭店，请薛书记吃饭。” 终于，白色捷达停在了西四环附近一家名为翠园的饭店后面，高矮二人带着薛兆宽下了车。 “薛书记，不好意思，我们得检查一下，确认你没带什么什么东西后，才能进去。” 薛兆宽故意发火，但是这二人异常坚持，薛兆宽最后只能让他们搜了自己的身，检查过后，这二人带着薛兆宽走后门进了饭店。 两人一左一右夹着薛兆宽，进入饭店后左转到了第一间包房前，矮子敲了敲门，“白爷，薛书记到了。” “快请进！”屋里传出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人声音。薛兆宽略一回忆，便想到了，这个声音就是之前和他打电话的那个。 薛兆宽被裹挟着进入包房之内。 一个头发稀疏，看起来五十多岁，穿了一件淡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餐桌后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薛兆宽，直到薛兆宽快走到他身前时，他才装模作样的站了起来，伸出手，象征性的和薛兆宽握了握。与此同时，这个男人看向高个，高个点了点头，表示检查过了，一切正常。 “薛书记，咱们终于见面了，之前我给你打个电话。” 薛兆宽紧张的点点头，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中的牛皮纸档案袋。 这个男人目光飞快的掠过档案袋，眼神里透着无尽的贪婪。 “薛书记，这就是我要的东西吗？交给我吧！”男人的手已经抓住了档案袋的一角。 薛兆宽却不肯放开，“你着什么急，咱们还没谈条件呢？” 男人悻悻的松开手，“薛书记你也太谨慎了，你还怕我说话不算数吗？” 薛兆宽一个劲儿的冷笑，却是不说话。 “好吧！”男人有些无奈，从兜里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明天上午，把黄家那两个人放了。”只说了一句，他便挂断电话，然后望向薛兆宽，“薛书记，你也听到了，今天太晚了，没法放人，明天一早，你妻子的伯伯和叔叔就能出来了。” “还有呢，你不是要给我岳父他们几笔大订单吗？什么时候能落实？” 男人只能再次掏出电话，“老邢，我上次跟你说的劳动服的事儿，定死了，就让羊城黄家的服装厂制作，至少要给我保证八千套。” “薛书记，这总行了吧！如果你还要跟我谈你未来工作的事，我是真没办法现在就解决，你这个级别的干部调动需要多少个步骤你心里也清楚……” 薛兆宽终于松开了手，男人一把就将档案袋抢了过来。 第1596章 破绽二 当着薛兆宽的面，男人迫不及待的打开档案袋，细细的看了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问，“薛书记，这就是你说的那几笔奇怪转账的财务记录吗？” “是，不过这是复印件，原件我没法带出来，不过这上面有财务章，保证是真的。” 男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但是他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员，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他抬起头，冲门口站着的高矮二人说了一句，“你们去隔壁房间把张姐请过来。” 不大功夫，一个五十多岁烫着头的女人进入包房。 “张姐，你是会计，你来看看这份转账的银行记录有什么毛病没有？” 张姐接过这份复印件，细心的看了起来，只看了几眼，她就看出了异常。 “这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儿了？”男人立刻凑了过去。 “白爷，你看，革钢投资公司是一家金融投资公司，但是它却往这家港焰科技发展公司先后转入了四笔款项，数额巨大，每一笔都超过千万，加在一起一共是九千七百万，一家投资公司，给一家科技公司转账，而且数额这么大，明显就是不正常。” “会不会是投资款？”白爷凝神问道。这几天他也没闲着，详详细细的查了革钢投资公司的相关信息，他知道在这几年时间里，革钢钢投资公司投资了不少行业和公司，其中就有一些科技类公司。 “可是转账用途这一栏却标注的是科研经费，跟投资挂不上边儿。”张姐扭过头，“像这么大的转账，却只有林致远的一个人的签名，这是严重违反财务纪律的。” 白爷沉声问道：“薛书记，张姐是经验丰富的老会计，她有什么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好！”薛兆宽闷声答道。 “薛书记，你们革钢可是超大型国企，按理说不应该犯这么明显的错误，我看了转账的日期，基本上都集中在一九九八年，最后一笔是一九九九年的年初，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四笔转账距今已有三年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没有人看出来吗？” 薛兆宽摇头，“那时候我还不在投资公司工作，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还有你说的距现在已经有三年时间了，怎么没有人发现？我同样也不知情，不过据我估计，即便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也不敢说，毕竟林总不只是投资公司的总经理，他还是革钢的班子成员。” “薛书记，我再来问你，这家港焰科技发展公司是做什么的？他们有什么研发成果吗？还有，你见过他们的公司负责人吗？” 薛兆宽依旧摇头，“对这家公司我一无所知，他们研发什么我也不知情，也从来没见过他们的公司负责人。” “当时负责财务的人是谁？” “于小娟。” 张姐一点头，“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 白爷一招手，“薛书记，想吃什么尽管点，单已经买过了，感谢薛书记的配合，我有事先走了。” 顷刻间，这几个人就推门而去，包房里就只剩下薛兆宽一个人。 薛兆宽想了想，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大喊一声，“服务员，点菜！” 他对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决定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 翠园酒店外面，白爷和张姐上了面包车，面包车没有停留，直接一脚油门就消失在夜色中。 白爷掏出电话，“帮我查一家公司，名字叫港焰科技发展公司，注册地应该在粤东，快点，我着急。” 二十分钟后，对方还没有回电话，白爷气的只能又打一遍。 白爷对对方的工作效率很不满意，“查一家公司而已，怎么这么慢？” “白爷，这真不怪我，你说的这家公司在2000年年初的时候注销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查到它之前的信息，这家公司成立于一九九七年，法人叫焦鹏云，东海革安人，注册地点在羊城利美大厦A座十五楼，我的人现在正在往那边赶呢！” “一九九七年注册，2000年就注销……”白爷似乎在自言自语，“这家港焰科技公司很奇怪啊！看来这几笔转账确实有问题。” “你加快点速度，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白爷挂断电话，马上又拨了一个号码，“给我查一下一个叫焦鹏云的人，东海革安人，越快越好。” 几个电话打完，面包车停在了一处茶楼的前面。 “你们几个在车里等着，我和张姐进去。”白爷吩咐了一句之后，带着张姐走进茶楼，直接进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包间里坐着一男一女，赫然就是蔡一磊和韩晴。 没等蔡一磊说话，韩晴先开了口，“东西带来了吗？查出什么了吗？” 白爷恭恭敬敬的把档案袋递给了韩晴，“带回来了，也查到了一些消息。张姐，你先跟小姐和姑爷说说财务上的疑点。” “好！”张姐清了清嗓子，把她刚才发现的疑点，全部说了出来。 蔡一磊眉头紧皱，“在我的印象中，林致远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怎么会留这么明显的破绽出来？我怀疑这又是一个陷阱。” 韩晴对丈夫的分析也表示赞同，“确实，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抬头看向白爷，“还有什么消息，都说出来。” “小姐，刚刚在路上查了一下这家港焰科技发展公司，这家公司成立一九九七年，在2000年注销，公司法人叫焦鹏云，东海革安人，注册地点在羊城利美大厦A座十五楼，现在我的人正在查焦鹏云的个人信息，另外我也派人赶去羊城利美大厦，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小姐，请再等一等，相信他们很快就会给我回信的。” “好，张姐，你先下去吧！有事的话我们会喊你。”张姐先行离开了。 包房里声息皆无，一片死寂。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白爷的电话响了，他飞速地接听了电话，并且打开了免提。 “查到什么了？” “白爷，很奇怪，根本查不到焦鹏云这个人。” “怎么可能？如果没有这个人，他怎么会成为一家公司的法人？” “千真万确，公安的信息库革安有五个叫焦鹏云的，但是相关记录显示他们都只是革安的普通的工人或者农民，从来没有去过羊城，就更别提在羊城成为一家公司的法人了，如果这个人真的在羊城出现了，那么有几种可能，一是这个人死了，二是出国了，档案被公安局销户了。” 由于手机是免提状态，蔡一磊和韩晴听得清清楚楚。 韩晴的双眉一扬，脱口而出，“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第1597章 破绽三 “这个人的信息是被人为抹掉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当然有这种可能，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查不出来了。” “好！”白爷挂断了电话，然后恭恭敬敬的面向韩晴，“小姐，你的意思是林致远动了手脚？” 韩晴说话的速度很慢，“林致远之前是革钢的领导班子成员，在革安那种小城市是有可能做到一手遮天的，但是将近一个亿的资金转出，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自己独吞，除非有更大的人物在后面支持他……” 蔡一磊轻轻拍了一下桌子，“革钢是特大型国企，像这种规模的资金转账，一把手不同意是不可能的，这件事靳华英肯定是知情的，也只有一把手点头，才会出现这种明显违反违财务纪律的事情。” “没错，那个于小娟不是林致远的心腹嫡系吗？林致远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韩晴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越说越兴奋，“一磊，你不愧是从国企出来的，一眼就能发现关键。” “那么大一家企业，不可能没有一点违规的事，集团一把手，公司一把手都点头了，这件事就算违规也没人敢说出来。” 这时，白爷的手机又响了，白爷按下了接听键，依然是免提状态。 “白爷，我们已经和利美大厦的保安聊过了，保安在这里已经工作五六年了，他很确定，这里从来没有什么港焰科技公司。” 蔡一磊又是一拍桌子，“这些人的胆子还真大，用一个空壳公司直接就套走了近亿元的资金，怪不得林致远会这么有钱，看不上那一百多万的礼金。” 韩晴也表示同意，“一磊，你刚才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件事绝不可能是林致远一个人做出来的，靳华英肯定也参与了，咱们要不要举报？” “举报？”一听到这两个字，蔡一磊就想到了秦阳，他咬牙切齿道：“只可惜秦阳出事了，要不然让他去查这件事名正言顺，不过……” 蔡一磊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他被之前的两次举报已经弄出心理阴影了，“这件事事关重大，咱们不能太草率了，要我说时间还有，咱们查清楚一些，争取找到铁的证据，之后我亲自去神州纪委，举报林致远和靳华英，这件事如果坐实了，他们两个都得去坐牢。” “老白，辛苦了，果然只要你一出手，肯定就会有效果。” “小姐，别这么说我，上次去港岛查姚叶一无所获，我心里实在有愧，幸好在这件事上将功补过了，只希望这些能对小姐和姑爷有帮助。”白爷恭恭敬敬的低下头。 夜色下，韩晴和蔡一磊出了茶楼，直接上了车，扬长而去。 老白却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车的尾灯了，他才返回面包车。 茶楼对面的马路的车上，有一个人举着照相机，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拍了下来。 ****** 后海，李宅。 一摞刚刚洗印出来，还有温度的照片送到了谭明春手中。 谭明春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的老白。 “这个人是韩家的老臣子，姓白，一贯是干脏活的，看来韩家为了整倒致远，把他都派出来了。” 李志昆也看了几眼照片，“这不是韩家的韩晴吗？她居然也露面了，看来韩家已经急了。” 谭明春面色凝重，“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我还是很担心，虽然你说他们还会上当吗，毕竟之前他们已经两次徒劳无功了，而且这次陷阱的破绽这么明显……” 林致远却不慌不忙，“上不上当要看他们的贪婪程度了，他们想要整倒我，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我猜他们不会放过的。春姐，美容院那边也要抓紧了，只要我们的速度够快，东方元一倒，那边肯定会更加着急，只要一急，就会生乱，也许他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好，我这边会尽快。” ****** 爱琴海美容院后面的小胡同，一辆全封闭的旅行车停在的角落里。 车内，张侦探和他的年轻徒弟两个人都在，按理说两个人一人负责监听，一人负责监控画面，可是此时此刻，两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一左一右，几乎把那只监听耳机牢牢夹在了中间。 耳机中传出了如泣如诉的呼吸声，而在他们的眼前，是上下几排的监视器，每个监视器都有画面。 两个人的眼睛几乎长在了监控健身室那两个画面上。 画面中，健身教练尽情展示着他那一身虬结健美的肌肉，而健身室另一个针孔摄像头的画面，正好展示出韩晴的脸。 “你要弄死我啊？” 健身教练不再说话，一弯腰，伸手将韩晴抱起，转身进了里面的浴室…… 吧嗒！ 一滴口水从张侦探的口中滴落，掉在地上，他这才清醒过来。 “你看到了没有？”张侦探瞪眼了眼睛，扭头去问徒弟。 徒弟的脸依然红红的，羞涩的点了点头。 “卧槽，这男的真猛！”张侦探大发感慨。 “师傅，你是不是得向那几个老板汇报一下？”徒弟小声提醒他别忘了正事。 “对啊，看入迷了，把什么都忘了，我这就打电话。” 张侦探抄起电话，打给了李志昆。 李志昆一听还有这好戏，让他晚上换班之后直接到家里来，同时把这些监控的视频也带来，李大哥决定也观摩一番。 第1598章 取证一 打完这个电话，张侦探继续欣赏浴室里面的精彩画面，只可惜浴室的水气太大，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楚。 终于，两人洗完了，健身教练将韩晴抱了出来，擦干身体，两人穿上衣服后，教练先下楼了。 教练刚下楼，宫梅就上来了，她和韩晴说了几句话，韩晴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宫梅，“这个东西你收好，我下次来的时候用，放在家里不方便。” “好勒，待会儿我锁进保险柜，保证绝对安全。” “对了，最近美容院这边没发现什么异常吧？”韩晴随口问了一句。 宫梅心里一紧，她最担心的就是谭明春到这儿来的事被韩晴发现了，但是她看韩晴的脸色很正常，应该是还没发现，急忙回答道：“一切都很正常。” “那也不能大意，现在是非常时期，要小心些。”说完这句话，韩晴也下楼走了。 宫梅拿着这样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书柜下面的门，露出了里面隐藏的保险柜。 坐在监控屏幕前的徒弟立刻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宫梅的手。 虽然针孔摄像头的画质有点渣，但还是能够大略看出宫梅旋转转盘停留的位置。 徒弟细心地将这一切记在心里，随后马上掏出小本记录了下来。这虽然不是准确的密码，但至少能缩小范围，为以后的开锁节约点时间。 晚上，张侦探带着徒弟来到了李志昆的四合院。 李志昆等他们等到花儿快谢了，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把监控视频要了过去，当着林致远和谭明春的面，毫不顾忌的欣赏起韩晴的电影作品。 谭明春的脸通红通红的，连骂了好几句老不正经，但谩骂也阻止不了李志昆追求艺术的梦想，一边看，一边点评，“妈蛋，这男的怎么这么猛？” “还得是年轻啊！” “韩家这丫头小时候看着挺好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子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韩家的家教有问题啊，有时间我得提醒提醒他们。” 林致远只得把谭明春和那两个侦探拉到一边，小徒弟也向谭明春汇报了保险柜的事。 林致远和谭明春商量了一番，决定明天就去爱琴海美容院，争取打开保险柜，得到里面的东西。 “春姐，明天就看你的了。” “致远，放心，这次一定会成功。” 听着二人的对话，站在一边的小徒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脸又红了。 ****** 第二天下午，谭明春联系了宫梅，表示还想去美容院做项目。 宫梅当即表示热烈欢迎。 不到半个小时，谭明春就带着小徒弟又来了，小徒弟依然背着包，依然是那副羞涩的表情，宫梅心中好笑，狠狠的盯了小徒弟几眼，心想，也不知道谭大小姐从哪里找的这么极品的小奶狗，这腼腆的小模样真是招人疼，但是看这身材，在床上肯定像一条饿狼，这种极致的反差注定了他是一个最顶级的床上用品。 一想到这儿，宫梅又情不自禁的夹紧了双腿，她亲自领着二人上到了三楼，在上楼的过程中，小徒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从他的包中竟然掉下了一个听诊器，正好被宫梅看见了。 小徒弟、谭明春、宫梅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楼梯上的听诊器上，谭明春的脸白了，小徒弟的脸红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缕杀气在谭明春脸上浮现而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宫梅突然抿嘴一笑，蹲下身子捡起听诊器，亲手交到了谭明春手中，“谭大小姐，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懂的，情趣，情趣哈！” 谭明春被她说的如在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不过宫梅并没有起疑，这让谭明春松了一口气。 宫梅把他们送到三楼，又奉上茶水和水果之后，知趣的退了下去。 宫梅一走，两人立刻开始工作。 小徒弟从包里拿出手套戴上，随后飞快的打开了书柜下面的门，露出了里面的保险柜。 他戴上刚才的听诊器，一端紧紧贴在保险柜的柜门上，全神贯注回忆着昨天宫梅旋转转盘的顺序，缓缓转动着转盘。 谭明春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缓慢无比，周围的世界一片安静，只有听诊器里传出的轻微哒哒声。 即便是大致知道密码设定的顺序，但小徒弟仍然用了二十多分钟才将保险柜的门打开。 当保险柜门打开的那一刻，谭明春和小徒弟两人几乎都停止了呼吸。 保险柜里没有钱，没有黄金，只有几本财务账簿，在财务账簿的最上面，放着一瓶药。 谭明春刚想伸手去拿账簿，被小徒弟制止了，他又从包里掏出一副手套，示意谭明春戴上。 专业的果然就是专业的，谭明春赞赏的看了小徒弟一眼，她飞快的戴上手套，拿出了里面的账簿，匆匆的翻了几页，果然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与宫梅有关系那几家空壳公司的财务账本。 “就是这个，赶紧拍照！” 小徒弟从包里掏出两个相机，和谭明春两人同时拍照，两个人的速度更快，但是也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将保险柜里的四本账簿全部拍完。 小徒弟又按照原来的顺序把账簿一一摆放进去，最后是那瓶药，也就是昨天在监控中韩晴递给宫梅的那样东西。 小徒弟特意多看了一眼，当他发现这是一瓶避孕药后，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宫梅昨天说这东西放在家里不方便的真正含义了。 工作顺利完成，谭明春出了一身的汗，刚才那种紧张到窒息的气氛，简直堪比谍战剧。 “春姐，咱们现在走吗？”小徒弟眼巴巴的问道，他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秒钟，只要还在这里，他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昨天监控里看到的那些羞羞的画面。 谭明春看了看时间，缓缓摇头，“不行，现在还没到一个小时，咱们这么快下去，他们会怀疑的，再待一会儿。” 反正现在也没事，谭明春又在这层楼逛了起来，她在休息室的衣柜里看到了挂着的几件衣服，有警察的，有护士的，还有校服。 望着这几样明显不正经的职业装，谭明春终于明白了宫梅看到听诊器后说的情趣是什么意思？ 妈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谭大小姐的肺都要气炸了。 第1599章 取证二 证据拿到手后，小徒弟立刻开始拆卸之前安装的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谭明春有些不明白，小徒弟向她解释：“春姐，其实我们的取证手段是不太合法的，如果被警察发现了，会是一件麻烦事，现在东西到手了，就没有必要再留着这些了，拆了之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谭明春赞许的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别看你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缜密的。” 小徒弟又羞涩了，低下头解释了一句，“都是师傅教的。” 针孔摄像头这东西安装起来挺费劲，但是拆卸很简单。小徒弟只用了十分钟就做完了一切。两人在楼上又待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下楼。 宫梅娇笑着从前台迎了上来，“谭大小姐，休息好了？” 为了不引起宫梅的怀疑，谭明春只能和她虚与委蛇了几句，其实她的内心早已归心似箭，只想快点回去，把相机里的胶卷冲洗出来。 宫梅一路讨好着将谭明春送上车，车子启动后，她的手仍然在不停的摆动相送。 宫梅完全不知道，谭明春带走的其实是她的自由。 谭明春和小徒弟一回去，立刻就动手冲洗胶卷。 等到林致远晚上下班之后，厚厚的一摞照片已经摆在他的面前。 林致远一张一张的细细查看照片，虽然拍的不太清晰，但还是能看清楚那几家空壳公司的进出货情况。 有了这份证据在手，红梅机械买空卖空，侵吞国有资产的罪名就算坐实了。 “致远，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我的意见是这份东西不要由你交给警方，毕竟取证过程不合法。”李志昆建议道。 林致远一笑，“我又不傻，随便找个人把这份证据放到大型工委的门卫，然后给向姐打个电话，让她来取就是了。” 李志昆敲敲脑袋，“真是老了，这么简单的办法我都没想到。” 林致远将这些照片放到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里，重重的拍了两下。 有了这份重量级证据，宫梅和东方元落网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蔡依磊又断一臂，估计真的就该杀红眼了，到时候他也许会不顾一切的反扑，只要他把薛兆宽提供的东西交出来，就是他覆灭的时刻。 最后一颗射向蔡一磊眉心致命的子弹即将出膛，而且，扣动扳机的还是他本人。 ****** 距离爱琴海美容院不远的路边，坐在车里的向瑶婷心烦气躁，监视美容院已经好几天了，可是由于警察的办案纪律，他们不能公然进去搜查，所以到现在一无所获。 或许是东方元提高了警惕，这几天他从没有到这里来过，就连电话都没给宫梅打过一个。 案子办到这里，似乎就陷入了僵局。 就在向瑶婷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向瑶婷犹豫了一下，随手挂断了电话，现在正在监视期间，她不想接无关紧要的电话。 哪知道她按断电话没超过五秒钟，那个号码又打进来了，向瑶婷心头火起，终于接听了。 还没等向瑶婷说话，那边的人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而且语速极快，“向副局长，我找到了一份重要的证据，放在你们大型工委的门卫，你最好马上回去去拿，提醒你一下，这份证据是和你现在正在查的案子有关。” 这句话说完，对方马上就挂断了电话，向瑶婷瞪大了眼睛，随即回拨，但是对方已经关机了。 “走，回大型工委。”向瑶婷知道，在这种敏感时期，这个电话至关重要。先不管真的假的，回单位再说。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的驶回大型工委，还没停稳，向瑶婷就推开车门跳了出去，她三步并做两步，进了门卫室，急声问道：“有没有人给我留什么东西？” “有的，向副局长，刚刚有一个人把这个放下了，说是给你的。”门卫讨好的递过来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 向瑶婷返身回到车里，迫不及待的打开档案袋，里面是厚厚的几摞照片，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爱琴海美容院，三楼，书柜下面保险柜。” 向瑶婷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她拿起照片，一张张翻看起来，只看了三四张，向瑶婷立刻就意识到，照片上面的内容正是与宫梅有关的那三家空壳公司的进出货凭证。 这正是她最想要的证据，没想到自己蹲守了这么多天，一无所获，证据却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送到了单位。 不劳而获的感觉还真挺棒。 向瑶婷来不及高兴，立刻给袁队长打了个电话。 “袁队，我现在拿到了重要证据，都是和宫梅有关的，我现在去找你，你做好准备，随时传唤宫梅和东方元。” 车子再次出发，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刑侦总局。 局长和袁队看完向瑶婷提供了照片之后，立刻签署了对宫梅等人的逮捕令和搜查证。 几队警察同时出发。 仅仅半天时间，宫梅，宫梅的母亲和弟妹，以及她那个同学先后被捕，警察对爱琴海美容院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书柜里的保险柜第一时间就被发现了，里面的原始证据一本不落的全部被警方搜到。 面对铁证，宫梅却什么都不说。这个女人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咬紧牙关，韩晴，蔡一磊和东方元就会想办法把自己保出去。 “宫梅，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冤枉好人，我要投诉你们！” “宫梅，我劝你放弃幻想，你母亲、弟妹还有那个同学，现在就在你的隔壁受审，你不说他们也会说的？早早交代，对你有好处。” 宫梅轻蔑一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警官，你就别费劲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从宫梅这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警方把目标换成了宫梅的母亲、弟妹和她那个同学，但是经过审讯，发现这三个人知道的信息也是很有限。 宫梅的母亲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家公司的法人，一问三不知。 宫梅的弟妹和她那个同学倒是知道一些情况，但是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公司的经营全都是宫梅一个人说了算。 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即便宫梅不交代，她犯罪的事实清晰，牢狱之灾是躲不过了，但是，这个案子的真正目标是东方元，宫梅不说实话，东方元就暂时是安全的。 向瑶婷向林致远做了汇报，语气中的沮丧和焦躁十分明显，林致远却非常轻松，“向副局长，不如你向警方建议一下，虽然咱们没有证据，但是咱们可以传唤东方副总经理，他是销售公司的一把手，现在销售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至少要负有领导责任吧，再说了，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第1600章 老奸巨猾 “林助理，传唤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现在收藏的证据不足，东方元可是神州机总的班子成员，正厅级干部，如果我们就这么贸然传唤他，到时候宫梅还是不招供，恐怕没那么好收场，无论是经侦总局，还是咱们大型工委，受到的压力都会很大。”向瑶婷的脾气虽然大，但是不代表她是一个莽撞的人。 这个案子牵涉到谁，有怎样的影响，她其实心里一清二楚。 传唤东方元简单，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宫梅和东方元还是什么都不说，大型工委和经侦总局就不太好收场了。 “向副局长，你可以和经侦总局那边的领导说，这是我个人提出来的要求，如果真有什么影响，也是我一个人承担。”林致远的话掷地有声，让向瑶婷十分动容。林致远这么做，其实是要打乱蔡一磊。只有步步紧逼，才能让蔡一磊犯错。 “林助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责任呢！也算我一个，老娘这次也豁出去了，我就不相信，这些犯罪分子还真能逃脱法网？” 在林致远的强力干预下，第二天，东方元被警方从神州机总的办公室里带走了，这个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机总的办公大楼。 高俊峰得到这个消息，愕然的几秒钟后，在办公室里无声的大笑。 他现在真想请林致远喝顿酒，好好敬他几杯。 如果东方元真的犯罪了，进去了，那么他就可以顺势将销售公司收归到自己的麾下。 销售公司是神州机总最有油水，权力最大的分公司，从高俊峰上任那天起，他就想把销售大权抓在自己手中，奈何东方元是前任蔡一磊的嫡系，自己刚刚上来，如果真的大刀阔斧的这么干了，蔡一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高俊峰顾虑重重，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动东方元。 没想到林致远到神州机总监督检查工作，这才几天功夫，东方元就被警察带走了，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高俊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东方元离开神州机总的当天下午，高俊峰立刻召开了会议，强调了稳定，他宣布，在东方副总经理回来之前，销售公司由自己暂时代管，同时，他也要求神州机总的纪委对销售公司展开全方位的自查自纠，如果还有类似红梅机械这样侵吞国有资产的案例，有一起，查一起，绝不姑息。 高俊峰的这番操作简直就是给林致远的神助攻。上梁不正下梁歪，东方元都这样，他的手下自然也是有问题的，纪委一介入，立刻查出了好几个中层干部中饱私囊的案子。 会议结束不到十分钟，蔡一磊就接到了以前老部下的电话，听到东方元竟然在自己的办公室被警方带走之后，蔡一磊气的当场爆了粗口，“林致远，你这个卑鄙小人，敢用这样的招数阴我。” 放下电话后，蔡一磊气急败坏的在办公室里连转了几个圈，除了骂林致远之外，高俊峰也成了他的讨伐对象。 东方元被警方带走对他来说是沉重一击，因为东方元知道他很多事情，如果东方元全招了，自己也就完了。 还有高俊峰，这个落井下石的东西，趁着这个机会，居然想收拢销售公司的大权，如果自己再不行动，恐怕就真要出大事儿了。 蔡一磊心烦意乱的点燃一支烟，然后拨通了韩晴的电话，“晴晴，大事不好了，东方元和官梅都被警察抓走了……” 听筒里传出韩晴没好气的声音，“你的消息也太慢了。” “你知道了？”在韩晴面前，蔡一磊总是没有底气。 “宫梅刚被抓走之后我就知道了。” “晴晴，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咱们手里那份东西抛出去，我豁出去和林致远拼个同归于尽。” “你急什么？我始终觉得那份东西有问题，现在我去找我爸商量一下，你不要轻举妄动。”韩晴呵斥了蔡一磊几句，挂断了电话。 “回家！”韩晴吩咐司机。 司机一踩油门，车子向右一转，疾驰而去，出了郊区，向香山的方向驶去。 一个小时后，在香山脚下一处院子里，韩晴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韩家的主事人韩恩平。 “爸，事情越来越大了，东方元也被警方带走了……”在这间略显简陋的书房内，韩晴双腿并拢，规规矩矩的向父亲汇报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与她在爱琴海美容院里的表现天差地别。 韩恩平提着一支狼毫，正在练字，女儿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韩晴说完，韩恩平也写完了七个字，“晴晴，你看我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 韩晴定睛一看，顶级的红星宣纸上工工整整七个大字，每逢大事有静气。 “爸，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都杀到家门口了，秦阳折了，如果东方再进去，一磊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左膀右臂都被人斩断了，咱们韩家损失惨重……” 韩恩平洒然一笑，“那有什么办法，谁让蔡一磊行事不周，查人不明，他年轻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金玉其外，并没有多大的真本事，是你非要嫁给他，在咱们家的扶持下，他的仕途走得顺利无比，从没遭遇过大的风浪，四十出头就执掌一家副部级的国企，现在进了机关，遇到了强手了吧？他也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了。” 韩晴一跺脚，“爸，你想教训一磊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现在是咱们同仇敌忾的关键时期，你倒是给句话，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那份东西到底抛不抛？” 韩恩平慢慢悠悠的把毛笔放在笔架上，然后转身在水盆里洗了洗手，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说话，“女儿，你知道核弹在什么时候威力最大？” 韩晴被他说糊涂了，“爸，我承认我脑子没有你聪明，你就别打哑谜了。” “威力最大的时候并不是核爆点燃，而是它在发射架上的准备就绪的那一刻。” 韩晴好像明白了，但又好像更糊涂了，“爸，你的意思是那东西暂时不抛，但是现在谭家追着咱们打，除了这个东西，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有分量的证据了。” “你可以去和谭家那个丫头谈一谈嘛，让她知道你手里有什么，看看对方的反应，如果对方害怕了，就说明那个东西是真的……” 韩晴佩服的五体投地，“爸，咱家没有你真不行！一磊跟你比，连提鞋都不配！谭家害怕了，咱们是不是就能跟他们谈判，让他们放过东方元？还可以让林致远自己退出大型工委。” 韩恩平的笑容渐渐消失，语重心长的嘱咐了最后一句，“记住，女儿，如果谭家害怕了，退缩了，那么就是抛出那个东西的时候，东方元死不足惜，一百个秦阳、东方元也比不上一个林致远，但是，最后按下核按钮的手不能是你，让蔡一磊上。” 第1601章 谈一谈 韩晴被父亲的智慧和无耻震惊的外酥里嫩，“爸，还能这样吗？东方元毕竟跟一磊很长时间了，一直很忠心。” “只要你一直强大下去，就永远会有人对你忠心，你不行了，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包括你以为最忠心的那些人。”韩恩平给了女儿一个凌厉的眼神，“少说废话，去联系谭家那个丫头吧，让老白陪你去，他看人比你准。” “是，爸！”韩晴只能悻悻退下。 ****** 半个小时后，正在神州机总查账的林致远接到了谭明春的电话。 “致远，刚刚韩晴给我打电话了，她约我见面。” “谈判？”林致远立刻意识到，自己兵行险招，传唤东方元这一步走对了，韩家确实慌了。 “应该是，东方元一被传唤，他们就急了，你说我和韩晴见不见面？” 林致远沉思不语，过了好半晌，这才开口问道：“春姐，你说他们找你见面会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服软求饶呗！东方元是蔡一磊的心腹，说不定知道很多韩家的秘密，他们要保人。” “春姐，你忘了，蔡一磊手里现在可是有能治我死地的证据，他们会像你说的那么害怕吗？” “对呀，一高兴就把这个忘了，致远，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拿这个事要挟我，让我们放过东方元？” “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有一点没想明白，春姐，你说我和东方元谁更重要？” “这不是废话吗？一百个东方元也不如你。” “那他们既然已经拿到了可以彻底整倒我的证据，他们还会在乎一个东方元吗？现在距离他们拿到那份材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对方一直没什么动静，这难道不奇怪吗？” “对呀，你这么一说我才觉得确实有古怪。” “春姐，你见过韩恩平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奸巨猾……而且异常谨慎，我爷爷还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他，说韩恩平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稳，做事总是故意慢半拍，从不抢占先机，直到局势彻底明朗，他才会全力投入。” “慢半拍，彻底明朗……”林致远自言自语嘟囔了半天。 这几天他一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韩家拿到薛兆宽提供的那份证据后，为什么一直隐而不发？ 是怀疑那份证据的真实性？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以韩家的能量，应该已经查清楚了。 听谭明春这么评价韩恩平，林致远懂了，只有这种性格的人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 以韩恩平的年纪和阅历，肯定看出了这份证据的不合理的地方，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到这份证据完全没问题之后，他才会雷霆一击。 今天韩晴与谭明春见面，有可能是谈判，但试探的意味或许更大一些。 “春姐，你听我说……”林致远把心里的猜测讲了出来，谭明春一听就急了，“致远，你还别说，真有可能是你猜的这个样子，想让韩恩平这个老狐狸上当不是那么容易的，那我还和韩晴见面吗？” “见，当然要见，春姐，你见到韩晴之后，如果她真的提到这件事儿了，你要表现的不知情，然后……” 谭明春静静的听林致远说完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致远，我现在是多么庆幸我没有走仕途，就我这脑袋瓜，跟你们比简直就是一包浆糊，还有明秋，他跑到部队里去也是很明智的，官场，就是应该留给你们这样的聪明人的，我呀！还是赚点小钱算了。” 和林致远通完话之后，谭明春还是不放心，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林主任听完林致远的预测和计划之后，大加赞赏，“不错，我没看错致远，以前致远虽说也表现出他的智慧，但是像这种级别的斗争，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能够处乱不慌，镇静自若，见招拆招，足以说明致远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明春，你就按照致远交代你的，和韩家的那个见一面吧！不是我给你压力，你们两个的见面或许就是左右这场斗争的关键之局了。” “妈，你可别吓我，这么大的担子我可挑不起来。” “挑不起来也要挑，你现在是代表我和你爸，代表整个谭家，别给我们丢脸。” “那……好吧！”一听说事关家族的荣誉和未来，谭明春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她直面的对手不是韩恩平，而是韩晴，面对这位大小姐，谭明春还是有点自信的。 ****** 下午见面的地点是谭明春定的，一家隐秘的私人会所的茶室内。 谭明春是单刀赴会，但是她没想到韩晴把老白带了过去。谭明春看到老白当时就不乐意了，“晴姐，你什么意思？咱们两个谈事情，你带个人来干什么？你们如果是这种态度，我觉得也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韩晴很无奈，她没想到谭明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好让老白出去等着。 “明春，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来，喝点茶，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韩明春凝望着韩晴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想起监控视频中看到的韩晴尖叫抽搐乃至昏厥的一系列画面。 “晴姐，好长时间没见了，我发现你的皮肤变好了，是姐夫滋润的吧？” 韩晴脸一红，岔开话题，“都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滋润不滋润，明春，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谈谈，东方元的事你们能不能收手？” “不能！”谭明春翻了个白眼儿，十分不屑，“当初你们写举报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收手？你做初一，我就做得十五。” “那就是没得谈了？”韩晴心中是有底气的，她好整以暇的盯着谭明春。 “也不是没得谈，那要看你们的诚意了。”谭明春大马金刀的抬起一条腿，踩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什么诚意？你说来听听。” “第一，让蔡一磊主动调离大型工委，第二，我要安排几个人，去神州机总也好，下地方也好，你们韩家必须要全力配合，到时候我会把名单给你。” 韩晴心头火起，“明春，你真要赶尽杀绝？居然赶往我们韩家的地盘安插人？” “不是你们先动手的吗？我觉得这个条件很合理。”谭明春旁若无人的点燃了一支华子，然后冲着韩晴吐了一口烟，呛的韩晴致咳嗽。 “明春，你是不是以为你们胜券在握了？” “是啊！怎么了？不服？不服咱们就接着斗，我就不信宫梅和东方元的嘴会一直守口如瓶，如果他们两个扛不下去了，再把蔡一磊吐出来，你们可别后悔。” “明春，有些事你不太清楚，我来告诉你吧！你们谭家力捧的林致远屁股也没那么干净！”韩晴将一份档案袋摔在谭明春面前，“自己看看吧，看完再想好用什么态度和我说话！” 第1602章 决战时刻一 谭明春紧盯着这个牛皮纸档案袋，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其实她当然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现在只能装傻充愣。 韩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谭明春迟疑的打开档案袋，看了几眼之后，仍然疑惑的问道：“这是啥玩意儿？银行转账记录，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明春妹妹，你看看上面的公章，革钢投资公司，回去问问林致远，看他害不害怕？将近一个亿的资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转出去了，他的胆子还真大呀，我告诉你，这个金额能够让他牢底坐穿。” “怎么会？致远是不会犯经济方面的问题的。”谭明春故意微微颤抖起来。 谭明春的反应都被韩晴看在眼里，她起身往外走，在临出门时回头笑了一下，“我忘了，你不懂财务知识，不过不要紧，我可以给你时间，今天晚上八点之前给我打电话，我们还有再谈一谈的机会，过时不候哦！” 韩晴就这样骄傲的昂着头，大摇大摆的走了。 谭明春回到车里，第一时间就给林致远打了电话，把刚才在茶室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致远，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谭明春第一次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渴望得到表扬。 “春姐，非常好，但是接下来才是关键。你现在马上给林主任打电话，说什么不要紧，拖上个十分八分，然后尽快给韩晴打电话，告诉她，你愿意和他们谈谈，并且同意他们提出的任何要求。” 谭明春又糊涂了，“致远，万一他们让咱们放了东方元和宫梅怎么办？” “那也先在口头上答应他们，告诉他们我们这边会尽快解决，但是需要走流程。” “然后呢？” 林致远眼中寒光一乍，“然后就是决战时刻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马上就会拿那份银行转账记录去举报我了。” ****** 就在谭明春打电话的时候，在疾驰的轿车中，韩晴也在和父亲通话。 韩恩平稳如山岳，“很好，晴晴，你就耐心等候吧，对方回电话的时间越短，就说明这份材料的真实性越高。” “好的，爸，说不定我还没到家，谭明春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韩晴终于笑出声了。 事情也和她预料的一样，从她走出会所算起没超过二十分钟，谭明春的电话真的进来了。 “晴姐，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咱们再谈一谈。”谭明春的声音失去了淡定，再也不见刚才的嚣张跋扈。 韩晴很满意这种转变，“明春，如果你真要和我见面谈，那么咱们最好先把话说清楚，刚刚你的那两个条件还要坚持吗？” “晴，晴姐，我是开玩笑的，什么两个条件，根本不存在。” “这么说，我家老蔡不用离开大型工委了？” “当然不用了，姐夫干的这么出色，没有道理离开的。” “那你还打算在我家的地盘上安插人吗？” “晴姐，都说是开玩笑的，我保证，没有这回事。” “那好，既然你的条件不存在了，我就说说我的条件吧！不好意思，我的条件比你多一条，第一，马上把东方元和宫梅放了。” “没问题，晴姐，我现在就去安排，但是你也知道，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少的，但我们一定会尽快。” “第二，让林致远主动离开大型工委。” 谭明春犹豫了几秒钟，最终咬牙认了，“行，没问题，致远的工作我去做，相信他会理解的。” “第三，我也要往粤东安排几个人，你能做得了主吗？” “晴姐，你别太过分了……”谭明春咬牙切齿道。 “不好意思，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怎么，你不同意？” “晴姐，我也得告诉你一件事，就在前两天，我看了一部动作电影，拍摄地点在爱琴海美容院的三楼，电影的情节很简单，演员也只有两个，一男一女，男主角是一个身材非常不错的年轻男人，至于女主角吗……晴姐，还要我说下去吗？” “谭明春！”韩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你偷拍我？没想到你们谭家做事这么下流，连这种招数都使得出来？” “晴姐，别急嘛，彼此彼此！我相信你给我的这份材料也不是正大光明拿到的吧？怎么样，交换一下？” “你等我电话！”这么大的事韩晴做不了主，只能又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让他拿主意。 韩晴知道事关重大，这时候也不敢隐瞒自己的丑事，把她和健身教练的事都说了出来。 韩晴已经做好了被父亲痛骂一顿的准备，哪知道韩恩平听完不怒反喜，哈哈大笑起来，把韩晴直接笑懵了。 “爸，你笑什么？我承认这件事情我错了，我下次保证不再犯了。” “哈哈哈，谭家连这件事都拿出来交换了，这说明他们是真急了，告诉一磊，现在就可以拿着这份材料去举报了，记住，直接去神州纪委。” “爸，你疯了，万一对方狗急跳墙，真把那份录像拿出来，我以后还怎么做人？”韩晴也是急了。 “怎么做人？你以为你平时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蔡一磊不知道吗？只不过大家不点破而已，和你的名声相比，林致远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这份材料交出去，不仅是林致远倒霉，靳华英也逃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还会牵连到李振山，一箭三雕，这种便宜怎么能不占呢？到时候革钢和大型工委都有可能出现位置，谭家也会遭到重大的打击，照我说的办！”韩恩平想了想，觉得还是女儿不太靠谱，“算了，我亲自给蔡一磊打电话，让他马上动身。” 很快，正在大型工委办公室里的蔡一磊就接到了韩恩平的电话。 “爸，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一磊，现在带着那份材料，马上去神州纪委，你要亲自实名举报林致远。”韩恩平的语速很慢。 蔡一磊大喜，“爸，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好，我现在就去！” “记住，直接找现场最高的领导。” “明白，爸，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蔡一磊从保险柜里拿出了那份准备了好几天的材料复印件，下楼上车，直奔神州纪委。 可能是心情好转的原因，蔡一磊现在感觉燕京的天是这么的蓝，就连空气中都飘散着一股胜利的味道。 林致远，之前两次让你逃脱了，我看这一次你还有没有本事全身而返？ 第1603章 决战时刻二 车子停在了神州纪委门前，蔡一磊昂然下车，在进大门时被守门的武警拦住了。 “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 蔡一磊不慌不忙掏出工作证，“我是政务院大型工委的副主任，我叫蔡一磊，我来是为了举报的。” 武警查看了他的工作证，发现眼前这位竟然是一名副部级干部，不敢怠慢，急忙请蔡一磊做了登记，并打电话通知了相应部门的人下来接人。 很快，蔡一磊就被带进了办公大楼。接待蔡一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干部，他在核验了蔡一磊的工作证之后满脸笑容，“蔡副主任，请问您有什么具体的事？” 蔡一磊语音铿锵，满脸正气，“我要举报我的同事，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林致远，林致远在调入大型工委之前，曾经担任过革钢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我接到了一份来历不明的材料，表明林致远在一九九八年左右，先后多次指使投资公司的财会人员，向一家来历不明的所谓科技公司进行了多笔转账，总金额近亿元，我也曾经在国企工作过，觉得这种现象非常罕见，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请上级纪委介入调查。” 对面的工作人员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他在纪委工作也有一些年头了，但是今天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 一个副部级官员实名举报本单位的一名正厅级官员，而且涉案金额近亿元，这可是妥妥的大案了。 “蔡副主任，请稍等，这个案子可不小，我得向我的领导汇报。” “好的，我理解。”蔡一磊云淡风轻的等待着。他仿佛已经看见胜利的曙光在向他招手。 ****** 距离神州纪委不到五公里的神州机总。 邱爱菊正带着几名紧急抽调过来的财务人员审核机总销售公司的账目。 林致远就坐在一边，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谭明春打来的，走到外面，接听电话，“致远，就在刚刚，蔡一磊去了神州纪委。” “他亲自去的？”林致远终于松了口气，“这是准备亲自上场了！太好了。” “呵呵，急了呗！肯定是韩恩平下令了，致远，我妈说了，你真是算无遗策，就连韩恩平这样的老狐狸都被你算计的死死的。” “那么估计很快纪委的人就会找我了。” “差不多，他们首先得核实一下情况，也就这几天了，你做好准备吧！” “好！”林致远挂断电话，回到屋里，继续安静地看着下属工作。 “林助理，销售公司的很多账目都存在问题，再结合红梅机械的账目，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两家公司确实存在损公肥私，低价销售的现象。”邱爱菊向林致远汇报，但是说了几句发现林致远毫无反应，坐在那里愣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林助理，林助理！”邱爱菊连喊了几声，林致远这才反应过来，一抬头，“怎么了？” “我说这两家公司确实存在损公肥私，低价销售的现象。” “哦，很好，那就把调查结果上报吧，顺便再跟高董事长打个招呼。”林致远说完这句话就走了，邱爱菊望着他的背影，觉得今天的林助理心神不宁，很是奇怪。 晚上回到家，吃晚饭时，苏锦跟他提起明天是六一儿童节，阿苏一直盼着能去一次游乐场…… “行，没问题，我明天请个假，咱们一起带女儿去游乐场玩一天。”林致远当即同意了，乐的阿苏不停的鼓掌，“爸爸真好，我最爱爸爸了。” 吃过晚饭之后，林致远主动提出陪苏千成去散步。 苏千成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孙女婿有话要说，爷俩出了四合院，在后海公园逛了起来。 “致远，你是不是有心事？” “爷爷，这几天纪委可能要找我，这段时间我估计不能在家住了，不过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苏千成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还是和那个蔡副主任吗？现在要拼刺刀了？” “是，决战时刻了。” “你真的没事？” “爷爷，尽管放心，最多两三天吧，我就能回来，不过我不想让苏锦知道，省得她担心，到时候爷爷还得帮我圆一圆。” “行，没问题。”苏千成停下脚步，坐在后海湖边的长椅上，望着夕阳下的湖面，“既然入了官场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不用想那么多，家里有我呢！” “谢谢，爷爷！”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么客气干嘛！” ****** 第二天，六一儿童节。 沈娟开车，带着林致远，苏锦和阿苏去了石景山游乐场。 因为今天是儿童节，游乐场里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排队的人群。 好在林致远聪明，他和沈娟分别去别的地方排队，为阿苏节省了大量时间，多玩了好几个项目。 阿苏全程都乐的嘎嘎的，搂着林致远脖子，亲起来没完没了，“爸爸，谢谢你，专门请假陪我到游乐场。” 气的苏锦有点抓狂，觉得生这个女儿就是跟她抢老公的，明明自己也是请假的好吧？可是在女儿眼里，她就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 阿苏撒开花在游乐场里疯玩的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直接就在车里睡着了。 在回去的路上，趁着阿苏睡觉的功夫，苏锦和林致远聊起了阿苏上学的事。 “致远，阿苏的小学已经定下了，就上实验二小，手续已经办完了，是胡叔和顾叔帮的忙。”后海这一片的学区是雷锋小学，也是西城比较不错的重点小学，但是苏锦还是不满意，特意求了父亲苏盛，找到了老胡和老顾，提前半年就开始运作，终于成功的把阿苏的学籍转到了燕京最好的小学之一实验二小。 林致远其实对女儿上哪个学校并不在意。不过苏锦和天底下绝大多数的母亲一样，都非常在意这种事，反正她高兴就好。 回到家，吃过晚饭之后，林致远一个人再次去了后海公园。 这一次他带了一只新手机，在他观察到附近没有人之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姚叶，今天是儿童节，他有点想小平安了。 电话很快接通，林致远和姚叶聊了几句之后，电话就交到了小平安手里。 “儿子，儿童节快乐！” 听筒里传出了小平安欢快的笑声，“谢谢，爸爸！妈妈和红姨正准备带我去迪士尼乐园呢！” 自从上次林致远打过电话之后，姚叶就带着儿子到花旗国旅游去了。 燕京时间比花旗国早十三个小时，燕京的晚上是花旗国的早上，姚叶和红姐正准备带小平安出门呢！他们今天也准备去游乐场玩一天。 “儿子，对不起，爸爸工作太忙不能陪你，你乖乖的听妈妈的话，爸爸会给你补礼物的。” 和小平安聊过电话之后，林致远也坐在了后海湖边的长椅上，望着波平如镜的湖面，林致远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第1604章 决战时刻三 六月二日、三日是周末，林致远这两天哪也没去，乖乖的待在四合院里陪女儿玩。 两天时间风平浪静，没有人上门找他。但林致远知道，这种短暂的平静马上就要被打破了，纪委的人应该正在紧锣密鼓的核对蔡一磊提供的那些证据，一旦证据做实，他们很快就会来找他了。 周日晚上吃过晚饭后，林致远告诉苏锦自己下周可能随时要出差，如果晚上没回来，也不用给他打电话，过几天他自然就会回燕京了。 林致远总出差，苏锦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星期一，林致远没有去神州机总，而是回了大型工委汇报工作。 照例，每个周一的上午是大兴工委的会议时间，只要是在燕京的各部门负责人都会出席会议，汇报上一周的工作情况。 今天的会议迟迟没有召开，以往八点半开始的会议，现在已经过了九点了，李振山和赵宏生仍然没有现身。 林致远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如山停岳峙，眼观鼻，鼻观心，倒是他对面的蔡一磊，时不时的看上他几眼，目光中尽是幸灾乐祸和阴狠毒辣。 在座的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和各部门负责人并不知情，大家在那里交头接耳，聊什么的都有。 “今天这是怎么了？李主任可从来不迟到的。” “对呀，有点奇怪，纪委的赵书记也没过来。” 坐在窗边的一个人向外探了一下头，“哎呀，武书记怎么到了。” 这句话引起了轰动。 大家都挤到窗边看热闹，只见楼下停了两辆车，其中一辆正是武定国的座驾，还有一辆很陌生的奥迪A六。 林致远没动地方，仅是通过别人的议论，他就判断出应该是神州纪委来人了，现在正在和武定国、李振山、赵宏生谈话，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把自己叫出去。 果不其然，事情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九点十分左右，李振山的秘书周朗从外面走了进来，“林助理，李主任找您。” 周朗的脸色很难看。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和怀疑。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林致远身上，林致远不慌不忙的合上笔记本，起身离座，出了会议室，跟在周朗身后，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周朗回头看了林致远一眼，目光非常复杂，既有担心又有惋惜，林致远冲他笑了一下，倒把周朗给笑愣了。 很快，林致远就被带到了李振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了五个人，武定国，李振山，赵宏生，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的，穿黑色行政夹克的人，面容冷峻，一看就是纪检战线的干部。 李振山张了张嘴，但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他看着林致远，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最终扭过头对赵宏生说道，“赵书记，由你来说宣布吧！” “好！”赵宏生平静站起，面向林致远，“林助理，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神州纪委的工作人员。” 林致远镇定自若的冲那两位点了点头，“你们好！” 林致远这一番操作倒把这两位纪委干部给弄不会了。以往他们办案，只要亮出身份，几乎所有的嫌疑人都会失态，有大喊大叫的，有瘫软如泥的，也有直冒冷汗的，像林致远这样不吵不闹，平静如常的还真是没怎么见过。 这种情况只有几种原因，一是他已经提前知道自己会翻车，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二就是这个人心理素质极强，是那种传说中的大奸大恶之徒，第三种就是此人心地无私，所以凛然不惧。 现在还不好判断林致远究竟是哪种原因？ “林助理，你好，我们有一个案子想请林助理回去配合调查。” “好，现在就走吗？”林致远甚至冲这两个人笑了一下。 “是，现在就走！”长老还在这里，这两个人怕夜长梦多，只想快点把林致远带走。 就在林致远跟着这两个人准备出门时，武定国突然说话了，“等一下！” 两名纪委干部只能无奈地停了下来，回身恭恭敬敬的说道：“武书记，还有什么吩咐？” “我想和林助理单独聊两句行不行？违不违反你们的纪律？” 换做别人当然违反了，但是眼前这位可是长老，这两人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于是包括李振山、赵宏生在内，其余人都出了办公室，屋里只剩下林致远和武定国。 武定国的目光就像两根针，可以直接刺到林致远的心里，“致远，我发现你见到这两个纪委干部一点也不慌张，难道说你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林致远苦笑一下，“武书记，这种事之前不是已经发生过两次了吗？我都有经验了，再一个，上个星期我们派驻到神州机总的检查小组查出了神州机总的班子成员，副总经理东方元有以权谋私，损害国有资产的行为，所以今天纪委干部上门，我一点也不奇怪！” 武定国原来那冰山一样的脸出现了一丝松动，他玩味的看着林致远，“你就一点不害怕？” “我没干违法违纪的事，何惧之有？” “哈哈，好一个何惧只有！”武定国突然大笑出声，“好吧，既然你这么对自己有信心，那就跟他们去吧！” 林致远鞠了一个躬，转身走了。 武定国盯着他的背影，自己嘟囔了一句，“如果这小子能平安无事的从纪委出来，这场纷争也该结束了。” 办公室外，李振山、赵宏生和那两名纪委干部听到武定国的笑声，四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中惊疑不定。 这个时候武书记怎么还能笑出声呢？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时间不长，林致远开门出来了。 “走吧！”这句话竟然是林致远主动说的。 两名纪委干部，一前一后，把林致远夹在中间，三人一起下楼了。 当三人乘车离开时，这一幕被楼上会议室里的众人都看在眼里。 刚刚热闹非凡的会议室，顷刻间鸦雀无声。 依然稳稳坐在椅子上的蔡一磊无处宣泄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他只能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了几声。 林致远，你就算整倒了秦阳和东方元又怎样？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你懂不懂？之前你赢了两局，貌似风光无限，打得我节节败退，但我直捣黄龙，一子定胜负。 第1605章 天大误会一 很快，林致远就被带到了纪委的一间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说它空荡荡，是这间办公室只有一张办公桌，三张椅子，林致远注意到，办公室的左手边的墙上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两名陌生面孔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 “林助理，你好！” “你们好！” “林助理，今天把你请过来是有些问题想要核实，在我们问话之前，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够坦白自己的问题。” 林致远摇摇头，“我没有什么问题需要坦白的，你们直接问吧？” 对面这两人还算客气，并没有拍桌子瞪眼睛，“林助理，你再好好想想，一旦我们问了，那问题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另一个人很奇怪的看着林致远，“林助理，这里可是纪委，难道你就一点不心慌。” “没关系，问吧！”林志远再次苦笑了一下，“在这事之前，我已经被纪委问询过两次了，也算是有经验了吧！” 这两名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个开口问道：“林助理，请问你担任革钢投资经理是哪一年？” 林致远想了想，“具体的时间我有点记不清了，不过投资公司的前身是新材公司投资部，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负责这一块的业务，一直到我离开革钢。” “那你记不记得一九九八年，革钢投资公司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事很多，比如南洋金融危机，港岛金融保卫战，那一年革钢投资公司在海外股市赚了不少钱……” 对面的一个工作人员终于忍不住了，拍了一下桌子，“林致远，你不要避重就轻，交代你的问题。” 林致远一摊双手，满脸无辜，“是你们问我那一年发生什么大事的，怎么就避重就轻了呢？我刚才说的就是九八年最大的事儿了。” 拍桌子这个人心头火起，刚想站起来，被另一个人拽住了。 “林助理，实话跟你说吧，这几天我们没闲着，一直在调查你，几乎所有人都说你很聪明，今天一见面，果然名副其实。” “同志，你们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了，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林致远很真诚的盯着说话的工作人员，“只要你们问，我保证，我知道的一定会说出来。” 这大概是这两位办案以来，第一次被嫌疑对象牵着鼻子走。 “好吧，那我问你，在九八年，革钢投资公司先后四次转出大笔款项，总金额接近一个亿，这些钱全部转入到一家叫港焰科技的公司，而这家公司现在已经被注销了，你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问话的这个人仿佛胜券在握。 林致远终于低下了头。 两名工作人员心头一喜，这个有点嚣张的林助理终于低头了，看来这个问题终于让他慌乱了。 但是两个人高兴的时间有点短，仅仅几秒钟后，林致远再次抬头，深深的看了左边那面镜子一眼。 镜子后面，隔壁的办公室坐了几个人，正在全程观看问询的全部过程。 其中一个年岁较长的领导咦了一声，“他好像知道我们在这里。”他就是纪委的副书记孟庆春，专程督办林致远这个案子的带队领导。 “孟书记，这个林致远确实不一般，但是知道又怎么样？如果他解释不通这四笔转账，那么几乎就可以做实他侵吞公款的事实了。” “没错，再狡猾的猎物也斗不过猎手。”孟书记点了一下头，“对了，革钢的那边情况怎么样？靳华英已经被我们的人带走了吧，还有，革钢投资公司的那几个人，尤其是当时的财务于小娟带回来没有？” “孟书记，靳华英已经在来燕京的路上了，至于于小娟和其他几个革钢投资公司的工作人员，现在正在其他办公室接受问询。” “好！”孟书记只说了一个字，突然发现镜子对面的林致远说话了。 “两位领导，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的行政级别？” 对面的两个工作人员怒了，甚至开始直呼名字，“林致远，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吗？我告诉你，别看我们两个的级别比你低，但是照样能审你。”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关于这几笔转账，情况有些特殊，我必须要跟你们的领导直接面谈，而且，必须是副部级以上的领导才可以。”林致远再次扭头看向镜子，目光清澈真诚。 孟书记心中一动。 坐在他旁边的人有些气愤，“孟书记，这个林致远会不会耍什么花样？他这是在看不起我们的办案人员吗？” 孟书记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毕竟是武书记的人，我还是亲自会会他吧！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孟书记推开房门，随即进了隔壁的办公室，里面办案的两个工作人员立刻站了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暂时休息一下，我来和林助理聊聊。” 这两个人就像受到多大侮辱一样，临走时还狠狠的瞪了林致远一眼，林致远倒是冲他们两个笑了笑，“两位同志，别误会，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孟书记坐在了林致远的对面，“我就是他们的领导，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林致远仍然迟疑的问道，“这位领导，我能不能问一下您现在具体的职务，我再次声明，这几笔转账情况特殊，我只有知道您真实的身份后，才能说出实情，请领导见谅，我是签过保密协议的。” 一听到保密协议这四个字，孟书记有些动容，他深深的看着林致远一眼，“我是纪委的副书记孟庆春。” 林致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孟书记，您好，可不可以给我一支笔一张纸，我要写几个字。” 孟庆春从桌子上取了纸笔放在林致远身前，林致远并没有马上动笔，而是歉意的对孟庆春说道：“领导，你得先答应我，看完纸上的内容后，马上把纸张毁掉，而且要做到绝对保密。” 孟庆春双眉一扬，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我答应你。” 林致远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孟庆春看了一眼之后，脸上的表情全变了。 他和林致远的目光相对，林致远点了点头，“领导，您打电话联系这个人就可以了，他可以向您说明情况。” 孟庆春抓起这张纸条，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当着林致远的脸直接烧着了。 这一幕惊呆了隔壁办公室的所有人。 这个林致远究竟在纸上写了什么？ 第1606章 天大误会二 京沈高速公路上，两辆黑色的奥迪A六一前一后，向着燕京的方向疾驰而去。 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靳华英很有些无奈，就在一个小时前，神州纪委的工作人员突然降临革钢大白楼，把他从办公室里带了出来。 靳华英问他们到底有什么事？这两个人只说是请他协助到燕京配合调查，除此之外再问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被蒙在鼓里的靳华英完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跟着这两个纪委工作人员上了车。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燕京神州纪委。 薛兆宽，邢子瑶，于小娟，刘丽丽，赵鹏等人都被带到了神州纪委。 一进纪委，几个人就被分开问话。 除了于小娟之外，邢子瑶，刘丽丽和赵鹏都对这几笔转账毫不知情。 在一九九八年，邢子瑶当时只是负责投资业务的副总经理，财务上的事情不归她管，她不知情也完全正常。 至于刘莉莉和赵鹏更是没有权力参与财务决策。 而薛兆宽是九九年才转到革钢投资公司的，所以纪委对他们的问询都只是走个形式，虽然薛兆宽心知肚明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但是因为有林致远的叮嘱，他闭口不谈，一味装傻。 而当时负责财务工作的于小娟，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有两名具有丰富经验的工作人员负责问询她。 “于小娟，在一九九七、一九九八这两年期间，是不是由你负责革钢投资公司的财务工作？” “是，当时公司刚刚迁到深市，员工人数很少，我之前就是干财务的，所以林总让我暂时负责。” “那好，这四笔转账是怎么回事？你还有印象吗？”纪委工作人员把银行转账的复印件摆到了于小娟面前。 于小娟一见，脸色大变。 她的表情变化被这两名纪委工作人员尽收眼底，这两人立刻意识到，于小娟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于小娟，你只是具体的经办人员，四笔款项加起来接近一个亿，相信这么大的事不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为了自身的前途着想，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交代。”一人循循善诱。 “于小娟，既然你说你之前就做过财务工作，这么明显违背财务纪律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另一名纪委工作人员的态度就没有这么好了。 于小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这四笔转账都是经我手转出去的，确实是不太符合财务纪律，但是这四笔转账是林总和靳总都签过字的，既然两位领导都同意了，我只能照办。” 两名纪委工作人员如获至宝，“签字的原件还有吗？” “有，就在财务室。” “好，马上带我们去取。” 神州纪委的机关距离京华文采大厦不远，很快，纪委工作人员就带着于小娟返回到革钢投资公司，在于小娟的指引下，他们很轻松的找到了这四份有林致远和靳华英两个签名的原件。 除此之外，于小娟便一无所知了，任凭纪委工作人员怎么询问，她都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就在这两人准备进一步询问时，突然接到了孟书记的电话，告诉他们，对于小娟的问询暂时停止，恢复时间听他的命令。 ****** 烧掉林致远手写的那张纸条后，孟庆春飞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听筒，“喂，我是神州纪委的副书记孟庆春，给我要一下国防科技局，我找文局长。” 刚刚看到纸条上那行字后，孟庆春心里就已经大致猜出这个案子的真实情况了，但是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时间不长，电话接通，听筒里传出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喂，你好，我是文泽普，请问您是哪位？” “文局长你好，我是神州纪委的孟庆春。” “神州纪委？”文泽普觉得很奇怪，神州纪委怎么给他打电话了。国防科技局可是隶属于军委，神州纪委就算权力再大，也管不到他们。 “孟书记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文局长，是这样，我们现在正在办理一起案件，其中涉及到了某些级别不低的官员，就在我们问询期间，一名嫌疑人给我写了一个纸条，上面有您的名字和工作单位，这个人说只要找到您，就能找到答案。”由于案情还在保密阶段，所以孟庆春没有说出林致远的名字。 “孟书记，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们纪委的案子，我这里怎么会有答案？你总得给我透露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孟庆春也知道这样问问题确实不妥，三年前的事，文泽普不记得也很正常。 “文局长，很抱歉，具体的案情我不能说，因为还在保密阶段，我给你几个提示语吧！一九九八年，革钢，文局长，现在能想起来了吗？”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钟，文泽普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这不是开玩笑吗？误会，这是天大的误会……” 一听文泽普这么说，孟庆春心里有底了，情况确实和自己预估的差不多。 “文局长，听你这么一说，我很欣慰，看来我们的同志确实没有说谎，不过我还需要您那边出一个公函，来证明这些同志的清白。” “孟书记，您这可就为难我了，你也知道我的单位是什么性质的，不过……”文泽普的声音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停顿，“既然案子都闹到你们那里去了，总不能让革钢的同志蒙受不白之冤吧，孟书记，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请示一下领导，把情况说明一下，看看领导的意思，另外，可能还得麻烦孟书记到我这里来一趟，我事先声明，不是我摆架子啊，实在是这个事儿高度涉密了，我需要孟书记来我这里签署一份保密协定，我才能把真相告诉你。”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去，我也想尽快的为自己同事证明清白。” 问清地址后，孟庆春一秒钟都没耽搁，马上起身赶往国防科技局，在路上他突然想起，还有几个革钢投资公司的员工正在接受问询，他马上打电话暂停了一切。 第1607章 天大误会三 一个小时后，孟庆春的专车到了国防科技局门前。 威严的大门前站了一个荷枪实弹的卫兵。 给孟庆春开车的司机知道这个地方非同小可，不等孟庆春吩咐，他缓缓的把车停在门前。 一名两杠一星的军官走了出来，敬了一个礼后，弯腰问道：“请问是纪委的孟书记吗？” “我就是！”孟庆春推门下车。 “孟书记，文局长让我在这儿接你，实在对不起了，请您的司机在外面稍等一会儿，我陪孟书记进去。” “好！”孟庆春没有半点怨言，跟着这名军官进了大院。 很快，他就在办公室见到了文泽普，两人握手之后，文泽普请孟庆春坐下，“孟书记，我已经请示过领导了，领导同意由我方出具一份证明公函，但是在这之前希望孟书记能配合我们签署一份保密协议，并且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将案情告知我们。” “没问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于是孟庆春就从头讲起，他把发现革钢投资公司四笔奇怪转账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不过他没有提蔡一磊的名字。 听完之后，文泽普的脸色变得很严肃，“孟书记，我还得多说一句，事关国防高度机密，我需要了解究竟是什么人举报的林总，我现在怀疑举报人有间谍嫌疑。” “这……”孟庆春无奈，只能把蔡一磊说了出来，“文局长，蔡一磊在举报的时候说是有人把这份转账记录转交给他的，具体是谁，他也不清楚。” 文泽普冷笑道：“孟书记，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我现在非常怀疑这个蔡一磊。” “文局长，要不咱们还是先把林助理的嫌疑洗清，你放心，蔡副主任那边我也会去调查的，如果有必要，我们会邀请你们一起参与办案过程。” 文泽普这才作罢，“孟书记，这真的就是一个误会，那四笔转账……”说到这里，他猛然意识到，孟庆春还没签署保密协议呢！ “孟书记，不好意思，这是一份保密协议，您看完之后，如果觉得没问题，在这里签下名字，我才能跟你说具体的情况。” 孟庆春拿过协议，认真的看了一遍，随后在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文泽普把这份协议收起来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孟书记，这四笔转账其实是涉及到军工的科研经费，一九九八年，我们委托革钢研究开发三个涉及到钢铁材料的军工项目，至于具体是哪些项目，我就不说了，希望孟书记能理解。” “理解，理解！”孟庆春急忙点头。 “这三个军工科研项目属于高度机密，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当时我们只联系了革钢的董事长靳华英，由于这三个科研项目涉及的经费太多，靳总和我们商量，这笔研究经费由革钢投资公司出，当时靳总还和我们开了句玩笑，说投资公司在海外股市赚了大钱，打土豪，分田地是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当时革钢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是林致远，所以林总也签了保密协议，他也是知情人之一，之后就由革钢投资公司分四次把这三个项目的科研经费转了出来。” 孟庆春恍然大悟，但是他还有个问题没弄懂，“文局长，这笔钱可不是转到你们国防科技局的，而是转到了一家名为港焰科技发展公司的账上，这家公司现在已经注销了。” “当然不能转到我们的账户上了，这个项目是我们委托革钢研发的，具体的研发单位是革钢技术研究院，不过由于项目高度涉密，这么大一笔资金进去，怕引起外人的怀疑，所以我们临时决定，专门成立一家新公司用于资金调转，就是你说的那家港焰科技，呵呵，港焰其实就是钢研，这下孟书记懂了吗？” “懂了，懂了，感谢文局长的配合，这下我们也能松口气了，还请文局长给我一份正式的说明公函，我回去以后赶紧把林致远同志放了，希望他不要怪罪我们。” “哈哈，不会的，林总虽然年轻，但是格局很大，相信他会理解你们的。” 十分钟后，孟庆春拿到国防科技局出具的说明公函，脚步轻快的出了大门，一上车，他就拿出电话。 “误会，完全是误会，查清楚了，林致远和其他人都没有问题。你们几个，赶紧把革钢的同志带到接待室去，还有大型工委的林助理，也一起请过去，态度一定要好，我抽屉下面有一盒好茶，拿出来泡上……对，等我回来，如果对方情绪上比较激动也是能理解的，你们说点软话，一切等我回去再说。”孟庆春说完这些，语气冷了下来，“另外，你马上带人再去一趟大型工委，把蔡一磊带过来，我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份银行转账记录的？ 接到孟庆春电话后的纪委工作人员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恭恭敬敬把林致远、薛兆宽，邢子瑶，于小娟等人请到了接待室，泡上了好茶，一个劲儿的说软话。 邢子瑶几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至今还蒙在鼓里，只有薛兆宽和于小娟知道实情，但是林致远不说话，他们也不敢乱说什么。 刚刚问询林致远的那两个人，一左一右陪在身边，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滔滔不绝。 “林助理，实在是抱歉了，你也知道，纪委这个活最是得罪人的，希望你能理解，如果刚才我们两个言语上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林助理海涵。” 林致远大度的摆了摆手，“没事，都是为了工作，我能理解，而且算上今天这回，这已经是我这两个月遇到的第三次举报了，不瞒两位领导，我现在进纪委都有经验了。” 林致远是故意这么说的。 这两个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有人在搞林致远。 “那可有点太不像话了。” “是啊，林助理，别看我是在纪委工作，但是如果遇到这种事儿，恐怕也会受不了的。” “林助理，喝茶，这可是我们孟书记珍藏的好茶，特意叮嘱我拿出来款待几位的。” “林助理，我们孟书记正在往回赶，请您稍等一会儿。” 终于在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孟庆春赶了回来，一进屋就大步流星来到林致远身前，主动伸出手，紧紧的握住林致远，还大力的晃了晃，“林助理，都查清楚了，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们的宝贵时间了。” “没关系，孟书记，都是为了工作嘛！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得早点回单位，也不知道现在大型工委会是什么样子？恐怕关于我的谣言已经满天飞了。” “别呀，林助理好歹也是到我们纪委了，午饭总是要吃的，你看这样好不好，几位同志在我们这里吃饭，然后我亲自送林助理回大型工委，当面跟武书记、李主任把情况说明，总不能让林助理蒙受不白之冤吧！”孟庆春主动提起要送林致远回去。 林致远点头同意了，同时他给薛兆宽使了个眼色，薛兆宽会意，直接走到林致远身前，呜呜的大哭起来，“林总，是我对不起你，这些转账记录是从我这泄露出去的，有人逼我……” 孟庆春一回头，双眉倒束，“你说什么？” 第1608章 天大误会四 孟庆春一发怒，别说薛兆宽，就连林致远也吓了一跳。这些纪委干部，长期办案，身上自有一股远超常人的威压。 孟庆春是纪检战线除了那位长老之外最高级的官员了，平时不显露还好，这一瞪眼睛，那股子气势确实有点惊人。 薛兆宽当时吓得就止住了悲声，低下了头，“孟书记，这事全怪我，是我对不起林总，没能坚持住，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 孟庆春干纪检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听薛兆宽的话，再联系到刚才文泽普跟他交代的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孟庆春当时就心头火起，蔡一磊啊蔡一磊，你们搞党争，居然把纪委当成工具，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真是不知死活，拿一个高度机密的军工科研项目来举报林致远，你就等着吧！ 怒色在孟庆春脸上一闪而过，仅仅几秒钟，孟庆春就恢复如常。 “小薛是吧，咱们先下去吃饭，吃完饭我安排专人和你谈话，到时候把你知道了都说出来，你放心，纪委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但是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孟庆春这句话很重要。林致远听在耳中，喜在心头。他知道，蔡一磊完了。 虽然蔡一磊可以找一些借口来狡辩如何取得这是银行转账记录的，但是自己这边工作做的也很充分，录音、车牌以及最后老白和薛兆宽见面都有影像证据，只要纪委想查的话，蔡一磊绝对脱不了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个案子惊动了孟庆春这样级别的纪委领导，而且还牵涉到了国防科技局这样的单位，相信很快高层就能知道详情了。即便是没有任何证据，蔡一磊也在高层心目中一落千丈。 争权夺利，不顾大局这顶帽子会分毫不差的戴在他头上。 林致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就在林致远在纪委吃午饭的时候，纪委的几名工作人员在大型工委的食堂，当着李振山、宋石、赵宏生的面，又把蔡一磊带走了。 蔡一磊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就差说我是举报人，你们抓我干什么？ 李振山脸阴的都要结冰了，上午，纪委把主任助理带走了，中午又把副主任带走，大型工委这是成了纪委的vip了吗？ 孟庆春陪着林致远几个人吃了午饭，然后又安排了一个专人和薛兆宽谈话，他则安排车辆，亲自把林致远送回到大型工委。 孟庆春此举的意味也很明显，那就是为林致远洗清嫌疑，还他一个清白。 在路上，孟庆春接到了电话。 “孟书记，蔡一磊已经带回来了，你看……“孟庆春毫不留情，“马上安排人问询，让他老实交代，交代什么？所有问题……“最后一句话孟庆春明显是带着情绪吼出来的，当他挂断电话后，林致远好奇的望向他，孟庆春又换了一副笑脸，“林助理，没事，我说话声音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孟庆春的车进入大型工委的院子时，正好是下午刚刚上班的时段。 林致远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引起的轰动一点儿不比上午他被纪委带走小。 从进入办公楼那一刻开始，就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 “林助理，您回来了？” 林致远微笑回应，“是啊，去说明一下情况，没事了就回来了，对了，你们还不认识吧？这位是纪委的孟书记，孟书记很关心我，亲自把我送回来的。” 众人一听，上午被带走，下午就送回来，而且还是纪委的领导亲自给送回来的，这说明林助理再一次化险为夷，大家更热情了。 这一路行来，林致远接受了大家热情的安慰和鼓励。 林助理平安无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型工委，就连李振山都听到消息，亲自迎了出来。主任办公室。 李振山和孟庆春热情握手。 直到此时，李振山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下，看来自己这员爱将又一次平安无事了。 “孟书记，快请坐。” “李主任，我这次可是专程把林助理给你送回来的，你检查一下，一根头发都没有少。” “哈哈，孟书记真幽默！” “李主任，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这完全是一个误会，林助理和革钢的靳总不但不过，而且有功……”说到这里，孟庆春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把靳总给忘了。” 他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你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孟书记，已经过了山海关了。” “这……你们的速度倒是挺快的。”孟庆春的本意是如果他们出来的时间不长，就把靳华英送回去，但是车已经出了山海关，距离燕京就不远了，“案子已经查清楚了，这是一个误会，你们要好好对待靳总，告诉靳总，晚上到燕京之后，我请他和林总吃饭，就当赔礼道歉了。” 李振山耐心的等孟庆春打完电话，“孟书记，武书记很关心这个案子，既然现在结果出来了，那我得跟他汇报一下，免得他担心。另外，蔡副主任也被带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主任，蔡副主任的事我现在还不能说，不过咱们赶紧给武书记打个电话，好好解释一下。”孟庆春连声说道。林致远是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而武定国是大型工委名义上的一把手，纪委把他的人带走了，不用问武定国一定很恼火，还是尽早澄清误会的为好。 一想到这儿，孟庆春在心里就更加恼恨蔡一磊了。 李振山马上联系了武定国的秘书胡光宇，“胡主任，林致远同志回来了，是被纪委的孟书记亲自送回来的，孟书记说了，这就是一个误会，林致远同志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好的，李主任，我马上向武书记做汇报。” 很快，听筒里就传出了武定国的声音，“振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致远已经回来了，我怎么又听说蔡一磊被纪委带走了？” 李振山到现在也不知道纪委带走林致远的原因，同时也不知道误会在哪里？蔡一磊被带走的原因他同样一无所知。 最后只能由孟庆春接过了电话，向武定国解释了几句。 武定国一听说这个案子涉及到军工，属于高度机密，“那明天，我让致远和华英到我这里来，你也过来一趟，另外我让文局长也来，大家坐在一起把事情说开，我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武定国是真的生气了，必须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我的人，你们不能说带走就带走，说送回来就送回来，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 蔡一磊一被带到纪委，坐在椅子上，直接双眼无神，嘴唇颤抖。 此时他的心头就一个念头。 这次林致远没事儿，他可就有事儿了。 对面的纪委工作人员严肃的看着他，“蔡副主任，那份银行转账记录你究竟是怎么得到的？我警告你，如果你不说真话，后果非常严重。“蔡一磊一闭眼，开始装死。 蔡一磊刚被纪委带走，就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韩晴，韩晴马上慌慌张张的拨通了韩恩平的电话，“爸，不好了，林致远从纪委出来了，老蔡却被纪委带走了。” 韩恩平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了半天，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这边可能中了林致远的圈套了。他勃然大怒，“那份银行转账记录存在明显的漏洞，我早就看出来有问题了，所以一直没让你们轻举妄动，没想到林致远这么狡猾，居然能把我骗过……”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韩恩平苦涩的对韩晴说，“晴晴，你做一下准备吧，纪委既然把一磊带走，估计这次组织很有可能要处理他的，大型工委他是待不下去了。” 韩晴仍然不死心，“爸，我们可以一口咬定说那份转账记录是不知名的人寄给我们的……” “晴晴，那都不重要了，你以为领导比你还愚蠢吗？一磊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没有好印象了，这就相当宣判了他政治生命的死刑。算了，我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求求情吧，一磊的命或许能保住，但韩家完了。”韩恩平的语气中充满了落寞。 电话挂了，韩晴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第1609章 天大误会五 听完武定国的电话，孟庆春后背冷汗密布。 长老生气了，这个后果可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看来回去以后得向孙书记汇报一下，让两位元老直接沟通吧！ 孟庆春把人送到，喝了几口茶之后就起身告辞，临走时，他正式向李振山和林振远发出邀请，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 李振山和林致远也欣然同意，能和纪委的领导在一起吃饭，这个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孟庆春回到纪委之后，马上调取了刚刚薛兆宽做的笔录，当他看到有人利用职权把薛兆宽的岳父抓起来，逼迫薛兆宽交出不利于林致远的材料，他不禁拍了桌子，“太不像话了，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还是……” 孟庆春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他抓起电话打给他的顶头上司孙书记。 孟庆春原原本本打这个案子的情况向孙书记做了汇报，最后说道：“孙书记，我看武书记很生气，他让我明天去他办公室说明情，另外，蔡一磊进了纪委，一句话也不说。” 孙书记笑了，“庆春，不要有顾虑，武书记生气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咱们纪委，我们办案是讲究流程的，合规合法，武书记生气的是举报人是大型工委的副主任，他举报的又是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这明显是窝里斗，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你不用担心，明天照常去向武书记汇报案情，我也会打电话和武书记沟通一下。” 听孙书记说完，孟庆春这才放下心来，“孙书记，那蔡一磊的问题要不要继续查？刚刚薛兆宽的笔录我看完了，手段卑劣，触目惊心啊！” “正常查！但是结果暂时不要公开。”孙书记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 当天晚上，刚到燕京的靳华英连纪委的门都没进，就被直接送到了饭店，除了请客的孟庆春之外，李振山和林致远也出席作陪。 席间，孟庆春表示了歉意，靳华英虚惊一场，连声表示这不关纪委的事，大家都是为了工作。 吃过晚饭，林致远亲自把靳华英送到了革钢驻京办。 由于现在革钢大厦还没有完工，革钢驻京办暂时在革安驻京办租了一层楼供来京的革钢领导休息。 靳华英这次来京是被纪委突然带走的，没有秘书随行，所以他突然出现，把驻京办主任向阳吓了一跳。 靳华英自然不能说自己是被纪委带过来的，只说有急事。 向阳也不敢多问，跑上跑下为靳华英准备换洗的衣服。 等到一切都忙完，靳华英把其他人都支走，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林致远两个人。 两人相对无言，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的靳华英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致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人揪着三年前的事……” “靳总，对不起，你是受我连累了。”靳华英是林致远的老领导，林致远也没瞒着他，把自己和蔡一磊的恩恩怨怨都说了出来。 当靳华英听到这已经是林致远第三次进纪委交代问题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燕京还真是复杂呀，看来我这样的人还是适合在下面的企业工作。” “靳总，明天还要去见武书记呢，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家了。” 林致远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苏千成，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致远，那位蔡副主任离开大型工委的时间不会长了。”苏千成非常有把握的说出这句话，这也是林致远的想法。他千辛万苦布置了这个陷阱，今天终于奏效了。 ******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亲自开车接上靳华英，然后赶到了武定国的办公地点。 与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纪委的孟庆春和国防科技局的文泽普。 胡光宇出面接待了他们，“文局长，李主任，林助理，你们三位请稍坐，武书记要先见孟书记。” 孟庆春跟着胡光宇进了武定国的办公室。 孟庆春和胡光明一走，文泽普就和林致远、靳华英打几个招呼，这三个人之前就认识。 “靳总、林总实在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革钢为国家做了这么大贡献，没想到最后因为误会还影响到二位了。” “文局长太客气了，革钢从成立之日算起，就流淌着报效国家支持军工的血液，一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靳总说的太好了。”文泽普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并做了一个船的手势，“那个回来的时候，革钢就准备等着接大订单吧！” 靳华英和林致远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 隔壁的办公室。 “庆春书记，你从头讲起，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好好给我讲讲这个案子。” “是，武书记，五月三十一日，也就是上个星期四，大型工委的副主任蔡一磊同志到了我们神州纪委，当时他拿着一份一九九八年革钢投资公司的银行转账记录，举报时任革钢投资公司总经理林致远……” 听到蔡一磊的名字，武定国的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 “武书记，既然接到举报，我们肯定是要往下查的……”孟庆春将这几天的办案过程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昨天我们按程序问询了林助理以及革钢投资公司的几名领导，这才知道，一九九八年的那四笔转账另有原因，当时革钢接到国防科技局的科研任务，由于事涉军工，属于高度保密项目，于是革钢的钢铁技术研究院就成立了一家新公司，这四笔资金就是这个军工项目的科研基金，是由革钢投资公司出的这笔钱，昨天我已经跟国防科技局的文局长核实过了……” “武书记，按理说案子办到这个程度就可以结案了，倒是昨天又出现了新的情况，革钢投资公司的书记薛兆宽同志说了一个新情况，引起了我们的高度重视……” 当武定国听孟庆春说薛兆宽是受人胁迫才提供的那份银行转账记录，而且这份记录还牵涉到国防科技的机密，终于忍无可忍，一掌下去，把桌子拍的山响，“为了争权夺利，这伙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大型公委不是他们勾心斗角的地方。” 孟庆春急忙低下头。他刚才没提蔡一磊进了纪委后一言不发的事，现在这种情况，他说与不说其实都不重要了。 武定国的胸口剧烈的上下浮动了几下，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孟书记，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没事，武书记，可以理解！” “好了，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就请孟书记回去吧，代我问孙书记好，你出去的时候把外面那三个人给我叫进来。” 第1610章 尘埃落定一 很快，林致远，靳华英，文泽普三人就来到武定国的办公室。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华英，致远，你们两个受委屈了。” 林致远和靳华英急忙站起来，“武书记，不委屈，纪委也是正常工作，可以理解。” “坐，到我这里，不用拘束。”武定国的态度和方才拍桌子时天差地别。 他扭头看向文泽普，“文局长，革钢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文泽普也站着去了，“武书记，太满意了，当时国防科技局一共给革钢布置了三个科研任务，分别是超高强度钢的研发，新一代潜艇专用钢以及航母专用钢。到目前为止，这三个项目都已经研发完成。” 武定国点了点头，“其他两个项目我不清楚，但是那个航母专用钢是为了那艘大船提前做的准备吧？” “是的，武书记，本来今年那艘大船就能回到国内，但是在途经土国时却遇到了阻拦，现在国家正在和土国谈判，争取早日让大船回国。” 武定国又是怒哼一声，“一群趁火打劫的强盗。” 他又把目光转到了靳华英身上，“华英，虽然困难重重，但是我们国家一定会把那艘大船运回国内，据说所知，那艘大船在乌国仅仅完成了68%，回国之后我们还要继续建造，到时候革钢的任务很艰巨啊！” “武书记，请放心，革钢随时都做好准备了，我们已经完成了对航母专用钢的研发，只要祖国有需要，我们随时都可以提供出最好的钢材。” 武定国欣慰的点点头，“革钢从来没有让国家失望过，我相信你。” “好了，事情我已经全部了解了，你们也回去吧！” 林致远起身，准备跟靳华英一起离开，谁知道武定国又说了一句，“致远留一下。” 林致远只能无奈的又坐下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武定国两人时，武定国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林致远也不敢吭声，只能安安静静的等着。 武定国气定神闲的喝了两口茶，随后又是一拍桌子，“林致远，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面前耍这些花招，那个薛兆宽是你以前的秘书吧？是你让他故意泄露的那份银行转账记录，对吧？” 林致远心想，果然瞒不过长老。 他急忙再次起身承认错误，“武书记，这件事确实是我让兆宽这么做的，但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杀到家门口吧？” “我之前说过，我不会允许有人在大型工委兴风作浪，怎么，你是信不过我？”长老的气场过于强大，林致远只能低头认错。 武定国望着林致远，这小子嘴上说错了，但是心里肯定不服，这副倔强的样子，让武定国不禁想到了当年在会议上他坚持己见，就是不同意把合资钢厂建在南洋时的情景。 国有诤臣不亡国，家有倔子不败家。 回想往事，武定国的眼中不知什么时候有了笑意。 “林致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肯定又在暗地里骂我是老糊涂，对不对？” “武书记，没有你这么冤枉人的，我可真没那么想。”林致远当即叫起屈来。 “这些先不提，我来考考你，你离开革钢已经将近两年了，过去的业务是不是都忘光了？你来给我说说，你们革钢和国防科技局合作的这三个项目的具体内容，如果你能答得上来，我就不罚你。” “武书记，这可是你说的。”林致远一挺胸膛，滔滔不绝的回答起来，“先说超高强度钢，超高强度钢是屈服强度和抗拉强度分别超过1200兆帕和1400兆帕的钢，它是为了满足飞机结构上要求高比强度的材料而研究和开发的，主要应用于飞机上的关键承力构件。” “新一代潜艇专用钢指的就是YS500级耐压船板钢，这种钢材含碳量低、含铬量高、含镍量较少，具有高强度和良好的抗腐蚀性，能够抵御海洋环境的腐蚀和高压力下的挤压变形。” “最后就是航母专用钢，航母用钢板一般可分为船体板、装甲板及结构板三大类。其中，航母用钢板要求最高的是结构用钢板。结构板主要用于飞机跑道（飞行甲板）、隔仓及船体结构等，尤其是飞行甲板，要求极高。 首先，要求飞行甲板能够承受重达20～30吨的舰载机起飞和降落过程中的强烈冲击和高摩擦力。 其次，还要承受喷气式飞机高达几千度的火舌的烘烤。还有，飞行甲板的厚度不能太厚，一般是40～50毫米，且要求不平度在5毫米/米以下，否则会影响飞机升降的质量。特别是，拼焊飞行甲板的钢板板面要越大越好，以尽量减少焊缝增加强度。钢板厚度要较小，以减轻船体重量，增加航速，降低重心，更加平稳，还要有足够的防弹能力。在革钢研发之前，全世界仅3个国家生产的钢板能用于航母制造，都被视作重要的战略物资，不予出口。” 说到这里，林致远突然停下，眨了眨眼睛，“武书记，神州是第四个能自我研发生产航母钢板的国家。” 武定国无奈的摇摇头，“你小子的记性真好，就算我想罚你，这回也找不到借口。” 林致远嘿嘿一笑，“武书记，这回记着，下次我再犯错，罚我个二罪归一。” “滚！” “得令！”林致远转身刚要走，又被武定国叫住。 武定国神色复杂的看着林致远，“致远，希望有一天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到时候不要恨我。” 林致远一听武定国这么说，立刻就知道这次蔡一磊不会有什么大事，肯定是韩家那边出手保下了他。 武定国心中有愧，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武书记，我理解，我怎么会恨你呢！”对于这个结果，林致远并不意外，甚至他都预料到了。 武定国挥了挥手，“这几天也把你折腾的够呛，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致远走了。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武定国一个人呆呆的坐着。过了一会儿，胡光宇进来，“武书记，他们都走了。” “光宇，有时候最难的反而是搞平衡。” “武书记，您真下决心了？两个都得走吗？” “事情都闹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干脆一个不留。”武定国眼中突然迸发出光芒，“只不过，那些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专门研究争权夺利的人，我是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 第1611章 尘埃落定二 从武定国那里出来后，林致远先是把靳华英送到了驻京办，然后驾车返回大型工委。 从林致远进入他办公室那一刻开始，屋里就没断过人。副书记宋石，纪委书记赵宏生以及储辉、卢超等几位副主任走马灯一般的过来慰问。 昨天孟庆春亲自把林致远送回来，就说明林助理又一次有惊无险，能够连续三次被纪委问询而毫发无损的，可能也只有林致远一人而已了。 这些领导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哪还会看不清现在的形势。 这场林蔡大战，看来要以林致远全胜而告终了。 锦上添花的事人人会做，所以林致远的办公室高朋满座，但是反观蔡一磊，自从他被纪委放回来之后，这几天可谓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就连他的秘书也轻易不到他的办公室去了，雪中送炭毕竟只是传说中的故事。 午餐时，大家众星捧月的围着林致远，而蔡一磊甚至根本没来食堂吃午饭。 午餐过后，李振山把林致远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这员爱将，“最近这段时间其他工作你不用管了，专心的处理好神州机总的事就可以了。” 林致远一听李振山这么说，就知道武定国肯定是跟他通过气儿了。 “大哥，我什么时候走？” 他们兄弟之间说话不用藏着掖着，李振山叹了口气，“具体时间还没定呢！致远，我是真舍不得你走，有你在可以帮我很多，但是形势在这放着，你和蔡一磊的事影响很坏，不只是武书记，其他领导也听说了，像这种内部斗争是领导们最深恶痛绝的，所以武书记决定，你和蔡一磊一个都不留……” 林致远终于忍不住了，“内部斗争？蔡一磊屡次三番指使人诬告我，难道我就坐以待毙吗？” “致远，不要有情绪，武书记其实是爱护你的，所以说你们两个都要走，但是结果却天差地别。武书记说了，你的去向由你决定，就在昨天，光文书记，还有赣西的力夫省长，都和武书记沟通过了，希望你能到他们那里去，对了，信息产业部的吴部长也给武书记打过电话，希望你能出任即将成立的神州电子科技集团的董事长，这可是一家副部级的超大型国企，具体去哪由你自己决定？” 林致远低头不语，这个结果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三个选择，他其实更倾向于信息产业部的神州电子科技集团，不只是因为可以在行政级别上提一级，更重要的是在这里能最大限度发挥他的先知能力。 “致远，这个不着急，你好好考虑一下。” “大哥，蔡一磊会去哪儿？”林致远忍不住问道。 “这个也没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一个闲职，武书记非常生气，韩家的人去求情都没管用。” 一听蔡一磊会是这个结果，林致远就放心了。 “大哥，那东方元这个案子……”林致远试探的问了一下。蔡一磊背后站着韩家，他就不说什么了，但是如果东方元也是这种处理意见，那他真接受不了。 “东方元的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谁也救不了他。” 林致远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刚从李振山的办公室出来，葛力夫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致远，振山主任和你谈过话了吗？” “呵呵，葛省长，刚从主任的办公室出来。” “致远，咱们之间就不用客气了，我知道论关系的话，我不如光文书记，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到赣西来帮我，只要你肯来，我先安排你干一个市的市委书记，最多三年，我让你做省会洪都的书记，进省委常委，你好好考虑考虑。” “葛省长，你让我受宠若惊了，致远何德何能……”林致远真的很受感动，葛力夫是省长，不是省委书记，他能做出这样的允诺其实是非常不容易的。 “葛省长，我得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我保证，一有结果，我第一个给您打电话，您看好不好？” 刚刚挂断了葛力夫的电话，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信息产业部的吴部长。 “致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134纳米的光刻机研制成功了。” 林致远愣了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吴部长，这可太好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不过光刻机这个项目不是涉密了吗？吴部长怎么会……” “林助理，没有你就没有光刻机项目，我是特意向领导申请的，应该让你知道这个好消息。对了，林助理，你有没有时间？老韩他们几个都很想你，他们想请你去实地看一看。” “行，光刻机必须得去看一下，就算没有时间我也得挤出来。”林致远一口答应下来。 电话那头的吴部长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林致远果然是最关注光刻机项目的，只要一提这个，屡试不爽，“林助理，那咱们可就说好了，明天行不行？” “明天下午吧，上午我还要去一趟神州机总，那边的工作还有些尾子需要处理一下。” “好，那就说定了，明天下午，到时候我让秘书和你联系。” 挂断电话，林致远也笑了，吴部长这点小心思他又怎么猜不出来？ 他这是心心念念的想让我去神州电子科技集团啊！ 下午四点，快下班的时候，谭明春的电话进来了，“致远，晚上有时间吗？我妈想去看看阿苏。” “有时间！”一听说林主任要登门，林致远不敢怠慢，“春姐，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和林主任在我家吃晚饭，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做几个菜。” “那当然了，本来就是去你家蹭饭的。”谭明春大大咧咧的笑了几声。 林致远马上给苏锦打了个电话，让她准备几个菜，晚上林主任要来家里。 安排完这些，林致远坐在椅子上，苦笑摇头，看来自己还真是香饽饽，自己要离开大型工委的消息一传出来，仅仅一天时间，就有三家想要自己了。 这还真是一个甜蜜的烦恼啊，不论自己选择了哪一家，都会得罪另外两个。 ****** 武定国见了林致远和靳华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韩恩平耳中，气的韩恩平当时就把蔡一磊叫过来臭骂了一顿，“你知不知道，那四笔转账是国防科研的经费，你是怎么查的？这就是林致远给你设的圈套，你闭着眼睛往里跳，活该，像你这种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的，你也就是我的女婿，换个别人，告你一个窃取军事机密罪。” 蔡一磊一听真相，当时就吓傻眼了，可是他心中不服，具体操作这事的人是韩家的老臣子老白，和他又有多大关系？可是韩恩平正在暴怒阶段，他也不敢顶嘴，只能低头默默承受。 直到韩恩平骂不动了，蔡一磊这才战战兢兢问道：“爸，那我到底该去哪儿？” “去西天！”韩恩平拂袖而去。 第1612章 最终去向一 晚上，林主任和谭明春如约而至。 她们为阿苏带来了几套漂亮的小裙子，还有很多玩具。 当林主任得知阿苏已经确定去实验二小后，主动提出到时候她会给学校打招呼的，让学校的领导关照一下阿苏。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苏锦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林主任吃的很少，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林致远知道林主任这次来是什么目的，他请林主任到书房喝茶，林主任起身，“苏部长也一起去听听吧！帮致远拿个主意。” 书房内，林致远，苏千成，谭明春和林主任四人围坐在八仙桌边。 林主任开门见山说道：“致远，和蔡一磊的事就算结束了，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林志的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谭韩两家已经在背地里达成了协议。 “好的，阿姨。” “这次来主要是受你谭叔叔的委托，专门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谭叔叔希望你未来能到粤东去工作，他是想让你担任羊城市市长，但是现在没有位置，需要过渡一下，只能暂时委屈你去下面的地级市或者在省里某个职能部门工作一段时间。” 林致远想了想，“阿姨，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另外，我还得征求一下小锦的意见。” “可以，这是应该的。”林主任起身告辞，林致远把她们一直送到胡同口。 林致远返回四合院时，苏锦牵着阿苏的小手站在院子里的树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们娘俩这是什么表情？” 苏锦已经知道刚才林主任和他的谈话内容，“致远，阿苏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我不想再过像前两年那样的生活了，总是不停的搬家，对孩子也不好，我就想留在燕京。” 其实林致远心中早已经有了主意，今天晚上他也本来打算和苏锦商量的，既然苏锦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不需要再考虑什么了。 “好，既然你不想走，那咱们就留着燕京，哪儿也不去。” 一听林致远这么快的表态，苏锦先是高兴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就犯起了愁，“致远，如果你不去粤东，会不会得罪谭书记和林主任？” “不会的，他们会理解我的。” 林致远回到书房，苏千成仍在这里等他，爷俩说了会儿话，林致远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苏千成。 “爷爷，我决定留在燕京，今天信息产业部的吴部长给我打电话，他希望我能去即将成立的神州电子科技集团担任董事长，我个人觉得，这个位置更适合我，我在这里更容易出成绩。” “致远，你是钢铁出身，电子信息这个行业可是对专业上要求很高的。”苏千成也表达了他的忧虑。 “爷爷，我去那里是当决策者，又不是当工程师，专业上没那么严格，再说了，无论我去赣西还是粤东，都是要担任地方主官，在这方面才是我的弱项。” “也好，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和那几位领导好好解释一下，别让人家觉得咱们不识抬举。”苏千成自然是支持林致远的任何决定的。 第二天，林致远去了神州机总。 检查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几个部门负责人都在进行扫尾工作。 高俊峰得知林致远到了，亲自过来把林致远请到他的办公室喝茶。 “林助理，我是真心感谢你们检查小组，帮助我们企业肃清了毒瘤，相信有了东方元这个教训，神州机总会更注重内部审查工作……”高俊峰的感谢可不是嘴头上的。 大型工委检查小组揪出了东方元这条蛀虫，震慑了蔡一磊以前大批的嫡系心腹。现在高俊峰的个人威望在神州机总空前高涨，很多干部都在向他靠拢。 “林助理，你们刚来的时候我就想请你们吃饭，当时估计是林助理考虑到影响，没有答应，现在我再次郑重地提出邀请，感谢检查小组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林助理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 检查小组刚刚进入神州机总时，高俊峰确实想请林致远和检查小组吃饭吃，不过当时林致远和蔡一磊斗的正激烈呢，神州机总又是蔡一磊的大本营，所以林致远理智的婉拒了。 现在的情况和上个月大为不同，蔡一磊已经完败，所以高俊峰再次提出了邀请，林致远欣然应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感谢高董事长，不过今天晚上不行，今天我有别的事。”今天下午林致远已经和吴部长约好了，要去看看新研制出来的光刻机。 “行，那就明天晚上，咱们定死了。” 中午，林致远在机总的食堂吃了一顿工作餐，随后到神州机总定点的宾馆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一点，吴部长的电话准时的打了进来，“致远，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接你。” 林致远把宾馆的位置告诉他，不到半个小时，车就到了。 林致远上了车，和吴部长并肩坐在后面。 “致远，到燕郊还要走很远的路，我给你介绍一下神州电子科技集团吧！毕竟集团的成立和你当初的建议和工作是分不开的……”吴部长也不管林致远愿不愿意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即将成立的神州电子科技集团有四十六家原信息产业部部属科研院所以及二十六家企业整合而成，在军工，电子，信息、网络等方面处于国家的第一梯队，是当仁不让的国家队。 整合完的神州电科集团拥有职工十五万多人，其中只有百分之二十是科研人员，百分之三十是生产人员，其余百分之五十的非重要岗位有很大程度是历史遗留问题，在五六十年代，很多部属院所都在边远地区，科研人员的家属无法解决就业，他们的家属就顺利成章的进入下属单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人的后代也以各种原因进入父母所在的单位，人越来越多，最终造成了目前的窘况。 吴部长一边介绍，一边殷切地望着林致远，“致远，我知道你是从革钢出来的，革钢是神州工业长子，为祖国的军工作出过巨大贡献，神州电科也拥有同样优秀的传统，在导弹、雷达、卫星、火箭等与国防有关的专业上做出过突出贡献。可以这么说，神州电科的血液里就流淌着红色基因……” 林致远笑了，“吴部长，你这是用情怀打动我吗？我何德何能，受之有愧啊！” 吴部长的情绪有些激动，“致远，你是人才，放在哪里都会发光发热，但是神州可以有一百个一千个优秀的市长书记，但是只能有一个电科集团的董事长，我相信你在这里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效率，创造出丰功伟绩。” 第1613章 最终去向二 “吴部长，您别激动……”林致远的心被吴部长的这番发言搅得沸腾起来，他望着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部长激动地向自己诉说着什么，如何能不感动？ “致远，我没激动，自从当初你建议我重组东天电子，立项光刻机项目，集中资金人员开发音乐花园产品，从那时起，在我心里，神州电科就只能有一个董事长，就是你林致远，谁也不行，为了等你，你知道我拒绝了多少人吗？又得罪了多少人吗？” “吴部长，别说了，我答应！” “致远，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条件，随便你提……”吴部长猛的闭上嘴，双眼瞪大，惊喜的看着林致远，“致远，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我答应了！” 吴部长的两只手一下子握住了林致远，猛地摇晃起来，眼圈变红，声音也哽咽起来，“致远，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吴部长，不瞒你说，其实你昨天打完电话，我就已经想好了，除了神州电科，我哪儿也不去。” “好你个林致远，那你不早点说，害得我一直担心。” “吴部长，我也有我的难处啊！有几位领导亲自给我打过电话，昨天晚上，还有长辈亲自到我家里来劝说，说实话我的压力很大，得罪的人太多了。” “没关系，致远，有我呢，让那些领导来找我，我年纪大了，脸皮厚，他们要怪就来怪我吧！哈哈哈！”吴部长心愿达成，仰头大笑起来。 随着吴部长的这声大笑，车厢里的气氛陡然变得轻松起来。 司机一脚油门，车子陡然加速，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 燕郊，四十五所。 林致远又见到了不少老熟人，韩所长，肖工，刘厂长，齐教授都在，除了这几个两鬓斑白的老科学家之外，林致远见到了更多年轻的科研人员。 这些都是光刻机项目成立之后，从全国各地抽调来的相关领域的青年科技工作者。 韩所长他们几个见到林致远分外亲切，大家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向他报告喜讯。 “林助理，总算是不负所托，135纳米级别的光刻机终于研制出来了。” “韩所长，恭喜恭喜。” 满头白发的齐教授骄傲的把林致远介绍给他们的学生，“你们知道他是谁吗？透镜和硅片之间加一层水的天才想法就是林助理提出来的，没有他，就没有现在这台光刻机。” 立刻，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会议室。很多年轻的科技工作者都用崇敬的眼光看着林致远。 “别，大家不用鼓掌了，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具体的工作都是你们完成的，你们才是光刻机的功臣。”可是任凭林致远怎么解释，这些人就是不相信。林致远越谦虚，掌声反而越热烈。 好在吴部长出来解了围，“咱们还是快点去看看样机吧！林助理已经等着急了。” 十分钟后，林致远穿上白色的防静电无尘装，跟着韩所长、齐教授他们走进了实验室。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台白色的大型电子机器。 韩所长在旁边介绍道：“林助理，这就是经过您联系，我们才能买到的那台二手的东桑国光刻机。” 林致远点了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台光刻机。 然后在韩所长几人熟练的操作下，林致远亲眼目睹了一片芯片生产的全过程。 林致远情不自禁的带头鼓起掌来，很快掌声便传遍了整个实验室。 晚上，在吴部长强烈的要求下，林致远和这些老科学家一起吃了晚饭。 席间，林致远问了一些和光刻机有关的问题，韩所长等人一一回答，林致远这才知道，自己当初提出的那个加水的创意想要实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千百万次严谨的实验才能将想法变成现实。 “韩所长，不知道这种浸润式光刻机距离实现量产还要多长时间？” 林致远这个问题问完，席间的老科学家都沉默了。 许久，韩所长才回答，“林助理，惭愧啊！这台光刻机虽然已经能够生产出一百三十四纳米级别的芯片，但是它的主要元部件都是之前那台二手光刻机的，其中很多零件我们都生产不了，想要实现量产，任重道远啊！” 肖工在旁边加了一句，“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对这台光刻机进行深入研究了，只要给我们时间，我们相信一定能造出一台一模一样的。” 齐教授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林助理，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几位老科学家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林致远身上，他们都知道，这位年轻的领导经常能冒出天才的创意，说不定能解决困扰他们的问题。 林致远想了想，“几位老前辈，我认为想要实现光刻机国产化，量产化，最快速的一条路就是走国际合作，用我们的长处与国外的厂家交换技术。” 坐在一边的吴部长大惊，“林助理，光刻机项目是国家重点保密工程，怎么能让外国人知道呢？” “吴部长，科学技术，尤其是电子科技方面，国外领先我们太多了，我们只有走出去学习交流，才能提高自己的水平，就拿光刻机举例，如果没有这台二手东桑国光刻机，咱们能生产出芯片吗？” “林助理，那如果是你打算怎么做？” “发表论文，注册专利，先让国外知道浸润式技术是我们首创的，然后我们可以跟一些国外先进的光刻机生产厂家进行合作。” 吴部长低头想了想，“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得向领导请示……” 吴部长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开嘴笑了，“我还操的哪门子心啊，反正以后这也是你的事儿了……” 在座的几位老科学家那都是什么智商，一下子就听出了吴部长的言外之意。 韩所长惊喜的看向林致远，“林助理，难道说你要调到我们这儿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林助理有着寻常领导不具有的创新意识，如果你能来，相信咱们国家的电子科技水平一定会大大进步。” 几位老科学家都兴奋了，你一言，我一语，把林致远夸成了一朵花。 坐在一边的吴部长心花怒放，眼前的一幕让他更为放心了，这些老科学家可是神州电子科技产业的中流砥柱，有他们支持林致远，相信林致远在未来的神州电科集团一定会更加顺利。 第1614章 最终去向三 第二天上午，林致远意外的接到了发展委主任龙继海的电话，“致远，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我正好也缺一个主任助理，不过我这个助理是副部级的。” 发展委就是以前的计委，是政务院下属最重要的一个部门，龙继海的这份邀请可谓含金量十足。 这个真超出了林致远的预料，他愕然了半天，“龙主任，我真没想到你也会要我。” “哈哈，致远，像你这样的人才肯定是大家争夺的对象，我是不是来晚了？” “龙主任，实在对不起，我已经答应了信息产业部的吴部长，就在昨天晚上，您可别怪罪我不识抬举。” “这没什么？不过你确实更适合做些实事，神州电科集团担负的责任重大，你去那里也更适合。”龙继海很通情达理。 挂断电话后，林致远又先后给葛力夫、林主任以及谭光文去了电话，再三道歉。 好在这几人都很理解林致远，他们也都认为林致远去神州电科更能发挥长处。 当天晚上，高俊峰率领神州机总的领导班子成员宴请了大型工委检查小组全体成员。 少了一个东方元，这让酒席的气氛很更好。高俊峰兴致很高，频频举杯敬酒。 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提东方元，包括向瑶婷在内。 说实话，向副局长是有些不高兴的，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线索，正准备顺藤摸瓜，争取立一个大功，但是案子到东方元这里就宣布结案了，这让向瑶婷很是郁闷，但这是领导做的决定，她又不好多说什么，所以只能一个人多喝了几杯闷酒。 “林助理，来，我再敬你一杯。”这已经是高俊峰第四次敬林致远的酒了。今晚的他确实很高兴，东方元落马，也就预示着蔡一磊前途黯淡，趁着这个千载良机，他正好可以整顿一下神州机总，把之前蔡一磊的影响一扫而光，从而真正掌握这家超大型国企，所以他对林致远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致远，我虚长你几岁，以后咱俩也就别那么客气了，你叫我一声高哥，我喊你一声致远，大家都在燕京，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言语。” “那就多谢高哥了。”林致远知道，高俊峰也是很有背景的，要不然他也坐不上这个位置，能够和这样一个实权派成为朋友，何乐而不为？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酒宴结束。高俊峰率领机总的班子成员亲自将检查小组送到门外，临走时，他又和林致远说了半天的话。 当林致远上车后，这才发现向瑶婷正气鼓鼓的瞪着他。 林致远对这个大型工要委第一虎妞是心存忌惮的，向瑶婷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真急眼了，连领导的面子都不给，谁知道她又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出来？ “向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的酒没喝到位？” “是啊，怎么？林助理，你要再请我们喝一顿吗？”林致远的话还没落地，就被向瑶婷怼了回去。 “行啊，只要大家愿意，我再请大家喝点！” 财务厅副厅长邱爱菊连连摆手，“你们去吧，我可喝不动了，再喝我就得吐了。” 姜凤来本来也想说自己喝不动了，但是他刚一张嘴，就被向瑶婷一把揪住衣领，“老姜，你要是敢说不去，信不信今天晚上我让你回不了家？” 姜凤来被他吓的当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德联见到这种情况，吓得一缩脖子，理智的没有再说话。 于是，在向瑶婷的强烈要求下，林致远带着他们三个在路边找了一个烧烤摊，四位领导就这么毫无形象的坐着小马扎，撸串喝啤酒。 向瑶婷像个男人一样举起酒瓶子，咕嘟嘟喝了一大口啤酒，随后打了一个酒嗝，这才开口说话，“妈蛋，我想不通，为什么不让我往下查了？” “向姐，哪有那么多想不通的，喝酒！”林致远也举起了酒瓶。 向瑶婷还想再说什么，杨德联手疾眼快，抓起一把肉串塞到她手里，“姑奶奶，肉串还堵不住你的嘴呢，少说多吃。” 姜凤来也在一边搭腔，“就是，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要说委屈，你还能比林助理委屈了？” “老娘就是看不惯！”向瑶婷重重的一拍桌子，一双因为酒精变红的眸子紧盯着林致远，“致远，你委屈吗？” 林致远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都是成年人，谁能一点委屈都不受，要是想不通，找几个哥们儿喝点酒，发发牢骚也就过去了。” 向瑶婷闻言愣了一会儿，“要不怎么说我就不能当官呢，还得是你的性格才能走得更长远啊！” 姜凤来急忙举杯，“那咱们就祝林助理走得更长远。” 四人碰了一下杯。 杨德联看了林致远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林助理，咱们几个一直在一起工作，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杨哥，你说。” “那位已经好几天没上班了，据我分析，他很有可能要调走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林助理，加把劲，争取一下。” “就是，林助理，机会难得，以你的工作成绩，早就应该提上来了。” 这几个人七嘴八舌，都在劝林致远想办法再进一步。 林致远和蔡一磊都要调走的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除了李振山外，没有人知道。这几个人是真心替林致远着想。 林致远心里很复杂，既有些酸楚，又有些感动，“多谢哥哥姐姐们了，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烦人有些无聊，就像大战之后的战场，一片死寂。 一周之后，蔡一磊悄然无息的离开了大型工委，没有欢送，没有酒席，更没有鲜花和掌声，就像诗里说的那样，悄悄的他走了，就好像他从未来过…… 林致远从李振山那里得知，蔡一磊被调到了某史策研究室，担任了一个挂名的闲职，行政级别也连降了两级。这说明蔡一磊的政治前途已经宣告死亡，韩家彻底放弃了他。 不过韩家也没好到哪儿去，听谭明春说，韩家有好几个干部都被闲置了起来。种种迹象表面，韩家已经开始衰败了。 而东方元和宫梅已经移交司法，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刑期。 大型工委恢复了正常秩序，就仿佛之前的刀光剑影从没出现过一样。 就在人们纷纷猜测林致远会不会顶替蔡一磊的位置时，突然一纸调令来到大型工委，主任助理林致远同志即日调任信息产业部，主抓即将成立的神州电子科技集团筹备工作。 消息一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明白，在这个时候把林致远调去做筹备工作，将来林致远执掌这家超级大型国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林致远的办公室立刻又变得车水马龙起来。 宋石，赵宏生，卢超，储辉等委领导班子成员走马灯式的来向林致远道贺。 “致远，虽然你来大型工委不到两年时间，但是你的为人我都看在眼里，真舍不得你走啊！”宋石拍着林致远的肩膀，依依不舍。 “致远，我在纪委工作了多年，但是从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干部，三次举报反而更加证明了你的为人和品性，我真希望像你这样的领导干部越多越好。”赵宏生握着林致远的手，大为感慨。 “致远，以后没事了常回来看看，大型工委永远是你的娘家。” 林致远笑了，“各位领导，未来的神州电科集团就归大型工委的领导，将来咱们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还希望各位领导到时候多行方便，多支持企业发展。” “那是必须的，致远可是从咱们大型工委走出去的，咱们不支持谁支持？” 第1615章 送行 整整一天，林致远的办公室就没断过人。 从上至下，几乎每个部门的负责人都过来了。 大家都说着恭喜的话，只有向瑶婷却红了眼圈，拉着林致远的手，嘴唇一个劲儿的抖，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致远笑着给了向瑶婷一个大大的拥抱，“姐，你是性情中人，咱们姐俩以后好好处，反正我就在燕京，你什么时候想喝酒了就给我打电话。” 向瑶婷连连点头，她也不想哭，但是眼泪却根本控制不住。 围观的众人都笑了。 如果换做别的女人，说不定绯闻就传出去，但是这事发生在向副局长身上，没人敢说三道四。 和林致远关系最好的白玉泉甚至挤不到屋里，他只能站在门口，看着林致远被大家围在中间。 好兄弟又升官了，白玉泉真心为他高兴，但同时也舍不得他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玉泉突然发现林致远好像抬头看了他一眼，而且是大有深意的一眼。 直到晚上快下班时，林致远的办公室才算清静一点，他去了李振山那里。 李振山明显是故作轻松，“致远，到了那边好好干，我相信以你的才干，很快又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那边报道？” “过几天吧，我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我已经跟吴部长请好假了。” 李振山落寞的点点头，“也好，明天晚上，委里为你送行。” 见到李振山这个样子，林致远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儿，“大哥，我虽然离开大型工委了，但是人还在燕京，咱们随时还可以再见面。” “那倒也是，不过关键是没了你，委里的工作就不太好开展了。” “大哥，说到这儿，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走了，主任助理这个位置就空下来了，我想推荐一个人。” “谁？”李振山终于抬起了头。 “玉泉！”这是林致远今天想了一天的话。 李振山再次沉默了，这一幕是多么的似曾相识。 当年在革钢时，林致远从改革办主任调到镀锌板厂当厂长，临走时，他帮李振山物色了白玉泉和时明光。 这两个人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帮李振山解决了很多问题，如今林致远再次推荐白玉泉，这让李振山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好的，我会考虑的。”李振山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致远刚从李振山办公室退出来，早就等在那里的卢超将他拦住了，“致远，今天晚上我们财务要请你吃饭，你务必得去。” 自从林致远到大型工委工作之后，卢超一直称呼他为林助理，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亲热的称呼他为致远。 “卢副主任，李主任说了，明天委里会为我搞一个欢送酒会，不如……” 林致远的话没说完就被卢超打断了，“委里是委里的，今天这场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和所有财务人员集体决定，你可不能拒绝啊！” 林致远无奈的被卢超拉上了车，这一幕也被很多同事看在眼里，卢超请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宋石、赵宏生，储辉，鲁家平，迟庆生等委领导耳中。 这几个人心中几乎冒出了同一个念头，“卢超倒是会做人，被他抢了先。” 卢超是主管财务审计工作的副主任，手下都是各类的财会人员，众所周知，财会人员以女性为主，结果当天晚上，林致远陷入到百花丛中，各种不同年龄段的女同志把林致远包围了。 卢超用一句话掀起了战火，“致远，今天就让你感受一下我们财务人员的热情。”以财务厅厅长王冰和副厅长邱爱菊为首，开始不停的劝酒，搞的林致远极其被动。他算是见识到这群娘子军的威力了，一个个硬是往你身上贴，不喝酒就不走，甚至有人还借着酒劲在他身上乱摸…… 林致远很快就有了五分酒意，这时进来一个电话，算是把他救了。 林致远拿着手机走出包房去接电话，是袁飞打过来的。 袁飞的声音极其激动，“林助理，你要到我们这儿来给我们当领导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刚刚我听我爸说起这个事，我都不敢相信。” “呵呵，小袁，我只是去负责神州电科的筹备工作，最后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林助理，只有你当集团的董事长，我们才心服口服，换任何一个人都不行……等等，我爸有话跟你说。” 听筒里又传出了袁志龙的声音，“林助理，我在这里给你表个态，东天电子全力支持你，这个董事长非你不可，我儿子刚才那句话说的没错，换任何一个人我们都不服。” 袁志龙和袁飞是林致远一手提携起来的，凭着音乐花园这款产品，东天电子起死回生，这对父子对林致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崇拜。 林致远对他们表示了感谢，挂断电话，他没有马上回包房，而是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 未来的神州电科集团是个庞然大物，虽说自己有先知加持，但是要处理协调好企业内部的各种关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好在有东天电子这个最赚钱的企业在，如果不出意外，东天电子将是他在神州电科集团的嫡系部队，也是他未来战略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林致远正想的出神呢！包房的门开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女财务探头出来，一见到林致远便叫出声来，“林助理，你怎么躲在这儿，赶紧回去，大家还要敬你酒呢！” “还喝啊？我喝不动了。”走廊里回荡着林致远悲怆又无奈的叫声。 接下来的几天，林致远开始将自己原先主抓的工作一项项交接出去，晚上则是各种欢送晚宴，大型工位各位委领导负责的各个部门轮番请客。 从这就能看出林致远在大型工委的人缘如何，这也和蔡一磊的黯然离去形成了鲜明对比。 七月一日，在这个很有意义的日子，林致远拿着调令正式到信息产业部报到。 吴部长为他召开了一个极其隆重的欢迎会，部领导班子以及在京的科研院所和企业负责人全部出席。 吴部长亲自向大家介绍了林致远，“相信在座的很多人对致远同志都不陌生，两年前，致远同志到部属企业调研，成功的挽救了好多家濒临破产的部属企业，开发出了音乐花园这款成功的产品，让几千名下岗职工重回工作岗位，同时，林致远同志也积极为部里出谋划策，不但解决了部里的资金问题，也奠定了神州电子科技集团重组整合的基调，可以这么说，林致远同志才是真正的神州电科集团的发起人，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林致远同志的到来！” 掌声如潮…… 第1616章 筹备小组一 林致远急忙站了起来，对着台下鞠躬致意。 借着鞠躬这功夫，林致远迅速的扫了一眼台下，总那样和他关系欠佳的人，更多的还是陌生面孔。 吴部长继续发言，“你们可能不知道，有很多单位和地方都争着抢着要致远同志，我是豁出去这张老脸，历尽千辛万苦，才从别人那把致远同志抢回来的，我相信致远同志一定能够把神州电子科技集团这艘大船驾驭好，乘风破浪，直济沧海。” “远同志……”吴部长的话没说完， 台下坐着的众人都觉得很意外，林致远铁定进入筹备小组名单，这点都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倒是筹备小组的组长竟然不是吴部长本人，这个决定确实有点太突然了。 看来林致远出任未来的神州电科集团董事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和林致远关系好的袁家父子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而李总那几个老资格却都皱起了眉头。 “大家不要乱，你们一定觉得为什么筹备小组的组长不是我，我来告诉大家答案，国家近些年一直在提倡政企分开，信息产业部自然也不能例外，从现在开始，部里不会过多干预企业的经营决策，我把筹备工作交给致远同志是完全放心的，同时，筹备小组的其他成员也由林致远同志指定……” 吴部长的这番发言又激起了台下乱糟糟的议论声。 “什么？其他成员也要由林致远指定，这给他的权力也太大了吧？” “就是，那不成了一言堂了吗？” “部里这么决定就不怕犯错误吗？” 听着有意见可以当面提出来，谁来说？” 此言一出，议论声立刻停止，虽然很多人心中不忿，但是让他们站出来公开挑战部长的权威，这些人还没这个胆子。 “既然你们现在不说，以后也就不要再提了， 林致远再次站了起来，接过话筒，“感谢吴部长对我的信任，我要说的其实并不多，我会在部里的领导下，尽心尽力做好筹备工作，为神州电科集团打下一个扎实的基础，请大家看我的行动。”.. 林致远只说了一句话。 袁飞第一个站起来鼓掌，“林助理，我们都欢迎你来。” 很快，掌声再次响起，只不过有很多人拍起手来不情不愿的。 这一切都被林致远尽收眼底。 欢迎会结束，林致远跟着吴部长进了他的办公室。 “吴部长，首先我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是让我当筹备小组的组长……” “致远，别说了，如果换做别人，我肯定是要亲自当这个组长的，但是你是例外，你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你的能力，我对你百分百放心，刚才我在会上说过了要对你放权，就会彻底的执行，不然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话，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跟我在这客气，而是尽快的把筹备小组的其他成员敲定。” “吴部长，我除了东天电子那几个人之外，对其他的领导也不太熟悉，你让我挑选人员，这确实是有点为难我了。” “没关系，这个我可以帮你，咱们两个现在就可以商量一下，先拟出一个大致名单。”吴部长几乎是不假思索，“你对部属企业的人员还不太熟悉，最好找一个对这方面情况很了解的人，达英怎么样？他在部里工作多年，和较了解，又跟你打过交道，我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部长说的是信息产业部办公厅的副主任詹达英，上次林致远来调研，就是詹达英全程陪同的。 “詹副主任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下到企业他愿意吗？” “如果是别人来当这个董事长，达英未必肯下到企业，但如果是你，我相信他一定会很愿意的，哈哈，致远，你不知道，现在部里有很多人都想到东天电子上班，甚至已经有人到我这里来托关系找门路了。我和达英聊过，达英坚信你会把电科集团经营的像东天电子那样。” 东天电子现在的员工收入不只是在信息产业部排名第一，就算是整个燕京城也是排在前列的。 詹达英如果调到电科集团，行政级别不但可以提一级，而且收入还能提高一大块，何乐而不为。 “好，既然詹副主任同意那就好，有他在确实能帮到我很多，另外筹备小组我还需要一个懂企业经营的人。” “把老袁也加进来，他跟你也熟悉，工作起来能更得心应手一些。” 把袁志龙招进筹备小组原本就是林致远的打算，对吴部长这个提议，他没有半点意见。 “吴部长，据我所知，未来的电科集团，科研院所占的比重比较大，所以我希望在筹备小组里能加入两个既懂科研，又懂经营的人，这两个人的研究领域最好是一个军工，一个民用。” “行，这也没问题，我这就把达英找来，让他帮你参谋参谋。” 吴部长当即把詹达英叫了过来，让他跟林致远推荐人选。 这次詹达英见到林致远的态度跟之前大有不同，更加恭敬，因为他知道，未来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林助理，哎呀，不对，不能再叫林助理了，林董……” “别，詹副主任，你可千万别这么叫，要不你就叫我致远吧！” “那怎么行？这万万不可！”詹达英一直在办公厅工作，办公厅就是为领导服务的，詹达英锻炼了这么多年，极有眼色，他怎么可能称呼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名字呢？即便是他比林致远年长不少，也不能这么做。 “算了，你就管他叫林组长吧！等致远正式出任董事长后再改称呼。”吴部长一锤定音。 三人坐下，詹达英听林致远说完心中想法之后，出了一个主意，“组长，我对下属的各科研院所和企业情况确实比较了解，但是如果说对各位领导的个人信息，我推荐部里的人事司副司长季佳木，他一直分管部属企业的领导班子成员，可以这么说，他就是部里活的人事档案。” “那就把老季也叫来，问他愿不愿意加入筹备小组？”筹备小组里确实需要一个懂人事的成员，吴部长当即点头同意。 第1617章 筹备小组二 很快，人事厅副厅长季佳木也来到吴部长的办公室，吴部长开门见山直接问他愿不愿意加入筹备小组，季佳木犹豫了几秒钟，但是当他看到詹达英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季佳木最终点头同意了。 林致远说了自己的要求，让他马上推荐两个既懂科研又懂经营的领导，季佳木不愧是活的人事档案，张口就来，“林组长，我推荐十七所所长金鲲，和五十五所所长潘立德。这两个都是中青年干部，富有开拓心，有创新意识，金鲲的研究专业是卫星，潘立德的专业是集成电路，都是专家型的干部，十七所和五十五所在他们两个的经营下，这两年效益蒸蒸日上。”.. 林致远看向吴部长，吴部长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两个人都不错，都是近几年走上领导岗位的，原先也都是技术骨干，只不过十七所和五十五所都不在燕京，十七所在蜀都，五十五所在皖都。佳木，马上给这两个人打电话，让他们尽快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进京报到。” ****** 只用了一个上午时间，林致远就把筹备小组的人选基本确定了。 作为企业的领导者，林致远知道想要经营好企业，最重要的是两个方面，一是收拢人才，二是找准方向。 科技以人为本，但人才却是科技之本。 没有人才，一切工作都是空中楼阁。 所以林致远一上来就要建立一个与自己心往一处使的领导班子。 詹达英和袁志龙都不用说了，他们两个和自己并肩奋斗了一年多，在音乐花园这个项目上取得了高度默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已经是自己的人了。 新加入的季佳木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他从部里下到企业，目的和詹达英一样，一是行政级别能提一级，二是收入能增加，想要达成目的，他就必须得向自己靠拢。 至于后加入的金鲲和潘立德，这两位从来没见过面，不好评价，只能留待以后慢慢磨合了，不过如果这两个人不配合自己，林致远不介意临阵换将。 人选基本确定，吴部长欲言又止，“达英，佳木，你们两个先去忙，用最快的时间整理出部属科研院所和企业的信息供林组长参考。” 詹达英和季佳木先走了。 吴部长这才看向林致远，“致远，和你商量个事，我看你这个筹备小组现在只有六个人，人数有点少吧？” 林致远笑呵呵的问道：“部长准备推荐谁呢？”他早就看出吴部长有话要说。 “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李，李洪权怎么样，这家公司是部属企业里规模最大，除东天电子之外效益最好的企业，你考虑考虑！” 林致远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掏出软华子，递给吴部长一根，“部长，你忘了，九九年的年底，我来部里调研时和李总打过交道，虽然调研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能感觉到李总开拓精神不足，因循守旧的思想很严重，这或许和他的年龄有关系，老同志嘛，稳重一点是长处，但是我希望未来的神州电科是一家朝气蓬勃，勇往直前，敢打敢拼的企业。” 吴部长一听就知道林致远对李洪权是有看法的，他苦笑一下，“那好吧，其实我也知道老李的毛病，只不过他毕竟是老同志，我总想着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能给他留一个位置。” 吴部长已经开口了，林致远总不能全驳了他的面子，他略一思索，“部长，你看这样行不行？筹备小组至关重要，因为它是未来神州电科整个企业架构的设计师，我的建议是李总就先不要加入了，但是将来集团成立，可以让李总进入领导班子，像工会主席之类的职位正需要这样稳重的老同志。” 吴部长只能点头同意。既然他已经许诺给林致远充分放权，在这么重要的人事问题上，他总不好出尔反尔。 工会主席也行，至少是个正厅级，对老李也算有个交代了。 但是林致远的坚持也让吴部长认识到了这个年轻人平时从不显露强势的一面。 和林致远也算认识将近两年时间了，在他的印象中，林致远是一个脾气很温和的人，见谁都是笑呵呵的，但那是因为身份的不同。 那时林致远是大型工委的主任助理，来信息产业部是调研考察的，用不着得罪人，但是现在他是未来神州电科的一把手，自然而然的就展示了他性格中强势甚至是霸道的一面。 算了，既然已经决定把神州电科交给他了，就任由他折腾吧！ ****** 晚上，袁志龙做东，宴请林致远，吴部长，詹达英，季佳木都收到了邀请，林致远特意叮嘱袁志龙，让袁飞晚上也过去。 晚宴的地点就在东天电子的定点酒店。现在的东天电子早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濒临破产的小破企业了，如今它是整个燕京，甚至整个神州最赚钱的电子企业，由于音乐花园这款产品的持续热销，现在东天电子共有员工三千多人，设在燕京郊区的电子工业产业园二十四小时开工，一台台音乐花园从这里出发，漂洋过海，销往全世界，其盈利的速度堪比印钞机。 如今的袁志龙走到哪里都被人尊称一声袁总。 就在酒席上，林致远告诉他，尽快把东天电子的工作交接一下，准备进入筹备小组。 袁志龙的笑声就像被掐断一样，戛然而止。 他是很想进入筹备小组的，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筹备小组的成员未来就是神州电科的领导班子成员，但是他又不想放弃东天电子这个这么赚钱的企业。 他是想鱼与熊掌都兼得。 “部长，林助理，我实在不放心东天电子，要不筹备小组我还是不进去了吧？”袁志龙试探的问了一句，他当然希望林致远同意他兼任。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袁总，你可想好了，这个机会过去了可就没有了。” 袁志龙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地，直到袁飞隐秘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袁志龙这才想明白，如果自己不进入筹备小组，换做任何一个人担任主管生产经营的副总，那可就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到那时候如果自己再被换掉，可就两手空空，白忙一场了。 袁志龙一咬牙，“行，我信林助理的，既然林助理看得起我，那我就去筹备小组，不过东天电子这边一定要挑一个优秀的继任者。” 林致远淡淡的答了一句，“这是必然的，东天电子是国内电子信息企业的一面旗帜，这面旗不能倒，还要继续飘扬下去。” 袁志龙黯然的低下头，他原以为林致远会向他征求继任者的人选，但是林致远轻轻巧巧就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了。 与吴部长一样，今天袁志龙也见识到了林致远的另一面。 第1618章 筹备小组三 林致远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理会袁志龙，而是看向坐在门口的袁飞。 “小袁，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袁飞立刻挺直了腰板，“林助理，我最近一直在组织攻关视频播放器。” 这下林致远来了兴趣，“进行到哪一步了？样机出来了没有？” “马上，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儿了。” “很好！”林致远点点头，对，坐在他身边的吴部长说道：“部长，如果多几个像小袁这样敢打敢拼，活力十足的年轻干部，我的工作就会好轻松很多。” “致远，既然你这么看好小袁，不如就把他调到你身边去。” 袁飞立刻双眼放光，刚刚还沮丧不已的袁志龙也来了精神。如果儿子能得到林致远的青睐，那么自己的损失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小袁，你愿不愿意来给我当助理？” “愿意，我愿意！”袁飞当即站了起来，大声回答道。 “那你尽快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给你三天时间够不够？三天后到部里来找我报到。” “用不了三天，最多两天，剩下的工作也就是收尾了，薛工完全没问题。”袁飞知道，给林致远当助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酒宴结束后，袁家父子站在酒店门前，恭送吴部长和林致远离开。 直到车开远了，袁志飞这才长叹一声。他是真舍不得离开东天电子啊！可是形势逼人，看林致远的意思，自己是非走不可了。 袁飞察觉到了父亲的沮丧，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爸，想开点，东天电子又不是咱家的产业，你早晚得放手。” 一听儿子胳膊肘往外拐，袁志龙就气不打一处来，“用你教训老子？是不是觉得给林助理当上助理了，就高人一等了？” “呵呵！”看到父亲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袁飞笑了，“爸，用不着生气，如果我站在林助理的角度，肯定也要把你换掉的？” “凭啥？”袁志龙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非要把自己换掉，东天电子可是在他手上发扬光大的，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爸，在领导眼里，你是没有大局观的人，始终把东天店子看成你的一亩三分地，但是你别忘了，东天电子以前归部里管，现在马上又要归集团管，现在集团的情况不容乐观，很多科研院所和企业都处于亏损状态，东天电子赚的钱肯定要抽出一大部分补贴给其他单位，如果你还占着这个位置，领导想要调用资金就会很困难，所以无论是谁做一把手，第一个就是要把你换掉。” 听儿子分析的头头是道，袁志龙是既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儿子的眼光很准，分析的很正确，难过的是自己攒了两年多的家底，难道就这样被人拿走吗？ “凭什么他们亏损要用我们的钱贴补？我就是想不明白。” “爸，你就知足吧，好歹现在的一把手是林助理，东天电子能有今天不全靠人家？”袁飞抬头看了一眼没有星星的夜空，“爸，你知道吗？当我得知是林助理要来咱们这儿，我有多高兴，林助理曾经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奇迹，让东天电子起死回生，现在他当一把手，说不定能为整个集团再创造一个奇迹，换任何一个人我都不服，但是我相信林助理。” 袁志龙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有道理。 那么就拭目以待吧，看看会不会有下一个奇迹。 ****** 林致远在部里为他准备的临时办公室坐了两天，看了两天的资料，算是把神州电科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即将成立的神州电科集团包含四十六家科研院所和二十六家附属企业，这些院所和企业分布在全国各地，燕京最多，共有三所科研院所，五家企业，蜀都、金陵、皖都、盛天、津门、沪市都有，这些科研院所和企业涉及到的项目有卫星、雷达、导弹、导航、通信、控制、电子对抗，以及集成电路、半导体、材料等多个军用、民用领域，曾参与过我国航天、军事等领域的多项重大工程，是国内电子信息领域当仁不让的巨无霸。 同时，林致远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些院所和企业大部分处于亏损状态，因为他们从事的领域本身就不是盈利项目，很多军工项目要靠国家的科研资金才能维持运转，而现在，国家还不富裕，能拨出来的科研经费十分有限，这就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 林致远又和詹达英聊了很多。詹达英对这些院所和企业非常熟悉，这为林致远提供了不少帮助。 詹达英告诉林致远，从2000年的三月开始，当时在林致远的建议下，就已经启动了整合重组工作，现在各院所和企业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目前最需解决的就是未来集团总部的办公地点，以及总部机关各部门的架设和工作人员的配备。 詹达英不愧是办公厅的副主任，不但能提出问题，而且还拿出了解决问题的建议。 他拿出了两个总部选址方案，一就是刚刚建立在燕京郊区的电子工业产业园，这里的优点就是空地有的是，可以不受限制，尽情发挥，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远离市区。 第二个方案是征用现在的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办公楼，也就是那位李总的大本营。优缺点正好相反，有限公司就在市中心，但是一个办公楼要同时容纳集团和分公司两套人马办公，明显不太合适。 对于未来集团总部的部门架构和工作人员人选，詹达英也拿出了前段时间的初选方案，部门架构参考了现在的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人员则准备从现有的院所和企业中公开招聘，主要是面向燕京地区。 林致远对詹达英的工作态度很满意，“多谢詹副主任，这些方案就放在我这里，我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其实林致远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他对詹达英提供的两个选址方案都不满意。 未来的神州电科集团不可能把总部设在郊区，这是一家企业的脸面，儿戏不得。 他也更不可能与下属的分公司在一个楼内办公，堂堂的总部机关岂能寄人篱下？ 林致远早就做好了决定，他要把总部机关暂时设在东天电子，而东天电子则整体搬迁到郊区的电子工业园。 而那位李总的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同样也搬迁到郊区的电子工业园，倒出来的地块做地产开发，林致远去过那里调研，那块地正好适合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办公大厦，建成之后不但总部机关可以搬到里面，剩余的楼层和附属设施还可以做商业开发，一举两得。 第1619章 工作计划一 至于詹达英提出的总部机关部门架设和人选方案，林致远还是初步认可的，只不过他还要做一些调整。 在部门架设方面，除了参考现在的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之外，林致远决定增设三个部门，一是金融部，二是地产部，三是科研中心。 金融部的职责有两个，一是参考革钢投资公司，用金融工具让手中的钱生钱，二是大力鼓励扶持旗下的分公司上市，以获取资金。 地产部的职责就比较简单清晰了，那就是利用现有院所和企业的用地，或公开拍卖，或寻求合作，趁着神州未来二十年地价的节节上涨，为集团筹措到宝贵的启动资金。 虽然现在集团下属各院所和企业经济效益不好，但是有这些地在，还有东天电子这个现金奶牛，林致远还是有信心在几年之内把集团带出谷底，重回巅峰的。 这手牌还不算太烂。 前两个新增部门都是搞钱的，最后的这个科研中心则是烧钱大户。 神州电科集团虽说是企业，但是性质很特殊，科研，尤其是与国防军工有关的科研占的比重相当大，林致远从决定来这里那一刻起就已经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宏伟的计划。 芯片，光刻机乃至卫星导航都在这个计划中，这些都离不开科研。 左手赚，右手花，赚钱的目的就是尽快提升神州的电子科技水平，让那些我们曾经遭受的屈辱再也不会出现。 第三天，十七所所长金鲲和五十五所所长潘立德都赶到了燕京。这两人都是白面书生，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但是林致远却通过这两天时间大致了解了这两人的经历，这两人都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在经营发展上很有想法，办法也多，十七所和五十五所这几年能够扭亏为盈都是他们两个的功劳。 这也正是林致远需要的具有深厚科研功底，并且具备市场意识的人才。 人齐了，筹备小组的第一次会议正式召开。 六名筹备小组成员，再加上吴部长，一共七人参与了会议，袁飞作为林致远的助理，负责记录。 会议一开始，林致远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计划，分发给众人。 大家全都认真的低头阅读。 在座这些人，吴部长，袁志龙，詹达英，袁飞对林致远都很了解，知道他的能力。 但是当他们看到这份计划书后，仍然在心中惊叹不已，这哪里是一份简单的工作计划，简直就是未来的神州电科集团战略规划，目标虽然宏大，却又有明确的实施方针，既能统筹全局，又有细致的步骤。. 没等看完，吴部长就已经激动的直拍大腿，“致远，我把你要来就算要对了，这是我工作以来做过的最明智的选择。” 激动的不只是吴部长，就连前两天心中有芥蒂的袁志龙，看完这份计划之后也是彻底的服气了。 人家是天才啊！自己这种凡人就别想太多了，跟着领导向前走就是了。 第一次和林致远打交道的金鲲和潘立德也对林致远有了一个最直观的印象。 这就是传说中的林助理，怪不得能创造出音乐花园这款热销产品，如果按照他这份计划，接下来推出的视频播放器也一定会大火，不过他计划中的智能手机又是什么？手机怎么个智能法？ 更偏重于军工方面的金鲲是卫星方面的专家，当他看到计划中的卫星导航科研项目时，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了。不过他同时也产生了疑问，卫星导航系统是最烧钱的，咱们有这么多科研经费吗？ 林致远静静的等大家看完计划之后，“好了，相信大家一定有很多疑问， 林致远话音刚落，金鲲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刚想说话，却发现对面的詹达英冲着他又是咳嗽又是递眼色，金鲲这才想起来，吴部长还在这坐着呢，就算是有问题，也得让他老人家先问。 金鲲尴尬的又重新坐了下来，林致远倒是不介意，冲他笑了笑，“金所长，你怎么又坐下了？” “林组长，我确实是有问题，但是还是让领导和前辈们先问吧！” 吴部长大度的一挥手，“没关系，小金，有问题你就问吧！” 得到部长的鼓励，金鲲又重新站了起来，“林组长，我就是搞卫星出身的，参与过咱们国家的卫星导航一号系统的开发，我看到你的计划里面军工科研类的有全球卫星导航项目，我就实在忍不住了，林组长，全球卫星导航项目不但技术极其复杂，而且需要天量的科研经费，仅凭咱们集团能完成吗？” 林致远笑了笑，“金所长，这个问题问的好，全球导航系统除了和咱们电子信息通讯有关，而且还涉及到航空航天等多个部门，研发的话肯定是要多部门联合，咱们可以先做好咱们自己的工作，等到咱们的科研中心建成，一定会有卫星导航项目的一席之地，至于金所长关心的科研经费问题，这就是我来神州电科集团的最重要的目的，你们这些科研工作者只管安心工作，经费的事我会去想办法。” “谢谢林组长，如果经费的事能解决，我相信我们研发的速度一定会大大加快。” 金鲲刚坐下，潘立德就举起了手，“林组长，我也有个问题，你的工作计划中提到了智能手机项目，我想问问，什么是智能手机项目？” 林致远又是一笑，“袁飞，你带音乐花园了吗？” 袁飞从兜里掏出一款音乐花园播放器递给了林致远，林致远举着音乐花园说道：“最早的手机，俗称大哥大，只有打电话的功能，而2g手机增加了接发短信功能，现在我们使用的3g手机，扩展到了数据传输、网页浏览、电子邮件、视频流等多种媒体形式的应用，至于我提到的智能手机，我理想中的手机是具备计算机的功能，是具有独立的操作系统，独立的运行空间，可以由用户自行安装软件的新一代手机。” “当然了，开发智能手机困难很多，首先就是技术上的，目前国内还没有此类人才，我打算在集团正式成立之后，通过音乐花园的海外公司，在国外成立一个研究室，集合国内国外最优秀的顶尖人才，争取早日把智能手机开发出来，我相信这款产品能够为集团提供源源不断的利润，以支撑我们的科研项目。” 第1620章 工作计划二 虽然林致远解释的很详细，但是潘立德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像计算机一样的手机，这不是开玩笑吗？要把这么多功能集中在那么小的一台手机上，先不说软件系统，硬件系统也不支持啊！ 不过毕竟是和林致远第一次见面，潘立德并没有刨根问底，免得丢了领导的面子。 林致远似乎看出了潘立德心中的疑惑，又多说了一句，“潘所长，你放心，我不是在画大饼，是有一定的技术基础的，随着新一代光刻机的研发成功，多功能，更小更轻更薄的芯片也将被研发出来，到时候智能手机绝不是梦。” 本来袁志龙也想问跟智能手机有关的问题，不过潘立德把他要说的话都说了，他也就没有问题了。 吴部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致远，你要增设地产和金融部门，地产我了解，但是这个金融部具体是做什么的，炒股吗？” “部长，证券投资只是金融部门的功能之一，音乐花园这款产品为我们赚取了大量的外汇，我打算用这些外汇的一部分投资海外股市，我判断未来的花旗国股市会有一个非常不错的行情，另外，电科集团下属的很多院所和企业都有不错的技术基础，我相信只要瞄准市场方向，一定能成功转型，成为盈利企业，到时候我会鼓励这些企业上市，金融部就是干这个的。企业上市会带来大量的资金，对我们下一步发展是有益处的。” 吴部长叹息道：“年纪大了，思想跟不上年轻人了，不过，致远，我是百分百支持你的，今天是你们筹备小组的第一次会议，借这个功夫，赶紧把工作安排下去吧！争取让集团早日成立。” “好，那我就安排一下工作。”林致远站在会议桌前，目光坚定，腰板笔直，“现在筹备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尽快确定办公地点，我决定暂时把集团的办公地设在东天电子，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东天电子的生产线基本已经全部挪到了郊区的电子工业产业园，集团的办公地点设在这里，不会对东天电子的生产经营产生什么影响，袁总，这项工作由你负责，我需要你在一个星期之内，把东天电子搬迁到电子工业产业园，同时，再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要让集团总部能够具备办公条件。” 林致远在这之前没和袁志龙打招呼，但是袁志龙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看完工作计划的他，现在对林致远心服口服，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了，他起身大声答道：“林助理，保证完成任务。” 林致远点了一下头，“辛苦袁总了。”随即他把目光放在季佳木身上，“季副厅长，想要让集团总部尽快的运转起来，还需要把总部机关的人员确定下来，尤其是各部门的负责人。你就按照我计划中的部门架构，在部属院所和企业中公开招聘，需要注意一点的是，我希望未来集团各部门负责人年轻化、专业化，国际化，要有开拓精神，要吃苦耐劳，要有强烈的市场意识。” 林致远一边说，季佳木一边记。 “在招聘启事上要加上一句，凡是应聘各部门正副负责人的，需要提供完整的工作思路，筹备小组将在两个星期之内进行公开选拔大会，所有竞选者要当众竞聘，能者上，庸者下，未来的集团总部必须是一支朝气蓬勃，能打硬仗的队伍。” “林组长，我都记下来了，我马上起草公开招聘启事。” 林致远又把目光对准了金鲲和潘立德。 “金所长，潘所长，你们的任务是筹备科研中心，在全系统范围内选拔优秀的年轻科研工作者，由于咱们集团的特殊性质，科研中心要分为两个，一个是军用方向，一个是民用方向，军用方向的选才工作就由金所长负责，民用方向的人选由潘所长负责。” 金鲲再次举手，“林组长，军用项目都带有保密性，所以地点的选择很重要。” “感谢金所长提醒，这个我也想到了，军用方向的科研中心暂时就设立在四十五所吧，哪里我去过，安保级别很高，地方暂时也够用，如果将来扩建的话，四周也有空地。” “至于民用方向的科研中心，将来就和总部在一起，虽说是民用方向，但是也要注意保密，安保级别不能低于军用。” 最后，林致远看向詹达英，“詹副主任，你的任务比较艰巨，我需要你在半年之内，将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整体搬迁到郊区的电子工业园，这块地就是未来的集团总部，我将会采取公开招标的形式，和知名的地产企业合作，将总部建设成一个综合性大厦，不但能为总部机关提供办公场所，而且还能利用附属设施为我们创造利润，到时候这项工作将由未来的地产部来负责。” “是，林组长，我记住了。”詹达英虽然回答的声音很响亮，但是心里着实没底。.. 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李总可是部里的老资格，老前辈，他和林致远的关系又并不和睦，现在林致远要把有限公司整体搬迁到郊外，估计李总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反应非常强烈。 这可是一根非常难啃的骨头。 詹达英下意识的看向吴部长，吴部长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刚刚林致远的工作安排井井有条，清晰明了，按照这份计划，估计一个月后集团就能正式成立。 至于最后分配给詹达英的工作确实不太好办，到时候说不得只能自己亲自出马，说服老李。 如果老李不同意…… 吴部长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决绝和惋惜。 神州电科集团必须尽快成立，任何阻挡它的障碍，都必须扫清，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多年老友。 “好了，感谢大家能够配合我的工作，讯录，大家在工作中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联系，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最后我再说一句，希望神州电子科技集团能够早日成立，同时也希望神州电科能再塑辉煌，为祖国的军工、航天、电子信息产业做出咱们应有的贡献。” 第1621章 飓风一 筹备小组的第一次会议开完之后，一道道指令迅速发出，整个信息产业部的部属院所和企业闻风而动，所有身在其中的人都意识到，风，真的要来了。. 所有筹备工作中最顺利的要数东天电子的搬迁，虽然袁志龙已经不再担任东天电子的总经理，但是威望还在，他一句话，整个东天电子开始有条不紊的搬家。 说是搬家，其实大件办公家具一件都没带走，都留给了未来的神州电科集团总部机关，这也算是东天电子为总部做的贡献吧！ 与詹达英预估的一样，所有工作中难度最大的就是如何说服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李总。 李总接到詹达英的电话，当他听詹达英说完来意之后，大发雷霆，甚至口出不逊，“林致远好大的官威呀！这才来几天，就要占我的地盘，他想得倒美，詹主任，你可以回复他，就说我不同意。” “李总，你理解一下，这不是林组长个人的意思，而是筹备小组的集体决定。” “少在那蒙我了，如果不是林致远提议，筹备小组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詹主任，要我说，这个集团成立还有什么意义，或者干脆让林致远带着东天电子自己玩儿去吧？有限公司就不参与了。” 自从东天电子开发出了音乐花园这款热销产品之后，看着昔日的小老弟如今走在了自己的前面，李总的气儿就一直不顺。他又是这些企业老总中的老资格，詹达英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向吴部长做了汇报。 吴部长当时气的就拍了桌子，抄起电话直接打给李总，“李洪权，我就问你，你还是不是党员？有限公司还是不是部属企业？你们要造反吗？” “部长，我老李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没有林致远这么欺负人的吧？凭什么他一来就要把有限公司占了，是不是之前我得罪过他，他公报私仇？” “李洪权，你少在那诽谤人，致远同志不是你想象的小人，利用有限公司的地块建设集团总部，是筹备小组的集体决定，当时我也参会了，这是目前最优方案。” 李洪权还想说什么，被吴部长直接打断，“我告诉你，现在你面前摆着两条路，第一就是积极配合筹备小组各种命令，尽快完成有限公司的搬迁，我在这里可以承诺你，未来的集团领导班子会给你留一个位置，这一点致远同志也答应了。” 一听到自己的级别会再升一格，李洪权不吱声了。 “第二条路，就是现在我直接免去你有限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当然了，看在你这么多年工作勤勤恳恳的份上，我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你到部里来吧！工会，党政办，机关事务局你选一个！” 在吴部长的强力压迫之下，李洪权也只能低头认了。 有限公司即将搬迁到郊区的电子工业园这个消息一传出以后， 基层员工，尤其是车间里的工人兴高采烈，就差敲锣打鼓了。 他们眼红东天电子工人的收入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当年，有限公司的工人根本瞧不起东天电子那几个小破厂，因为当时他们的收入吊打那几个厂子的工人，可是风水轮流转，自从东天电子开发出音乐花园之后，他们工人的收入就像吃了猪饲料，打着滚的往上翻，现在随随便便一个东天电子的工人，每月的收入就有两三千，几乎是他们的一倍。 现在有限公司的工人做梦都想能调进东天电子。 听说部里准备成立集团公司，他们和东天电子就要成为一家人了，说不定将来他们的收入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所以这些工人都眼巴巴的数着手指头盼着集团成立的那一天。 底层的民意也会传达到上面，当李总得知工人的真正想法后，长叹一声，既然工人们都愿意，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做那个恶人了。 最简单和最难的两个任务都解决了，但是真正在全体部属院所企业职工中引起震荡的，还是那两则公开招聘书。 由于部属院所企业遍布全国各地，这两则招聘书都是通过电子邮件分发给各基层单位的。 第一则招聘书招聘的是总部机关各部门的负责人，招聘书里面的表格将未来机关各个部门列举的非常清楚，同时将要求也一一标了出来。 招聘书的最后写明，凡是有意竞聘总部机关的职工可以将自己的简历特长以及工作计划通过邮件发到筹备小组邮箱。 经筹备小组选择之后，会给符合条件的人选发回复邮件。 很多符合要求的干部都动了心思。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调到燕京去，谁不想在总部工作？ 这些人看到招聘书后，都开始默默的进行着准备工作。 第二则招聘书则是为未来即将成立的科研中心招聘科研人员。 与集团总部招聘的管理人才不同，科研人员需要提供的是自己本专业的论文，同样用邮件发送到筹备小组的邮箱。 无数的中青年科研人员也都开始准备论文。 两则招聘书就像两股飓风，搅动风浪，让很多人的内心不再平静。 这几天，信息产业部部属各科研院所和企业中，讨论最多的就是招聘的话题。 “小李，你的研究专业不就是导航吗？听说新来的那位林组长对这个项目很青睐，我要是你，就一定要去试一试。” “王处长，你在咱们企业人事处干了这么多年，经验丰富，现在集团招聘部门负责人，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去应聘。” “小孙，你去年研究的监控系统不是获得国家科技创新二等奖了吗？我觉得你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如果真的能进入科研中心，你也就能离开这里，到首都去工作了。” 这一幕幕场景在全国各地的部属院所企业内上演，很多年轻人为此都无心工作，开始一门心思的准备论文和材料。 这让各大院所和企业的负责人忧心忡忡，他们开始密集的向上级反映这一情况，季佳木、金鲲、潘立德都接到了电话，甚至有人还专门把电话打到了吴部长的办公室。 第1622章 飓风二 “季厅长，这不是开玩笑吗？现在我手下的这群工程师一个个全都在准备论文，工作也没人干了，照这样下去还得了？” “金所长，成立科研中心我理解，可是总不能把我们这些荒谬的决定呢？” “潘所，我们企业的这帮小年轻，全都好高骛远，全都想去燕京，我就想问问，都去燕京了，工作谁来干？我们公司直接关门算了。” “吴部长，不能让林致远这么胡搞了，这两个招聘启事一发出去，搞得人心惶惶，没人安心工作了。您可是领导，得掌握全局，成立科研中心的初衷是好的，但也不能耽误正常工作吧？” 一条条意见雪片一般地飞来，把吴部长几人搞得措手不及。吴部长无奈之下，只好紧急把林致远叫了过来，和他商讨对策。 林致远认真听完他们几个转达的，公开招聘的事做过不止一次了，出现这样的局面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年轻人想要上进，这不是太正常不过了吗？” “部属院所和企业和之前的革钢下属企业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由于体制问题，论资排辈现象十分严重，无论是企业的管理人员，还是院所的科研人员，哪怕你再优秀，想要出头，都要老老实实的排队，这是国有企业的弊病，而公开招聘，选拔人才正是打破这一僵化体制的钥匙，只有竞争，才能让这些中青年人才愿意付出更大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和科研中。部长，等到我们的名单确定了，到时候各单位的生产科研秩序自然就会恢复了，如果部长还担心，我们可以加适当快选拔速度。”M.. 在座的几位听林致远说完都觉得很有道理，又改变了态度，不过金鲲低头思考了一阵之后，从另外一个角度提了一个建议，“林组长，你刚才说的没错，竞争确实能最大限度的提高科研工作者的积极性，从这点我举双手支持你，但是咱们的部属科研院所有一些特殊性……” “金所长，我来的时间太短，不如你给我介绍一下，如果我们的公开招聘制度确实存在问题，咱们可以马上整改，我不怕丢面子。” “林组长，你也知道，咱们的部属科研院所有很多是为军工服务的，其中涉及到一些火箭、航空航天、卫星乃至核武，都会涉及到电子通讯、系统控制等一系列的与我们相关的领域，这些领域的科研工作者工作地点十分艰苦，戈壁大漠，深山老林，远离繁华都市……林组长，你懂我的意思了吗？”金鲲从事的是卫星研发，对此类情况非常清楚，他所在的十七所就设在蜀都，研发基地更是设在十分偏远的地区，生活条件很艰苦。 虽然金鲲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林致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金鲲担心的是这些从事军工产业的科研人员借这次公开招聘的机会，纷纷申请调离原单位到大城市工作生活，那么艰苦的岗位谁来干？ 林致远立刻承认了错误，“金所长考虑的非常全面，这是我的疏忽，我愿意承认错误，既然有这方面的顾虑，我觉得咱们马上改进，金所长，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林致远这种积极认错的态度，一下子赢得了金鲲的好感。他觉得林致远和他之前认识的领导有本质上的不同。 “林组长，我个人觉得成立科研中心在全系统公开选拔优秀人才的政策是好的，大方向咱们不用变，在一些细节方面我们可以做一些调整，比如科研中心不一定就非要设在燕京或者其他大城市，更应该设在最需要的地方。” “没错，金所长的建议很重要，我们可以立刻改正，还有吗？” “还有就是刚才林助理的话给了我很大启发，你刚才提到竞争，我觉得科研中心的人员不应该一成不变，应该每隔几年就再来一次公开招聘，让竞争形成常态，不然总有些人躺在功劳簿上不劳而获，要让他们知道，即便你进入科研中心，如果不思进取也是会被淘汰的。” 吴部长乐的直拍大腿，“你看看，这种工作范围才是未来的神州电科最需要的，大家群策群力，才能把企业搞好。致远是人不是神，他肯定也有疏忽的时候，大家一定要多提意见。” 于是，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也提了不少改进意见，最终对招聘书进行了修改，再次下发到各院所和企业。 同时林致远也给下属各院所和企业发了电子邮件，在邮件里他坦诚了自己的疏忽，向大家道歉，并且留下了自己的邮箱号，希望大家今后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随时通过邮件联系他。 这场风波因为林致远的态度和及时更正，最终消弭于无形。 ****** 七月十三日晚，林致远来到燕京郊区的电子工业产业园。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很多换班的工人正在食堂吃饭，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之前东天电子的职工，有很多人认识林致远，也有少部分有限公司的工人，有限公司正在分批搬迁，他们是第一批进驻产业园的工人。 林致远一出现，立刻引起了轰动，很多认识他的工人把他围住了。 “林助理好！” “林助理，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林致远在袁志龙和袁飞的陪同下，频频的向工人们微笑致意。 林致远眼尖，一下子就从人群中认出来上次音乐花园燕京专卖店开业时，那个向他下跪的工人，“这不是老张大哥吗？你父亲的身体好点了吗？” 老张大哥激动万分，“林助理，您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了。” “林助理，我父亲的病情控制住了，我现在是厂子里的生产骨干，收入又涨了，每个月能挣四千多块钱，我们全家都感谢你啊！” 林致远正和这些人聊的热闹，外围有几个有限公司的工人，壮着胆子也喊了一句，“领导，听说将来集团成立了，你就是一把手董事长？” “还不一定呢！”这种公众场合，林致远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领导，我想问个问题，如果将来集团真成立了，我们是不是就是一家人了？那我们的收入能不能和东天电子的人一样？”这个工人的问题代表了很多有限公司的职工，很多道目光集中在林致远身上。 林致远没有半点犹豫，“集团成立之后，实行的是按劳分配原则，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但是我相信将来的领导班子一定会努力让各个分公司都有活干，大家的收入都能多起来。” “领导，我记住这句话了，如果将来我的工资也能像东天电子一样，我也给你鞠躬。”这个工人的话引起了不小的笑声。 第1623章 申奥之夜 林致远和这些工人交流了一段时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们的夜班时间是不是到了？咱们别耽误工作，该去忙就去忙，以后有时间咱们再交流沟通。” 食堂里的工人散去大半，但是也有一部分不值班的依然围着林致远。 他们对这位年轻的领导印象很好，不但长得帅气，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如果将来集团的一把手是他就好了。 袁飞带着几个人抬了一台六十寸的背投电视进来。 工人们都很疑惑，林助理跑到我们这儿来看电视？ 一边的袁志龙笑着解释，“今天是奥运申办城市的最终投票仪式，大家也都知道，燕京是二零零八年奥运的申办城市之一，今天晚上就能揭晓最终答案，大家如果没事的话，咱们可以一起为咱们的燕京加油！” 很多工人一听到是这个事，连家都不回了，就守在食堂等着看电视直播。 很快，电视就被调好了，屏幕里出现了中央电视台的直播画面，几名主持人正在分析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一直坐在林致远身边的老张怯生生的问了一句，“林助理，你说谁会赢？” “当然是燕京了，这还用问吗？”袁飞没好气的答道。 人群中有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有点不服气，“小袁总，那可不一定，你别忘了咱们之前申办2000年悉尼奥运会不也失败了吗？” 林致远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申办悉尼奥运会的时候是一九九一年，十年时间过去了，咱们国家的国力增强了很多，在国际上的影响也与日俱增，我相信今天晚上最后的胜者一定是燕京。” 林致远既然发话了，反对声音彻底消失了，没人傻到在在这时候和领导说反话。 就在大家看着电视直播的时候，李洪权走进了食堂。现在有限公司的第一批工人已经进驻工业园区，作为总经理的他也搬到这里办公了。 他看了一眼被众人簇拥的林致远，迟疑了一下，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时，袁志龙看到了他，抬手招呼道：“老李，赶紧过来，咱们一起看直播，一起为燕京加油！” 林致远也看到了李洪权，站了起来，笑呵呵地打招呼，“李总，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啊！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看电视？” 因为集团要占用有限公司的地皮，李洪权对林致远是有很大意见的，但同时他又不敢得罪这个年轻的领导，毕竟吴部长向他承诺过，将来集团成立，他会进入班子担任工会主席，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也不敢造次。 坐到他这个位置的干部，基本没有一根筋的，都多多少少懂得变通 李洪权走了过去，马上有人给他让了一个位置，就在林致远的身边。 坐下之后，李洪权主动向林致远问好，“林助理，这么晚了你还来园区？” “这不是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吗？全体神州人都在关注二零零八年奥运会的主办城市究竟是不是燕京，我就来这里凑个热闹，和大家一起看直播，倒是李总，这么晚了你还没走吗？” “林助理，我习惯了，每天下班之后我都要去车间转一圈，确认无误之后我才敢回家，没想到转到食堂，看到里面有很多人，进来一看，你居然在这里。” 林致远赞道：“李总真是我们大家的楷模，我也听部长说过，李总每天都是第一个来上班，最后一个离开单位，光是这种工作态度就值得年轻人学习。” 李总摇摇头苦笑道：“林助理就别夸我了，老了，脑筋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了，现在不是光凭苦干就能解决问题的，来到园区后，我才发现和东天电子的差别，我们有限公司现在一个月只能干半个月的活，有一半时间生产线都是停止的，因为没有订单，但是东天电子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他们工人的收入是我们的一倍还多，我现在是深刻感觉到了两个企业的差距。” 李洪权望着林致远，态度很真诚，“林助理，一九九九年年底，你调研考察的第一站就是有限公司，我记得当时你提出了音乐花园的概念，只可惜当时我固步自封，没能采纳你的意见，现在回想起来，我都后悔死了。” 这些话不是李洪权讨好林致远说的，而是这几天在工业园区切身感受到差距后的肺腑之言。 “林助理，说实话，我现在觉得我这个总经理当的很不称职，对不起工人，对不起有限公司，希望林助理也能为我们有限公司考虑考虑，多给我们分派一些活源和订单，我，我愿意辞去有限公司总经理的职务。”李洪权毕竟是信息产业部多年的老劳模，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林致远一笑，握住了李洪权的手，“李总，言重了，在经营观念上，老同志可能确实没有年轻同志接受新事物的速度的快，但是你们身上也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至于活源和订单，等将来集团正式成立了，我想这个问题一定可以得到解决。”.. 坐在一边的袁志龙也接话道：“李总，你放心，未来的订单有的是，咱们都是一个园区里的企业，将来就是一家人。” 他们三人正说的热闹，突然电视里出现了萨马兰奇的身影，他走上前台，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密封的信封。 这一刻，食堂里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安静的令人窒息。 在这同一时刻，十三亿神州儿女都在凝神闭气，等着这位老人口中宣读出最后的答案。 终于，一个熟悉的发音从老人口中发出。 燕京！ 几乎所有人都站立起来，拼命的鼓掌，食堂里一片欢呼，成了欢乐的海洋。 同一刻，神州大地，工厂医院居民楼，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喝彩声，甚至有人点燃了鞭炮。 林致远也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对身边的人说：“咱们国家能申奥成功，说明咱们祖国正在日益强盛，我相信未来的神州电科集团也会像祖国一样，越来越好。” 李洪权第一个鼓起掌，掌声经久不息，扶摇直上，和这片土地上其他地方传出的掌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欢乐的交响曲。 林致远扭头看了李洪权一眼。 今天他本来只是来和工业园区的职工一起观看申奥仪式，也算是沟通一下感情，没想到李洪权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吧！ 李洪权代表的可不是他个人，而是信息产业部老一辈的企业家们，他们如果和自己的关系缓和，那么未来之路将会更加平坦。 第1624章 吃大户一 筹备工作忙碌紧张的进行着，一切都按照林致远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 七月十五日，筹备小组正式搬进了东天电子的办公楼，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也基本到位，这些负责人都是季佳木精挑细选出来的经验丰富的人才，上手就可以直接工作，总部机关终于可以正常运转了。 在金鲲和潘立德的建议下，先于科技中心成立的是一支由十四名专家组成的科学技术协会，分为军用和民用两个方向，军用组七人，民用组七人。金鲲担任军用组组长，潘立德担任民用组组长。 科学技术协会的成立，极大的减轻了挑选科技人才的阻力和难度。 林致远彻底将选拔科技人才，挑选论文和课题的重任交给了科协。这十四个人都是原信息产业部下属院所和企业最德高望重的科学家，专业涵盖了目前与电子信息有关的所有行业。这也将林致远从他不擅长的领域彻底解放出来，可以专心致志的搞钱了。 筹备工作千头万绪，但林致远最关心的就是神州电科现在有多少家底？资金是企业的生存之本。 为此，他专门找新上任的财务处处长胡欣聊了大半天。胡欣之前是东方电子的财务处处长，筹备小组成立后，她是第一个确定下来的部门负责人。 胡欣拿了一摞厚厚的财务报表，向林致远汇报工作。 “林组长，在筹备小组成立之前，部里就对部属的四十六家科研院所、二十六家企业进行过一次细致的财务统计，我也参加过了这次统计工作，这是所有的财务报告，请您过目。” 林致远接过这一摞财务报表，细细的看了起来，饶是他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些财务报表后，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情况不是一般的严峻。 四十六家科研院所，再加上二十六家企业，一共七十二家单位，能够盈利的只有八家，另外还有十一家可以勉强做到收支平衡，不赔不赚，剩下五十三家全部陷于亏损状态。 林致远看完这些财务报表，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在这期间，胡欣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 在这之前她就见过林致远，只不过两人不太熟悉而已。 胡欣对这个传奇中的人物一直充满了好奇。就是这个男人创造了音乐花园的奇迹，那么这次，他是否能够带领集团这艘巨轮再立新功呢？ 说实话，胡欣对未来并不乐观，相反还有很大的隐忧。 当初的东天电子八个小厂加起来只有三千多人，所谓船小好掉头，只需要一款好的产品，就能立竿见影，让企业起死回生，但是未来的神州电科可是有十五万职工的大船，这艘大船千疮百孔，别的不说，光是这十多万人每月开工资，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林组长真的能够再创奇迹？胡欣不敢确定，而且她还有私心，胡欣最怕的就是这位林组长从东天电子抽血来弥补其他企业的亏损。 毕竟她是从东天电子出来的，亲眼见证了东天店子起死回生，从弱到强的整个过程。胡欣真的不希望好不容易走出低谷的东天电子被其他企业耗死。 在林致远查看财务报表时，胡欣的心情一直是非常忐忑的。 终于，林致远抬起了头，他冲外面喊了一声，“小袁，通知袁总，詹副主任，季副厅长，还有人事处的张处长到我这来开个会。” 坐在外间办公的袁飞马上拨打电话，很快，这四个人就来到林致远的办公室。 林致远没说废话，举起手中的财务报表，“刚刚我看了这些院所和企业近几年的财务情况，很不容乐观啊！亏损的高达五十三家，最严重的单位已经半年没有开工资了，这种情况必须尽快解决。” 在座的五人眼巴巴的看着林致远，他们都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将那五十三家亏损单位拉出泥潭？ 林致远看向季佳木和人事处张处长，“季副厅长，张处长，现在你们两个要马上进行一项统计，部属单位中超过五十五岁的非科研生产岗位的人员数量。” “好的，林组长，我们马上统计，争取三天之内拿给你。” 袁志龙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林助理，你统计这些是想让这些人员提前退休吗？” 林致远点点头，“整个部属单位人员超过十五万人，其中非重要岗位就占了一半，这些人将成为未来集团最大的负担，现在必须着手解决。” 袁志龙和詹达英脸上同时出现了忧虑。 “林助理，这项工作是不是延缓一段时间再进行？” “是啊，林助理，最好是等到集团正式成立之后，不然我怕这些人的意见太大……” 这两位都是替林致远着想，如果现在就大刀阔斧的砍人，恐怕会激起民变。林致远现在还不是集团一把手，万一因为这一点事影响他的仕途，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们的担忧很有道理，我们现在先统计出来，另外我打算效仿当初的革钢，成立生活协力中心，将非科研、生产、管理岗位的人员划拨到这里，将来，重要岗位和生活协力的工资待遇要分开计算，这样既可以减轻企业的资金压力，又能打破大锅饭，让能者多得。” 对于林致远这个建议，在座几人都表示赞同，但是同样的，他们都希望这些举措能在集团正式成立之后再开展。 最后林致远笑眯眯的看向袁志龙，“袁总，老王接手东天电子之后干的怎么样？” 王景柱是之前东天电子的副总，袁志龙卸任之后，东天电子的各项工作就交由他暂时主抓。 袁志龙一看林致远这种笑容就心里发虚，硬着头皮回答道：“还行，老王一直是主管生产的副总，对企业不陌生，不存在磨合的问题，现在东天电子一切正常。” “那就好，袁总，回去跟老王商量商量，现在其他单位很困难，你们之前拖欠部里的管理费是不是该补齐了？另外，小组管你们借点资金周转一下，没问题吧？”林致远笑的就像盯着一块肥肉的狐狸。 第1625章 吃大户二 一看到林致远这种笑容，袁志龙就知道，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袁志龙几乎是本能的摆出一副苦瓜脸，“林助理，东天电子也需要资金的，你也知道，视频播放器马上就要量产了……” “对呀，我差点把这个忘了。”林致远一拍大腿。 袁志龙松了口气，“林助理，之前拖欠的管理费我让老王尽快补齐，一年五十万，我把今年的提前交了，两年一共一百万，至于其他资金，不如等视频管理器盈利之后，咱们再研究好不好？” “也行！” 袁志龙大喜，他没想到林致远今天会这么好说话，站起身来就鞠了个躬，“那我就替东天电子的干部职工谢谢林助理了。” “等等，先别急着谢我。”林致远转头看向财务处胡欣，“胡处长，不是有很多单位向筹备小组提出资金申请了吗？袁总现在是筹备小组负责生产经营的领导，就让他处理这一块，告诉那些单位的负责人，以后再有这种需求直接找袁总解决。” 胡欣飞快的瞥了一眼老领导，低头答了一声是。 詹达英和季佳木以及人事处的张处长都低下头，他们三个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只有袁飞，一个劲儿的向父亲使眼色。 袁志龙现在的脸真成了苦瓜，“林助理，这不行啊！那些人我可应付不了，一个个穷的眼睛都绿了。” 林致远心平气和的点了支烟，平静的看向袁志龙，“袁总，那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应付得了？” “这……”袁志龙一时语塞。 “袁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是筹备小组的成员，未来很有可能是要进入集团领导班子的，你要改变身份，要用全局的目光看待整个集团的发展，我再说的明白一点，东天电子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完全可以直接找王总商量资金的事。对了，还有关于管理费的事，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之前一年五十万的标准作废了。” 袁志龙目瞪口呆，“林助理，怎么就作废了呢？” “之前的标准是部里在一九九二年时制定的，早就不符合时代发展要求了，新的管理费标准是企业年利润的百分之二十，去年你们东天电子赚了多少钱，你心里有数吧？” “不，林助理，你不能这么狠？”袁志龙的心都在滴血。 去年，音乐花园于四月份上市之后，只用了八个月时间，就卖出了900万台，以每台120美元的利润计算，共为东天电子创造了超过10亿美元的利润。 10亿美元的百分之二十，那就是2亿美元。一想到这么多钱要被筹备小组当成管理费拿走，袁志龙恨不得现在立马原地去世。 顷刻之间，袁志龙的脸变得灰突突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袁飞突然开口，“袁总，我觉得林助理说的这个新管理费的标准很合理，在制定这个新标准的时候，我也曾经参与过探讨，部里也同意了，新标准分的很详细，民用类产品，如果是自己研发，自己寻找订单，管理费是百分之十，如果是部里或者集团主导的项目，管理费是百分之二十，音乐花园这个项目是当初林助理出的创意，部里也给了很大的支持，所以收取百分之二十的管理费，我觉得是很合理的。” “你个小混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袁志龙气急败坏，大骂儿子。 袁飞也不生气，也不还嘴，只是望着父亲一个劲的笑。 袁志龙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个不孝子，现在已经彻底跟林助理穿一条裤子了。 林致远正色道：“袁总，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东方电子不是你个人的，是属于国家的，你这种山头意识是要不得的，当初部里决定进行光刻机的研发，我考虑到当时音乐花园刚上市，东天电子还很弱小，所以建议部里不要先从东天电子抽取资金，现在东天电子已经成长为一棵大树了，是该它反哺的时候了。” 袁志龙知道大势已去，但是他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林助理，账面上东天电子的利润确实是这么多，但是有很多资金都在海外，一时之间也抽不回来。” “那就不需要袁总操心了，王总和财务会负责的。”林致远想了想，看到面无人色的袁志龙心中不忍，又多加了一句，“你放心，管理费不会让你们白拿的，借的钱也一定会还，我会想办法，用其他方式把东天电子的管理费赚回来。” “真的？”袁志龙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林致远不再理他，而是看向其他人，“胡处长，东方电子的资金就由你负责，让他们尽快到位，詹副主任，那些有困难单位筹备小组可以考虑一定程度的帮扶，这项工作由你负责，但是你要跟那些负责人说清楚，帮扶不是无止境的，归根结底还要他们具备自我造血能力。” “季副厅长，张处长，人员统计工作，你们要抓紧。” “好了，没有其他事的话，散会。” 袁飞扶着父亲走出办公室。刚一出屋，袁志龙就给了儿子一个大逼兜，“你知不知道谁是你爹？” 袁飞很委屈，“爸，你是我爹，但是屋里那个是咱俩的领导啊！” 袁志龙眼前一黑。 ******M.. 就在林致远殚精竭虑解决各种问题的时候，组织部也已经开展了对他的背调。 未来的神州电科集团董事长是副部级编制，妥妥的中央管辖干部，对这种级别干部的任命，通常都是非常严谨的。 这就要求背调工作要极其细致认真。 为此组织部派出了三个小组，分别远赴革安、羊城和大型工委。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三个小组都没有发现林致远的任何问题。 无论是革钢，还是羊城分公司，亦或是是大型工委，在林致远工作过的这三个地方，无论是业绩、作风、群众基础，林致远的过往表现几乎就是一份满分答卷，尤其是他在今年上半年，经过了三次纪委的调查，完全证明林致远同志是一个经得起考验的好干部。 背调结果出炉之后，组织部将调查报告上报给各位领导。 经过政务院、大型工委、发展委、信息产业部多部门集体研究批准，神州电子科技集团于近期成立，林致远同志出任第一届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 第1626章 司机人选一 消息一出，林致远接到的祝贺电话数不胜数。 除了靳华英，李振山这些过去一起工作过的老领导之外，谭光文，方易同，葛力夫，宋天歌这些政界大佬，以及很多同级别的大型国企老总也纷纷打来电话恭喜。 神州机总的高俊峰因为也在燕京，他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也是最早打电话道贺的。 其他的像燕钢的万凯捷，沪钢的海刚青，汉钢的关建业，长汽集团的辛浩，这些和林致远有交情的国企老总也纷纷打来电话…… 林致远光是接电话就忙成了陀螺…… 饭局邀请更是一个接一个，林致远只能挨个赔礼道歉，婉言谢绝。 “高董，心意我领了，但是现在真没有时间，明天还要去政务院，领导要和我谈话，过几天就是集团正式成立的日子，等忙完这阵子，我请你。” “万董，多谢好意，最近我真是没有时间，你也知道，集团马上就要成立了，一堆事儿等着去处理呢，等我忙完这阵子，我请万董。” “什么，辛董，你要送我一辆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集团刚成立，日子不好过，能省则省，我向辛董保证，等集团有钱了，一定多从长汽采购汽车。” 当林致远接完这些电话走出办公楼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夏天天长，此时太阳还未落山。M.. 林致远望着夕阳中的办公楼，深深的吸了一口仍然燥热难耐的空气。 自己终于成为一家大型国企的掌门人了。 当年，他也执掌过羊城分公司，但是羊城分公司毕竟是革钢的子公司，上面还有靳华英，很多事都需要请示汇报，做不到一言九鼎。 而现在，他是神州电科集团真真正正的一把手，话事人，而且这是一家刚刚成立的新集团，自己是它的首任董事长，可以想象，这家企业必将刻上独属于自己的深深的烙印。 这种手握生杀大权，可以改变世界的感觉，犹如椿药，确实让人欲罢不能。 回去的路上，袁飞亲自开车，“林董，要不要帮你选一个司机？” “不着急！”林致远摇了摇头。自从他进入筹备小组之后，吴部长，袁志龙都建议他选一个司机，但是都被林致远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司机和秘书一样，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必须要慎重选择。为此林致远专门给谭明秋打了个电话，要他帮自己选一个身手不错的小伙子，最好是谭明秋曾经带过的兵。 当时谭明秋一口答应，说保证为林致远精心挑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小袁，集团马上就要成立了，以你的才干，只在我身边当助理可惜了，我打算专门成立一个董事长办公室，我想让你去当这个主任，这个部门和总部机关的其他部门一样，级别都是正处。” 袁飞一听，喜形于色，“多谢林董信任，我保证完成任务，但是这个董事长办公室究竟是负责什么业务的？” “什么都管，无论集团哪里出现问题，董办的人就要第一时间出现在哪里，收集第一手材料，提供合理化的建议，供我参考。”成立董办这个想法其实就是效仿当年革钢的改革办。 林致远就是改革办的第一任主任，无论革钢哪里有问题，林致远就会代表李振山出现在哪里，既是智囊团，又是救火队长，能文能武，是非常锻炼人的岗位。 “董事长办公室最好是吸收应往届的大学生，这些人年轻，有激情，学习的速度快，董办的目的之一就是把这些人培养称成将来集团需要的复合型人才，小袁，你的任务很艰巨。” 袁飞一听，林董这是要打造一个属于神州电科的黄埔军校啊！ 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从董办走出大概率会成为各个企业和部门的负责人，那么作为他们的主任和老师，自己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林董，可是你身边也不能没有一个助理呀？要不，咱们选一个？”袁飞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林致远让自己去当这个董办主任，那么他心中应该是已经有了助理的人选。 果然不出袁飞所料，林致远提了一个人选，“你觉得总部机关办公室的小廖怎么样？” “廖津生？”袁飞一听林致远说出小廖这两个字，当时就是一愣，林董这眼光果然是与众不同。 神州电科是高学历人才扎堆的地方，名牌大学毕业生数不胜数，硕士博士也很常见，但是在这么多高学历人才中，廖津生仍然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 他拥有两个本科学士学位，两个硕士学位。在他读大学时，本专业是电子信息，但是他觉得课程过于轻松，于是又自修了法律，大学毕业时轻松拿到两个文凭，由于学习成绩优异，被本学校保研，继续攻读电子信息专业硕士，他又觉得课程过于轻松，当时ba比较热，他又多读了一个工商管理硕士。 同样是研究生毕业，他整整比别人多出两个学位证书。 毕业后被进了八所工作，由于屡有奇思妙想，成了领导眼中的刺头，正好赶上集团总部招人，八所的所长直接就把廖京生打包送了过来，现在在总部办公室打杂。 由于袁飞整天跟在林致远身边，和这位廖津生并不熟悉，不过听说这位奇葩人缘不错，特别会讲笑话，总部不少小姑娘都特别喜欢往他身边凑，但同时，他也是领导的眼中钉，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难管了。 不过既然是林致远选的人，袁飞不好马上反对，“林总，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我调查一下小廖的背景，拿到结果后我向你汇报。” “可以。” 车子到了后海的胡同，林致远下了车。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听声音里面有不少人。 林致远推门而入，好家伙，满满一院子人。 岳父岳母来了，谭明春和李志昆来了，最关键的是谭明秋一家三口也来了。 林致远有些惊喜，“明秋，你什么时候来燕京的？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谭明秋一笑，“领导不是给我分配任务了吗？现在人找到了，我亲自给你送过来，正好樊田和虎子放暑假，我带他们回家看看。” “小赵，你过来！”谭明秋冲院子的角落喊了一声。 一个如标枪般挺拔的小伙子跑了过来，稍息立正敬礼一气呵成，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军人。 第1627章 司机人选二 “团长！” “小赵，你已经退伍了，用不着行军礼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你以后的领导，林致远。” 小赵转了个身，又冲着林致远敬了一个军礼，但是手举到一半的时候想起了谭明秋刚才的话，尴尬的又放下了。 “致远，这是我当年手下最出色的兵，赵红宇，盛天军区大比武个人成绩第二名，综合素质没得说，为人也老实本分，冀北人，家离燕京很近，去年退伍，本来已经分配工作了，在他们老家乡镇的电业局，你给我打完电话之后，我就觉得小赵是最合适的人，于是我就专门跑了一趟他老家，把他带来了。” 林致远一看到小赵，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当年的谢伟。谢伟也是退伍军人，手底下也有两下子，不过和小赵一比，显然眼前的小赵更胜一筹。 林致远笑呵呵的伸出手，“小赵，你好！你愿意到我身边工作吗？” 小赵略显激动，急忙双手握住了林致远，“领导，我愿意！” 谭明秋推荐的人肯定是差不了的，再加上小赵给林致远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林致远当时就决定用这个浑身都是战意的小伙子了。 “致远，小赵还没结婚，在燕京没地方住，不如让他住在你这里，有他在，更能保证一家人的安全。” 林致远一听更高兴了，“没问题，我这空房间有的是，待会儿小赵自己选一个屋子，我让王姨和沈娟收拾出来，今天晚上就能在这儿住。” 林致远这边刚把事情交代完，杨芝兰就兴冲冲的走了过来，“致远，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还瞒着我们？要不是从别人嘴里听到，我和你爸现在还不知道你又要升官了。” 杨芝兰满脸得意，越看这个女婿越高兴。 “妈，这不是事情之前没定下来吗？除了爷爷，我谁都没说。” “致远就是沉稳，小锦的眼光不错，命也好……”杨芝兰的话没说完，就被苏锦打断了，“妈，你乱说什么？不管致远干什么工作，他都是我的丈夫，和过去也没什么分别。” “是是是，妈说错了行不行？” 话是对女儿说的，但是杨芝兰却多看了女婿一眼，她再看林致远的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丝敬畏。 女婿今年才三十六岁，就已经是一名副部级的大型国企领导，手握重权，管着十多万人，就像曾经的老公公一样。 不过老公公担任革钢总经理时，已经年过五十了。林致远明显更年轻更有前途。.. 有这样的女婿，自己再出去，腰板更直，底气更足。 谭明春和李志昆也走过来恭喜。 “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没有你们的帮忙，我也未必会这么顺利的换新岗位。”林致远说的没错，没有谭明春和李志昆的帮忙，就没那么容易斗倒蔡一磊，他也就不可能这么快的官升一级。 王姨和沈娟做了一大桌子菜，林致远招呼大家入席，众人本想劝林致远多喝几杯，但是林致远只喝了一瓶啤酒，“今天真的不能多喝，明天还要去政务院，几位领导要和我谈话。” 苏千成一听，急忙劝住了那些劝酒的人，“明天致远要去政务院，酒就到这儿吧，等这事定下来，欢迎大家再来喝酒，到时候敞开了喝。” 如果说组织部调查完毕，就相当于你有了进京赶考的资格，领导谈话那就相当于古代的殿试了，是成是败，全在此一举，大意不得。 大家都很理解，纷纷起身告辞。 林致远冲了一个澡，把空调打开，美美的睡了一觉，他要把精神状态调整至最佳，好迎接明天的谈话。 ****** 第二天六点，林致远准时起床，穿上运动服出了家门，沿着后海的湖边跑了一圈，跑着跑着，他突然觉得后面有人，一回头，看到赵红宇气定神闲的跟在他后面。 赵红宇冲他一乐，“领导，我们团长说了，我得保护你。” 林致远示意赵红宇和他并肩跑步，正好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他。 “小赵，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领导，我家人口可多了，爷爷奶奶，我爸我妈，我还有个妹妹，另外我大爷、叔叔、姑姑……” “原来你们是个大家族，那你是怎么退伍之后分配到县电业局的？”电业局可是好单位，一般的退伍兵可进不去，林致远想全面了解一下赵红宇，毕竟这是将来要在自己身边工作的人。 “呵呵，领导，我叔和姑父都是县里某个部门的小头头……”赵红宇对林致远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舍得离开电业局。到我身边来开车吗？” “舍得，领导，我早就不想在那破地方干了……”在赵红宇的讲述，林致远大致了解了这个年轻人这一年来的工作经历。 赵红宇生性耿直，又刚刚离开部队，所以对社会上一些丑恶现象非常看不惯，偏偏电业局的领导看在他叔叔和姑父的面子上给他分配了一个肥差，负责一个乡镇几个村子的巡查工作。 这份工作在农村那可是妥妥的大肥差，很多私人小厂为了节约成本，都有不同程度的偷电漏电行为，为了不被处罚，他们通常都会给负责本村的巡查员送礼送钱，希望巡查员睁一眼闭一眼。 可是赵红宇却是个愣头青，铁面无私，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绝对的公事公办。 这些私营小厂的老板在地方上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和赵红宇打了几次交道之后，发现这个愣小子油盐不进，于是这些人就找关系，一定要把赵红宇赶走。 可是赵红宇的叔叔和姑父在县城里又颇有能量，电力局局长最后没办法，只好把赵红宇调回到县城，让他坐办公室。 赵红宇本身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人，在办公室里待的浑身不自在。 正好谭明秋来找他，小伙子一听要他给领导开车，二话不说，招呼都没跟单位打一个，直接跟着就到了燕京。 半个小时的跑步时间，林致远已经基本把赵红宇的秉性脾气摸的差不多了。这个小伙子本性纯良，但是不知道变通，在地方的单位确实容易遭到排挤，但却是司机的不二人选。 要知道以林致远今时今日的地位，有多少人排着队求他办事，司机自然也要面对各种诱惑，如果换一个不坚定的人，林致远还真不放心，赵红宇就是天生适合这个岗位的不二人选。 谭明秋真是靠谱，估计他把赵红宇选出来也费了不少劲儿。 第1628章 谈话一 林致远慢跑了半个小时，回家洗澡吃早饭。 接下来，赵红宇的表现惊呆了林家人。 因为知道今天对林致远是很重要的日子，所以苏锦早早就起来，和王姨、沈娟包了林致远最爱吃的牛肉包子。 林致远吃了三个包子就放下筷子，再看赵红宇，轻轻松松的已经干掉了九个。 苏锦、杨芝兰、王姨、沈娟几个女人看的目瞪口呆，阿苏更是吓得嘴都合不拢了。 眼前这个陌生的赵叔叔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饭桶？ 苏千成倒是看得满脸笑容，“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小伙子嘛，就应该多吃，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像这种包子也能吃十多个。阿苏，以后吃饭，你要向小赵叔叔学习，多吃一点，长好身体。” 苏锦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人家是小淑女好不好？要保持身材的。 赵红宇在吃完第十二个包子后打了个饱嗝，终于放下了筷子，“领导，你家的饭真好吃，这包子没治了。” 本来林致远今天是有些紧张的，看到赵红宇这样，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很多，“小赵，这样就对了，就把这儿当家。” 赵红宇拼命的点点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只用了一顿早饭的功夫，他就赢得了林家人的全体好感。 ****** 吃过早饭，林致远拿着公文包走出了四合院，赵红宇紧紧跟在他后面。 两人来到胡同口，不大功夫，袁飞开着车过来了。 当他看到林致远身后的赵红宇时，明显一愣。 不等他问，林致远主动介绍了赵红宇，“小袁，这是小赵，赵红宇，以后就由他给我开车。” “好，好的。”袁飞这才知道林致远为什么一直不要专职司机，原来是在等这个人。 袁飞推门下车，很热情的和赵红宇握了手，“小赵，你好，我叫袁飞，是林董的助理，以后咱们两个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都是为林董服务的。” 袁飞多精啊！既然这个小赵是林董亲自带来的人，那肯定是他的心腹，以后可要处好关系。 “你好，袁助理，就由我来开车吧！”赵红宇大大方方的坐进了驾驶室，然后冲袁飞羞涩的一笑，“袁助理，路我不太熟，还得麻烦你指一下，不过你放心，我开过一遍就能记住。” 袁飞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为赵红宇指路。他很快就发现，赵红宇车开的很稳，颇有几分专业司机的感觉。 “小袁，小赵的人事关系现在还在他们老家的电业局，你和季副厅长打个招呼，争取快点把他的人事档案调过来。” “好的，林董，一到单位我就去办。” 政务院领导约谈林致远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所以林致远并没有直接去政务院，而是先回了集团总部处理一些事情。 九点，依然是赵红宇开车，袁飞陪着林致远从集团总部出发，直奔政务院。 车子到了正院大门被守门的武警拦住，当问清了林致远的单位和姓名之后，林致远获许一个人进入政务院大楼，而赵红宇、袁飞与车辆都得呆在指定的停车地点。 林致远拿着公文包，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了四个人。 武定国、政务院的最高领导文天高、吴部长、另外还有一个陌生人，手里拿着一摞文字材料。 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致远身上。 “各位领导好！”林致远坦然自若的站在四人面前。 文天高笑了一下，“小林，坐吧！咱们之前也见过面，不要紧张，就是一次例行的谈话。” “谢谢领导！”林致远坐在了四人面前的椅子上。 文天高先冲武定国笑了一下，“感谢武书记的慷慨大度，能够把这么好的人才奉献出来，这可是帮我解决大问题了。” 武定国哼了一声，“人才是不假，也确实是能做些事情，但就是胆子太大了，仗着有些小聪明，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天都要被他捅破了。” 坐在对面的林致远心里一热，别看武定国批评的挺狠，但是在武书记手下工作也将近两年了，他还是比较了解这位领导的，面冷心热。他骂你骂的越狠，反而说明你在他心里有位置。如果他懒得说你一句，那说明你已经成为弃子了。 文天高当然知道武定国指的是前一阵子林致远和蔡一磊内斗的事，“可以理解吗？年轻人，都有些火气，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他扭头看向吴乃坤，“乃坤部长，咱们可以开始了。” 吴部长站了起来，“致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组织部干部五局的局长左洋同志，前段时间组织部对你进行了详细的背调，就是左局长负责的，下面就由左局长宣读你的调查结果。” 左洋站了起来，先是冲着文天高和武定国鞠躬致意，随后展开手里的那份文字材料念了起来，“经组织部干部五局调查，林致远同志，生于一九六三年一月十六日，大学学历，毕业于东海理工大学……曾经在革钢热轧厂、原七岭子牧场（现革刚乳业公司），革钢总部机关办公室、改革办，镀锌板厂、新材公司，羊城分公司，革钢投资公司任职，于一九九零年至一九九二年期间停薪留职，在琼岛经商……” 组织部的调查非常详细，毕竟这是一名副部级干部的任命，必须严谨真实。这份调查报告包括了林致远参加工作过的所有单位和岗位。 “在这些单位工作期间，林致远同志做到了廉洁清政……” “与林致远同志共事过的同志均对他作出高度评价……”组织部先后约谈了石茂才、楚鹏、李振山、靳华英等多位林致远曾经的领导，这些人都对林致远在不同岗位作出的贡献给予了高度评价。 左洋足足念了半个小时，才将这份调查报告念完，“经干部五局调查后认为，林致远同志能够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 报告结束之后，文天高笑呵呵的看着林致远，“小林，这份调查报告我之前看过，从你的履历能够看出，你在企业经营方面确实是个人才，所以组织上才会放心把神州电子科技集团交给你，另外你的工作计划我也看了，相当精彩，目标明确，步骤清晰，有创新，有改革，希望你能在新的岗位上再创佳绩，回报组织上的信任。” 林致远站了起来，大声答道：“感谢领导信任，感谢组织对我的认可，我一定竭尽所能，报效国家。” 看着对面四个人都对自己笑，林致远有些恍惚。 这就结束了？这么简单吗？ 第1629章 谈话二 文天高笑着对林致远压了压手，“小林，组织对你的考察已经结束了，下面咱们随便聊一聊，你的那份工作报告写的很好，里面提到了很多咱们国家目前还不发达的领域，比如光刻机、芯片以及卫星导航，在报告里，你很有自信的制定了一个科研时间表，我也从侧面了解了一下，想要攻克这些领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的，我很好奇的问一句，你就这么有自信吗？你的底气在哪里？” “领导，咱们国家确实在这些领域落后发达国家太多了，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们没有机会，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们起步太晚，相关领域的人才又太少，但是只要科研经费充足，再给我们一定的时间，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迎头赶上。” “哈哈，小林，终于说到重点了，那咱们就聊聊科研经费的事，你知道咱们国家现在还不富裕，很多行业都需要钱，国家不可能把所有的经费都投在你们那里。” “领导，我知道，我会想办法自筹资金，现在我正在筹建集团的科研中心，未来的神州电科科研方向分为民用和军用，民用只管赚钱，以民养军，我有信心能保证科研经费充足。” “以民养军，这个提法很好，如果别人说这种话，我一定认为他是在说大话，但是从你林致远嘴里说出来，我相信！”文天高很满意，看了看武定国，“武书记，你再说两句吧，毕竟小林曾经是你的兵。” “现在他也是，神州电科集团是央企，还归大型工委管理，这小子如果将来再犯错误，我还会批评他的。”武定国这话说完，屋里的所有人都笑了。 武定国看向吴部长，“乃坤部长，这小子就交给你了，用好了，他就是一匹千里驹，驰骋沙场，所向披靡，但是如果他尥蹶子，你也得有手段整治他。” 吴部长呵呵一笑，“武书记，我对致远同志是有信心的，我相信他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好同志。” 在座的人都看得出，虽然武定国对林致远嘴上非常严厉，但是那份喜爱是从心底发出的。 武定国看向林致远，“集团正式成立的日子定下来没有？” 林致远看了看吴部长，“武书记，已经初步定下来了，就在八月八日。” “好，到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去参加。” 文天高也说话了，“乃坤部长，小林，到时候也通知我一下，我也去凑凑热闹。” 林致远大喜，有这两位元老为神州电科站台，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临出门时，文天高又多说了一句，“小林，集团正式成立之后，会有军委的领导联系你，到时候组织上会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林致远没问是什么任务，但他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刚刚领导问了他半天卫星导航方面的问题，应该就是这方面的任务。 林致远和吴部长并肩走出政务院大门。 “致远，两位元老都很关注集团的成立，咱们要抓紧了，对于成立典礼，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部长，现在集团缺乏资金，我的意见是就不要搞太大的排场了，低调一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全国各地各单位的负责人都找来，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还有很多人都没见过呢，另外再把各单位的科研骨干和劳动模范也邀请过来，咱们开个见面会。” “好，就照你的意思办。” ****** 林致远的车刚开进集团总部大门，一直等着他的袁志龙，詹达英，季佳木等人一股脑的从办公楼里涌了出来。 众人一看林致远的脸色，平静如常，也看不出什么来，倒是他身后的袁飞满脸笑容，众人的心一下子就稳了，看来林董顺利过关了。 “林董，恭喜了。” 林致远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笑了出来，“同喜，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集团正式成立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八月八日，届时武书记、政务院的领导都要来参加咱们的成立典礼。” 围着他的几人热烈的鼓起掌来，大家一个个喜笑颜开。 咱们集团就是牛啊，刚一成立就来了两位长老，谁能有我们风光？ 林致远紧急召开了一个小会，把成立典礼的诸般事宜交给了詹达英负责，并特意强调了典礼的基调，不用大张旗鼓，简单朴素就好。 第二天，吴部长亲自带着有限公司的李洪权来到集团总部。自从上次李洪权和林致远看了申奥仪式之后，这位老资格的老总也开始积极配合林致远了，毕竟没人会拿自己的官帽开玩笑。 吴部长亲自主持了会议，总部机关全体人员都参加了会议。会议只有一个议题，确定神州电科集团的第一届领导班子成员。 第一届领导班子由七人组成，神州电科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林致远，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詹达英，副书记兼组织部部长季佳木，常务副总经理袁志龙，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军用）金鲲，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民用）潘立德，工会主席李洪权。 林致远做了简短的讲话，“同志们，经过近两年时间的筹备，神州电科集团即将成立，神州电科是国有重要骨干企业，也是中央直接管理的唯一一个电子军工企业，其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在座各位，包括我在内，应该知道这份责任的重大，在未来的几年时间里，我希望和各位一起团结协作，砥砺前进，把神州电科经营好，让干部职工能享受到企业发展的红利，同时用我们的产品报效国家，最后我用八个字，请诸君与我共勉，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林致远发言结束，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台下坐着的大多数是总部机关的员工，只有一百多人，但是这一百多人都把自己的手掌拍红了。 王成业也坐在众人中间，他抬头看着发言的林致远，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两个月前，他被林致远介绍进入东天电子，由于他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又是林致远亲自打过电话介绍的，袁志龙对他很器重，亲自安排他在东天电子机关工作。 后期筹备小组成立，开始招募总部机关的工作人员，王成业也报了名，顺理成章的进入总部机关，由于他是学工商管理的，被分配到了企业管理处。 王成业望着台上正在发言的林致远，心中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好好干，以报答林董的知遇之恩。 坐在王成业身边的是一个留着一头长发的不羁青年，嘴里正嚼着口香糖，他听着林致远慷慨激昂的发言，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听说这位林董是有本事的人，不过我听这段发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会喊口号，就是不知道做起实事来怎么样？” 这句话正巧被王成业听到，他愤怒的瞪了这个长发青年一眼，压低声音道：“廖津生，你别胡说八道，你再敢诋毁林董，信不信我抽你？” 第1630章 刺头一 廖津生冲王成业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怎么，现在就开始拍领导马屁了？只可惜你说话的声音太小，林董听不到，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现在上台去，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表表忠心，说不定明天就能升你的官。” 王成业愤怒的捏紧了双拳，如果不是现在正在开会，他真想教训一下这个吊儿郎当的廖津生一顿。 “你说林董只会喊口号，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林董以前做过什么，倒是你，除了说这些愤世嫉俗的话之外，又有什么真本事？真不知道你们单位领导是怎么想的，会把你推荐到总部来？”自从林致远给王成业介绍了新工作，他就成了林致远的死忠粉，绝不允许有人当他面说林董的不好。 廖锦生也不生气，旁若无人的嚼着口香糖，“小王同志，不瞒你说，哥哥我胸有丘壑，腹中能容千军万马，只可惜现在的领导都只爱阿谀奉承之辈……” 就在他们两个斗嘴之时，坐在下面第一排的袁飞恰巧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当时就是一皱眉。 自从昨天林致远跟他提起廖津生这个人之后，袁飞就暗地里调查了一番。 几个曾经与廖津生共事过的人异口同声的都说廖津生这个人确实是聪明，但是不拘小节，狂妄自大，是过去八所有名的刺头，极难管理，甚至敢当面顶撞领导。 如果不是他在这两年确实搞出过一些科研成果，早就被单位开除了。 袁飞知道林致远爱才，但是这个廖津生明显不是一个能当助理的材料。 袁飞已经在心里给廖津生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袁飞不知道的是，林致远之所以指名道姓的要廖津生，是因为在之前筹备小组面对全集团选拔人才时，曾经公布过信箱，廖津生当时给林致远写过一封电子邮件，对现在系统内科研院所的一些乱象作出了尖锐的批评，一下子就引起了林致远的注意。 而廖津生刚才对林致远口出不逊，甚至冷嘲热讽，是因为他迟迟没有收到林致远的回信。这让廖津生认为，林致远和他之前遇到过的领导都差不多，听不得真话。 大会开完之后，第一届领导班子成员，再加上吴部长又开了一个小会，主要就是确定成立典礼的流程以及邀请嘉宾名单。 典礼流程是詹达英制定的，报到林致远那里，林致远又做了一个修改，增加了一个往昔荣誉环节。 林致远要求用展板形式把电科集团下属企业过去取得的成就用照片或者文字形式呈现出来，供参加典礼的领导和嘉宾观看。 吴部长看到新增加的环节后，大加赞赏，“致远的脑瓜就是活，这个往昔荣誉环节花钱少，但是却把集团下属各单位过去取得的成就讲的明明白白，谁看了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至于邀请嘉宾名单，已经答应出席典礼的武定国和文天高之外，林志还打算邀请李振山，龙继海等领导，以及在京的央企负责人，尤其是和电科集团有业务往来或者未来会紧密联系的央企。 吴部长看完名单之后，又增加了几个中央部委的负责人名字，“致远，将来集团免不了要和各部委打交道，以我的意思，还是把这些部长都请到，这些人的电话我来打。” “还是部长想的更全面。”林致远拍了一个马屁之后，看向李洪权，“李主席，典礼召开之前，进京的各单位负责人，再加上科研骨干、劳动模范，估计有一百多人，这些人的食宿就由李主席负责了，我的意见是标准不用太高，宾馆三星就可以了，现在集团刚刚起步，正是缺资金的时候，相信这些人会理解的。” 刚升了官的李洪权十分积极，当即就站了起来，“林董，我马上去办。” 林致远最后做了总结发言，“各位，现在集团刚刚成立，底子还很薄，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团结一致，为电科集团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中午，吴部长就留在总部机关吃了一顿工作餐。 吃过饭后，林致远亲自把吴部长送出大门。 等回到办公室，袁飞给他泡了杯茶，“林董，有个事儿想跟你汇报一下。” 林致远放下茶杯，看向袁飞。 “昨天您提到了廖津生，我搞了一个调查，给过去八所打了几个电话，和廖津生之前的同事聊了几句……” “情况怎么样？”林致远一看袁飞的脸色，就知道出了问题。 “和廖津生共事过的人对他的评价非常一致，说这个人恃才傲物，狂放不羁，这个人确实很聪明，参加工作之后做出了一些成绩，成功的开发了一个科研成果，但是性格上也有缺陷，愤世嫉俗，总是顶撞领导，我觉得这种性格的人不适合做助理。” 林致远一听有点着急了，倒不是因为廖津生，而是因为袁飞。袁飞是难得的年轻干部，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当助理有些屈才，自己一直想重用他，提拔他当董办的主任，但是助理找不到，袁飞就走不了。 “林董，你还记得王成业吗？他现在在企业管理处工作，他跟您之前就认识，大家对他的风评还可以，说他谦逊有理，我看了他的学历，觉得各方面都合适……”袁飞并不知道林致远和王成业以前的故事，他以为王成业既然是林致远推荐过来的，两人的关系应该还可以，所以就大胆的提了王成业的名字。 “不行，他不行！”林致远断然否决。开什么玩笑谁都行，但是王成业不行。这个人虽然学历高，但是心智不成熟，被人忽悠两句就上当，他要是当了自己的助理，无异于相当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思索了几秒钟后，林致远决定和廖津生谈一谈，毕竟这个年轻人当时给自己写的邮件让他记忆犹新，对各科研院所中存在的乱象可谓是一针见血，看问题极其毒辣，这个年轻人如果用好了，将来一定能大放异彩，就算不当自己的助理，也有必要让他收敛一下性子。 “小袁，你去把廖津生给我找来，我和他谈一谈。” 袁飞很奇怪，为什么林致远这么看重廖津生？不过既然林董做了决定，他就得无条件服从。 很快，廖津生就来到林致远的办公室。 刚刚吃完午饭的他，嘴里还叼了一个牙签，身上那种懒散的味道让袁飞当时就是一皱眉。 林志远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小廖，坐吧，咱俩聊一聊。” 廖津生毫不客气的坐下来，“林董肯召唤我，还真是稀奇呀！” 第1631章 刺头二 “抽烟吗？”林致远从兜里掏出软华子。 廖津生不客气的点点头，“华子啊，那我就抽一根吧！” 林致远笑眯眯的甩给他一根烟，两人对坐着吞云吐雾，把站在一边的袁飞气个够呛。 廖津生在林致远面前的表现往小了说是不拘小节，往大了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样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人，在职场上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林致远抽了一口烟，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字材料，“小廖，前段时间你给我发的邮件我看了，我还特意打印出来。” 林致远话音未落，廖津生的腰板瞬间就拔直了不少。每个人都有他看重的东西，廖津生当然也不例外，他自认怀才不遇，所以用放浪形骸来掩饰自己，但是遇到他真正在意的东西，他也能分得清轻重，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一口气拿下两个学士，两个硕士学位。 “我看了你写的邮件，觉得中间的很多观点非常准确，可以说对现在很多院所的科研乱象分析的很透彻，说是一针见血也不为过，本来早就想跟你好好聊聊，但是你也知道，集团在筹备期间琐事太多，这事儿就一直耽误下来了，正巧今天有时间，咱们两个就你的这封邮件，讨论一下好吗？” 廖津生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能被领导，尤其是未来的集团一把手重视，这让他感觉到有些振奋。 原来林董还是有点眼光的。 “小廖，你的邮件里提到，现在的很多科研院所都存在论资排辈现象，甚至剽窃，抢功，打压新人这种行为也屡见不鲜，看完之后，我深有感触。电科集团作为咱们国家最重要的军工类电子企业，科研的重要性不用说了，如果科研乱了，那就好比动了大厦的根基。” “林董，你说的太对了，我就给你举几个简单的例子吧！就说我参加工作以后，我先后参与了两个课题的研究，不客气的讲，这两个课题我是做了具有决定性的贡献的，没有我就没有这两个成果，但是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领导却根本没提我的功劳，我的名字也只是在参与人员之中，呵呵，参与人员？我气不过，就和领导吵了起来，领导害怕事情闹大，最后妥协了，把我列为有贡献人员名单里，但是我们所那两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明明什么工作都没做，却成了最大的功臣。” 廖津生说的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嘟喝了一大口，“林董，不瞒你说，其实我是不太在乎名利的人，那点少的可怜的奖金，我也没看在眼里，但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那些人就成了功臣了，难道就因为他们岁数大，资格老，明明大部分工作都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做的……” 在廖津生发泄怨气的时候，林致远始终微笑着倾听，这让廖津生觉得非常舒服，对林致远的印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观。 他觉得这位林董是懂他的人。 “小廖，你说完了没有？” “没有，林董，我真正想说的是，如果长此以往，中青年科研人员的热情就被消磨光了，他们也会像那些老前辈一样，混吃等死熬日子，等熬成老前辈以后，他们再打压后辈，抢占成果，如果所有人都这样，那么咱们这个集团还有希望吗？” “说的很好，小廖，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改变这一切呢？” “这……”林致远的一个问题就把廖津生问住了，他想了半天，“林董，我不是领导，这本来不应该是我（河蟹）操心的问题，但是既然你问到这儿了，我就随便瞎聊两句。” “好，你随便说，言者无罪。” “我觉得问题的根子还是出在所领导身上，如果所领导能够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那些所谓的老前辈就不敢这么做。” 林致远笑了两声，廖津生有些恼羞成怒，那股子狂放不羁的态度又释放出来了，“怎么，林董，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小廖，我看过你的档案，我记得你还是法学学士和工商管理硕士，既然你学过法律和管理，就不应该说出刚才那些话。” “那林董你给我指教一下？”廖津生很不服气。 “如果你现在是你们所的所长，有了新课题，你是愿意把新课题交给曾经出过成绩，成熟稳重的老前辈，还是把课题交给你不了解的年轻人？” “这个……”廖津生一时语塞，他很想反驳林致远，但是又觉得林致远说的有道理。 “从稳妥的角度考虑，领导肯定更愿意相信出过成绩的老前辈吧？而且神州是个人情社会，这些老前辈有可能是所领导的长辈，甚至是老师，有这么多分割不断的关系，所领导自然要全盘考虑。” “林董，那照你这么说，这些现象都没办法解决了？” “你不是学过管理吗？用你管理者的思维来处理这些问题，你试一下。” “要是我，就把课题交给有能力的人。” “那怎么判断谁有能力呢？” “让他们写论文，谁对新课题了解的更深，就让谁当课题负责人。” “那评判者是谁呢？” “可以让全所职工当裁判。”在林致远的引导下，廖津生开始一步一步的思考步骤。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是话题又绕了回来，那些老前辈在所里工作这么多年，人际关系肯定比年轻人处理的更好吧？很多人打感情牌，把票投给老前辈，我说的这种现象是很容易发生的，你看，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最后还是由这些老前辈负责新课题。” “人情，又是该死的人情……”廖劲生气的握紧了拳头。 “小廖，其实你刚才已经接近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是吗？”廖津生抬起了头，眼中依然迷茫，“林董，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建立一套新的评判制度，在选择课题负责人时，评判小组不能由本单位的人参与，选择第三方介入，这样感情牌就失效了，也会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 “不错，林董的这个主意好。” “这就是我为什么坚持要成立科研中心，同时在全集团成立科技协会的原因，就是希望用制度改变这种乱象，让集团的科研工作尽快拨乱反正，走上正轨。” “制度……”廖津生不停的重复这个词，随后他一拍大腿，“林董，你说的很好，你考虑的确实比我全面。” 第1632章 刺头三 林致远笑了笑，“小廖，能让你说出这句话来挺不容易的吧？不过你既然学过管理，这种办法应该能够想得到的。” 廖津生终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他那头长发，“林总，我学工商管理并不是对这个感兴趣，而是因为在学校里我没什么朋友，除了学习没事做，所以就想着多考一个学历，我真的是纸上谈兵，没有任何实践经验，跟您没法比。” 这是廖津生谈话以来第一次使用了“您”这个字眼，林致远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 “小廖，我听过很多人说你不拘小节，吊儿郎当，爱发牢骚，但是我觉得这不是真实的你，在这些表象下面，肯定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你，你的优点很突出，缺点也很明显，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发现问题的人，但真正需要的是那些既能发现又能解决问题的人，我觉得你行，所以才会有今天这场谈话，结果让我很满意。” “林董，我，我……”廖津生站了起来，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小廖，有句话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假如我现在把一个课题交给你，让你去选择团队成员，你觉得凭你现在这种工作作风，会不会有人愿意加入你的团队？小廖，一个人的仪容仪表，言谈举止通常反映出这个人的内心风貌，像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人对你产生信任感吗？别人不相信你，就不会选择你，没有团队，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就能搞好科研吗？这世界上有很多才华横溢但是却碌碌无为的人，自认怀才不遇，整天指天怨地，我不希望你是那种人。” “小廖，我看好你，但是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能从小处做起，积极改变自己，不是都说细节决定成败吗？让我看到你的转变。”林致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好了，我还有别的事，今天的谈话就到这了。如果你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并愿意做出改变，明天你到这里来，我给你分配一个新工作，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我对你的要求会非常严格，你做不到的话，就回八所去吧！这是你人生中唯一不多的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 廖津生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往外走。自认有才华的他被林致远给侃懵了，现在脑袋还不太清醒。 怎么说着说着林董就批评起我来了？关键是我居然还觉得他批评的很有道理。 目睹了整个谈话过程的袁飞对林致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总，这个刺头最后居然没有反驳你，一声不吭的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不过你有必要和他说这么多吗？难道你真的认为他会改变？” 林致远很淡然，“小袁，廖津生是个人才，第一，他能够准确看出问题所在，第二，他有勇气给我写邮件反映这些问题，第三，他还年轻，我不过是花了半个小时和他谈一谈，如果他能改变当然更好，如果他继续之前的状态，对我也没什么损失。你将来也要当领导的，也会面对这样的人，难道遇到一个这样的，你就把他拒之门外？给对方一个机会，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袁飞很感动，他听得出，林致远这是倾囊相授，把他的经验都教给自己，甚至有一种接班人的感觉。 “明天如果廖津生来，你好好教教他，他早一天出徒，你就能早一天离开这里。对了，你可以适当的折磨他一下，毕竟欺负人是快乐之本。”林致远仰头笑了几声。 ****** 第二天一大早，廖津生磨磨蹭蹭的走进了集团总部机关的院子。 从他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起，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他那头飘逸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干的寸头。廖津生长相本来就很英俊，配上这头短发，更显得整个人干练精神。 和他同一个办公室的文员小周，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围着廖津生转了两个圈，口中啧啧赞道：“小廖，你这是怎么了？你的那头长发呢？你那件重金属风格的黑t恤呢？你的破洞牛仔裤呢？最最关键的是，你那蔑视一切的气质呢？” 廖津生的脸难得的红了一下，“小周，从今天开始，哥也要做一个职场精英了。”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廖津生郑重的点点头，“是，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刺激，哥悟到了一个道理……” “是什么？” “哥要让所有人都信任我。”廖津生一边说话一边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品。 几分钟后，剃着板寸，穿着西裤衬衫的廖津生抱着自己的个人物品走进了林致远的办公室。 “袁助理，我来报到了。” 袁飞一抬头，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廖津生，“你，你是小廖？” “是，袁助理，昨天林总不是让我到这儿来吗？” “这样，那张办公桌是你的。”袁飞想了想，“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接听电话，每个找林董的电话都要记录清楚，对方的姓名职务以及具体事宜，另外，集团下属各单位报上来的公文你要提前看一遍，把中心思想写在纸条上，这样林董看起来会节省些时间，并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列出顺序……” 廖津生的头都大了，他真想扭头就走。 “袁助理，林董叫我来就干这个？” 袁飞笑呵呵的看着他，“当然不止这些，但是如果你连这些都干不了，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能干得了别的呢？” 廖津生忍住一口气，先将自己的个人物品摆放好，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整理公文。 袁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着茶水，看着廖津生忙的满头大汗。 林总说的不错，欺负人真是快乐之本。看着曾经桀骜不驯的廖津生改变形象，并且听自己的命令做事，成就感满满啊！ 大约十点的时候，林致远从里间办公室出来，看到了面貌一新的廖津生，也是一愣，但他什么都没做说，交代给袁飞几件事情之后又转身回去了。 廖津生一直在不停的对自己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老子肯乖乖的干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活，不是老子屈服了，而是老子想明白了，想要让别人听你的，你得先融入规则之中。” 第1633章 成立典礼一 从八月六日开始，分散于全国各地的集团各单位代表陆陆续续的进京，神州电子科技集团的成立开始正式倒计时。 整个集团总部机关的工作人员都忙的脚打后脑勺，除了廖津生，他被林致远结结实实的按在了办公室接电话，整理公文。 对这种人，就得磨磨他的性子。 林致远的办公室每天访客不断，进京的各单位负责人第一时间都来拜访集团董事长，他们的顶头上司。 这些人林致远基本都没见过，不过好在有詹达英和季佳木在，再加上林致远的记性好，用了两天时间，终于能够把这些负责人和名单上的名字对上号了。 两天时间，把林致远累的精疲力尽，不仅是身体上，更多的是精神上。 前面说过，集团的这些下属单位绝大多数都是亏损的，这些负责人进京，除了参加成立典礼之外，就是来哭穷化缘的。 这些负责人都清楚，集团刚刚成立，肯定是要以维稳为主的，这时候张嘴要钱，董事长轻易不会驳面子，等以后就难说了。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好在林致远有东天电子那笔新到账的管理费撑腰，还算有些底气。他也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些负责人，等到成立典礼过后，会酌情给各单位拨一些款项。 终于到了八月八日这一天，就在集团总部的院子里，一场朴素低调，但是又别开生面的成立典礼正式召开了。 全国各地的单位负责人对林致远都不太熟悉，一些信息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因为今天这场与众不同的成立典礼，让他们对这位年轻的董事长有了新的印象。 清早，一踏进总部机关的院子，这些人就惊呆了，一夜之间，院子发生了大变化。 办公楼被各种颜色的长条横幅包围。这些都是兄弟单位赠送的。 革安钢铁集团公司恭祝神州电子科技集团成立！ 热烈庆祝神州电子科技集团正式成立！落款是神州机器总公司。 神州核工业集团有限公司、神州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神州航天科工集团有限公司、神州航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神州船舶集团有限公司这些与电科集团有业务联系的兄弟单位都送来了恭贺成立的横幅。 院子里多出了一个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围绕主席台插满了红旗，每面红旗上面都写了字，集团下属四十六家科研院所和二十六家企业的名字出现在红旗上。 主席台上方扯了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红色基因，英雄企业，今日重新启航！” 不仅于此，以往空荡荡的院子四面多出了很多带图片的展板，几个面容姣好，穿着统一套裙的年轻姑娘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向众人介绍起了展板上的图片和文字。 展板上都是神州电科集团旗下各单位的光荣历史。 第十研究所于1955年5月25日在燕京组建，1957年迁址蜀都，是新神州成立后创建的第一个综合性电子技术研究所，属于国家一类科研事业单位，十所先后荣获了200多项省部级以上科技成果奖，其中6项获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4项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18项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参与了神舟号飞船的研制工作…… 第十三研究所，1956年始建于燕京，1963年迁至冀北常山，并于六十年代末分别援建了川省固体电路研究所和金陵电子器件研究所等两个微电子所，是神州成立最早、规模最大、技术力量雄厚、专业结构配套的综合性半导体研究所。在过去的50年里，冀北半导体研究所在半导体领域先后创造了36项国内第一，如神州第一只晶体管（1957年）、第一块硅集成电路（1965年）、第一块砷化镓集成电路（1982年）、第一只半导体激光器（1983年）……等等，取得了2420项科研成果，其中55项荣获国家级奖励、395项获部（省）级奖励。 第十四研究所是神州雷达工业的发源地，国家诸多新型、高端雷达装备的始创者，信息化装备研发的先驱者，是具有一定国际竞争能力的综合型电子信息工程研究所。先后在“两弹一星”、“载人航天”、“三峡工程”、“奥运安保”、“国庆阅兵”等诸多国家重点工程中承担关键任务…… 第十六研究所在钱学森等老一辈科学家倡导下于1966年创建，坐落在全国四大科教城市之一的徽省会庐州，现有在职员工近千人。十六所是国家军工一类研究所，主要从事低温与制冷、超导电子与低温电子、微波与毫米波技术的应用研究与产品开发，也是国内唯一专业从事低温电子技术工程应用研究的研究所。十六所产品专业涵盖低温与制冷、超导电子、微波器件、气体纯化、真空技术、机械制造、计算机应用等多个领域，广泛应用于红外夜视侦察、红外跟踪与搜索、前视红外、红外热成像、光电对抗、红外导弹预警、星地通讯等国防领域…… 每一个单位都对应主席台四周的一面红旗，旗帜猎猎，迎风飘扬…… 展板上大量的照片。都是詹达英等人从信息产业部的档案室里搜集到的，历史跨度从五十年代到改革之后，照片上的老一代科研工作者战严寒，斗酷暑，闯戈壁，入深山，送卫星于九天之上，造潜艇于大洋之中…… 很多来参会的单位代表看到这些，动情的哭了。 展板虽小，却承载了他们几代电子人的艰辛与奉献。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甚至直接坐在了地上，哭的全身瘫软，指着一块展板上的照片，哽咽说道：“那是我和小刘在沙漠基地时拍的，当时我们都二十多岁，现在我都六十多了，小刘十年前积劳成疾去世了，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照片放在这里一定会很高兴。” 老科学家的哭声激起了很多人的共鸣，这些展板直接让这些人对林致远的印象好了起来，有这么一位不忘历史的董事长，让他们对未来的集团充满了信心。 跟着袁飞忙前忙后的廖津生看到这一幕沉默了。过去在他眼中那些老顽固的前辈有那么艰苦的过往，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以前的一些做法可能有些不妥。 第1634章 成立典礼二 现场的詹达英，季佳木，李洪权等人帮着维持秩序，他们好说歹说，才把这些人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大家刚刚坐好，院门口就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 林致远和吴部长陪着嘉宾来了。坐在座位上各单位代表纷纷回头观看，当他们看清楚，从车里下来的人后，一个个惊的睁大了双眼。 因为来参加成立典礼的嘉宾，实在是太超乎想象了。光是长老就来了两位，武定国和文天高，部委领导直接来了七位，龙继海，李振山……就连军委和国防科技局都派了重量级的代表。 在京的几大央企，比如神州机总，神州核工业，神州航天科技，神州航天科工等集团的董事长都亲临现场。 在林致远和吴部长的陪同下，武定国和文天高以及所有的受邀嘉宾在展板前驻足，听取了讲解员详细的介绍。 武定国和文天高频频点头，文天高回头指着主席台悬挂的横幅，“红色基因，英雄企业，说的一点都没错，神州电科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老一辈科技工作者的付出应该永远值得我们铭记。” 在场所有人都拼命鼓起掌来，就连平日里最吊儿郎当的廖津生如今也把腰板拔的直直的，两只眼睛里闪闪发亮。这大概是他参加工作以后最骄傲的一次。 两位长老，再加上其他参会的嘉宾围着展板整整走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看完所有展览的内容，这才到主席台上就坐。 成立典礼正式开始，林致远作为神州电科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上台致辞。 林致远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稿子，中规中矩的念了起来。 稿子写得很精彩，充分回忆了集团旗下各单位曾经创下的辉煌业绩，同时也展望了美好的明天。 台下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林致远讲完话后，吴部长代表信息产业部也做了发言，最后，文天高作为政务院的最高领导人，也上台讲了几句话。 “同志们，今天能来参加神州电科集团的成立典礼，我很高兴，尤其是在这里看到了电科集团辉煌的过往，让我非常感动。神州电科确实是一家英雄企业，祖国需要你们，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希望神州电科在新时代能再创新功，为祖国多做贡献！” 成立典礼结束后，林致远带领各位嘉宾和各单位代表来到了车间。 今天既是神州电科集团成立的大喜日子，也是东天电子的新产品影视森林视频播放器正式量产的日期。 就在车间的大门口，礼仪小姐拉起一条长长的红绸带，武定国、文天高、李振山，龙继海，吴部长，再加上林致远，一人拿着一把金色的剪刀，来了一个形式上的剪彩。 之所以说是形式上的，是因为现在东天电子的生产线其实已经全部迁到了郊区的电子工业产业园，大院里的车间已经失去了其生产功能。 不过没人在意这些，几位领导兴高采烈的剪过彩，便纷纷告辞离开。 花了不到十万元，就把成立典礼办得热热闹闹，性价比超高。 中午，就在集团总部机关的食堂，来参加会议的各个单位代表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工作餐。 下午，在集团总部的大会议室，召开了集团成立后的第一次会议，所有单位的代表再加上集团总部机关的部门负责人全部参会。 呼泱泱二百多人，把整个大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最后连椅子都不够了，还是袁飞和廖津生带着几个年轻人从食堂取了二十多把凳子，这才勉强让所有参会人员都有地方坐。 林致远带着整个领导班子，最后走进会场，他看了看塞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大会议室，笑了一下，“对不起大家了，集团初创，条件确实有些简陋，怠慢大家了，请大家再坚持几年，等我们的新总部大楼建成就好了，保证每个人都有座位。” 会场里响起稀稀落落的笑声，大多数人表情都很严肃。 林致远稍微愣了一下，如果在革钢，他说完这句话后，保证整个会场哄堂大笑，但是神州电科是高级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今天来开会的又都是各单位的党政负责人以及科研骨干，没有幽默细胞也能理解。 林致远带着领导班子走上主席台，下面鸦雀无声，这会场气氛不是一般的庄重，让林致远有些不适应。 袁飞将话筒递给林致远。 林致远没说废话，直接开始，“虽然前几天和大家都见过面了，但是我还是要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以及集团的领导班子成员，我叫林致远，也是从国企出来的，革钢集团，相信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呢，有一个特别突出的长处，那就是很会赚钱……” 林致远说到这里，下面的人顿时眼光如狼似虎起来。 会赚钱好啊，我们就缺一个会赚钱的领导。 下面的各位代表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林致远简单介绍了几句自己的简历之后，开始挨个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集团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詹达英同志，相信对詹书记大家都不陌生，这位是集团党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部长季佳木同志……” 林致远一直介绍到工会主席李洪权。 介绍完毕，七人坐了下来。 “相信集团的工作计划大家都看到了，我就不再多说了，希望大家都能按照计划严格执行，神州电科归根结底还是要以科研为主，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成立科研中心以及科协的原因，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希望未来集团不要把这句话只当成口号，而是要落在实处……” 林致远在上面慷慨陈词，坐在第一排的廖津生奋笔疾书，他是今天会议的记录人。 “我在这里说一项集团重要的改革措施，那就是课题负责人制度，将来有任何科研课题都要进行公开选拔，无论是科技中心还是下属各院所必须坚定不移的执行此项制度，要从现在开始，把论资排辈，以行政级别来论定学术水平这种现象彻底摒弃，让那些有干劲儿、有想法的中青年科研人员尽快的挑起工作的大梁，稍后集团会将具体的文件下发到各单位，希望你们严格执行……” 廖津生停下笔，抬起头，呆呆的望着林致远。 林总说的这个不就是前几天和他聊过的那些吗？林总这么快就想出应对办法了，而且还形成了制度？ 廖津生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热忱。 第1635章 分蛋糕一 廖津生的心里热乎乎的，但是台下众人的反应和他大都不一样。 下面坐的绝大部分都是各单位的负责人，或者是各自单位的学术权威。不客气的讲，这些人就是分蛋糕的人。刚刚林致远讲话的内容就是要把这份权利从他们的手中收走，试问这些领导能高兴吗？ 刚刚有了一点笑容的他们瞬间又变成了一座座冰山。 不只是林致远，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班的成员都感受到了台下众人明显的变化。 金鲲轻咳了一声，“林总，我能说两句吗？” 林致远将手中的话筒递给了他。 “大家好，我和各位一样，之前是十七所的负责人，我觉得就这个话题，我还是有资格谈几句的。在我接手十七所之前，十七所的状况很不乐观，干部职工已经好几个月没开出工资了，有些家境不好的职工甚至利用休息时间出夜摊，打零工，这种情况相信在座的各位领导都能有所体会。那时候社会流传一句话，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很多科研人员情绪低落，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深度怀疑，有不少人跑来找我辞职。他们抱怨的除了收入少之外，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因为他们根本捞不到课题，只能干一些辅助性的工作，自身学识被埋没了。同志们，当时的社会大环境确实起到了很大的副作用，但是我们自身也是存在很大问题的，当时的科研经费不足，科研项目少，上面派下来下一个课题，所里最先考虑的就是老同志，确实，老同志做的贡献大，经验多，这点我们从不否认，但是值得我们这些负责人思考的是，为什么不能给那些中青年科研人员一点机会呢？他们身体好，能吃苦，干劲足，热情高，但是一个接一个的课题都跟他们无缘，奖金福利他们只能拿最少的，长此以往，积极性就被消磨一空，谁还愿意踏踏实实搞科研？刚才林董说的很好，咱们确实存在科研上论资排辈的现象，想要让神州电科摆脱现在的窘境，打破固有的模式非常重要。” 金鲲是中青年科研人员中的佼佼者，同时也是之前十七所的负责人，他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他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站出来支持林致远，起到了很积极的作用。 潘立德见金鲲说完之后主动要来话筒。 “金总说完了，我也想说两句，我们五十五所更多的是承担民用产品的研究，与市场对接更直接，在我担任五十五所所长这几年，我深刻的体会到，在民用产品这一块，中青年科研人员对市场的敏感度要远超老一辈，他们的眼光更超前，思维更创新，研究的产品也更受市场欢迎，当然我不是说老前辈不行了，老前辈经验丰富，值得我们学习，但是科研归根结底比的还是一个创新，尤其是在民用产品这一块。” 两位主管科研的副总说完，常务副总经理袁志龙也要发表意见，“大家好，我之前是东天电子的总经理，大家都知道，东天电子是企业，我们的科研任务和在座的各位没法比，我只想谈一谈音乐花园这款产品，音乐花园的创意最先是由林董提出来的，但是在研究的过程中，年轻人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当然老一辈科学家也在为我们保驾护航，是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努力的结果……” 在座的各个单位负责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见领导班子如此团结，他们也无话可说。上午的成立典礼嘉宾阵容之强大，他们也亲眼目睹了，这个时候没人敢公开反对林致远。即便是有不同意见，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林致远也不太在乎下边这些人具体有什么想法，既然集团成立了，肯定是要做一些制度上的调整和改革，势必会动这些当权者的蛋糕，但是这是没办法的，集团要前进，就必须大刀阔斧，破旧立新。 “好，下面说第二件事，也是大家最关心的事，前两天有很多单位负责人找到我，希望集团能给一些困难单位适当的补贴，经过领导班子集体研究决定，对上一年度的亏损企业每家补助两百万元……” 林致远话音刚落，下面响起一片嗡嗡声。 这些知识分子终于坐不住了。 “两百万，这也太少了。” “是啊！把拖欠员工的工资发完，也不剩什么了。” “集团不是有钱吗？听说光是东天电子上交的管理费就高达十多个亿，只给我们这点钱也太小气了。” 下面说什么的都有，林致远的脸沉了下来，轻轻的敲了敲桌子，“集团下属四十六家科研院所，二十六家企业，能够盈利的只有八家，有十一家可以勉强做到收支平衡，剩下五十三家全部陷于亏损状态，每家给二百万补贴，加在一起就是一亿零六百万，你们都是负责人，听到这些不觉得脸红吗？之前部里把单位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组织的吗？现在集团给你们补贴，你们还挑肥拣瘦嫌少，你们要是有这个骨气，就别从我这要钱，自力更生去。” 林致远难得的发火了，下面又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林致远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你们知道这些钱是从哪来的吗？是东天电子员工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一台机器一台机器赚出来的，拿着别人的血汗钱，你们就那么心安理得吗？” 林致远的话回荡在大会议室，许久，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迟疑的举起了手，“林总，我能提个问题吗？” 在林致远允许之后，有工作人员把话筒递到了这个人的手中。 这个人一张嘴，满满的江南口音，“林总，我是金陵电子元器件厂的厂长，我叫耿兴业。” “耿厂长，我知道你，你有什么问题？”林致远一点头。金陵电子元器件厂是集团下属的一家企业，和燕京的有限公司，东天电子性质一样。 “林总，我们厂想为东天电子生产一些配套的电子元器件，具体的细节，我之前和袁总还有王总都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我们有成熟的工人，最缺的就是一条现代化的生产线，这几天在燕京，我也打听清楚了，一条生产线大约在一千八百万元左右，刚才林总说给每家单位补贴两百万，这些钱购买一条生产线远远不够，希望林总能够从我们企业的角度出发，多拨一些款……” 第1636章 分蛋糕二 耿兴业说完之后，忐忑不安的站着等着林致远的回复。 “耿厂长，你说的这个情况，昨天袁总和王总都跟我们汇报过，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种情况，除了两百万元的补贴，之后如果各个单位有好的项目，在经过科协评估之后，确认有发展前景，集团会给予你们资金支持，但是丑话说在前面，这笔钱可不是白给你们的，是借的，等到你们产生效益赚了钱之后是要还的。” 耿兴业长出一口气，立刻答道：“林董，我知道的，我可以打欠条，等我们厂赚了钱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还钱。” 耿兴业坐下之后，林致远环视全场，“像耿厂长这种情况，集团一定会给予全力支持，我这里有钱，但是需要你们拿出好的项目来。钱塘的五十二所龚所长坐在哪里？” 会议室的角落里立刻站起来一个男人，“林董，我在这儿！” “龚所长，前段时间五十二所一个姓孙的年轻科研人员给我发了一封邮件，毛遂自荐他的一个科研项目，是获得了去年全国科技创新二等奖的监控系统，我看了之后觉得很不错，经过科协评估之后，大家都觉得这个课题很有市场前景，所以领导班子研究决定，要把这个监控系统的课题列为集团重点项目，给予一千万元资金的扶持。” 龚所长一听还有这意外之喜，咧开大嘴笑了，“林董，小孙的这个项目我知道，是获奖的好课题，可惜就是缺乏资金，如果集团能支持，那就太好了，我保证一定用最短时间把这个系统研究出来。” 林致远摇头，“不是光研究出来这么简单的，科研最终的目的是要为实用服务，你们除了研究之外，还得考虑市场，这方面如果你们经验不足，可以到东天电子来学习，他们的市场意识是最好的。” 在座的各位负责人，一见耿兴业和龚所长都获得了集团的资金支持，心里都不安分了，大家都跃跃欲试，想要发言。 林致远一看大家被调动起来了，他要的效果达到了。 “大家不要急，也不瞒大家，现在集团确实还有些资金，如果你们有好的项目，好的课题，只要经过科协评估通过，经费我是不会吝啬的。” 袁志龙也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坚决支持林董和领导班子的决定，但是我想说的是，这些经费都是东天电子的员工辛辛苦苦赚回来的，你们最好珍惜一些，慎重一些，要是赔了，我可和你们没完。” 终于，会议室里响起了笑声。 林致远动了他们的蛋糕，但是回手又给了他们一颗甜枣，即便他们知道这是林致远有意为之的，但是大势所趋，他们也无可奈何。 集团刚刚成立，林致远和新上位的领导班子势必要对过去的陈规陋习来一次大扫除，还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估计是不行了。看来确实需要想想办法，找找课题，争取从集团多要一些科研经费出来。 ****** 大会结束后，这些负责人都认清了现实，纷纷赶回各自单位，寻找合适的项目和课题去了。 林致远把评估工作交给了金鲲和潘立德为首的评估小组，把影视森林这个项目交给袁志龙负责，他自己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把金融和地产两个部门建立起来。 神州电科集团里面理科的高学历人才一抓一大把，但是与金融和地产相关的人才还真是没有，所以这两个部门一直没能建立起来。 下面五十多家亏损单位嗷嗷待哺，只靠东天电子一家输血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建立起其他的盈利渠道。 所以金融部和地产部必须尽快成立。 没有相应的人才也好办，林致远打了两个电话，分别从金叶地产和革钢投资公司借来了几个人，再从今年的大学生中招募一些相关专业的毕业生。这两个部门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成立了。 地产部的临时负责人就是金叶地产燕京分公司的刁健，林致远给他的任务也很简单，一是继续拍卖土地，二是尽快完成有限公司的拆迁工作，把集团总部的建设提到日程上来。 金融部的临时负责人是马静，林致远给她两个任务，一是从今年十月份开始，利用东天电子在海外的资金，大举进军海外股市，争取把每年的管理费挣出来。二是在集团内部寻找可以上市的院所企业，多帮扶，让他们尽快上市。 由于和李长安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马静对股票也有了了解，她对林致远的第一个任务有些不解，“林董，为什么要十月份之后才正式入场操作呢？我觉得现在美股恢复的差不多了，部分股票甚至有了企稳回升的迹象，现在入场也没有多大风险了。” 林致远总不能告诉她今年九月十一日会发生什么吧？ “小马，我觉得未来两个月美股还会发生动荡，对了，咱们之前不是分批建仓网一了吗？我觉得在这个月可以适当的降低一下仓位，等到十月份之后再杀回来。” 马静虽然对林致远的这个决定有些不解，但是鉴于林致远之前百战百胜的战绩，她还是乖乖的服从了命令。 除了赚钱的任务之外，林致远还要求刁健和马静尽快的培养出接班人，毕竟这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长期在电科集团帮忙。 与金融、地产两个部门一同成立的是董事长办公室，第一任董办主任就是袁飞，他新招募了十二名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专门处理集团各种急难险重任务，换一个角度来说，董办就是神州电科的黄埔军校，这些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都是重点培养的对象，林致远要把他们打造成企业未来的接班人。 董办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下到各地调研考察各单位的实际情况，并且配合评估小组做好项目审查工作。 袁飞把手下的十二个大学生分为四组，分赴全国各地。 ****** 八月下旬，林致远突然接到了政务院的电话，让他明天到国防科技局开会。 林致远什么都没问，他已经大致清楚了此次会议的内容。在上次文天高接见他时，曾经提到过卫星导航系统，并说很快就会有人和他联系。林致远一直等着这一天。 第1637章 国之重器一 第二天一早，林致远提前来到国防科技局门口，车刚一停下，立刻出来一位军官指引着司机赵红宇把车停到指定的位置。 军官很有礼貌的请赵红宇和廖津生到指定的地方休息，被改造后的廖津生现在规矩了很多，他也知道这个地方非同小可，乖乖的跟着人走了。 林致远独自一人跟着军官走进了办公楼。 林致远被带到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时间不长，文泽普推门而入，“林董，我们又见面了，你来的够早的呀！” 林致远一笑，“文局长有命令，我肯定得积极响应啊！” 两人是老相识了，握手寒暄之后，文泽普直接拿出一份保密协议，让林致远签字。 林致远一边写自己的名字，一边问道：“文局长，这回是什么事儿？” “卫星导航！”果然，文泽普给出的答案和林致远预计的一样。 “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些人参会？” “除了你们电科集团之外，还有神州航空电子集团，另外还有两名院士以及之前导航系统研发小组的部分科研人员。” 林致远心里有数了。 文泽普口中的两名院士应该就是陈院士和杨院士，他们两位可谓是神州卫星导航之父。 由于林致远来的时间比较早，其他人还没到，文泽普就和他多聊了几句。 从文泽普的口中，林致远知道了今天会议的大致内容。从1994年开始，我国的卫星导航系统建设正式启动。2000年，发射2颗地球静止轨道（GEO）卫星，一号卫星导航系统建成并投入使用。一号卫星导航系统的建成，迈出了探索性的第一步，初步满足了神州及周边区域的定位、导航、授时需求。 一号卫星导航系统建成，现在高层正在研究是不是要继续把卫星导航系统建设下去，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会议。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时间差不多到了，林致远跟着文泽普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林致远一进去就看到了金鲲。 “林董！” “金总，我估计你也会来。”金鲲的专业就是卫星，他也是一号导航系统研发小组成员之一，出现在这里一点不奇怪。 两人低声聊了两句，神州航空电子集团的熊总走了进来。 前段时间，电科集团成立典礼时，熊总是到场嘉宾，和林致远有一面之缘，两人握手寒暄。 “林董，你也来了，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可就多了。” “我在这方面可是晚辈，熊总要多提携我呀！” 很快，大门再次打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众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两位老者一现身，屋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就是神州卫星导航系统的设计师陈院士和杨院士。 早在1983年，陈院士就提出使用两颗静止轨道卫星实现区域性的导航功能，1989年，神州使用通信卫星进行试验，验证了其可行性，之后的卫星导航试验系即基于此方案。陈院士绝对算得上是卫星导航系统的先行者和奠基人。 杨院士则是一号卫星导航系统工的总（河蟹）设计师，全程参与了系统的论证设计、工程建设和组织管理工作。 这两位称得上是神州卫星导航系统的泰山北斗，跟在二人身后的是几名官员，其中一名姓孙的主任是行政负责人。 人齐了，会议正式开始。 文泽普做了简短的致辞，随后参会的各人做了自我介绍。 其他人都是之前卫星导航系统研发小组的，互相之间都认识，只有林致远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所以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大家好，我叫林致远，我是神州电科集团的董事长，非常荣幸能参加这次会议……” 林致远介绍完之后，文泽普又主动帮他补充了几句，“林董事长之前是革钢集团的领导班子成员，在革钢时，林董事长就曾经参与过军工项目，我和他是那时候认识的，所以林董事长的为人是完全值得信赖的。” 孙主任多看了林致远好几眼，笑呵呵的说道：“我知道，林董事长之前是大型工委的吧？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林董的到来。” 掌声响起来，林致远急忙谦虚了几句。 介绍完毕，孙主任站了起来，接管了会议。 “大家好，这次把大家召集来，主要是一号卫星导航系统已经研发完毕，想听听大家对二号系统的意见。” 在刚刚与文泽普的闲聊中，林致远知道，一号卫星导航系统主要面对的地区是国内及周边，二号系统则是覆盖了整个亚太地区。 两者有很大区别，一号卫星导航系统只有三颗卫星组成，而二号系统如果想要全部建设完成，需要十四颗卫星，无论从规模、资金以及技术含量上，两者都不可同日而语。 孙主任说完之后，恭恭敬敬的对陈院士和杨院士两位说道：“两位院士，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欧洲已经决定研发自己的卫星导航系统，命名为伽利略系统，就在前几天，欧洲联系了我国，想邀请我国一同研发，几位领导想先听听在座各位的意见，毕竟各位都是在卫星导航方面的专家。” 陈院士和杨院士对视一眼，“孙主任，还是让大家先说说吧！” 从这个小细节就能看出，这两个人比较谨慎。 “那好，那大家就先谈谈吧！随便聊，说说你们真实的想法。” 于是，就从金鲲他们几位曾经参与过一号卫星导航系统的研发小组成员开始，大家各抒己见。 “众所周知，现在世界上有两套成熟的卫星导航系统，一个是花旗国的GPS系统，一个是毛熊的格洛纳斯系统。”一位年级较长的研发小组成员第一个站起来发言，“这两套系统现在目前都各自发射了二十多颗卫星，无论是数量还是技术上，都优于咱们国家，既然欧洲准备研发卫星导航系统了，我的意见是不如咱们就参与进去，毕竟欧洲的人才和技术储备都明显高于咱们国家。” “我同意！咱们的一号卫星导航系统从立项到现在已经七年时间了，只发射了两颗卫星，照这个速度计算，全面实现二号系统遥遥无期，现在既然欧洲主动找我们合作，这是天大的好事……” 听到这种论调占据了上风，文泽普心中有些着急，主动站了起来，“各位刚才说的都非常好，但是站在国防角度，我觉得还是要更加严谨的论证一下，毕竟卫星导航系统和军事息息相关，和其他国家一起研发会不会存在安全问题？”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最后形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积极支持与欧洲合作开发新的卫星导航系统，另一个是以文泽普为代表的国防派，他们倒也没有公开反对，只不过一再强调，事涉国防，一定要谨慎。 眼看着众人都讨论完了，就只剩下林致远这个新人了，孙主任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林董，你的意见呢？” 林致远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孙主任，在座的各位科学家，我的意见和你们想法不同，我坚决反对与任何国家合作开发卫星导航系统，这种系统只能由我们自己独立开发，其他任何国家和组织都信不过。” 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林致远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强烈的情绪的。 第1638章 国之重器二 第一次参会的林致远如此旗帜鲜明地持反对意见，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陈院士和杨院士两人非常意外的多看了他几眼。 这个办公室里年岁最长的陈院士冲林致远点了点头，“林董，你能说说你为什么如此强烈反对与欧洲合作的原因吗？” 原因？ 作为一名重生者，林致远知道与欧洲合作的下场。在开发伽利略项目时，由于欧洲自身资金和技术不足，因此邀请了神州加入伽利略项目，并与神州签署了合作协议。根据协议，神州将向伽利略项目提供20亿人民币（约2.5亿欧元）的资金，并参与到卫星研制、地面设施建设、应用开发等方面。当时，神州对伽利略项目抱有很高的期待和信心，认为这是一个促进中欧科技合作和互利共赢的好机会。 然而，随着伽利略项目的推进，神州逐渐发现自己被当成了一个提款机和附属品。首先，在资金方面，欧洲没有按照约定将神州提供的20亿人民币纳入到伽利略项目总预算中，而是将其视为一种“捐款”或“赞助”，并没有给予神州相应的决策权和回报。 其次，在技术方面，欧洲没有按照约定将神州视为一个平等的合作伙伴，而是将其排除在核心技术和关键设备之外，只允许神州参与一些边缘和低端的工作。 最后，在政治方面，欧洲受到花旗国的压力和影响，开始对神州采取敌对和排斥的态度，甚至在2008年宣布将神州从伽利略项目中除名，取消了神州的合作资格和权益。这样一来，神州不仅损失了20亿人民币的投资，还失去了参与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建设的机会，被欧洲无情地出卖和抛弃。 神州不仅损失了二十亿的宝贵资金，而且还浪费了大量的时间，虽然我们凭借自力更生，最终建成了完整的卫星导航系统，但林致远既然重生了，他当然要竭尽所能避免这一悲剧的再次发生。 林致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他看向文泽普，“文局长，能不能请你先从国防的角度说一说咱们国家为什么要研发卫星导航系统？” 文泽普一愣之后，再次站了起来，语气低沉，“好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国研究卫星导航系统的主要原因还是基于国防安全，众所周知，1993年，神州一搜货轮遭到外方质疑运输违禁化学品，外方关闭了所在海域的GPS信号，导致货轮在印度洋上漂流了33天。在面对这一事件时，我国的一位外交官感到无比愤怒和屈辱，连续说了17次窝囊。” “1996年，我军在实弹演习时，两枚导弹发射不久后，就神秘的失去了联络，根本无法追踪轨迹，最后偏离目标坠入海中。在座的诸位不是军人，无法体会这种屈辱感。其实我和林董的意见一样，是坚决反对与其他国家合作开发卫星导航系统的，这种高度关乎国防安全的大杀器，只能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只不过在座的都是科学家，我没敢把话说的那么重，倒是林董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要对他说声谢谢。”文泽普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林致远的话激起了他的愤慨。 “陈院士、杨院士、孙主任，文局长的话就是我坚决反对的原因。我个人认为，欧洲现在找我们合作是因为他们缺乏资金，他们把我们当成提款机和冤大头，我们绝不能上他们的当。虽然我知道研究卫星导航系统困难重重，任重道远，但是我坚信，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一定能够研发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卫星导航系统。我在这里表个态，神州电科集团会全力配合，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我就不信了，欧洲难道就比我们强吗？当年我们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都能研究出两弹一星，现在条件好了，我们应该有更大作为才是。” 林致远发表完自己的观点之后，陈院士和杨院士分别站了起来带头鼓掌。 “林董，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的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呀！” “是啊！我也赞同林董的观点，卫星导航系统的重要性与两弹一星相同，是国之重器，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孙主任，这就是我们的意见，请你如实反映给各位领导。”文泽普郑重说道。 这次会议的三天后，林致远接到了文天高秘书的电话，“林董，明天领导要见你，请你做好准备，是关于卫星导航系统的。” “好的。” 第二天，一辆外表普通的黑色轿车把林致远从集团总部机关接走了。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出现在一个中式风格的宅院中，与他一起的有那天一起开会的文泽普，陈院士，杨院士和孙主任。 与他们谈话是几位长老，文天高和武定国都在，大长老也出席了。 几位长老很认真倾听陈杨两位院士的意见。 两位科学家自然是以技术为支持，有理有据的向长老们讲述他们反对的具体原因。 “领导，卫星导航系统确实在技术上要求很高，但是我们也不是实现不了，到目前为止，一号导航系统试验阶段已经接近完成，只要在人员资金配备齐整的情况下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相信我们国家会拥有自己的完备的卫星导航系统，完全没有必要和别人合作。” 大长老听完两位院士的意见后，沉思半晌问道：“两位先生，那你们估计我们要建成像花旗国那样完善的全球卫星导航定位需要多长时间？” 两位院士最终给出了一个答案，“二十年！” 接下来大长老又征求了文泽普和林致远的意见。 文泽普依然是以国防安全这个角度出发，阐述了他反对与欧洲合作的理由。 轮到林致远发言时，武定国突然冲他笑了一下，“致远，我听说那天发言时你情绪很激动啊！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武书记，因为我知道和欧洲合作不会有好的结局，纯粹的又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 “你就这么肯定？” “我只说一句话，欧洲能扛得住花旗国的反对吗？”林致远只用了一句话就彻底说服了众位长老。 第1639章 国之重器三 武定国大笑起来，扭头对大长老说道：“怎么样？我说过吧，这小子就是个犟种，对自己坚持的东西绝不肯退让，当年我召开会议讨论是否在南洋开设钢铁厂，这小子像个愣头青一样，坚决反对，当时把我气个够呛，一般人还真没他这个胆量。” 在座的几位长老都笑了。 倒是陈杨两位院士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都很惊奇的看着林致远。没想到这位林董事长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当面反对长老。 大长老笑道：“小林的这件事我之前就听说过，很好嘛！敢于直言犯谏，这才是一个党员干部应该做的事。” “不过你别说，这小子还是很有战略眼光的，如果不是他当时坚持，新工厂真有可能就设在南洋了，紧接着没多久，南洋金融危机就爆发了，他也算是为国家避免了巨大的损失。”武定国看向林致远，“这一次你又是这么坚持，难道说你对自己的判断依然有信心？” “是，武书记，卫星导航系统对国家来说意义更加重大，说是国之重器一点也不为过，和国家安全挂钩的东西，怎么能轻易的相信别人呢，必须坚持独立开发。” 大长老突然开口问道：“那你知道开发卫星导航系统需要多少钱吗？需要多少时间？需要多少科研工作者为之努力？最重要的是，以我国现有的科技水平，能不能独立完成这套系统？” 文天高看向陈院士和杨院士，“两位老科学家，你们来说说，如果想让咱们自己的卫星导航系统达到和花旗国的GPS系统一样的效果，大约要花多少科研经费？” 两位院士不假思索，“领导，最少也得四五百亿。” “那你们觉得我们能够独立开发卫星导航系统吗？” 这一次两位院士迟疑了一下，“领导，以目前我国的科研水平不太好说，但是我相信，只要国家重视，大家努力，一定能够完成任务的。” 几位长老问完问题之后，大长老再次看向林致远，“小林，现在你还坚持你的观点吗？我可是听说，上次开会时你说过一句话，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现在你这句话还算数吗？” 林致远目光坚定，“领导，我的承诺永远都算数。在这里我可以做出保证，在整个卫星导航系统研发过程中，关于电科集团负责的那部分，我们可以自行承担科研经费，不需要国家花一分钱……”说到这儿，林致远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也有一个小条件，那就是等将来咱们自己的卫星导航系统商用的时候，当初电科集团投入的科研经费要转化为投资，按照比例给我们分红。” 长老之间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武定国指着林致远，“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做赔本买卖，你这算盘打到我们几个头上来了？” 大长老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林致远，“小林，刚才你提到了商用，我来问你，你对我们独立开发卫星导航系统就这么有信心？再有就是，你认为卫星导航系统商业化会有经济效益？” “报告领导，绝对有信心，百分之一千的有信心，至于卫星导航系统商业化的效益问题，我可以用八个字来回答，百亿投入，千亿收益。” 坐在一边的文天高也笑了，“中央直属企业这些负责人里，要论商业头脑，致远能够排在第一位，你看好的事，大概是不会差的。” 林致远之所以这么有信心的回答，是因为他是重生者，知道卫星导航系统的发展轨迹，神州开发整个卫星导航系统科研经费花了七百亿，但是建成之后，收益是五千三百亿，其经济效益十分明显。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几位长老虽然说回去要再研究一下，但是林致远和两位院士都知道，这事儿基本成了。 大家走出院子。两位院士先后和林致远握手。 “林董，咱们虽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是你的表现让我们两个老头子佩服。” “是啊，林董，将来大家就要一起共事了，希望咱们一起努力，争取早日让咱们的卫星导航系统建成。” 林致远在这两位院士面前表现的非常谦虚，“两位老前辈，咱们的卫星导航系统就靠你们了，我在这里代表神州电科集团表个态，绝对全力以赴。” 这次会议过后一个星期，好消息传来，请长老们研究决定，独立研发属于我们自己的卫星导航系统。 卫星导航二号系统正式立项。 林致远紧急召开班子会议，决定由副总经理金鲲主抓此事，在全集团范围内挑选相应专业的人才加入研发小组，并且先期拨付了十亿元的科研经费。 林致远清楚自己的长处与缺点，所以最专业的事从不过多干预，金鲲本身的研究方向就是卫星，他又是卫星导航一号系统研发小组的成员。由他来抓这项工作最合适不过。 这是国家重点科研项目，袁志龙不敢说个不字，只不过听到十亿元这个数字后，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可都是东天电子上交的管理费啊！ 拨付完十亿元的科研经费后，林致远也觉得很头疼。 东天电子上交了两亿美元的管理费，折合成人民币十六亿。但是集团初创，处处都要用钱，集团成立采购各种设施花了几千万，前段时间给亏损单位补贴花了一个多亿，后期大力鼓励科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各种项目科研经费就拨出去三个多亿，而且马上还要有一笔大的科研支出，光刻机那边自从研发出了一百三十四纳米技术之后，就一直停滞不前，想要独立开发出新一代的光刻机，缺乏很多关键的零部件，进行国际合作已经势在必行了。 八月中旬，林致远和吴部长去政务院汇报工作，文天高亲自接见了他们。 林致远除了汇报这一个月神州电科集团的工作之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光刻机项目。 “领导，光刻机和卫星导航系统一样，是未来的国之重器，闭门造车是要不得的，我希望上级能够批准我们将现有的科研成果向全世界公布，利用咱们的浸润式技术的领先，谋求与世界一流的光刻机企业合作，早日提升咱们的光刻机制作全面水平。” 面对林致远的这个请求，上级非常慎重，经过几次开会研究决定，最终批准了林致远的这个请求。 第1640章 国际合作一 林致远马上命令光刻机研发小组，尽快将浸润式技术做成论文，发表在最大的相关科学杂志上，同时申请专利。 八月下旬，在世界知名的《半导体科技》杂志上，来自神州的电科集团四十五所发表了《浸润式光刻机工作原理》一文，论文一经发表，立刻震惊了整个世界的光刻机界。 因为在四十五所这篇论文发表之前，世界光刻机界已经在应用193nm波长的光线工作这一阶段停留太长时间了，始终得不到前进。 美日欧等光刻机强国做梦都想不到，在他们眼中明显是光刻机弱国的神州居然发表了这么一篇论文，而且还生产出了一台以132nm波长光线工作的光刻机，并且还刻出了芯片。 这个消息无异于神州第一颗核弹爆炸带来的冲击。 东桑国、花旗国、风车国的光刻机企业纷纷来电询问合作事宜，并要求观看样机。 这些企业名单迅速的报到了林致远这里，林致远看完之后淡淡一笑，“他们想看样机就看样机？给这些企业回复，九月，神州电科将会在沪市召开新闻发布会，届时我们会展示一枚应用于132纳米波长光线刻出来的45nm级别的芯片，至于样机，想都别想了，从国家安全角度考虑，是不可能让他们观看的，如果他们确定和我们合作之后，才有这个机会。” 林致远之所以把发布会的地点定在沪市，其实和国家安全没有半点关系，就算这些光刻机巨头来到燕京，四十五所里里外外被武警守卫，就算是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根本不可能泄密。 真正的原因是在四十五所的论文发表之后，林致远就联系了苍井兰。 他想通过苍井商务咨询公司提前和东桑国的尼康和佳能两大光刻机巨头企业取得联系，希望能和这两家企业取得合作。 毕竟在这个时代，这两家日系企业代表着世界光刻机行业的最高标准。 花旗国的GCA已经没落，风车国的阿斯麦还在艰难前行，现在如日中天的是尼康和佳能。 于是林致远和苍井兰约好，两人九月在沪市见面，到时候苍老师会带着还不到六个月大的小新从辛家坡飞往沪市，让林致远见见儿子。 林致远把手头的工作分配给了几个副手，随后带着四十五所的现任所长车明，以及韩所长、齐教授等几位老科学家赶赴沪市。 电科集团在沪市有四家研究所，是仅次于燕京的电子科技大市。 这四家研究所的所长全部赶到机场来迎接林致远一行人。 与这四位所长站在一起的还有现任沪市辅旦大学校长霍政信以及微电子学院院长耿理。 神州在光刻机领域分为南北两派，北派就是电科集团的四十五所，南派则已辅旦大学微电子学院为尊。 这次四十五所能研制出浸润式光刻机，辅旦大学微电子学院也是派出一个团队参与其中的。 再加上林致远现在掌管着神州最大的电子科技集团，所以霍校长和耿院长亲自跑到机场来迎接。 刚出闸口的林致远第一个就向霍政信走去，“霍校长，怎么敢劳动您来机场呢？我万万不敢当。” 霍政信戴了一副黑框眼镜，面相十分儒雅，他笑呵呵的和林致远握了手，“欢迎林董事长！我早就想见见林董了，只可惜林董上任时我这边有点琐事，没办法去燕京，现在林董来沪市了，我说什么也得过来见一见林董。” 和霍正信握手寒暄之后，林致远又和耿理握了手，“耿院长，终于和您见面了，光刻机团队里，微电子学院的老师同学们发挥了巨大作用，我必须得当面和您说声谢谢！” “林董客气了，为国效力，这是应该的。”耿理为人十分谦逊。他在国内的光刻机领域有着崇高的地位，和韩所长齐教授他们都是老相识。 大家说过几句话后，便上了车直奔宾馆。 林致远表现的比较平淡，倒是跟在他身边帮着拉行李的廖津生有些兴奋。 正式担任林致远助理这段时间，他见识了不少国内电子领域的顶尖专家，这也让一向恃才傲物的他磨平了那点莫名其妙的傲气，终于肯踏踏实实地做起助理了。 到宾馆之后，廖津生拉着行李箱，跟着林致远进了套房。 “林董，我帮您把衣服挂好吧？”换做以前，打死廖津生也不会做这种伺候人的活，不过临出发前，远在外地的袁飞特意打电话嘱咐廖津生，一定要在出行期间把林董照顾好，并且不厌其烦的教给他一个助理应该怎么做。 只不过他哪里做过这种活，林致远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摇了摇头，“算了，小廖，还是我自己来吧！” 廖津生松了口气，但同时也觉得有些羞愧，“林董，我是不是你用过的最差劲的助理？” 林致远一边整理自己的个人物品，一边笑着和廖津生说话，“差不多吧！不过，小廖，我把你调到身边，不是让你干这些杂活的，我希望你能像袁飞那样，将来独当一面，或是在科研上，或是在经营上，能够做出属于自己的一份成绩，不过你这个人太特立独行，我之前把你按在办公室，让你整理文件，就是想磨磨你的性子，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林董，我跟着您一个多月了，现在终于知道您的苦心了。”廖津生从林致远手里抢过衣服，整整齐齐的挂在酒店的衣架里，“之前林董已经说过不少道理了，让我感触最大的就是跟着你能学会如何做人，如何与人团结协作。” 物品整理完之后，林致远让廖津生把霍校长，耿院长以及那四个研究所的负责人请到房间里来。 很快，林致远的房间里就坐满了人。 由于与那几家外国光科技企业见面的日子定在三天后，林致远可以利用这三天时间，与沪市光刻机领域的专家开一些座谈会，进行一下行业间的交流。 林致远和霍校长耿院长约好了，明天上午去微电子学院参观。 当天晚上，霍校长耿院长设宴为林致远接风，宾主双方相谈甚欢。 第1641章 国际合作二 第二天，林致远参观了辅旦大学的微电子学院。微电子学院前身是1958年由谢希德教授创办的半导体物理专业，是我国最早从事研究和发展微电子技术的单位之一，其人才数量和技术水平在国内都是第一梯队的存在。 林致远在霍校长和耿院长的陪同下先后参观了实验室，教学楼，和几名半导体专业的教授老师开了一个小型座谈会。 林致远深切地感受到微电子学院的技术底蕴。 参观完毕，林致远中午就留在辅旦大学用餐。席间，霍校长和耿院长委婉的表达了微电子学院也想开展光刻机项目研究，希望能得到电科集团的支持。 “林总，我听到一个消息，明年光刻机项目将列入国家八六三重大科技攻关计划，您也知道，微电子学院一直从事半导体方面的研究，因此我们也想开展光刻机项目，在这方面，电科集团是先行者，是老大哥，我们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 林致远放下筷子，“霍校长，耿院长，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我是非常欢迎国内更多的同行能够投入到光刻机项目当中来，但是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光刻机项目是一个极其烧钱的项目，关于这点，两位了解吗？或者说，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霍校长和耿院长对视一眼，“林董，不瞒您说，沪市政府非常支持我们开展光刻机项目，所以经费方面政府会负担大部分，这一点倒不用过多考虑。” 林致远一听就来了精神，“如果经费方面没问题，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我代表电科集团非常欢迎微电子学院加入光刻机行业，我个人有一个小的建议，不如我们双方合作成立一家公司，根据出资比例以及科研人员的构成来协商股权，争取早日让光刻机量产化，我更希望早日打造出一个光刻机产业群。” 霍校长和耿院长一听都非常振奋，“林董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今天下午我就向政府方面汇报，争取早日达成合作。” 吃过午饭之后，林致远告辞离开，回到宾馆之后，他给海刚青打了个电话。 既然到了沪市，总得见见老朋友吧！ 海刚青接到林致远的电话，非常高兴，“致远，你在哪里？我派车去接你。” 半个小时后，林致远独自出了宾馆，坐上了沪钢派来的轿车。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沪钢的办公楼前。 海刚青竟然亲自站在楼门口迎接。 林致远下车后紧走几步，“海总，你这也太客气了，让你久等了吧？” 海刚青哈哈大笑，离着老远就伸出双手，“林董事长大驾光临，我可不得早早的下楼迎接吗？致远，欢迎你。” 能让面冷口毒的海刚青这样对待的人可真就不多了。 两人并肩上楼，进了海刚青的办公室。 林致远已经好久没来这里了，他惊奇的发现，海刚青的办公室明显是重新装修过了，茶几上摆了一个大大的茶海，看来海刚青也爱上了品茶。 海刚青亲自烧水泡茶，两人聊了很久。 “致远，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是你奠定了铁矿石采购的规则，这几年进口铁矿石价格连年上涨，钢铁行业协会在澳洲和桑巴国之间左右逢源，充分利用他们的竞争关系，始终把价格压在我们能接受的范围之内，这都是你打的好底子呀，要不然……” 海刚青连连摇头，“这帮黑心的大矿业公司说不定把价格涨到天上去了。” 海刚青又询问了林致远的近况，林致远把电科集团的基本情况向他讲了一遍，海刚青又是大大的感慨了一番，“要不怎么说致远你是复合型人才呢！从钢铁行业转到电子科技行业，估计只有你可以，我是万万做不到了的。” 海刚青也对现在钢铁行业的现状表示出了担忧。进入新世纪之后，受钢材出口的刺激，国内的钢铁产业呈井喷式发展，国内新建的钢厂如雨后春笋，带动了钢铁产能年年创新高。 “这些地方政府，看现在钢材出口能赚到钱，纷纷建立钢厂，他们不知道，经济发展是有客观规律的，产能上来了，价格一定就会下去。” 海刚青是国内为数不多的比较清醒的企业家，对未来表示了充分的忧虑。 “海总，您说的非常有道理，其实之前我向发展委和冶金工业局都建议过，不要盲目扩大产业规模。” “致远，发展委和冶金工业局都只管大型项目的立项，现在新成立的钢厂规模都比较小，只归地方政府调控，中央管不到啊！” “海总，不如你联合几大钢铁企业的负责人，联名向上建议，严控钢铁产能。” “这倒是个好办法，等有时间了，我和华英他们几个联系一下。” 两人正聊得起劲儿，林致远的电话响了，是廖津生。 “林董，您去哪儿了？几个研究所的所长来拜访您，但是您的房间没有人。” “哦，小廖，我现在在沪钢，你告诉那几位所长，今天我没有时间了，有什么事明后天再说吧！” 晚上，海刚青设宴款待林致远。两人把酒言欢，好在海刚青酒量十分有限，几杯下肚，就举白旗投降了。 还不到九点，酒宴就结束了。 海刚青派车送林致远回宾馆，林致远却要求司机把车开到外滩，说是好久没来沪市，要在这里吹吹风散散心。 司机离开之后，林致远只在外滩逛了五分钟，之后打了一辆车，去了苍井兰之前购买的江景房。 站在楼下，林致远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三个字，“我到了。” 那边也回了三个字，“上来吧！” 不到两分钟，林致远就站在公寓的门前，还没等他敲门，门自己就开了，许久未见的苍老师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林致远闪步进屋，反手把房门关上。 凝视，长久的凝视！ 苍老师的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终于，两人抱在了一起。 苍老师的双手不停的摩挲着林致远宽厚的后背，口中呢喃道：“林桑，又看到你了，真好！” 拥着苍老师丰腴的身体，林致远感受到苍井兰的身上传出一股很香的味道，还带有淡淡的腥气…… 第1642章 国际合作三 “苍老师，你身上什么味儿？” 就这一句话，苍井兰霞飞双颊，轻轻打了林致远一下，“你说呢？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儿子可能吃了。” 林致远恍然大悟，怪不得感觉这种味道有点熟悉呢，原来是乳香味，当初苏锦生阿苏时，哺乳期也有这种味道，只不过过去太多年了，自己已经淡忘了。 既然提到了儿子，林致远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 “你来的太晚了，儿子都睡了。”苍井兰拉着林致远的手，小心翼翼走进儿童房，婴儿床上，林兰亭小同志睡得正香，小小的嘴儿一动一动的，做着吸吮的动作，两个圆圆鼓鼓，好像大苹果的脸蛋让林致远情不自禁想起了另外一个也叫小新的小朋友。 林致远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小的婴儿了。他趴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小新的小脸，似乎是在和苍老师说话，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小新是四月十七日出生的，马上就要五个月了。” 苍井兰见他将儿子的生日记得这么牢，满心欢喜，从后面抱住林致远，两人就这么盯着儿子，一动不动。 “平时就你一个人照顾他吗？会不会太辛苦？” “没有，我请了育婴师和保姆的，不过知道这几天要和你见面，我特意给她们放了假。” “辛苦你了。”林致远握住了苍井兰的小手，“让你一个人生孩子，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没关系的，只要有钱，就有的是人愿意伺候你，你放心吧，我和小新过得很幸福。” 他们俩正低声聊天呢，床上的小新突然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哭声，紧接着两只小手举起来，一抓一抓的，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 这一下弄得林致远措手不及，“他怎么了？” “饿了呗！”苍井兰熟练地将小新抱在怀里，解开扣子，撩起衣襟，小新同志精准的找到了目标，随后全身用力，甚至连脚趾都绷直了，拼命的吮吸着。 林致远看的津津有味。 苍井兰抬头瞥了他一眼，脸一红，低声问道：“你想不想吃？” 林致远有些迟疑，“不好吧，跟儿子抢吃的……” “没关系，我的奶水足，儿子根本吃不了……” “那好吧，好东西别浪费了。”林致远勉强同意了。 小新喝完奶后，很快又入睡了。 苍井兰拉着林致远出了儿童房。 刚刚在酒席上，林致远也没吃主食，现在确实有点饿了，还好有夜宵可以吃。 一番折腾之后，过足了瘾的苍老师依偎在林致远怀里，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林致远这才想起，正事儿还没问呢！ “对了，我让你帮我打听尼康和佳能对浸润式光刻机的态度，有结果了吗？” 苍井兰连眼睛都没睁，懒洋洋道：“我现在不想说话，明天早上再告诉你吧！” 林致远其实是不打算在这儿过夜的，毕竟他现在住在宾馆，人多眼杂，自己如果彻夜不归，影响不太好。 不过看眼下苍老师这样子，如果自己坚持离开的话，苍老师怕是会很生气。 林致远只能给金叶地产的沪市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安排好一切之后，这才安然入睡。 第二天五点多，休息了一夜的苍老师满血复活，在喂饱了小新之后，顺手又给林致远准备了营养丰富的早餐奶。 终于解了渴的苍老师这才开始说正事，“林桑，我按照你的吩咐，联系了尼康和佳能，但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两家企业对你们的浸润式光刻机都不感兴趣，甚至还相当抵触。” “为什么呀？”这让林致远很不解，至少到目前为止，浸润式光刻机技术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作为此时最顶峰的光刻机巨头企业，尼康和佳能为什么会这么抵触呢？ “林桑，好在我在东桑国的商界还有些人脉，我从侧面打听了一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苍井兰的讲述中，林致远终于搞懂了这一切的真正原因。 尼康和佳能在干式光刻机上投入太多了，还联合了整个产业链一起向157nm推进，不可能半途而废，如果现在转到浸润式技术上来，之前几十亿美元的科研经费可就打了水漂了，给产业链也没法交待。 如果四十五所的浸润式光刻机真的实现量产，那就意味着他们过去的投入会血本无归。 “怪不得！”林致远陷入沉思。原本他计划的挺好，通过浸润式技术把美日欧四家光刻机企业吸引过来，利用他们之间的竞争关系坐收渔利，最后选择一家条件最优厚的与之合作。 没想到计划的挺好，但是终究是闭门造车了，看情况，尼康和佳能都不可能与自己合作了，只剩下花旗国的GCA和风车国的阿斯麦了。可以合作的企业一下子减少了一半，任务陡然艰巨了许多。 苍井兰见林致远这样，主动靠了上来，“林桑，要不我再找这两家企业的高层谈一谈……” “不用了。”林致远苦笑着站了起来，“这两家企业在干式光刻机上一定投入了巨资，我没猜错的话，至少得是几十亿美元规模，再算上整个产业链，几百亿美元都不足为奇，对方是不可能放弃的，不用为我担心，我再想一想。” 林致远也没吃早餐，穿上衣服，离开了公寓。 他在路边打了一辆车，上车之后告诉司机往武康路那边开，随后他拨通了金叶地产沪市负责人李辉的电话，“小李，我现在往武康路那边赶。” “林总，我也过去。”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武康路一栋小洋楼门前。金叶地产沪市负责人李辉就站在路边，他一见出租车过来了，急忙紧走几步，主动帮当林致远拉开车门。 “林总，小楼已经打扫好了，所有的物品都换成了新的，随时都可以入住。”说着话，李辉递过来一串钥匙。 一九九二年的时候，林致远用炒股赚到的钱在沪市买了三栋小洋房，武康路这栋是最小的。 林致远考虑在沪市期间还会与苍老师见面，住在宾馆人多眼杂，所以他决定在沪期间就住在这里，做点什么也方便一些。 第1643章 国际合作四 李辉陪着林致远走进了小洋楼，两人聊了一会儿金叶地产在沪市的发展情况，时间过了七点，李辉告辞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林致远的电话响了，是廖津生。 这一次廖津生的声音有些焦急，“林董，您在哪里？” 林致远一夜未归，这可急坏了宾馆里包括廖津生在内的集团其他人员，他们都以为林致远出事了！ “哎呀，实在抱歉，小廖，昨天晚上我和朋友喝酒喝的太晚了，就没回宾馆，这样吧！你们到武康路27号来，我在门口等你们。”林致远没说太多话，都是他的下属，简单解释几句就可以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一排车队驶进了武康路，坐在第一辆车里的廖津生不停的把头伸出窗外张望，脸上的焦急之色十分明显。 站在自家小楼门前的林致远冲车队招了招手，车队停下，很快，他就被电科集团的人包围了。 由于林致远身后的这栋小洋楼实在过于醒目，大家都忘了询问他昨晚彻夜不归的原因。 这时，林致远才笑呵呵的解释了一句，“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在沪市是有房子的，昨天晚上和沪钢的海总喝酒，时间有点晚，怕影响大家，我就没回宾馆，直接回这里睡的，大家进来参观一下吧！” 众人都很惊奇，跟在林致远身后走进了院子。 “林董，这房子得不少钱吧？” “我是九二年买的，当时花了四十八万，现在多少钱就不太清楚了。” “现在肯定过百万了。” “一百万肯定不止，至少也得三百万。” “早就听说林董是有钱人，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 大家进了小洋楼，参观了一番，七嘴八舌的拍了不少马屁，林致远笑而不语。 从革钢到电科集团，他一直在刻意营造自己是有钱人的人设，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避免很多麻烦。 时间过了八点，大家上车，开始了今天的行程。 今天的计划是对沪市的四个研究所进行调研。 沪市这四家研究所的条件在全国范围内算是不错的，地点也都在沪市的市中心。 林致远边参观，边对这四位所长介绍燕京的经验，“沪市和燕京一样，都是国内最大的城市，将来地皮肯定会越来越值钱，你们可以考虑把手里的地皮转让出去，用卖地的钱在郊区建设新所……” 四位所长都对此很感兴趣，因为经过多年发展，现在四家研究所的各种设施都比较陈旧，面积也不够用了，他们也想扩大一下规模，但是苦于手里没有资金，燕京的做法为他们开了很好的先例。 下午，在调研期间，林致远接到了复旦大学霍校长的电话。 “林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下午，我把咱们合作的消息向领导汇报了，黄市长大加赞赏，今天晚上黄市长要为林董接风，诚挚邀请电科集团的科研人员一起参加。” 沪市是直辖市，这里的市长要比其他省份的省长更重要。面对黄市长的邀请，林致远不敢怠慢，急匆匆结束了调研。 晚上，林致远准时出现在沪市宾馆，陪同他一起的还有四十五所的领导以及几位老科学家。 黄市长对林致远以及电科集团的一行人非常热情。 “欢迎林董以及燕京的专家到沪市来调研考察，未来几年，沪市将把电子信息科技作为市里的支柱型产业，无论是资金还是资源上，都将往这一行业倾斜。”黄市长的讲话很官方，但是沪市准备大力扶持电子信息产业的决心却表现的很明显。 “黄市长，沪市一直是我国电子产业的大市强市，这里有我国多所知名高校，有国内最顶级的技术人员，我相信，在市政府的领导下，沪市的电子信息行业一定能够腾飞。电科集团作为我国最专业规模最大的电子类企业，愿意与沪市的同行携手并肩，共同开创我国电子信息产业的美好明天。”林致远的回答很官方。 郎有情，妾有意，双方一拍即合，就在餐桌上达成了口头协议，未来，电科集团将与沪市共同开发光刻机项目，争取在沪市打造出一个芯片产业群。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双方都很满意。 回去的路上，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几位老科学家借着酒劲儿，唱了一路的歌。 ****** 林致远到沪市的第三天，光刻机新闻发布会准时召开。 就在酒店的会议室内，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光刻机以及与光刻机产业息息相关的企业来了不少。 廖津生做了一个细致的统计，一共有十四家国外企业来参加这次的新闻发布会。 其中最着名的当属东桑国的尼康和佳能，只不过这两家企业明显是来打酱油的，只派出了两个部长来参会。 另外两家就是大名鼎鼎的花旗国的GVC和风车国的阿斯麦。 另外像湾湾的芯片企业湾机电，花旗国的英特尔，东桑国的光刻胶企业信越化学，住友化学，还有德意志的镜头供应商蔡司公司…… 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林致远安静的坐在主席台的一角。他有自知之明，今天这场新闻发布会的主角应该是四十五所的科学家们。 会议由四十五所现任所长车明主持，他向大家展示了由浸润式光刻机生产出来的45纳米的芯片，同时和韩所长、齐教授等科学家一起回答了现场嘉宾提的问题。 在座的十四家企业代表，除了佳能和尼康之外，其余众人都踊跃提问，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神州的这台浸润式光刻机将揭开光刻机的新时代，芯片产业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机遇。 这不但是神州的机会，也是光刻机产业链上所有企业的机会，没人愿意错过这个未来估值千亿美元的大市场。 当然也有人心存疑虑，觉得神州这种科技洼地怎么能生产出这么先进的光刻机呢？但是车所长手中展示的45纳米的芯片却做不了假。 几位四十五所的科学家回答的问题也是毫无破绽。 来自德意志的蔡司公司代表起立提问，“我想问一下，贵公司的光刻机是打算独自生产还是会选购其他企业的零配件？” 这个问题让林致远精神一振，在他的示意下，话筒递到了他的手中，“我来回答这个问题，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电科集团的董事长林致远，众所周知，光刻机被誉为现代工业的皇冠，没有哪一个国家能独立完成光刻机所需要的所有配件，电科集团之所以召开这次发布会，就是希望与全球的同行展开深度合作，共同把光刻机水平不断提高。” 这个问题让德意志的代表非常满意。下一个提问却是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华人，他站了起来，神情中有些腼腆，“林董事长，您好，我是湾机电的处长，我姓林……” 第1644章 紧急新闻 就是这一声“我姓林”，让林致远肃然起敬，“林处长，你好，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呀！有什么问题请问吧？” 这位林处长没想到林致远对自己的态度会这么好，有些受宠若惊，“林董事长，不瞒你说，就在前段时间我也产生过利用水折射的办法改变光线波长的想法，当然了，这种想法还仅仅停留在设想阶段，没想到内地的同行已经先研究出来利用折射原理工作的光刻机，作为一名华人，我感到很骄傲。我的问题是，贵公司允不允许外籍科学家加入你们的研发团队？” 林致远沉默了一会儿，“林处长，众所周知，光刻机这项技术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属于绝对机密，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我现在无法回答，但是我会将我的上级请示，林处长，如果有这个意愿，可以先写一份申请，至于上级能不能批准，我就没有把握了。” 这个答案早在林处长的预料之内，他点了点头，重新坐下。 下一个提问的是一个有着一头褐色头发的白人男子，“林先生，您好，我是阿斯麦公司的执行副总裁温尼克，我的问题是，贵公司考虑和其他的光刻机生产企业展开合作吗？” 林致远微笑回答：“温尼克先生，我刚才说了，电科集团希望与全球所有与光刻机行业有关的企业展开深度合作，这当然包括其他光刻机制造商。” 温尼克露出了笑容，“感谢林先生的回答，我非常希望阿斯麦能成为电科集团最紧密的合作伙伴。” “温尼克先生，这同样也是我的期待。”林致远心中大喜，看来这个新闻发布会的效果达到了。阿斯麦公司可是未来光刻机领域当之无愧的王者，虽然四十五所研究出了浸润式技术，但是在其他很多方面仍很落后，如果能和阿斯麦展开合作，绝对能大大缩短研制的时间。 现在是2001年，智能手机还没面世，世界对高端芯片的需求没有那么大，西方国家尤其是花旗国，对神州的技术限制还没到前世后期那种骇人听闻的地步。 如果利用好这几年时间，与西方发达国家的企业开展合作，把我们自己的光刻机搞出来，把我们的芯片产业建立起来，那么未来被卡脖子的情况也许就不会出现了。 当然，发布会现场也不全是一片和谐之声，尼康和佳能的两位代表也纷纷提了问题，只不过他们的问题阴阳怪气，就差直接指出浸润式技术完全是错误的，根本行不通。 林致远淡定的回答他们，“那就让时间来检验一切吧！” 当然，也有些代表希望能够亲眼看到那台浸润式光刻机的样机，但是被林致远以事涉机密为由婉拒了。 新闻发布会后，林致远开始密集的与各大企业派出的代表会谈，取得的成果非常不错，特别是和阿斯麦执行副总裁温尼克的谈话，更是非常高效。 现在的阿斯麦，牢牢的被尼康和佳能压制着，他们迫切的渴求能提升自己的技术，但是在干式光刻机领域，他们自知是无法超越东桑国那两家公司的。 想要突破，就只能另辟蹊径，现在神州的浸润式技术为他们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阿斯麦的总裁温尼克敏锐的觉察到，与神州的光刻机企业合作将是阿斯麦翻身的大好良机。此时的阿斯麦在光刻机领域还不具有垄断地位，花旗国对它还没开始限制，它可以自由的选择合作伙伴。 而电科集团这边，同样需求外界的帮助。浸润式光刻机之所以能成功，是建立在东桑国那台二手光刻机的基础上，这也是林致远为什么不敢展示样机的原因。 如果被东桑国的两大光刻机巨头知道真实原因，对电科集团进行技术封锁，不卖给他们二手光刻机，那么仅凭电科集团现有的技术水平，想要实现光刻机完全国产化，不能说完全没可能，至少要走一段很长时间的艰辛之路，所以与阿斯麦合作是最佳选择。 两家各有所求，正好取长补短，所以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 经过一个星期的谈判，电科集团与阿斯麦公司签署了合作协议。双方决定共同成立一间实验室，地点就设在神州的沪市，共同研究开发新一代浸润式光刻机。 在这段时间内，林致远又分别与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其他光刻机行业企业代表一一见面，这些企业也纷纷表示会支持电科集团光刻机的研发，同时也希望未来能与神科集团达成合作伙伴关系。 在九月九日的时候，林致远给远在纽要的叶赫莲娜打了个电话。他拜托叶赫莲娜去一趟位于新罕布什尔州的弗雷明汉市，帮他走访一家名为鲁道夫的技术公司，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提供前沿测试与测量解决方案支持整个IC制程流程控制，同样是光刻机产业链必不可少的一环。 对于爱人提出的请求，叶赫莲娜自然不会拒绝，她告诉林致远，明天她就买飞机票去一趟弗雷明汉市。 林致远再三叮嘱她，一定要把调查做的细一点，不要着急回纽要。 九月十一日上午九时，林致远代表电科集团正式在合作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温尼克不明白林致远为什么选择这个日子签约，明明昨天就已经具备签约条件了。 当他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时，林致远给了他一个非常蹩脚的答案，“温尼克先生，因为昨天是九月十日，是神州的教师节，所以我决定把签约仪式放在今天。” 温尼克一脸懵逼，不知道教师节和签约仪式会有什么冲突？ 不过也无所谓了，下一步他就要回风车国为接下来的合作做相应的准备工作了。 晚上，林致远回到小洋楼，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电视前，打开中央一套，等待着。 大约在晚十点左右，正在播放的电视节目突然中断，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屏幕里，一架大型客机义无反顾地撞上了一栋摩天大厦…… 第1645章 大项目一 林致远点燃了一支烟，默默的看着电视里的画面，这大概是新世纪以来最劲爆的新闻了。 十分钟后，他的电话响了，是李长安。 李长安的声音几乎岔了气儿，“叔，纽要出大事儿了，恐怖分子劫持了一架民航客机，把双子大厦撞了……” “我正在看电视，对了长安，现在花旗国的股市表现如何？” “还算平稳，只是略微下跌，等等，我的天哪！”伴随着李长安这声惊叫，电视屏幕里又一家大型客机从远处飞来，随后一头扎进了双子大厦的另外一栋，浓烟滚滚，犹如一条黑龙直冲天际…… 正在打电话的两人全都沉默了。 大约过了半分钟，李长安才反应过来，“叔，我估计花旗国的股市肯定要大幅下挫，闹不好还要闭市一段时间，我们的机会又来了。” “长安，你分析的没错，未来一段时间，花旗国股市肯定会发生大幅下挫，把资金准备好吧！下周，我要去一趟花旗国，你留在国内，随时关注那边的情况，记得帮我培训好金融部那几个新人。” 李长安的声音兴奋了不少，“干嘛去？叔，入场扫货吗？不如你带我去吧！” “你在国内一样可以扫货，没必要身临其地，我是有别的事。” 林致远的话还没说完，他另一只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远在花旗国的叶赫莲娜，他匆匆的结束了和李长安的对话。 “喂，林……”叶赫莲娜只说了一声，便哭了出来，“林，如果不是你让我去弗雷明汉市，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纽要发生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有两架飞机撞上了双子大厦……” 林致远柔声安慰她，“不要胡思乱想，即便你在纽要，你也不在那里办公，叶赫莲娜，好运会一直伴随你的。” “林，你就是我的好运，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你，哪怕多等一分钟我都要发疯。” “亲爱的，近期我会去纽约一趟，到时候我们再见面。”在林致远耐心的安慰下，叶赫莲娜的情绪终于稳定了，挂断电话后，林致远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即便大洋彼岸已经乱成一锅粥，但是在这里，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一觉，林致远睡得非常安稳。 第二天，国内的网上一片欢腾，喜大普奔，关于飞机撞大楼这件事流传出各种段子。 林致远无暇关注这些八卦，沪市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他带人坐飞机返回燕京。 在燕京休整两天之后，林致远带着袁飞、廖津生，乘飞机飞往旧金山。 这也是无奈之举，原本林致远是想先到纽要的，去音乐花园公司看看，顺便再见一下叶赫莲娜。 但是刚刚发生恐袭的纽要如惊弓之鸟，对出入境游客审查相当严格，林致远不想因此耽误行程，只能改道旧金山。 飞机落地，电科集团的一行人排队接受了极其严格的安检。 此时的旧金山国际机场虽然游客众多，但是相当安静，受纽要空袭影响，机场大厅里多出了很多荷枪实弹的警察，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出入的人，气氛极其压抑。 林致远叮嘱大家，这时候是花旗国的非常时期，千万不要惹麻烦。 这群手下也知道利害关系，谁也不敢大声说笑了，老老实实的接受安检。 等到所有人走出闸口，已经是半个小时的事了。 音乐花园公司的经理菲利普就站在大厅外等候大家。 见面之后，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林致远和袁飞只是简单的和菲利普握了一下手，一行人便上了菲利普带来的中巴车。 直到上车之后，林致远这才开口询问菲利普这边的近况。 菲利普已经知道，现在林致远成为他新的boss了，对林致远非常尊重，他连连摇头，唉声叹气，“林，情况非常不好，受恐袭影响，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出门上街，所以音乐花园在全美的销售量都有所下滑，特别是纽要，简直就是腰斩。我刚刚接收到一批来自神州的影视森林播放器，本来想在这个月再掀起一波销售狂潮，但是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儿，这几个月的业绩肯定完不成了。” 林致远安慰了他几句，“菲利普，没关系的，这种突发事件是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不只是我们，任何生意肯定都会受到影响，相信过几个月就会有所缓和。我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转变一下销售模式。” 菲利普抬起头，用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林致远，“林，你肯定又有天才的想法了对不对？赶紧说出来，就别让我着急了。” “菲利普，咱们现在不是有自己的音乐网站了，我觉得可以在网站增加一个电子商务的模块，利用网络销售我们的产品，另外我们也可以在亚马逊之类的电商平台上开一个专卖店，菲利普，你记住，电子商务的时代已经到来了，网络销售的成本更少，需要的工作人员远远低于实体店，我们要逐渐缩小实体店销售的份额。” 菲利普很认真的在听，还时不时的点头。 “林，我都记住了，这两天我立刻着手做这件事，在我们的网站里增加电子商务模块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在亚马逊做网络销售应该可以很快的实现。” 说话间，车子来到事先预定好的酒店。 有音乐花园公司的员工为大家办理好了入住手续。 林致远把手下的人都叫到自己的房间，开了一个短会，无非是再一次强调出国期间的纪律。 “你们中有很多人是第一次出国，记住，在此期间不允许单独行动，想要出去必须向我或者袁主任请假，现在是花旗国的敏感时期，无特殊理由，一律不准假。” 林致远看了看时间，“我知道大家飞了十四个小时，都很疲劳了，但是为了倒时差，还请大家坚持一下，一会儿我们吃午饭，午饭过后，让菲利普带我们到旧金山的实体销售店转一圈，看看我们的产品在这里的销售情况。” 这些随行人员有董事长办公室年轻的大学毕业生们，有金融部的菜鸟员工，剩下的基本全是电子方面的科研工作者，他们知道，这次林致远把他们带到花旗国，是为了开发一个大项目。 第1646章 大项目二 中午，就在酒店的餐厅，大家吃了一顿不太习惯的西餐。 之后，大家再次登上中巴车，赶往旧金山的百思买电子大卖场。 情况确实像菲利普介绍的那样，因为恐袭的原因，大街上已经见不到太多的行人了，即便是繁华的旧金山，即便是商业区，马路上也是空空荡荡的。 大家跟着菲利普进了百思买电子大卖场，卖场里的情况和街上差不多，一排排的货柜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电子产品，但是却看不到几个顾客，甚至连售货员都比顾客多。 林致远站在摆满了音乐花园和影视森林的货柜前，直到十分钟后，才看到有一个穿着牛仔裤，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买走了一台影视森林播放器。 本来菲利普还安排了多参观几家店，见到这种情况，林致远也失去了兴趣，直接打道回酒店。 他把菲利普交到自己的房间，“菲利普，你对硅谷那边熟悉吗？” 菲利普摇摇头，他一直从事的是电子产品的销售工作，和硅谷那边搞互联网的基本没有交集，不过既然新boss有要求，作为下属的他自然要尽力满足，“林，我对硅谷那边的互联网公司确实不太熟悉，不过我知道那边有中介公司，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可以通过他们来完成。” “那就麻烦你帮我找一家比较靠谱的中介公司，我想要找几家科技公司。” “这完全没问题，林，我现在就去联系。” 硅谷诞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在圣克拉拉至圣何塞近50公里的一条狭长地带里，有超过一万家科技公司。如果外来公司想要在这里寻找什么公司，和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有需求就有供应，于是这里又诞生了帮助客户精准寻找他们所需技术的中介公司。 菲利普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上午，他就带回来一个胖胖的白人中年男。 “林，乔纳森在硅谷已经工作二十年了，据他说，他对这里的公司非常了解，你有想什么想问的，尽管可以找他。” 全世界的中介几乎都是西装革履的，只有硅谷这边是个例外，大概是受it男的影响，乔纳森穿的很随意，牛仔裤，格子衬衫，脚下是一双NB的运动鞋。 虽然已经是九月了，但是乔纳森依然满脸大汗，进到房间之后气喘不止，林致远足足等了他差不多一分钟，这位胖子先生才算把气儿喘匀，“尊敬的先生，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不是我夸海口，硅谷这边的任何一家公司我都了解，您雇佣我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 自从去年的互联网泡沫破裂之后，乔纳森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屋漏偏逢连夜雨，几天前恐袭事件发生后，全美股市在闭市几天之后，重新开市，便开始了一轮噩梦般的暴跌。 硅谷这边的互联网公司更是首当其冲，市值犹如跳水一般，哀鸿遍野，乔纳森的中介生意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已经好几天见不到客户了。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客户，乔纳森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做成这笔生意。 林致远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乔纳森，我记不住公司的名字了，我只是知道这家公司有一个很关键的技术，叫多点触控，就是可以在屏幕上直接用手指操作，太具体的我也说不明白，大概意思就是这个。” 乔纳森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理解什么叫多点触控，但是先答应下来再说。 “另外，我还要找一家公司，很幸运的是这家公司，我记得名字，叫通用魔法。” 乔纳森用心记下之后，“先生，我能多问一句，您寻找这两家公司的目的何在，是寻求转让技术还是想收购他们的公司？”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收购，但如果对方出价太离谱的话，那我也只能放弃了。”林致远盯着乔纳森看了一会儿，把乔纳森看得心里直发毛，难道说这个东方人对自己这款感兴趣？ 林致远冲他一笑，缓缓开口，“乔纳森，如果你能找到这两家公司，说服他们同意我的收购请求，并且在一个合理的价位区间，我会付给你一笔丰厚的佣金。” 一听到丰厚佣金这几个单词，乔纳森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二百多斤的身体跳了起来，拍打着自己一碰乱颤的胸部，“先生，您放心，保证如您所愿，您就准备好钱就可以了。” 乔纳森急匆匆的出去干活了。 林致远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这次到花旗国，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开发智能手机。 在前世他曾经看过几篇文章，大致的讲述了水果手机的研发过程。 虽然记不大清了，但林致远还有印象，当时水果公司收购了一家拥有多点触控技术的公司，这才有了我们后期可以在屏幕上直接操作的智能手机，另外那家叫通用魔法的公司，在一九九三年就提出了当时如魔幻般的畅想，让每个人都拥有一部既能打电话、又能随时随地进行云端计算的移动终端。 那可是1993年，PC还没完全普及，哪有人敢想“个人移动计算机助手”，互联网、E-mail这些概念更是影儿都没有。 但是他们真的实现了，他们研发出了一台与“云端”实时连通，随时随地获取想要的数据和信息的设备。他们给这样的设备起了个名字，叫“掌上水晶”。 通用魔法与索尼和摩托罗拉合作，生产出了几款产品。用笔在触屏图形界面上点来点去，你就可以跟“云端”连接，传输信息、安排日程、处理文档，甚至还能直接收发传真。 但是很可惜，市场对这些产品反应很冷淡，原因有两条，第一，设备零售价贵到离谱：Magiclink的售价是995美元，一个近千美元设备的销售难度可想而知； 第二，网络不支持，花旗国那时还没有无线网络，所以多数MagicLink联网需要靠“猫”+电话线，其他得用更贵的ARDIScellular网络。 通用魔法也算生不逢时，就在他们继续改进产品时，科技产业迎来了一场戏剧化的逆转——互联网来了！ 因为浏览器更简单轻便、也更廉价，这让“通用魔法”的产品显得既难用又不吸引人。 资本市场立刻转而拥抱互联网。 这时的“通用魔法”开始失去支持——联合创始人MarcPorat和BillAtkinson离开，那些选择了互联网的商业合作伙伴也不纷纷不告而别。 随后，公司陷入财务危机，在苦苦挣扎了几年后，现在的通用魔法距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 第1647章 大项目三 乔纳森的确是有两下子的，他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找到了这两家公司。 通用魔法就不用说了，按照名字搜索就可以了，对乔纳森这种多年混迹于硅谷的人来说毫无难度。 即便是林致远提到的第一家想不起名字的公司，乔纳森寻找起来也是很轻松，因为林致远提到了一项非常关键的技术，多点触控。在此时的硅谷，拥有这项技术的公司就只有一家，纽瓦克公司。 1999年，特拉华大学的教授约翰在前人的基础上发明了电容性多点触控技术，随后成立了纽瓦克公司，但是由于使用该技术的产品价格过高，无法真正融入广大消费者，公司成立之后一直为寻找到合适的融资者而发愁。 不过公司从未停止过对技术方面的追求，一直在寻求新的突破。 乔纳森喜滋滋的跑去找林致远邀功。 林致远二话没说，直接奖励了他两千美元，“乔纳森先生，明天你就带我去这两家公司，如果你能说服他们同意我的收购方案，我会另外再付你一份更丰厚的佣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得到钱，乔纳森也是拼了。他马上对这两家公司分别展开了详细的调查，利用手头的资料，他制定了一个先后顺序，先去找通用魔法谈，因为据他的情报，通用魔法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今年不破产，明年也得破产，想要收购这家公司，应该没有任何难度。 林致远听完了乔纳森的分析，欣然同意。 第二天，乔纳森亲自开车，带着林致远，菲利普，袁飞和廖津生。直接找到了通用魔法公司。 通用魔法公司现在坐落在硅谷一个毫不起眼的写字楼里，照比上个世纪的辉煌，现在的通用魔法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一九九五年，通用魔法募集到六亿美元，成功上市，当时员工有几百人，数家顶级大公司是他们的客户和合作伙伴，而现在，公司账面上只有几百美元，人员也锐减成了几十个人，距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 林致远站在这栋略显寒酸的办公楼前，抬头看了看蒙满灰尘的玻璃。 二零零一年的硅谷，正值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的最低谷，大批的互联网公司破产，曾经意气风发的科技新贵们失去的工作，就像眼前这栋办公楼，毫无生机。 林致远信步而入，在乔纳森的引领下，走进了位于二楼的通用魔法公司。 现在是上午，正是办公时间，但是通用魔法公司里却显得空空荡荡，林致远扫视了一圈，办公环境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脏乱差，他只看到几个人在办公，而且这几个人还都是一脸颓废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的在玩游戏，有的怔怔出神，还有几个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给林致远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家公司已经病入膏肓了。 林致远当时就是一皱眉。他要收购的是一家拥有雄厚技术底蕴的团体，而不是像眼前这样毫无生机的公司。 如果是这样，收购价再便宜也没有意义。 林致远这一行人的突然闯入引起了注意，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已经有明显谢顶迹象的白人男抬起头，懒洋洋的问道：“几位先生，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乔纳森满脸笑容，“没找错，这里是通用魔法吧？我们找斯克利先生。” 谢顶男随手往里一指，“最里面那间办公室！” 林致远从他身边经过，看到谢顶男正在低头鼓捣一个类似游戏机的东西，只不过像素极低的液晶屏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邮箱的界面，这个谢顶男拿着一个手写笔，在液晶屏上点点画画。 林致远停下了脚步，“先生，这是什么？” “我在发求职邮件！”谢顶男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你也看到了，公司马上就要倒闭了，我要再找一份新工作。” “不是，先生，你误会我了，我是问你手里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谢顶男举起这个像游戏机的黑乎乎的东西，“你是问这个吗？Magiclink，我们公司研究的产品，可以通过网络传输信息，处理文档，甚至还能收发传真，但是很可惜，它被现在的互联网替代了。” 林致远眼前一亮，“先生，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谢顶男终于开始正眼打量林致远了，“怎么，伙计，你对这个感兴趣？想看就拿去吧，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是上个世纪的产品，已经被时代淘汰了，如果我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也不会用它，你相信吗？就这么一个该死的小东西，居然敢卖到九百九十五美元，难怪这家公司要倒闭。” 谢顶男满嘴的怨言，看样子对公司十分不满。 林致远接过这台小型电子设备，在谢顶男的帮助下，大致搞明白了其中的几项功能，连接到网线之后，这台设备可以实现电脑的一些简单的功能。 林致远的心脏开始砰砰的加速，眼前这个简陋的，有点像俄罗斯方块的小型电子设备，甚至还是单色液晶屏，但是，林致远却从中看到了智能手机最原始的雏形。 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谢谢你，先生！我能问一下这个东西是谁发明的？不，我的意思是发明这个东西的团队现在还在公司吗？” “有几个人还在，但是大部分人都离开了，你也看到了公司现在的情况，如果你再晚几天来，连我也看不到了。” “先生，请问怎么称呼？你也是研发团队的成员之一吗？” 谢顶男见林致远这种神情，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叫我法戴克就行，我确实是研发团队的成员，先生，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来此贵干？” 乔纳森满脸笑容的介绍道：“这是音乐花园公司的代表林先生，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和斯克利先生谈一谈，看看有没有可能收购这家公司？” 一听到眼前这几个男人是音乐花园公司的，散落于办公室其他角落的几个工作人员都站着起来，大家兴奋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你们真的要收购我们公司？” “音乐花园里我见过，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是创意不错。” “特别是造型很漂亮，比我们公司的产品外观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也就只有造型还可以，技术方面实在是很差劲。”这几个人大概都是公司的技术人员，情商堪忧，当着林致远和菲利普的面，批评起音乐花园。 虽然通用魔法要倒闭了，但作为曾经最顶级的技术人员，他们内心的骄傲仍在。 第1648章 大项目四 面对众多的批评，林致远是无所谓，但是袁飞受不了，他当即和这些人争辩了起来，“你们的技术倒是好，但是可惜呀，公司马上就要倒闭了。” 这句戳人肺管子的话让这几个程序员顿时神色黯然，纷纷低下头，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菲利普冲袁飞竖起了大拇指，廖津生也朝袁飞投去敬佩的目光，敢在外国人的地盘儿怼外国人，牛！ 或许是刚才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从最里面的办公室里走出一个怒气冲冲的人，冲着办公区域大喊道：“你们还有精力在这里吵架吗？有时间去投简历好不好？” 当这个人看到林致远一行人时，明显一愣，声调也放低了很多，“请问，你们是？” 乔纳森紧走几步，满脸笑容，“请问您是斯克利先生吗？” 来人一愣，点了点头。 乔纳森急忙介绍道：“斯克利先生，这几位先生是音乐花园公司的，他们是专程来拜访你的。” “音乐花园？”斯克利脸上的迷茫一闪而过，随即想到了什么，绽放出了一丝笑意，“我知道，这两年最火的电子产品，创意很棒，产品的外观设计绝对是第一流的，哎呀，咱们别在外面站着，到我办公室去说。” 斯科利冲着谢顶男喊了一句，“法戴克，帮忙送几杯咖啡进来。” 谢顶男翻了一个白眼儿，“咱们公司哪还有咖啡？” 斯克利有些尴尬，还好林致远及时的说了一句，“不用了，咱们还是谈正事儿吧！” 几人跟着斯克利走进了他的办公室，这里和外面一样乱，沙发茶几上散落着报纸和杂志，办公桌上堆放着厚厚的材料。 斯科利手忙脚乱的把报纸从沙发上拿走，“先生们，请坐，不知道你们有何贵干？” 乔纳森看了看林致远，林致远微微点头，乔纳森这才开口说道：“斯科利先生，音乐花园公司有意收购贵公司，今天是上门看看贵公司的具体情况的。” 斯克利先是一喜，但随即又沮丧起来，有人收购是好事，但是看看现在通用魔法这种情况，人家还会收购吗？ 抱着仅存的一丝希望，斯科利小心翼翼的问道：“各位先生，公司现状你们也看到了，通用魔法现在很不乐观，但是我相信如果有资金注入，帮助我们渡过难关，凭借我们的技术还是能够起死回生的。” 他说这些话时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通用魔法从鼎盛时期的几百人，变成现在的几十人，从上市公司变成现在濒临破产，除非上帝出手，否则他不相信这家公司还会有什么希望。就连当初创业时的两位合伙人现在都离开公司了，只剩下自己苦苦支撑。 就在林致远他们进来之前，斯克利甚至在发求职邮件。只可惜现在硅谷的经济不景气，就连一些着名的大公司都在艰难维持，如果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斯克利自己也早就离开这里了。 无论是菲利普还是袁飞，都不停的向林致远眨眼示意。他们都对这家即将倒闭的公司没有任何信心。 林致远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斯克利先生，我很钦佩你的自信，更欣赏你的幽默感。” 斯克利老脸一红，觉得这次收获肯定泡汤了，但是林致远接下来的话让他精神一振，“斯克林先生，就在我进入你办公室之前，我看到外面那位法戴克先生手里的一个小型电子设备，我很感兴趣，能不能具体给我介绍一下那个东西？” “当然，完全没问题。”斯克利一跃而起，拉开办公室的门，冲外面大喊道：“法戴客，拿着你的Magiclink赶紧进来。” 坐在外面办公区域的人都竖着耳朵，努力的偷听，斯克利的这声大喊，立刻得到了回应。 “好的，我来了。”法戴客拿起Magiclink冲进了办公室。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法戴克在心里祈祷了一百多遍，“希望音乐花园这群不懂技术的傻帽们收购我们公司。” 斯克利一把抢走法戴客手里的Magiclink，恭恭敬敬的交到了林致远手上，他也看出来了，这个亚洲人是这群人的头。 “尊敬的先生，这是我们公司自己研发的产品，Magiclink，这个东西的功能非常完善，可以……” 不等斯克利介绍完，林致远就有些不礼貌的打断了他，“斯克利先生，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同时我也希望能换取你的真诚，不可否认，我确实很喜欢这款产品，但是我知道，这是一款不被市场认可的东西，我说的没错吧？” 斯克利和法戴客两人很想反驳林致远，但是现在通用魔法的窘况是铁打的证据，两人张了张嘴，发出无声的反抗，最终斯克利沮丧的低下头，“你说的没错，这位先生，这款产品确实是没有被市场接受。” 斯克利不甘的举起了拳头，“虽然我们赔钱了，但是Magiclink绝对是一款好产品，只是我们的运气不好而已。” 林致远将手中的Magiclink放在了杂乱的茶几上，“斯科利先生，现在我们来谈谈收购的事吧？您心里的预期价格是多少？” 这峰回路转的一幕，直接冲击到了斯克利的大脑，他舔了舔嘴唇，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 法戴客同样被这意外之喜冲昏了头脑，他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亚洲人。 难道说这个人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还是说他是个傻子？ 望着两人呆若木鸡的样子，林致远又是一笑，“我差点忘了，在你们报价之前我要知道贵公司的股权结构，我不想太麻烦，另外我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条件，那就是……” 林致远指了指茶几上的Magiclink，“第一，我需要你们向我保证这款产品的专利归贵公司独有，第二，我需要研发这款产品的团队重要成员都在，否则就没有收购了。” 第1649章 大项目五 斯克利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些，聪明的智商再次占领了高地，“先生，通用魔法的股权结构比较复杂，我们之前是上市公司，后来因为经营不善退市了，不过您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我相信其他股东听到收购的消息，都会很乐意把手中的股份交出来，如果您觉得麻烦，这项工作可以交给我，我来说服其他股东。” 斯克利说的是实话，通用魔法马上就要倒闭了，与其看着手里的股份变成废纸，不如把它卖出去，哪怕是便宜一些，相信那些股东都会同意的。 “至于您的条件，我也会竭力满足您，虽然团队中的一些成员现在已经离开公司了，但是现在硅谷不景气，很多人都找不到工作，我可以把他们召唤回来。” “很好，斯克利先生。”林致远站了起来，“我在花旗国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希望在我离开之前能够听到你的好消息，所以，你要抓紧一些，有结果的话可以联系乔纳森先生。” 斯克利马上和乔纳森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恭恭敬敬的把林致远送出了公司大门。在他身后，公司里仅存的那几个员工都跟在斯克利身后，眼巴巴的望着林致远一行人远去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到车的尾灯了，这些人这才重新上楼，围着斯克利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老大，你说这群亚洲人是真的要收购咱们吗？” “我觉得是真的，你刚才没听他说吗？他是从亚洲赶过来的，他不至于为了嘲笑我们专门飞越太平洋吧？” “我觉得有可能，光看音乐花园这款产品就知道他们在技术上一窍不通，他们一定是被Magiclink的强大功能征服了……”这名员工说完话之后，发现周围半点反应都没有，其他人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盯着他。 音乐花园这帮人不懂技术可能是真的，但是要说到Magiclink有多强大，他们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法戴客眨了眨眼睛，“斯克利，我倒是有个办法……” “那你还等什么？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卖关子了吧？”斯克利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不如我们联系一下那个乔纳森，我感觉那群亚洲人都很听他的，说不定他可以告诉我们亚洲人的真实意图。” “也对呀！如果能打听到亚洲人的心理价格是多少就好了……” 由于经济不景气，这群程序员已经开始玩上兵法了，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有备而来的林致远。 在回酒店的路上，林致远不停的叮嘱乔纳森，他实在有些不放心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胖子掮客。 乔纳森拍着胸口向他保证，“林先生，你放心，做我们这行最讲究的就是职业道德，我一定站在你的角度，尽可能的把收购价格压下去。” “很好，乔纳森，除了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之外，我们还可以晾他们几天，不着急答复他们，明天我们去看一看纽瓦克公司吧？” “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林致远回头对菲利普说道：“菲利普，通知公司的律师，他可以起草收购协议了。” ****** 当天晚上，乔纳森就接到了斯克利的电话。 斯克利热情的邀请乔纳森出来喝一杯，但是被乔纳森断然拒绝了，“斯克利先生，我想就没有这个必要了，现在我代表的是音乐花园公司，如果不小心被他们知道我们私下见面，我的佣金可能就泡汤了。” 斯克利有点不死心，“乔纳森先生，自从你们走后，我一直在联系其他股东，现在已经说服了好几家公司，但是我需要知道的是亚洲人到底想不想收购通用魔法？我可不想白忙活好几天，最后变成一场空。” 干了这么多年中介的乔纳森哪里听不出斯克利言外之意，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给了一个十分具有诱惑性的答案，“斯克利先生，如果我是你，或者是你公司的一员，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拿出我百分之百的诚意来促成此次收购，你知道今天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位菲利普先生吗？他是音乐花园公司的经理，你知道他的年薪是多少吗？二十八万美元，当然，我知道，如果在2000年以前，这个价格在硅谷并不出奇，但是现在是该死的2001年，你懂我的意思了吗？如果你们被音乐花园收购，获利最多的是你们这些员工，抱歉，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挂断电话后，斯克利浮想联翩，别的暂且可以抛开不谈，如果我的薪水能够达到99年的水平，天哪，还要什么自行车？赶紧打电话吧！ 斯克利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用他这一生中最热情最具鼓动性的声音说道：“哦，梅根，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之后，我一直在想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公司马上要被收购了，你猜对方是谁？你肯定想不到，是现在最赚钱的音乐花园公司，梅根，看在多年共事的份上，我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你，对，对，赶紧回来吧！音乐花园可是对员工非常慷慨的……” 听筒里传出一个迟疑的女性声音，“斯克利，你没骗我吧？要知道，我刚刚找到一份新工作，你也清楚，在现在这种形势下，找到工作是多么不容易，如果你骗我，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 “梅根，我怎么会骗你？你这样讲我太伤心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印象吗？” 两人足足打了十分钟的电话，梅根终于同意辞掉那边新找的工作，回到通用魔法。 斯克利长出了一口气，又开始拨打下一个电话。 ****** 拜访纽瓦克公司就正规了很多，毕竟纽瓦克公司的状况要比通用魔法强一些。 去年纽瓦克接得到了一笔融资，这让他们可以继续安心的研究技术。 所以乔纳森提前打电话做了预约，纽瓦克公司听到是大名鼎鼎的音乐花园公司想要来拜访，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 毕竟现在是硅谷最风雨飘摇的一年，没人能拒绝金主。 为了欢迎音乐花园公司的到访，公司的两位初创合伙人西曼和艾维斯穿上了闲置在衣柜里多年的西服，打上了领带。 在纽瓦克公司面积不大的接待室内，西曼和艾维斯见到了林致远。 第1650章 大项目六 两人在见到林致远的第一眼后都很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么赚钱的音乐花园公司的老板居然是一个亚洲人。 理所当然的他们把林致远想象成了东桑国人，因为东桑国的电子产业是很强的，但没想到当乔纳森介绍完之后，他们这才知道，眼前的这群人来自神州。而神州却是这群硅谷精英眼中的电子科技蛮荒之地。 如果不是看在这些人是大名鼎鼎的音乐花园公司的份上，西曼和艾维斯恐怕直接转身就走了。 双方维持了礼节上的尊重，握手寒暄之后，乔纳森代替林致远说出了来意。 “两位先生，音乐花园公司听说贵公司在多点触控技术方面有些独到的地方，所以今天来贵公司拜访，希望能够见识一下这方面的技术。” 西曼与艾维斯对视了一眼后，第一个开口，“我知道贵公司的影视森林产品刚刚上市，可以想象，这将是继音乐花园之后又一个爆款产品，不过我们的技术好像并不适用贵公司的产品，不知道林先生为什么想要参观我们的技术？” 林致远回答道：“音乐花园公司准备开发一款新产品，新产品可能需要用到多点触控技术，我们的技术顾问向我们推荐了一些在这项技术方面比较领先的公司，其中就包括贵公司，所以我们今天特意来拜访，希望能够看到这方面的技术演示。” 西曼和艾维斯都是学者出身，并不是纯粹的商人，所以两人身上都有一些学究气。 两人低声商量了两句，最后同意了林致远的请求。 林致远大敢意外，他原本以为这项技术会是纽瓦克公司的核心机密，不会轻易示人，即便是对方同意也会费一番周折，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于是在西曼和艾维斯的带领下，音乐花园的一行人走进了纽瓦克的实验室。 在二人的介绍下，林致远终于见识到了初代的多点触控技术。 那一块特制的显示器前，西曼用手指点击屏幕，与之对应的图标就打开了。 站在林致远身边的袁飞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和鼠标一个原理吗？不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紧接着，西曼又用手指将图标拖拽到了另一个地方。 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让廖津生也吃惊不已。 他和袁飞之前都是技术人员，当然知道用手指代替鼠标完成这两个动作的难度。看似简单，但其实非常难。 这二人终于理解林致远为什么要来收购纽瓦克公司？不过他们同样好奇，远在神州的林董是怎么知道这家公司的？可能这就是领导的神奇之处吧？ 林致远问了好几个问题，就是这几个问题让西曼和艾维斯肃然起敬。 “请问两位先生，除了你们演示的这种功能之外，贵公司在这项技术上还开发出了什么？比如能不能用手指放大或缩小图片？能不能滚动屏幕？能不能翻页？” 就是这几个问题，让西曼和艾维斯把林致远当成了多点触控技术的专家，两人一扫刚才隐藏在心里的傲慢，表情也变得有些愧疚，“对不起，林先生，你说的这些功能目前还不能实现，不过我们正在研发中，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能够达到您的要求。” 参观完毕，众人又重新回到接待室，这次林致远终于明白纽瓦克公司为什么会轻易容易他们进入实验室，因为即便给他们现场演示，他们也偷不走这项技术。 林致远没再废话，直接提出了收购的请求，“两位先生，我很欣赏这项技术，或许能够用到我们未来的产品当中，如果这项技术的专利归贵公司独有，那么我们希望能够收购贵公司，希望贵公司能够给我们一个合理的报价。” 和西方人打交道有一点比较好，那就是无论谈什么都可以直来直去，不像在国内，买卖双方要斗志动作，甚至都得用上兵法。 西曼和艾维斯有些吃惊，他们接待音乐花园的本意是希望获得融资，而不是把公司卖了，他们两个又是商量了一阵，最后向林致远坦言，纽瓦克公司去年接受了一笔融资，所以现在公司的股东不只是他们两人，他们需要和投资人商量一下，才能作出决定。 林致远表示理解，随即起身告辞。 两家公司都已经接触完毕，剩下的就进入谈判环节。音乐花园公司有自己的律师，林致远让菲利普组建一支收购小组，专门负责与通用魔法、纽瓦克公司洽谈收购事宜。 林致远把袁飞留在硅谷，让他负责跟进这件事。他自己则准备飞一趟纽要，对外宣称去考察一下花旗国的沪市，实际上当然是去见叶赫莲娜。 “林董，你放心，我保证积极与这两家公司沟通，争取早日完成谈判。”袁飞拍着胸口向林致远做着保证，林致远却一个劲的摇头。 “小袁，切记，不要着急，更不要主动和他们联系，这段时间你可以让乔纳森带着你，多走访几家公司，制造出一个假象……” 不等林致远说完，袁飞和廖津生同时笑了，两人都猜出了林致远的真实意图，那就是迷惑对手，制造出一种我有很多选择的假象，逼迫对手主动让价。 “林董，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拖着他们的。” 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林致远带着廖津生，以及两名金融部的员工，踏上了飞往纽要的飞机。 从硅谷到纽要，几乎横跨了整个花旗国，飞行时间需要六个半小时。 由于纽要刚刚发生恐袭，上飞机前的安检空前的严格，特别是林致远这几个人都是外国人，机场的警察检查的格外细致，几乎把行李箱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直到确认安全，这才放行。 等到飞机在纽要肯尼迪国际机场降落后，林致远看到了前几次来花旗国都不曾见过的景象。 机场内外处处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察，甚至还能看到吐着长长舌头的警犬，被警察牵着，时不时的嗅一嗅旅客的行李箱。 整个机场大厅都弥漫着一股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 跟在林致远身后的两名金融部的员工是第一次到纽要这种国际大都市来，两人的脸都有些白，紧紧的跟在领导身后，生怕哪里犯了错误被这群警察扣下。 倒是廖津生，满不在乎的嚼着口香糖，不停的东张西望，全身上下都很松弛。 出站的闸口处，两个林致远认识的音乐花园华人员工正在翘首以待，当他们看到林致远一行人的身影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声呼喊，而是小心翼翼的举起手臂，不断摇动，试图吸引林致远的目光。 仅从这个微小的动作就能看出，此时的纽要，近乎达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双方在闸口外见面，没有过多的寒暄。这两名华人员工都是东天电子派驻到纽要的工作人员，他们迅速的带着林致远离开了机场。 第1651章 大项目七 “小王，现在纽要的气氛很紧张吗？”上了面包车之后，林致远随口问道。 姓王的东天电子员工回头答道：“是，林董，自从九幺幺之后，整个花旗国的安全等级都升值最高，毕竟这是花旗国建国以来在本土发生最大的恐袭事件，纽要是损失最严重的城市，除了本地的警察之外，国民警卫队也介入了……” 就在小王介绍的同时，林致远看到，对面的马路上开过来一辆敞篷的军车，车上坐着好几个戴着墨镜的花旗国大兵。 “林董，所以在纽要期间，能不出门就尽量别出门，尤其是像咱们这样拿护照的外籍人士，盘查是最严格的。” 林致远点点头不再说话。 很快，面包车就开到了他们预定的酒店。 酒店就在华尔街附近，这是应林致远的要求特意选择的地址，理由嘛，自然是因为要考察现在的花旗国股市，住在华尔街附近比较方便。 华尔街区域是纽要最黄金的地段，寸土寸金，以往这里的酒店是最昂贵的，但是因为九幺幺的原因，来纽要旅行，出差的人大幅减少，很多酒店都是空荡荡的，所以这段时间酒店价格下跌的很厉害，这反而让林致远捡了个便宜。 下车的时候，其中一个金融部的员工想要讨好领导，准备去帮林致远拿行李，被廖津生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虽然廖津生很讨厌干这种伺候领导的活，但是他也看出来了，有的是人想做这份工作，包括随队前往的这两名金融部的员工，这两个人都是刚毕业的名牌大学金融专业的大学生，能遇到和集团一把手一起出国公差的机会，谁也不想错过，都想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觉察出危机感的廖津生开始扞卫自己的地盘。 他拖着自己和林董的行李箱，紧紧跟在林致远身后，时不时的回头用目光警告那两个想靠近林致远的年轻人。 老子才是林董的助理，你们两个离远点。 办好入住手续之后，林致远把大家都叫到自己的套房，再次重申了一下外事纪律。 “大家在机场也都看到了现在纽要的情况，明天我们去音乐花园公司参观一下，后天我带你们去联系好的证券公司，我和他们已经说好了，为你们进行一个短期的培训，虽说在国内也能看到花旗国股市，不过毕竟这里是华尔街，直观的感受还是很重要的……”林致远看了一下廖津生，“小廖，不如你也趁着这个机会，跟着小王他们两个学习一下，作为我的助理，还是要懂一点金融常识的，华尔街是世界金融中心，这个机会是很难得的。” “好的，林董，我一定用心学习。”廖津生没多想便同意了，毕竟华尔街这块牌子太唬人了，能在这里学习却是机会难得，而且林董不止一次曾经跟他说过，未来集团的业务可不仅仅局限于电子科技，地产和金融是未来集团盈利的另外两个重要渠道。作为林董的助理，涉猎的方面越广越好。 到纽要后的第二天，林致远一行人参观了音乐花园公司以及位于纽要的旗舰店。 可能是距离九幺幺事件过去已经十多天了，恐袭的影响正在一点点消除，旗舰店里的客人要比硅谷多了一些，但是也无法跟平时相比。 第三天，林致远带着廖津生以及那两名金融部的员工，步行去了位于华尔街的冰峰证券，一名华裔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 林致远没解释为什么要在这家公司学习，那两名金融部员工也不敢问。 他很快就为廖津生三人安排了老师，未来四天，他们三个将在这家证券公司学习相应的证券知识。 而林致远则被其他工作人员请到了证券公司总裁的办公室。 “林先生，请进，我们的总裁正在里面恭候您。”工作人员走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致远推开大门，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黑橡木制成的办公桌后，明艳的像向日葵的叶赫莲娜笑盈盈的坐在大班皮椅上。 她金色的长发盘成了一个发髻，带了一副无框的平光眼镜，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裙套在了叶赫莲娜美丽的身体上。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式，这让林致远很不适应。 他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林致远第一次看到叶赫莲娜穿的这么正式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他竟愣在原地。 之前的叶赫莲娜，在林致远心中，是青春飞扬的长裙，是穿着睡衣的慵懒，也有不着寸缕式时的丝丝缠绕，但是以一个公司老总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还真是第一次。 “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叶赫莲娜等了老半天，看到林致远站在门口也不动地方，不由得急了，“快点把门关上啊！” 林致远这才回过神，回首把大门关上，苦笑道：“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不适应。” 叶赫莲娜起身，直奔林致远扑来，一下子就把林致远顶在了大门上。 很显然，在见林致远之前，叶赫莲娜是喷了香水的，耳垂处的香氛丝丝缕缕飞进了林致远的鼻端。 叶赫莲娜媚声问道：“那我怎样你才能适应？” 说着话，她的一只手已经去解林致远的皮带了。 林致远大骇，一把按住她的手，“你疯了，这可是在公司。” 叶赫莲娜在林致远耳边痴痴的笑着，“就是在公司才刺激呢！” 不等林致远回答，她又多解释了一句，“你放心，我已经叮嘱过秘书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那也不太好吧，万一让人发现……”林致远的话没说完，他的嘴唇就被两瓣玫瑰花瓣般柔软的东西堵住了。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扑灭叶赫莲娜体内那默默燃烧了很长时间的火焰。 就像叶赫莲娜说的，在办公室里确实很刺激。 柔软的真皮沙发，昂贵的黑橡木办公桌，可以旋转的大班皮椅，处处都成为了战场。 林致远庆幸的是，叶赫莲娜的这间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不然外面一定能听到她声声不绝的欢畅…… 第1652章 说服一 接下来的几天，纽要炮声隆隆，炮火阵阵。 在办公室，在华尔街附近的那间小公寓，在叶赫莲娜新购买的长岛别墅，林致远处处挥洒着汗水。 当然，在偶尔的休息时间里，两人也会聊一些正事。 林致远告诉叶赫莲娜，从九幺幺事件之后，互联网泡沫破裂的影响渐渐消弭，花旗国股市将步入一个非常稳定的慢牛行情，这个行情至少能维持六七年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可以随意操作，当然重点还是要集中在以互联网为首的科技股上。 除了之前已经投资的网一亚马逊之类的股票之外，林致远还重点提到了之前就告诉叶赫莲娜的搜索引擎公司--古哥。 “林，我按照你的吩咐，已经提前对这家公司进行了投资。” “我知道，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这家公司上市，你可以坚定不移地继续买入这家公司的股票。” 叶赫莲娜从来对林致远言听即从。 就在林致远来到纽要的第五天，他接到了袁飞的电话。 “林董，通用魔法和纽瓦克公司都报价了，通用魔法的报价是五百万美元，并且附带了一系列条款，我和律师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我们能够接受的，比如维持员工的薪资水平，加大技术投入，但是我个人认为，以通用魔法目前的现状，五百万的报价明显偏高了。” 林致远同样也这么认为，一家马上就要破产的公司，也敢要五百万？ “拖他们几天，让他们自己想清楚后再来找我。” “林董，纽瓦克那边的情况不太好，他们喊出了两亿美元的报价。” 林致远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之前做过心理准备，因为根据乔纳森的情报，纽瓦克在二零零零年，刚刚接收到一笔两千万美元的融资，他们目前是不缺现金的，所以收购的难度肯定要比通用魔法大一些，但是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喊出两亿美元的报价，尤其是在九幺幺事件之后，互联网泡沫还没结束的时代背景之下。 “看来对方是不想出售公司的，所以喊出这么一个离谱的价格，大概是希望我们能知难而退吧！袁飞，那你的意见呢？” 袁飞说起话来吞吞吐吐，“林董，我个人觉得纽瓦克的技术确实是不错，但是不值两个亿，毕竟，他们的多点触控技术还不完善。” 林致远听出来了，即便是袁飞，也对自己执意收购纽瓦克有意见。如果对方喊出的报价是千万级别美元的水平，以音乐花园的盈利能力，袁飞的反应或许还不会这么强烈，但是纽瓦克一下子就喊出了两亿美元的天价，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袁飞认为，纽瓦克这是把音乐花园当成大冤种了。 袁飞是整个神州电科集团里最拥护自己的人，就连他都对这个价格持反对意见，那么其他人可想而知了。这才是林致远倒吸凉气的真正原因。 神州电科集团不是他个人的公司，是国有企业，是中央直属的特大型国有企业。 自己虽然是董事长，是一把手，但是进行投资，尤其是涉外投资，必须要上报各个上级部门，得到同意后才能真正运行。 如果投资额较小，就像通用魔法这种几百万美元就可以收购的公司，以林致远的威望，阻力不会太大。 但如果是两亿美元呢？ 林致远都可以想象的到，整个电科集团从上至下，估计没有人会赞成。 林致远面临了自己上任以来最大的阻力。 林致远闷头抽着烟，正在思索如何说服燕京的那些人？叶赫莲娜柔软的身子靠了过来，“林，你好像有心事，是不是电话里有什么坏消息？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林致远扭头一笑，“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你也帮不了我什么。” 叶赫莲娜很乖巧的躲到一边去了，尽量不打扰林致远思考。 林致远站在窗边，默默的抽完了一支烟，然后开始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吴部长。 “部长，有些工作想要跟你汇报。”现在是燕京那边的早上八点多，吴部长应该是刚刚到单位。 “致远，在花旗国那边还顺利吗？”一听到林致远的声音，吴部长的心情就好了起来，乐呵呵的问道。 林致远上任这一个多月时间，将集团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各部门各司其职，很快就将集团的工作带入正轨。这让吴部长更加坚信当初他坚持把林致远要来的正确性。 现在林致远带着手下远赴花旗国，还能给他打电话汇报工作，这让吴部长心里十分好受。 “部长，遇到一点小困难。”此次赴美，林致远一共有两件事要办，一是带着金融部的人在这边实地学习，同时正式进军美股市场，第二件事就是收购公司，为智能手机项目做准备。 林致远先把证券方面的事汇报了一遍，“部长，截至目前，东天电子两年的总利润为二十二亿美元，其中在花旗国这边的账户上有八亿美元，我打算用其中的五亿美元进军证券市场。” 吴部长一听，吃惊不小，“致远，会不会太多了，证券这东西风险很大呀！” “部长，对此事我非常有把握，花旗国这边刚刚经历过九幺幺恐袭，股市大跌，正是入市的好时机，我之前工作过的革钢投资公司也准备加大投入，他们准备动用的资金要远超过我们。” 林致远在革钢投资公司创造的业绩，吴部长早有耳闻，既然他说的这么肯定，吴部长思虑再三，便也在口头上同意了，“致远，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动用这么大一笔资金，必须要上班子会集体研究决定。” “这是当然了，部长，第二件事就是在收购过程中……”林致远将纽瓦克公司开价两亿美元的事说了出来，不出所料，吴部长大惊失色，“致远，这你可要慎重了，证券投资动用五亿美元，这毕竟有成功的先例，但是两亿美元收购一家海外公司，这在我们部是绝无仅有的，不仅是我们部，恐怕整个国企系统都没有先例，如果是几百万美元还好说，涉及的资金量这么大，就算部里同意，大型工委那边，政务院那边恐怕也会反对的，致远，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第1653章 说服二 吴部长是真心拿林致远当子侄看待，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致远，官儿不是你这么当的，这笔投资如果成功了，当然是皆大欢喜，集团又有了新的利润增长点，但是对你本人，却并没有多大的好处，可一旦失败，你可是第一责任人。” 吴部长这番话掏心掏肺，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不可能说出来。 林致远是真的很感动。 但是，他依然选择继续收购。作为重生者，他知道智能手机开发出来的市场有多大？ 前世，水果公司仅靠智能手机就累计赚了两千多亿美元，不客气的讲，这就是一台日夜不停二十四小时运转的印钞机。 与两千多亿美元的营收相比，两亿美元的收购又算什么？ 他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部长，我已经决定了，这对东天电子，对整个电科集团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必须把握住。我马上回国，当面向各位领导解释原因。”林致远当即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他把金融部那两个人留在冰峰证券继续学习，只带着廖津生返回国内。 在飞机上，廖津生几次欲言又止，如今的他可不是前两个月那个什么都敢说的狂妄少年了，给林致远当助理这一个多月，让他学会了谨言慎行。 林致远却看出廖津生有话要说，“小廖，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得到林致远的鼓励之后，廖津生这才敢开口，“林董，昨天晚上我和袁主任通了电话，就连袁主任也不理解您为什么一定要收购纽瓦克公司？” 林致远一笑，并没有直接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起了往事，“小廖，你知道音乐花园的由来吗？” “知道，当初就是林董您力排众议，音乐花园这款产品才会诞生，东天电子公司也由此起死回生。”这是林致远的丰功伟绩，整个电科集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致远摆摆手，“但是你知道，当初我第一次提出音乐花园这个概念，并不是在东天电子公司，而是在有限公司，在一九九九年，有限公司才是部属企业中的龙头老大，而东天电子那八家小工厂无论是人员还是技术，都没法跟有限公司比。” 这件事廖津生也知道，现在集团的工会主席李洪权就是当时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每次公开场合，李洪权总要拍着大腿表现出悔恨的意思，导致整个集团总部机关也都对这段陈年往事知之甚清，“李主席总说，是他当初有眼无珠，错过了音乐花园这个机会，便宜了东天电子。” 说到这里，廖津生已经大概明白林致远的意思了，“林董，您是说智能手机这个机会和音乐花园一样，不能错过？” 林致远连连摇头，这让廖津生很是诧异，难道自己猜错了？ “小廖，音乐花园跟智能手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无论是从技术含量还是未来的盈利能力，两者堪称云泥之别。音乐花园说到底只是一款音乐播放器，没有技术难度，极易仿制，面对的受众也只是音乐爱好者而已，但是智能手机不一样，智能手机是未来的刚需，几乎可以做到人手一部，在不远的将来，没有智能手机，几乎可以说寸步难行，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小廖，未来的智能手机市场是千亿乃至万亿规模的，我说的是美元。” 廖津生的嘴张的大大的，他实在不相信林致远说的。手机而已，有那么神奇吗？ 反正旅途漫漫，林致远也没有别的事情，他便耐心的给廖津生描绘起未来手机的用途。 林致远只是如实的讲述前世手机应用的一些日常场景，但是在廖津生听来，却认为是林致远的想象。 “小廖，你去过通用魔法公司，见过他们的产品，现在他们的产品很粗糙，只能实现很简单的功能，比如收发邮件，处理文档，上网，但如果这台机器融合了音乐花园和影视森林的多媒体功能，可以听歌，可以看视频，你会怎么想？” 廖津生一下子兴奋了，“林董，我好像懂了，你说的这两个功能并不难实现，如果真能这样，这台手机一定非常受欢迎。” “还不及于此，未来的智能手机就是一台小型的移动计算机，可以实现很多功能，比如浏览网页，安装各种特定功能的小程序，利用网络，我们可以用手机订酒店，买机票，炒股，购物甚至还可以用手机支付，就这么说吧，未来的手机可以包含我们生活中绝大多数功能，你说，这样一部电子产品，它的市场前景会是怎样的？” 廖津生也是学电子信息的，他被林致远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同时也为林致远的想象力折服的五体投地。 “林董，你说的这些真的能实现吗？这么多功能装进一部小小的手机里，硬件设施允许吗？” “这就需要我们不断改善现在的硬件，咱们的光刻机不是已经能够生产出45纳米级别的芯片了吗？等到液晶屏幕、电池这些附属配件技术过关，我说的智能手机绝对不是梦，当然了，这中间一定需要过程，也许两年，也许三年，但我坚信，智能手机一定会被研究出来。” 从纽要飞到燕京需要十六个小时，等到下飞机的时候，廖津生成了除林致远之外，第一个坚定支持研发智能手机的人。 赵红宇开车来接林致远，“林董，现在回家吗？” 林致远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不回家，去大型工委。” 大型工委是管理大型中央直属国有企业的职能部门，企业的重大投资就是他们监管的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林致远想要收购纽瓦克公司，必须要得到大型工委的同意。 林致远很着急，他恨不得一下子就把这件事解决，所以他尽可能的要抓紧时间来说服领导。 这些领导中，李振山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林致远和他共事多年，了解他的脾气秉性。 车子直接从机场开到了大型工委，林致远下车，直接去了李振山办公室，他和李振山一直谈到五点下班，等到他从大型工委的办公楼走出时，廖津生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林致远的脸色，当他看到林董嘴角挂着的那一缕微笑时，廖津生就知道，林董已经说服了李主任。 第1654章 说服三 其实李振山听到林致远要用两亿美元收购花旗国一家科技公司时，也是吃惊不小，和吴部长的反应一样，他也开始苦口婆心的劝林致远三思而后行。 好在林致远对李振山非常了解，同时他又把在飞机上对廖津生讲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鉴于林致远之前百战百胜的战绩，李振山这才勉强点头同意。 说服李振山只是第一步，林致远接下来要面对的还有吴部长以及文天高。 第二天一大早，林致远就去了信息产业部，在吴部长上班之前在门口等他。 吴部长在秘书的陪同下，刚走上楼梯，迎面就看到了笑呵呵等着他的林致远。 吴部长第一反应就是想转身跑掉，但他是一部之长，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呢？ 吴部长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没好气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的飞机。”林致远规规矩矩的回答。 “昨天才到家，今天就来堵我，你还真是不辞辛苦啊！”吴部长实在忍不住，出言讽刺了他一下。 林致远乐呵呵的答道：“为了工作，辛苦一点怕什么，部长，昨天我一下飞机就去大型工委见了李主任，汇报了这件事。” 一听这话，吴部长总算提起了一点精神，“李主任是什么意见？” “李主任说只要确实有必要，而且程序合法，监管到位，企业行为他们不多干涉。” 一听李振山是这种意见，吴部长也松了口气。 他之前主要担心用两亿美元收购一家海外科技公司，万一亏本了，责任太大，林致远不用说，作为电科集团的董事长，肯定是第一责任人，降级甚至免职都有可能，他这个行政主管部门的领导肯定也要受牵连，但如果大型工委不反对这件事，那么部里承担的责任也就相对小一些。 “有什么话进来说！”吴部长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进屋之后，林致远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将昨天他对李振山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 吴部长和李振山一样，对待林致远并不像普通的下属，甚至有些亲人的感觉，另外他对林致远也是极其信任的。 林致远如此强烈的要求收购一家海外公司，其态度之诚恳也打动了吴部长。 林致远整整磨了一个上午，这才让吴部长点头同意，“致远，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去海外收购公司，这在国内还没有这个先例，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李主任也做不了主，必须报请政务院领导做最后批示，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说服其他班子的成员同意你的收购请求，最终形成集体决议。” 当天下午，林致远就回到了电科集团。他并没有急于召开班子会，而是一个一个单独谈话。 集团领导班子现在有七名成员，只需要有四个人同意这项决议就能通过。 詹达英和季佳木都是以前部里下来的干部，林致远求到吴部长，让他做这两个人的工作，有吴部长出马，问题应该不大。 金鲲由于加入了卫星导航系统研发小组，现在人不在燕京，林致远给他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把收购纽瓦克公司的重要性介绍了一遍，金鲲本身就是科研人员，听林致远介绍完之后，立即表示赞同。 “林董，作为一名科研人员，我支持你的决定，据我所知，你说的这种技术在国内目前属于空白，如果自己研发的话，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收购其实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当然，前提是林董对未来的经营有信心。” 搞定金鲲之后，林致远把潘立德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听了林致远的介绍，同是总工程师的潘立德也非常支持林致远的决定。 这让林致远有些感慨，只有这些真正搞过科研的人才知道科研的不容易，反而更能接受收购这个方案。不像很多人，一张嘴就是外国人能搞出来的，我们一样能搞出来，完全不顾国情，一腔热血很重要，但是也要建立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 在电子科技方面，神州确实落后花旗国太多了。 搞定了班子成员中的四个，再加上林致远自己，手中已经握有五票，林致远在第二天就召开了班子会议。 不出他所料，袁志龙又是那个跳出来提出反对意见的人。 即便林致远批评过他很多次，要他转变身份，用全局的角度看待问题，但是袁志龙就是改不了，始终还把自己看成是东天电子的总经理，林致远左一次右一次从东天电子抽血，这让袁志龙心疼不已。 林致远知道这种上岁数的人都是非常固执的，索性也不跟他解释了，直接投票。 让林致远吃惊的是，工会主席李洪权居然也举手支持他的收购方案，算上李洪权这票，林致远总共获得了六票支持，以压倒性的胜利通过了收购方案。 集体决议形成之后，林致远立刻将决议分别上报给信息产业部、大型工委以及政务院。 决议上报之后，在高层引发了一场不小的争论。 自神州改革开放以来，一直提倡的都是引进外资，现在神州电科集团居然要去海外收购公司，这在国内的大型央企中还是首例。 高层领导对此事非常慎重，两天后，文天高接见了林致远。 林致远现在准备的更加充分，面对文天高的几个问题，他回答的有理有据。 “小林，你的报告我看了，写的很具体，但是有些问题我还是想当面问问，你要收购的这家公司是什么性质的？你为什么非要收购它？” “领导，纽瓦克公司研究的是电容性多点触控技术，说的形象一些，就是可以用手直接在屏幕上进行操作，取代了鼠标，这项技术目前在国内还是空白，如果自己研发的话，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收购无疑是目前最省时省力的办法。领导，我在之前的工作计划中提到过，我担任神州电科集团董事长其中一项最重要的项目就是开发智能手机，而纽瓦克公司的这项技术是智能手机不能缺少的重要一环。” “听你这么一说，我有些理解了，但是两亿美元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领导，乍听起来很贵，但是如果智能手机项目研发成功，将来它的市场将是千亿甚至万亿规模的，与之相比，两亿美元就不算什么了。” 第1655章 伟大产品一 文天高有些严肃的凝视着林致远，“小林，之前我们见了几次，你给我的印象很不错，虽然年轻但是非常沉稳，但是这次你的表现有点激进了……” 林致远苦笑道：“领导，其实李主任和吴部长都就这个问题批评过我，但是我个人却有不同意见。” “哦？”文天高双眉一扬，“说来听听。” “两位领导都认为我不应该这么冒进，因为一旦投资失败，我之前十多年的努力可能就付之东流，他们都劝我求稳为上。” “那你干嘛还要这么做？”文天高也有些好奇。 “因为……”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一定会成功，智能手机项目一定会研发出来，我会靠着这个项目为电科集团赚取千亿以上美元的利润，带动集团其他企业一起发展，让工人们有活干，有奖金拿，同时还能靠这个项目带动一个产业群，甚至能解决十万人的就业……” 林致远侃侃而谈，文天高叹了口气，“看来我也是劝不住你了，小林，现在讲究政企分开，既然你们领导班子已经做出了集体决议，我也不好干涉，我最后再说一句，涉外收购投资一定要小心。” 林致远笑了。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奔走，他的愿望终于达成了，现在没人能阻止他了。 ****** 得到组织同意之后，林致远立刻带着廖津生又飞回到硅谷。 林致远自己都没想到，就在他回国这段时间，通用魔法和纽瓦克公司发生了很大变化，尤其是通用魔法公司，在给出报价之后，却迟迟得不到回复。这让公司几个股东以为是自己的报价太高，吓跑了这群神州人。 在等待了几天之后，几个股东联合起来，找到了驻守硅谷的袁飞，主动提出可以把报价降一下。 袁飞这边得不到林致远的回复，他也不敢做主，只能继续拖着，这种行为让几位股东更加沮丧。 通用魔法已经濒临破产，如果音乐花园不收购，几位股东面临的将是血本无归。于是他们再次下调了报价，由最初的五百万一路下滑到现在的一百万。 但是乔纳森说，对这种即将破产的公司来说，一百万美元都嫌多，再拖几天，争取把价格压到五十万美元。 纽瓦克公司那边也是略有松动。之前他们之所以喊出两亿美元的报价，是因为西曼和艾维斯两人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他们相信，只要经费充足，他们可以用两到三年时间把多点触控这项技术做到趋于完美。 所以他们不愿意让别的公司用低价来抢夺他们的科研成果。两亿美元的报价虽有些虚高，但是西曼和艾维斯都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你认可纽瓦克的价值，那么就要付出两亿美元，不认可，他们两个就继续研究。 变数出现在去年投资纽瓦克公司的那位天使投资人身上。 这位投资人看好纽瓦克公司的技术，所以在2000年投了两千万美元，用来支撑公司的科技研发，但是没想到，紧接着互联网泡沫破裂了，硅谷的绝大多数公司都陷入了经济泥潭，本来以为2001年的情况会好一些，但是没想到却愈演愈烈，小小的硅谷每天都有公司破产倒闭，九幺幺之后，花旗国股市遭到重创，无论是道琼斯还是纳斯达克都出现暴跌状况，这位投资人有点撑不住了，他悲观的认为自己的这笔投资很有可能会打了水漂。 就在这时，音乐花园公司出现了，作为现在全世界最畅销的音乐播放器公司，现金一定是充裕的，这让这位投资人又重燃了希望，他现在只想快点儿把手中的股份脱手，但没想到西曼和艾维斯喊出了一个两亿美元的天价，这几乎让他原地崩溃。 在等待了几天之后，音乐花园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这位投资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西曼和艾维斯的报价吓跑了收购者。于是这位投资人跑到纽瓦克公司和西曼艾维斯大吵了一架，随后他便自作主张，通过乔纳森联系到袁飞，他表示愿意将手中百分之四十纽瓦克公司的股份以原价两千万美元的价格出售给音乐花园公司。 袁飞同样没有回复，只说会向上级汇报。 这一等又是一个星期。 那位投资人再次联系了袁飞，这一次，他主动把股份的报价降到了一千五百万美元。 林致远自己都没想到，在他努力说服各位领导同意收购方案时，大洋彼岸的硅谷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等他再次回到这里时，一切都变得简单多了。 很快，音乐花园公司便以六十万美元的价格整体收购了通用魔法公司，随后又以一千三百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那位投资人手中持有的纽瓦克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最后，乔纳森出面了，在和西曼艾维斯经过了几轮艰难的谈判之后，音乐花园做出了几项保证，一是未来将会全力支持纽瓦克公司的科研，二是现有员工的待遇不变，这两条也被写进了合同里，西曼和艾维斯这才同意将手中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以四千万美元的价格出售给音乐花园公司。 音乐花园公司成为纽瓦克公司第一大股东。 林致远心心念念的两家公司终于都收入囊中了，接下来就是要将这两家公司整合在一起。 乔纳森再次发挥了他硅谷百晓生的重要作用，趁着硅谷房价下跌，乔纳森租下了一栋圣何塞附近的一栋四层高的办公楼，作为通用魔法和纽瓦科公司的新的办公地点，房子一租到手，马上就展开了装修。 林致远对新公司的最大要求就是安保必须是最顶级的，在这里工作的科研人员不允许将任何纸张以及u盘、磁盘等存储体带出公司之外。 两家公司的所有科研人员都签署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如果泄密，他们将面临天价的赔偿。 直到现在，无论是通用魔法的斯科利，法戴客，还是纽瓦克的西曼和艾维斯都不知道音乐花园将要研制什么产品？ 第1656章 伟大产品二 好在答案很快揭晓，就在新公司装修完成，两家公司整体搬迁进去之后，林致远召开了一场秘密的科研动员会，参加人员只有六个人，林致远，袁飞，纽瓦克公司的西曼和艾维斯，通用魔法的斯科利、法戴客。 法戴克之所以能参加这个会议，是因为在之后的接触中，林致远知道他是MagicCap那产品的研发小组组长。但是林致远不知道的是，在前世，法戴尔正是水果手机的产品负责人。 而此刻，在会议室外面，没资格参加这场会议的人员中，有一个叫鲁滨的眼镜男，是安卓的联合创始人，还有那个被斯克利紧急召回到公司的梅根史密斯女士，是后来白宫的首位女性首席科技官。 林致远捡到宝了，而且不止一个。 会议室内，林致远左手举着一台MagicCap，右手拿着一张手绘图片，对五个仰着脸看他的人郑重其事的说道：“各位先生，我希望你们能够研发出一台跨时代的电子产品。这款产品的外观是这样的……”林致远将右手的那张图片展示给这五个人看。 图片有两张，左边的那幅是用铅笔描绘出的一台电子设备，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长方体，薄薄的，只不过四角是曲线设计，长方体的中间用文字标注出了屏幕的字样，而是在最下端，是一个圆形下沉的按钮，长方体的两侧有几个按钮同样用英文标注出了“电源开关”“音量调节”“插口”等字样。 右边的那幅应该是这个长方体的背面，左上角也有一个圆形标志，上面写着的是“摄像头”。 没错，这就是林致远根据记忆画出来的东西，iPhone4的外观草图。 法戴尔看到这东西有所触动，但是他不敢确定，迟疑了一下，他提了一个问题，“林先生，我注意到你的右手拿着MagicCap，我可不可以这么认为，你图片上的这个设备是和MagicCap类似的东西？” “有相同的地方，但是很多地方又不一样。”林致远将手中的MagicCap放在桌面上，和图片并列，他指向图片，“我管这个叫智能手机，它具有普通手机的所有功能，接打电话，发短信，通讯簿，闹钟，计算器……” “但是同时它也具有MagicCap所有的功能，收发邮件，上网，计算机的一些功能……” “但是不及于此，智能手机应该是MagicCap的升级加强版，它应该具备计算机所能做到的绝大多数功能，多媒体，游戏，浏览器，一言蔽之，智能手机是具有独立的操作系统，独立的运行空间，可以由用户自行安装软件、游戏、导航等第三方服务商提供的设备，并可以通过移动通讯网络来实现无线网络接入的电子设备。” 听到这里在座的几个人都有些直眼，但是法戴尔明显表现出了异常兴奋的神态，“林先生，这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这也是我们研发MagicCap的初衷。” 林致远却再次摇头，“法戴尔，我说的智能手机与MagicCap最大的不同是，它将构建起一个极其庞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无数的商人，程序员，餐饮从业者，科研人员为之添砖加瓦……” 林致远再次举起那张图片，指着最中央空白屏幕处，“在这里，将会有无数的人为它创建各种各样的小程序，比如订餐软件，比如导航软件，炒股软件，反正你能想到的，我希望这部智能手机都可以为你实现，未来将有千百万人为这个虚拟世界服务，同时这个世界也为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服务。” “先生们，我们要做的是一件伟大的事……” 会议室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平静，但是几秒钟过后，在座的几位都热烈的鼓起掌来。 这几位硅谷精英都被林致远描绘的美好前景震撼了，并憧憬着。 纽瓦克公司的西曼站了起来，很显然，他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说起话来有些结结巴巴，“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收购纽瓦克是为了智能手机可以实现直接用手指操作吧？” “没错，西曼，未来的智能手机不需要鼠标，也不需要手写笔，直接用手指就可以简单操作。” 林致远深吸一口气，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几个人，“各位先生，你们都是硅谷的精英，我只是把我想象中的东西告诉你们了，但是要实现它还是要靠你们，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也许两年，也许三年，这中间要经历很多困难，但是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把它做出来，推广到全世界，进而创造出一个新世界。” 这段莎士比亚式的朗诵是林致远事先就准备好的，整个会议室都回荡着他的声音，效果果然不错，几位精英的热血都被点燃了，几个人齐刷刷的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创造一个新世界。” “好了，各位先生，我不说，大家也应该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程度，所以你们在挑选团队成员时一定要小心一些，而且要注意保密……”林致远又叮嘱了一些研发细节方面的问题，同时也给这些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林致远向他们保证，在今后每年的科研经费不会低于五千万美元，同时他也把期限设定为三年。 这个数字是有根据的，林致远的前世看过一篇资料，水果公司在研发初代智能手机的总研发费用为一点五亿美元，而水果公司也是用了三年时间才研发出初代iPhone。 当然，水果公司走了很多弯路，在二零零四年，苹果和摩托罗拉合作了一款手机命名为ROKR。但这款手机外形难看、下载歌曲难、只能存百首歌曲，是公认的一款失败产品。 随后水果公司开始自己研发手机，iPhone项目有两组团队同时在做，代号P1、P2。 法戴尔牵头的P1是在iPod的基础上加入手机功能，iPod标志性的滚轮设计，就像老式电话机上存在的拨号转盘。 P2由乔尼·艾维牵头、采用全触屏、多点触摸设计。 项目进行六个月后，这才决定采用P2方案，iPhone的研发之路终于走上了正轨，但是在这之前，他们也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科研经费。 作为重生者，林致远当然不会走老路，他直接选择了最正确的途径。 第1657章 回国 林致远回到国内时已经是十月底了。 昨天燕京刚刚下了一场小雨，一出机场，林致远就感觉到了秋寒的凉意。 许久未见的赵红宇主动接过廖津生手里的行李箱，而林致远则和前来迎接他的詹达英、季佳木、袁志龙、李洪权几人握手寒暄。 “林董，花旗国的事都办完了？” “林董，这趟走的时间可不短，累坏了吧？” “幸不辱命，该做的工作都做了，但是出成果还需要一段时间，咱们回去开个会吧，我向各位汇报一下这一个多月来的工作。” 这几位急忙劝道：“林董，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致远坐了十六个小时的飞机，确实是又困又累，现在只想早点回家睡觉。 在众人的劝说下，他也没有坚持，赵红宇开车直接将他送回到后海四合院。 林致远回家后，发现家里只有苏千成，沈娟和王姨，苏锦上班，阿苏上学。 上车饺子下车面，沈娟给林致远做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还卧了两个鸡蛋。吃了一个多月西餐的林致远狼吞虎咽的把这碗面条吃完，又洗了个澡，直接上床睡觉，这一觉睡到昏天黑地，直到下午四点多，沈娟把阿苏接回来。 阿苏听说爸爸回来了，直接冲进卧室，搂着林致远的脖子就开始撒娇，林致远被闺女吵醒，不但没生气，反而一把搂住了穿着校服的女儿，不住地道歉，“女儿，实在对不起，爸爸太忙了，连你第一天上学都没能送你，这几天爸爸在燕京，以后每天都让爸爸送你上学好不好？” “好！”阿苏咯咯的笑着，“爸爸，你这次去花旗国，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带了，在行李箱里呢，等晚上妈妈回来，让她帮你找。”林致远每次出差，都会在当地选购一些小礼物给家人，尤其是女儿。 这一次他给女儿带回来的礼物是一款限量版的芭比娃娃，售价高达六百美元。 阿苏一听有礼物更开心了，就赖在爸爸的床上不走，躺在爸爸的怀里，给他讲上学的趣事。 “阿苏，你喜欢上学吗？” “爸爸，说实话，不太喜欢，没有幼儿园自由，不过也还好了，有很多小朋友一起玩……” 爷俩说的正热闹呢，门开了，苏锦走了进来，一句话也不说，气鼓鼓的瞪着林致远。 林致远一看这茬架，就知道老婆对自己出差太久有意见了，他急忙下地，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条在蒂凡尼买的钻石项链，讨好的递了过去，“小锦，你看这条项链漂亮吗？这是专门为你买的。” 苏锦看都没看，直接把气撒在了女儿身上，“你作业写完了吗？” 只这一句，就让刚才还兴高采烈的阿苏垂头丧气起来，灰溜溜的拿起自己的小书包回去写作业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林致远和苏锦两个人，林致远直接上去，一个公主抱把苏锦抱了起来，“老婆，这么长时间没见，我都想了……” 苏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身子也有些发软，气当时就消了，她嗔怪打了林致远一下，“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赶紧把我放下来，万一让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我抱自己的老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林致远还是听话的把苏锦放了下来。 当天晚上，林致远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让苏锦满意了。 第二天，容光焕发的苏锦高高兴兴的去上班了，林致远却萎靡不振，无精打采的坐车去了集团总部。 赵红宇还以为林董是因为倒时差没休息好，所以才会这么没精神。 林致远有苦说不出来，只能默默承受年轻司机的关心。 到了办公室之后，廖津生为他泡了一杯茶水，林致远想了想，从成立典礼时收的一堆土特产中找出了西夏十九所送的那盒野生黑枸杞，泡了满满一大杯。 嗯，最近有点虚，需要好好补一补。 九点钟的时候，林致远召开了班子会，在京的几位班子成员全部参加。 林致远把在花旗国发生的事向大家做了一个细致的介绍。 其他人都没太大的反应，只是跟着附和了几句，说了些林总辛苦了的话，只有袁志龙仍然是一脸肉痛的表情。 林致远这趟花旗国之行，几乎把东天电子在花旗国的那点美元底子花的差不多了，证券投资拨出去五亿美元，买下通用魔法和纽瓦克公司又用了五千多万，还有后续的科研投入，租办公楼，添置设备，员工开支这些七七八八的加在一起，未来三年之内总投入将超过两亿美元。 袁志龙迫于林致远的淫威不敢明面上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别不过来这个劲儿。 袁志龙的表情变化全被林致远看在眼里，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袁志龙的格局也只有这么大了，怎么说都改变不了，等再过几年就让他退休算了。 “有一件事我要说清楚，花旗国那边的员工薪资和咱们国内不一样，很多人可能认为凭什么让外国人一年挣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美元，在这里我要解释一下，因为他们研究的东西是我们的空白，我只能借助他们的力量，但是请大家耐心一点，相信今天的付出，将来必定会结出丰硕的果实。” 林致远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便宣布散会，随后他把马静叫到自己办公室，询问她这一个多月金融部的工作。 林致远给金融部的两个最主要任务，一是投资花旗国股市，现在这项工作主要由李长安兼着，东天电子那五亿美元都归他操作。二就是扶持集团下属优质企业尽快上市，以筹措到宝贵的资金。 马静进入金融部后一直做的就是这项工作。 “林总，这一个多月，我对集团下属八家盈利企业做了一个调查，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符合上市标准的只有东天电子，另外七家企业都存在不同的问题。” 林致远想了想，“小马，东天电子现在还不能上市。” 现在整个电科集团都靠东天电子的输血维持，一旦东天电子成了上市公司，财务必然要求透明化，季报年报时时更新，再想从东天电子借钱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董，那我再想想办法，看看另外那七家企业能不能尽快解决问题。”马静绝顶聪明，她已经猜出林致远的想法了。 第1658章 国维困境 马静没有让林致远失望，两天之后，她送来了两家企业的资料。一家叫南方通信，另一家叫华北计科。 这是马静从集团剩余七家盈利企业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南方通信的前身是南方邮电器材厂，成立于1958年8月，于1994年6月成立了南方通信创业公司。 南方通信主要从事通信设备及系统的研发、生产和销售。 自1990年以来，南方通信引进了摩托罗拉的先进移动通信技术，形成了以移动通信为主的业务结构。公司在移动通信产业领域在国内处于领先地位，拥有较为丰富的无线通信服务经验，涵盖网络优化、代维、工程、设计、软件开发、ICT服务等全方位服务。 另外一家华北计科成立于1987年，由华北计算技术研究所发起设立，在国内的计算机产业占据着一席之地。公司的软件力量很强，业务涵盖软件和信息服务以及相关的产品。 “林董，这两家企业虽然也存在一些问题，但是如果加以整改，我相信还是有上市的可能的。” “不错，小马，辛苦了。”林致远一直对马静比较欣赏，这次她拿出的这两家公司的资料也确实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林致远让廖津生把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潘立德请了过来，“潘总，你看看这两份资料，这是金融部的马主任从咱们集团下属企业中挑选出来的，我打算尽快启动这两家公司的上市程序，但是这两家公司目前都存在一定的问题，我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让马主任配合你，尽快完成整改。” “既然林董信任我，那我就接下这份任务。”潘立德欣然同意。 华北计科在冀北常山，南方通信在浙省钱塘。 潘立德和马静一商量，两人决定先近后远，先带队去冀北常山，帮助华北计科解决完企业内部存在的问题，做好上市前的准备，随后再去浙省钱塘。 就在潘立德和马静出发后的两天，林致远意外的接到了国维公司郑飞的电话。 自从林致远帮助郑飞搞定了小灵通生产许可证之后，两人已经有一年多没联系了。 “林总，不，林董，前一阵子我忙得昏天黑地，直到前几天才听说你出任神州电科集团的董事长，实在是罪过，没能及时为林董祝贺……”郑飞说的很热情，但是林致远却从他的话语间听出了一丝疲惫。 “郑总，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你怎么了？是刚从国外回来吗？我怎么感觉你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郑飞停顿了一下，“林董，我现在就在你们集团大门外……” 林致远当即就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只可惜，从他这个角度看出去，看不到大门外的景象。 “郑总，你等一下，我让我的助理去接你。” 几分钟后，廖津生带着脸色灰突突的郑飞回到了办公室。 林致远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急忙请他在沙发上坐下，“郑总，你这究竟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郑飞苦笑着摆摆手，“不用，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林董，这次我是来求援的。” 他抬起头，一对眸子中射出祈求的光，“林董，国维今年遭遇了一场从未有过的大危机，我有点支撑不下去了。” 林致远急忙坐了下来，将茶杯放在郑飞手里，“郑总，别着急，喝点茶，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2001年，在互联网泡沫危机的阴霾笼罩下，全球科技企业普遍苦不堪言，国维自然也不例外。让国维雪上加霜的是，去年郑飞最重要的一个下属离开了国维，不仅在今年开始与国维全面竞争，还挖走了老东家的大量人才。 郑飞只能紧急启动了招聘计划，希望能够快速弥补“失血”的人才队伍，同时不顾寒意依然维持既定的高增长目标从而加大了费用投入，并逆势海外扩张以维持企业的高速发展。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郑飞将资源都集中到3G的研发上，但是3G的研发速度缓慢。这些因素，让国维的现金流面临着极大挑战。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郑飞，准备出售旗下的国维电气以求自保，就在前两天，一家来自欧洲的公司出价7.5亿美元，双方已经展开了谈判，但是郑飞心里不舍，出售国维电器之后，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能源业务。 在思考了几天之后，郑飞想到了林致远。 现在的林致远是国内最大的电子科技集团的董事长，如果林致远肯出手帮助他，国维得到的不只是资金，还会有一些隐性的政策支持。 国维也是电子类企业，在这个行业，由弱到强，奋战了十几年，深谙在国内环境下政策有多重要。 不说别的，就是去年林致远帮国维搞到的那张小灵通生产许可证，就为国维带来了千万级的利润。 如果电科集团能够投资国维，那么国维将带有一定性质的国资背景，为它今后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郑飞的算盘打的精着呢，当初他两次拒绝革钢的投资，就是因为革钢是钢铁行业企业，对国维的发展除了资金的扶持之外，其他方面没有任何帮助。 而电科集团却是国内电子科技界的老大，很多电子设备的标准都是政府部门根据电科集团的建议而建立的，这对国维至关重要。 一流企业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现在的国维产品没问题，品牌也正在树立中，如果能够借电科集团的东风，也参与到标准的制定中，那么对未来国维的发展至关重要，可以让国维在科研中少走很多冤路。 听完郑飞的诉苦，林致远却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投资意愿，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郑飞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 难道说林董不想投资国维了？他看到现在国维的困境，萌生退意了？ 第1659章 二十亿 “林董，你放心，国维一定能够挺过来，我的技术班底还在，我的管理团队还在，我的营销渠道也在，现在我只欠缺流动资金。” “林董，我真没说大话，现在国维已经打入了欧洲、毛熊、天竺乃至南洋市场，在多地设立了科研工作室，我们新研发的无线GS（河蟹）M备受好评，去年一年，国维的海外销售额达到一亿美元，只要给我一定的资金支持，让我挺过这段时间，国维一定会给电科集团丰厚的回报。” 面对郑飞的苦口游说，林致远依然沉默不语。倒不是他不想投资国维，自从革钢投资公司建立的那天，他就一直有投资的想法。 但问题是现在电科集团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有东天电子这头超级现金奶牛在，但是集团初创，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下面五十多家亏损企业嗷嗷待哺，没有资金扶持，这些企业的项目就没法上马，就没法扭亏为盈，另外，集团还有几个大的科研项目，所需资金量都是以亿为计算的，卫星导航系统，光刻机都是吞噬金钱的大黑洞，还有两家企业等待上市，自己还要预留出五千万的资金，用于支付上市之前的各种费用， 集团又刚刚在花旗国收购了两家企业，钱就像流水一般往外淌。 虽然林致远有信心在一到两年之内扭转这种局面，但是现在…… 林致远在沉思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了，“郑总，刚才你说欧洲那家企业报价七点五亿美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目前电科集团的资金储备，无论如何是达不到你这种要求的。” “林董，我没要求电科集团能够拿出相同的资金。”郑飞急忙解释道：“国维一下子也用不了这么多钱，我实在是不想看到我亲手创办的企业，最后便宜了外国人。” “那你需要多少钱？” 郑飞本想报价三十亿，但是他看到林致远这种神态，自动的把价格调低了，“林董，我希望能够得到二十亿规模的资金扶持。” 林致远再次摇头，“二十亿也没有，不瞒你说，电科集团刚刚成立，很多地方都要用钱，我不可能置自家的企业不顾，把钱拿去投资你的公司。” 郑飞大失所望，但他仍然不死心，苦苦哀求道：“林董，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如果你真想让我投资，那么我或许有一个办法……” 郑飞绝处逢生，大喜道：“林董，您快说！” “第一，二十亿资金的规模量是电科集团无论如何承受不了的，所以我只能再拉进来另外一个投资者，与它共同投资国维。” 郑飞一下子就猜到了林致远口中的另外那个投资者，“林董，是革钢吗？” “没错，只有革钢投资公司有这个实力，我打算说服革钢，我们两家公司各自出十亿元，如果你能接受这个方案，我们就继续往下聊。” 郑飞一咬牙，勉强同意了，现在不是几年前的他，可以底气十足的拒绝投资。共同投资就共同投资吧！只要电科集团参与其中就好。 “那好，咱们接着往下说，第二，即便是十亿元，现在电科集团也没有，所以我只能采取分期投资的办法，咱们先签署投资协议，十亿元我会分三到四笔打给你，第一笔只有两亿，但我会说服革钢那边多给你出一些……” 林致远见郑飞想要说话，伸手阻止了他，“你别急，听我说话，第二笔投资不会太远，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等到今年年底，东天电子那边会有一大笔款项进账，是今年的海外销售收入，到时候我再给你四亿，剩下的钱，我明年再打给你，如果你同意，就按这个方案执行，但是丑话我要坐在前面，在投资之前，我要对国维公司现有的资产进行严格审查，我不想占你的便宜，但是我也不能吃亏，最终我会按照审查结果来确定这笔投资在国维公司所占的股份份额。” 郑飞耷拉下脑袋，情况的变化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得回去再想想，另外也得和下属们商量一下。 郑飞告辞离开。 林致远同样不轻松，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从东天电子借钱，面对的阻力一定非常大，别人不说，袁志龙就是那只最大的拦路虎。 除了袁志龙，现在东天电子的总经理王景柱一定也会有意见，还有东天电子的全体干部职工…… 林致远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再次提出借钱的要求后，他将面对怎样的局面？ 不只是东天电子的反对，还有其他班子成员的不理解，而且这么大一笔投资，必然要上报各级组织。一想到这些，林致远就头大如斗。 但是再难也得进行下去，对国维的投资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以国维未来恐怖的吸金能力和技术水平，只要让它度过最艰难的这段时间，只需三到五年这十亿投资就能收回本金，剩下的全是赚到的。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即便前面是万丈火焰，他也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靳华英。 “靳总，最近忙吗？” 靳华英听到林致远的声音，很是高兴，“是致远啊！最近还可以，你怎么样？说起来，自从你出任电科集团的董事长之后，我还没有当面向你道贺呢！等到年底我去燕京，一定补上。” “靳总，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给您打电话，主要是有这么一件事……”林致远将国维的事说了一遍，“靳总，其实我在羊城时，就一直想投资国维公司，但是当时这家公司不缺资金，不想接受外来投资，所以这事就做罢了，但是现在国维公司遇到了暂时的困难，如果郑飞肯接纳外来资金入股，我个人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投资良机，所以我想拉革钢共同投资。” 现在的革钢资金很充裕，钢材无论是内销还是出口都很火热，几家非钢产业公司也都经营的非常顺利，再加上革钢投资公司去年从花旗国股市逃顶成功，手里握着十多亿美元，所以这十亿的数目对靳华英以及革钢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致远，我对这家公司并不了解，但既然是你看好的公司，我觉得不会差到哪去，革钢愿意与电科集团一起行动。” 第1660章 不换脑筋就换人一 第二天一大早，郑飞再次登门拜访，他同意了林致远提出的投资方案，由电科集团，革钢集团两家共同投资二十亿元，这笔款项将分三次打到国维公司的账户上，同时也接受了两个投资者对国维公司进行资产审核的要求。 既然郑飞点头了，林致远马上开始运作，他先是把詹达英和季佳木请到了自己办公室，向二人表明了自己想投资国维公司的想法。 这两个人都不管具体的生产经营，一个主抓党务，一个主抓人事，对投资这一块既不懂也不想管，只要是一把手有这个意向，两人都不会反对。 不过詹达英和林致远认识的时间比较长，关系一直不错，所以他多问了一句，“林董，十亿元可不是小数目，咱们集团有这笔钱吗？” “集团没有，但是东天电子有，去年东天电子的利润是十亿美元，给集团交了两亿美元的管理费，再加上税金，人员开销，新品研发费用，开发电子工业产业园区的费用，再加上前几天收购两家花旗国公司，预留出来的科研经费，现在账面上大约还有一亿美金，这些钱虽然不够十亿人民币，但是马上年底了，今年他们在海外市场的资金也将回笼一部分，根据他们的财务报表，东天电子今年的利润大约在二十亿美元，我打算找他们借点钱。” “林董，我们两个倒是没有意见，就怕袁总……” “没关系，他的工作我来做。”林致远的口气虽然淡然，但是却异常坚决。 詹达英和季佳木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什么。 前几次林致远从东天电子收取管理费，借钱，乃至去海外收购公司，炒股，袁志龙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情绪。 袁志龙一向把东天电子当做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即便是林致远把他调到了集团，这种想法也从没变过。这一次林致远又要开口借钱，而且还要投资集团之外的公司，不知道袁志龙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两人都对此忧心忡忡。 林致远紧接着又分别给在外地的金鲲和潘立德打了电话。 这两位都是负责技术的副总，他们一听到林致远要投资深市的国维公司，特别是潘立德，立刻表示同意，“林董，我坚决支持你这个决定，现在国内3G技术最领先的公司就是国维，咱们集团下属这么多院所和企业，没有一家能在这项技术上比得过国维的，虽说现在他们遇到点困难，但我相信只要度过这个难关，这家公司未来一定能够有很大发展的。” 放下电话林致远有些感慨，这两位不愧是搞技术出身的，能够看到国维的明天，也省得自己再浪费口舌了。 班子七个人，他已经说服了四个，现在就只差袁志龙和李洪权。 林致远想了想，还是让廖津生把李洪权请了过来。 李洪权自从当上集团的工会主席之后，生产经营上的事一下都不碰，只专心于自己的工会事务。 林致远知道他年龄大了，再有两年就退休了，有这种表现也很正常。虽说李洪权不负责生产经营，但是出于对老同志的尊重，林致远还是单独把他请过来，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投资理由。 果然和预料中的一样，李洪权没有半点反对，只说自己对投资这一块一窍不通，林董做主就好。 和这些班子成员谈过话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林致远看了看表，现在是十点半，硅谷那边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也不知道袁飞睡没睡，但是事关袁志龙，林致远决定还是给自己这员爱将打个电话，提前通一下气。 好在电话刚拨出去没超过三秒钟，袁飞就接听了。 “林董，您那边快中午了吧？” “是啊，小袁，现在你那边进展的怎么样？”因为硅谷那边的研发太过重要，所以林致远暂时把袁飞留在了那里盯着。 “一切都很顺利，我每天跟着研发团队在一起，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小袁，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林致远停顿了几秒钟，袁飞立刻意识到，这件事能够让林致远亲自打电话，而且还这么难开口，很有可能和自己的父亲有关。 “林董，你要说的事情是不是和我爸有关？” “小袁，有这么一件事……”林致远将自己打算投资国维公司的事说了出来，“国维公司虽然是一家民营企业，但是在电子科技领域尤其是通讯设备以及3G系统，在国内都是名列前茅的，现在他们遇到了困难，我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入股国维。相信只要他们挺过眼前这道难关，将来的收益一定非常可观。” “我之所以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希望你能提前劝一劝你父亲，虽然我说过他很多次，但是袁总的山头意识没有丝毫改变，我担心这次借钱他会坚决反对。” 林致远说完之后，袁飞沉思良久。 “林董，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但如果我说服不了他……”袁飞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林董，我求求你，给他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地方。” “小袁，谢谢你！”林致远很缓慢的说出这几个字，他知道，让一个儿子说出刚才那些话是非常不容易的。 “林董，我爸他们那一代人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轻易改变不了，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体面的离开，如果我是您，我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袁飞说的是实情，袁志龙在东天电子威望很高，别看林致远得到了班子成员中绝大多数的支持，但如果袁志龙坚决反对，那么一定会在东天电子的干部职工中造成反响，这是林致远最不想看到的。 和袁飞通完话之后，林致远给吴部长打了个电话，把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的明明白白。 吴部长叹了口气，“致远，我之前一直认为老李会是集团比较大的阻力，我在部里甚至都为他留好位置了，就是不想让这些老家伙妨碍你，但是没想到老李上任之后表现的还可以，老袁这个家伙却始终不能改变思想，为了集团的顺利发展，那也没办法了，不换脑筋就换人，你放心吧，我会给老袁安排一个妥善的位置的。” 第1661章 不换脑筋就换人二 和吴部长的电话结束之后，廖津生敲门进来，“林董，午饭时间到了，您是下去吃，还是我把饭打回来？” “下去吃吧！”林致远想的是，如果能在餐厅遇到袁志龙，自己可以和他提前沟通一下，尽量不要扩大事态，激化矛盾。 没想到林致远刚走出办公室，迎面就看到了脚步匆匆的袁志龙。袁志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很明显，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廖津生一看袁志龙这副架势，下意识就挡在了林致远身前，就是这么一个小细节，立刻就让林致远对廖津生的整体印象提高了一个档次。 这个助理，至少是个能扛事的。 “袁总，你是来找林董的吗？”廖津生看到袁志龙通红的眼眸，心里也有些打鼓。别的不怕，就怕这位袁总在走廊里和林董吵起来。集团的正副手当众吵架，那可就闹大笑话了。 袁志龙点了点头。就在刚刚，他接到儿子的电话。 在电话里，他和袁飞吵了起来。虽然儿子说了很多道理，但是袁志龙根本听不进去。他只认一条死理，现在林致远完全把东天电子当成了他的提款机，扶持其他企业用的是东天电子的钱，别的单位搞科研用的是东天电子的钱，去花旗国炒股收购企业，依然用的是东天电子的钱。现在好了，就连一个民营企业也能从东天电子拿出钱来。 袁志龙只想当着林致远的面亲口问一句，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虽然愤怒不已，决定来找林致远谈谈，好在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林致远是他的上司，应该有的礼节倒也没忘，至少也得讲一个先礼后兵。 如果林致远肯听从他的建议，那么一切都好说，否则他只能去上级反映这些情况了。 袁志龙冲林致远点了点头，“林董，我有些想法想跟您汇报一下。” “好，进屋说吧！”林致远转身回到了办公室，袁志龙紧跟着他。 廖津生害怕出事儿，也紧随其后，手忙脚乱的泡了一杯茶。 “小廖，你到食堂打两份饭上来，我和袁总边吃边聊。”林致远把廖津生支走了。 “袁总，有什么话就说吧！”林致远很淡定。 袁志龙本就是有备而来的，他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林致远，“林董，我听说你又要从东天电子抽调资金，而且这次是要给一家民营企业？” “我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不是抽调资金，是借钱，集团会给东天电子打欠条的，该给的利息一分都不会少，这笔钱也不是白给的，而是投资，将来是会有丰厚的回报的。” 袁志龙不怒反笑，只不过笑声里充满了嘲讽，“林董，刚刚袁飞给我打了电话，跟我说了一堆大道理，可惜我年纪大了，听不懂，也不想听……” 袁志龙低下头，抓起茶杯，喝了一小口，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当他再次抬头时，林致远看到了他的意志。 林致远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想改变袁志龙是不可能了。 “林董，说实话，我特别感激你，没有你就没有音乐花园这款产品，没有音乐花园就没有东天电子的今天。当我知道你要来出任集团董事长时，我是真的高兴，比过年还高兴，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你把东天电子的钱拿出去扶持其他企业，我忍了，好歹都是一个集团的，你去国外炒股收购企业，我也忍了，因为你说会有回报，是为了大项目，但是这次，你居然把钱给一家不相干的民营企业，我真的忍不了了，别跟我说投资回报什么的，我知道，只要是投资，就一定有风险，万一赔了呢，到时候咱们这些当领导的拍拍屁股，换一个地方当官，只是苦了东天电子那些基层的干部职工，林董，我求求你，咱能不能不折腾了……” 袁志龙的眼里满是祈求。 林致远静静的坐着。 两人都一言不发，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林致远知道，其实袁志龙说的很有道理。神州的很多企业都是因为领导太能折腾而导致衰败，最终破产。 但他是开了挂的人，他能规避一切投资上的风险，找到最赚钱的那条路。 但是这些，他没法跟袁志龙解释。 难道要让他对袁志龙说，我是重生过来的，我知道国维未来会发展成一个怎样的公司，我知道智能手机未来的市场规模有多大，我知道未来二十年花旗国股市的走势。 有些话不能说，但是有些事必须得做。 既然你不能理解我，那我只能挥泪斩马谡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廖津生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他手里拿着两个盒饭。 “林董，袁总，饭打回来了，你们两个趁热吃吧！”廖津生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把两个盒子放在茶几上，然后担忧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挥了挥手，“小廖，你先回避一下，我和袁总的工作还没有谈完。” 廖津生出了办公室，回身把门关严。 林致远终于开口了，“袁总，道理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格局，眼光，山头意识，今天我不想再重复了，我知道你不会理解我，那就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了，三年，最多三年，你就会知道我今天这么做的意义。” 袁志龙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林董，我知道，在集团除了我没人敢反对你，领导班子那几个人都被你说服了吧？所以就算现在召开班子会，你的提议一定会被通过，但是我会保留意见，同时我也有向上级反映问题的权利。” “没错，这是你的权利。”林致远平静的和袁志龙对视，虽然两人都没说重话，但是视线相交，空气中已经隐隐有了电闪雷鸣。 几秒钟后，袁志龙推门而去。 又过了几秒钟，廖津生这才敢重新回来。 他看了看林致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致远拿起一盒盒饭，慢慢的吃了起来，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廖津生心中暗赞，当领导的果然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这要换做是我，哪还能吃得下饭去？ 第1662章 不换脑筋就换人三 当天下午，林致远就召开了集团班子会议，袁志龙请了假，没来参加，四位在京的班子成员再加上金鲲、潘立德两人也通过电话表达了意见，一致同意了林致远的提议。 参加这次会议的还有东天电子的现任总经理王景柱，以及集团财务处处长胡欣，两人没有投票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集团再一次从东天电子抽调资金。 虽然林致远再一次承诺，集团向东天电子借的每一分钱都会签借款协议，日后不但会返还本金，而且还会有利息。但是王景柱和胡欣对董事长的承诺，都持悲观态度。 集团是爹，东天电子是儿子，爹让儿子做什么就得做什么，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领导班子作出集体决议之后，并不代表这笔钱马上就会打到国维公司的账户上。 十亿元规模的投资即便是分成几笔，也属于重大投资了，必须上报信息产业部，大型工委以及政务院，只有这些上级部门同意之后，这笔投资才会真正落实。 就在电科集团走申报流程的时候，袁志龙也没闲着，他精心准备了一份反映问题材料，历数了林致远出任电科集团董事长从东天电子抽血的种种行为，然后亲自把这份材料先后送到了信息产业部，大型工委，乃至政务院。 刚刚成立三个月的特大型国企，居然出现了副手举报董事长的事件，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袁飞得到这个消息，急的不行，当即从硅谷飞回了燕京，想要调和父亲和林致远之间的矛盾。 但是袁志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这事儿你别管，我和林董之间不是个人恩怨，纯粹是因为工作的理念不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东天电子这么好的企业被抽血过量导致衰败。” 袁飞急的直跳脚，但是根本劝不动父亲，他只好去找林致远道歉。 “小袁，没关系的，其实袁总这么做，也是为了工作，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不需要道歉。” 林致远看到袁飞一脸窘迫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于是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袁，你放心，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袁总而发生改变，我当时和袁总说过，三年之后，他就会理解我今天做的这些事，如果咱们大家一起努力，就有可能让这个时间缩短，让袁总为代表的那批人理解我的苦心。” 袁飞见事不可为，也只能无奈的返回硅谷，继续盯着那边的研发。 袁志龙反映问题之后的几天，由政务院、大型工委、信息产业部组成的一支联合调查小组进驻电科集团，针对反映的问题展开调查。 调查小组中就有林致远的几个老熟人，大型工委的财务厅副厅长邱爱菊以及干部监督局的副局长向瑶婷。 老友见面，本该把酒言欢，只可惜是在这个尴尬的时刻。 为了工作，他们只能避嫌。 面对这次调查，林致远对此早有准备，他也准备好了相应的材料。 集团确实数次从东天电子抽掉资金，但是每一笔都有明确的去处和用途。 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的管理费是信息产业部和电科集团集体做的决议，不只是东天电子，集团下属其他盈利企业上交的管理费都是这个标准。 集团给五十三家亏损企业每家两百万的现金扶持也是有据可查，这些钱是这些亏损企业的救命钱，无可争议。 另外集团还从东天电子抽调了一部分资金用来扶持科研中心的重点研发项目，这里面既有集团自己选定的，比如金陵电子厂的生产线，钱塘五十二所的监控系统研发经费，也有国家军工重点项目，比如光刻机和卫星导航系统。 每一笔科研项目的支出都很详细清晰。 至于前期林致远赴美投资收购，支出同样历历在册，有据可查。如果非要挑毛病，那就是现在智能手机项目的研发还在进行中，现在还看不到什么效果。 不过那五亿美元的证券投资却是立竿见影。因为电科集团金融部现在没有相应的专业人士负责证券投资，所以林致远把这一块的业务委托给了革钢投资公司，负责具体操作的主管人员就是革钢投资公司的投资部主任李长安。 电科集团金融部入场的时间是在九幺幺事件之后，美股最低迷的时候。 李长安入手的股票全部都是亚马逊，网一，雅虎、英特尔这样有潜力的科技股，而且基本都买在了最低点，经过将近两个月的修复，这些股票收益十分明显。尤其是网一，因为凭借传奇这款爆款游戏，现在网一的股价已经超过了六十美元大关，看这种架势，股价还有进一步冲高的可能。 凭借这几只股票，金融部目前账面浮盈三千万美元。 林致远再一次用实打实的成绩证明了自己决策的无比正确。 一直在担心他的向瑶婷和邱爱菊也松了口气。 林致远还是那个林致远，任凭多少次举报，人家岿然不动。任凭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 至于最近这次投资国维，林致远给出的理由也是经过充分准备的。 他直接从郑飞那里拿到了国维公司自从一九八七年成立之后历年的财务报表，从这份表格上能够清晰的看出国维公司发展的轨迹。 从最初一家只能靠代理产品生存的小公司，到能进行自主设计，自主生产的中型公司只用了三年时间。 从年销售额万元到十五亿，也只用了八年时间。 一九九六年，国维成功打入港岛市场，正式迈出了进军国际市场的第一步，一九九九年，国维的员工总数达到了15000人，销售额更是首次突破百亿，达到了120亿元。 2000年，国维的海外市场销售额突破一亿美元。 面对调查小组，林致远指着这些数据，慷慨陈词，“神州电科集团不止管理旗下七十二家院所和企业，更肩负着振兴国家电子产业的重任，国维公司作为电子行业民营企业的代表，取得了极其宝贵的成绩，这十多年的发展非常不容易，作为电科集团的董事长，我不能看着这么一家优秀的民族电子科技企业，因为一时的困难就将辛辛苦苦创办的企业拱手让给外国人，所以我才会做出投资的决定，这十亿元投资既包含一名电子人对国维过去成绩的肯定，也是对它未来发展的信心。我知道，这么做会有很多人不理解，甚至反对我，甚至集团内部就有这样的人，但是和一家优秀企业的未来相比，我觉得这点阻力我能扛得住。” 林致远的这段发言，让调查小组的所有成员为之动容。据说当天晚上，他们将这段话原原本本的汇报给了文天高。 文天高听了之后大加感慨，“如果不是这次调查，就连我对小林都有些误会，刚听到这事的时候，我以为小林是年轻冲动，急于抓权，不尊重其他班子成员，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你们回去告诉小林，调查可以结束了，我个人完全支持他。” 第1663章 不换脑筋就换人四 晚七点，东天电子现任总经理王景柱戴着口罩，围着围巾，提着两瓶五粮液，像做贼一样，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酒仙桥附近一个叫做芳园里的小区。 芳园里是过去酒仙桥这一带电子厂的家属区，不少厂子的干部职工都住在这儿。王景柱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才捂得这么严实。 十分钟后，他敲开了袁志龙的家门。 袁志龙一看他这个打扮，气不打一处来，“老王，你这是地下党接头吗？到我这来用得着这么隐蔽吗？你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 王景柱一个劲儿的苦笑，“袁总，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你和林董的矛盾闹得整个集团人尽皆知，你是我的恩人，但林董也是提携我的人，我夹在中间太难了。” 王景柱之前是东天电子主管生产的副经理，袁志龙上调到筹备小组之后，就由他暂时主持东天电子的工作。 林致远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王景柱这个人比较忠厚老实，是典型的服从型干部，虽说担任一把手确实有一些不合格，但是却正好符合林致远的要求。于是在集团成立后，就把他扶正了。 所以王景柱对老领导袁志龙以及现在的顶头上司林致远都心存感激。 现在袁志龙举报林致远，他就成了夹在中间最难受的人。 袁志龙一瞪眼睛，“胡说什么呢？我和林董没有矛盾，我们只是在工作上的理念不同。” “对对对，我说错了。”王景柱急忙赔礼道歉。 袁志龙把他让进家里，很快，两人就开始推杯换盏。 几杯下肚之后，王景柱主动开口请示，“袁总，园区里很多工人都听说了这件事，他们都支持你，对林董不停的抽掉东天电子的资金表示不理解，还有人说……” 袁志龙立刻意识到了王景柱这次登门的不寻常，全身瞬间绷紧，厉声问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有不少工人想要去部里上访，声援你……” “胡闹！”袁志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杯子盘子都跳了起来，“王景柱，我告诉你，这种行为绝对要不得，他们要是真这么干，就是把我害了，你告诉我，都有谁准备去上访？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酒也不喝了，袁志龙穿上外套，拽着王景柱就出了门。根据王景柱提供的名单，一家家的上门走访。袁志龙把嘴都说干了，这才把那几个带头的说服了。 “袁总，我承认林董是咱们东天电子的大恩人，没有林董，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但是自从他当上了集团的一把手，人就变了，他不停的从厂子拿钱，那些钱可都是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赚来的，凭什么给别人花？” “袁总，我是替你感到不值啊！是你带着我们干活赚钱，现在集团成立了，你也高升了，本来我们替你感到高兴，但是听说林董总是欺负你，我们要去部里上访，替你喊冤。” 袁志龙勃然大怒，“放屁，我有什么冤枉的？我和林董又没有私人恩怨，他欺负我干什么？我再说一次，我和林董之间只有工作理念上的不同，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告诉你们，不许上访，老老实实给我上班挣工资去。” “袁总，那你怎么办？我们听说了，说部里准备把你调离集团。” “那是部里的安排，无论把我调到哪儿，我都接受，你们如果去上访，那才是把我害了，上面的领导会认为你们所有的行为都是我指使的。” 袁志龙说的口干舌燥，这几个带头的工人这才同意不再去上访了。 离开时，袁志龙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林董跟我说过，三年之后，我就会明白他今天这么做的意义，就连我儿子也说林董是在下一盘大棋。其实我从内心里也希望我是错的，他是对的。你们放心，不管我在集团还是在部里，就算我退休了，我都会瞪大眼睛盯着集团，盯着咱们东天电子，如果真像林董说的那样，今天他所做的是为了未来奠定基础，那我去给林董赔礼道歉，但是如果集团从东天电子借的钱不还，那我肯定也不能善罢甘休。” 袁志龙阻止东天电子工人上访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林致远耳朵里，林致远也感叹了一句，“袁总是好样的呀！如果三年之内不出成绩，我都对不起他。” 调查结束之后，信息产业部的一纸调令，将袁志文从电科集团掉到了部里一个闲散部门，级别没变。 这场风波终于平息了。 郑飞收到了电科集团和革钢的第一笔投资四亿元，他亲自跑到办公室当面感谢林致远，“林董，我要是知道这件事给你造成这么大影响，我当初就不张这个嘴了。” “郑总，没什么，我认为投资国维是一件正确的事，只要是正确的我就会坚持，好了，第一笔投资到位了，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儿吧，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我们两家公司公司组成的的审查小组马上就要去深市了，你要做好准备。” “这点你放心，林董，国维不害怕任何审查。” ****** 十一月底，潘立德和马静回到燕京，他们两个带着团队分别走访了华北计科和南方通信，对这两家企业存在的内部问题进行了一个全面的梳理并且给出了解决方案。 回京之后，马静向林致远提出了建议。 “林董，按照我们给出的方案，这两家企业解决之前存在的问题需要四到六个月时间，而一家企业从立项到上市差不多要一年至两年，我觉得用不着浪费时间，我们现在就可以找券商，进行上市前的准备工作。” 林致远对马静的提议非常赞赏，这个他当年第一个亲自招聘的大学生已经迅速的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管理者了。 “小马，你这个意见很好，这两天我就联系一下证券公司，对了，你和长安的婚礼怎么样？定下时间了吗？” 马静和李长安其实已经领证了，只不过两人暂时没有办婚礼，听李长安的意思，两人是想等革安大厦落成后，在大厦里的餐厅办婚礼，更有纪念意义。 一听林致远这么问，马静抿嘴一笑，“林董，革钢大厦定在十二月二十六号举办落成典礼，我们和向主任都说好了，就在那天，我们在革钢驻京办的餐厅举办婚礼。” 林致远一听到十二月二十六号这个日期，双眼发亮，“这一天确实有纪念意义，一九四八年的十二月二十六号，革安钢铁公司正式成立，二零零一年的十二月二十六号，革钢大厦落成，我估计这个日期是李主任帮你们选的吧？我在这里就提前恭喜你们了。” “谢谢林董，过两天，长安和我会到您家里去发请柬，到时候你们可都要去啊！” “放心，你们的婚礼，我们全家一定到场。” 第1664章 婚礼 燕京，千里马术俱乐部，餐厅的包房内，国信证券的老总郭瑞达恭恭敬敬举起酒杯，“林董，虽然多年未见，但您的样子可没多大变化，还是这么年轻这么帅。” 郭瑞达也没想到，不过七八年时间，当初那个革钢的二级公司经理如今变成了一家副部级大型央企的掌门人。这种升迁速度，至少郭瑞达之前是没见过的。 林致远笑呵呵的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价值三百美元一支的肖特圣维莎高脚水晶杯中荡漾的是四万元一瓶的罗曼蒂康帝红酒。 坐在林致远身边的马静也同样连带笑意，举起酒杯。她的目光轻轻扫了一下餐桌上那瓶价值不菲的红酒，心想国信证券的郭总为了能成为电科集团的上市承销商，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现在的马静早已经不是那个刚走出校门的山区女孩了，在革钢投资公司这些年，接触的都是企业界，科技界，金融界的顶尖大佬，大场面见多了，像红酒豪车这些奢侈品也就见怪不怪了。 从走进包房这一刻她就认出来，郭瑞达准备的这两瓶是一九九三年的罗曼蒂康帝，产自高卢勃艮第地区的顶级红酒，这两瓶酒在国内的私人会所至少也要卖到八九万。 看着林致远和郭瑞达都喝了一小口后，马静这才有样学样，红酒入口，一股略酸的葡萄酒味立刻充斥了口腔。 虽然红酒喝了不少，但是马静仍然不习惯这种味道，什么花香，果香，橡木香，单宁的顺滑，她一概品不出来。 不过这并不能妨碍她保持优雅的姿态，假装很懂红酒的样子。 马静看向聊的正热闹的林致远和郭瑞达，心想不知道这两位老总能不能真正品出红酒的酒香，还是像我一样，只知道装模作样。 餐桌的主位，林致远正在回答郭瑞达的问题。 “林董，我考考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哪年，最后一次见面又是哪年？” “郭总，你这可难不倒我，我们初次见面是一九九四年，是因为新材公司在那一年开始筹划上市，一九九五年，新材公司上市，一九九七年五月二十二日，革钢整体上市，这多亏了郭总的大力帮助啊！算起来我们有四年没见面了。” “林董，我真是服了你了，虽然你离开了革钢，但能把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两人再次举杯。 一杯红酒下肚之后，林致远给马静使了个眼神，马静马上站了起来，举杯向郭瑞达敬酒，同时也说出了今晚的正事，“郭总，电科集团旗下有两家公司有上市的打算，林董对这件事情很重视，希望能尽快走上市流程……” 郭瑞达就是为此事而来的，当即拍着胸口保证，只要林董看得起国信证券，看得起他郭瑞达，国信证券愿意成为这两家公司的上市承销商，并且会在费用上给予最大程度的折扣。 这种你情我愿的事自然是一拍即合，又何况林致远和郭瑞达是老相识。 “郭总，现在电科集团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我迫切的需要这两家公司能够尽快上市筹集到资金，另外，电科集团旗下还有很多有潜力的公司，将来也会陆陆续续上市……” 林致远点到为止，郭瑞达心领神会。 林致远先说集团日子不好过，又说后面还会有公司上市，很上道的郭瑞达马上表示在原来优惠的基础上，再给予电科集团更大的折扣。 “还请林董帮我保密啊，这个价格千万不能传出去，不然之前那些上市公司的老总可都要来找我了。” 事情谈的很顺利，宾主尽欢而归。 回去之后，林致远马上启动了上市程序，让华北计科和南方通讯两家公司作为开路先锋，为其他企业做个榜样。 两家公司上市，至少需要四千万的费用，不过这一次，包括班子成员在内，没有人敢反对林致远的提议。 自从袁志龙被调离集团之后，所有人都认识到了林致远的强势。现在的电科集团基本上就是林致远的一言堂了。 林致远相信以电科集团的技术底蕴，至少还能再推出十家上市公司出来。 这些公司一旦上市，有了资金扶持，发展的会更加迅速，到时候集团也就不用只靠东天电子一家输血了。 当然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只要把头开好，日子就会一天比一天好过。 ****** 2001年12月11日，神州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成为第143名成员国。 当电视新闻里播出这个消息后，林致远马上给全集团的下属企业发了邮件，让各企业抓住这个机会，紧跟市场风向，多生产出一些能够出口的电子产品。 十二月二十六日，建设了将近两年的革钢大厦正式落成。 靳华英亲自赶到燕京主持落成典礼，李振山，龙继海等人都受邀参加，林致远自然也在嘉宾行列之中。 新落成的革钢大厦，高一百二十六米，分为三十六层。 革钢驻京办、革钢投资公司以及革钢钢铁技术研究院，国贸公司，商业公司的分支机构都进驻大楼。 同时，这栋大楼也具备超市、写字间、商场、电影院等功能，就像当初林致远建议的那样，革钢驻京办凭借这栋大楼具备了盈利能力。 与大厦落成典礼一起举办的，还有李长安与马静的婚礼。 参加婚礼的人并不多，除了两家的亲属之外，就只有革钢投资公司的同事，一共只办了十桌。 当然这是李振山顾忌影响刻意压缩的。 林致远作为双方的介绍人，被邀请上台讲话。 林致远看看李长安，又看看马静，“看到这对新人，我想到了一个奇妙的东西，西方人称之为命运，东方人称之为缘分，一九九八年，为了革钢投资公司，我亲自跑到燕京大学去招聘，马静是我招聘的第一个大学生，三年时间过去了，马静就成了投资公司独当一面的业务骨干，这是我能预料到的，因为我印象中的马静聪明肯学能吃苦，但是我预料不到的事，她竟然成了我的侄媳妇儿……” 台下传来笑声，笑的人大部分都是投资公司的员工，他们直到这时候才知道李长安是李振山的儿子。 “长安一直管我叫叔，他也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能干的年轻人，在证券投资方面堪称天才，他和马静的结合堪称强强联合，真不敢想象，他们两个生下的孩子会聪明到什么程度……” 李长安和马静相视一笑，两人的手十指交叉，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坐在舞台下带着阿苏看热闹的苏锦见到这一幕，眉宇终于展开了。 第1665章 WTO 二零零二年的元旦，下了一场小雪。雪花纷纷扬扬，燕京瞬间变成了北平。雪中的后海，美的就像一层被渲染过的水墨丹青。 与雪花一起来到燕京的是神州城的谢志文和周天。 自从神州正式加入wto之后，林致远就和这两个人打了好几通电话。 神州城现在的生意遍布欧洲，主营服装、玩具、纺织品，也兼营一些小电子产品。林致远给他们打电话，是希望他们能够利用神州城这个平台，多从电科集团订购一些电子产品出口到海外，这样既能丰富神州城的商品种类，也能让集团下属那些亏损企业得到一些订单，缓解一下经济压力。 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后，谢志文也动了心思，在安排好神州城的事务之后，他乘飞机回国，与周天汇合之后，一起来拜访林致远。 虽然是元旦假期，但林致远还是带他们两个参观了电科集团总部，又去了郊区的电子科技产业园区，看到一台台崭新的音乐花园、影视森林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被工人打包装盒，随后运往全世界各地。 两人看到这一幕似有所悟。 “致远，在欧洲，音乐花园也是很受欢迎的，很多年轻人人手一件。” “你说的是西欧那几个发达国家，在东欧，音乐花园对当地人来说还是太贵了，他们更喜欢买便宜的仿制品，致远，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一个建议……” “谢哥，你说！” “你可以生产出一些便宜的mp3，这种东西在欧洲肯定更有销路，尤其是东欧以及毛熊地区，现在国内南方的很多数码产品在那边很畅销，有不少南方私人小厂的厂长都找过我，想要把他们的产品打进神州城，但是他们的质量有好有坏，难以分辨，我怕砸了神州城的牌子，所以一直没同意。致远，你们是国营大厂，如果你们肯放下身段生产一些价位适合的数码产品，我保证有效路，神州城愿意做你们的代销商。” 这正是林致远把他们两个人找来的用意。 “谢哥，你跟我说说有哪些数码产品在当地畅销？” “那不多了，Mp3，mp4，耳机，游戏机，数码相机……”谢志文眼睛都不眨的说了一大堆。 林致远立刻让廖津生记好，“小廖，马上给集团下属的那些企业发邮件，打电话，如果有意愿生产这些产品的，集团可以组织他们去海外考察一次，重点是欧洲地区。” 当天下午，廖津生就办好了这一切，有十家集团下属企业当即表示出了强烈的意愿。 林致远让他们的负责人马上带着各自企业的研发人员和市场销售人员赶到燕京集合。 现在的神州电科集团工作效率提高，尤其是林致远下发的命令没人敢怠慢。 元旦假期一过，十家企业共计四十多人云集燕京。林致远马上安排专人给他们办理了出国手续。 一月八日，林致远亲自把这些人送到机场。 他们将跟随谢志文、周天分成两个团队在欧洲进行一场为期十天的市场考察。 在机场，林致远发表了一番讲话。 “各位，你们都是各自企业的经理、厂长，以前你们都是生产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型设备，军工产品，市场这两个字一直是你们忽略的，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失去市场就意味着丢失企业的生命，请大家珍惜这次机会，到国外后好好考察，看看哪些产品更受欢迎，咱们国家加入了wto，这对我们这些电子企业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对咱们的企业来说也是如此，希望大家经过这次考察之后，能主动求新求变，生产出赚钱的新产品，好产品。” 林致远眼看着这些人消失在安检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一个集团的强大可不能只有一家东天电子，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等到这十家企业能够掌握市场风向，生产出符合大众的产品之后，电科集团的日子才会真的好起来。 送走考察小组之后，林致远马不停蹄，与詹达英，季佳木两人分成三个小组，远赴边疆大漠，深山老林等艰苦地区去慰问在那里工作的集团科研人员。 在集团刚成立的时候，金鲲的一番话让林致远牢牢记住了。他说电科集团性质特殊，有很多科研工作者常年生活在艰苦的地方。 眼看就要过年了，所以林致远决定让潘立德和李洪权留在燕京主持工作，他带着其他两位班子成员分赴各地慰问。 为了这次慰问，林致远准备了一笔丰厚的奖金，所有在艰巨苦地区工作的科研人员人人有份。 在着名的戈壁基地，林致远看望了驻守在这里的科研人员。 虽然在文件中不止一次知道这里的艰苦条件，但是真正来到当地，林致远才能体会坚守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陪同林致远问慰问的三十一所所长原池中解释道：“林董，其实基地的条件照比以前已经好很多了，基地刚成立的时候，我们这些人都住在地窝子里，缺衣少吃，就连饮用水都是用卡车从外面拉进来的，去一趟最近的县城，要坐一天一宿的车，现在基地建起了楼房，有了自己的后勤基地，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鲜的鱼肉蛋……” 林致远参观完这里，动情的对电科集团的科技人员发表了演讲，“都说国防是国家的安全保障，科技是国家的基石，而你们是实现这一切的原动力，集团感谢你们，国家感谢你们，我在这里宣布一个集团的目标，从二零零二年开始，集团干部职工将会以每年百分之十的比例涨工资，而你们，在这些奋战的艰苦岗位上的英雄们，比例至少是百分之二十，同时集团也会竭尽全力解决大家生活上的实际困难，比如配偶就业问题，住房问题，子女上学问题。” 聆听林致远讲话的科研人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每年百分之二十的比例涨工资，这是真的吗？还要帮我们解决那么多实际问题，这位林董事长不会是在说大话吧？ 不过虽然不太相信，但是在寒冷的大西北，林致远的这番讲话仍然让这些科技人员的心暖了起来。 很快，林致远在戈壁基地在讲话就传遍了集团的每一个角落。 第1666章 减员计划 林致远整整在外面慰问了三个星期，走遍了西北的每个基地，一直到一月末，他才返回燕京。 回到燕京后，林致远一天都没休息，马上召开班子会，研究春节福利。 二零零一年是集团成立的第一年，虽然集团资金并不富裕，但是春节福利是每名干部职工最关心的问题，关系职工对集团的直接观感，不管想什么办法，林致远也要想尽办法把这项工作做到尽量让每个人满意。 经过开会研究，班子会议取得了共识。 集团每名职工发放价值五百元的米面油等福利物资，同时再发放基数五百元的年终奖，各级领导可以在基数基础上适当增加，盈利企业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酌情增加奖金。另外，工作在艰苦地区的人员物资和年终奖翻倍。 这个标准在这个年代不算低，但也不算高，但总体还能做到公平公正。 林致远也想为大家多发一些福利，但实在是现在电科集团人员太多，底子又薄，全集团有十五万工作人员，按照每人一千的基数计算，年终福利加在一起就是一点五亿，再加上各级领导干部以及艰苦地区的工作人员还要再增加费用，年终福利已经突破了三亿大关。幸亏东天电子将二零零一年度的管理费用及时上交，共计四亿美元，兑换成人民币是三十二亿，这才让集团不至于捉襟见肘。 二零零二年的春节过得有些平淡，林大军，宁秀芬知道儿子在燕京走不开，他们再一次来到燕京过年。 即便是春节，林致远也依旧忙碌个不停。 除夕当晚，他去了燕京郊区的电子工业产业园区，亲手为值班的工人煮了饺子。 初一，他离开了燕京，去了卫星导航系统的研发基地慰问。 大年初四，林致远便正式上班了。现在的电科集团表面风平浪静，但其实负担很重，用钱的地方又很多。 仅仅初四一天，经林致远签字调拨出去的经费就达到十亿元。 集团的两个最核心的科研项目，卫星导航系统五亿元，光刻机项目五亿元。 初八正式上班，林致远再次召开了班子会议，这次要研究的议题事关重大，而且可能会引来后续很多麻烦。简简单单四个字，减员增效，写起来一分钟，但是要做起来却难比登天，毕竟这项工作关系到很多职工的铁饭碗。 总部机关会议室内，一片死寂，几位领导班子成员，全都闷头抽烟。房间里烟雾缭绕，宛如失火现场。 “大家都说说吧！”林致远把烟头掐死在烟灰缸中，第一个望向季佳木，“季书记，之前我让你对集团五十岁以上非科研生产岗位的职工做了一个统计，现在你可以把结果向大家公布了。” 这项工作是集团刚刚成立时林致远安排下去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减员增效，只不过当时考虑集团初创，还是要以稳定为主，所以虽然结果统计出来了，但是一直没有实施。 被林致远点了名，季佳木抬起头来，拿起手中的表格念了起来，“林董，各位领导，经过前段时间组织部和人事处的统计，现在全集团年龄在五十岁以上，非科研生产岗位的干部职工人数一万三千两百二十七人，其中经济发达地区的职工在七千四百四六十四人，欠发达地区的职工人数是三千九百七十五人，条件艰苦地区的职工是一千七百八十八人，林董，我汇报完了。” 林致远点点头。在座各位领导班子的神态，他尽收眼底，“我知道这项工作是大家最不愿意做的，我也一样，但是没办法，集团现在的负担太重了，有十五万人张着手管我要工资，每个月集团拿出的工资在两亿元左右，这笔支出就像大山压的集团喘不过来气，集团如果想搞发展，搞研发，怎么办？只有一条路可走，卸下包袱，轻装上阵，所以只能做出抉择。” 大家都知道林致远说的是实情，现在集团上下这么多人，每年的工资再加上年底福利将近三十亿元，而东天电子每年贡献的管理费也不过就这个数字，刨掉员工开支，基本上也不剩下什么了。 集团去年八月成立到现在，将近半年时间，如果不是靠着林致远从东天电子借钱，集团根本支撑不下去，别说搞科研，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 一面是集团迫切解决的发展问题，一面是职工丢失工作的悲惨场面，这道两难的问题放在了所有领导班子成员面前，他们不得不作出最艰难的选择。 “大家也不必过分悲观，我是从革钢出来的，在上个世纪，革钢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对此我还是有一些经验的，我会借鉴革钢一些做法，尽量保证这个过程平稳度过，尽量保证每个职工能有最低的生活保障，下面我就谈谈我个人的见解……” 大家精神一振，立刻开始记录。 “我打算把整个减员的时间拉长到两年，分成四个阶段，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第一阶段，借鉴革钢三零五零的做法，就是工龄满三十年，年龄满五十的非生产科研岗位的职工采取一次性买断的办法……” “第二阶段，从二零零二年下半年开始，集团成立生活协力中心，将集团下属各单位的保安、门卫、食堂的外雇人员清除，由生活协力中心接手，生活协力中心的人员构成以从集团非生产科研岗位分流下来的人员为主，这部分人员没有年龄限制。” “第三阶段从二零零三年的上半年开始，集团将根据生产实际情况，成立一些辅助性的公司，例如运输、包装，仓储中心，尽量安置没被生活协力中心选中的职工。” “第四阶段，对于仍未被安置的职工采取一次性买断，到二零零三年年底，我希望集团的职工总人数能被压缩在十万以内，生产科研重要岗位的干部职工收入要和其他非重要岗位的严格划分，让能者多得，劳者多得，激发员工的工作热情……” 林致远的发言很长，步骤很细，这样在场的其他领导班的成员松了一小口气，如果按照林董的这个计划来布置工作，确实可以将影响压缩到最小，最大限度的照顾那些分流人员。 林致远把这项工作分配给了詹达英，季佳木和李洪权。 会议结束后，三人最后出了会议室。 二月燕京的天灰蒙蒙的，三人都知道这项工作不轻松，心情都很沉重。 李洪权说了一句话，“我还有三年就退休了，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集团能够平稳的渡过这段艰难时期。” 第1667章 地痞流氓一 电科集团的买断工龄工作是从三月份开始的，第一个月只是在京津沪以及羊城四个大城市展开。之所以做这样的试点，林致远也怕那些年龄超过五十岁的老职工反应太过强烈，社会影响过于负面，所以才这样安排的。 买断工作真正开展起来，老职工的反应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 这是因为电科集团给出买断工龄的钱比较合理。老职工用这笔钱交剩余的养老保险，如果再在社会上打一份工，生活还能过得下去，这和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社会上的大下岗完全不一样。 任何一项改革都不可能惠及所有人。虽然林致远制定的这项减员计划，已经尽可能的照顾到绝大多数人了，但是任何单位总有那么一两匹害群的马。 燕京，石景山，苹果园附近，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街，遍布简陋的歌厅。 在这些歌厅里不仅能唱歌，还能吃饭，虽然服务人员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但是因为价格公道，也吸引了不少囊中羞涩的外地务工人员，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像这种地方，极易藏污纳垢，滋生黑暗，成为了各路黑暗势力把持的地盘。 歌厅一条街上，有一家名为浪花朵朵的ktv，老板叫洪跃进，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洪跃进打小就不是什么好饼，初中都没念完，就成了附近有名的顽主，他并不仅仅是歌厅老板，社会闲散人员，苹果园一霸这么简单，他居然还是个有正经单位的国营工厂工人。 七十年代末，洪跃进作为返城知青回到燕京，以老换少进了当时的机电部第二电子厂，也就是后来的有限公司，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电子行业工人。 只可惜，对这个靠父亲提前退休才帮他挣来的工人身份，洪跃进不以为荣，反以为耻，上起班来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和他那群社会上的朋友整天厮混在一起，打架斗殴，坏事做绝，成了派出所看守所的常客，工厂知道后，要把他开除。 洪跃进揣着一把剔骨尖刀闯进了厂长办公室，一刀扎在办公桌上，刀刃雪亮，夺人二目，刀身犹在微微颤动。 厂长当时脸就吓白了，“跃进，你要干什么？” “厂长，你要是开除我，我就没地方吃饭了，我活不下去，你也别想活……”洪跃进一脸的混不吝。 厂长迫于无奈，只好收回了开除他的成命。从此以后，洪跃进再也没上过一天班，但是工资照拿。 这在有限公司已经人尽皆知了，好在有限公司效益一直还算不错，洪跃进就这样在有限公司混了十多年工资，一天班也没上，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违法乱纪上了。 九十年代末期，他在石景山苹果园附近开了一个小歌厅，纠集了一群社会闲散人员，整天大吃大喝，五十多岁的人了，也没结婚，凡是歌厅新进来的妹子他都得过一岁水，活得好不潇洒。 三月初的一天下午，歌厅的客人不多，洪跃进正在一个小包房里搂着一个新来的服务人员培训技巧，他的电话响了，是原来工厂的劳资部门，通知他去办理工龄买断手续，领取补偿金。 洪跃进当时就急了，对着听筒一通吵吵，“这是哪个孙子想出来的馊主意？想让老子走人，没门！” 那边的劳资人员也忌惮洪跃进，唯唯诺诺的解释是上级发的通知，凡是年满五十的非生产科研岗位人员，都得买断工龄，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 洪跃进霸道惯了，当时就在电话里把这个劳资员骂了一顿。 电话挂断，洪跃进决定故伎重施，再去吓唬吓唬厂长。 他白领了十多年工资，早就习惯了这种不劳而获的美好生活，虽说钱不多，但是单位还给交保险，这种好事上哪找去，想让他走人，先得问问他手下这群兄弟答不答应？ 当天晚上，洪跃进就带着两个小弟闯进了厂长的家门。 可是一进屋他就傻眼了，满头灰白的厂长正跟老伴儿打包行李呢，看样子是要搬家。 再次面对洪跃进，老厂长显得淡定多了，“跃进，不瞒你说，我刚刚办理完买断工龄手续，我现在已经不是厂长了，你找我也是白搭。” 原来老厂长年龄也快到站了，儿子在深市开了家公司，经营的不错，一个劲儿的让他们老两口去那边享福，正巧集团下发这个买断工龄的通知，老厂长第一个就报了名。 如果洪跃进再晚来一天，就看不到他了，人家全家都搬去深市了。 洪跃进再混蛋，也知道想解决自己的事儿得找对人，老厂长都退休了，为难他也没用。 好在老厂长告诉他，这事儿归以前有限公司的李总管，不过现在集团成立，李总已经成了集团的工会主席。 老厂长的心倒是不错，并不记恨洪跃进当初威胁他的事，“跃进，我劝你一句，趁着这个机会领一笔钱，把手续办了吧！今时不如往日，集团刚成立，很多领导根本都不认识你，你当年的那套现在不一定管用了。” 但是洪跃进这么多年始终坚信拳头里面出真理。集团成立又怎么样？新领导不认识他又怎么样？我就不信，刀扎在他办公桌上，他不害怕？ 说干就干，第二天洪跃进就带着四个小弟，开着他那辆八手的奥拓，去了电科集团总部机关，指名道姓要见李洪权。 门卫打电话通报了一下，没想到李洪权一听到洪跃进这个地痞无赖要见他，坚决不见面，气的洪跃进带着小弟就往里闯，和总部机关保卫处的人发生了冲突，保卫处所有的人都出来了，并且还报了警，洪跃进这边只有五个人，吃了亏不说，还被派出所的人带了回去。 当时林致远并不在总部，不过很快就有人向他汇报了这件事。 林致远一听是三零五零的人上门闹事，非常重视，他是怕这件事成为导火索，继而引发更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所以急匆匆赶回机关。 林致远回来的时候，冲突已经结束，洪跃进那伙人被派出所的人抓走了。 林致远听了保卫处处长的汇报，得知刚才闹事的那伙人是来找李洪权的，于是就把李洪权请了过来，向他询问洪跃进的底细。 李洪权长叹一声，“林董，这个洪跃进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是以前有限公司的厂霸……” 第1668章 地痞流氓二 林致远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李主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给我说一说。” 李洪权有些羞愧，“林董，首先我得做个检讨，洪跃进是有限公司的职工，不过他十多年没上过班了……” 李洪权就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最后承认了错误，“这个洪跃进一向好勇斗狠，手底下有几个地痞混混，谁也不敢惹他，我虽然是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但是也不想得罪这种亡命徒，所以这么多年一直给他开工资……” 林致远听完双眼发亮，目前正是买断工龄的初始时期，有不少老职工还在观望，犹豫不决，洪跃进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反面典型吗？ 如果处理不好，肯定会引发连锁反应，很多人都会跟他有样学样，但如果处理好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威慑一下那些想占集团便宜的人。 “李主席，这个洪跃进必须严惩，如果大家都跟着他学，那咱们的清退计划恐怕就完成不了了，我不但要把他扫地出门，还要把他之前领的工资都给我退回来。” 李洪权有些担心，“林董，我没别的意思，你的决定我坚决支持，只是这个洪跃进就是个亡命之徒，我怕他对你打击报复。” 林致远轻蔑一笑，“就这么一个地痞流氓，有什么可怕的，李主席你放心。” 李洪权一想也是。林致远可是组织部挂名的副部级干部，而洪跃进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混子，他想对付林致远，和螳臂当车有什么区别？ 林致远当即拨通了酒仙桥派出所的电话，把情况介绍了一遍，特意指出洪跃进就是上门寻衅滋事，扰乱社会治安，性质极其恶劣，要求派出所严惩。 酒仙桥派出所的所长接到林致远的电话，不敢怠慢。他知道这位林董可是副部级的干部，而且是能够经常向长老汇报工作的大领导。 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就算是燕京公安局的领导也得尊重人家的意见。 既然领导要求严惩，那就必须得严惩。 于是洪跃进那伙人当场就判了治安拘留七天，直接拉进看守所。 林致远这边马上把有限公司的劳资找了过来，让他计算一下洪跃进这么多年从有限公司虚领了多少工资？下一步，林致远就准备法院起诉，要求洪跃进全部返还。 集团一把手发话了，下面闻风而动，很快，洪跃进这些年虚领的工资总数就被计算出来，同时集团也将洪跃进直接除名，并开始走司法程序，向他索要非法收入。 七天过后，洪跃进从看守所出来，得到的是自己已经被单位开除，并且单位已经走司法程序，向他索要这么多年的工资之后，气得暴跳如雷，指着酒仙桥的方向大骂，“敢让你洪爷不好过，那咱们谁也别过了。” 洪跃进混了这么多年社会，倒也不是完全无脑。出来之后，他先是打听清楚了，做出开除他决定的不是别人，就是集团的一把手林致远。 说实话，当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名副部级的干部之后，确实萌生了退意。 如果只是开除这么简单，洪跃进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毕竟自己占了单位这么多年便宜，现在还经营着一家歌厅，收入也还算不错，犯不着拼个你死我活的。 但是你不过分，对方过分啊！林致远不但将他开除，还要追索之前十多年的工资，加在一起也有好几万，这个洪跃进就不能忍了。 他决定找到林致远，用点小手段吓唬他一下。 在洪跃进看来，林致远是穿鞋的，他是光脚的，领导都怕死，只要自己到时候表现的凶狠一点，说不定这事最终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洪跃进开始多方打探林致远的消息，但是他的圈子和林董实在是相差过大，所得甚少，不过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连续几天的跟踪之下，洪跃进和他的小弟们知道了林致远的住址，后海四合院。 洪跃进当即就骂了一声，“妈蛋，能住在四合院里的肯定是个贪官。” 贪官胆子都小，洪跃进当即决定，今天晚上夜探后海，他要在林家大门泼上一盆狗血，再往院子里扔一只无头公鸡，如果有可能，最好这只死鸡能出现在林致远的卧室。 洪跃进甚至开始想象，当早晨睁开眼的林致远见到自己床上出现一只血淋淋的死鸡时的精彩表情。 只要他怕就好办，到时候自己再给他加深一下印象，比如跟踪他的家人什么的…… 洪跃进相信，只要这一系列的手段使出来，林致远肯定不想和自己这种亡命徒死磕，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就范。 深夜十二点，洪跃进开着那辆小奥拓，带着一桶红油漆，狗血实在不好找，只能用红油漆替代，一只刚被斩了头的鸡，和四个小弟出发了。 晚上车少，一路顺风，十八公里的路程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到了。 洪跃进把奥拓停在胡同口，带着红油漆、死公鸡和四名小弟，做贼一般蹑手蹑脚的潜进胡同。 “洪爷，就前面那个最气派的院子，红色大门的那家……”小弟为洪跃进指路。 洪跃进低头看看手里那桶红油漆，再抬头看看红色的大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情报工作做的不细致，这桶红油漆泼上去应该效果不太好，感觉像是在给人家刷门。 不过既然都带来了，也不能浪费，洪跃进让几个小弟把这桶红油漆全泼在了林致远家的墙上，还用刷子在上面写了几个骇人听闻的大字，比如杀你全家，灭你满门之类的狠话。 从这就能看出这几个人实在是没什么文化，这几个词都是一个意思，有些重复。 泼完油漆，洪跃进觉得如果只把死鸡扔在院子里，远远达不到自己想要制造的那种恐怖氛围，他决定派一个小弟爬墙进去，将那只无头死鸡放在林致远的卧室里，如果在能把大门打开，把他们几个放进去更好了。 林家四合院的围墙是后来加高加固的，高度达到了两米三，普通人根本爬不上去，最后几个人合力才把一个最瘦的小混子送到了墙上。 小混子嘴里咬着装着死鸡的塑料袋，双手趴着墙头，慢慢的把自己顺下去。 最后轻轻一跃，小混子双腿着地，跳进了院子里。 只可惜就在他双脚踏到实地的那一瞬间，一双大手从黑暗处伸出来，将他的脑袋牢牢固定，小混子感觉自己耳后传来一股巨大的顿挫感，随后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669章 智能监控 林家在后海的四合院占地两千多平，分为前中后三进。 林致远一家三口再加上照顾阿苏的沈娟住在最后。 苏千成和王姨住在中间的院子。 如果林大军、宁秀芬或者苏盛、杨芝兰来，就住在后两进院子的厢房里。 最前面的院子是厨房和餐厅，以前是不住人的。自从赵红宇来到林家之后，他便住在了最前面院子里，就在赵红宇卧室的隔壁，有一间监控室，里面是一排二十四小时工作的监控屏幕。 去年年底，位于钱塘的五十二所研究出了一套智能监控系统，这个项目是林致远非常重视的，并且从总部拨付了一笔科研经费。 系统研发成功后，五十二所的龚所长带着几套样品兴冲冲的来到燕京报喜。 由于是新研发出来的产品还没经过市场检验，于是林致远便决定在总部机关大院和郊区的电子科技产业园做一个试点。 龚所长很会做人，当他得知林致远家住在四合院后，便主动给林董家里也安装了一套这样的智能监控系统。 于是林家四合院的围墙上每隔十米就有一个摄像头，密度令人发指，这些摄像头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而是最新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 这套监控系统之所以称之为智能，是因为凡是在围墙周围经过的人都会被摄像头自动锁定，如果这个人脚步不停，很快就离开围墙周围，那么监控系统就默认为没有危险，但如果有人在围墙外面停留超过五秒钟，系统便默认这个人是危险人物，监控屏幕上就会有红灯亮起。如果有人试图攀越围墙，那么监控系统将直接响起警报声。 这套系统安装完三个月内从来没有发生过异常。 赵红宇年轻，能吃能睡，每天一过九点，准时上床睡觉。 可是今天晚上，赵红宇睡得正香呢，隔壁的监控室发出了警报声，赵红宇翻了个身，还以为是在做梦，可是警报声持续不断，赵红宇翻身坐起，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清醒过来的赵红宇立刻恢复了一个特战队员的警觉，他来到隔壁的监控室，一眼就看到了围墙外面那几个鬼鬼祟祟，正在攀爬墙壁的人。 赵红宇摸出手机，先拨打了报警电话，随后返回自己的卧室，从床铺下面找到一根甩棍，还有自己当兵时用过的一捆背包带，悄无声息的来到围墙外，在阴影处隐藏起来。 跳墙进来的混子没有任何防备，赵红宇就像潜心捕食的猎豹一般冲了出来，不需要武器，他固定住了混子的脑袋，右手成拳，中指突出，就像一把钝器砸在了混子耳下脖颈处，这里是人三叉神经交叉的地方，只要位置准确，力道足够，就能让人造成短暂的昏厥。 混子像一滩烂泥般软在地上，赵红宇飞快的用背包带把这个混子五花大绑起来，害怕混子醒过来大喊大叫，他还用背包带那将这个混子的嘴牢牢固定住。 做完这一切，赵红宇这才打开放在地上的塑料袋，发现里面是一只无头死鸡后，他一皱眉，也不清楚这几个人到这里究竟是劫财还是行凶？ 不过赵红宇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后面院子里住的是他的领导和一家老小。 赵红宇将这个混子拖进监控室，通过监控屏幕，他发现围墙外那几个人跑到了大门口，正焦急的顺着门缝往里窥探。 赵红宇气定神闲地抓起那根甩棍，大步走到门口，伸手将门锁打开。 天很黑，外面的洪跃进还以为是刚才的小弟过来开门了，他还小声的骂了一句，“怎么磨蹭了这么长时间？” 他身后的三个小弟看出不对劲儿了，开门的这个人个子太高，身材明显不是自己兄弟。 “洪爷，不对劲儿，他不是小斌……”身后的小弟出声示警，只可惜他喊的太慢了。 话音未落之际，赵红宇已经出手了。 赵红宇手持甩棍，犹如虎入羊群，前特战队员的战力不是说着玩儿的，再加上攻其不备，洪跃进这几个混子在他面前便如幼童一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赵红宇见洪跃进等人手里还拿着砍刀木棍等武器，下手更是不留情。 深夜寂静的胡同里，传出的是甩棍击打在肉体上闷闷的声音，紧接着几声如杀猪般凄厉的嚎叫划破了夜空，这声音实在过于刺耳，很快，胡同里的几户人家纷纷亮起了灯，有不少人跑出来趴着门缝，向外张望。 林家也听到了前面发出的动静。 林致远安抚好了妻女老人，和沈娟一人拿了一条甩棍，跑到了前院。 这时战斗早已结束，赵红宇正在打扫战场，他将洪跃进等人带来的砍刀木棍踢到了一边，任凭这四个人躺在地上哀嚎翻滚。 他拿着甩棍，警惕的站在一边，等待警察到来。 林致远和沈娟出来之后，一问赵红宇，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林致远当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也暗自庆幸，幸亏钱塘五十二所的这套智能监控系统发挥了作用，如果真被这几个人摸进屋里，指不定会出多大的事儿呢！ 这时候，胡同里的其他邻居也壮着胆子走了出来，站在一边看热闹。 李志昆在自家司机的陪同下也出来了，“致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个人在围墙上泼了油漆，还翻过围墙，进到我家院子，幸亏我家装了一套智能监控系统，再加上小赵机警，及时察觉到他们的行动，这才没出大事，至于作案动机我还不清楚，等警察来吧！”围观的邻居很多，林致远不愿意多说。 这几年间，这条胡同的四合院基本上都换了主人，能买得起后海四合院的人非富即贵，这些人又怕死又怕偷，听到林致远家装了一套智能监控系统，围住他纷纷打听起来。 这么好的广告机会，林致远没错过，给大家简单介绍了几句。 周围邻居都要找林致远订购，根本没人搭理躺在地上已经彻底失去战斗力那四个人，这四个人，伤最轻的是骨折，赵红宇下手还是挺黑的。 很快，警察来了，简单听取了赵红宇的讲述，又观看了监控，监控录像将洪跃进几人的犯罪事实忠实的记录下来，铁证如山之下，屋里面捆的像粽子的那个，再加上外面受伤的四人全被警察带走了。 赵红宇也跟着去派出所做了笔录。 第1670章 一战成名 外面闹哄哄的，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苏锦吓得不轻，自从林致远和沈娟出去之后，她就抱着阿苏在床上发抖。 阿苏倒是一点都不害怕，瞪着大大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兴奋和好奇，如果不是妈妈拉着她，她也想出去看热闹。 事情解决之后，林致远回来安抚一家老小。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苏千成倒是没什么，苏锦和王姨却都吓得不轻，不过大家有一点意见很一致，今天晚上多亏了赵红宇和那套智能监控系统了。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赵红宇被派出所的警察送了回来。 他一踏进院子，就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王姨激动的拉住赵红宇的手，“小赵，今天晚上多亏你了，你想吃什么？王姨给你做，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你这个英雄。” 赵红宇被大家这么一夸，窘迫的直摸后脑勺，只剩下傻乐了。 乐了半天，赵红宇这才想起来正事儿还没说呢，急忙向林致远汇报道：“林董，那几个人都招了，今天晚上的事就是来打击报复，领头的那个人叫洪跃进，是刚刚被你开除的有限公司的职工……” 听赵红宇这么一说，林致远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苏千成把林致远叫到书房，语重心长说道：“致远，这件事不要多想，你现在是集团的一把手，肯定不可避免的要得罪人，不要因为这个今后工作中就束手束脚，不过今天晚上这件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幸亏现在家里安装了一套监控，小赵又住在这里，如果那群人白天来，可就糟糕了，要我说，咱们多请两个人吧！” 对苏千成的建议，林致远深以为然，“爷爷，你说的有道理，等天一亮，我就给明秋打电话，让他再给我多推荐两个人。” 早八点，赵红宇把车开出来，林致远并没有直接去集团总部机关，而是去了西城区分局。 听赵红宇说，这个案子性质恶劣，已经被移送到区分局了。 在车上，林致远打了几个电话。等他的车停在分局门口时，局长亲自下来迎接。 “林董，昨天晚上没受到惊吓吧，我还准备登门拜访呢！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局长姓沈，十分热情，和林致远握手时一个劲儿的摇晃。 在燕京当官，尤其是当公安局局长，很多方面的信息都得掌握，没办法，谁让这里是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太多，尤其是东城西城两个区，更是权贵云集的地方。 沈局长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位林董别看年轻，却已经是一名副部级的高官，执掌着一家大型央企，更让他不能小视的事，据说这位林董可是跟几位长老的关系非常近，是能够当面向长老汇报工作的红人。 这样的人，昨天晚上家里进了贼，而且还是因为工作打击报复，沈局长当然要把这个案子当成大案要案来办。 “沈局长，我是来说明一下情况的，我听我的司机说，昨天晚上那五个人带头的叫洪跃进，他是被我们集团刚刚开除的，昨天晚上他带着那么多人，还携带凶器偷偷潜入我的家中，我有理由怀疑他是想持械行凶……”除恶务尽，林致远当然不能给洪跃进这种人半点机会，入室持械行凶和恐吓在性质上可是完全不同的，量刑上差异很大。 林致远知道死刑是判不了的，但是怎么也要帮他争取一个无期。除了不让自己有后顾之忧之外，林致远还想着一石二鸟，利用洪跃进这个案子震慑一下集团其他好勇斗狠的职工。 电科集团这么大，有十五万职工，像洪跃进这样的肯定不在少数，重判洪跃进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林董你放心，这个案子已经被列为我们分局的重点侦办案件，我们一定从严从重从速侦办，严厉打击这种嚣张的犯罪行为。” 一边是位高权重的副部级领导，一边是有名的地痞流氓，沈局长没有半秒钟犹豫，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就在林致远和沈局长谈话的时候，接到消息的李洪权也急匆匆赶到了分局。他对洪跃进的情况最为清楚，有他的证词在，可以再添一把火，争取让洪跃进这辈子都出不了监狱。 事情的结果显而易见，刁民和官斗没有半点胜算。在道上凶名赫赫的洪跃进这辈子算是完了。 很快，总部保卫处向全集团通报了这个案子，林致远还专门发了一封邮件，让全集团的单位在面对黑恶势力时不要手软，要借助公安机关的力量，严厉打击这种挖企业墙角的行为。 与此同时，集团的纪委书记詹达英发出通告，要求集团所有单位严查类似洪跃进这种不上班还拿工资的行为，有一起查一起，绝不手软。 你还别说，洪跃进的案子一出来，有不少所谓的狠人都偃旗息鼓了，乖乖的在买断工龄协议上签了字。 案发后的第二天，林致远就奖励了赵红宇五万块钱。 赵红宇就像一个吃惊的小孩，双手摆动，不断躲闪，“林董，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钱我不能要。” 林致远脸一板，“怎么，我全家人的命还不止五万块钱？给你你就拿着。” 在旁边的苏锦和沈娟也劝赵红宇把钱收下。 赵红宇这才手足无措的收下这笔钱。 但是赵红宇并不是这个案子的最大获益者。 钱塘五十二所研发的这套智能监控系统从此一战成名，后海胡同那些有权有势的邻居纷纷跑到林家来要求安装一套。 林致远也意识到了，这套系统绝不是普通的监控那么简单，极具商业价值，值得大力推广。 三月末，谭明秋又帮林致远找了两个老实忠厚身手一流的退伍兵。 林致远安排他们住在家里，没有别的活，每天陪着苏千成散步，接送阿苏上下学，剩下的就是看家。 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四月初，林致远带着廖津生赶赴浙省钱塘，他要亲眼看看研发出智能监控系统的团队，并且要用整个集团的资源为之推广。 第1671章 钱塘之行一 四月的西湖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但是林致远却无心欣赏美景。 一下飞机他便匆匆赶往五十二所，在所长龚新怀的引领下，参观了五十二所的机关和实验室，并接见了研发智能监控系统的团队。 团队负责人叫孙伟夏，今年三十四岁，是个典型的中青年科研工作者，同时也是集团进行制度改革的最大受益人。 这套监控系统在2000年时就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这是当时所里没有研发经费，所以不能进一步开发，只能暂时搁置。 2001年，集团成立，同时创办科研中心，成立科协，大力鼓励科研，摒弃论资排辈的陈规陋习，号召让中青年科研工作者勇挑重担。 孙伟夏这才走到台前，成了这支团队的科研带头人。当时林致远就很重视这套监控系统，从总部拨了一千万的科研经费下来，孙伟夏也没有辜负总部领导的期望，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和团队共同研发出了这套相对成熟的智能监控系统。 在孙伟夏的介绍下，林致远完整的了解了智能监控系统的工作过程。 在监控屏幕中，一个人由远而近走来，当他出现在摄像头五米范围之内时，一个长方形的绿框将这个人的身体圈住，同时，监控台上绿灯亮起。 这个人继续向前行走，绿框始终追随着他，直到这个人消失在摄像头范围内，绿框自动消失，绿灯熄灭，警报解除。 “林董，这是最常见的警报，我们称之为一级预警，下面给你演示二级预警。” 还是刚才那个群众演员再次从远处走来，走到摄像头下面时，他停下脚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约过了五秒钟左右，林致远看到，包裹这个人身体的绿框变成了红色，与此同时，监控台上红灯亮起。 三级预警和林家发生的一样，监控对象如果做出危险行为，比如说爬墙，监控台不但红灯亮起，而且会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林致远问了一个问题，“系统是如何分辨监控对象所做动作具有危险性的？” 孙伟夏解释道：“系统其实并不能分辨这些，算法是根据监控对象与摄像头的距离来判断行为的危险程度，比如说爬墙这个动作，监控对象距离摄像头已经接近五十厘米之内了，这时候算法就认定监控对象的动作带有危险性。” 林致远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这么说，其实这个系统也并不太智能，和我想象中的有些差距。” 坐在一边的龚所长立刻问道：“林董想的一定比我们全面，具体，不如给我指导一下，也激发一下我们研发人员的灵感。” 林致远笑了一下，用手指向监控屏幕，“首先声明，我是个门外汉，哪有资格给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指导，只不过有些个人的想法，如果我说的不对，大家别笑话我。” 他是这里最大的领导，谁敢笑话他？ “在我的想象中，这个摄像头可以清晰的拍到监控对象的脸部，继而通过网络可以和公安部门的信息互联网，自动搜索对照嫌犯的脸部，如果发现市公安部门挂号的通缉犯，会自动报警。” 林致远说的其实是前世大名鼎鼎的天网，只不过以现在这个时期的技术和设备还无法实现。 “还有，系统可以根据监控对象所持有的物体或者肢体动作来判断分析危险性的等级，比如监控对象手里拿的是公文包还是刀，他是正常行走还是在快速奔跑，他是在挥拳还是在踢腿……” 林致远越往下说，孙伟夏这些科研团队的人员表情就越严肃。 谁说林董是外行的？这些意见不就是团队今后努力的方向吗？ 林致远说完了，孙伟夏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羞愧的表情，“林董，你提的这些目前系统还做不到，原因有几个，第一，设备不行，目前我们使用的摄像头分辨率不够，达不到清晰的拍摄人脸，也无法识别面目表情，另外摄像头的夜视功能还有待加强，第二，系统还要做进一步加强，优化算法，增强联网功能，第三，想要达到林董说的那种水平，必须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数据库，这项工作是比较耗费时间的……” 林致远笑着摆摆手，“小孙，你别紧张，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未来发展的方向，其实你们用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已经很满意了，别的不说，发生在我家的案子你们都听说了吧，这个系统可帮了我的大忙了，说是我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林致远话音刚落，马上有几个拍马屁的跟着笑了起来。 孙伟夏却一直保持严肃的表情，“林董你放心，我们一定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实现你说的那些功能。” 林致远感叹了一句，“五十二所的科研水平还是不错的，龚所长，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龚新怀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林董，五十二所积极响应集团的号召，争取把这套智能监控系统商业化，让它产生应有的经济效益，不过现在所里的经费还是很紧张，想要量产就得上流水线，就要上厂房……” 龚新怀眼巴巴的望着林致远，用意不言自明，就是希望集团能赞助一点。 “经费集团可以拨付给你，借给你们也好，算作投资也好，这点你不用担心，但是科技成果转化为商业价值，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有大学问的，我简单说几点。” 龚新怀马上掏出了小本子，做出认真记录的样子。 “第一，五十二所尽快成立一家公司，集团也要参股，将来智能监控系统就由这家公司来生产，对了，你们好好给这家公司起一个名字。” “第二，智能监控系统所用到的设备，比如摄像头，监控台和显示器是你们自己生产的还是外购的？” 孙伟夏答道：“林董，摄像头，显示器都是从南方的电子厂采购过来的，生产商主要是港澳台的公司。” “初期这些都不重要，但是当有了经济效益之后，最好还是自己能生产重要的设备，我们一边赚钱，一边提高自己。” 龚新怀一边运笔如飞，一边频频点头，“林董说的太对了，在商业运作这方面，林董是最有经验的，要不怎么能开发出音乐花园呢？” 第1672章 钱塘之行二 “第三，我注意到这套智能监控系统并不适合普通家庭，它应该是比较适合有点规模的公司，医院，学校，仓库，我的建议是对公司用户这一块，我们要保持技术优势，但是，普通的民用市场我们也不能放弃，最好提前细分出来，根据用户的规模来调整售价。”林致远讲了很多，让五十二所的人受益匪浅。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林致远能成为电科集团的董事长，绝对是实至名归，看看人家看待问题的角度，看看人家统筹全局的眼光，看看人家对待市场的经验，集团有这么一个领导人，是他们所有职工的福气。 “龚所长，小孙，我非常看好这套监控系统，我觉得大有可为，未来一定会有极高的商业价值，我决定从董办和东天电子调几个懂经营的人过来，帮助五十二所先把公司的架子搭好，你们这边尽快联系生产线和供货商，咱们争分夺秒，争取早一天实现量产。” 五十二所的职工围着林志远热情的鼓掌。 当天晚上，五十二所为林致远接风洗尘，林致远主动敬了孙伟夏为首的研发团队一杯酒，鼓励他们继续努力，“我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你们即将成立的新公司将来会上市，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起名字。” 龚新怀马上请林致远为新公司命名，林致远笑着摆手，“这种事我可不掺和，你们不要偷懒。” 酒宴结束后，众人众星捧月般将林致远送出餐厅，林致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龚所长，准备好二十套智能监控系统，我要为你们做一个最牛的广告。” 对领导的命令，龚新怀自然言听既从，但是他又有些好奇，林致远要怎么做广告？ 答案在第二天揭晓。 林致远先后给政务院、大型工委、发展委、信息产业部、卫星科研基地、京郊的五十四所以及多家燕京部委以及大型央企打去了电话，要免费为这些单位安装智能监控系统。 这些都是什么级别的单位？五十二所的监控系统安装在这里，那就是活的金字招牌。 龚新怀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竖起大拇指。看看林董这商业头脑，实在是没谁了，五十二所的监控系统为这些单位服务，逼格都可以冲到天上去了。 第二天，林致远又去了同样位于钱塘的南方通信公司。 集团一把手第一次到公司来视察工作，南方通信公司上上下下极其重视，就差红毯铺地了。 林致远在南方通信公司领导的陪同下，参观了机关、实验室以及下属的工厂。 此时，国信证券的员工正在南方通信协助公司做上市前的准备工作，林致远请这些人吃了顿饭，席间，他敬了酒，“诸位都是金融行业的精英，南方通信能否早一天上市，就全看你们的了。” 这些人知道林致远和他们老总郭瑞达是多年好友，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力争让南方通信在明年年底之前实现上市。 林致远一饮而尽。 既然到了钱塘，林致远自然也要拜会一下老友。 马杰克接到林致远的电话后，又惊又喜，亲自跑到林致远下榻的宾馆登门拜访。 算起来从上次见面之后，林致远已经有两年多时间没见过马杰克了。 如今的马杰克可不是那个租住在西湖居民楼，手下只有十八个人的马总了，由于革钢投资公司的资金介入和扶持，拳王巴巴发展的很好，目前已经成为国内电子商务领域最大的批发类网站。 但是马杰克仍然有些不甘心。他知道在革钢投资的诸多公司中，自己连前三都挤不进去。 网一自然是当仁不让的老大，自从丁三石将赛道转向游戏之后，网一立刻扭亏为盈，股价在纳斯达克也节节升高。 排在第二的是迪厂，作为一家实体公司，迪厂已经将产品卖到了全世界，并且在花旗国、欧洲都开办了分公司和实验室。 就连与拳王巴巴差不多同期建立的鹅厂，凭着球球这款爆火的社交软件，在2000年底的时候，用户量就已经过亿，并且在革钢投资公司的建议下，围绕洋量用户，鹅厂开发出了一些盈利的项目，比如球球秀，棋牌小游戏等，现在的鹅厂也早已经实现盈利，而且趋势越来越好。 只有拳王巴巴网站，客户和入驻商家到了一定数量之后，始终再也无法向上突破了。 马杰克当然是不甘心现在的局面，他一直寻求能让拳王巴巴获得更大的发展，为此他苦思冥想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想出了一条他认为的可行之路，那就是模仿花旗国的易贝，另起炉灶建立起一个C2C的电子商务网站。C2C是电子商务的专业用语，意思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电子商务。 不过以目前拳王巴巴的现有资金想要建立这样一个网站，还需要继续融资。 但是以目前马杰克和拳王巴巴的名气，想要获得外界融资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革钢倒是可以继续谈，但是马杰克和其他创业者一样，不希望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被一家大股东把持，最好是股份能够平均一些，这样能保证自己的话语权。 正巧林致远来到钱塘，马杰克一接到电话，就兴冲冲的赶了过去，于公于私，他都想再见见这位传奇人物。 私人角度来说，林致远是马杰克的恩人，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提供了宝贵的创业资金。 从公司和行业角度考虑，林致远现在是国内最大的电子科技集团一把手，他和郑飞的想法一样，如果电科集团能够投资拳王巴巴，那就相当于投靠了最有实力的老大，是最完美不过的了。 因为林致远这个重生者的搅局，马杰克和拳王巴巴的命运发生了重大改变。 在前世，2000年12月，马杰克接受了东桑国软银两千万美元的投资，拳王巴巴才由此开始了自己波澜壮阔的发展之路。 但是在这一世，由于革钢投资公司的提前介入，拳王巴巴不缺资金，发展的一直顺风顺水，直到马杰克主动求变这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