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昭华》 第1章 心冷之人 21世纪,汉阳大学女生宿舍。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203宿舍的一个女生仍旧在与手机奋战。 只见那名女子满头炸发,面色惨白,双眼异常明亮,紧咬嘴唇,仿佛下一刻就会砸起手机。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的赫然是某茄软件的小说。 “黑夜即将结束,天际已有发白的迹象,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速驾驶,马车内气氛格外压抑。 慕王卫凌慕抱着怀中面色白若白纸的羸弱女子,他眸中满是心酸与痛苦。 ‘殿下,你别伤心,我不打紧的,我只是有些……咳咳……只是有些累了罢了……’女子用尽自己的全部力气来抚摸卫凌慕的脸颊,她的眼里布满泪花。 ‘我们很快便能找到神医了,阿末你再等等,你别离开我……’卫凌慕的泪水终究是顺着面颊而下,他的声音是如此的颤抖,全然没有在朝堂上的冷静无情。 白末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马车外传来了嘈杂声。 ‘殿下,有刺客!’卫凌慕的暗卫莫离冷声道,出剑挡下欲图闯进马车的刺客。 卫凌慕眸中划过一抹冷意,他安抚好白末,闭上眼睛,倾听马车外的刀剑声。 这批刺客实力明显高于莫离等人,莫离渐渐落下风来。 他们是要赶尽杀绝? 卫凌慕冷笑,提剑走出马车。 刺客瞧见卫凌慕下了马车,冷笑道:‘慕王殿下,与慕王妃当真是情深意重呢,可惜今日你们注定要成为亡命鸳鸯。上!” 屏幕前的洪婧文心也跟着一颤,手指发抖,划过下一页: “卫凌慕以一敌十,并无压力,可是很快他便感到头昏目眩,渐渐败下阵来,他的剑被硬生生折断,他也吐出一口淤血。 莫离瞳孔微缩:‘殿下,您中毒了?’ ‘无妨,保护王妃……’卫凌慕捂住胸口,沉声道。 几枚银针飞来,莫离等人纷纷倒地,卫凌慕也身负重伤。 即便他受了重伤,他也仍然守在马车前面,不肯让步。 刺客看向卫凌慕的方向,不为所动。 卫凌慕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刺痛,他低下头,只见一把打造极好的匕首从他的后背穿腹而出。 那把匕首上有他亲手刻下的‘末’字。 ‘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而下,他眼中仅存的光芒逐渐消失。 白末全然没有方才的羸弱无助,此刻的她目光狠辣,薄唇轻启: ‘殿下,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哈……要怪也只能怪殿下太过愚蠢,太过心软,怪你——挡了昱王哥哥的路!’ 卫凌慕定定地看着白末的眼睛,企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心痛,可是他只看到了怨恨和厌恶。 ‘殿下,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份上,我便让你清清楚楚地死去吧。我嫁给你,是为了扳倒你,让昱王哥哥得到皇位,我说什么我身子羸弱不能行房事,只是因为我想嫁给的人是昱王哥哥,而你呢,居然真的相信我,这么多年来从未碰过我,呵,也不知是你太蠢,还是怎么样。’ 白末勾起卫凌慕的下巴,字字诛心: ‘哦,对了,还有你的母后,她也是主谋,可笑吧,是她让我接近你,准许我从你身上窃取机密,再陷害于你,你的好妹妹意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你猜怎么样,她被你的母后送去西凉和亲了呢,那个西凉王年过半百,最喜欢虐待女子了,你说,你那个金枝玉叶的妹妹能受得住这西凉之苦吗?哈哈哈哈……’ 卫凌慕心如死灰,眼中的光荡然无存,他笑了笑。 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无用,笑自己以为的母子情深,夫妻恩爱,都是假象。而自己那可怜的妹妹再三劝告他,他却不为所动,始终坚信枕边人。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若有来世,我定会踏出一条血路,让你们不得好死。’ 他终是闭上了双眼。 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真正地爱过我,哪怕我处处忍让,不争不抢,也还是挡了他人的道…… 晨起的第一抹阳光照射到这片土地上,却再也温暖不了那心冷之人。 ……” “……”洪婧文无言相对。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咳咳,我特么……”下一秒她倒在了被窝里。 作者寄言:本文男重生×女穿书,男主因为前世的经历会有点冷血,但是对女主还是很好的,女主是那种乐观有点笨的人设,三观正是一定的,作者偏好救赎文,咳,所以小虐怡情。小说中会出现几对CP,再讲就不用看了,总之如果大家喜欢的话就看吧,不喜欢的话就算了,至少点进我的书也是彼此的缘分。 第2章 终于轮到我了哈哈哈 “咳咳咳……” 没错,洪婧文死了,咳死的。 更准确的说,是看小说看到心肌梗塞气死了。 书中所说的走火入魔大概就是如此。 黑暗的角落里,洪静文蹲在地上画圈圈。 “宿主,总而言之,您在您的世界已经判定为死亡,由于您生前夙愿过于强烈,激发了拯救主角系统,所以只要您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积攒功德值,您就可以获得复活的机会了!”系统机械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 洪婧文身子微微发抖。 宿主似乎备受打击,得安慰一下。 系统想。 于是它思忖:“宿主,您别伤心,您可以换位想想,您获得了别人得不到的金手指——穿书,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您可以在小说世界中领略大千世界的美,您可以接触各色现实中找不到的美男美女,您……” 系统正要继续列举,只见洪婧文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轮到我了哈哈哈……” 系统:“……” “你不用多说,统子我看过那么多小说可不是白看的,不就是拯救主角,保护主角,治愈主角嘛!我喜欢!哈哈哈……” 洪婧文露出变态的笑容。 系统默默抱住柔弱的自己。 “咳咳,主角就是我家卫凌慕对吧?”洪婧文清了清嗓子,格外期待。 系统点头,又意识到自己没有实体,于是出声道:“是的,宿主,您本次的目标就是拯救我们的男主,帮助他夺回属于他的东西,消除他的怨恨。” 洪婧文磨刀霍霍:“我知道了,我们先去把那个什么白茉莉宰了,这个女人有眼无珠,偏偏喜欢那个什么昱王哥哥,我呸还哥哥呢~我家卫凌慕多好啊,她为什么要背叛他,气死我得了!” 系统试图安抚洪婧文:“那个,宿主,女配名叫白末,不是什么白茉莉,还有您不能直接宰了人家,那样您的功德值就要大扣特扣了。” 洪婧文翻开原着《盛世》,叹气:“虽然,那个昱王的性子也蛮好的,但是我家卫凌慕又做错了什么呢?害,这作者怕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我寻思着这本书难道男主不是卫凌慕吗?” 系统打开界面,说:“原书设定卫凌慕确实是男主,但是小说世界被一股不明力量强行篡改,男主死后,小说世界气运不足,最终崩塌。” 洪婧文吐槽:“这不明力量怕不是作者本人,搞不好我去填这个漏洞我还成为书中主角呢,话说小说女主总不至于是那个白末吧,这种人做女主,我要不要联合别的读者去给作者寄刀片。” 系统擦了擦汗:“宿主,这本书的女主并未出现,而白末只是女配。” 洪婧文点点头,若有所思:“行吧,反正书也看完了,你有没有什么赠送的礼包?” 不一会,洪婧文手上多了两样东西。 礼包一:银铃。(作用:危机时刻,有护身作用) 礼包二:白蛇玉镯。(作用:能与百兽之王——白蛇交谈) “护身作用,还有白蛇,那是什么?”洪婧文问。 “宿主,因为是书中世界,原书作者略写或不写的事物都会存在,您要保护男主,会遇到道行高深的狐妖,唯有百兽之王——白蛇才能与之抗衡。”系统说。 “原来有狐妖啊,书中确实没有提,我还以为就真的只是一本纯粹的宫斗文,居然还有玄幻色彩。”洪婧文收好礼包。 “既然如此,宿主,您的穿书之旅正式开启,请您谨慎行事。此外,恭喜您触发意外彩蛋:在十五岁之前不会有性命之忧。” 洪婧文激动地走进时空洞中。 第3章 丞相得女 大梁梁武帝十年,丞相府。 此刻乌云密布,黑云压城,随时都会迎来一场倾盆大雨。 相府厢房中,丞相夫人恰逢分娩,奴婢进进出出。 丞相洪有为在门外踱步。 丞相夫人杨清枝之母杨老夫人不时攥着手中的佛珠。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终于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哭声。 众人终于舒下心来。 而天空中的乌云也随之而散,不过众人并未注意到。 产婆抱着孩子走出房门,喜笑颜开:“恭喜丞相大人,喜得千金!” 洪相匆匆瞥了女婴一眼,就步入厢房。 杨老夫人从产婆手中接过女婴,笑道:“乖孙,你父亲急着看你母亲去了,你可不别伤心啊。” 女婴正是洪婧文。 洪婧文看不见眼前人,但是能听得到她说话,咧开嘴笑。 “娘,都说婴孩的笑容最为美好,儿媳瞧着,确实如此。”杨老夫人大儿媳说。 “是啊,也希望这孩子能一直这么开心快乐。”杨老夫人感慨道。 杨老将军小心地挤到杨老夫人身边,看着自己的外孙女,乐呵呵:“你们两个舅舅,还不快帮你们妹妹的女儿想个名字?” 杨老将军大儿子杨智和二儿子杨勇对视,默默后退。 取名字这种事怎么能找他们两个粗老爷们,要知道他们儿子女儿的名字都是胡乱起的,毕竟贱名好养,要是给外甥女取个难听的名字,糟老头不得追着他俩打啊。 “算了,你们两个也没什么用,起名这事还是让我和有为商量吧。”杨老将军满眼的嫌弃。 杨智、杨勇:“……” 厢房内,洪相和夫人好一阵温存。 杨老夫人和杨大夫人推门而入。 洪相被杨清枝赶了出去。 杨老夫人抱着洪婧文,笑道:“枝儿,来,看看你们的女儿,水灵灵的,多可爱啊。” 杨清枝看着躺在身边的女儿,略显生疏地触碰了婴孩的小脸。 杨大夫人语气温和,调侃道:“枝儿,此刻怕也是紧张的吧。” “毕竟也是第一次为人母。”杨老夫人笑意无法掩饰。 “我原想着,你和丞相成亲三年,一直无子无女,我还以为是你不想……”杨老夫人状似无意提起。 “娘,您这是哪里话。”杨清枝打断。 杨大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杨老夫人也不再多言。 相府主院,杨老将军和洪相正在商议起名之事。 “我的外孙女,名字自然不能过于俗气。”杨老将军捋了捋胡须。 洪相和两位大舅子对视。 “有为啊,想你也是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怎的今日默不作声了。”杨老将军说。 “爹,妹夫老来得女,现在怕是傻了,哪里还想得出名字啊。”杨勇小声嘀咕。 “臭小子,别以为我老了就听不见了,我耳朵可还能用呢。再说如今有为不过三十,也算不得老来得女。”杨老将军扫了杨勇一眼。 洪相提议:“岳父大人,小婿觉得‘婧’字就不错。” 杨老将军点点头:“不错,女子有才能,老夫也希望小孙女能独当一面,她身上既然流有一半的杨家血液,自然也要文武双全,取‘文’字,就叫做‘洪婧文’。” 洪相三人默默点头。 翌日,朝堂之上。 粱武帝看着位于百官之首的洪相,笑问:“洪爱卿,朕听闻你昨日喜得千金,说来也巧,今早朕亦是喜得小公主。” “恭喜陛下,喜得小公主!”洪相率领百官祝贺。 沈御史大夫:“如此说来,昨日真当是个好日子,双喜临门,小公主与丞相千金都是有福之人啊。” “该赏,那朕便准许诸位爱卿休沐三日。”粱武帝开怀大笑。 “臣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养心殿。 钦天监上奏:“臣观天象,天象异变,是为凤星临世,可臣再三推测,祸大于福。” 粱武帝走向窗口,负手而立。 “也罢,都是后辈的事。一切且看他们的造化吧。” “王公公何在?”武帝问。 王公公走向前来,低头问:“老奴在,陛下有何吩咐?” “慕儿呢?” “九皇子此刻想必在皇后宫中午憇。” “那便摆驾凤仪宫。” “奴才这便吩咐下去。” 第4章 远离纷争之地 洪婧文来到大梁将近一年。 相府上下都在忙着准备小姐的抓周礼。 拜帖也发至各大世家。 杨清枝在屋中耐心地哄着孩子,洪婧文小手扑腾扑腾,杨清枝握住那双小手,一大一小都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洪相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温馨的画面。 他微微一怔,不太敢走近房门。 “丞相愣着作甚,外面风大,快进屋吧。”杨清枝老早就注意到洪相,终是开口。 “好。”洪相缓缓走到婴儿摇床旁,不再出声。 二人便这样相对无言。 许久,洪相说:“等文儿过了周岁,我和岳父打算将文儿送回江南扬州。” 杨清枝指尖微颤,低声问:“是朝中出了何事么?” 洪相盯着眼前女子单薄的身影,答:“京城到底是个是非之地,文儿回江南也好,我和岳父都不希望她嫁入王侯世家。” “可她早晚会长大,我们不能庇护她一辈子。”杨清枝说。 洪相抿唇而笑:“你放心,只是让文儿到江南避避风头,待她满十五时,便回京城举办及笄礼,此后便看她的意愿。” “如此也不失为良策。” 抓周礼。 一众宾客一一前来祝贺,杨清枝一一应酬着。 身旁的杨大夫人看着杨清枝游刃有余的样子,不禁感到欣慰。 曾经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女孩终究能够独当一面了。 远处的洪相默默关注着,心中微涩。 到了抓周礼的重点,侍女们将物品一一摆好。 杨清枝将洪婧文放在地上,摸了摸洪婧文的头,柔声道:“文儿,去吧。” “咿呀。”洪婧文小心地爬了过去。 拿什么好呢? 这不废话吗,书和弓箭。 洪婧文抱着两样东西不再动了,累了。 爬不动了。 宾客纷纷吹捧:“令千金真的是聪慧过人啊!文武双全!” “不愧是丞相和丞相夫人的女儿!” 抓周礼过后,杨老夫人来看小孙女。 “娘,您怎么来了?”杨清枝问。 杨老夫人将木盒子递给杨清枝。 “这是我前些日子在清远寺礼佛得到的,清远大师说这两样东西得留给文儿,不能离身,否则易有危险,文儿离了京城,你且将它们也给她装好。” “多谢母亲。”杨清枝福身。 杨老夫人微怔,感慨万千:“你以前可没有如今这般懂事,到底是为母则刚强。” 杨清枝淡淡一笑。 哇,系统给的礼包原来在这里啊,还以为系统诈我呢。 洪婧文盯着木盒子,双眼亮晶晶。 半月后,杨清枝为洪婧文打理好一切后,便和洪相一同送洪婧文到了城门。 “老爷,夫人,请留步,奴婢/奴才会照顾好小姐的。”一众奴仆说。 “日后要好好照顾小姐,我与夫人会每四月回一次老宅,倘若小姐有任何问题……”洪相沉声道。 “尔等定会保护好小姐!” “如此甚好。” 马车逐渐远去。 洪相牵起杨清枝的手,温声道:“回府吧,夫人。” “好。” 将军府。 杨老将军看着手中的密报,冷笑:“这才消停了多久,他们大雍终于忍不住露出马脚了。” “老爷,您的红月剑也是时候该出鞘了。”侍卫楼福说。 “是啊,为了这难得的盛世。”杨老将军眼神愈发坚毅。 丞相府。 洪相将写好的卷轴收好,看向窗外的圆月。 而此时的马车正缓缓地驶向扬州。 乱世中,唯有江南偏安。 可是丞相和老将军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命定的缘分只会迟到,从不会缺席。他们以为的世外桃源,恰是缘分初起之地。 (作者:关于杨家的关系如下,杨智是大儿子,杨大夫人自然是他的妻子,他们有两个孩子,杨金刃和杨采意,杨勇是二儿子,杨二夫人难产而死,有一子,杨金戈。 没有妾室 三女儿也是唯一女儿杨清枝,和洪相是多年夫妻,成亲近十年。) 第5章 我重生了 大梁梁武帝十年,凤仪宫。 “娘娘,殿下,高烧不退……”太监齐宇微微颤颤地向坐在高位上的绝美女子回话。 “太医也没法子吗?”沈皇后扶正步摇,问。 “太医院首宋太医也来了,但殿下的高烧就是不退……”齐宇越说越小声。 “连宋太医也没法子?本宫去看看。”沈皇后走出正殿。 偏殿。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太医纷纷下跪。 “四皇子如何了,这高烧为何不退?”沈皇后冷声问。 床上躺着一个年仅三岁的孩童,他满脸通红,一看便知饱受高烧之痛。 “臣无用,无论殿下服下何种药,这烧只增不退。请娘娘责罚!”宋太医不卑不亢。 “……请皇上过来吧。”沈皇后擦了擦孩童的脸,说。 梁武帝很快赶到凤仪宫。 他看着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儿子,内心充满苦楚。 “朕的慕儿,让朕看看……父皇来看你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父皇……” 卫凌慕脑中一片混乱,他感觉自己一会浸在冰水中,一会又遭受烈火灼烧。 慕儿……父皇来看你了…… 是谁,是谁在唤我?是父皇? 可父皇不是早就病逝了吗? 我是不是到了黄泉,父皇是不是在等我? 卫凌慕艰难地睁开双眼,眼睛突然接受强烈的光,一时有些刺痛。 他闭上眼睛,缓了好一阵子,再睁眼时,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父皇?”他的嗓音干涩,有些疼痛。 武帝一听到儿子的呼唤,立刻应道:“父皇在呢!你怎么样?” 卫凌慕自认不是爱哭的人,前世他的好母后常常教导他要学会隐忍,他从不轻易将自己的情绪外露,自己喜欢或厌恶什么也从不和别人说,以至于世人皆认为他冷血无情。 而此刻看着熟悉的身影,他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抱着武帝泣不成声。 “是儿臣错了,父皇,我好想您……您不要离开儿臣好不好……” “好好好,父皇不离开你,父皇今晚就陪着你!”武帝安抚着卫凌慕,又对宋太医说,“宋太医,还不快来看看四皇子。” 宋太医为卫凌慕把脉。 “恭喜皇上,皇后,四皇子的烧退下去了!” 其余太医松了一口气。 沈皇后说:“定是陛下庇佑了皇儿,这才让皇儿化险为夷。” 卫凌慕听到这个声音,眸中划过一抹狠厉,不过因为他躺在武帝怀里,并没有人发现。 我的好母后,别来无恙啊,儿臣可是想死你了呢,咱们前世的账,儿臣今生替你好好算算…… “来人,朕今晚宿在凤仪宫。”武帝说。 “是。”王公公得令。 太医退下后,武帝看向一旁的沈皇后,说:“皇后今夜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是。”沈皇后福身。 夜深人静,卫凌慕抱着武帝的手臂,消化着自己重生回六岁的事。 若是前世,他定然不信什么神明,可是此次他重生而归,他不得不对神明有了敬畏之心。 神明在上,苍天有眼,我卫凌慕此生必定手刃仇人,保护家人,哪怕为此沾满鲜血。 第二日,贤妃诞下小公主,武帝收到消息后,停朝三日,封赏后宫。 卫凌慕因为大病初愈,不宜前去拜访,便留在凤仪宫休息。 武帝在卷轴上写好几个字,抱起小凌慕,问:“这是父皇为你小皇妹选的几个名字,你瞧瞧,可有喜欢的?” “父皇,儿臣尚不识字。”卫凌慕软糯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瞧父皇这记性,改日朕亲自教你。”武帝这才想起来,大笑。 “朕昨日观之,你这小皇妹可有灵气了,见着朕也不哭不闹,还乐呵呵的,朕记得,上一个见着朕不哭不闹的还是你。”武帝怀念,“赐‘灵’字,便起名为‘卫灵儿’。” 卫灵儿,他的皇妹,前世却被送往西凉和亲,今生我定会护她周全。 第6章 初遇白蛇 一晃四年过去了,洪婧文也来到了扬州四年。 只有五岁的孩童心智不熟,走路蹒跚。 洪婧文趁无人注意,溜到了花园里,因为她趴在草丛里,仆人并没有找到她。 “小姐,小姐,您去哪啦,该用膳啦!”丫鬟小翠喊道。 切,我又不是真的小屁孩,吃饭这种诱惑对我来说没有用。 洪婧文捂着嘴巴偷偷笑。 [不是小孩子,你为什么躲进草里,你难道不是在玩捉迷藏吗?小、孩、子!] 唉?什么声音?谁在和我说话? 洪婧文左顾右盼,企图寻找声音的主人。 唉?没人啊? [小孩,我在下面,你低头看看。] 洪婧文低头。 一只纯白色的拥有血色红瞳的白蛇赫然躺在洪婧文脚下的草丛里。 “……” 洪婧文呆住,愣住,傻住。 “啊啊啊啊啊……”洪婧文撒腿就跑。 白蛇不紧不慢地跟着。 [小孩,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救命啊!蛇啊!” 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带“虫”字旁的动物,尤其是蛇! 最终,洪婧文跑到墙角,瑟瑟发抖,她举起木条,指向白蛇:“大哥,你别过来,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我母胎solo,我还没遇到美男呢!” 白蛇:…… [你上有老下有小,你小小年纪,哪来的小?] 白蛇歪头。 “大哥,我讲错了呜呜呜……”洪婧文哀嚎。 [天道选的人这么差劲的吗?居然怕蛇,你这样还怎么和狐妖相争?] 白蛇很疑惑。 洪婧文吸了吸鼻子,说:“小家伙,你都知道耶,那你是不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帮你是自然的,毕竟帮了你,我也可以得道飞升,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但是你怕我。] 白蛇有些苦恼。 “小蛇蛇,既然我们是队友,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我以后就叫你小家伙,想不到有一天会和蛇说话。”洪婧文缓了口气。 [小孩,你方才打扰我睡觉了,我要去睡了,有事再找我。] 白蛇摇了摇小脑袋。 “噢,好。”洪婧文朝白蛇挥了挥手。 小翠姗姗来迟:“小姐,您方才去哪啦?可不能随意乱跑呀!若是磕坏了,那可怎么办?” “知道啦,我这不是没事嘛。走吧,我要去用膳!”洪婧文说。 待二人来到内室,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紫儿正在换上银丝炭。 “还好是在南方,倘若是在北方,那不得冷死。”小翠感慨。 “可是北方有雪花,还有梅花,还有小狐狸。”洪婧文一脸憧憬。 紫儿替洪婧文夹好菜,笑道:“小姐长大了便会回去了,奴婢只怕小姐走后会想念江南呢。” 是啊,江南万般好,风景秀丽,山水宜人,没有战火纷飞,唯有人间烟火。 “奴婢今早出去采购,听到镇上人说杨老将军一把红月剑,便首战大捷,原本他可以早日班师回朝的,可他依旧想要留在边疆。”小翠说。 “与大雍的战事也已有近四年,杨老将军在塞外抗敌也是辛苦。”紫儿一边替洪婧文擦嘴巴,一边说。 “我的外祖父天下第一顶顶帅!”洪婧文欢呼。 “小姐总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谁家大人这么可爱?”紫儿笑问。 “自然是我们家的小姐啦。”小翠也露出笑容。 夜晚,洪婧文打开窗户的一条缝。 “嘿哟,小家伙,快来聊天!” 白蛇磨磨蹭蹭地爬了过来。 [我堂堂百兽之王,来和凡界一小丫头聊天,传出去不丢死人。] “喂喂喂,我可是可以听到的哦!话说我心里想什么,你能听得到吗?”洪婧文小心地抱起白蛇。 白蛇恹恹的。 [不能,你不说话,我就听不到。] “那感情对我来说还挺友好的喽~”洪·美滋滋·婧文上线。 白蛇点头。 洪婧文开始自来熟:“小家伙,你这么单纯,我得传授你一些基本常识才好。咱们就当作是聊天吧。” 于是白蛇开始认真学习。 学习什么呢,学习某茄的霸道总裁套路文。 第7章 听哥哥的话 四年后的皇宫,此时卫凌慕十岁,卫灵儿五岁。 皇宫中,总能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四皇子卫凌慕走在前头,身后总有一只小尾巴。 小尾巴卫灵儿是一个十足的颜控,自从有记忆后,就格外喜欢自己的四皇兄。 卫灵儿喜欢母妃贤妃娘娘,喜欢父皇,但最喜欢的还是四皇兄。 “四皇兄,你等等灵儿~”卫灵儿提着小裙子匆匆追上卫凌慕。 卫凌慕无奈地转过头,语气中难掩宠溺:“怎的又跑出芙蓉宫了,累不累?” 卫灵儿撒娇:“因为跑出来可以见到四皇兄呀~再说灵儿也不累,这样还可以锻炼身体呢!” 一般的五岁孩童断然不会有卫灵儿这般的古灵精怪,但是卫凌慕不会怀疑她,他对他的妹妹不会设防。 “皇后是不是经常唤你和贤妃去凤仪宫?”卫凌慕问。 卫灵儿点点头。 “你觉得皇后怎么样?”卫凌慕问。 “我觉得母后可好啦!”卫灵儿天真无邪地说。 卫凌慕语气很淡:“你以后少和皇后来往。” “可母后不是你的母亲吗?”卫灵儿歪头,不解。 卫凌慕思绪飘到前世。 前世也是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卫灵儿拉着他的袖子:“皇兄,母后她要害你!那个白末也要害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母后是我的母亲,白末是我的妻子。”卫凌慕点了点卫灵儿的鼻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皇兄?你怎么了?”卫灵儿将手放在卫凌慕眼前挥了挥。 卫凌慕回过神,认真地对卫灵儿说:“灵儿,记住,在宫里,你第一个可以信任的是贤妃,其次是父皇,最后才是我,皇后,不可信。” “我知道了,我听哥哥的话。” 这声哥哥是卫灵儿唤的,是那个拼死也要保护哥哥的大梁公主。 卫凌慕微愣。 “哥哥,我带你去找母妃。”卫灵儿拉着卫凌慕的衣袖前往芙蓉宫。 芙蓉宫。 贤妃为两个孩子准备好佳肴,便到内室做起了刺绣。 “这个鱼肉好吃,多吃点,补补身子。哥哥太瘦了,还是得多吃点才好。”卫灵儿给卫凌慕夹了好大块鱼肉。 卫凌慕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饭碗,哭笑不得。 在卫灵儿的监督下,卫凌慕还是吃完了。 皇子学府。 魏太傅年过六十,学富五车,不骄不躁,被皇上选到皇子学府指导皇子的课业。 卫凌慕争分夺秒,他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父皇,皇妹,以及皇妹的生母贤妃,自然不屑于与其他皇子较量。 二皇子卫凌霆蛮横无理,仗着自己母妃家族势大,没少在学府里欺负别的皇子,不过他欺负不到卫凌慕头上,即便卫凌慕不喜,但是他的生母是沈皇后,他是嫡子,这确实是他在深宫中的保障。 虎毒尚不食子,为什么沈皇后会对他赶尽杀绝。 卫凌慕心中不解,却又无能为力。眼下,他只能提升自己的实力,旁的,与他无关。 “小贱种,宫女生的没用的东西,也配和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读书?”卫凌霆踹了眼前人一脚。 那人正是三皇子卫凌昱。 即便被卫凌霆侮辱,他也全然不见半分不敬之色,他神色平静,仪表端庄,即便脸上有伤痕,也难掩他的绝色姿容。 也难怪前世的卫凌昱能被世人称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能让白末心甘情愿地嫁与他人为妻。 卫凌慕扫了一眼,直接走过。 卫凌霆见状,更加肆无忌惮。 卫凌昱掩盖住自己眸底的怨恨。 魏太傅照常随机考察两位皇子的课业。这次点的是卫凌慕和卫凌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历代名臣辈出,可惜真正能够名留青史的名臣却少之又少,二位皇子,觉得是因为什么呢?”魏太傅问。 底下的皇子交头接耳。 卫凌昱年长,先回答太傅的问题:“回太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因为君王的猜忌。” 底下倒吸一口气。 魏太傅笑了笑,等待他的答案。 卫凌昱见太傅没有阻止,继续回答:“古有贤臣和忠臣之说,能名留青史的大都是贤臣,而忠臣功绩再满,在史册上也只有寥寥数笔。” 魏太傅问:“那贤臣和忠臣有何区别?” 卫凌昱:“贤臣,是能帮助君主排忧解难的臣子,忠臣是对君主赤胆忠心的臣子,贤臣帮助君主排忧解难,是以不会给君主造成困扰,而忠臣对君主赤胆忠心,一颗心干净剔透,容不得半点沙子,是以会给君主留下烦恼。贤和忠只在君主一念之间,君主相信他,他便是贤臣,不信,只是忠臣。” 魏太傅赞同地点点头。 “四皇子,你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贤臣和忠臣是魏征所说的,我的解释有改动。) 第8章 展露锋芒 卫凌慕沉思片刻,说:“回太傅,三皇兄所说的并不无道理,我认为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臣子的品行。” 魏太傅好奇:“从何说起?” 卫凌慕说:“其一,是贤臣的品行不当。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之人,假使一位臣子前半生积善行德,而后半生荒淫度日,那么史册上自然不会记载他的事迹。其二,是史官的品行不当。记载史册的史官不公正。史官若是受人贿赂亦或者是和贤臣有私仇,那么贤臣的事迹也不会记载在史册上。” 魏太傅笑着点点头。 “确实如此,君王猜忌,臣子品行,这都是乱世中不可阻挡的因素,我们所能做的便是问心无愧,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之人,努力让自己成为那十全十美之人。” “弟子明白,谢太傅指导!” 快到晚膳时,王公公笑眯眯地前来找卫凌慕:“四殿下,陛下有请。” 卫凌慕看向太监齐宇,齐宇会意,将包好的荷包塞到王公公手里。 王公公收好荷包,笑意愈发真诚:“陛下是听说了今早学府您和七皇子的事,想来是要考察你们二人的功课呢。” “多谢公公。”卫凌慕道谢。 “殿下是有大福之人,不敢当,不敢当。”王公公笑得皱纹都挤了出来。 大福之人? 卫凌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御书房。 等卫凌慕赶到的时候,才发现站在御书房内的除了卫凌昱还有魏太傅和洪相。 “凌慕见过魏太傅,丞相。”卫凌慕作揖。 “四皇子殿下折煞了。”魏太傅和洪相也行礼。 待众人落座后,武帝也步入正题。 “诸位,大雍士气大减,这归功于老将军,原本朕已经打算将将军调回朝廷,但老将军向朕请求驻守边疆,朕想着老将军毕竟年迈,朕想派人去接替老将军,顺便将粮草也运往边境。不知诸位可有人选?” 洪相提议:“如今我朝栋梁之才皆已年迈,臣提议让年轻人去沙场历练。” 魏太傅:“臣提议,陛下请老将军回朝,再派年轻孩子前往边疆历练,如今大雍大势已去,又有杨智杨勇两将军坐阵,此不为一次磨炼的好机会。” 武帝赞许地看了魏太傅一眼。 “那就按魏太傅说的办。” 卫凌慕观察洪相的神态,发现洪相全然没有半点嫉妒,反而是自我反思。 难怪能当上丞相,此等心性确实难得。 卫凌慕又联想到前世洪相和杨家惨遭灭门,不觉一阵唏嘘。 武帝先让洪相和魏太傅退下,这才看向两个儿子。 他问:“方才你二人可学到些什么?” 卫凌昱拱手:“回父皇,儿臣当向太傅学习,为父皇解忧。” 武帝并未多言。 卫凌慕回答:“儿臣自知自己能力不足,傲气有余,儿臣会向丞相学习,不张扬,能自省,勤学习。” 武帝手指敲打着桌子。 “都退下吧。” “是。” 黑市。 卫凌慕身着黑衣,面戴紫金面具,穿行于黑市中。 四个小乞丐被锁在一个牢笼里,看起来格外虚弱。 卫凌慕没有多言,将沉甸甸的荷包扔给人贩子。 “客官,好阔气!这四个都是您的了。”人贩子谄媚地笑道。 卫凌慕领着四人离开了黑市,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小院。 进了小院,他说:“你们四人先去梳洗一番,再出来见我。” “是,主人。” “主人”二字生生刺痛了卫凌慕,他压下心中的悔意。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们不认识他。 一炷香后,四人都换上了新衣裳,局促地站在了卫凌慕的前面。 “我买你们过来,是为了把你们培养成我身边的护卫,亦或者是暗卫。我给你们起好名字,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的人。” “莫离,莫悲,青林,青松。”卫凌慕的声音格外冷淡。 “我等愿跟随主子!” “很好,四年后,我希望你们学有所成,这是我的令牌,四年后的今天带着令牌到昭华楼找我。”卫凌慕说。 办好事后,卫凌慕赶往昭华楼。 昭华楼天字号包厢内,他的贵客也早早到了。 第9章 雪地梅树下 彼时的扬州,天降瑞雪。 白毛浮落,盖住娇艳的红梅。 “小姐,若是要出去,得穿上大袄才好。”小翠拉住蠢蠢欲动的洪婧文。 “这可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到雪!我要去堆雪人!”洪婧文的眼睛里满是光彩。 “好好好,先让奴婢为小姐穿好衣裳,等一会儿就可以出去啦。”小翠给洪婧文系好披风。 紫儿带着汤婆子匆匆赶来:“也请小姐带上汤婆子,若是玩雪的话怕是会着凉。” 洪婧文接过汤婆子:“谢谢紫儿,小翠我们走吧。” 然后她就一溜烟跑出了院门。 小翠连忙撑起伞追了上去。 紫儿看着一大一小欢腾的身影,掩唇而笑。 洪家老宅修在深山上,可谓与世隔绝,好在这几座山长满了桃花,春天一到,满山花海,景致极美。 山头前年被紫儿等人栽上了一小片梅林。 此时梅花绽放,白雪压枝,红与白交相辉映,倒也不失为一处美景。 “我堆,我堆,小翠,快来帮忙~”洪婧文兴冲冲地玩雪。 不是她幼稚,实在是因为这句身体过于娇小,智力也如同稚儿,在大梁生活了五年,她差点把自己是现代人都给忘了。 “来啦,小姐。”小翠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自然也是童心未泯。 两个丫头在雪地里挖呀挖。 等两人堆好雪人后,发现这雪居然越下越大。 “小翠,南方下这么大这么久的雪正常吗……”洪婧文发问。 小翠挠了挠后脑勺:“小姐,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既然雪变大了,那么咱们就回府吧,不然该生病了。” “好。”洪婧文点头。 二人携手离开。 雪地上一个老婆婆撑着拐杖,蹒跚而行,风将她的暗蓝色的衣帽吹下,满头白发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 许是因为体力不支,她在梅树下微微仰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咱们这条路外人一般找不着,那老婆婆竟然找到了,还走了上来,真是奇哉。”小翠小声说。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 收留老婆婆并拜老婆婆为师。 任务完成奖励功德值+5。” 五年没出声的系统突然发声。 统?我还以为你死了,想不到你在啊,我这就去! 洪婧文一脸严肃:“小翠,我们把老婆婆带回府里吧!你看这雪这么大,她一定是迷路了,我们得帮助她!” 小翠有些犹豫:“可紫儿姐姐说了,府里不能收留外人……” 于是,小翠便瞧见眼前的小女孩忽然泪眼朦胧,小脸也鼓了起来,一副随时都会大哭的样子。 小翠:“……” 最终小翠败下阵来。 “老婆婆,您还好吗?”洪婧文牵住老婆婆的手。 这双手居然如此干瘦。 不禁让洪婧文想起自己的奶奶。 “我没事,孩子。”老婆婆看着握着自己手的小手,心里一暖,回答。 “我们的府邸就在前面那座山头,不如您到我们府上休息几日吧?待风雪停后,再离开这也不迟。”洪婧文说。 老婆婆看着女孩干净的眼眸,又望向小翠,点了点头:“那便叨扰了。” “不打紧!”洪婧文开心极了。 三人在风雪中相互搀扶着,梅花娇艳,寒风冷恻,却也无法驱散雪地梅树下的温暖。 紫儿在府门前看见的便是这幅图画。 紫儿没有多说,安排婢女为老婆婆准备房间。 “小姐,这是姜汤。”紫儿打好三碗姜汤。 三人道谢后,便喝了下去,身体的寒冷也被暖意取代。 “老婆婆,舟车劳顿,不知家住何方?”紫儿问。 洪婧文不敢看紫儿的眼睛,有一点点心虚,小翠可以撒娇卖萌过关,紫儿可不会,毕竟紫儿是母亲亲自挑的,最是细心谨慎。 老婆婆语气平稳:“老身家在京城。但已多年不回。” 紫儿点点头:“您这几日先在府里歇息,待雪停后,奴婢会派小厮送您下山。” “那便有劳姑娘了。” 洪婧文默默咬指头。 待老婆婆离开后,紫儿似笑非笑地看着洪婧文。 “哈哈,紫儿姐姐……我错了。”洪·秒怂·文上线。 紫儿开始耐心教导:“奴婢方才瞧过了,老婆婆行事坦荡,不是什么坏人,这些日子奴婢也会派人暗中观察。但是小姐,奴婢是不是说过,府中不得收留外来人?虽然奴婢知道,小姐是心善,可小姐太过善良容易受人欺负。” “我知道了。”洪婧文点头。 第10章 经受考验 第二天,洪婧文立马跑去找老婆婆。 府医正在给老婆婆开药方。 “老婆婆,我便按着单子为您抓药了。”府医说。 “稍等,劳烦您将连翘换掉。”老婆婆说。 看出府医的疑惑,老婆婆又说:“连翘伤胃,这一味药可不用,老身的胃有些病。” 府医惭愧地低下头:“连老婆婆的疾病都没能把握准,是我的不是,我这便另写方子。” 洪婧文在门外竖起耳朵,若有所感。 待府医走后,老婆婆看向门外蹲着的小身影,嘴角抽搐:“进来吧,外面风大,也不晓得拿个汤婆子。” 洪婧文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双眼热切地看着老婆婆。 “有话直说。”老婆婆扶额。 洪婧文揪住老婆婆的衣袖,摇了摇:“老太婆,你可不可以收我为徒啊?” “小姑娘,不过一宿,你对我的称呼就变了。”老婆婆不为所动。 洪婧文添把火:“因为我觉得你喜欢直爽的性格,一直您来您去,多麻烦啊,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你这小姑娘倒是机灵,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老婆婆有些好奇。 “我有钱。”洪婧文突然没头脑地说。 老婆婆有一瞬间的失语。 “我有钱,就可以养你啊,你看你都一大把岁数了,却一个人自己游走江湖,我想你一定也觉得累了,那不如先在我府上住上几年,教教你的好徒儿医术好不好嘛~你看我人美心善,收我为徒也不亏不是吗?而且我嘴巴甜,会哄人,我又可爱……” 老婆婆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承受不住了。 “收徒一事先缓缓,老身游走江湖多年,可不喜欢娇气的孩子。” “那是不是有戏?”洪婧文眼睛一亮。 功德值,功德值,功德值! “你若能在雪停之前记下这医书里的所有草药,我就考虑收你为徒。” 洪婧文看着手上那一本薄薄的医书,咧开嘴笑。 哎呀,老太婆这是在给我开后门呀! 老婆婆嘴角上扬:“你先翻翻。” 我翻! (????д??)b 洪婧文眼睛瞪了起来,嘴巴张开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好密啊!怎么一页都是字……梦回我的高考笔记……我的高考笔记都没那么多字…… “若是怕了,收徒之事我便当没听……”老婆婆微笑。 洪婧文立马抱着医书飞奔而去。 “我一定会拜你为师的!” 看着跑得只剩残影的孩子,老婆婆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白蛇见证着一个笨蛋的卷死日常。 吃饭,盯着医书。 去茅庐的路上,盯着医书。 沐浴,盯着医书。 午夜,盯着医书。 白蛇:…… [你上辈子做什么的,精力如此充沛?] “我上辈子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学生,好不容易考上名牌大学,为了放松放松,开始看我三个舍友强烈推荐的小说,然后大半夜气死了。” 洪婧文一边看一边回答。 [那你那三个舍友怎么没有气死?] “对哦,凭什么就我气死了,她们为什么不跟我穿过来,算啦,这穿书的殊荣还是让我一个人独享吧~” 白蛇:…… 雪逐渐变小,老婆婆也开始收拾行囊。 她不时望向门口,总是看不到那个小身影。 她不觉感到好笑,自己究竟在期盼些什么。 “老太婆!说话算数!” 洪婧文抱着医书飞奔而来。 老婆婆给她倒了一杯茶。 洪静文一口饮尽:“我背完啦!快检查吧!” 老婆婆不紧不慢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问:“便问你,救治风寒所需哪几味药?” “菘蓝、金银花、牛蒡子、贯众、连翅、淡豆豉、杏仁、荆芥、枯梗、前胡、薄荷、苏叶、甘草。”洪婧文在脑中搜刮着。 哼哼,不要小看学生的潜力。 老婆婆点点头,问:“将士伤口发炎,用什么?” “五行草、穿心莲、荞麦。”洪婧文一一列举。 老婆婆处变不惊:“若是江南突发天花,有何缓解方法?” “蟾蜍草、芣苢、百花蛇草,牛筋草。”洪婧文回答。 怎么样,这记忆力是不是很惊人? 老婆婆看着眼前一副求表扬表情的洪婧文,有些咂舌。 她正欲说话,小翠人未见先闻其声。 “小姐,相爷和夫人来啦!” 作者:关于草药那里的内容,我是去百度搜的,有待考证。 第11章 恭迎殿主 昭华楼天字号包厢。 卫凌慕坐在同样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的前面。 男子开口:“老先生想见见您。” 卫凌慕想起前世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那老头最爱饮酒,他死之前喝下的酒还是他卫凌慕亲手递的,却断送了老头的性命。 前世,因为白末的挑拨离间,他渐渐怀疑老头的忠心,最终将老头气走。 可是当他深中埋伏时,老头还是动用了他全部的势力来救他,他却递给了他一壶蘸了毒的酒壶。 即便如此,老头临死之际也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傻孩子,不怪你,不是你做的,我知道。好好活着,不要哭……” “您已经将近五年没有见过老先生了,老先生就快要离京了,您总该见上他最后一面吧?”男子的声音将卫凌慕拉回了现实。 “今日我得空,带路吧,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卫凌慕语气坚定。 尽管戴着面具,卫凌慕也感受到了男子的欣喜。 “好,属下这便带您去见老先生!” 沈府。 假山环绕,雪花飘落,湖面已结冰,白梅树在寒风白雪下绽放。 内屋熏香环绕,暖气洋洋。 白发老者在烹茶,一举一动,尽显世家贵气。 卫凌慕掀开帏帐,看着眼前苍老的背影,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老者察觉到背后的视线,没好气地说:“来了都不懂得自己找位置坐下来吗?还需要我请你?” 卫凌慕乖乖坐好。 “你尝尝看,味道如何?”老者倒好茶,放在茶几上。 卫凌慕端起茶杯,微抿,良久,他轻声说: “还是从前的味道,未曾改变。” 老者臭着脸:“怎么,你是想说我茶艺毫无进展吗?” 卫凌慕无奈地看向老者:“外祖父……” “现在又知道我是你外祖父了?也不见哪家外孙几年来对自己外祖父不闻不问?若不是我要离京,你是不是都不会主动来见我啊?”沈老先生语气不悦。 沈老先生语气中的埋怨卫凌慕自然没有错过。 “从前是孙儿不懂事,孙儿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你在宫里行事诸多不易,外祖父不能帮你太多,再过几日我会归隐山林,这块令牌是我能给你的为数不多的礼物。”沈老先生将一块雕刻着雄鹰的令牌放在卫凌慕的桌前。 “这是?” “你可知江湖赫赫有名的‘无情殿’?这便是殿主的令牌,有此令牌,便拥有掌握无情殿上百弟子的权力,这对你今后的路大有益处。”沈老先生揣摩着卫凌慕的神色。 卫凌慕拾起令牌,神色晦明。 前世他深中埋伏,命悬一线,有一批神秘暗卫救下了他,暗卫只对他说:“救你的人是无情殿的殿主。” 原来前世多次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是外祖父。 “孙儿谢过外祖父,孙儿定会保护自己,保护至亲。”卫凌慕举起令牌,跪于地。 “你有这份心便好。江湖门派众多,无情殿虽然颇具声望,但不可大意。”沈老先生嘱咐道。 “黑风,带殿主前往无情殿。”沈老先生对守在门外的面具男子说。 “黑风领命!”黑风抱拳。 黑风带着卫凌慕来到了无情殿。 无情殿,位于京城之外,十里桃源,断情崖底。 跟随黑风翻越了几座险山,走过陡峭的山路,卫凌慕瘦弱的身子逐渐吃不消。 “殿主,可曾练过武?”黑风问。 “未曾。” 黑风抱起卫凌慕,飞身跃上崖底的乱石。 “殿主如今还小,可以在殿中习武,殿中武功高强之人不在少数,殿主必能有所收获。”黑风说。 “我知道了。”卫凌慕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到了无情殿主殿,一众暗卫早已等候。 “恭迎殿主。” 暗卫并未因为卫凌慕年纪小而有所不敬。 卫凌慕立于高台,看着底下的人,心中渴望变得更强的愿望愈加强烈。 此后,卫凌慕白日在皇子学府学习,夜深便会随黑风前往无情殿习武。 第12章 拜师 洪婧文来到主院,便看到位于主座上的丞相夫妇。 “爹爹,娘亲!”洪婧文开心地扑进杨清枝的怀里。 “文儿,好似变瘦了?”杨清枝抱起洪婧文,笑问。 洪婧文亲了杨清枝一口:“哪有,我明明胖啦!” 一旁的洪相有些羡慕。 洪婧文察觉到洪相嫉妒的视线,心里为夫妇俩的感情而高兴。 现代洪婧文的父母感情不和,父母离异,母亲改嫁,她打小就由父亲养大成人。 在小说世界中,看到父母如此恩爱,她心里偷乐。 一家人一块享用了午膳。 饭后,紫儿如实将洪婧文收留老婆婆的事汇报给杨清枝。 杨清枝和洪相对女儿帮助的人也十分好奇,便打算到厢房拜访老婆婆。 一见到老婆婆,洪相便愣住了。 老婆婆朝洪相使了个眼色。洪相立刻会意,不再多言。 杨清枝询问:“老婆婆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也不知您是否能够亲自指导文儿?” 听到母亲的话,洪婧文原本低落的情绪很快由震惊取代。 老婆婆淡淡笑道:“既然夫人也有此意,那老身便恭敬不如从命。” 洪相摸了摸洪婧文的头,柔声道:“文儿,还不快拜见师父。” “文儿拜见师父!”洪婧文立马笑眯眯地向老婆婆行礼。 “恭喜宿主,获得功德值+5。”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 第二日,丞相夫妇便匆匆赶回京城。 小翠感慨万分:“丞相大人日理万机,还要每隔三月来到扬州,真是匆忙啊。” 洪婧文深有所感。 像极了我学生时代三点一线的生活。 拜师后的洪婧文再次感受到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吃饭,睡觉,学习。 说好的学医呢?老太婆怎么连琴棋书画都要插一脚,她这是要把我培养成顶级世家千金吗! 洪婧文苦不堪言。 学医,便要识草,尝草,制药。 学琴,要学习乐理。 学棋,要心性和脑力。 学书,要领悟。 学画,要手不能抖。 那几个月,洪宅周围十里不见任何生灵。 若要问原因,很简单,丞相嫡女弹的琴可谓世间绝品,令百兽落泪。 时间一晃过了两年,洪婧文也算学有所成。 至少她弹的琴不会再让百兽远离家乡了。 老婆婆正坐在窗前刺绣,洪婧文在旁温书。 洪婧文看完书后,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看到掉落在地上的一个色泽暗淡的香囊。 她捡了起来,香囊上绣字“谦”。针法稚嫩,却能看出刺绣者的认真与用心。 “老太婆,你的香囊掉了。”洪婧文将香囊放在桌上。 老婆婆看着桌上的香囊,微微失神。 “老太婆?” “今日是上元节。”老婆婆突然说。 “是呀,怎么了?”洪婧文有些奇怪。 老婆婆收好香囊,微微一笑:“我带你去看一场满城花灯吧。”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府喽!”洪婧文眼睛一亮。 “对,我现在去和紫儿姑娘商量一下。”老婆婆走出房门。 原地的洪婧文心里乐开了花。 哈哈哈哈哈,七年了,七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痛苦生活,谁懂,我一定是史上最惨穿书者! 趁着老婆婆去找紫儿的功夫,洪婧文唤来了白蛇,小嘴巴拉巴拉。 [出府啊,挺好的,让你见见世面也好,不然整日犹如井底之蛙,毫无长进。] 洪婧文:“……” 好你个白蛇,竟然敢嘲笑我。 等我学业有成,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等着瞧吧。 也不知道老婆婆是如何说服的紫儿,洪婧文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出府的机会。 电视里的满城灯火,满湖花灯,满树祈愿,终于要见着了吗? (作者:即将开启副本cp线。) 第13章 上元灯会 上元节的夜市分外热闹。 上铺挂上了红灯笼,烛火明亮,更添几分喜庆。 商贩在街边摆摊,摊上放置好各种饰品,有各色的花灯,有各种款式的发簪,有各种类型的面具,琳琅满目。 街头人来人往,男女老少,好不壮观。 老婆婆牵着一身红衣的洪婧文,紫儿和小翠跟随其后。 “老太婆,我要那块面具!青面獠牙,可威风了。”洪婧文指着一块面具喊道。 小翠很快买下面具,洪婧文立刻戴上面具。 一行人来到了河边。 “买几盏花灯吧,上元节怎么能少了放花灯呢?”紫儿提议道。 “好呀好呀!”洪婧文乐呼呼的。 花灯买好后,几人跟着别的游客,来到了岸边,放下了花灯。 整条河水成了花灯的天地,衬得水面温柔恬静。 “快看,是孔明灯啊!”有人叫着。 洪婧文抬起头。 方才乌黑不见底的黑夜被一盏盏孔明灯照亮,满城灯火莫不过如此。 每一个灯笼,都寄托着一个人的愿望,它会飞很远,直到被另一个人捡到,当另一个人找到了灯笼,愿望便会实现。 这夜,扬州城并无繁星,可黑夜却不再阴冷。 老婆婆看着满城的灯火,久久不能平静,一如曾经。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剧情。 解锁萧诺×卫谦的故事。” 统,这是什么? “这是原书中作者漏写的副cp的故事,解锁这段过往,宿主将会把书中漏洞填上,并获得功德值+15。” 15!这么大方的吗?那快点解锁吧! “剧情传输中……” 大梁建国初期,根基不稳,皇帝为把握朝政,迎娶世家女子。 后宫三千佳丽,自是不能一一照顾,后妃争风吃醋,草菅人命的事数不胜数。 低位后妃育有皇嗣,不是早产便是滑胎。 十三皇子卫谦便是不幸的那个早产的皇嗣,生母为了生下他,不幸难产而死。 卫谦也便被冠上不祥、克母的罪名,又因为是早产儿,先天体弱,生来多病,被皇帝送往皇家别院养病。 宫里向来是捧高踩低,一个生来就注定不得宠的皇子,给口饭吃,已是仁尽义至。 卫谦便在这般艰难的环境下生活了十五年。 明明年满十五,身子骨却孱弱到犹如十二岁孩童。 好饿,好饿啊…… “我好饿,你们能不能给我点吃的?”卫谦跪在地上,乞求着眼前的太监。 “没有,十三皇子,你真以为自己是皇子吗?你在这里,如同冷宫,给你一个冷馒头都算抬举你了。”太监斜着眼看向卫谦,语气格外不屑。 不管卫谦给他磕了几个头,太监也只会冷眼旁观,时不时讥讽几句。 “为什么,我没有做错什么啊……”卫谦喃喃自语,泪眼朦胧。 “要怪就怪你生母低贱,怪你克母!”太监恶狠狠地踹了卫谦几脚。 等太监走后,卫谦已经感到头晕目眩。 不能死,我不想死…… 也许是濒临死亡的恐惧和求生的强烈意志,他逃过了侍卫的追捕,翻过了那座高墙,跑啊跑,跑啊跑…… 他只想活着。 不知跑了多久,他看到了一座威武的城门。 城门的牌匾写着什么,他自然看不懂,可是他看到有好多人进出那座门。 他也想进去,可是他认得出守门将士的衣服,和宫中侍卫的衣服相似,他害怕被抓回去。 他不敢向前了。 他怕被抓回去。 被抓回去堪比炼狱。 他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无人停驻,无人同情。 他想,或许自己本就不该活在世界上。 母妃因自己而死,父皇以自己为耻,没人喜欢他。 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死了就不会饿肚子了。 听说地狱的阎罗王最是公正,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我。 卫谦的视线逐渐模糊。 第14章 初见(萧诺×卫谦) 卫谦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他无家可归,该何去何从他自己也不知道。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走向光明。 “小姐,您怎么下马车了啊?” 卫谦被吵醒,他缓缓睁开眼睛。 一名女子走向他。 那名女子看着不过十六岁,容貌绝丽,气质超尘,梳着朝云近香髻,发髻上只叉上两支简单却难掩贵气的珠钗,一身宝蓝色曳地裙,披着银丝轻裘披风,腰间系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白玉佩。 女子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他。 她的嗓音清冷,卫谦却听出了温柔: “吃点包子吧。” 卫谦呆呆地接过纸包。 丫鬟笑道:“叫花子,我家小姐送给你吃的,你是不是该道声谢呀?” “谢谢小姐的大恩大德!谢谢您……”卫谦努力地记住眼前人的面貌。 女子看向身边的丫鬟,丫鬟会意,给卫谦塞了一袋银两。 丫鬟说:“也就你运气好,碰着了我家小姐,这些银两足够你今年吃饱喝足了,往后你可要自己挣钱,莫要辜负了小姐今日的好意。” 卫谦连连点头。 那名女子上了马车,丫鬟也回到了马车前。 卫谦连忙拦住一位路人。 “这位公子,你可知晓那辆马车坐着的是何人?”卫谦小心翼翼地问。 路人语气惊讶:“这你都不知道?那是萧家的马车,车里的自然是萧家的千金萧诺,萧家可是富商之家,宫里头还有位萧贤妃呢。” 卫谦连忙道谢。 萧诺…… 他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包子上还残有余温。 莫辜负了小姐今日的好意。 从此,卫谦的世界里有了光,那束光,名为萧诺,支撑着他度过煎熬的岁月。 两年后,昭华楼建成。 昭华楼分为三楼。一楼为平民百姓所用,二楼的雅间专供世家子弟,三楼雅间接待皇戚贵族。 昭华楼的女子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里的膳食更是别具一格,独有特色,最为奇特的是这家店接待女客,因此生意兴隆,惹得不少名媛千金前来。 昭华楼天字号雅间,位于三楼,视线极佳,为楼主专用。 此时天字号雅间内,五个男子正在畅饮美酒。 年纪最大的是已满二十二的一袭青衣的束发男子,容貌端庄,尽显世家风范,名为沈常青,是沈国公的嫡长子。 其次便是年仅二十的一身红衣的高马尾翩翩少年,恣意潇洒,桀骜不驯,名为杨威,如今是军中出了名的不怕死的副将。 接着是年满十九的一龚蓝衣的俊美男子,三千青丝只用一条白发带扎好,安静随意,不骄不躁,名为魏长闻,是去年高中的状元郎,如今在朝中的八品小官。 此时正在高歌一曲的年满十八的少年热情活泼,仗义勇敢,是元府的小少爷元朗,常常在京中惹祸,让其余人帮忙擦屁股。 年纪最小的就是两年前得萧诺帮助的卫谦。 两年前萧诺走后,他改名为白谦,一袭白衣,三千银丝随意地用一只碧玉簪挽着,肤色偏白,仍能看出一丝病气,他便是昭华楼的楼主。 “恭贺昭华楼生意兴隆哈哈哈哈……”元朗举起酒杯大喊。 沈常青拿起折扇敲了敲元朗的头,后者捂住头哀怨地望向沈常青。 卫谦举起酒杯,微微一笑:“昭华楼能有如今的成就,最重要的是有兄长们的帮助,若不是你们倾囊相助,这昭华楼断然不能存在。” “我们只是借了你钱财,但是整栋楼的经营管理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谦弟是真的有经商的才华。”杨威拍了拍卫谦的背。 魏长闻瞥了杨威一眼:“杨兄,谦弟身子弱,你下手也没个轻重。” 杨威默默收回手,掩饰地清了清嗓子。 元朗幸灾乐祸,嘴角翘起。 杨威剜了元朗一眼。 沈常青拿出五份请柬,对众人说:“诸位,这是萧府老太君寿宴的拜帖。” 元朗立刻打开,啧啧称奇:“萧府终于舍得办个寿宴了,真难得啊!” 沈常青抿了口酒,说:“我打听过,这次寿宴邀请的世家子孙占绝大多数,但商户大家也不在少数,你们猜猜萧府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寿宴用得着请那么多世家吗?” 卫谦把玩着酒杯,心下一惊,不做声。 杨威瞟了一眼拜帖,撇嘴:“请那么多人,不就是要挑孙女婿嘛。” 沈常青点头:“不错,萧千金今年已满十八,老太君怕是想借此机会物色孙女婿。” 魏长闻挑眉:“那宫里的贤妃莫不是也要前来?” 元朗拍拍手:“这下有热闹看了,白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得去好好看戏,我敢打赌,那些纨绔子弟也一定会来,这下好玩了。” 卫谦陷入了沉默。 第15章 重逢(萧诺×卫谦) 魏长闻是五人中唯一有妻室的人,心细如发,这些年来他便发现卫谦对萧府的独特。 魏长闻问:“谦弟,可是觉得自己身世低微,进不了萧府的门?” 卫谦的笑容有些苦涩:“前往寿宴之人多是名门望族,我……还是不去了。” 萧小姐,怎会是我这种不祥之人所能窥窃的呢? 元朗气得使劲摇晃卫谦,嚷道:“萧府都给你发请柬了,你还担心什么,左右不过一个寿宴,咱们就负责吃喝玩乐,旁的与我们有何关系?” 杨威抓住元朗的衣领,一脸无语:“元朗你个臭小子,成日里就知道吃吃吃,别带坏了小谦!” 沈常青拍了拍卫谦的肩膀:“谦弟,要想把生意做大,人脉也是很重要的,这次寿宴恰好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卫谦。 卫谦心中一暖,收下了请帖。 萧府寿宴当日,京城各家纷纷前来,府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恭喜老太君!” “贤兄来啦,快请!” 萧老爷在前院招待宾客。 元家马车缓缓驶到萧府门口,元朗一身月白色锦袍,扎起的高马尾由玉冠固定好,随手拿着一把折扇,下了马车后不断向周围的小姐抛媚眼。 杨威和卫谦双双纵马而来。 杨威一身红色劲装,高马尾由白色发带扎好,恣意潇洒。 卫谦一袭暗紫色劲装,三千青丝仅仅只用一支桃木簪挽好,一改平日的病弱,骄傲而又带点邪魅。 “吁!”红棕色的骏马稳稳地停在萧府门前。 元朗瞪大眼睛,步伐加快:“白谦,你居然骑马!” “怎么和小谦说话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哪里像你,一身脂粉味,娇气十足。”杨威毫不留情地踹了元朗一脚。 元朗捂住自己的俊脸,连声求饶:“哥,我错了!给我点面子,那么多姑娘在呢!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娶妻呀!” “真是难得,朗弟居然记得自己以后会娶妻。”魏长闻清冷的声音传来。 三人一同转头。 沈常青和魏长闻一同下了马车,沈常青依旧穿着青衣,魏长闻仍旧一身深蓝色长袍。 两个人一个气质如竹,端方雅正,一个气质如兰,清冷出尘。 五位俊美男子站在一起,惹得旁人频频侧目。 “魏长闻,你什么意思!”元朗咬牙切齿道。 “能有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沈常青幽幽瞥了气急败坏的元朗一眼。 元朗立刻安静下来。 “谦弟,我们进去吧。”魏长闻说。 “好。”卫谦点头。 “沈公子,您们来了,快快有请。”小厮领着五人来到席位。 五人一一落座。 “白谦,你看到桌上的酒了吗?我仅仅只是站在门外,这酒香就飘进我的鼻子里,这酒绝对好喝!”元朗的眼睛里闪出星星。 对面座席上的宾客八皇子卫凛看到白谦这副生面孔,问邻座的元庆:“坐在令弟身边的那名紫衣少年是何许人也?” 元庆是元家的庶子,一直和元朗不对付,立刻告诉卫凛:“回八殿下,那人名为白谦,大抵是家弟的朋友,想来与家弟乐趣相同。” 元朗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花天酒地,名声极臭,可谓人人喊打。 卫凛听后,放下了对白谦的警惕。 宴席开宴。 萧老太君位于主位,笑看底下宾客,眉间的皱纹也难掩曾经的容颜,依稀可以描摹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萧小姐萧诺坐在前排,一袭粉色拖地长裙,梳着百合发髻,发髻叉上参银纯黑水晶吊坠,外加珍珠点饰,一枝独秀,清冷绝美。 “贤妃娘娘到——”太监刺耳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跪拜。 “臣等参见贤妃娘娘——” 萧贤妃首先扶起萧老太君,随后对众人说:“都起身吧,今日是老太君寿宴,可别因为本宫而拘束。” “谢贤妃娘娘。” 卫谦随众人起身,他悄悄看了贤妃一眼。 这就是高位娘娘的尊荣。 “诺儿,来姑姑这。”萧贤妃朝萧诺招手。 萧诺款款走向萧贤妃。 卫谦借着余光偷偷注视着那人。 第16章 宴席风波(萧诺×卫谦) 萧贤妃拉着萧诺的手,夸赞道:“一年未见,诺儿愈发漂亮了。” “姑姑说笑了。”萧诺轻笑,眸中闪过一抹不愿。 萧贤妃安抚地点了点萧诺的手背。 “你便坐在本宫身边吧,一年未见,本宫有些话想和你说,来人赐座。”萧贤妃吩咐道。 “是。” 仆人很快加上了座席。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宴席正式开始。 歌舞升平,酒香浓厚。 元朗一边饮酒,一边欣赏鼓舞,甚至时不时跟着节拍摇头晃脑。 杨威撑着下巴,对眼前的一切丝毫提不起兴趣,若不是有美酒在,他早就溜出宴席了。 魏长闻不怎么饮酒,倒是尝了些水果。 沈常青显然习惯了世家宴席,不紧不慢地斟酒。 卫谦倒是第一次来参加宴席,借着众人沉醉于乐声的功夫默默观察众人。 一舞毕,掌声四起。 待掌声停下后,卫凛起身而言:“贤妃娘娘,老太君,今日若只是欣赏歌舞,不免过于枯燥,不若让在场的诸位公子比试一二。” 萧老太君问:“敢问八殿下,这该如何比试?” 众人见这么快来到了主题,纷纷坐正。 “很简单,诸位公子可以挑选一个对手,由老太君定下比赛规则,再进行比试。”卫凛说。 萧老太君高兴地点头:“好,诸位公子获胜,老身必会送上薄礼。” 底下的世家子弟蠢蠢欲动。 若能拔得首魁,入了萧小姐的眼,往后的富贵生活还用愁吗? 尤其是皇子,得了萧家相助,皇位便多一分把握。当今贤妃无一子嗣,对侄女萧诺视如己出,这萧诺自然成了香饽饽。 当然兴奋的人不包括沈常青五人。 沈常青已有婚约,魏长闻已有妻室,杨威志在杀敌,元朗不愁富贵,卫谦不敢沾染。 五人一同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倒是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反而引起了萧贤妃的注意。 卫凛是提议者,自然率先择人比试。 他看向安静如鸡的杨威,说:“早听闻杨副将的赫赫威名,本殿下很想和杨副将比上一场,不知可否赏脸?” 话毕,元朗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杨威剜了元朗一眼,黑着脸走上了擂台。 “请多指教。” 沈常青和魏长闻淡定地饮了口酒,还好他们一个有婚约,一个有妻室。 擂台上,杨威只用出了五成功力,最终败下阵来。 元朗不可置信地嚷道:“杨威居然败了,杨威,你怕他?” 魏长闻往元朗嘴里塞了一块肉。 元朗一转头,撞上沈常青和魏长闻的视线,立马乖乖嚼肉。 还是白谦好,从不凶我。 他默默凑近卫谦。 杨威抱拳:“承让。” “侥幸而已。”卫凛说。 “这第一局,八殿下胜。”萧老太君宣布赏赐后,看了萧诺几眼。 萧诺不予回应。 得到卫凛示意后,元庆上前说:“老太君,元庆今日也想请一人与之比试。” 老太君发话:“那便比吧。” 元庆转向元朗一桌,开口:“早听闻白谦公子琴艺非凡,今日幸得一见,更觉得白谦公子仪表出众,不知白谦公子可否答应?” 元朗已经做好了元庆与他比试的准备,听完元庆的话后,火冒三丈:“元庆!你卑鄙!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你的琴艺最佳!你居然这样欺负我的朋友!” 卫凛挑眉:“元小公子,此话可就不对了。我京城的男儿自小便学习琴棋书画,射箭骑马,白公子如何比不得?” “你……”元朗气结。 旁人不知,他们兄弟四人却是最为清楚,两年前初见卫谦时他还是落魄的乞丐,如今好不才容易苦尽甘来。他无父无母,如何能与世家子弟相比? 沈常青担忧地看向坐在座位上默不作声的卫谦。 只要卫谦不愿,他便会帮卫谦推掉,左右不过是得罪八皇子罢了。 “八皇子说笑了,只是我琴艺不精,怕是会辱了诸位的耳。”卫谦的嗓音温柔,气质也如他名字,谦谦公子,当世无双。 萧诺看向了卫谦。 在八皇子的威逼之下,仍旧能保持冷静,此等心性,实属难得。 萧诺帮助过的人太多,又怎么会记得一个小乞丐呢? 更何况如今的卫谦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小乞丐了。 第17章 满城灯火(萧诺×卫谦) 元庆吩咐侍女带来了两把好琴。 卫谦给了沈常青一个宽慰的眼神。 擂台上,两人相对而坐。 元庆先弹了首曲子,琴音袅袅,不绝入耳。台下掌声如擂。 元庆谦虚一笑,走下了擂台。 卫谦先试着拨动琴弦,随后闭上了眼睛。 元朗紧张得额头上都冒了细汗。 沈常青安慰他:“不用担心,谦弟若是没有把握,断然不会上去的。” 杨威纳闷:“小谦什么时候学会了抚琴,居然不告诉我们?” 魏长闻若有所思。 一个琴音拨出,恰似山间潺潺流水,清澈动人,时而湍急,时而平缓,曲子的最后,掺杂着一丝迷茫,一丝心酸,一丝祝福。 萧贤妃问:“白公子,敢问这首曲子出自哪位大家?” 卫谦拱手:“回娘娘,此曲是草民历时两年所作。” 萧贤妃赞叹道:“本宫已是多年未能听到如此动人的曲子了,老太君,这场比试,该是白公子胜。” 萧老太君点头:“便将老身库房中那把古琴赠予白公子。”。 元庆不可置信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卫凛眼底亦是晦暗不明。 卫谦回到座位,收获了元朗的星星眼。 元朗哇哇大叫:“好你小子,背着我们偷偷学琴!我敢说,便是沈大哥,也不能和你相比。” 沈常青暗暗点头。 魏长闻忽然想起一桩旧闻。两年前京中传闻,萧小姐患有失眠症,唯有琴音可解。 寿宴过后,白谦的名字响遍京城。 卫谦倒是毫不在意。 上元节这晚,卫谦独自出门。 他买了一块面具戴上,一个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眼前出现一抹倩影。 女子身披浅蓝色披风,一袭蓝色纱裙,戴着一块简单的面具。 那个背影太过熟悉,卫谦怎么会认不出来? 萧府小姐,萧诺。 传言寿宴过后,萧老太君便定下了孙女婿。 不过这和卫谦有什么关系呢?他不加过问,不再关注。 毕竟,萧诺,与卫谦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放灯啦,快过去看啊!”人群突然变得很拥挤。 萧诺和她的侍女被人群冲散。 身体上的行动总比心里的想法要快。 当卫谦回过神时,才发现,他来到了萧诺的身边,他护住了萧诺。 人群喧嚣,他站在她的前面,阻挡了前来冲撞的路人,好似也隔绝了尘世。 卫谦慌忙转身离去。 不曾想,萧诺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白公子。” 卫谦一愣,再也迈不开逃跑的步伐。 “既然我们有缘相见,不如一起去赏灯吧?”萧诺似是想到了什么,提议。 “好,荣幸之至。”卫谦的嘴角微微勾起。 二人来到桥边。 杨柳依依,圆月于天。 也就刹那间,天上布满了灯笼,满城灯火,璀璨夺目,可也不及眼前女子的一颦一笑。 看着身边少女开心的笑颜,卫谦鼓起勇气问:“萧小姐,喜欢这灯笼吗?” 萧诺不疑有它,点头回答:“自是喜欢。” “那以后,年年这时,我都会为小姐放满满城的灯笼。”卫谦低语。 他以为她未曾听到。 回府时,侍女问萧诺:“小姐,今日可觉得欢喜?” “自是欢喜。”萧诺回答。 卫谦不知道的是,萧老太君和萧贤妃所定下的那位公子,名为白谦。 萧家不图皇权富贵,只希望儿孙幸福。 萧诺对卫谦只是纯粹的欣赏。 萧贤妃对她说:“白谦,可谓谦谦公子,举世无双,若是错过了,世间再无。” 当时的萧诺不知姑姑为何仅仅只见过卫谦一面便如此笃定,但今日上元灯会的相遇,让她发现了许多。 姑姑在深宫多年,仅仅只靠一个眼神便能看出一人的品行。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若是卫谦心中有萧诺,他的目光会永远追随着她。 他会下意识护住她,下意识关心她,会下意识回过头。 她在看灯,他在看她。 或许白谦,确实会是萧诺的良人。 第18章 诀别(萧诺×卫谦) 成名的代价在于生活不再安逸。 卫凛派暗卫搜查卫谦的信息。 皇家的暗卫何其强大,很快扒出了卫谦的真实身份。 白谦,真名卫谦,大梁十三皇子,克母的不祥之子,十五岁逃离皇家别院,其罪当诛。 若不是萧贤妃,沈常青,魏长闻,杨威和元朗的力保,卫谦便会被他的好父皇绞死。 皇位上的皇帝冷眼看着底下的卫谦,语气冷漠:“即便有人保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便罚你到边疆杀敌,大雍一日不求和,你便一日不得回京。” 大雍的国力,不比大梁差,驻守边疆无异于发配边疆。 卫谦没有多言,给皇帝磕了三个响头,换上戎装,驾马离京。 杨威主动请命,一同离京。 沈常青,接管昭华楼,创立无情殿。 魏长闻入朝为官,一心为民,勤政爱民。 元朗发奋苦读,成为新科状元,令百姓大惊。 他们都希望能接一人回家,不管他是白谦,亦或者是卫谦。 离京当天,萧诺驾马前来相送。 卫谦想不到会看到萧诺,笑问:“萧小姐,您怎么来了?” 萧诺将手中聘书递给卫谦,扬唇轻笑:“卫公子,这是我的聘书。” 卫谦看着手中的聘书还有什么不能理解,只是不曾想过彼此的心意竟是在诀别时才相通。 “卫谦,我萧诺不是痴情的女子,你若是不能在三年内回来,聘书作废。”萧诺说。 萧诺不曾料到,卫谦对着她浅笑,那笑里掺杂着多少苦涩与无奈。他将聘书撕毁,他说:“萧小姐,是谁告诉你,我喜欢你?” 少年驾马而去,决绝狠厉。 独留少女一人在城楼下远眺。 既然不能回来,那便断了痴念,一无所有心才不会痛,你说是吧,萧小姐? 边塞苦寒,而卫谦生来体弱,哪里受得了这边塞之苦。 军医都断言,十三皇子,熬不过这个寒冬。 杨威在战场上杀敌归来后,匆匆赶往卫谦的营帐。 那虚弱的公子正在抚摸那把萧府赠送的古琴。 “既然放不下,你还要伤她的心?”杨威问。 “你且听我抚上一曲。”卫谦的笑容很是虚弱。 虚弱到连杨威这等铁汉都忍不住落泪。 琴音格外的凄凉,美则美矣,相思曲。 “十五岁那年,萧小姐患有失眠症,唯有琴音可以安抚让她入睡。我便是那时苦练的琴,我挣的第一笔钱,买的便是一把琴,琴很贵,可我心甘情愿。”卫谦说。 杨威实在是听不下去,索性出营帐吹冷风。 曾经的白谦,因为萧小姐而有了活着的希望,如今的卫谦,因为萧小姐,必须放弃活着的念头。 大雍将士士气大涨,边城接连失守。 卫谦与诸位将领商议,卫谦会亲自出征。 “你疯了,你这副身体,本来就是靠着草药熬过来的,你现在要上战场?你杀过敌吗?你拿得起刀吗?”杨威得知消息,匆忙赶来。 卫谦神色却异常平静:“我也不想当个废人,若是死于战场,总比病死于床榻的好。” 杨威熬不过卫谦。 卫谦最终还是上了战场。 他杀敌,目不眨眼,日复一日,麻木无情。 陀螺转紧了,自然也就变慢了。那一仗,大梁大胜,可大梁主帅也倒入血泊。 卫谦昏迷之前居然看到了萧诺的身影,他想,真的是快要死了,才能看到心心念念的女子。 “萧姑娘,你也照顾他一整夜了,你先回去休息,你若是累倒了,他醒来该怪我了。”卫谦听到杨威为难的声音。 萧姑娘? 卫谦睁开了双眼,便与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 是他的萧小姐。 “卫公子,别来无恙啊。”萧诺笑着说。 随后,许是因为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你们两口子,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杨威骂骂咧咧地去找大夫。 卫谦吃力地伸出手抚摸那双脸,一年了,她竟是变瘦了。 萧小姐,又见面了。 第19章 封后(萧诺×卫谦) 大夫给萧诺开了补身体的方子后,便退出营帐。 卫谦起身换上常服,看到萧诺外露的手臂,不自觉地将她的手臂放入被子中,将她遮得严严实实的,才安心地走出了营帐。 杨威瞧见出了营帐的卫谦,笑得颇有深意:“谦弟,怎的出了自己的营帐?” 卫谦面不改色:“我今夜与你宿在一块。” 杨威嘀咕:“不愧是世人所说的谦谦公子,心爱之人为了你不远千里赶往边塞,你也仍旧恪守规矩。” “她是萧小姐,我呢,将死之身罢了。”卫谦淡笑。 “我说,你真的不能为了她多活几年吗?十八年你都熬得,你为何不能再坚持十年?”杨威憋住眼底的泪水。 卫谦瞳孔微缩。 杨威见有效,继续劝道:“萧小姐向皇上请命,亲自运送粮草来到边塞,她已经决定要在边塞陪着你到最后一刻。你想想人家千娇万宠的姑娘,怎么能在沙场之地度过苦寒的一生?” 卫谦紧咬嘴唇。 杨威见状,一笑:“大雍虽大,但只要我们一直坚持,每打一次胜仗,便多一分回去的机会,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她,活下去。” 卫谦抬头看向天空中的一轮圆月。 你若喜欢,每年这时,我都会为你放满满城灯笼。 许久,卫谦微微点头:“杨兄,多谢你的指点。天命难违,我偏不信命,人定胜天。” 卫谦生生撑过了寒冬,将士们都为之高兴。 随后两年,萧诺在营地救治伤员,卫谦和杨威在沙场上杀敌,势如破竹,一举攻下大雍边关要地,大雍皇帝终于送来了请和书。 大梁皇帝龙心大悦,召回了卫谦等人。 卫谦班师回朝,民心所向,举世皆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儿卫谦战功赫赫,北定大雍,有栋梁之才,恭敬友爱,特赐良田百亩,黄金百箱,赐号‘谦’,封为谦王,入住谦王府! 杨威副将,功不可没,一片忠心,特封为从一品镇国将军,赐将军府一座,黄金百箱! 萧府萧诺,巾帼不让须眉,是为女中豪杰,封为‘淑容郡主’,封地扬州。” 圣旨一出,群臣震惊。 “臣/臣女谢旨隆恩。” 朝中风云暗涌,好在有沈常青等人相助,卫谦倒不至于太过被动。 皇帝身体大不如前,皇子夺嫡,愈发激烈。 因为这次的战功,朝中不少大臣默默站队卫谦,一时之间,朝中能相争的唯有中宫所出的卫凛和贤妃所助的卫谦。 上元节那晚,卫谦和萧诺一同来到桥边故地。 彼时的卫谦年满十八,风华绝代,身姿挺拔。 “萧小姐,是喜欢平淡的生活吧?”卫谦在湖上放了一只花灯,问。 萧诺也跟着放了只花灯,红唇轻启:“可是我们身不由己,若是有下辈子,再做平民夫妇。” 卫谦轻笑:“萧小姐,看灯。” 满城灯火,冉冉升起,恰似群星点缀。 卫谦带萧诺来到了昭华楼天字号包间。 “今日过后,怕是再没机会了,萧小姐,我为你抚上一曲。” “好。” 那些不能诉说的情意便由琴音代替,那些不能完成的愿望沦为遗憾。 “萧小姐,卫谦将你拉下神坛了,作为回报,我以江山为聘,迎你为后可好?” 上元节过后,卫凛因为急功近利,乱了分寸,坏了大计,卫谦将计就计,终是扳倒了卫凛,皇帝死后,登上了皇位。 萧诺十里红妆,嫁给卫谦。 帝后和谐,实乃一国之幸。 萧诺怀孕后,朝中老臣纷纷劝诫卫谦,应当开始选秀,充盈后宫,开枝散叶。 甚至连萧诺也听到了风声。 “你是国君,整个后宫怎能只有我一人?”萧诺强颜欢笑。 卫谦受伤:“若如你所愿,你不会怨我?” “有何可怨?”萧诺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卫谦失落地离开凤仪宫。 半月过后,帝王于朝堂上病倒,群臣皆乱。 太医连忙诊病,随后一脸惶恐:“微臣无用,陛下……” “陛下如何了?”杨威问。 “陛下,忧思过虑,旧疾复发。” 卫谦的病打娘胎而来,这些年虽然熬了过来,但是病根难除,随时会病倒。 群臣谁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纷纷作罢。 散朝后,沈常青等人候在养心殿。 “兄长何故如此看着我?”卫谦咳了咳,笑问。 “你为了她,居然停药,也是够狠的,你信不信,太医再晚来半刻,你就死定了!”元朗十分气愤。 卫谦却说:“妖后的骂名怎么让她担?若是选秀,她岂不会伤心?左右我时日无多了。” 杨威背过身抹泪。 而萧诺在门前久久伫立。 第20章 未了(萧诺×卫谦) 梁文帝(卫谦)十二年,,卫谦将近三十。 萧诺与卫谦有一个调皮的儿子,取名为卫瑾昭。 如今卫瑾昭也将满十岁。 这些年,卫谦确实做到了,年年上元,满城灯笼,灯笼上写字“诺”。 百姓纷纷赞叹,天底下的女子都梦想着能找到如皇帝这般专情的男子。 将近上元节,卫谦学习起了刺绣。 当然,是背着萧诺做的,为了完成一个香囊,他的手指都破了几个洞。 香囊绣字“谦”。 终于到了完工这天,卫谦带上香囊来到了凤仪宫。 此时卫瑾昭正在温书,萧诺在旁烹茶。 卫谦献宝似的将香囊递给了萧诺。 萧诺眼尖地发现卫谦手上的伤口,责怪:“你怎么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卫谦委屈巴巴:“这不是想着我从来没有为你准备过什么用心的礼物嘛,你居然还凶我。” 萧诺收好香囊,气笑了:“你倒还委屈上了。” “我这是恃宠而骄。”卫谦厚着脸皮说。 周围的宫女纷纷掩唇而笑,就连卫瑾昭都忍不住笑出声。 上元灯会那天,卫谦告诉母子俩,要一起出宫。 这是每年上元一家三口都会践行的事。 “你们二人先到宫门口等我,我稍后就来。”卫谦笑得神秘。 萧诺不疑有它,点点头。 不知为何,萧诺的心里一直不太安稳。 她对卫瑾昭说:“你先在这等母后,我去找你父皇。” “好。” 萧诺匆匆来到养心殿。 她看到卫谦坐在上首,一手持毛笔,一手撑着脑袋。 “皇上?” 卫谦没有反应。 萧诺颤颤巍巍地走近卫谦。 “卫谦?” 眼前人仍旧一动不动。 萧诺心上漫上一层又一层的恐惧,她将手放在卫谦的鼻口。 她手指一僵,缓缓抱住卫谦尚存余温的身子,视线瞥向桌上的画。 画上,是母子二人,于桥上赏满城灯火。 再无他人。 那是卫谦的整个世界。 便是此时,窗外灯笼升起。 卫谦病逝,卫瑾昭即位,萧诺垂帘听政,将大梁国力提上一层。 卫瑾昭与沈常青之女沈清欢成亲后,萧诺对夫妻两说:“我在宫里本是为了陪你们父皇,如今他不在了,你们也长大了,我该走了。” 萧太后,离开京城,自此游走天下,救死扶伤,杳无音讯。 “剧情传输完毕,恭喜宿主获得功德值+15。” 洪婧文怔怔地看着老婆婆。 当今萧太后,萧诺。 “老太婆,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洪婧文扯了扯老婆婆的衣袖。 老婆婆回过神,笑道:“人的一生,有几个人能如愿啊?回去吧。” 一身的医术,是为了将士而学,是为了挚友而学,是为了爱人而学,可是都没有救下他们。 所以往后余生只会去救更多人,去看更多风景。 洪婧文叹口气。 “小小年纪就叹气,你已经有少年老成的资质了。”萧诺说。 洪婧文尬笑:“哈哈哈哈。” 夜深人静时,洪婧文又把白蛇叫了起来。 白蛇困恹恹地睁开双眼,眼神幽怨。 [你又要干嘛?] “我给你讲点人生的道理。”洪婧文抓起白蛇爬到了房顶。 [……脑子又抽了?] “唉,你可别说,我和你讲,你得记住才好,说不定以后我们就会用到。”洪婧文低声说,“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说出来才好,不然错过了,就世间再无了。” 白蛇若有所思。 [所以,我以后是不是要成为你口中所说的助攻?] “没错。” [你会在书中世界成亲?] “不然呢?” [万一和那个人在一起,意味着要放弃回家呢?] “到时候再说吧,还早着呢。” [希望你不要成为你口中的恋爱脑。] “恋爱脑怎么了,恋爱脑只不过是痴情难听的说法罢了,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怎么会理解一个人为了所爱之人付出的一切?就算世人耻笑,我也会为了一人奋不顾身,哪怕只是飞蛾扑火。” 白蛇怜悯地看向恋爱脑十级的洪婧文。 第21章 出征 四年过去,卫凌慕年满十四。 养心殿内,卫凌慕父子相对而坐,桌上摆着残棋。。 “慕儿,你当真决定要去边塞吗?”武帝,即卫瑾昭,问。 卫凌慕回答:“回父皇,儿臣心意已决。” 武帝叹口气:“也罢,往后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王公公,传朕旨意。封四皇子为慕王,杨老将军嫡长孙为左将军,嫡次孙为右将军,出征边塞。” “奴才领命。” 圣旨传到杨府,杨金戈和杨金刃立刻备好战袍。 杨大夫人心里放不下,和杨老夫人说着体己话:“娘,二弟妹走得快,这些年来儿媳也将金戈当作自己的孩子,虽然金戈如今已过十六,金刃也满十四,但说到底都还只是孩子啊。” 杨老夫人安慰她说:“我们杨家的儿孙绝不是等闲之辈,慕王如今不过十四,却自愿领兵前往边塞,陛下不也答应了?再不济,边塞那还有杨智和杨勇,定能护他们周全。” 杨大夫人这才勉强安下心来。 到了出征那日,杨府的两位公子与宫中的慕王终于碰面。 三人一同前往边塞,路上虽无过多交谈,倒也算和谐。 边塞营地,杨威坐在山顶的礁石上,俯瞰山下的苍凉景色,忆起了一位故人。 “将军,慕王殿下和两位将军携三千精锐和粮草前来。”杨智寻到杨威,说。 杨威站起身,爽朗一笑:“我倒要看看这个慕王究竟长成什么模样,我领兵打仗到现在,即便是那人也是被逼迫入塞。” 主帅营帐,杨威向卫凌慕行了军礼,解释道:“殿下,军中一向行军礼,殿下莫怪。” “无妨,杨老将军多虑了。”卫凌慕扶起杨威。 杨威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孩,只一眼,却让他愣了神。 像,太像了,这孩子就好像当年京城初见的白谦,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卫凌慕也默默观察眼前的老将军,一身戎装,鬓间已成白雪,双目坚韧,一双手长满厚茧。 “老将军,本王此番是来军中历练的,请老将军莫要因为本王的身份而有所袒护。”卫凌慕直言不讳。 杨威的眼里也布满笑意:“好,不愧是他的后辈,微臣自然不会袒护殿下,但站在沙场,还请殿下保护好自己,再过些时日,大雍只怕会搬来救兵,届时若是微臣发现殿下受不了沙场战苦,微臣便会亲自请殿下回京,沙场只要肯咬紧牙关血洗敌军的将领,不要养金处玉的皇子。” 卫凌慕抬眸:“那本王定会让将军刮目相看。” 杨威但笑不语。 上了沙场,杨金戈和杨金刃如脱缰野马,毫不畏惧,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对方常常会因为他们的年纪而有所轻视,结果被打得节节败退。 卫凌慕确实没让杨威失望,第一仗便拿下敌人首级人头,明明年纪比自己的孙儿小,和自己的孙儿相比却丝毫不逊色。 杨威站在高处观望战场,身旁的将领感叹道:“慕王这身姿像极了当年的宋景副将。” “是啊,倘若宋将军在,必会欣赏他。” 听到那个名字,杨威皱了皱眉,却没出声打扰。 几仗下来,大雍士气大减,再次退兵。 杨威也被杨智杨勇劝回京。 “老头,你都这一大把年纪了,回家陪陪娘不好吗,非要抢我们的战功。”杨勇将杨威推上马车。 杨威面色变黑:“没大没小,成日里就你娘你娘,不把老爹放在心里。” 杨智嘴角压平:“将军,这是旨意,您在边塞已经多留了四年了,如今可不能再拖了。” 杨威气呼呼地上了马车。 好你个卫瑾昭,等我回去了,不得好好揍你一顿。 杨威走后,战场便成了年轻人的天地,卫凌慕和杨家两兄弟也成了生死之交。 这一日,三人在山顶上饮酒畅聊。 杨金刃满脸通红,对卫凌慕说:“殿下,我和你说,我从小的志向便是成为像文帝那般的大英雄!” “想当年文帝和我祖父一同驻守边塞,仅仅征战两年,便逼得大雍皇帝连夜写下求和书!可谁又能知道文帝那时身负疾病呢……” 杨金戈带有歉意地微笑:“抱歉殿下,他一醉就喜欢胡言乱语,您不要放在心上。” 卫凌慕淡笑着摇了摇头。 杨金刃拍了拍卫凌慕的肩膀,大笑:“祖父说了,战场上容易交到挚友!从今以后,我杨金刃就罩着你!” 杨金戈默默移开视线。 第22章 学武 洪婧文九岁,已经可以和萧诺出府。 不过萧诺确实也在履行着与洪相的诺言,不轻易让洪婧文下山。 “老太婆,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府去玩啊!”洪婧文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诗书,苦哈哈。 萧诺在旁磨茶叶,不为所动,说:“想要出府,是不是得先完成我布置的课业?” 洪婧文眼睛一亮:“真哒?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于是,洪婧文士气大振,努力学习。 几日后,萧诺带着洪婧文出府。 两人沿着山路往更深处走去。 一簇簇桃花娇艳可人,衬得春意十足。 走着走着,周边的桃花愈加稀疏,竹子反而逐渐增多,两人走进了一片幽深的竹林。 “铛——”一阵刺耳的刀剑声响起。 萧诺伸出手拦住还在前进的洪婧文,低声说:“莫动,静观其变。” 洪婧文抓住萧诺的袖子,露出圆圆的脑袋,和大大的眼睛。 芜湖,有人在打架!武侠片段!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 帮助父女俩躲避刺客追杀,并跟随父女俩学习武艺,任务完成奖励功德值+5。” 来活喽! 父亲身姿矫健,即便被众人围堵,也丝毫不见他败下风,他的女儿看着不过十三岁,却也能和刺客周旋,可见二人武艺之高超。 但这位父亲要分心保护女儿,不免露出破绽,身中暗器。 洪婧文紧张地抓住萧诺的衣袖。 萧诺指尖出针,几发银针一闪,余下的刺客纷纷倒地。 (⊙o⊙) 洪婧文震惊。 老太婆深藏不露嘛! 远处的父亲被他的女儿搀扶着过来。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不知前辈可否帮我父亲将毒逼出?”孙女恳切地望向萧诺。 萧诺余光瞧见一脸希冀的洪婧文,说:“那劳烦姑娘替我警惕四周,老身这便施针。” “多谢前辈。”女孩感谢。 趁着萧诺给那名父亲施针的功夫,洪婧文屁颠屁颠地凑近女孩:“漂亮姐姐,我叫洪婧文,你叫什么啊?” 女孩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孩子,不觉放下警惕:“我吗?我叫陶枝瑶。” “枝瑶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我看你父亲的伤势,怕是一时不会好转,不如你们到我家里去小住一段时间吧!” 陶枝瑶眸中划过一抹深意:“婧文妹妹,对于初次见面还被追杀的人,你也要邀请去你家里吗?” “我只是在给你们指出一条出路而已,这附近的山里野兽层出不穷,你们走了那么久,又被刺客追杀,如今又中了毒,想要走出这,怕是不太可能。”洪婧文笑得真诚。 陶枝瑶垂眸思索,试探道:“那你有何条件。” 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洪婧文赞赏地看了陶枝瑶一眼,回答:“不错,我见你和你父亲武力高强,我想向你们学些防身的招数。” “这件事请容我和父亲商量。”陶枝瑶说。 “好。”洪婧文格外爽快。 而另一边,萧诺只替陶先生逼出一部分毒。 “前辈,可是有何条件?”陶先生直接开口问。 萧诺笑了笑,说:“我的徒儿愚笨,往后怕是被人欺负,我想给她找个师父,教她些防身的招数。” 陶先生心中疑惑,问:“前辈的武艺不在我之下,为何不亲自教导?” 萧诺收针:“我如今年岁渐大,有余心而无余力,旁的还可以教,唯独武艺这块,已经帮不到她什么了。” “前辈既然没有杀我之心,又救了我们父女,晚辈定然不会恩将仇报,晚辈会悉心指导您的徒儿。”陶先生抱拳。 父女俩达成共识,答应了萧诺师徒提出的条件,来到了洪府。 紫儿见有客人,很快派人去厨房准备饭菜。 此后数月,陶家父女俩带着洪婧文学习武艺。 待洪婧文习得轻功后,已是三月过后,陶先生格外欣喜:“小丫头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若是日后勤加练习,必定有所建树。” 萧诺有荣与焉。 两个女孩此刻正在桃林里用轻功追逐。 洪婧文玩命地跑,陶枝瑶紧紧追随。 树下的白蛇看着洪婧文狼狈的样子,恨不得挖地自埋。 它依稀记得那傻女孩说:可以打不过但一定要跑得过。 所以这娃子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飞得比鸟都快。 第23章 江南烟火 又是两年过去,大雍终于写下求和书。 此时江南恰逢水匪祸乱,卫凌慕和杨智杨威等人告别后,带着三千精锐赶往江南。 到了扬州,卫凌慕将营帐安顿在城外山上,卫凌慕遣下所有人后,看向手中的情报。 水匪猖狂,仗着朝廷征兵,沿江抢夺财宝,以至于长江一带商船寥寥无几,被抢劫的船只不仅丢了财宝,连乘客也被殃及,岸边的亲人失去他们的音讯,悲痛欲绝。 “黑风,我们前来治匪的事可走漏风声?”卫凌慕问。 黑风回答:“回主上,并无。” “那便准备一艘商船,带上我们三十个人,来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风会意,即刻安排。 水匪这些月抢了不少珠宝,又听闻朝中前来平乱的官员迟迟未来,不觉放下警惕。 “弟兄们,那些迂腐的官员定是怕了我们的威名,不过也不排除他们是在扮猪吃虎,我们这些时日还是要保持警惕。”大当家举着酒壶,对弟兄们说。 “都听大当家的!” 扬州的酒楼上,卫凌慕戴着紫金面具,高马尾扎起,一身黑衣,站在窗前。 “事情可办妥了?”他问。 黑风回答:“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您的号令。” “此事急不得,想必他们不会这么鲁莽。” “是。” 前世平定水匪的是三皇子卫凌昱,卫凌昱对水匪的态度是化为己用,但是后来水匪头领因利而带着其余水匪叛乱,虽然最后卫凌昱解除了麻烦,但是确实让他大费心神,元气大伤。 既然是不老实的,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世人皆道慕王生性凉薄,冷血无情,既然如此,这辈子我就真正的冷血无情。 卫凌慕冷笑。 待水匪放下警惕后,卫凌慕上了安排好的商船,果不其然被水匪劫住。 一行人被抓到据点,随行的珍宝也被尽数搜刮。 其余的精锐暗中跟随。 水匪的庆功宴上,众人看着俘虏和财宝,乐不可支。 “朝廷这群窝囊废,真是没用哈哈哈……” “大当家威武!” “大当家一定会带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不若我们自封为王,颠了这王权……” 卫凌慕冷眼看着眼前这些自私自利的人。 “怎么小白脸?你是不服气吗?”一个小喽啰走近卫凌慕。 黑风随时等待卫凌慕的号令,杀死眼前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们说,你们要颠了这王权?”卫凌慕笑意不达眼底。 大当家闻声而来:“是又如何,你能拿我们如何?” “好得很,那也得,有命拿。”卫凌慕挣开缰绳,一手掐死了眼前的小喽啰。 水匪大惊,拿出武器,喉咙却被黑风等人持剑抵住。 “如何?”卫凌慕剑指大当家,眼神冷冽。 大当家连忙跪地求饶:“小人错了,冒犯了贵人,还请贵人高抬贵手,放了小人。” “哦?那先前你们滥杀无辜的百姓你们怎么不高抬贵手?”黑风冷笑。 “小人……只要您放了小人,整个寨子都是您的,我、我一定听从您的命令。”大当家颤抖着。 卫凌慕勾唇而笑:“可你知道你眼前人是谁吗?” 大当家眼里布满了恐惧。 “本王就是慕王,而本王呢,最喜欢的,就是,赶、尽、杀、绝。”话毕,挥剑,人头掉落。 黑风等人一举灭了整个寨子。 “去江南散出消息,就说本王杀人如麻,屠杀整个寨子,方圆十里,血流成河,无一活口。” 卫凌慕擦干剑刃上的鲜血,吩咐。 黑风领命而去。 卫凌慕换了身衣服,戴上面具,带着莫离出了客栈。 此时是夜晚,灯笼点缀,江南烟火,最是怡人。 主仆二人行走在人群中。 “莫离,到了前边的岔口,我们分头走,你回去找黑风,让他全城搜捕水匪余孽。” 卫凌慕偏头对莫离说,余光扫向身后鬼鬼祟祟的人影,目测也有十来个。 莫离领命:“您要小心。” 卫凌慕淡笑。 分岔口,两人借着拥挤的人群散开,身后的人影朝着卫凌慕所在的方向而去。 卫凌慕避开百姓,往城外离去。 刺客也紧随而上。 莫离回到营帐,将卫凌慕所说的话告知黑风。 黑风皱眉:“所有水匪都已被灭,主上是遭遇刺杀了,走,去寻主上。” 黑风和莫离分别带人前去寻找卫凌慕。 而卫凌慕被刺客打伤,被追至山崖。 他看向一望不见底的山崖,又看向步步逼近的刺客,心一横,跳下山崖。 “不必追了,这几座山山势险峻,外人只进不出,野兽众多,崖底又有毒瘴,他是活不成的了,回去和主子复命。” 刺客头领看着幽深的崖底,出口制止其后的刺客。 刺客离去。 第24章 慕文初遇 教会洪婧文武功后,陶家父女便离开了,洪婧文挥帕相送,泪流满面。 萧诺看着身旁宛若死了父母的女孩,有些不忍直视。 两年后,萧诺也要离开了。 彼时的洪婧文已有十二岁,她给萧诺收拾好行囊,看着萧诺离开了深山,踏上她余下的旅程。 “害,这下真的孤家寡人了。”洪婧文看着桌上的膳食,叹了口气。 小翠想了想,问:“小姐可想听听外面的事?奴婢昨天去街上采购时,听到了些好玩的。” “无非不就是夸外祖父英明神武的嘛。”洪婧文泄气地趴在桌子上。 小翠摇了摇头:“不对哦,小姐,这次的主角可不是老将军。” 洪婧文来了兴趣,问:“还能是谁?” “前阵子江南水匪猖狂,劫了不少人的钱财,就在前几天慕王殿下歼灭了整个寨子,听说方圆十里,血流成河,连妇孺都不放过!奴婢光是听着,都觉得可怕,这慕王殿下真是凶残。”小翠后怕。 洪婧文一怔,问:“慕王?是谁?” 小翠一拍脑袋,解释道:“奴婢忘了小姐这三年都与木剑睡在一起。慕王是三年前新封的王爷,是陛下的第四个孩子,还是中宫所出,三年前他和杨表少爷一起去塞外杀敌,前些日子才打完胜仗。大抵是听说江南水匪横行,他才来的吧。” 在书里,此时十七岁的卫凌慕应当是在宫里饱受帝后的宠爱的,怎的上了战场,难不成是蝴蝶效应。可我寻思着我这十二年来一点也没插手朝堂之事呀。 洪婧文心中郁闷。 夜晚,洪婧文坐在床榻上回想着书中剧情。 白蛇突然从窗口探出脑袋。 [别发呆了,快跟我来!] “妈哟,你吓死我得了,怎么了。” [你这些日子不是闲得慌吗?我在山头那边发现了一个受伤的人,你正好可以拿他试药,看看你的医术是不是长进了。] d(??д????) “我去,反正系统也说了我十五岁之前死不了,再救一个也不要紧!”洪婧文兴冲冲地翻开窗,熟门熟路地钻出狗洞。 白蛇用灵力直接将洪婧文传到山头。 “有灵力就是好,我也想修仙!” [……] 白蛇领着洪婧文来到了一棵桃花树下。 说来确实也挺奇怪的,每次带人回府都恰逢桃花绽放时。 洪婧文神游。 [就是他。] 洪婧文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少年的伤口。 “刀伤,箭伤,还有毒,嗯,他是不是从哪摔下来了,手上还有抓住石头的划痕。” [没错,从那边那个崖摔下来的,我看他没死,就来找你了。] 洪婧文看向远处的山崖,咂舌: “那他命还真大,居然走出了那片毒瘴,坚持到了这里。”洪婧文往少年嘴里塞了一颗解毒丸。 少年紫金的面具微微脱落,洪婧文眼疾手快地给他戴好。 白蛇震惊。 [你居然不看他的脸。] 洪婧文费力地背起少年,正义感十足:“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好人,怎能偷看别人隐私。” 白蛇翻白眼。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品性。我用灵力送你们回去。] 白蛇又动用灵力将二人送回洪婧文房中。 洪婧文将少年放在床上,一边拿出药箱,一边回头对白蛇说:“你去看风。” 白蛇:敢情脏活累活苦活都是我干,你就负责照顾美人是吧? 白蛇气呼呼地溜出房间,给院子设了结界。 洪婧文给少年施针后,又清理伤口,弄完这些后,开始煎药。 白蛇乐呵呵地看着少女给少年喂药的场面。 “你倒是喝呀!”洪婧文苦哈哈。 最后,洪婧文一手掐起少年的脸颊,直接将药灌了进去。 白蛇瞪大眼睛。 [你这样,他能活吗?] “你放心,电视剧都是那么演的,死了怪电视剧!”洪婧文给少年擦了擦嘴角。 “完工,睡觉,你看着他啊,有事叫我。” 看着少女自然地走进另一间房间,白蛇陷入了沉默。 第二日,卫凌慕悠悠转醒,他摸了摸面具,发现还在,松了口气,他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似乎是女子的闺房。 正在他发愣之间,房门被打开,一个梳着垂挂髻,身穿黄绿罗衫的女孩端来了一碗药。 洪婧文一推开门,就对上了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睛。 少年三千青丝整齐地披在后肩,紫金面具遮住他大半张脸,唯露出一只嘴唇。 雪白的中衣此刻已渗出些血,看上去…… 我见犹怜。 洪婧文挥散脑中奇特的想法,将药放在桌上。 第25章 唤你阿慕 洪婧文眉眼弯弯:“公子,你是要自己喝药,还是我喂你?” 卫凌慕声音很是冷淡:“是你救的我?” 洪婧文点点头。 卫凌慕撑起身子:“那我现在得走了。” “走你个大头鬼啊!你要是不想毒发身亡就给我好好躺着,你要是死了,我花一个晚上时间来救你不都白费啦?”洪婧文强行将卫凌慕压回床。 卫凌慕被洪婧文压在身下,耳垂迅速变红,他紧咬嘴唇:“你起开……” 他本想用内力将少女推开,奈何他使不了内力。 看着少年疑惑的眼睛,洪婧文站直身子,解释:“你现在内力被封,如同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脆弱。”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可治?”良久卫凌慕吐出两个字。 洪婧文端起汤药,将勺子伸到卫凌慕嘴角:“有呀,就是在我这喝一个月的药,快喝吧。” 卫凌慕不动。 “喂,我要是想杀你早就杀你了,你还怕药里有毒啊?我若要杀你,。我干嘛还要浪费这些药,还要花心思救你?”洪婧文撇嘴。 这一句话让卫凌慕想到了前世的遭遇,前世的他们便是一直救着自己,最后杀人诛心。 察觉到卫凌慕眼底的杀意,洪婧文淡定地掏出银针,快速在卫凌慕身上一扎。 卫凌慕便动不了了。 “不怪我,我这是自保。”洪婧文熟练地灌药。 卫凌慕呛到,洪婧文连忙给他拍拍后背。 等到卫凌慕缓过来时,洪婧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叫洪婧文,估计你也不肯告诉我你名字,这段日子我就姑且叫你二狗子吧。” 卫凌慕脸色愈黑,缓了口气,薄唇轻启:“你唤我为慕公子。” “凭什么,我不,我就不。”洪婧文看着对方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玩心大起,“那我们各退一步吧,不要二狗子,不要慕公子,我叫你阿慕好了。” 卫凌慕不再看她。 洪婧文乐呵呵地翻出一套男装,说:“若是你想沐浴,就换这件。” 卫凌慕不可置信地看着洪婧文手中的男装。 这女子为何还会有男装? 洪婧文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偷偷去玩换的,你别想太多。” 卫凌慕淡定扭过头。 调戏完卫凌慕,洪婧文来到厨房做早点。 小翠见状,问:“小姐,您怎么亲自动手了。” 洪婧文忽悠:“小翠,你家小姐我要练习绝世武功,这段时间你帮我守好院门,谁都不能来打扰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可……你的餐食……”小翠看着熬粥的洪婧文,不知从何说起。 洪婧文摆摆手:“这段时间我自己做,我要磨炼厨艺。” 可小姐的厨艺已经可以和醉仙楼的主厨相媲美了,还需要磨炼吗? 哦,对,小姐说了,要精益求精! 小翠默默走出厨房。 洪婧文做好膳食后,提着食盒来到了自己院中。 “阿慕,我进来啦。”洪婧文敲了敲门,走进了房门。 入眼的是已经换上一袭白衣的翩翩少年,身姿如松,即便带着面具,也不难看出他的绝色容颜。 洪婧文感觉眼睛受到了治愈,心情美美的,她招呼道:“你这段时间忌辛辣,也不能吃大鱼大肉,我准备了些清粥小菜。” 卫凌慕站在原地没动。 洪婧文将他推到了餐桌前,小嘴嘟囔:“你这人怕不是个木桩?不说话也不动,我救了个什么玩意。” “这个好吃,多吃点,好得快。” “你太瘦了,多吃肉。” “这就吃完了?得喝汤,不然长不高!男孩子没有一米八多丢脸!” 卫凌慕感觉自己耳朵都生茧了,便是灵儿,在餐桌上也不会如此聒噪。 他默默夹起一块肉塞进洪婧文的嘴里。 洪婧文愣住了,卫凌慕也怔住了。 原来,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干净澄澈的眼眸。 第26章 湖畔清风徐来时 洪婧文在院子里摘药,卫凌慕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卫凌慕闻到了汤药的苦味,下意识地皱眉。 洪婧文盛好药,笑嘻嘻地走向卫凌慕。 卫凌慕立刻接过,一口气喝完汤药,不一会碗已见底。 没等苦味蔓延口腔,卫凌慕口中便多了一颗糖。 卫凌慕抬眸看向一脸坏笑的洪婧文,气得别过脸。 谁家孩子这么容易生气呀。 洪婧文嘴角翘起。 “阿慕,你现在伤势有所好转,我们出去钓鱼吧,我给你炖鱼吃。”洪婧文站在卫凌慕五米之外,双眼热切。 于是,卫凌慕被洪婧文拖到狗洞旁。 看到卫凌慕绝望的表情,洪婧文心里乐开了花。 哼哼,可不怪我,我虽然会轻功,但是也做不到提着这么大的人翻墙啊。而且,能让平日里冷漠的面瘫公子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着实不亏。 在洪婧文的威逼下,卫凌慕默默钻进了狗洞。 “你跟好啦,要是跟丢了,我可不会找你。”洪婧文回头叮嘱道。 虎落平阳被犬欺,忍忍就好,不跟她一般见识。 卫凌慕咬紧牙关,跟上了洪婧文。 二人来到了湖边。小山崖上的瀑布飞流直下,注入底下的湖水。 湖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鱼儿成群结队。 洪婧文熟练地摆好钓竿。 卫凌慕站在一旁负手而立。 良久,洪婧文都没能钓上一条鱼。 卫凌慕实在是看不下去,开口:“我来吧。” “噢。”洪婧文麻利地让出位置。 不一会的功夫,卫凌慕就钓上了好几条鱼。 “够了够了,这些足够吃几天了!阿慕,真厉害!” 洪婧文拍马屁。 卫凌慕淡定地收拾好渔具,耳尖悄悄染上粉色。 两人一同坐在湖边,清风徐来,印证着他们的年少。 回府后,洪婧文着手弄好了一桌子菜。 “今天阿慕辛苦了,多吃点鱼肉!”洪婧文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入卫凌慕的碗里。 卫凌慕看着碗里的鱼肉,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些天的疑问:“你为何要救我。” 洪婧文嚼着鱼肉,不假思索:“自然是有所企图。” 卫凌慕敛下眼底的暗意,问:“那你,图什么……” 洪婧文浅浅笑笑,不再说话。 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夜晚,群星闪烁,两人在亭子里看星星。 “阿慕,你听说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洪婧文问。 “不过是世人对爱情的赞美罢了。” 卫凌慕幽幽地说。 “我曾经……看过一个话本子,写得非常好。我得和你分享一下。 上古时期,天妖两族纷争不断,天族以凤为首,妖族以龙为首。天族自诩正义,使了奸计偷走了尚是龙蛋的龙族太子。 龙皇为了救孩子,中了天族的奸计,最终整个龙族被冰封于无尽海底。 而龙族小太子被忠臣救下,在一个湖泊里长大。 后来,小太子遇到了他所爱之人,拼尽全力想要留下爱人,可是他太过弱小,不能护住所爱之人。 小太子很羡慕牛郎织女,他们每年都能相见。而小太子,百年也盼不到一人。” 洪婧文眼底涌上悲伤。 卫凌慕出声问:“后来呢?” “话本子没有写完,也就没有了后来。”洪婧文心情低落。 她所讲的话本子是她现代的乙游白月光,只不过主线还没更完就因为资金问题下架了,可惜的是直到游戏下架两个月后,她才知道这个消息。 卫凌慕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再说话。 卫凌慕回到房间后,犹豫了一下,转身对正欲关门的洪婧文说:“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你太过于善良,往后怕是会吃大亏。其实,没有后来也未尝不是好事,因为故事的结局取决于读者。” “阿慕,你这是在……安慰我?”洪婧文挑眉,刻意拉长语调。 卫凌慕不留情面地关上门。 嘁,死鸭子嘴。刀子嘴豆腐心,怕不是就是你。 洪婧文轻笑。 (作者:害,还是想写一点我的白月光,纪念一下吧。) 第27章 晨曦相送 今日是卫凌慕彻底痊愈的最后一天,洪婧文端着最后一碗汤药走进屋里。 “阿慕,最后苦一次了。” 卫凌慕一口饮尽,察觉经脉不再堵塞,周身一股暖意流动。 卫凌慕低头看向毫无防备的女孩,问:“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洪婧文摇摇头,说:“不怕,不说别的,你打得过我,可兵不厌诈,难不成你想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想到洪婧文那一手非凡医术,卫凌慕毫不怀疑她甚至精通毒术。 洪婧文见卫凌慕不再说话,拉着卫凌慕的袖子从后门溜了出来。 卫凌慕想到先前钻狗洞的遭遇,直勾勾地瞪着洪婧文。 “之前后门有人看嘛,再者现在叫你钻狗洞你还会钻吗?”洪婧文眼神闪躲。 卫凌慕闭上眼:“带路。” “好哩。” 洪婧文走在卫凌慕的前边,卫凌慕跟在其后,两人漫步于桃林中,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 到了一块平原,洪婧文拿出一只哨子,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匹骏马如闪电般飞来。 “这只白色的是我的马,叫白驹,另一只黑色的是我借给你的,叫做飞燕,你回家以后,要养好它。”洪婧文摸了摸飞燕的头。 飞燕嫌弃地看了眼卫凌慕。 卫凌慕:“……” 洪婧文翻身上马,邀请道:“要不要比比马术,慕公子?” 卫凌慕翻身而上,安抚焦躁的飞燕,说:“和我比,哭鼻子可别找我。” 洪婧文扬唇一笑:“那就比比吧,二狗子,驾!” 卫凌慕缓了口气,驱马追去。 两匹骏马在山野间疾速飞奔。 到了扬州城门,二人逐渐放慢速度,最终停下。 “马术不错嘛,慕公子。” “你也不赖,洪姑娘。” 二人相视而笑。 日出至,大地生辉,阳光为两人镀上一层光,少年一袭白衣,少女一身红装,一红一白,是世间的绝配景致。 “你走吧,不送。”洪婧文说。 卫凌慕点头,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多谢,后会有期。” 洪婧文驾马离开十来步,回头看了卫凌慕一眼。 直到看不到少年的身影,她喃喃低语道: “怕是不会再见了。” 这边的卫凌慕回到客栈,立刻飞鸽传书给无情殿。 黑风很快收到消息,前来接应。 “主上,您可否受伤?” “这一个月我得人相救,已经痊愈。” 黑风说:“如今大家都在等主上命令,一同回京。主上可要休整?” “不需,即刻启程。” 卫凌慕回京后,武帝龙心大悦,下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儿慕王淑慎恭瑾,出征有功,治匪有方,朕心生欢喜,特赐慕王府一座,赐良田百亩,黄金百箱,珍宝数箱。” 卫凌慕平静地接过圣旨。 凤仪宫,沈皇后优雅地抿了口茶,看着底下的黑袍,笑道:“你做密探竟做得如此失败,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找不到,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属下没有,只是那人太过谨慎,属下能接触的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情报。”黑袍小心翼翼地说。 “罢了,下去吧。”沈皇后疲倦地揉了揉额头。 “是。”黑袍眼中划过一抹恨意。 黑袍走后,卫凌昱来到凤仪宫。 “儿臣叩见母后,母后万安。”卫凌昱规规矩矩地行礼。 沈皇后笑意不达眼底:“虽然你在这几年养精蓄锐也封了王,但是他更得帝心,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儿臣知晓。”卫凌昱嗓音温柔。 “你最出色的就是这一身皮囊,世人皆称你是陌上公子,那你就该好好利用,别把心思放在身份低贱的人身上,你要的是那个位置。如果你踏错一步,本宫可不敢保证不会对她动手。”沈皇后笑道。 “儿臣定不会让母后寒心。”卫凌昱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慕王府中,卫灵儿正在帮忙布置景致,她指着假山方向说:“那里,还要种花,一个府邸怎么能没有花草树木,知道的是慕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阎罗殿呢。” 青林忍不住笑出声来,察觉到莫离提醒的目光,很快恢复面瘫,继续种花种草。 “这里也要装盏灯,一个王府怎么能黑漆漆的,怪渗人的。”卫灵儿又跑向一边,一顿输出。 卫凌慕看着一身黄衣的女孩在自己的府院内如鱼得水,突然间想到那人。 如果她和灵儿认识,想必会结成挚友。 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第28章 回京 时光流逝,白驹过隙,洪婧文十五岁了。 丞相夫妇派人前来接回洪婧文。 “我的咸鱼生活要告退了……”洪婧文看着越来越遥远的扬州城门,呜咽道。 小翠安慰道:“小姐,您以前不还是很期待回京和家人团聚吗?京城里有那么多好玩的人和事物,您别伤心啊。您如果喜欢江南,以后我们抽空回来。” 紫儿淡笑:“这一来一回的路途着实遥远,小姐怕是会受不住。” 洪婧文抓狂:“江南多好啊,美女多,帅哥多,美食多,景致多……都说京城卧虎藏龙,像我这个小白菜,回去了怕是连五分钟都熬不过。” 如果遇上宫斗名场面,我还怎么猥琐发育。 洪婧文趴在窗前,生无可恋。 [叫你之前浪,现在怕了吧,现在才想起来你的主要任务,还有那只神秘的千年狐妖,怕了吧……] 白蛇欠揍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洪婧文苦哈哈,大意了。 “你怎么不觉得我走的是团宠路线?万一一堆美男护着我呢?” 洪婧文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丫鬟,小声说。 [就算别的美男护你,你家大宝贝卫凌慕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人称活阎王。你觉得他会对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傻白甜心软?拜托,他现在可不像书里所写的善良,他现在真的会杀人,怎么可能会怜香惜玉呀。] “你说这会是作者的漏洞吗,明明多善良多纯情的居家好男人,白末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成亲十年唯一一次和白末睡在榻上还只是纯聊天。怎么就发奋图强,化身狠厉疯逼的冷面王爷了呢?” 洪婧文百思不得其解。 白蛇也陷入了沉默。 紫儿和小翠看着洪婧文自言自语,双双陷入沉默。 完了,小姐在和风说话! 马车终于进了京城。 洪婧文掀开车帘,被车外的盛世景象震撼。 本以为江南已经够富了,不曾想京城更是豪横! “本小姐饿了,要下去吃小笼包!”洪婧文兴高采烈地喊道。 紫儿拿出事先准备的斗篷,说:“太阳晒,小姐还是带上斗篷好点。” “还是紫儿贴心,紫儿你先行回府,告诉爹娘我稍后到。小翠,我们走!”洪婧文拉上一脸懵的小翠溜出了马车。 紫儿无奈地对车夫吩咐:“我们先行回府。” 京城当真是富贵迷人眼,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入耳。 “老板,我要一笼小笼包!”洪婧文大手一挥。 “好哩,姑娘收好!”老板热情地招待着,“下次再来啊!” 小翠看着眼前一碰一跳的女孩,有些心慌,小姐这样不会撞人吗? “小姐,您慢点!”小翠劝着。 洪婧文点头。 正是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声,洪婧文主仆二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匹马发疯了似的跑到路中央,人们就像无头的蜜蜂一样乱窜,而一个小男孩不慎跌在大陆中央。 Σ(°Д°; 洪婧文立刻把包子丢给身后的小翠,冲上前去。 洪婧文眼疾手快地捞起小孩,轻功一闪,躲开了马的撞击。而马的主人也赶了过来制止了马。 斗笠却在躲闪中掉在地上。 二人稳稳落地,小男孩睁开眼睛,双眼亮晶晶的,奶声奶气:“谢谢漂亮姐姐。” 啊呀,他叫我漂亮姐姐耶!他叫我姐姐耶,受不了受不了! 小翠连忙上前检查洪婧文的伤势,语气焦急:“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你家小姐我别的不会,逃命的本事可谓无人能敌!”语气还有点骄傲。 小翠:“……” 回府后一定要告诉相爷和夫人,让他们治治小姐,以前老婆婆在,尚能压住,现在老婆婆走了,小姐就对自己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小男孩回到母亲身边,那位母亲连声感谢。 “夫人,您可得好好看着孩子啊。”洪婧文问。 妇人再三感谢。 小翠捡起斗笠,说:“总之,小姐,我们快回府吧。” 二人挣脱人群,双双离去。 昭华楼的包厢里,一位紫衣锦袍的男子默默注视了一切。 “还是……那么鲁莽。”卫凌慕眉头轻皱。 黄绿罗衫的女孩,我们又见面了。 第29章 四姐妹齐聚 回府后,小翠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丞相夫妇。 洪婧文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等候发落。 “无妨,文儿无事便好。”杨清枝安慰道。 ???怎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她不应该先提醒我做事要留有后路,不要莽撞吗? “文儿这一路上受了苦,先吃饭,这些都是你娘亲手做的。”洪相也没放在心上。 他的女儿宠着点有什么错。 洪婧文心里一乐。 “谢谢爹爹娘亲。”一顿搜刮。 夫妇俩宠溺地看着,不加阻拦。 饭后,杨清枝说:“今日你先在芳华阁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们要去你外祖家,你外祖父外祖母可是非常想见你。” 洪婧文连连点头。 第二日,将军府。 杨威和杨老夫人一看到洪婧文,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乖孙女,快来外祖母这里!”杨老夫人看到老伴颤抖的嘴唇,抢先说。 洪婧文来到杨老夫人身边,甜甜叫道:“外祖母~” “哎!”杨老夫人乐不可支。 杨威眼巴巴地看着洪婧文。 “外祖父~” 杨威连连点头。 杨老夫人介绍着:“这是你大舅舅和大舅母,他们有两个孩子,此刻怕是正在赶回府的路上,这是你二舅舅,以及你大表哥杨金戈。” 洪婧文一一行礼。 正在这时,两个身影匆匆赶来。 “我那个可爱的表妹在哪儿?”杨金刃一袭宝蓝色锦衣,兴奋地问。 随后跟着一身淡蓝色劲装的清雅女子。 “这是你二表哥杨金刃,你表姐杨采意。你往后要多和你大表哥和表姐走动,不要和你二表哥瞎混,你二表哥最会闯祸,可不能带坏你小姑娘。”杨老夫人说。 杨金刃委屈极了:“祖母,孙儿才在表妹面前露一次脸,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呀~” 杨老夫人笑骂:“你还知道你有面子,那去红袖楼的人是谁啊?” 洪婧文看着杨金刃的眼睛一亮。 芜湖,逛青楼呀~ 注意到一抹炽热的视线,洪婧文看了过去。 视线相对,杨采意和洪婧文瞳孔一缩。 杨采意抑制住心底的震惊,给洪婧文比了个中指。 洪婧文脱口而出:“雅客天天棒!” “天天学习天天棒!” 杨采意大吼一声。 洪婧文立马扑到杨采意身边,对杨威等人说:“我和表姐一见如故,外祖母,我们先去花园里走走!” 杨采意连连点头。 得到杨老夫人允许后,二人火速逃离现场。 独留众人一脸懵。 院外,杨采意和洪婧文互相摇晃着对方。 “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也来了!”洪婧文喜极而泣。 “啊啊啊啊啊,连你都来了,那我们203F4就都聚齐了!”杨采意兴高采烈。 洪婧文抓到重点,问:“什么,你们都来了,而且你们都认识!” 杨采意重重点头。 “合着就我最后一个知道是吧?”洪婧文一脸幽怨。 杨采意安慰道:“没事,毕竟我们三个都没有同名的配角。你不知道很正常的。” 洪婧文气呼呼:“书里也没有我的名字啊!” “别管了,我马上把那几个拉出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昭华楼包厢。 杨采意和洪婧文激动地等待着另两人的到来。 首先进来的是一袭紫衣拖地长裙的世家小姐,端庄贤淑,郭远将军之女郭静怡。 其次便是一国尊贵无双的公主卫灵儿,一身鹅黄衣纱裙,娇艳可爱。 “!” 郭静怡和卫灵儿一看到洪婧文,都很惊讶。 “啊哈哈哈哈,你怎么才来啊,我以为我们都穿书了,你应该也不例外,可这都十五年了,就没见过你!”卫灵儿笑得很没形象。 郭静怡说:“这下好了,我们都穿书了。” 洪婧文开始诉苦,说自己这十五年如同山野世人的清贫生活,不是在捡人就是在捡人的路上。 “呜呜呜,我已经被逼迫成标准的世家闺秀了……”洪婧文哀嚎。 郭静怡拆台:“哪家的小姐会像你此刻一样的哀嚎啊。” 洪婧文认真说:“真的,我练就了一身本领!” 卫灵儿一边吃鸡腿,一边问:“话说你是怎么穿书的啊。” 三人都凑过头来,十分期待,甚至掏出了瓜子。 第30章 玩点刺激的 洪婧文叹气:“这说来话长,我那天看你们推我的小说,看到凌晨,看到男主众叛亲离,怒气攻心,心肌梗塞而死。然后绑定了个系统,来救赎男主。你们呢?” 卫灵儿抽抽鼻子:“我那晚也在看那本小说,看到公主和亲那部分内容,我磕的杨金刃没能抢亲成功,乱箭而死,然后我心里一疼,就死了。” 郭静怡扶额:“我也是半夜看小说,看到杨家满门被屠,原身不能和杨金戈赴死,被迫嫁给纨绔子弟,然后我就猝死了。” 杨采意喝了口酒:“我……也看小说,杨家满门被屠,元仲那个纯情小子不到十八岁就死了,到死都没能见上原主一面,然后我就两眼一黑。” 洪婧文沉默,问:“合着就我没有身份?” “那就意味着你在这本书中是最特殊的,行动最不受限制,我们三个答应原主不崩人设,这些年来做什么都格外小心,唯恐出现蝴蝶效应,让位面崩塌。”杨采意说。 “原主?”洪婧文疑惑。 卫灵儿解释: “我们三个都是胎穿,原主请我们帮她们保护好家人,而原主选择转世为人。” “那不崩人设是不是挺难的?”洪婧文问。 郭静怡微微摇头: “那倒没有,原主的性子和我们很像。我们只是不能做小说中没有描写的事而已。” 杨采意揽住洪婧文的肩:“但你来了,你就是变数,有你在,我们崩人设就合情合理了。” 被洪大小姐带偏,合情合理。 洪婧文:“……” 卫灵儿说: “文,我得提醒你,我哥,也就是男主现在阴晴不定,和小说里不一样了,我怀疑他身上有点问题。” 郭静怡继续道: “这种情况下,他多半是重生了。” 四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毕竟,重生的人最是多疑,最难治愈。 “统子,我有问题。” “宿主,请问。” “我的朋友们怎么也会穿进来,听她们的描述,她们还没有系统。”洪婧文问。 “系统检测中,宿主,为了让您能在书中世界有所依靠,且您的朋友们生前夙愿过强,穿书局便将她们一起拉进来,如果她们不穿书的话,现实中的她们也到了生命极限,但如果她们替原主完成愿望,她们就可以重回原本的世界。”系统检测资料,耐心解释。 洪婧文似有所悟,问:“那我呢?我的作用在哪?我和她们是不是还有什么联系?” 系统点头: “能让她们回到现实世界的最根本办法是您要完成您的任务。” 也就是说就算她们完成她们的任务,只要她没有完成,她们几个都回不到现实世界。 洪婧文瞬间觉得斗志昂扬,她一拍桌子: “好不容易一起穿书,别管别的了,先玩点刺激的!我敢保证,你们绝对没去过!”洪婧文笑得神秘。 “什么啊?”三人满头问号。 洪婧文考虑到三人的身份,带着三人换了男装。 “你该不会是要带我们去青楼吧?我们对女的不感兴趣。” 杨采意问。 “笑话,逛青楼是男频小说才会存在的,咱们应该,去这里。”洪婧文看着眼前辉煌的楼阁。 三人一同看向招牌。 醉玉堂。 也就是小倌楼。 (????д??)b “小文子,你是认真的吗?我堂堂一国公主……”卫灵儿嘴角出现不明液体。 郭静怡默默递给她手帕。 洪婧文揽住杨采意的肩膀,笑得轻佻:“小公子,玩不玩?” 杨采意反客为主,拿起折扇提起洪婧文的下巴,邪魅一笑:“有何不可?” 卫灵儿还在纠结。 去吧,万一被发现,他哥不得扒了她的皮;不去吧,难得穿书,不去一趟很可惜啊。 最后四人买了上好的房间,点了不少貌美的公子。 “公子,可还要吃奴家亲自剥的葡萄?”貌美公子问。 “吃!”杨采意享受极了。 旁边的郭静怡正在和一个小倌下棋,下得不亦乐乎,棋逢敌手,战况激烈。 卫灵儿正在欣赏眼前的舞蹈,就差没喷鼻血了。 洪婧文悠哉悠哉地看着三人沉迷的模样,深藏功与名。 “看到没有,小家伙,她们很高兴。” 前有男频主角逛青楼,今有女频主角逛倌楼。 [损还是你损,你自己小心,小心被捉奸。] 白蛇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白蛇看着风风火火赶去醉玉堂的杨家兄弟,元家小公子,正打算告知洪婧文,可它看到慕王马车,又想到平日里洪婧文教给它的知识,默默闭嘴。 这可是促进主角感情的大好机会,我应该做个优秀的助攻。 那丫头一定会感谢我的。 包厢门被踹开,四个男子面色阴沉。 杨采意的葡萄掉到地上。 郭静怡的棋子落在地上。 卫灵儿的鼻血流了出来。 洪婧文从摇椅上翻了下来。 小倌们纷纷主动离开。 “哈哈,好巧啊,你们也来玩啊。”杨采意打招呼,打了个酒嗝。 对面的男子脸色愈加阴沉。 一众女孩被抓了回去。 第31章 恰似故人 几人出了醉玉堂,先来到昭华楼包厢换洗衣物。 等四个女孩换回常服后,杨金刃先发制人。 杨金刃咬牙切齿:“好你个杨采意,居然带坏文儿她们,要是我们不来早点,你们是不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杨采意酒意上头,指着杨金刃的鼻孔,气势十足:“你什么意思,就允许你去逛红袖楼,不允许我来醉玉堂是吗?再说姑奶奶我只是来喝个酒,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杨金刃气结。 元家小公子元仲,肤色如雪,一身月白色长衣,衬得他如谪仙般纯净,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元仲面颊粉红,一双含情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杨采意,嗓音清澈:“你可有不适?” 一触上那双不知所措的眼睛,杨采意的酒意散了大半,连忙柔声细语地说:“我没事,你身子弱,怎得随意出府,着凉了可怎么办?” 元仲简言意骇:“我得知你来醉玉堂,心里着急,就赶着过来了。” 多好的孩子啊!我有罪! 杨采意败下阵来。 杨金戈一袭暗蓝色素面锦缎袍子,长发由银丝黑竹簪挽好,手中抱着一件云丝披风,没有过多的责问,只对眼前的郭静怡轻声说:“披上吧,冷。” “多谢杨公子。”郭静怡接过披风,福身致谢。 郭静怡母亲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千金,郭静怡的礼仪自是挑不出一丝错处。此刻的她俨然一副世家淑女的模样,全然不见方才的张扬肆意,判若两人。 卫灵儿躲在洪婧文的身后,瑟瑟发抖:“哥哥,我错了,你要怪就怪她好了!” 洪婧文:“……” 卫凌慕长发如瀑,黑眼如曜,一身黑色锦缎长袍,鼻梁高挺,薄唇微扬:“可本王觉得,你犯的错最大,该怎么罚你好呢?” 洪婧文处在风浪的中心,面上平静。 大意了,卫凌慕最疼爱的妹妹就是卫灵儿!完犊子,被姐妹齐聚的快乐冲昏了头脑,居然把这关系给忘了!这下不会要杀我灭口了吧?完了完了,浪不了了。我已经到十五岁了…… 洪婧文悲痛欲绝。 卫凌慕眸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说:“愣着作甚?还不快随我回宫,若是晚了回宫的时辰,我也保不了你。” 卫灵儿从洪婧文身后伸出脑袋,试探道:“真的吗?哥哥原谅我了?” 卫凌慕矜贵地点头。 于是卫灵儿开心地蹿到卫凌慕的身边,给了洪婧文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洪婧文望天。 不料卫凌慕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洪婧文,似笑非笑:“洪姑娘,你不回府吗?” 你也不赖,洪姑娘。 洪婧文突然想起记忆里的那一个白衣少年,和眼前男子的身影交叠起来。 今日一事众人达成共识,并未走漏风声。 回府后,洪婧文好奇地问白蛇: “小家伙,为什么表哥他们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白蛇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洪婧文怀里,懒洋洋地回答: “昭华楼如今是卫凌慕的产业,她的妹妹去那,他能不留心吗?至于杨家元家那几个恰好也在楼里,你们走后不久,他们也跟了上来。后来姓郭的女孩的丫鬟实在着急,请杨金戈那几个去看看你们。” “也是,郭家家风严,确实不能随意。”洪婧文低语。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卫凌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洪婧文戳了戳白蛇的脑袋。 白蛇却睡着了。 洪婧文看着窗外的景色,自言自语:“大概是太想我家阿慕了吧。” 一年前的上元灯会,洪婧文巡查铺子后,独自一人前去赏灯。 人生有相逢,便有离别。 萧诺,陶家父女,还有从未露过真容的阿慕,都不在身边。 很难想象到,萧诺老太婆是如何度过无人相伴的后半生的。 人这一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一个人独守到老。 洪婧文依稀记得,萧诺告别之前,曾问过她:“其实你不是我们这的人对吧?” 不等洪婧文否认,萧诺便笑道:“我有一位朋友,便是异世之人,可惜你们无缘相见。” “我还是希望你能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不被囚禁在不属于你的世界。” 萧诺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扬州。 “老太婆,除了痛失所爱,你还经历了什么……” 洪婧文随着人流走在大道上,不慎跌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第32章 我喜欢的 洪婧文抬头看清眼前人。 同样一身白色长衣,面戴紫金面具,他低头扶住洪婧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洪姑娘,不过两年未见,不记得了吗?” 四目相对,灯火阑珊,烟花燃起,世间喧嚣,二人之间,唯余静谧。 “你怎么来了?”洪婧文欣喜地问。 卫凌慕松开手,语气平淡:“顺路。听闻扬州的烟火甚是好看,我便过来凑个热闹。” 隐在暗处的莫离和莫悲心里无语。 “谁顺路大老远从京城赶回来?主上想见一个人居然这么小心翼翼。”莫悲吐槽。 莫离问:“主上何时认识的这姑娘,长得确实水灵,看着就没什么心眼……” “都说主上不近女色,无欲无求,不成想是心里早就有人了!”莫悲眼里闪过兴奋的光。 莫离也很振奋:“果然相配的人单从背影一看就觉得登对!原来主上喜欢这般纯净的女子。” 莫悲点点头:“真想知道这姑娘是如何走近主上心里的……” 街上的两人隔着半步,步伐一致。 “阿慕,尝尝这个糖人,很好吃哦。”洪婧文摇了摇手中的糖人。 卫凌慕接过糖人,咬了一口,说:“确实不错。” 洪婧文小声说:“阿慕啊,那串是我咬过的……” 卫凌慕的耳朵肉眼可见地变红。 洪婧文眼尖地瞧见了,低头偷笑。 还是个纯情的孩子啊。 到了湖边,二人一同放下花灯。 “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卫凌慕问。 洪婧文嘴角勾起:“我喜欢的?若我说我喜欢你腰间的这块玉佩,你该当如何?” 那玉佩看着便极为贵重,圆形中空,半边墨色,半边玉白。 卫凌慕解开玉佩,放到洪婧文的手心,说:“你若是喜欢,便送给你。” “我只是问问……” “我的命难道抵不上一块玉佩?” 看见洪婧文收下玉佩,卫凌慕的眉眼才舒展开来。 “来年我就要回京城了。”洪婧文看了看卫凌慕。 卫凌慕神色自若:“你回京后,若是想找我,可以带着这块玉佩到昭华楼给掌柜看,我自会来找你。” “好。”洪婧文点头。 回忆自此停止,洪婧文将白蛇放在榻上,打开放着玉佩的盒子。 看来阿慕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昭华楼又是卫凌慕的产业,所以,阿慕就是卫凌慕。那就不影响我治愈男主了! 洪婧文松了口气。 可是,我救他那段时间老是欺负他…… 瞬间生无可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第二日,洪婧文带着玉佩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昭华楼。 掌柜一看到玉佩,立刻请洪婧文来到了昭华楼天字号雅间。 进了雅间,洪婧文便看到了坐在水晶帘子后的高大身影。 卫凌慕正在抚摸手中的紫金面具。 雅间里唯有二人,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洪姑娘,可算是认出我了?”卫凌慕淡笑。 眼前的男子和三年前的少年全然不同,也不知这三年来经历了什么。 “那我还可以像从前那般对待殿下吗?”洪婧文试探道。 听到殿下二字,卫凌慕周边的温度明显降低。 “你说呢?” 洪婧文秒怂:“臣女知错,先前冒犯了您,多有得罪,请殿下责罚。” 卫凌慕步步逼近,语气不悦:“责罚?你知道对待冒犯过本王的人,本王是如何责罚的吗?” 洪婧文被逼至墙壁,头摇成波浪鼓。 卫凌慕凑在洪婧文耳边,低语:“旁人,拔了舌头,剁了手脚,丢到乱葬岗。” 洪婧文用手抵住卫凌慕的胸口,弱弱问:“我这么弱小可怜无助,你也要丢到乱葬岗吗?” 卫凌慕忍不住问:“当初你给我扎针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弱小可怜无助?” “我那是迫不得已嘛,不给你扎针,还怎么喂你喝药……”洪婧文挪了一小步。 卫凌慕将想溜之大吉的女孩捞了回来。 “我不喜欢你叫我殿下……”他说。 “?!”洪婧文一惊,问,“那我怎么叫你?” 卫凌慕松开禁锢女孩的双手,别过脸:“便和从前一样。” “那,慕公子?” 卫凌慕脸色不悦。 “阿慕?”洪婧文揪住卫凌慕的衣袖,又问。 “嗯,我在。” 洪婧文摸到了精髓,卫凌慕似乎受不了人撒娇! “我家阿慕最可爱了!” “你若是无事,可以走了。”卫凌慕背过身,下了逐客令。 “噢。”洪婧文刷地一下离开了雅间。 卫凌慕看着楼下离去的女孩,脸上漾出笑意。 三年前离开扬州后,卫凌慕便调查了洪婧文的家世。 他记得上一世的洪相并无子嗣。 她并没有卷入上一世的阴谋,她的存在是如此独特。 在扬州养伤的那一个月,再硬的心也会被捂暖,更何况他也希望有一个人会爱自己,他也想遇到一良人。 正如清远大师所说,他的缘虽迟但到。 第33章 雨中情 几日后,丞相府。 侍女青竹正在为恹恹的洪婧文挽发。 “小姐生得这般好看,自是要仔细打扮,小姐想戴哪只簪子?”青竹的声音恰如银铃,此时微微歪头,一袭青衣,衬得她灵动乖巧。 洪婧文托着腮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簪子,随手指了几样。 “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 ,再加上这只细蝶流光步摇吧。” 青竹领命,将发簪和步摇别在了发髻上。 一身浅黄渐变长裙,外披雪白毛裘,梳着单螺,银簪上的蓝宝石在光照下熠熠生辉,步摇更是点睛之笔。 洪婧文看着镜中的身影,转身问青竹:“青竹,你在娘亲身边服侍多年,相必定是认识不少名门闺秀吧?在这京城,谁的容貌最是绝色?” 青竹不假思索:“若说这整个京城容貌最出色的姑娘,那定是沈御史的庶长女沈珍炜。” “那她究竟有多好看?”洪婧文竖起耳朵。 青竹抿唇一笑:“不瞒小姐说,沈小姐的姿容当世无双,便是小姐您,也稍显逊色。沈小姐虽是庶出,可是容貌倾城,仪态得体,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更为可敬的是她乐善好施,常常用自己的月银接济难民,奴婢是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女子。只可惜她出身不好……” 洪婧文思忖。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想和她见上一面。” 青竹:“那小姐不妨今日出府去一趟城南,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会碰见沈小姐施粥呢。” 洪婧文点点头。 不出一会儿,洪婧文便带着小翠来到了城南大街。 许是上天眷顾,洪婧文和小翠有幸撞见了青竹口中的沈小姐——御史之女沈珍炜。 那名女子约莫十六岁,一袭墨绿色的长裙,身披雪白色披风,发髻上只挽上一支嵌绿松石花形银簪,耳戴白珍珠坠子,不施粉黛,却难掩绝色。 沈珍炜此刻正在为一位穷苦百姓打粥,尽管百姓衣着不堪,她也毫不在意。 洪婧文想到一句诗: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也许这句诗用来描述沈珍炜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等穷苦百姓都拿到粥后,沈珍炜身旁的侍女有条不紊地指挥下人收拾好摊子。 随后,沈珍炜和她的侍女一同离开了城南。 洪婧文和小翠默默跟上。 这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沈珍炜和她的侍女白纱连忙来到街边的铺子避雨。 白纱伸出手触碰雨水,眉头微皱,心疼地看向在寒风中处变不惊的沈珍炜,说:“二小姐想必是着急回府了,没有给小姐您留下马车,我们怕是要等着雨停下后才能回去了。” 沈珍炜眸色不变,温声道:“那便等雨停吧。” 白纱语气闷闷:“可若是等到雨停,怕是过了夫人给您下的门禁,奴婢怕夫人会借题发挥。” 沈珍炜抬头看着愈下愈大的雨,咬牙道:“那便此刻回去吧。左右不过一场风寒,休息几天便好。” 二人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洪婧文常年练武,耳力要比一般人好,自然将主仆二人的对话听了进去。 洪婧文看向小翠手里的两把伞。 只是犹豫了一瞬,洪婧文接过小翠递来的属于她的那把伞,走到了沈珍炜的身旁。 “这位姑娘,这雨下得如此大,不如收下我这把伞吧,如此也免了风寒这一遭。” 沈珍炜闻声转头,触上了洪婧文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心中一暖,说:“那便谢过姑娘了。姑娘这般至善之人,倒是不常见。” 洪婧文笑道:“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善举,像姑娘这般的善人,怎能饱受这雨水的折磨呢?” 沈珍炜深深地看了眼洪婧文,离去。 小翠纳闷地问:“小姐,您不过和沈小姐只有一面之缘罢了,怎的将自己的伞也送了出去?” 洪婧文看着雨中的身影,感慨道:“也许是因为眼缘吧。” 第34章 陌上人如玉 待沈珍炜和白纱回府后,仍是误了门禁。 沈府主母坐在高堂上,握着手中装有滚烫茶水的茶杯,抬眸扫了一眼跪在底下的主仆二人。 她语气凉薄:“可知错?” 沈珍炜低头认错:“女儿知错。” 沈府主母将手中的茶杯扔在地上,茶水溅向主仆二人,沈珍炜立刻挡在白纱面前,所有的茶水都溅在了沈珍炜身上。 沈珍炜咬牙忍住疼痛,白纱死死咬住唇角,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因为如果她说一句话,主母就会变本加厉欺负小姐。 自己的小姐这般好,却一直受人欺负。 沈府主母欣赏着眼前女孩的痛苦神情,一挥袖子,说:“知错了,便下去吧。传我命令,大小姐受了凉,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沈珍炜被白纱挽回了闺房。 即便沈府主母再不喜沈珍炜,沈珍炜的吃穿用度也是按着庶女的规格,沈珍炜的院子名为珍妍阁,院子不大,处在沈府最北边,夏季倒也算凉爽,但到了冬日,却是遭罪。 此时正是冬春交际之时,院内雨后还带着丝丝寒意。 白纱很快找出了药箱,给沈珍炜上药,自责不已:“对不起小姐,都是白纱没用,居然需要小姐保护……” 沈珍炜浅笑:“你和嬷嬷是我最亲最重要的人,我从未将你们看做下人,嬷嬷死后,我身边也只剩下你了,我若不保护你,谁来保护你啊?我还想看着你出嫁呢。” 白纱哽咽:“照顾小姐本就是奴婢和嬷嬷的职责,小姐说的哪里话?分明是奴婢看着小姐出嫁才对,奴婢希望小姐能够嫁给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世间最好的男子么? 沈珍炜脑海里浮过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另一边的洪婧文主仆并未着急赶路。 雨珠一点一点地砸到屋檐上,溅出水花。 小翠看着一旁沉思的洪婧文,试探地问:“小姐,你可是在为大雨犯难?” 洪婧文一脸淡定:“怎么可能。” 袖口的白蛇玉镯里寄居的白蛇吐槽。 [你就装吧你,叫你美救美。现在犯难了吧,这雨势不等个半个时辰是不会停的。] 小家伙,有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 洪婧文百无聊赖地欣赏雨色。 不远处的楼阁走出两个男子。 为首的男子一袭月白色锦缎,手握折扇,青丝垂放到腰间,腰间系着一枚青色的圆形空心的玉佩,面容沉稳,眉目如玉,而他眼角还长着一颗美人痣,更添一分魅惑,他转头朝身边的男子低语,微微一笑,更显绝尘。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一刹那,洪婧文脑海中闪过这一句诗。 男子的姿容和卫凌慕并不相同,如果说卫凌慕是寒冬孤傲的梅花,那那名男子便是空谷遗世的幽兰。 “这世间居然还有能和卫凌慕的美貌不分伯仲的男子!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洪婧文格外感慨。 因着雨声大,小翠只听清了后半句,所以并不惊讶。 倘若小翠听了前面的话,怕是会惊于自家小姐直呼一国皇子之名。 雨势终停,主仆二人回府。 第35章 经商之路 三月初,桃花绽放,春意正阑珊。 郭府院内,花园里百花齐放,院中凉亭下,四姐妹正在密谋着人生大事。 杨采意兴致勃勃地摩擦着双手,对洪婧文说:“太好了,有你在,我们几个终于可以不用再畏手畏脚的,终于可以干穿书者的大事了!” 郭静怡抿了口花茶,说:“这十六年来我都快活成标准的古代世家淑女了。” “切,要说标准的世家淑女,那还得是那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贵女气质的沈珍炜。你这顶多是外表的伪装,骨子里透露的野蛮。也就骗得了外面那些男人。”卫灵儿拆穿着,咬了口桃花糕。 郭静怡剜了卫灵儿一眼。 洪婧文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固定人设,为姐妹们默哀一秒。 “打岔一下,我初来乍到,那个沈珍炜是个怎么样的人啊?”洪婧文问。 郭静怡放下茶杯,娓娓道来:“如今的沈府,是当今沈皇后的远亲。 沈御史的发妻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嫁给沈御史着实是下嫁。 也正因为是下嫁,所以沈御史院中只有她一个妻室。而沈珍炜的母亲是沈府的婢女,一次意外不小心撞上了醉酒的沈御史,也就怀了沈珍炜,沈府主母眼里容不得沙子,自然不会待见她们母女俩。 沈珍炜五岁时,她的生母因病去世,她一个人在主母手里讨生活。 沈珍炜每逢出府必会行善,因此城中百姓对她很有好感,她的名声自然极好。 在嫡母手里生活,条件不用说,必定十分苛刻,所以她的才艺样样拔尖。 有一年,沈府主母特意带她去参加宫宴,原本想让她在宫宴上出丑,不曾想她一舞动京城,得到了沈皇后的恩赐,自那之后,京城第一美人便挂在了她的头上。” 杨采意补充道:“这个名号确实是实至名归。她的遭遇堪比小说中的女主!” 卫灵儿又啃了一块饼。 洪婧文点点头:“我也觉得!” 卫灵儿擦了擦嘴巴,举起手:“弱弱问一下,我们好像刚开始没有讨论这个话题吧?” 三人这才意识到重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 四人开始规划未来的生活。 “咱们得经商,钱才是生存之道!”洪婧文鼓舞。 “我最不缺钱。”卫灵儿蔑视一切。 洪婧文贼兮兮地说:“我在江南开了几家名为香韵阁的珠宝铺子,如今我要在京城也开一家!” 杨采意幽幽地问:“你之前不是说你自己过着清贫的高人生活吗?” 洪婧文心虚:“只不过是十二岁之前而已。” “所以你只用了三年开了几家铺子?”郭静怡语气危险。 “也就五家……”洪婧文瑟瑟发抖。 卫灵儿活动手腕:“这么说你现在其实也是个富婆?” 洪婧文瑟瑟发抖。 待哄好三人后,话题继续。 卫灵儿提醒:“京城中,酒楼以昭华楼生意最为兴隆,昭华楼毕竟建了几十年,这块的生意不兴做。而衣裳布料这块以魏家云裳阁为首,也不好做。所以我们得另辟新径。” 杨采意抱胸,不语。 郭静怡看向洪婧文,问:“婧文,你毕竟在江南经营着几家铺子,你有什么打算?” 洪婧文答:“在京城开铺子好比抢蛋糕,本来蛋糕就不大,我们再加入进来,怕是连残羹都分不到。这几天我逛了逛各条街,想了一个主意。” 三个人一同将目光聚在洪婧文身上。 “我想着,我们可以去和别人合作,就比如我把主意打到了云裳阁和昭华楼的身上。云裳阁虽然样式新奇,但是这几年下来已经没有几十年前那样的光景,反而隐隐有被别家铺子超过的趋势,我们可以给她们出主意,画衣服首饰的图纸。” 洪婧文抿了口茶,继续道: “至于昭华楼,我们可以给他们递话本子,编成戏剧上演给人看,当然还可以教那些歌女舞蹈曲子,最重要的是,我还有食谱,可以和他们合作,想来那里的人也会考虑。” 卫灵儿举赞成票: “好,我脑海里有好多歌呢,这个我来!” “写话本子的事,交给我,毕竟我在现代十年的小说不是白看的。”郭静怡说。 “那画图纸的事,包在我身上。”杨采意也笑道。 卫灵儿拍拍洪婧文的肩膀,语气深沉:“至于说服店主的事,就交给你这等脸皮特厚之人,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 洪婧文看着对面三人达成一致的阴险的目光,陷入了沉默。 第36章 惊世之作 云裳阁,是京城闺秀最喜欢的衣料铺子。 传闻中云裳阁的第一位阁主绣艺高超,能将手中针线用得出神入化,她的绣品更是世间一绝。 只可惜她不到三十岁便失去了踪迹,更有传言这位阁主便是魏太傅的发妻。 自她失去踪迹后,魏太傅再不续弦,一生只待一人归。 当然,无人知晓魏太傅与这位阁主真正的故事。 只是这位阁主走后,云裳阁后继无人,日渐失去曾经的辉煌,今日已不比当年。 洪婧文站在云裳阁大门口,回想起这些时日打探到的为数不多的消息。 阁中的掌柜瞧见迟迟不进门的洪婧文,心生疑惑,主动上前,问:“姑娘在此久立,可是有何难事?” [触发支线任务,与云裳阁合作,且需为其恢复曾经的盛名,任务完成奖励功德值+10。] 洪婧文心里受到了安慰,系统发布的任务真是太合心意了,什么叫做瞌睡有人送枕头?这不就是吗! 洪婧文眉眼弯弯,问:“不知可否到内屋一谈?” 掌柜的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做出了清的姿势,轻语:“请随我来。” 内屋里,侍女添好了茶,施礼退下,关门而去。 掌柜的问:“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洪婧文将手中包好的绣品放在了几案上,说:“掌柜的,请您先看看这幅绣品。” 掌柜的抚开绣品,不禁被眼前的绣品惊艳到。 图上所绣的是一个年方十八的女子,长发如瀑,双目被一袭略显灰色的白绫遮住,身着白色偏灰的长裙,长裙随风而飘,白绫的系带也在风中乱舞,宛若随时会归回天上的仙子,绣品色泽偏淡,唯一的亮色只是女子的唇角,整幅绣品似乎都在传达着绣者某种不可言喻的感情。 洪婧文的声音传来:“掌柜的,请看背面。” 双面绣? 掌柜的不可置信地翻面。 反面绣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的背面,一袭暗紫色锦衣,腰间的佩带镶上蓝色的宝石,尽显华贵,腰上别着一只黑色匕首,外加一块通体雪白的玉佩,他似是听见呼唤,微微偏头,看不清面容。整幅绣品色泽偏深,唯一的亮色是男子手中的一支白色透红的桃花枝。 掌柜的赞叹道:“当世能和这幅绣品相提并论的唯有我们的老阁主所作的绣品了。不知姑娘可是这副绣品的绣主?” 洪婧文点头。 “姑娘可否将此作高价卖予我们云裳阁?我们定不会让明珠蒙尘。”掌柜的试探问。 洪婧文摇摇头。 掌柜的眼中划过显而易见的失落。 洪婧文笑着说:“我将此作给掌柜看,便是告知掌柜我的实力,我想和掌柜谈桩生意,不知够不够格?” “姑娘请说。” “我会每月派人为云裳阁送上饰品衣裳的图纸,每四月也会为云裳阁准备如今日这般的绣品,阁内便将所获的收成按四六分分给我,你们六我四。不知掌柜意下如何?”洪婧文问。 掌柜的看着手中的绣作,问:“不知小姐可否等上我们些时日,我会与阁内其余人商量。” 洪婧文点头。 出了云裳阁,洪婧文赶往杨府。 杨府的练武场上,杨采意手持利剑,随手一套剑法,剑指树梢,枝头被剑气晃动,落叶纷纷。 洪婧文不禁放慢脚步,暗中观察起来。 和她在江南与陶家父女所学的剑法略有不同,她所习得的剑法内敛深沉,以防护为主,但杨采意的剑法尽显锐利,难掩杀气,有以一敌十的气势。 “怎么样,偷师成功了吗?”杨采意利落地收剑,转身笑问。 洪婧文撇嘴:“你当我是天纵奇才吗?再说我又不适合外祖父的剑法。” 第37章 昔日挚友 杨采意走到亭子里,饮了杯水,问道:“怎么样,掌柜怎么说?” “十拿九稳了,你的图纸画得怎么样了?”洪婧文问。 杨采意挑眉,弯唇:“我先准备了一些小饰品的图纸,目前在画衣裳。” 洪婧文给了杨采意一个欣慰的眼神:“不错嘛,效率真快。接下来我们就静待好消息吧。” 二人相视一笑。 两日后,云裳阁决定和洪婧文等人合作。 收到消息后,洪婧文四人来到阁里装饰绣作。 掌柜等人对洪婧文颇为敬重,很快便接受了洪婧文提出的装饰店面的建议。 卫灵儿不怎么出宫,就是出宫也很少来到街市,所以并没有人认出她。 此刻卫灵儿正在装饰假花——由郭静怡用布料剪好的桃花。 “静怡姐姐真是心灵手巧!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公子~” 卫灵儿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贱兮兮的。 正在挂绣作的杨采意听见了,可乐了:“她已经对我家里那位芳心暗许了都~” 洪婧文也加入吃瓜的行列:“那采意你不得叫静怡嫂嫂喽!” 郭静怡淡定地看着面前达成统一战线的三人,说:“我看你们都很闲?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来自舍长的威严无可置疑,三人立刻认真做好手头上的工作。 劳累了几天,云裳阁重新开张。 大门口摆放着花盆,旁边立上一幅绣作,吸引了不少路人。 绣作上绣的是一男一女站在祈愿树下的背影,女子一袭蓝衣,男子一身雪白,二人眼前是满城璀璨的灯火,静谧,美好。 女子欣赏的是灯火,男子注视的是眼前伊人。 “你们看到云裳阁门前那幅绣作了吗?” “看了,我一看就好喜欢!恨不得买下来!” “阁里另一幅绣作还是双面绣,也不显逊色!” 魏府马车正缓缓驶在街道上。 马车内的二人闻声,抬眸看向对方。 杨威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问:“云裳阁是闻弟你家的铺子吧。” 魏太傅摇头:“是她的铺子。” “既然都到这了,不去看看吗。”杨威说。 魏太傅点头:“也好。” 二人一同下了马车。 看到门口那幅绣作,二人皆是一怔。 一同饮酒畅谈,出生入死的挚友,哪怕仅仅只是背影,又怎么会认不出呢? 晌久,杨威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是……谦弟和萧姑娘吗?” 魏太傅的眼底也涌上哀伤,他纠正道:“是谦弟和他的萧小姐。” 时隔多年,不曾想,还会有人记得他们的故事。 那满城的灯火,直到他生命燃尽的那一刻,也在兑现着对她的诺言。 也不知还有谁记得他魏长闻和他挚爱妻子的故事…… 魏太傅自嘲地想着。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获得功德值+10!” 洪婧文的心情美滋滋的。 卫灵儿拍了拍洪婧文的肩膀,说:“婧文,接下来还有一个昭华楼呢!别偷乐了。” 本以为会瞧见洪婧文哭丧的脸,不成想洪婧文反而斗志昂扬。 “这个更好办,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就好了!现在我要回家补觉!” 卫灵儿语塞。 谁不知昭华楼的现任楼主身份神秘,喜怒无常,一直戴着紫金面具,自他接管昭华楼以来,就从未有人见过他的尊容,也不知道洪婧文这丫头怎么这么有恃无恐。 卫灵儿百思不得其解。 第38章 未知情愫 洪婧文回府,见过洪相和杨清枝后,回到房中倒头就睡。 栖息在玉镯中的白蛇看着疲乏的女孩,心底涌上一丝心疼。 [真当自己是神仙啊,都不知道要好好休息,连被子都不盖。] 白蛇嘴上不悦,却还是默默用灵力替女孩盖好了被子。 入夜,慕王府。 卫凌慕站在房门口回忆白日所见的由洪婧文所作的那幅双面绣。 不知为何,竟会觉得这幅绣品有些异样,就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等洪婧文来到昭华楼的时候,卫凌慕早已在雅间内等待。 “阿慕,好巧,今日你在啊。”洪婧文一推门,就看到长身玉立的男子。 卫凌慕心里回道,不巧,我本就是在等你。 他面上不显,问:“前些日子见着我就想跑,今日怎自己来了?” 洪婧文将在云裳阁的那套说辞搬了过来,说完后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卫凌慕。 “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好阿慕?” 卫凌慕有些迟疑:“你很缺钱?” 洪婧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答:“是也不是,谁会嫌钱多呢?” “若是你缺钱,我在城东的铺子都可以记在你的名下。”卫凌慕冷淡的声音难得沾染了一丝温度。 “不不不,大可不必,我受不了你这份大礼,我只想和你合作而已。”洪婧文连忙阻止。 卫凌慕看向眼前人,咬字清晰:“你救了我一命,我做这些权当谢恩。难道我的命这么不值钱?” 洪婧文咂舌: “可也没人直接送一条街的铺子的吧,城东又那么繁华。” 卫凌慕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那你想在昭华楼做的事,都随你。” “好耶,阿慕最好了!”洪婧文抱住卫凌慕的手臂。 卫凌慕身体一僵,语气生硬:“……松开……” “我要是不松呢?”洪婧文玩心大发。 卫凌慕那张昳丽的脸被面具遮住,可他的耳尖却也被粉色沾染。 洪婧文摘下了面具,面具下那张绝色俊逸的脸也终于显露出来。 他的眉眼不似三年前的俊朗骄傲,多了不合年龄的沉稳和阴戾。三年前他已然缺失少年意气,三年后还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卫凌慕本是可以阻止眼前人的触碰,但是他潜意识里却并不排斥她的靠近,许是三年前那一个月的朝夕相伴,许是她那双不染尘世的明眸,许是心底重燃的情愫。 她在他的心底已然成了一抹不可沾染的光。 “你身为楼主一定很忙,我不打扰你了,我就在一旁画画。”洪婧文松开了手,跑到几案研磨。 卫凌慕平复心底的躁动,戴好了面具,视线移到手中的书。 远处的洪婧文很快研磨好了,执起毛笔,为卫凌慕作画。 待她画好卫凌慕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一幅画显得空落落的。 突然,她灵机一动,在卫凌慕身侧一步远添上了自己的身影。 男子身姿颀长,女孩俏皮乖巧,站在男子一步之外笑容满面,男子唇角微扬。 洪婧文觉得分外满意。 第39章 江南往事 察觉到身侧的黑影,洪婧文有些心虚,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只画你一个太过于单调了……” 还未等她说完,卫凌慕便将她虚揽在怀中,他的手覆上她的执笔的手,洪婧文的心跳得很快,不敢回头。 “这里还差了一点。” 卫凌慕的声音从洪婧文耳边传来,他握着她执笔的手在画中女子的眼角点上一颗痣。 洪婧文有些不可置信,回头对上卫凌慕的视线,问;“你连我眼角那么淡的痣都记得……” 卫凌慕松开手,状似不经意:“我自幼接触的女子不多,若是连你眼角的痣都不记得,这王爷还怎么做得。” 洪婧文低头:“好像也是……” 也是因为这一低头,错过了卫凌慕眼底的细碎的柔情。 那是连白末都没有见过的情意。 卫凌慕的思绪飘到了很久之前。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午后。 卫凌慕的内力逐渐恢复,这一日他尝试在院中练剑。 白衣飘诀,少年的意气风发,恣意潇洒,院中的桃花瓣随着他的剑气飘舞,洒落一地,雪白色的发带跟着他的周身飞舞,更添一分仙气。 洪婧文便坐在亭子里,为他作画。 待卫凌慕收剑后,洪婧文也画好了一幅画。 卫凌慕走近亭内,这才发现已经熟睡的女孩,心下无奈,为她盖上了掉落在地的披风,他惊于自己的举动,感到心中的怪异,他瞥向桌上的画,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前世十年相伴的白末也未曾为他倾心而作一幅画…… 真是可笑。 “谁都不许欺负我家阿慕……”少女梦呓。 卫凌慕好笑道:“当世,能欺负我者,唯你而已。” 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卫凌慕又想到平日里给自己灌药的恶毒嘴脸,不禁计上心来。 他收起画作,笑道:“你为我作的画,我就收下了,作为回礼,我也给你画点东西,如何?” 他执笔在她的眉眼描摹,一边忍着笑一边完成他的“回礼”。 等洪婧文醒后,找不到画,还以为是被风吹走了,还惋惜了一阵子。 洪婧文发现自己的花猫脸后,不出所料地在卫凌慕的药里添了几味黄连。 卫凌慕依稀记得,她说:“对你来说,最好的惩罚就是给你吃药,你最怕苦了。” 卫凌慕认命地掐住鼻子一口饮尽,出乎意料,他的嘴里多了甜味。 洪婧文往他嘴里塞了蜜饯,甜意在口中蔓延,也在心底留下了温柔。 “让我的阿慕受苦,我可会心疼的。” 是啊,我最怕苦了。可是有你在身边,好似也不那么苦了。 卫凌慕看着眼前托腮的女孩,心底愈发柔软,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始终如一,这样便好。 半月后,洪婧文带上面纱,拉着卫凌慕来到了昭华楼一楼舞台前的座椅上。 卫凌慕看着周围络绎不绝的客人,皱眉:“楼上视线极佳,为何要来到楼下?” 洪婧文兴致勃勃:“听书这种事情就是要在人多的地方听才好!那样会更有代入感,会更有感触!你就将就一会啦。” 卫凌慕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望向被纱帐环绕的舞台。 待客人坐满后,纱帐也被缓缓掀开。 “开始了!”底下的听众交头接耳。 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缓缓从屏风后走出,他先是向众人作揖,而后缓缓诉说这第一个故事。 第40章 人都是自私的 传闻中,南明有一个暗探组织,名为蝶鸢楼。 蝶鸢楼培养出来的暗探多为女子,她们擅长歌舞,擅长蛊惑人心,习得一身武艺,从小便学习刺杀。 有一年,南明皇派蝶鸢楼最优秀的刺客——无柒前往北齐皇宫,以歌姬身份潜入皇宫,刺杀北齐皇帝齐渊。 谁知齐渊却对无柒一见钟情,不顾群臣反对,封无柒为妃。 南明皇知道后,让无柒放弃暗杀计划,改为探查北齐机密。 无柒一面扮演皇妃,一面寻找机密。 可是在与齐渊的朝夕相处中,她见到了一位真正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她见过齐渊为了国事操劳一夜的疲倦,见过齐渊源源不断的补药,见过齐渊微服出宫试探民情的平易,她见证着一个明君的一生。 身为一位刺客,动心了,便意味着她有了软肋。 南明皇知道后,派刺客前来刺杀她。 那些刺客将无柒经脉挑断,让无柒武力尽失。即便如此,无柒也没有背叛齐渊。 最后,齐渊带着侍卫前来救她。 可刺客将无柒带到悬崖边上,逼迫齐渊从爱人和江山作出选择。 身后是肱股之臣,眼前是挚爱之人,齐渊陷入两难。 谁也没想到,无柒悄悄挣脱绳子,她轻笑着,对齐渊说:“北齐皇帝,我不愿让你为难。” 那一抹红衣,往身后的悬崖决绝一跃。 “无柒——”齐渊叫道。 可这世间哪里还有人会回应他呢? 此后,北齐有一位皇后,名为无柒。 听闻北齐皇帝追封皇后,一生不再娶妻,不再纳妃,他从宗室中过继一位孩子,悉心培养,那位孩子成为一位好君主,而齐渊退位后便隐居在悬崖边。” 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间或摇头叹气。 “老先生,不厚道啊!最后,他们为何不能相守?” “就是啊,相爱的人为何会被拆散?” 老先生摆手,飞速离场。 洪婧文看着众人咬牙切齿的样子,十分满意,扯了扯卫凌慕的袖子,问:“你觉得怎么样?” 卫凌慕没有说话,理了理衣服,起身离开。 洪婧文提起裙子小跑着跟上。 “你真的不觉得他们的故事很动容吗?” 卫凌慕突然停下脚步,洪婧文跑到他的身侧。 卫凌慕声音毫无起伏:“世人只知道皇帝没有及时作出选择,可依我看,他便是选择了,也会选择爱人。可即便如此,江山不再,只会遭后人唾弃。” 一如前世倾尽真心的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你怎知皇帝一定会选择爱人?依我看,皇帝可不会选择爱人。” 卫凌慕吃惊地看着洪婧文。 洪婧文却很通透:“北齐皇帝从来都不是会为了小我牺牲大义的人,他是真正的好皇帝,他所守护的江山是他的祖辈代代相传的,他一直知道自己要守护的东西。说书人说他是一见钟情。其实不然,他定是知道无柒的目的,只是他佯装不知,却在与无柒的相互试探中动了心。” 卫凌慕不语。 “人都是自私的,贪得无厌,得不到的才会珍惜。说书人要做的就是让人的这份珍惜留长,只有主角的故事不圆满,世人才会醒悟,才会去珍惜所爱。毕竟,有缘无分,定会铭记终生。” 有缘无分,定会铭记终生。 卫凌慕略微失神,提衣欲上马车。 洪婧文见状,连忙跟上。 作为马夫的莫离看着钻进马车的洪婧文,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连忙观察四周,确认无人注视,才放下心来。 卫凌慕看着身侧的洪婧文,扶额:“洪姑娘?你这是何意?” “我要去看看我的飞燕,它和你来到京城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它瘦了没有。” 洪婧文表面冷静,实则心里很慌。 “你可知你我的身份?” 洪婧文理了理面纱,异常淡定:“你放心,我带着面纱,你带着面具。再说,我都不在意,你怕什么?” 卫凌慕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帘外的莫离说:“回府。” 莫离的声音带着隐忍的笑意:“是。” 马车缓缓驶向王府。 骄阳正好,愿风来,吹散心尖旖旎。 第41章 慕王府 慕王府,恰如它的主人,低调却难掩贵气。 沿路一片梅花林,若是冬日,必是一番景致。 二人一前一后在梅林穿梭,身后的人东张西望,卫凌慕默默放慢步伐,走着走着,他步履一顿,垂眸略一思索,带着洪婧文来到了一个小亭子中。 “去膳房取些点心。”卫凌慕对莫离说。 莫离疑惑,主子平时可从不吃点心。 莫离眼睛一转,顿悟。 他知道了,是洪小姐饿了! 想通后的莫离,抑制着嘴角的弧度,火速离开。 不出一会,糕点就被端了上来。 卫凌慕薄唇轻言:“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洪婧文两眼发光。 少女拾起一小块糕点,一口咬尽,眼睛微眯,发间簪子上的蝴蝶仿佛也在舞动,彰显着主人的愉悦。 卫凌慕余光瞧见,不自觉也拾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洪婧文笑颜灿烂,问:“王府的厨子手艺不错吧?” “嗯,尚可,该赏。”卫凌慕微微点头。 耳尖的莫离立刻前往膳房。 卫凌慕默默瞥了眼莫离离去的方向。 待洪婧文搜刮完盘中的糕点后,卫凌慕指尖轻敲茶几,问:“洪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洪婧文一脸单纯:“?” 卫凌慕好整以暇地盯着洪婧文的眉眼。 “哦~飞燕。带路吧,阿慕。” “好。” 黑色的骏马一见到洪静文,格外兴奋,忍不住上前蹭洪婧文的手心。 “可以呀,你没有瘦,好像还胖了。” 飞燕不满地扭过头。 “好啦,是健壮。”洪婧文给飞燕顺毛。 卫凌慕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马,眉间染上一层暖色。 最后,卫凌慕拎着恋恋不舍的洪婧文上了马车。 马车内看着对面女孩苦涩的面孔,卫凌慕不觉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才是你家。” 洪婧文撇嘴。 卫凌慕弯唇,敛下眉眼,问:“云裳阁的那幅双面绣,你是如何做出的?” 洪婧文心底突然涌上一层难言的悲伤。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我迷失在一片桃林里,突然看见一戴着白绫的女子,她对我说什么……” 那名女子站在洪婧文面前,半是惆怅半是艳羡,她说:“真羡慕你还能陪在他身边。” 梦中的洪婧文正要上前询问清楚,那名女子却化为点点星火,消失不见了。 洪婧文只好继续向前走。 在一棵桃花树下,一名男子正在折下一枝桃枝,他忽的一怔,略显僵硬的转过身来。 洪婧文看不清男子的面孔,心底却感受到了阵阵痛意。 “梦到这里就醒了,我想着梦里的画面这么唯美,可不能遗失,就赶紧完成绣品了。” 洪婧文说完,观察卫凌慕的脸色。 卫凌慕面色淡定,但那微皱起的眉毛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洪婧文忍不住捏捏卫凌慕的脸,安慰道:“好啦,不过一个梦而已,瞧你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丧妻了。” 卫凌慕抓住女孩的双手,面色略显不自然,说:“一个月后,皇后会举行赏花宴,你可会前来?”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第一次参加宴会。”洪婧文笑道。 卫凌慕松开手,别过脸,说:“到了,你该下车了。” 洪婧文麻溜地下了马车,不忘回头笑着调侃:“阿慕,你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听着女孩的银铃般的笑声,卫凌慕心底也涌起一层涟漪。 待洪婧文进了府门后,卫凌慕才舍得掀开车帘。 莫离注意到自家主子的脸色,低声答道:“主,无人注意到这里。” 卫凌慕点头。 如此便好,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第42章 赏花宴 春日至,百花齐放,万紫千红,春意盎然。 皇后邀请各家夫人和千金前往御花园赏花。 洪婧文一大早就被小翠和紫儿拉起来梳妆打扮。 “依奴婢看,小姐应该穿这身粉色的。”小翠和紫儿争辩道。 紫儿摇摇头,答:“奴婢倒觉得小姐应当穿这身浅紫色的,小姐穿上显得温柔优雅。” 洪婧文托着腮,略显无奈地听着两人的争辩。 “好啦,你们俩再吵,黄花菜都凉了,我可就迟到了,就穿那身鹅黄色的吧。那件裙子肩上的羽毛就很可爱。” 小翠和紫儿这才停下,给洪婧文梳上好看的发髻。 镜中的女孩长发及腰,眉眼带笑,一身鹅黄色的羽裳衬得她娇俏可人。 紫儿和小翠都很满意自己的手艺。 院门外,杨清枝早已站在院门等待。 杨清枝一袭暗青色的长衣,鬓间带着珠花钗,耳坠也是颜色极淡的流苏。通身上下都透露着淡雅的气质。 “娘亲娘亲,女儿来啦~您是不是等了许久?”洪婧文提着裙子跑了过来。 “慢点,莫要着急。”杨清枝温声提醒。 她摸了摸洪婧文的脑袋,说:“也没有等多久,我们先乘马车去将军府,与你大舅母表姐一道进宫。” 洪婧文展颜一笑:“好耶好耶。” 相府的马车驶向将军府。 将军府的马车也早已备好。杨大夫人和杨采意一同在车下等候。 杨大夫人和杨清枝相互行礼。 在两位夫人寒暄的同时,两个女孩兴奋地抱在一起。 “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美女!”杨采意小声说。 洪婧文点头:“好好好!我还要看帅哥!” 杨采意一脸高深莫测:“我怕你看不过来。” 可别流着口水看人家还不知道。 马车来到了宫门。 郭静怡朝二人点头示意。 三个女孩乖乖地跟在自家母亲身后,实则内心各怀鬼胎。 后花园中摆好了桌椅,各家淑女纷纷落座,园中百花齐舞,竟不知是人美还是花美。 等到洪婧文等人落座后,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 “紫宁郡主到——” 洪婧文随众人行礼,偷偷观察这位传闻中的郡主。 只见紫宁郡主卫思身着紫色宫装,发髻上满是华贵的珠钗,额间点上梅花印,肤如凝脂,气势傲人。 卫思不咸不淡地回道:“起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公主。”杨采意嘀咕。 洪婧文深有感触。 太监声再起: “五公主到——” “臣妇/臣女见过五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五公主卫灵儿一袭桃红色宫装,如瀑的长发安静地散到腰间,发髻上配饰的步摇轻轻地晃着,端庄中透露出一丝俏皮。 卫灵儿嗓音甜美:“诸位免礼。” “这才是公主该有的仪表。”郭静怡也嘀咕。 卫灵儿坐在左侧,幽怨地看向对面甜蜜的三人组。 杨采意眼波流转,透露出这样的消息:没办法,以左为尊嘛,你是公主,咱都是臣女。 卫灵儿想要龇牙。 郭静怡理了理裙摆:注意公主的仪态。 卫灵儿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看着三个人的隔空喊话,洪婧文目瞪口呆。 没想到几年未见,她们学会了眼神交流。 同样坐在左侧的卫思默默观察对面的洪婧文。 “母妃,她就是近日回京的洪相之女?”卫思问。 亲王妃警告道:“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相府和将军府可不是吃素的。” 卫思心中不服,凭什么一个乡野的小丫头一回京就众星捧月的,比她这个郡主还威风。 卫思向与她要好的几家小姐递了眼色。 “皇后娘娘到——” “臣妇/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行礼。 皇后面容姣好,通身一股书香气,她环视众人,温柔地说:“免礼。今日后花园百花怒放,春意盎然,本宫特意邀诸位夫人小姐前来共赏,莫要拘束,尽兴即可。” “谢皇后娘娘。” 皇后落座后,这百花宴也便正式开始。 后花园中走来了一队宫女,她们身着粉色羽裳,翩翩起舞,一时间,花与人交相辉映,好不迷人。 洪婧文暗自点头。 不愧是宫中多才善艺的女子,有点明白君王不早朝的心情了。 舞毕,兵部侍郎之女上前对皇后行礼,她浅笑着:“臣女参见皇后娘娘,臣女不才,愿献上一曲。” 皇后点头。 第43章 琴音绕 兵部侍郎的千金要为众人抚琴。 洪婧文凝神倾听。 弹的是一首曲调婉转的曲子,虽然普通,但胜在她的琴技,一曲下来毫无出错,而琴音婉转怡人。 兵部侍郎的千金对众人歉意地福身:“臣女献丑了。臣女听闻,相府小姐琴艺高超,所弹的曲子甚至能让听众落泪,今日有幸见到小姐,不知洪小姐可愿献上一曲?” 皇后看向洪婧文,笑问:“可有此事?本宫倒是很好奇。” 杨采意默默看向对面的卫思,卫思挑了挑眉。 郭静怡担忧地看向洪婧文。 洪婧文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欢喜的很。 来了来了,看到了吗!我这才刚来几天,就要迎来第一场仗了! [得了吧,也不知道当年是谁的琴音让百兽仓皇逃跑,远走他乡。] 白蛇无语。 反正我今天一定能风风光光的。 卫思见洪婧文陷入沉默,掩嘴笑问:“洪小姐是身子不舒服吗,怎的不说话,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卫灵儿出言:“卫思,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卫思冷笑:“怎的,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 洪婧文起身,落落大方:“回皇后娘娘,臣女愿献上一曲。” 皇后赞许地点头。 杨清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关切地看向走向琴桌的女儿。 杨大夫人悄悄地拍了拍杨清枝的手背。 洪婧文坐到椅子上,理了理裙摆,向上首的皇后说:“臣女此曲,名为《破阵》,是臣女三年前所作。” 洪婧文闭上眼眸,回忆着系统传输的故事,那个属于萧诺和卫谦的故事。 第一琴音,为悲。 父皇不喜,发配边疆。敌国大雍,来势汹汹,首战大败,将士惨死。 第二琴音,为惊。 战场之上,血流成海,呐喊声,哀嚎声,钟鼓声,声声入耳。哪怕将士倒地,都不肯让军旗落地,军旗之上,血液飞溅,军旗之下,横尸遍地。 第三琴音,为喜。 三年飞雪,三年苦战,求和书至,将士归家,百姓贺喜。上元佳节,花灯满城,寄予着满城的祝愿。 第四琴音,为憾。 人生短促,终是失约,破阵破阵,愿世无纷争,家国永安,吾妻吾子,安。 曲毕,满堂皆醉。 皇后率先回神,带头鼓掌,赞赏道:“传闻不假,洪千金的琴艺高超,这曲中的情意浓重。本宫仿佛能透过这琴音踏入那沙场之地。” 卫灵儿问:“母后,婧文弹得这般好,您是不是要给点赏赐啊?” 皇后点头,吩咐宫女:“这是自然,去本宫的库房里取那把顾大家亲绣的团扇来。” “皇后娘娘,那可是顾大家的名绣,世间再无了!”卫思急切开口。 她平日里那般讨好皇后,皇后都没有松口。 亲王妃见皇后面色不悦,连忙上前道:“是弟媳对紫宁疏于管教,皇后娘娘莫怪。” 卫思忿忿不平地坐回位置。 皇后看向洪婧文,解释说:“顾大家是云裳阁的老阁主,她这些年杳无音讯,这团扇便是这世间她唯一所绣的,本宫觉得你今日所作的曲子值得这赏赐。” “臣女谢皇后娘娘。”洪婧文福身。 顾大家,云裳阁…… 洪婧文接过团扇,扇上所绣的是一簇簇初绽的杏花,绣字“惜”。 好别致的团扇啊。 后花园的假山后,卫凌慕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静。 知道她琴技高超,但不知她对沙场也有几分了解,一首曲子不知承载了多少情意。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亦或者你究竟是谁…… 第44章 礼佛 三年前,卫凌慕初见洪婧文。 那时的他深夜常常陷入梦魇,不能安稳入睡。 洪婧文便在他的房中日日为他抚琴。 他在噩梦中总是能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温柔静谧。 三年后,再次倾听,心中依旧会怀念曾经的日子。 卫凌慕敛下眸底的暗色,转身离去。 赏花宴后,洪婧文的名气大涨。 …… 将军府,杨老夫人正在佛堂礼佛。 王嬷嬷走进佛堂,提醒老夫人:“老夫人,清远寺的清远大师游历归来了,京城里的各家夫人都前去拜见大师了。” 杨老夫人闻声抬眸,感叹道:“大师这一走便走了十五年,老身也该前去为寺庙添些香火了。你传信给丞相府,让枝儿也带着文丫头一同去吧。” 王嬷嬷领命而去。 待王嬷嬷赶到相府时,正逢杨清枝和洪婧文一同赏花。 杨清枝听完王嬷嬷的话后,转头看向洪婧文,问:“文儿,可想去?” 洪婧文点头如小鸡啄米,兴高采烈:“女儿想去,女儿也想一睹清远大师的风采!” “清远大师也不是谁都可以见的,便是皇亲贵族求见,他也会拒绝,用大师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只见有缘人。”杨清枝轻笑。 洪婧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 洪婧文眼睛一亮。 系统:“前往清远寺,并为清远大师解惑。任务完成,奖励功德值+5。” 洪婧文坚定地对杨清枝说:“娘亲,女儿还是要去,就算不能目睹清远大师的真容,听闻山上的桃花娇艳,寺外的断情崖的景致也是极美,我们就去吧~” 杨清枝叹口气:“那好,去寺里的山路颠簸,届时你可别恼。” 哼哼,娘亲是不是忘了通往江南的外宅的山路也格外颠簸。 待两府准备好一切之后,将军府和丞相府的马车一同前往清远寺。 清远寺的山下,洪婧文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唏嘘不已。 群山环绕,又有仙雾缭绕,山顶隐隐可瞧见一片片粉色的花海,通往山顶的山路虽修有石梯,可是当人走在石梯上,依旧会感到害怕。 杨老夫人率先走上石梯,洪婧文也紧随其后。 …… 一炷香后,几人也终于来到了山顶。 入眼的便是清远寺,和别的寺庙一样,透露着一股神秘感。 寺中香客流动,每个人都保持着虔诚的心。 杨老夫人和寺里的小和尚点点头,添上了香火钱。 “来,孩子,快来见见佛祖。”杨老夫人牵着洪婧文走上前来。 洪婧文恭恭敬敬地给佛像磕了磕头,心中满是敬意。 玉镯里的白蛇默默躺好。 “后山中的桃花正盛,小施主若是觉得闷,不妨四处走走。”小和尚微微一笑。 洪婧文征询杨老夫人和杨清枝的的意见后,带着小翠前往后山。 后山的桃林很大,林子中的行人稀疏,洪婧文带着小翠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落花缤纷,宁静美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便是如此。 “小翠,你先自己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洪婧文说。 小翠四处张望,问:“小姐,这林子这么大,奴婢怕不安全。” “你安心啦,这里可是清远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走丢的,你先走吧。”洪婧文拍拍胸脯。 小翠抿唇:“那好吧,那奴婢先回厢房替您整理好被褥,您可别太贪玩。” “我哪里贪玩啦。”洪婧文憋屈。 等小翠走远后,洪婧文东张西望。 [得啦得啦,没人。] “太棒了,让我施展我的绝世轻功!”洪婧文乐呵呵。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桃林中飞快穿梭。 而断情崖边,卫凌慕一袭暗蓝色的长衣,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深渊。 远山云雾缭绕,崖底寒气四溢,桃花也显得暗淡。 “咔嚓——” 是桃枝断裂的声音。 “啊呀——” 是洪婧文不合时宜的叫声。 卫凌慕侧耳倾听,眉头微皱。 远处的洪婧文抱着折断的桃枝哀嚎:“树大哥,我对不住你——” [那个……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什么事,你说。” [……卫凌慕在你附近。] “……” 洪婧文后知后觉地转过头,看到了脸色不明的卫凌慕。 他干嘛一副要要杀人的样子。难道我打扰到他的机密了! 洪婧文胡思乱想。 下一刻,她看到卫凌慕腰间的匕首飞掷而出,一道白光从她的耳尖飞过。 身后响起一个人倒地的声音。 洪婧文身子一僵,面色惨白。 卫凌慕一步步向她走来,步子很慢,浑身散发出一股阴暗的气息。 完蛋!完蛋!完蛋! 洪婧文内心痛苦。 第45章 那是以前 卫凌慕清冷的嗓音从洪婧文头顶传来: “躲好。” “嗯?什么?”洪婧文愣神。 卫凌慕不再说话,向洪婧文身后的桃林走去。 [你别愣着了,咱只要负责躲好就好了。] “你早就知道有刺客在这?” [哦对,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不凑巧踩断了树枝,吓到了刺客,让刺客露了气息。] 白蛇的声音格外欠揍。 “那有多少个刺客,卫凌慕应付得过吗?”洪婧文担忧地回头。 而卫凌慕周围已被一众刺客围绕。 “上!”桃林中响起一道声音。 还有人。 卫凌慕和洪婧文心中一紧。 数十个刺客冲向卫凌慕,卫凌慕身姿矫健,借助刺客的刀反手转向刺客,腰身一转,避过刺客的袭击。 一众黑衣中,那抹蓝色格外显眼。 “我去,第一次见人杀人!不愧是男主,这一招一式真的狠。”洪婧文缩在树根后,小声感慨。 几瞬之前,卫凌慕便解决了刺客,一袭蓝衣也沾染上了鲜血。 他环视四周,凝神倾听风声。 “卫凌慕,后面!” 洪婧文连忙出声。 那一名未现身的刺客悄然出现在卫凌慕身后,长剑一挥。 卫凌慕抬手折断剑身,和刺客一同飞向崖边。 洪婧文心下一慌,可又怕自己会添乱。 刺客捂着腹部的剑伤,一挥袖子,一阵迷香往卫凌慕身上飞去。 卫凌慕捂住口鼻,可是药效很快发挥作用,他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倒。 “我去!” 洪婧文赶紧上前拽住卫凌慕的袖子,随后二人一同坠崖。 白蛇调动妖力补了刺客一刀。 两人一蛇一同坠入深渊。 …… 冷,好冷。 卫凌慕感觉自己周身仿佛浸在冰水里,四肢乏力疼痛。 “你等会,马上就生好火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 他下意识要靠近这暖源。 洪婧文刚生好火,猝不及防被身后人环抱住,身体一僵。 [哈哈哈哈,这该死的桃花……] 白蛇栖息在火堆旁乐不可支。 “……他真的没事吧?”洪婧文将男子的手一点点掰开。 [铁打的人都有事,你帮他上上药包扎包扎。] 洪婧文将卫凌慕的头放在她的腿上,轻轻掐了掐卫凌慕的脸,半是惆怅半是心疼:“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你惨,动不动就挨追杀。” 白蛇倚靠在石头旁,期待地观察女孩生动的表情。 “我要怎么脱他衣服……” 洪婧文皱眉。 [你以前都看过几回了,快脱,麻利点。] “那时候他才多大啊,现在都20了,我……我可是母胎solo二十年……” 洪婧文据理力争。 最后,洪婧文深吸一口气,颤抖地解开卫凌慕的腰带,小嘴嘟囔:“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 一件件衣裳褪去,男子健壮胸膛以及腹部的腹肌一览无余,线条分明,在火光的映衬下,增添一分不明的魅色。 “……”洪婧文从香囊中掏出草药,在微弱的火光下施针,不时会触碰到男子的胸口。 “……” 这是一个考验定力的事情。 洪婧文屏息。 一炷香后,洪婧文如释重负地靠在山洞里的墙壁上。 [辛苦了。] 白蛇假兮兮地说。 “我累了……”洪婧文生无可恋。 看着眼前昏睡的俊美男子,洪婧文格外气恼。 既然都看了,那不如得罪到底! 她气呼呼地枕在卫凌慕胳膊上,抱住卫凌慕的腰身。 [!] 白蛇呆了。 这一夜便这么过了。 翌日清早,卫凌慕睁眼。 入目的便是女孩姣好的睡颜。 而他的一只手臂被女孩枕着,另一只……虚虚地揽着女孩的腰。 “……” 他立刻闭上双眼,回想着坠崖前的一切。 感受到自己胸口的绷带,他的身体也跟着僵硬。 昨夜……竟是这般宿在一起。 “嗯……” 洪婧文揉揉眼睛,对上卫凌慕幽暗的眼眸。 “……” “哈,你醒啦,那我们快回崖上吧……”洪婧文手脚麻利地窜到了火堆的另一边。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卫凌慕系好腰带,起身走向洞口,看到底下的深渊,问:“你昨日如何将我带到这?” 自然是小家伙的妖力。 洪婧文提着裙子凑到卫凌慕身旁,指着山洞一旁的石子路。 “这你就别管了,我考察过了,沿着这条山路往上走,虽然草高了点,但是还是可以到崖顶的,如果我们现在出发,在辰时前我们就可以到寺里了。” 还好小家伙给小翠祖母娘亲施了点妖力,让她们以为我早已经休息了,不然真不好说。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卫凌慕深深地看了洪婧文一眼,踏上了山路。 二人一前一后,在山谷之前。 第46章 为我所爱 山路陡峭,洪婧文的裙摆总会绊住脚。 走在前面的卫凌慕叹了口气,没有转过身来:“我背你。” 洪婧文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你可是伤患。” “无妨,回去后再上药即可,你这速度,我怕辰时我们都还没有走到崖顶。”卫凌慕的声音依旧很冷,可洪婧文却听出了一丝无奈。 “那辛苦你了。”洪婧文小心地靠在卫凌慕的背上。 接下来的每一步,他走得很稳,很慢。 晨起第一缕阳光为二人镀上一层光,花瓣上的露珠一滴滴的掉落,衣裙从青草地划过,得到了薄雾的洗礼。 卫凌慕纵身一跃,来到了寺院的厢房外。 “多谢。” 洪婧文道谢,担忧地看向卫凌慕的胸口。 “你的伤口记得换药。” 卫凌慕不自在地点头,转身调运轻功离开。 [哟呵,那小子耳朵红了。] 白蛇调侃。 洪婧文闻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小姐——”院门外传来小翠的声音。 洪婧文急忙开门。 “老夫人和夫人已经在前院等您了。”小翠说。 “好,我们这就去。” 杨老夫人和杨清枝早已在前院落座,只等洪婧文前来。 洪婧文和小翠姗姗来迟。 “外祖母,娘亲,文儿来迟了。” 少女一袭淡粉色长裙,发髻挽上桃花发簪,灵气逼人。 “是不是寺里的床榻睡得不习惯?”杨老夫人眉眼带笑。 杨清枝替洪婧文蘸好了茶水,但笑不语。 洪婧文嘴角带笑,轻轻落座,说:“让您见笑了。” “既然来了,就快用膳吧,寺里的清粥淡饭,你大抵也会不习惯。” 杨老夫人替洪婧文舀了一碗汤。 三人其乐融融。 待三人用膳完后,便前往前堂礼福。 方丈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和尚,他微笑着向各位香客问好。 洪婧文随着杨老夫人两人一同跪坐在坐垫上,恭恭敬敬地上香。 一炷香后,杨老夫人正欲离开,方丈走上前来,施礼:“杨施主,清远师叔想见见洪施主。” 杨老夫人闻言,和杨清枝对视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宇间不见半分疑惑,她点头应下,转向洪婧文: “文丫头,去吧。” 洪婧文想到很多小说剧情,倒也没有太过吃惊,安静地跟着方丈前往后院。 方丈带着洪婧文来到厢房后,便掩上了房门。 屋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茶几旁坐着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和尚,他一袭黄橙色的禅衣,闭目养神。 听到洪婧文的脚步声,他缓缓抬眸,认真地端详着眼前人。 不知道是不是洪婧文的错觉,她似乎在老和尚眼中瞥见了一丝哀伤和怜惜。 “洪施主,请坐。”清远笑道。 洪婧文坐到清远对面。 清远指向眼前的茶杯,说:“洪施主,不妨尝尝老朽所烹的茶。”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洪婧文端起茶杯,说。 茶水入口,苦意蔓延,神奇的是,这苦意不消片刻便化为了甜味。 清远眼底温柔,问:“洪施主,老朽心底有一惑不解,不知洪施主是否可解答。” “大师请说。” 清远叹了口气,沉吟:“洪施主本不属于这里,却为了一人特意前来。若是有一天,洪施主因此遭遇不幸,可会怨?” “怨?我虽不知未来会遭遇什么,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有些人不应该被世界遗弃,我希望那些被命运纠缠的人能体会到爱,而不是怨。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要为此付出代价,那也是我的选择,用我一个人的痛,来换另一个人的苦,为我所爱,也未尝不是一件善事。” 清远眼底似有层湿雾,他无奈地笑道:“老朽明白了,这是洪施主所选的路,是非祸福,且看洪施主的造化。洪施主,老朽也希望,在经历一切祸难后,您还能如现在一般通透,眉眼不染尘世,心中尚有爱。” 洪婧文看着清远和蔼的面孔,微微一笑。 “多谢大师提点,这茶甚是好喝,晚辈还有事,便先走了。” 清远望着洪婧文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第47章 以死破局 良久,清远走向院内另一间屋子。 卫凌慕身着黑衣,坐在棋桌前看着眼前的死局。 “卫施主,老朽来晚了。”清远说。 “大师既来了,不妨为本王破解这棋局。”卫凌慕说。 清远随意一瞥棋盘,内心涌上一层苦涩,叹气道:“卫施主还是一如当年,苦于棋道,却不肯放过自己。” 卫凌慕执着黑子的手微微一顿,陷入了回忆。 那时他刚从江南回京,回到皇宫便见到了许多不喜之人。 卫凌慕最不愿见到的便是皇后。 他在心底依旧渴望着母爱,可是前世的仇恨不解,他便不能冷静下来看待他的母亲。 虎毒尚不食子,可是她却能一步步将他推入深渊。 武帝和皇后是少年夫妻,恩爱有加,对皇后不疑,时常劝诫卫凌慕多和皇后走动,在武帝看来,是他的慕儿听信小人之言,与自己生母生分,让皇后憔悴不已。 卫凌慕一直在暗中搜查证据,却总是毫无头绪,他不能证明皇后前世所作之事,他又怎能和武帝解释。 一日卫凌慕与魏太傅对弈。 魏太傅瞧出卫凌慕诡辩的棋风,便建议卫凌慕前往清远寺。 卫凌慕依做,遇见了本应在外出游的清远。 清远与他对弈那日,便语重心长地说:“卫施主,你身上怨气过重,日积月累,怕是会伤到身边真心待你之人。” “大师,您不会知道,本王此生怕是无法看淡一切。”卫凌慕自嘲。 清远叹气:“卫施主,你有一缘已至,或许此缘会帮助你。” 见卫凌慕一怔,清远继续说:“三年后今日,老朽会再次回到寺里,那时还请卫施主也前来,与老朽对弈。” 清远打断卫凌慕的回忆,在死局中添了一枚白子,白子落地,便注定深陷混沌,无法挣脱。 卫凌慕不解,正欲询问清远此举。 只见清远又携一白子入局,死局突解,晓开云雾。 清远直直注视着卫凌慕的眸子,道:“卫施主,此局的解,老朽今日也看得分明。” “以白子之死,换棋局新生?”卫凌慕语气落寞。 清远点头:“以柔克刚,以情渡人。” 以死破局。 卫凌慕深深看了棋局后,与清远告别。 待卫凌慕走远后,方丈问:“师叔,您可是有所感悟?” 清远垂眸:“此局是卫施主的缘。” 但,是另一人的劫。 命中注定,无法逆转,是为宿命。 在清远寺住了半个月,洪婧文便体会到了食不知味的感受。 许是杨老夫人心细,提前带着众人回京。 回到了熟悉的相府,洪婧文高兴地在床上翻来翻去。 “恭喜宿主,完成为清远大师解惑这一任务,奖励功德值+5。” 系统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洪婧文提问:“统子,你不觉得这个清远大师好像看到了未来一样吗?” 系统答道:“宿主不用担心,每一个世界都会有一位机缘深厚,功德圆满的人能获得天道的欣赏,他们往往能看见不可预知的未来。” “听他的话,我以后怕是会很惨,话说回来,我的彩蛋十五年无性命之忧也快结束了。”洪婧文惆怅。 [你怕什么,不还有我可以护着你嘛,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一根头发。] 白蛇说。 洪婧文摸了摸下巴,问:“你最重要的事还是对付狐妖,可问题是狐妖究竟长什么样,还有那个女配白末,我和灵儿她们打听过,京城了也没这号人物。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白末是皇后许配给卫凌慕的,要找白末,便从皇后下手。] “可这一世卫凌慕变化很大,书中卫凌慕和白末可是少年夫妇,今年就成亲了。可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白末连个影子也没有,我上哪找去。”洪婧文撇嘴。 “卫凌慕十有八九是重生了,好在我们救过他一命,他应该不会对我出手。” [他是不会对你出手,可他意在报仇雪恨,一身煞气,也就只有面对你的时候,会收敛一点。] 白蛇嘀咕。 洪婧文微愣。 收敛? “小姐,郭小姐有帖子。”房外传来青竹的声音。 洪婧文甩开心中的杂念,打开房门,接过帖子。 婧文,两日后我们三人会去游湖,画船游舫,你可否一同前去。 “你去回复静怡,就说我准时赴约。” “是。”青竹领命。 第48章 重礼 青竹走后,紫儿带着一个长相大气,面色冷静的丫鬟走来。 洪婧文问:“紫儿,她是?” 紫儿介绍:“回小姐,这是老将军为你选的侍女,武功了得,方便您差使。” 外祖父真是雪中送炭啊,她虽然会武,但可没杀过人,也不敢杀人,若是再遇到刺客,那不得狼狈死。 “你叫什么名字?”洪婧文问。 丫鬟抱拳:“请小姐为奴婢赐名。” “那便叫你银川吧,紫儿,你去为银川安排住宿,两日后银川随我一同出府。”洪婧文吩咐。 “是。”紫儿和银川福身,离去。 与此同时,皇宫里卫灵儿正在挑选衣裙。 宫女流云调侃着:“殿下,您已经看了将近半个时辰了,游湖一事还是两日之后,不晓得的还以为殿下是在为谁试新妆呢。” 卫灵儿一时气急,说:“谁说的,我只是想和姐妹们聚聚开心开心,才不是为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流云掩唇轻笑。 卫灵儿放下衣裳,托腮。 也不知道那家伙在干嘛,会不会去游湖。 入夜,元府檐壁上一道黑影有条不紊地穿梭。 那抹黑影熟门熟路地溜进元仲的院中。 元仲的侍卫见了,见怪不怪地去院门口把风。 黑影站到元仲屋内的窗前。 元仲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籍,宠溺地看向窗口,无奈极了:“不知少侠深夜造访,有失远迎。” 他的眼底倒映出那抹黑色的倩影。 杨采意低笑:“元公子,本少侠要劫财,速拿来,否则你的命就不保了。” 元仲低低地笑了,微微咳嗽,说:“两日后,我会去。” 听到咳嗽声,杨采意眼底一暗,淡笑:“元仲,又受凉了。” 元仲不语。 只不过是料到你会来,为你留窗罢了,一点风,又如何。 将军府,杨金戈正在擦拭刀剑。 杨金刃打着哈欠,吊耳啷当地躺在树上,抱着酒壶,问:“木头,人家郭小姐的请帖,你是接还是不接呀?” 杨金戈脑海里拂过那一抹端庄从容的身影,他不觉抿唇一笑: “为何不接?” 杨金刃扬唇,道:“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让二叔去提亲呀,郭小姐的及笄礼可还有一个月,你再不上心,人家的家门槛就要被别的王侯子孙踏烂啦。” 杨金戈擦拭刀剑的手一顿,似乎也在思考。 “你说得对,如今我已有军职,确实该做准备了。” 杨金刃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而后他耳边传来杨金戈平淡的声音: “你的好事怕是也将近了。” 杨金刃一个趔趄,从树上翻了下来,颇有种气急败坏之感:“什么好事,瞎说,小爷我志在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谁也别想牵绊我。” 说完气呼呼地抱着酒壶走了。 杨金戈淡笑。 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动心。 两日后,郭静怡持伞立于江边,紫衣温雅,气质如兰,眉目如画。 杨金戈忍不住停下脚步,唇角带笑。 郭静怡微微转身,二人视线相对,皆是一笑,男子蓝衣,束发玉冠,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气氛很快被破坏了。 “杨金刃,你给本公主站住!本公主是洪水猛兽吗?你跑那么快!”卫灵儿气呼呼地嚷道。 杨金刃不觉放慢脚步,嘴上不饶人:“可不是嘛,公主,这好好的皇宫,你不待,偏要来搅了小爷我的兴致。” 卫灵儿锤了杨金刃的手臂,没好气:“要你管。” 杨金戈和郭静怡皆是无奈一笑。 “静怡,灵儿,我们来了。”杨采意和元仲一同走来。 杨采意一身红衣,肆意潇洒,元仲一袭白衣,安静随和。 元仲同杨家两兄弟点了点头。 “还有婧文没到,我们在等等。”郭静怡对众人说。 洪婧文此刻很纳闷。 为什么游个湖,都能撞见卫凌慕。 “你怎么会在这?”洪婧文问身侧的男子。 “灵儿昨日和我提过,贤妃亦对灵儿出宫心忧,我便来了。”卫凌慕答道。 于是卫灵儿等人便见到了两人一同前往的身影。 “慕王殿下。”众人行礼。 卫凌慕点头:“今日诸位不必拘礼,只当本王不在便可。” 卫灵儿扯了扯洪婧文的衣袖,挤眉弄眼:“怎么样,我这助攻不赖吧~” 你要是知道我和卫凌慕还在山洞里睡在一起过,估计都能放鞭炮了。 洪婧文欲哭无泪。 一行人上了画舫。 艺女奏乐,倒是让众人不再拘束,一行人落座,欣赏江泽美景。 “这不知不觉的,夏天就要到了。”杨采意感叹着。 “郭姐姐的及笄礼也在筹备了吧~”卫灵儿意有所指。 洪婧文竖起耳朵。 郭静怡斟茶,说:“爹娘早已着手准备好了,往后一个月我便不再出府了。” 杨采意弯唇:“那郭姐姐可要遭罪了。这京城谁人不喜欢郭姐姐的性子呀。” 元仲和杨金刃掩饰地喝了口茶,目光不觉看向身旁的杨金戈。 洪婧文内心震撼,敢情游湖是假,鸿门宴才是真啊。 卫灵儿和杨采意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睿智的光芒。 “外边景致不错,元仲我们去看看。”杨采意拉着元仲得衣袖走了出去。 卫灵儿只是看了杨金刃一眼,后者就老老实实跟了出去。 洪婧文陷入了沉默。 “哎,阿……殿下,臣女觉得这里面一些闷,不若我们也出去走走。” 卫凌慕敛下嘴角的笑意,矜贵地点了点头。 游船里只剩下了郭静怡和杨金戈两人。 杨金戈将一个木盒放在郭静怡桌前,说:“这是……你的及笄礼。” “你莫不是送早了些?”郭静怡笑问。 杨金戈别过视线:“这是薄礼。” 无需他言,郭静怡便明白了杨金戈的心意。 重礼,当聘礼。 船外,三个女孩咧开了嘴,三个男子无奈失笑。 美好的时光总是流逝得很快,宴散人归。 第49章 定亲 郭静怡的及笄礼如约而至。 洪婧文等人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 “她分明昨日还是那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杨采意呜咽。 卫灵儿深沉地叹道:“时间飞逝啊。” “呜呜呜。”洪婧文抽了抽鼻子。 郭静怡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三个惺惺作态的女孩。 及笄礼过得很顺利,郭夫人为爱女挽发加冠,郭远将军亦为郭静怡赐字。 礼成后,众人原打算离席。 此时门外敲锣打鼓,杨勇带着一行人携重礼前来。 两家人一照面,心照不宣。 “这杨家也腻快了。” “毕竟可是郭千金,京城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贵女。” 双喜临门,两家定下了婚约。 郭夫人不舍得女儿早嫁,这婚约便延续到来年夏天。 杨采意三人差点维持不住淑女的形象。 “静怡脱单了。”卫灵儿激动地搓搓手。 杨采意邪魅一笑:“那下一个就轮到我。” 洪婧文垂眸。 元家的二公子么?书中的病弱公子…… 昭华楼。 “恭喜静怡,来,敬你一杯。”杨采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郭静怡浅抿,说:“听闻魏太傅的侄孙女及笄礼也快到了。” 卫灵儿问:“魏家女吗,她的身份地位,婚事怕是也不简单。 魏太傅是她的伯祖父,她的祖父又曾征战沙场,祖母是天秦的郡主,母亲又出自江南陶家。文官,武官,皇商,她们魏家都有。也不知道谁会获得她的芳心。” 江南陶家? 洪婧文捏起糕点,思索。 “不管怎么样,又得去赴宴了。”杨清枝苦着脸。 入夜,魏府。 魏家千金魏琦正和母亲说私房话。 魏夫人劝诫着:“我们魏家这些年恩宠不断,陛下圣明,未曾冷落我们,这其中必是看在你伯祖父的面子,你莫要嫁入皇室,否则魏家功高震主,得不偿失。” 魏琦乖巧地应下:“女儿晓得,女儿也素来不喜欢宫里那些皇子。” 魏夫人试探道:“那你觉得元府的大公子元辛如何?” 魏琦只是淡淡地点头:“女儿觉得元公子尚可。” 魏夫人欣慰地点点头。 魏府梨园。 魏太傅倚靠在梨花树下,与孤月相伴。 洪婧文从柜子中找出皇后赏赐的团扇。 团扇上的那簇梨花依旧娇艳,足见主人手艺的精湛。 这云裳阁的阁主和魏府是不是也有一段缘? 江南皇商陶家,难道枝瑶姐姐也会前来…… 带着满身疑惑,洪婧文陷入了梦乡。 一个月后,陶家的马车正疾速赶往京城。 马车上载满了礼品,由周围的随从看护。 车列为首的是一中年男子和一袭紫色劲装的高马尾女子。 这二人便是曾经为洪婧文传授武艺的陶家父女。 陶枝瑶策马前行,眉宇间褪去稚气,尽显英气。 “你姑母和表妹怕是等不及要见你了,但我们一路奔波,也需要安顿,便在前方驿站歇脚,待天亮再进城。”陶父对身侧的女儿说。 陶枝瑶勾唇应允:“便听父亲的。” 车队继续行进。 第50章 触动 魏琦的及笄礼势必会格外隆重。 除了朝中权贵送礼外,各大商家也纷纷前来,天秦国甚至也来派来了使团。 武帝不便出宫,将接待使团一职交予卫凌昱。 卫凌昱不卑不亢地接下圣旨,着手打理此事。 得知此事的二皇子卫凌霆,如今的贺王,分外不平。 贺王生母乃是当朝刑部尚书嫡长女,从一品的淑妃,淑妃位列四妃,此刻正坐在贵妃榻上抚着眉心。 贵妇姿容昳丽,一双眸子沉如潭水,只是远远瞧着,便令人心生畏惧。 “母妃,父皇怎会将这么重要的事交予那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卫凌霆不平。 淑妃淡淡瞥了自己孩子一眼,沉声道:“总比将此事交予慕王的好,你父皇心思向来缜密,怕是想要借此提拔昱王,不过这昱王向来不争不抢,喜好吟诗作画,看来也不过是扮猪吃虎。” “再怎样,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你只需记得,你有后盾,而他没有,你真正的对手,是慕王。” 淑妃提醒着。 卫凌霆默不作声。 淑妃闭上了双眸,继续说:“如今朝中暗潮涌动,四位皇子中,你,慕王,安王,是最有可能争那个位子的,你莫要因小情乱了阵脚,误了大事。” “儿子晓得。”卫凌霆点头。 昱王府。 探子来报:“主,这是天秦密报。” 卫凌昱一袭白衣,三千银丝由白玉簪挽起,他接过密报,眸中划过一抹深意。 “退下吧,本王知道了。” 慕王府。 卫凌慕平静地将密信烧掉。 “莫离,随本王出府。” “是。” 京城的夜晚灯火阑珊,富贵繁华。 人群喧嚣,车流涌动。 京城南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空气中满是燥热的气息,炎炎夏日之下,人们的步子都很快,恨不得赶紧回到家。 南街的一个角落,写有“沈”字的木牌安静的挂在棚子的木桩上。 沈珍炜浅笑着为百姓盛粥。 她的长发只用一枝木簪挽好,一袭素白色的长衫,隐约可见的淡蓝色的裙摆,不施粉黛,素雅却难掩绝色。 有的人仅仅只是站着,就能收获别人赞赏的目光,而有的人不管怎么精心准备,也夺不了他人的眼光。 都道京城是是非之地,可世间又有哪处无是非呢? 但凡有人在的地方,便少不了争端,少不了嫉妒。 “今日所准备的可够前来的百姓?”沈珍炜问身侧的婢女白纱。 白纱安抚道:“小姐不用担心,墨庄的掌柜不仅只收了我们一半的银两,而且额外赠送我们好几袋米粮。” “墨庄的掌柜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就如同小姐您一样。” 沈珍炜的思绪不禁飘到了几年前。 那时,她得到了主母的准许,第一次可以自由出府。 她开心地带着白纱在北街游玩,兴致正浓时,却瞧见路边潦倒的乞丐。 他们衣衫褴褛,衣不遮体,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们,而他们也深知自己的落魄与肮脏,跪在街边乞讨,面前摆着缺了一角的碗。 人在极其穷困时,便会放下尊严,毫无体面地哀求旁人相助,可是没有人愿意低声下气地求人办事,不过是世事难料,生活所迫。 一如她失去了生母,在被主母责罚时,为了一个硬馒头低声下气地求着下人。 只是想要活着罢了。 眼前的哀景触动了少女的心,她用她微薄的月银为乞丐买了些吃食,并下定决心要攒月银帮助更多苦难人。 后来,她每月便为百姓施粥。 这米粮自是要自己掏钱购置,可是因为月银少,购置的米粮便不够,她亦是为此苦恼。 宫中的赏赐是莫大的恩赐,皇宫的贵物自然不能随意变卖到当铺,她看着吃不到粥的难民,心中苦涩。 正是这时,墨庄向她递来了橄榄枝。 墨庄掌柜承诺月月为她提供米粮,银钱只收一半。 她自是欣喜不已,但也很疑惑,她问:“掌柜的,如此一来,您不就做了亏本生意吗?” 掌柜只是一笑:“沈小姐的善举令我们东家欣赏,沈小姐不必担忧,我们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她顺着掌柜的目光看去,只是看到门缝的一抹月白色。 瞧着身形,似是一位消瘦的郎君。 那郎君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匆匆离开,只留下一抹清瘦的背影。 “小姐,您在听吗?”白纱问。 沈珍炜蓦然回神,应道:“我在,墨庄掌柜确实心善。” 白纱叹了口气,语气微酸:“小姐,我们该回府了,夫人她……” 沈珍炜敛下眼底的情绪,微微点头。 沈府。 沈夫人看着眼前的一众儿女,转了转手中的茶杯。 沈家嫡女沈明珠问:“娘,您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沈夫人抬眸:“魏家千金的笄礼,也给了我们拜帖。我想着多带一个女儿去,你们谁想去?” 沈珍炜站着,并未出声。 沈明珠意有所指:“怎么,平时不是很嚣张吗?怎的今日都不敢吱声。” 沈母淡淡看了沈珍炜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大小姐,便不去了吧。” 沈珍炜福身:“女儿听母亲的。” 沈母点点头,遣散众人。 沈珍炜正欲离开,却被沈明珠叫住。 “大姐姐,听说昱王殿下也回去。你不想去吗?” 沈珍炜身形一顿。 沈明珠见状,嗤笑:“有的人啊,还是要看看自己的身份够不够格,像你这种贱婢生的庶女,哪里有资格去参加人家正一品太傅侄孙女的及笄礼?又哪有资格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 沈珍炜淡笑:“妹妹这是何意?” 沈明珠撞了沈珍炜一把,没好气地说: “你心知肚明。一个庶女,还妄想做昱王妃。” 随后她带着仆人趾高气扬地离去。 白纱扶住沈珍炜,气愤地说:“小姐,二小姐她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哪里过分了,她说的也是实话。” 沈珍炜自嘲地笑了笑。 我自知我的身份,所以我不敢奢望。那个男子,可是她的救赎啊。 第51章 撒娇 无情殿。 殿内森严,一众暗卫战战兢兢地半跪在台阶下,上座的卫凌慕面带紫金面具,一张脸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眸子,薄唇似是噙着一丝笑意,嗓音清冷: “怎的不说话?” 暗卫埋下头。 “你来说。” 卫凌慕随手指了前排的一个暗卫。 暗卫虽心中害怕,但仍旧恭敬地行礼,答道: “回主子,我们派出去的人被对方绞杀,无一生还,这才导致对方发现主子的行踪,这是我等的失职。” 卫凌慕问: “谁的人?” “暗阁。” 暗阁,江湖上与无情殿不相上下的组织,其中的杀手自小开始训练,擅长刺杀,而杀手每次出任务前都会服下毒药,功成可拿到解药,败则自尽。 无情殿虽名无情,但卫凌慕从不会让暗卫服毒,且加入无情殿的暗卫多是无家可归的人,对卫凌慕更是绝对服从。 “替死去的兄弟好生安葬。” 卫凌慕周身遍布气压。 “是。” 卫凌慕换了一身衣服,离开了无情殿。 他也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那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了昭华楼。 对暗卫失职的恼火,但更多的是对死去的他们的悲痛。 他收养无家可归的他们,带着他们日夜地训练,看着他们逐渐长成真正合格的暗卫,也深知他们的未来与死亡的交替连接。 他是厌恶鲜血的。 可他,这辈子注定沾满鲜血,再无退路。 敌人显然不会仁慈,他们会变本加厉,不达目的不罢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是为了除掉他。 “吱呀——” 卫凌慕推开了雅间的门。 迎面扑鼻而来一股香气。 入眼的桌子上摆满了菜肴,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少女梳着灵蛇发髻,一身青色的衣裙,俏皮动人,如今正背对着他不知在捣弄着什么,看起来分外专心,连他来了也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瞧见她的身影,他心头的燥意便被吹散了。 卫凌慕默默走到洪婧文身后。 洪婧文擦了擦双手,吆喝着:“大功告成!” 她一开心就忘了维持形象,兴奋地鼓掌。 “我就知道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我怎么这么聪明~” “噗嗤。” 卫凌慕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他自己也微微愣住。 “……”洪婧文僵硬地转过身,惊恐万分:“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凌慕面不改色:“刚到。”他总不能说自己看了好久吧。 然而,卫凌慕可不知道洪婧文有上帝视角。 [他看你看了好一会,嘴角就没下来过~] 白蛇揶揄的声音。 洪婧文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说:“你好久都没有吃到我做的饭菜了,你尝尝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卫凌慕大半张脸被面具遮住,看不出他的神色,但洪婧文可以从他的眼中读出: 不想吃,没胃口。 洪婧文不高兴地鼓起脸,不太高兴,她低下脑袋,眼珠子一转。 卫凌慕看到女孩低下了头颅,正欲开口,却见女孩忽然抱着自己的右臂,一边轻摇,一边撒娇:“阿慕~你就尝尝嘛~就一口,一口也不行吗?我弄了好久了……” 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就那么看着你,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你存在她的眼里,干净清澈,又或者说是。 温柔专情。 “好。”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此刻的声音有多温柔。 洪婧文拉着卫凌慕做到了椅子上,洪婧文抬头看了一眼卫凌慕“碍事”的面具,微微凑前,摘下了面具,那双风华绝代的脸失去了面具的遮挡,就这么闯入了洪婧文的眸底。 美色误人哪。 洪婧文低头抿唇一笑。 卫凌慕夹起菜,慢慢咀嚼。 很甜。 第52章 知音难觅 待洪婧文离开昭华楼后,卫凌慕合上了窗,闭上眸子平复内心的躁动。 不该这样的,明明他们不该有交集,可他却开始眷恋她的陪伴,她的一颦一笑,都能轻易扰乱他的心。 他不喜欢这种脱离了掌控的滋味,前世临死前的那一剑伤透了他的心,可今生他居然还肖想着那虚无缥缈的感情,真是可笑。 卫凌慕自嘲地笑了笑,压下心底的悸动。 南街,卫凌昱撑着油纸伞,走在人群中。 “她走了吗?”他心底涌上失落。 还是来晚了一步。 “公子,接下来是去哪里?”侍卫询问。 “听闻云裳铺来了新的绣师,我们去看看。”卫凌昱沉吟片刻,说。 二人一同前往云裳铺。 云裳铺。 卫凌昱端详着眼前的绣作,若有所思。 一个姿色上乘,气质超群的公子站在铺子里,便和旁人格格不入,自是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公子,可是觉得这绣作有何不妥?”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卫凌昱闻声转身。 便见一梳着灵蛇髻的青衣姑娘巧笑嫣然。 卫凌昱礼貌地点头,答道:“只是觉得这幅绣作充满了遗憾。” 洪婧文闻言,眸子一亮,语气显而易见地活跃:“此话怎讲?” 卫凌昱心细如发,自是瞧出了洪婧文的变化,笑道: “绣作的色调很淡,这女子眸子被白色偏灰的绸子覆盖,看不清眼前,舞动的发丝,纷飞的桃花,就像是坠落一般,且,她的笑容。很苦,很淡,就如,她舍不得,却不得不这么做。” “而背面这幅,色调偏暗,却置身桃林,手持桃花,却并不开心。依在下看,他此时怕是很不愿意转过身来。” “公子看得很仔细,也看透了很多。很多客人都能看出正面女子的不舍,却看不出男子的情感。旁人皆认为他着急回头,而你是第一个觉得他不愿的。”洪婧文惆怅。 “不过是凑巧罢了。”卫凌昱谦虚地说。 洪婧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公子此言差矣,正所谓知音难觅。今日得见公子,便觉得颇有缘分,公子既然来了云裳铺,若有想求的绣品,尽管提出。” “原来姑娘就是新来的绣师吗?若说有求的话,不知在下是否可以请求姑娘为在下绣一身衣袍?”卫凌昱征询。 洪婧文不疑有它,点头:“自是可以,公子请随我来。” 雅间。 洪婧文指向身后几匹上好的流光锦,问:“公子,想用哪身做衣服?” 卫凌昱低低地笑了,眼底笑意不减:“姑娘,这可是大手笔。” 洪婧文歪了歪脑袋,语气真诚:“我可是诚心的。” “亏本的买卖你也做吗?”卫凌昱嗓音温柔,带着些许的试探。 “都说知音难觅,再者,不过是一匹布,算不了什么大礼。” 卫凌昱叹气:“你这般做生意,可是要吃亏的。” “常言道,吃亏是福。做生意是一回事,可做人可更重要,给朋友送礼自然要往好的送。”洪婧文说,“我见公子喜着白,白色固然好,可是太淡了,不若为公子选一身红色的?” 卫凌昱有些惊讶,问:“我身边的人,都觉得我着白色好,姑娘倒是相反。” “公子不妨试试,我的手艺,你定会喜欢。” 卫凌昱轻笑:“那在下便静待佳音。若姑娘制好了衣裳,便送到白鹤楼吧。” 白鹤楼,文人雅士聚集之地,素来是京城最和谐的地方。 “姑娘到了白鹤楼,便和掌柜报出‘墨玉’二字,掌柜自会知道。” 洪婧文目送卫凌昱离去。 想不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他,看他通身的气质不是王公贵族,就是世家子弟。 卫凌昱回到王府,吩咐暗卫:“查一下那个姑娘。” 这个姑娘,怕是不简单。 第53章 相逢 魏家及笄礼。 魏府此刻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门前宾客络绎不绝。 前院的官员夫人们都在热切地交谈,而一众贵女都在花园中游玩。 洪婧文、郭静怡、杨采意三人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说悄悄话。 “咱的灵儿是不是又来不了了。”洪婧文举手灵魂发问。 杨采意抱胸:“毕竟是一国公主,她上个月才跑出来游湖,这次贤妃估计要扣着她了。” “听闻陛下派昱王来接待天秦的使团,想来昱王定会前来。”郭静怡分析。 洪婧文眯起眼睛,问:“是原书中和男主旗鼓相当的那个陌上人如玉的好多读者讨厌不起来的反派吗?” 杨采意没忍住笑意,答:“对,你要是见他一面,你也讨厌不起来,虽然我喜欢元仲,但不得不承认,那个反派确实很有姿色,而且确实温润如玉。” 郭静怡补充:“而且他比你心心念念的男主还要好看。” 洪婧文开始浮想联翩,好奇极了:“真这么好看,那我得看仔细了,看看究竟长成什么样才能让女配甘愿嫁给他人。” 三人聊着聊着,宴席便开始了。 众人落座。 “贺王殿下、昱王殿下到——” “臣/臣妇/臣女参见贺王殿下、昱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行礼。 “诸位免礼。今日是魏小姐的及笄礼,本王携礼前来,呈上来。”卫凌霆露齿一笑,挥手让随从扛来一箱箱重礼。 魏老爷诚惶诚恐地道谢。 卫凌昱儒雅一笑,说:“本王也带来了一点薄礼,望魏府笑纳。” 随后,仆从打开了手中的一幅画卷。 卫凌霆心里不屑。 卫凌昱不卑不亢:“听闻魏小姐喜画,那本王便投之所好,一点薄礼,还望笑纳。” 魏琦接过画卷,被画上景惊艳,真心实意地福身道谢。 “多谢殿下,殿下说是薄礼,可这画却出自画圣之手,殿下有心了。” 卫凌昱微笑着点点头,回到坐席。 身侧的卫凌霆脸色不是很好。 “三弟,好手段,为博取美人笑,居然请来了画圣作画。”卫凌霆语气轻佻。 卫凌昱抿了口酒,淡淡回道:“皇弟不如二皇兄那般坐拥黄金,自然只能投机取巧,聊表心意。” 卫凌霆冷哼一声:“不愧是空有皮囊的皇子。” 卫凌昱倒也没太在意,一笑而过。 卫凌霆看着对方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不知是不是卫凌昱的错觉,他总觉有道炙热的视线在打量自己。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席座。 洪婧文和卫凌昱对上视线,皆是一诧。 洪婧文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怎么也想不到有过两面之缘的男子,被她视为知音的人,就是原书反派,当朝三皇子昱王——卫凌昱。 卫凌昱虽然也诧异,但想到前些日子暗卫的来报,倒没有太过失礼,只是朝洪婧文微微点头。 “你们认识?”郭静怡注意到二人的互动,悄声问。 “有过几面之缘,讲过几句话。”洪婧文小声说。 杨采意一脸不可置信:“你们居然认识,你小子背着我们都做了什么,我十五年来都没和他讲过一句话。” 洪婧文心虚:“就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搭讪了一会。” 郭静怡闻言,捂嘴偷笑:“然后搭上了反派的线,忘了你的男主,若我没记错,男主可不大喜欢反派。” 此时洪婧文心里,只剩下三个字: 完蛋啦。 “老爷,夫人,表小姐她们到了!”丫鬟提着裙子小跑着传报。 魏琦和魏夫人难掩激动,一同站起身来。 “快让他们进来。”魏夫人笑意难掩。 洪婧文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翘首以盼。 陶家父女被丫鬟引了上来,二人先是向两位皇子行礼,随后看向魏琦等人。 陶枝瑶捧起魏琦的手,嘴角勾起:“怎的泪眼汪汪的,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可别哭坏了妆。” 魏琦点点头。 陶父对魏夫人说:“阿姐,弟弟来晚了,你近来可好?” 魏夫人哭笑不得:“都好都好,你们舟车劳顿,先入席吧,有什么话,待宴席结束再说。” 这时,又传来通报声: “天秦使团到——” 第54章 比试 卫凌昱闻声,站起身走向前。 天秦派来的人足足有二十人,为首的是天秦尊贵的纯熙郡主和其弟永安世子。 纯熙瞥了一眼卫凌昱,眸底泛起兴味:“你便是大梁的昱王,长得还挺标志。” 卫凌昱拱手:“见过郡主,世子。” 永安报之一笑,视线看向卫凌昱身后,问:“魏老爷,我们此番代表天秦前来,除了为令千金贺喜外,还想拜访淑仪姑祖母。”淑仪是天秦皇帝所赐的封号。 魏老爷点头:“母亲如今正在内院休息,待宴席散后,世子郡主自可前去,如今时候尚早,不如先入席休息?” 永安点头。 及笄礼正常进行。 待所有流程举行完后,魏夫人事先安排的歌舞便安排上来。 不过纯熙显然显得兴致缺缺。 舞毕,纯熙走向园中央,福身:“魏夫人,这歌舞着实太过单调,不如由本郡主来出个彩头吧。” 魏夫人笑容得体,问:“不知郡主有何想法?” 纯熙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女,侍女会意,取来她的长鞭。 纯熙手持长鞭在园中央挥了几圈,鞭法凌厉,所到之处,激起寒风。 “好鞭法。”杨采意暗自感叹。 纯熙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场的诸位贵女的神色,说:“本郡主想和一人比试,不知在座哪位小姐肯应战?” 贵女们面面相觑。 魏夫人有些为难,心中亦在思索合适的人选。 “姑母,不如让瑶儿一试。”陶枝瑶离开坐席,落落大方。 纯熙将陶枝瑶浑身上下扫了一遍,语气微妙:“你可不是将门女子。” 陶枝瑶福身,眉头微挑:“怎么,郡主是觉得枝瑶不配做您的对手吗?” “既如此,那便比比。”纯熙话毕,将鞭子抽向了陶枝瑶。 洪婧文是见识过陶枝瑶的武功的,所以并未提心吊胆。 陶枝瑶微微偏头,避开了长鞭,她预测到长鞭下一刻的方向,一个后仰再次躲开攻击,脚尖借力,向纯熙身边滑去,纯熙周身一转,二人左手相抵,内力流动,皆是往后退步。 纯熙心中暗叹,更加小心,而陶枝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在长鞭挥来之际,施展轻功,轻盈地踏上了长鞭,沿着长鞭向纯熙飞去,打得纯熙措不及防。 “失礼了,郡主。”陶枝瑶将方才抢到的长鞭递给纯熙,垂头不骄不躁地说。 纯熙接过长鞭,笑意真诚了几分:“陶小姐承让,是本郡主技不如人。” 众宾客纷纷鼓掌。 “想不到这个姑娘身手居然不赖。”杨采意发自内心的赞赏着。 洪婧文与荣有焉。 这一小插曲过后,别的贵女便开始送礼。洪婧文不知不觉喝多了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便以醒酒为由离开宴席。 “宿主,往南走可以触发支线任务,奖励+15功德值。” 系统忽然出声。 洪婧文不动声色地走向墙角。 “什么支线任务?” “在梨园与魏太傅交谈,并且触发魏太傅的过往,解锁顾惜儿×魏长闻的故事。这也是原书作者略写的部分。” 系统翻阅着空间中的屏幕,耐心解释, “介于宿主与魏太傅之间没有直接的相识途径,且魏太傅不会主动来找宿主,所以宿主只能自行前往。” “我明白了,容我想想,要怎么去见。” 洪婧文沉思。 她继续往院外走,趁着四下无人,洪婧文便小心地溜达——运转轻功翻过了围墙。 [你这简直和贼一样。] “你见哪个贼青天白日飞檐走壁?”洪婧文一边飞,一边吐槽,“你记得帮我看风,一见到有人,就把他敲晕。” 白蛇麻木地点头。 不一会,洪婧文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梨花香。 如今的时节,又不是初春,何来的梨花香? 洪婧文走神地功夫,就踩空了瓦片,直挺挺地跌了下来。 [……哈哈哈哈] 白蛇冷酷无情地大笑。 “哎呦,我的屁股。”洪婧文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屁股。 “得亏平时有在好好练功,不然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得残废啊。” 洪婧文后怕地拍了拍脆弱的心脏。 她一回头,就撞上一道疑惑的目光。 那是一个儒雅的老者,面容和蔼,看到冒失的来访者,却也不恼,嘴角扬着温润的笑意,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老者身穿看似简朴的黑色衣袍,衣摆绣着繁琐的长纹,腰带也是极为朴素的装饰,干瘦的手臂正抱着一坛酒——而那浓郁的梨花香正发自那。 “看姑娘的打扮,想来是外府宾客,既是宾客,怎会来到如此偏僻之地?” 他嗓音沉稳,并无半点愠色。 第55章 缘起(顾惜儿×魏长闻) 洪婧文向老者施礼,歉意地笑道:“小女乃丞相之女洪婧文,今日受邀来到魏府,因不胜酒力便借故离席,循着这股梨花香而来,给前辈带来不便,还望前辈见谅。” 老者闻言,眼底带着一缕诧异,问:“丞相之女,你的外祖父可是杨威?” “正是。” 闻言,老者低头轻笑,微微咳嗽:“咳咳,如此,便解释得通了。” 毕竟,杨威年轻那会从不走正门。 察觉到洪婧文的不解,老者解释道:“老身乃当朝太傅魏长闻,与你的外祖父杨威乃多年挚友。我年轻时,你外祖父每次来寻我喝酒,都只爱翻墙。” 洪婧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魏太傅并未责怪,指向旁边的石椅,邀请道:“既然我们能在此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孩子,不妨陪老身聊聊天,不知你可还能否赏脸喝老身这坛梨花酿?” 洪婧文心下一暖,这魏太傅居然这么细心,还记得她说不胜酒力。 于是她点点头,格外乖巧:“好,那但我只喝一杯,我怕我在您面前出丑相。” 魏太傅失笑,替洪婧文倒了七分酒,又给自己倒满了酒。 “来,尝尝,这是我亲自酿的。” 魏太傅目光宠溺,好似眼前女孩是自己的孙女一般。 洪婧文朝魏太傅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 口腔中布满梨花的香醇,舌尖被苦意蔓延。 魏太傅看到洪婧文皱成一团的脸,连连失笑。 他从腰间取出香囊,再从香囊中取出一粒糖丸,递给女孩:“去去苦。” 洪婧文自然听出了魏太傅隐忍的笑声,但还是乖乖双手接过了糖丸。 吃了糖丸,口腔中的苦意都减淡了不少。 “太傅,这么苦的酒,您怎么做到一饮而尽而又面不改色啊?” 洪婧文十分好奇。 魏太傅轻抚手中的酒坛,答道:“我这不是备好了糖丸吗?若是太苦,便含上一颗,其实,尝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 他缓缓抬头,望向满院的梨花树,语气落寞:“她说,她喜欢梨花,梨花花季短,我便将它酿成酒,我多想有一年不再采梨花,不再酿酒,可是已经这么久了。” 洪婧文眼尖地发现,那个装着糖丸的香囊上就绣着一簇梨花,那个绣技和她得到的团扇一模一样,皆出自那位云裳阁神秘的顾大家。 “检测到宿主已经与魏太傅相识,正在传输剧情。” 大梁建国初,南方的一个小村子住着一户普通的人家。 这户人家一家有四口人,一个寡妇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是当时大梁在正常不过的事。 寡妇失去了丈夫后,尽心尽力地抚养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她的长子如今已有十六岁,名唤魏长闻,次子如今十岁,名唤魏长言,而小女儿只有五岁,名唤魏长乐。 如今是魏母失去丈夫后的第五年。 魏长闻身为家中长子,目睹着家中的变故,一边刻苦读书,一边帮助母亲处理农务。 虽家境不好,但他的品行才貌方圆百里无人不称一句好,所有人都认定他会高中入仕。 可惜,变故发生了。 镇上有一户顾姓的富贵人家,顾府里有一位幼年丧母的嫡女顾惜儿,常年被妾侍扶正的主母溺爱着长大,因而被养得格外偏执无理,处处闯祸。 顾父对这嫡女失望透顶,听从了顾母的建议,将女儿下嫁到魏家,嫁的人就是魏长闻。 顾惜儿心高气傲,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自打嫁入魏家后,搅得魏家鸡犬不宁,魏长闻在时,她还能装作贤惠,魏长闻一回学堂,她便虐待魏长闻的家人。 魏母害怕顾家的权威会威胁到自己孩子的仕途,只能忍气吞声。 村里人虽同情但也无能为力。 若是顾惜儿一直作妖,魏家就完了。 顾惜儿嫁到魏家三个月后,就生了一场大病,所有人都以为她咽气了,她却突然醒来,将所有人都吓了个半死。 “本以为这毒妇死了,魏家就解放了,谁想,她又活了……” “是啊,到底恶人命硬。” “这顾惜儿到底知不知道知足,嫁给魏长闻她又不吃亏,魏长闻日后做了官,她不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吗?” “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顾惜儿脑袋嗡嗡的,听到周边人的窃窃私语,更觉得脑袋疼痛。 什么?什么顾惜儿,什么魏长闻?毒妇?官夫人?怎么这么奇怪? 顾惜儿疑惑地环视四周,这一看可把她吓傻了。 这古色古香的建筑,这穿着长袍的人…… 难不成她成了那个倒霉的穿越鬼。 “请问,这是什么朝代,什么国家?”顾惜儿揉了揉眉心,问。 众人一副见鬼的样子。 还是魏母试探着回答:“这是大梁。” 大梁?是千年前顾家兴起的大梁吗? 顾惜儿拧眉,又问: “那我是不是叫顾惜儿?” 众人呆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看到人们的反应,顾惜还有什么不清楚。 她,顾惜,作为21世纪顾家唯一的传人,精通刺绣、木雕等各种技艺,虽然有一身的才华,可在高速发展的时代,越来越多人不愿再看这些传承千年的技艺,以至于她郁郁而终。 那时的顾家已渐渐失去往日光彩,她父亲那辈没有人能学好顾家技艺,而她,是顾家唯一的孩子,她的祖母便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于她。 祖母曾对她说: “小惜,你知道你名字的由来吗?” 顾惜安静地听着。 祖母说顾家兴起于千年前的大梁,由一位奇女子创立,这女子将她所学传授于她的弟子,自她归隐后,她的弟子也遍布大梁。 这名女子就叫做顾惜儿。 “我为你取‘惜’字,其一是希望你能将我顾家之声誉重新响彻世间,其二是希望你能够珍惜世间万物,不留遗憾。” 顾惜看着周围惊恐的人,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穿越对于她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毕竟在现代她也常常被朋友戏称作“从古代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大抵是老天垂怜,不忍顾家堕落,让她穿越回来,也许不能改变历史,但她定要在这里继续重振顾家。 于是她用了半天的时间弄清楚了与原身有关的所有事。 不听还好,越听她心越累。 原身啊原身,你这都做了什么啊,欺负下人,陷害他府嫡女,虐打小孩,毒骂老人,欺负邻里…… 欺负下人陷害他人就算了,那可以归根于主母的捧杀教育和白莲花妹妹的挑拨,但虐打孩子,不尊老人,欺负邻里…… 顾惜儿在房内来回踱步,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顾惜儿,虽然不知为何占据了你的身体,但是你放心,我会用你的身份好好地替你活着,你且看好了,我会将欺你辱你之人一一踩在脚下。” 胸口淤堵的怨气似有感应,逐渐消失。 第56章 初识(顾惜儿×魏长闻) 接受现实后第二天早上,顾惜儿披上衣裳,走出房门。 这是一间普通的四合院,院中栽着几棵梨树,此时梨花开得热烈,纯白如雪,让原本单调的院子变得生机盎然,树下坐落着一个石桌和五个石凳,石桌上还有一副木制的茶具。 昨日答话并告诉她她的身份的妇人此刻正在清扫院内的狼藉。 顾惜儿知道原身的名声有多差,想要挽回名声,自然不能着急。 魏母背对着她,并未察觉到她的注视,但魏母身边的小女孩却看到了她。 许是原身经常虐待孩子,小女孩一触上顾惜儿的目光,身子条件性地一抖,拽住魏母的衣袖,掩住自己的身躯。 顾惜儿觉得心很累。 魏母张开手臂护住身后的孩子,警惕地看着她: “昨日是我的错,我以为你已经断气,才招来了那么多人,但不关乐儿的事。” 刚刚进入院子的男孩魏长言一听到母亲的话,立刻跑上前来,眼中带着怨气,怒视道: “你又要做什么妖!” 顾惜儿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三人,只得叹口气。 这三个人对原身怨气尚且如此大,那原身的夫君魏长闻呢? 想到魏长闻,顾惜儿问:“魏长闻什么时候回来?” “今早我已经托人捎信,我哥一知道你死了,肯定会马不停蹄地从镇上的私塾赶回来。明日一定会到!届时我看你怎么办!”魏长言没好气地说,“你问他干嘛?” 就没见这个凶女人和兄长好好相处过,成亲这三个月来,兄长哪次回来不是不欢而散…… 整天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兄长这次回来如果知道她没死,也不知道会不会休了她。 也不知道兄长怎么还不休了她…… 魏长言心里很不解。 魏长言和魏长乐年纪小,自然想不通。 但魏母却很清楚。 顾魏两家的婚事是经过三书六聘的,官府上签好了字,便是八头牛来了,也阻止不了。 且不说其它,这顾家是镇上的有钱人家,顾家的女儿嫁到他们魏家,那可是下嫁。他们想要退婚,退不成;他们想要和离,也得看顾家同不同意。 这自打顾惜儿嫁进魏家,不仅瞧不上他的儿子,对他们母女也看不上眼。 可她一个妇道人家,除了护着孩子,多做些农活,也做不了什么。 最苦的还是她的孩子魏长闻,被迫娶了不心仪的女子,而妻子又嫌贫爱富…… 想到这,魏母不觉放低了姿态,说: “再过几日是上元节,你莫要再气走闻儿,我们一家五口好好吃顿饭……自打你嫁进来,好吃的好喝的我都第一个想到你,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就算老太婆我求你……” “娘……”魏长言先是瞪了顾惜儿一眼,而后眼眶通红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魏长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自己惹嫂嫂生气,不住地哭道: “嫂嫂,是乐儿的错……乐儿不该惹你生气……求你不要打娘亲……” “……” 顾惜儿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 “我究竟都做了什么事啊……”她喃喃自语。 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她抬起头,直视魏母,道: “娘,之前是儿媳做的不对。在这里我向您赔罪,我知道您定不会信我。但儿媳这一病,也想通了许多,既然我已嫁入魏家,那也算魏家人,我今后不会再做如从前那般事,我往后定会好好做魏家媳。” “你能这样想便好。”魏母自然不信,语气饱含无奈。 三人原本以为顾惜儿只是逢场作戏,谁想她真的变了不少。 魏母看到在厨房里忙活的顾惜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灶台上堆满了食材,而素来食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此刻正在捣鼓着如何生火。 看着一脸狼狈的顾惜儿,顾母却觉得此刻的她更加真实,没有平日里的趾高气扬,沾染上凡尘烟火,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我来吧。”魏母提议道。 顾惜儿悻悻地站起身来,看到魏母三两下就升好了火,她更觉得羞愧不已。 “娘,您歇着,今晚的晚餐让我来做。”顾惜儿一边忙着手头上的工作,一边说。 魏母狐疑地看着游刃有余的顾惜儿,意识到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她怕顾惜儿下毒。 顾惜儿自然知道妇人心中所想,只得无奈笑道: “我没有下毒,也不会下毒。” 被看穿心思的魏母听到后,急忙走出厨房。 而屋外蹲在梨花树下的两个小家伙正在窃窃私语。 “乐儿,你不觉得她在憋什么坏招吗?” 魏长言小声说。 魏长乐也捂嘴小声说: “可是嫂嫂今天真的很不一样啊。她不仅帮娘亲做农活,也不打我们,甚至还去做饭。闻着好香~” 说完肚子叫了一声。 魏长言恨铁不成钢,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不能被她骗了!” 而后,他的肚子也叫了。 “但真的好香啊……” 他捂了捂肚子,小声说。 不一会,顾惜儿将最后一锅汤盛来,招呼道: “开饭啦。” 魏母率先坐下,两个小脑袋蹒跚前来。 一看到丰盛的美食,魏长乐立刻被折服,大口吃了起来。 魏长言在心里经历了一场苦战,最后拿起筷子,只是吃了一口肉,他的眼睛一亮。 真的好吃! 魏母一边吃一边暗想。 难怪儿媳平时不怎么吃她做的饭菜,敢情是她做的不好吃。看来得向儿媳学学。 要想拿住一家人的心,先从胃下手。 顾惜儿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接下来到明天那个素未谋面的魏长闻。 她暗自打气。 另一边收到书信的魏长闻,急忙雇一辆牛车赶回家。 牛车一路颠簸,扰得他一阵烦躁。 他是踏着晓光走进的家门。 出乎意料的是,家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嘈杂,格外安静。 魏长闻推开自己的房门,屋内并没有人。 他心一沉,轻轻掩上房门,一回头就对上一身素色衣裳的女子。 那名女子手提一个竹编的篮子,梳着妇人发髻,肤如凝脂,柳叶眉轻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不怪魏长闻认不出,只因平时的顾惜儿整日里浓妆艳抹,且他们成亲三个月只见过几面,接触不多。 在魏长闻眼里,顾惜儿就是一个不讲理而又嚣张跋扈的女子,和眼前人毫无半点相似之处。 “我要去菜地里摘些青菜,你舟车劳顿,先歇息吧。” 顾惜儿斟酌着,出声。 魏长闻略显惊讶地看向她。 后者显然已经习惯这种眼神,不为所动。 “我和你一起去。” 随你。 顾惜儿心想。 两个人一同走出院门。 远山被薄雾笼罩,晨间的露水从枝头滴落,风一吹,洒至行人肩头。 裙摆划过青草,带走叶尖的水珠,润湿大地。 顾惜儿挽起衣袖,蹲在田间择菜。 魏长闻也紧随其后。 二人皆用余光观察身旁人。 顾惜儿小心地看去。 魏长闻有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十八岁的年纪,透露出一股沉稳,身上没有书生的迂腐气,许是因为经常做农活,身姿较旁人高大挺拔。 不过这样的人,不容易猜出他的心思,也只有直视他的眸子时才能捕捉到他的情绪。 毫无疑问,魏母把他教得很好。 第57章 机会(顾惜儿×魏长闻) 摘完菜后,二人一同回家,路上很沉默。 回到家后,魏长闻在厨房生火,顾惜儿照旧做饭。 尽管魏长闻有诸多疑惑,但到底没有表现出来。 顾惜儿也乐得清净。 早饭过后,顾惜儿将一些魏长闻没有见过的白色的类似于糕点的东西放入篮子中,并用白布盖好。 他问: “这是什么?” “兄长!那是豆腐,可好吃了,是昨日嫂嫂教我们做的。你尝尝,可好吃了。”魏长乐大声回答。 魏长言立刻打好一大碗豆腐,献宝似的递给魏长闻。 魏长闻拿起勺子微抿一口。 看到魏长闻毫无波澜的脸,魏长言佩服极了。 不愧是兄长,就是见多识广,尝到这么好吃的食物,居然面不改色! 魏长闻询问: “你要带它去集市?” 顾惜儿点点头,问: “有什么不妥吗?” 魏长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只说: “我随你一起去吧。” “哦。” 爱去不去。 顾惜儿撇嘴。 意识到什么后,她自己愣住,似乎第一次有个人让她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如果现代的朋友知道了,一定会大叫道:万年铁树开花,终于有人能让面瘫露出别的表情了。 二人来到集市,所谓集市,也只是村子里的一个普通小巷。 尽管顾惜儿的豆腐色泽诱人,但还是没有人走上前来询问。 难道是这东西太新鲜了?怎么会没人来买? 顾惜儿心中疑惑。 身旁的魏长闻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主动走上前来招呼村民。 村民一见是魏长闻,纷纷上前问价。 魏长闻回头询问: “要卖多少?” “你决定吧。”顾惜儿语气闷闷。 她就说为什么魏长闻出门时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问题在这。 如果她来卖,就凭她这个名声,豆腐再好,也不会有人买。 此刻她无比庆幸魏长闻和她一起。 豆腐很快卖完了。 “接下来还要去哪?”魏长闻问。 “我们去买些肉吧。”顾惜儿提议。 “好。” 二人一同步入人群。 那年上元节,魏家前所未有的宁静。 一家五口一起到镇上的集市游玩。 “哇,那边有好多好看的灯!”魏长乐指着挂在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彩灯,两眼直发光。 魏母无奈牵着她前去观赏,魏长言默默跟上二人的脚步。 原地只留顾惜儿和魏长闻面面相觑。 “我们随便看看吧。”顾惜儿说。 魏长闻颔首。 二人一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灯笼晃动,绸带飘扬,人影浮动。 二人不知不觉走散。 “魏长闻?”顾惜儿的目光随着人群移动。 而另一边的魏长闻蹙眉,同样也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一抹身影。 大抵是见不着了。 二人如是想着,缓缓转身,猝不及防撞上对方诧异的目光。 人流攒动,二人之间原来只相隔十来米。 “我还以为我和你走散了。”她说。 “我也是。”他回道。 “哥哥嫂嫂!我们买了好多花灯!我们快去放灯吧!”魏长乐朝二人招手,她身后赫然是温柔的魏母和环抱双臂的魏长言。 二人均是快步走向三人。 上元节过后,魏母惊喜地发现顾惜儿会刺绣。 婆媳俩常常一起研究绣品。 在顾惜儿的鼓励下,二人将绣品托给魏长闻带到镇上卖给绣坊。 有时候顾惜儿也会和魏长闻一同前往镇上。 顾惜儿成了镇上如意阁的常客,同时也是如意阁暗中的东家,镇上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称之为“顾东家”。 年初,魏长闻和顾惜儿一同拜访顾府。 看到顾惜儿和魏长闻琴瑟和鸣的样子,顾母只觉得格外碍眼。 但无论她说什么,顾惜儿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母这才意识到,眼前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脑的草包大小姐。 入夜,顾惜儿就着灯光刺绣,魏长闻在一旁温书。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同时出声:“你还要绣/看到什么时候?” 空气短时间的凝滞。 顾惜儿清了清嗓子,解释:“我的意思是,看久了,你眼睛会累的,快休息吧,你不是要准备春闱了吗?” “你也是,歇息吧。”魏长闻的耳尖通红。 魏长闻正欲打地铺,却听到顾惜儿的声音:“如今入冬,地上冷,上来吧,我睡相很好,不会打扰到你的。” 见到魏长闻呆楞楞的样子,顾惜儿不觉失笑:“怎么,我一个女子都不介意,魏公子顾忌什么,再者,我们是夫妻,一直分开睡,不妥吧……” 闻言,魏长闻这才小心地躺在外侧。 说来也挺好笑,这还是二人成亲这么多月来第一次同床而眠。 “我见你的衣物多喜欢绣上梨花,你喜欢梨花?”魏长闻问。 “嗯,初春的梨花怒放,洁白无瑕,我很喜欢。可它的花季太短了……” 魏长闻偏头,却见女子已然入睡。 他不觉注视了她很久。 若你一直这般该有多好,一如梨花,纯洁动人。 后来,魏长闻不负众望,成了状元,魏家举家迁往京城。 顾惜儿在京城开了一家铺子,取名云裳阁。 顾惜儿派工匠制好了题匾,找到魏长闻。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顾状元为我的铺子题字呢?” 魏长闻浅笑,手持毛笔,答:“自是可以……我的夫人。” 顾惜儿的心跳没来由的漏了半拍。 魏长闻写得很认真,他的字自成一派,端正有方。 云裳阁开张后,因为这状元的提名,名气大涨,生意兴隆。 魏长闻亦结识了杨威、白谦、元朗和沈常青等挚友。而顾惜儿也在云裳阁中与萧家千金萧诺一见如故,顾惜儿时常指导萧诺刺绣,萧诺底子好,很快就学到顾惜儿的八分功力。 “惜儿的刺绣还是这么精湛,我再怎么模仿,也只能做到八分像。”萧诺赞赏地抚摸着绣品。 顾惜儿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才学了几个月,便能做到八分像,我可是花了足足十年呢。” 萧诺岔开话题,问:“说来,你和你夫君近来如何?” 顾惜儿有些疑惑,问:“为何突然这么问?” 萧诺掩唇揶揄:“我听闻魏大人从仕这一年来,一直都在婉拒朝中大臣为其纳妾的心意。” “所以呢?”顾惜儿毫不在意。 萧诺看向顾惜儿的小腹,附耳问:“你们究竟何时要孩子啊?我可听你说了,你们已经成亲一年了。” 顾惜儿脸上一红,转过身子: “这事……不急。” 思绪飘到那一日,她得知魏长闻当众拒绝纳高官的女儿为妾时,心里除了惊讶更多的是迷茫,她原本打算待他入仕后便主动和离,可魏长闻对她愈发珍惜,反倒让她心底产生悸动。 那一日,顾惜儿坐在院中缝衣,魏长闻倚在梨花树下酿酒。 月光温柔,清风醉人。 顾惜儿一边忙着手上的工作,一边问:“听闻魏大人今早遇到了一门好事。” 魏长闻语气慌乱:“我可没有答应。” 难得看见魏长闻手足无措的样子,顾惜儿忍不住调侃:“你紧张作甚?” “我这一生只可能有一个妻子。”魏长闻撇过头,耳尖通红。 顾惜儿微愣。 晌久,顾惜儿听到一个声音。 “如果我足够诚心,你可否给我一个真正娶你的机会?” 魏长闻的声音充满紧张。 顾惜儿微微抬眸。 这一年的相处,她当然知道,以魏长闻的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出她的变化,魏母等人皆是为她的改变而欣喜,不疑有它。 但魏长闻,怕是从开始就知道她不是顾惜儿,而是顾惜。 “这个看你的表现。”她最后回答。 萧诺看到陷入回忆的顾惜儿,不觉弯唇。 顾惜儿察觉到萧诺揶揄的视线,略显无奈:“那你呢,听闻萧府老太君的寿宴可去了不少青年才俊呢。你有没有中意的?” 萧诺脑海中突然拂过那一位紫衣的温润公子。 “再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不如我们一块去逛逛?”萧诺提议。 顾惜儿摇头:“那日我们魏家会小聚,我去不了了。” 萧诺有些遗憾。 “来年吧,等我们小姑娘成亲后,我们携夫君一同出游。” 顾惜儿刮了刮萧诺的鼻子。 只是事与愿违,白谦的身份暴露,萧诺追随白谦前往边疆,那一年的上元节之约没能实现。 所有人都在为了白谦的回京而努力。 魏长闻整日整夜在书房里,日渐消瘦,废寝忘食。 顾惜儿端着饭菜进了书房,调侃:“你这般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白谦才是你的妻子。” 魏长闻被茶水呛得猛咳,哭笑不得:“你这般……我真是……” 随后,他正色道:“陛下说了,只要我处理好这些事务,官职甚至可以达到刑部侍郎。若官职高了,便能掌握更多实权。” “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哪有你这般不顾惜自己的。”顾惜儿敲了敲魏长闻的脑袋。 第58章 缘散(顾惜儿×魏长闻) 三年后,白谦回京,恢复了皇子名誉,世间只剩下卫谦。 同年,沈常青和元琦大婚,众人纷纷前去贺喜。 一对璧人在高堂下拜堂,惹人艳羡。 元朗问身侧的杨威:“威兄,你什么时候成亲?沈兄和魏兄都有妻子了,下一个是不是就是你啦?” 杨威抱着手臂,语气不屑:“女人,只会影响本将军拔剑的速度。” 萧诺和卫谦相视一笑,并未多言。 魏长闻却蹙眉,低头对他的妻子说:“我们似乎并未成亲,我还差你一场婚礼。” 顾惜儿自然知道魏长闻的意思,只是轻笑。 不久,杨威嫌屋里闷,走出屋子散步,不料撞上一个小姐。 “对不起啊,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他不住道歉,一抬头,却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气质温婉,莞尔一笑:“无妨。” 直到女子走后,杨威也没有缓过神。 “方才那小姐是何人?”杨威问身侧的小厮。 小厮答:“回将军,是孟家的小姐。” 孟家的小姐。 杨威低头轻笑: “话说得好像……早了。” 而内屋中,元朗和沈意安视线相撞。 元朗摸了摸鼻子,问:“你怎么在这?” “只允许我哥来,不允许我来吗?”沈意安没好气地说。 元朗心里不觉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闷闷不乐: “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沈意安抱胸,挑眉:“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本小姐亲自来找?” 沈常青见到二人相谈,无奈摇头。 这两人从小打到大,偏生元朗就是看不出自家妹妹的心意。 那一年的上元节,热闹非凡。 卫谦、杨威、元朗、魏长闻、沈常青五人齐聚,走在身后。 萧诺、孟婉、沈意安、顾惜儿、元琦走在前面。 “诸位公子,为娘子买盏灯吧?又是一年上元佳节,不妨写写自己对对方一生平安之类的祝愿?灯笼飞到天上,最是灵验。”路边的老婆婆笑问。 众人纷纷买灯。 卫谦和萧诺共用一盏,二人纷纷提字。 卫谦写着:家国永安。 萧诺写着:百姓和乐。 魏长闻执笔,正欲写上对她的祝福。 顾惜儿却突然出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为是一个好愿望,对吧,夫君?” 这还是她第一次唤他夫君。 魏长闻不觉一愣。 “你夫人唤你呢,公子。”老婆婆笑道。 “是,夫人。”魏长闻眉眼一弯。 他郑重地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顾惜儿淡笑着,写着:愿吾闻一生平安喜乐,幸福无忧。 “看,满城花灯!”有人叫道。 那或许是他们少年郎最快乐肆意的时光,是他们的青春年少。 好景不长,十公主对魏长闻一见钟情。 不能打动魏长闻,那便施压于他的妻子。 公主的母妃是这般说的。 一日,魏家夫妇于百忙中抽出时间逛街市。 “这个橘色的灯笼很衬你。”魏长闻提起一只灯笼。 “多谢魏大人的馈赠。”顾惜儿接过灯笼,脸上洋溢着真心的笑容。 二人缓步走在街道中。 可街市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一会他们竟被冲散。 魏长闻神色惊慌,匆匆穿梭在人群中。 “阿惜!” 另一边的顾惜儿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内心涌上一层又一层失落。 看来他们注定不能相遇。 她想到宫中的公主,不觉自嘲一笑,缓缓转过身,再一次抬头时,眼底中已显出那人的身姿。 魏长闻似是也才刚转身,此时眼中流露出难以掩藏的欣喜,他近乎小跑地跑向顾惜儿,轻笑道: “我还以为我们见不到了。” “我也是。”她说。 魏长闻似乎在她眼中捕捉到一抹释怀。 魏长闻小心翼翼地牵住顾惜儿的手,说:“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走散了,魏夫人。” “是,不会了。”她专注地看着他,好似要把他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不久,皇帝派魏长闻前往江南赈灾,临别前,魏长闻便觉得心里很慌乱,他拥住顾惜儿。 “魏大人可一定要治好水灾,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快去吧。”顾惜儿替魏长闻整好衣领,说 ,“我们等你回家。” 魏长闻点头,语气认真:“我回来后……你会告诉我答案吗?” 清风拂动,梨花飘香。 魏长闻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刻,他的爱妻笑着向他点头。 他抑制着嘴角的笑意,上了离京的马车。 但如果他知道,只因这一次,他便错过了和她见面的最后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停下脚步。 在他心里,她已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是心尖挚爱。 魏长闻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顾惜儿就被请到皇宫。 上座的妃子和公主笑意不达眼底。 “魏夫人,本宫知道魏府还有一位老太君以及两个孩子,你说,他们若是出了什么事,魏大人会怎么样呢?” 顾惜儿接过宫女手中的茶,也是一笑,抬首问:“只要我喝了这杯茶,他们就会无事是吗?” “是。”高位者的声音毫无温度。 茶水饮尽的那一刻,得到消息穿过宫门重重封锁的卫谦只闯到了宫殿门口,他眼睁睁地看着友人的爱妻饮尽最后一滴茶水,再无回路。 顾惜儿病了,她日渐虚弱,常去的云裳阁再也没了她的身影,可她在魏府依旧强颜欢笑,照顾着老人和孩子。 “嫂嫂,我的琴弹得好吗?”这是魏长乐。 “嫂嫂,我的剑术是不是长进了?”这是魏长言。 “是啊,都很好。” 她专注地看着他们,好似在透过他们看谁。 萧诺是除了卫谦唯一知道她生病真相的人。 萧诺跪在顾惜儿的床榻前,泣不成声:“我的医术不够高超,救不了你……如果我和卫谦再努力一点,我们就能去阻止她们了……对不起……” 顾惜儿用尽最后的力气,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她温声说:“都说了,这毒没有解药的,你们不要自责,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只是回家了……答应我,不要把我死了这件事告诉他们……” 顾惜儿希望萧诺能够保守这个秘密,她将她留给魏长闻的绝笔信交到萧诺手中。 她说,她没有死,她只是离开了魏家,去过一个人的潇洒人生罢了。 等魏长闻赶到府中时,再也见不到那人了。 他打开那封绝笔信,硬逼着自己看完。 吾夫魏长闻: 见字如面。 我和你已相识多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很快乐。 我和你说过,我本不属于这里,如今你功业有成,我已没有任何遗憾,我走了,一如曾经的和离。 我会离开京城,去一个遍布梨花的地方,过一个人的潇洒人生。 你若是实在想我,不妨每年初春采摘梨园的梨花,酿一坛梨花酿,若有一年你不再采梨花,不再酿酒,那便是我回来了,轮到我来采梨花、酿酒。 勿念。 顾惜 萧诺本以为魏长闻会崩溃,会大哭,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很冷静地收好信,而后问她:“谦弟何时行动,需要我做什么?” 萧诺知道,莫说是魏长闻,便是她,亦是不信。 卫谦称帝后,魏长闻官居丞相,他是堂堂正正的好官,深受百姓的爱戴。 他再没续弦,他在院中栽满了梨树,日日精心照料。 卫谦病逝之前,曾单独见过魏长闻。 卫谦嘱咐道:“我希望魏兄能够辅佐吾儿,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莫要让他重蹈先帝的覆辙。” “是我对不起魏兄,却还要劳烦魏兄照顾吾儿……” 魏长闻握住卫谦的手,眼角湿润:“我从不怪你们。我只恨我自己……” 若是他不执着于官途,他就能与妻子长相守。 他是百姓爱戴的肱骨之臣,是皇帝的心腹知己,是魏家的顶梁支柱。 可唯独不是一个好丈夫。 “剧情传输完毕,恭喜宿主解锁顾惜儿×魏长闻的故事,奖励+15功德值。” 第59章 怒护红颜 顾惜儿走后,萧诺更加努力地学习医术,卫谦加快了宫变的进程。他们最后掰倒了卫凛,沈常青被加封为沈国公,元朗成了礼部尚书,杨威被封为镇国大将军,而魏长闻位列百官之首。 那一年,帝后大婚。 后年,杨威与孟家小姐成亲,心直口快的大将军也有了软肋。 再一年,元朗与沈常青胞妹沈意安成亲,纨绔子弟终遇良人,昭告满城,只为一人折腰。 可不管过了多久,魏丞相不再续弦。 无人知晓,魏丞相和他的发妻,只差一步,就可以相守一生。 洪婧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发老者,内心一片唏嘘。 “太傅,这酒,很好喝。”洪婧文笑着再喝了一杯酒。 这酒可是你的妻子最爱喝的酒啊。是你用满腔爱意所酿制的啊…… 洪婧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宴席的,她整个人都显得闷闷不乐,杨采意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被夺舍啦? ” 知道他们故事的人只有我啊。 “是的,宿主你是他们故事的见证者。”系统温柔地说。 郭静怡用手捂住嘴唇,低语:“你方才不在那会,有几个人话很多。” 洪婧文皱眉,问:“发生了什么?” 郭静怡娓娓道来。 沈府送礼,沈明珠呈上的是沈母精心挑选的质地上乘的美玉。 而与沈明珠交好的小姐窃窃私语。 “这沈大小姐怎么不见啊?” “就是啊,她不是最得皇后喜爱吗?” “不会是因为送不出礼,不好意思来吧?” “说来也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她了呢。” 杨采意和郭静怡对视一眼。 杨采意:要是婧文在,她是不是要拍桌一吼,怒发冲冠为红颜。 郭静怡:所以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诸位小姐都是长舌妇吗?好好的嘴不会说话就拔掉吧,狗嘴吐不出象牙。” 杨采意雄赳赳气昂昂,冷声道:“怎么,诸位小姐是太闲了还是怎么?是眼睛太痒了非得看人家有没有来,带没带礼,知道的以为你好心,不知道的以为你是长舌妇。哎哟,我这耳朵真是太疼了,是哪只鸭子整日嚷嚷。”说完还揉了揉耳朵。 贵女们:“你说谁是鸭子!” “谁应谁就是!本小姐有指名道姓吗?怕不就是你做贼心虚。”杨采意冷笑连连,“还是你们太闲了,本小姐正愁没人陪我练武呢?不若你们来陪练?” 贵女:“……” 说不过根本说不过。 纯熙看向杨采意的眼里充满了欣赏。 郭静怡出声:“不如诸位各退一步吧,毕竟今日可是魏小姐的及笄礼。我们呢,只是来贺喜的。” 不是来找茬的。 沈明珠面色不悦。 怎的连杨家的那个女魔头也来帮她,她们不是素来不识吗? 杨采意心里可爽了,要知道这种宅斗小场面她是有多心痒,可偏偏她的人设是不喜欢宴席,只喜欢练武,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地维持人设,好不容易知道洪婧文这个例外,才可以放下心来“为所欲为”。 反正都是婧文带坏的。 听完一切的洪婧文,两眼冒光:“太酷了,这种嘴皮子上的活还是得你干!我愿称你为‘史上第一嘴皮子’!” 杨采意笑得合不拢嘴,摆摆手:“小意思,都是小喽喽罢了。” 对座的杨金戈内心嘀咕:“这元仲那小子怎么看上她的?他们要是在一起,元仲不会是下面那个吧?” 此时正在元宅练字的元仲打了一个喷嚏。 整张纸都被墨水挥染。 “少爷,再添一件衣服吧。”随从担忧。 元仲揉了揉眉心,半晌吐出两个字:“无妨。” 定是某个姓杨的在哪念叨他。 第60章 相认 宴席结束后,卫凌昱带领大梁使团前往皇宫。 卫凌霆倒是不着急,饶有兴趣地看了杨采意一眼。 察觉到不怀好意的目光,杨采意警惕地望了过去。 卫凌霆勾唇:“杨小姐,很令本王惊讶啊。” “让王爷见笑了。”杨采意皮笑肉不笑。 洪婧文默默缩到杨采意身后。 卫凌霆颔首:“洪小姐,这倒是本王第一次见你。” 洪婧文心里苦,福身:“臣女见过贺王。” 卫凌霆还要说什么,侍从却走过来附耳传话。 卫凌霆面色不变,加快步伐离去。 等他走后,杨采意疯狂吐槽:“整天一副神气的样子给谁看,真以为我眼睛瞎啊。” 郭静怡气定神闲:“这就是名花有主的好处。” 防止骚扰。 洪婧文点头:“说的太对了,所以,意子,你该定亲了。” “他哥都没定亲,他怎么可能先定亲?”杨采意脱口而出,察觉到二人的姨母笑,迅速改口,“再说,本姑娘可不是谁想娶就娶的。” “是是是,你可是杨女侠。”二人附和。 “我们看似是帮了她,她回府后怕也不好过。”洪婧文突然叹了口气 “在这个时代,像她这样的女子数不胜数。她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个好人家,只是她如今早已及笄,沈府却还没为她找一门亲事。”郭静怡语气很淡。 “沈府只怕是想让她嫁给高官做妾吧。”杨采意抱胸。 怕是给皇子做妾吧。 洪婧文心想。 书中的沈珍炜可不就是给贺王做妾了吗?那样娴静的女子就这么在后院女人的算计中香消玉殒。 “洪小姐。” 在洪婧文出神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魏琦和陶枝瑶正站在不远处,陶枝瑶扬唇轻笑: “怎么,不记得你枝瑶姐姐了?” 洪婧文心中的阴霾一散,兴高采烈地蹦到陶枝瑶身侧,一把扑进陶枝瑶的怀抱,嘟囔:“才没有呢,这些年我可是朝思暮想着呢!” 杨采意和郭静怡只觉得身侧有一团黑影,“咻”的一下,就窜了过去。 魏琦朝二人福身,问:“现下宴席已散,不知道两位可否留下来小叙?” “荣幸之至。”二人点头。 魏琦闺院。 院中两道身影交错,衣裙飞扬,落叶纷飞。 红色衣裙的杨采意动作干脆利落,眼里皆是凌厉的杀气,蓝色衣裙的陶枝瑶手法优雅大气,眼底尽显沉稳。 几个回合下来,胜负难分。 坐在亭子里的三人已经喝了半个小时的茶。 “你们俩,别打了,这太阳都快下山了。”洪婧文双手握成喇叭,喊道。 二人这才作罢。 “承让。” 看到两个人意犹未尽的表情,洪婧文嘴角抽搐。 “陶小姐,何时走?”杨采意问。 陶枝瑶答:“三日后。” “今日天色不早了,改日我定再来寻你,咱俩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杨采意双眼异常明亮。 陶枝瑶笑着点头。 于是魏府三日里总会瞧见杨采意的身影。 “姑母最近在着手准备表妹的婚事。”一日二人打完架后,陶枝瑶说。 杨采意心不在焉,问:“魏夫人有中意的公子吗?” “好像是元府的大公子。”陶枝瑶沉吟。 杨采意擦剑的手一顿。 第61章 张扬 元府。 元父和元母正在清点礼单。 元母一边看着手中的单子,一边絮絮叨叨:“老大的婚事定下了,老二的也要准备了。” 元父撸撸胡须,语气愁苦:“老二那个性子,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婚事还是交给父亲吧。” “也是,也只有父亲能劝服他。我总觉得杨老将军的孙女就很不错。”元母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不要乱点鸳鸯谱,万一人家姑娘不愿意呢,那不是耽搁了人家吗?”元父说。 二人一同叹气。 而元府的另一侧,元仲跪坐在地板上,身前是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骂骂咧咧的气愤老头子。 “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老头子我催你定婚难道是在害你吗?” 元老爷子元朗吹胡子瞪眼。 而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年眉眼带笑,气质温润,语气平淡:“祖父,你当心气坏了身子。” “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胆小懦弱的孙子!”元朗恨铁不成钢。 想他元朗当年在京城有多少女子恨不得嫁给他,怎的他这一个孙子生来多病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唯唯诺诺,心里有人也不敢吱个声。 “像你这般,真是让我头疼,怎么就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呢!” 元仲低头不语。 元朗语气一沉: “离那丫头及笄礼不过半年,那丫头背靠将军府,宫里头怕是会有不少眼睛。这次魏家丫头是因为和你大哥定了亲,才不被惦记。你说说你……” “祖父,您明明知道,我的病,是活不过冠年的……” 元仲打断。 “胡说,这江湖中有多少神医,定能医好你!且我知道那丫头的性子,你忍心看着她嫁给不爱的人吗?” 元朗低头看着元仲。 元仲眸底一暗,陷入沉默。 “罢了,我治不了你,自有人治得了你。”元朗挥袖,道“你走吧,搁这真碍眼。” 元仲被侍从搀扶着离开了院门。 元朗看着孙子孱弱的背影,叹道: “还有四年,若是找到萧诺就好了……” 可萧诺已经失去音讯多年,也不知是否还在,凭她的医术,为仲儿续命怕是不在话下。 皇宫设宴招待天秦使团后,天琴使团便离开了。卫凌昱倒也落得清闲,来到了白鹤楼。 楼中的雅间一位老者已然等候他多时。 “学生拜见老师。”卫凌昱拱手。 “你来了,坐吧,这次陛下交给你的事办妥了吧。”老者问。 “让老师担心了,学生已经处理妥当了。”卫凌昱一边沏茶,一边回答, “倒是老师,您的身体可还好,之前劳烦您为学生作画,学生实在是心中有愧。” 老者便是画圣——苏旭。 苏旭虽不是朝中大臣,但对卫凌昱有着知遇之恩。只因早年得卫凌昱相助,这些年一直提点卫凌昱,他的才智和能力完全不像一个平民。卫凌昱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过多询问。 “不过是一幅画罢了,不算什么。前些天有一个小丫头送来了一件衣服。我看那样式,和你平时的风格截然不同。”苏旭说。 卫凌昱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答道:“是学生前些日子遇到的一位特别的姑娘。学生去试试。” 半晌,卫凌昱一身红装,腰间用黑色腰带束好,衣裙有五层之多,走起路来,裙摆轻扬,衬得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苏旭挑眉,道:“小丫头手艺不错,你这一身倒着实与平时不同,你这个年纪就应该这么穿。” 卫凌昱轻抚衣袖,内心涌上一股暖流,面上不显:“可学生素来不喜张扬,就喜欢平平淡淡的白色。” 苏旭意有所指: “可你身不由己。” 卫凌昱苦笑。 是啊,身不由己,木已成舟,再无退路。 第62章 不愿 杨府。 院内风声四起,长枪挥洒,杨金刃一身红衣,于演武场练枪。 若是不看周围秃秃的树枝、满地的落叶,还算得上是一幅美画。 一阵瓦片破碎的声音响起,杨金刃立刻翻身上树。 “杨金刃,你快说,你有帮我打探消息了吗? 杨采意飞跃至屋檐,抱臂看向如今躲在光秃秃的树上的杨金刃。 “姑奶奶,你怎么不走正门啊!还提着把剑!”杨金刃抱着树枝“瑟瑟发抖”。 杨采意无语:“你又死不了,说吧。” 少年很快落至树下,吊耳啷当地靠在树边,耸肩道:“我可是直接去问了,他说他意不在此。” “什么叫意不在此?”杨采意恼火。 杨金刃苦口婆心:“姑奶奶,你干脆直接去问那小子不好吗?左右你脸皮够厚,翻个墙去问问答案不就见分晓了吗?” 杨采意顿住。 万一答案是不愿呢。 杨金刃拍拍胸脯,说:“我给你支个招,如果他不从,你干脆把他绑了,左右他们一家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官,咱们杨家可是个个都习武的。” 不出意外,杨金刃得到杨采意的白眼。 “那我便亲自去。” 随后,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房檐。 入夜,杨采意熟门熟路地来到元仲院内。 虽然是翻了进来,但要直接问人家,还是怪尴尬的。 于是她在在窗前踌躇了一会。 杨采意刚要敲窗子,屋内人便将窗轻轻推开。 猝不及防对上元仲干净而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眼睛,杨采意心里没来由一颤。 “进来吧,屋外冷。” 元仲只是温柔一笑,说。 待杨采意进屋后,屋内却陷入一阵沉默。 元仲似是早就料到如今的局面,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对面的女孩缓缓抬眸。 元仲狠了狠心,答:“我此生不娶妻,亦不纳妾。还请杨小姐能够成全。” “呵。”杨采意嗤笑,“若我偏要强求呢?” “可世间万事并不是强求就有结果的。”元仲认真说。 杨采意亦是面色严肃:“哪怕注定要离开,我也不悔。” 看到元仲神色忧伤的样子,她语气一转:“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把你给绑了,绑到我们杨家——入赘!” 元仲低头轻笑,轻轻咳嗽:“你舍得吗?” 杨采意很诚实地摇头:“舍不得,可是这样的话你就逃不了了。” 元仲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面上浮现过无奈、挣扎、伤心,以及最后的坚定。 “你知道的,我自小便患了心疾,自年岁增长,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咳……我大抵时日无多了。” 看到对面女孩布满水光的眸子,他咬咬牙,继续说:“我怎么能让你后半生活在回忆了,活在对我的愧疚思念里?我怎能只贪图这短暂的相伴,而让你余生浑浑噩噩……” 他似是放下了什么,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充满了无奈。 “我不能这么自私。” 杨采意任由泪水顺着面颊滑下,自嘲:“是啊,你怎么会愿意呢?” 即使有满腔的气愤、心疼,她也不愿责怪他。 良久,她笑道: “我知道了,今日叨扰元公子了。” 而后,那抹身影决绝地消失在黑夜中。 元仲看着那抹身影消失,终是撑不住,弯下腰咳嗽,这一咳,地上便多了一抹暗色。 院外的小厮听了好一阵子压抑的咳嗽声,却谨遵元仲的命令没有入内。 良久,倒在地上的少年虚弱地喘息着。 “采意,我好疼……” 看着对面出神的杨采意,203f4中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郭静怡:她不对劲。 卫灵儿:我看出来了,她中邪了? 洪婧文:难道是失恋了! 在另外两人的眼神示意下,洪婧文搂住杨采意,问:“杨大美女,今日风和日丽,正是适合与友人畅谈的好日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洪某服务的吗?贴心小文随叫随到,任您差遣。” 杨采意回神,对上三个人担忧的眼神,不觉心上一暖。 “心情不太好,让你们担心了。” 卫灵儿举起手大喊:“没有什么是美食解决不了的!走,就让卫某请客!咱去昭华楼!” 洪婧文热情鼓掌: “好好好!多谢卫姐!” 三个人夹着杨采意大摇大摆地走近昭华楼,硬生生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第63章 渣男 昭华楼。 卫灵儿点了满桌的菜肴,饶是低落的杨采意也多吃了一点。 “这是昭华楼的新品,味道真的很独特!”卫灵儿鼓着腮帮说。 郭静怡优雅地点头,说:“确实不赖。” 洪婧文神色自豪。 “来来来,喝点酒,小酌怡情。”洪婧文招呼着。 杨采意自然被其他三人灌醉了,代价是另外三人也半醉了。 洪婧文撑着沉重地眼皮,整个身子挂在杨采意身上,艰难地问: “说,到底是哪个渣男伤了你!让姐妹们上去揍他。” 谁料杨采意一个手刀劈向晕乎乎的洪婧文,郭静怡手指轻弹,一块桂花糕如飞箭般打到洪婧文肩头。 洪婧文不觉后仰,也避开了杨采意的手。 杨采意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一双手颤抖着,想要触摸洪婧文,却又僵在空中。 整个雅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我去,你谋杀亲姐妹啊!”卫灵儿回过神,使劲摇晃杨采意的肩膀,“她又不是杨金刃。” 杨采意一身恶寒,声线颤抖:“对不起……婧文……我……” 洪婧文连忙凑过来,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没事!你不用愧疚,我这不就没事嘛~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冲我来,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的!” 有的人天生不会安慰人,每一句话好巧不巧都踩在雷点上。 她这么一说,反而惹得杨采意眼睛酸涩。 卫灵儿眼疾手快地把女孩捞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软声道:“宝,我们都是自家人,不开心就哭出来,没人会笑你的。” 郭静怡也点头,周身环绕在温柔气息下,她说:“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吗?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几个可以帮你。” 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三个担忧的头颅,杨采意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哽咽着:“呜呜……姐妹们,我遇到麻烦事了……” 一行人听完了杨采意断断续续的话。 杨采意用手绢擦净脸,吸了吸鼻子,双手交叠在腿上,语气闷闷:“让你们见笑了,我当初看《盛世》,独独喜欢乖巧却腹黑的元仲,看到他明明该活在阳光下恣意奔跑,却因为疾病早早病逝,我真的受不了……” “可谁懂啊,他前几天那番话让我联想到他的结局,我就忍不住了。” 三人沉思。 郭静怡斟酌许久,出声:“元仲的病这些年一直靠着各种名药吊着,在书中他远活不到十八岁,而现在因为我们的插入,他活到了二十岁。” “按理说,这种古言小说应该会有隐世的神医,神医也会续命之术,如果我们找到了他,说不定可以救救元仲。” 卫灵儿眼底冒起一怒火,说:“虽然如此,我们都找了他好几年了,一直找不到消息。” 洪婧文抠手指的速度不知不觉放慢下来。 神医?那不就老太婆吗?老太婆找不到,那身为亲传弟子的她不知道够不够格? 不过她面上不显。 毕竟她对心疾还没有足够的把握。 这一饭局不欢而散。 几日后,元府次子心疾突发,元父向武帝告假,武帝准许。 谁也没想到,元仲病发得如此突然。 杨采意一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元府。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正门,竟不知以何种理由进去。 正当她犹豫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郭静怡三人站在她身后,给她安抚的笑容。 郭静怡对门徒说:“劳烦你向元大人通告一声,我们皆是前来探望府上的元公子。” 门徒为难:“这怕是不行,诸位皆是小姐,而二公子病重,老爷怕是不允。” 郭静怡正欲说话,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安稳的声音:“这位是魏家小姐,是在下未婚妻,旁边几位皆是她的朋友,如此,你可还担心。” 杨金戈走到郭静怡身侧,对身边女子微微点头。 门徒看到杨金戈和杨金刃,这才打开大门。 侍女引着众人来到前院。 第64章 续命 元府内院。 元仲躺在床上,被厚厚的被子遮好,太医撅着眉替他把脉,屏风后的元家人皆不敢出声。 良久,太医走了出来,微微摇头。 元母刹那间泪流满面,元父搂着妻子连连叹气。 元朗气得拿着拐杖敲着地板,悲愤道:“难道我的孙儿注定过不了此劫吗?” 屋内一众人皆哀痛不已。 “他怎么会……不可能,我要见他!”杨采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何人?”元仲大哥问。 “回大少爷,是杨府小姐。”小厮答。 元母忍着泪水,吩咐着:“仲儿最是欣赏杨小姐,让她进来吧……” 似是想到什么,她补充: “仲儿的朋友也一并请入吧。” 杨采意被卫灵儿和郭静怡扶着,杨采意看到床榻上了无生息的人,不觉自嘲一笑,笑着笑着泪水便夺眶而出,她喃喃自语: “还是改变不了吗……” 洪婧文余光注意到杨采意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一狠,对元朗众人行礼,正色道: “臣女洪婧文见过元老尚书,诸位,臣女对医道也有一席之地,不知可否让臣女为小公子诊断?” 元父正欲说话,元朗抬手打断,他眉眼深邃,询问:“你是杨威的外孙女?” “正是。” “你要如何让本官相信,你一个小女儿能治得了连太医院都无法解决的心疾?” 元朗审视。 “臣女对心疾略知一二,再者,臣女之师,您应当认识。” 元朗扯出一抹笑:“哦?何人?” “萧诺。” 二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半晌,元朗出声: “小孩,我给你机会,但你记住,我不信你,但我信萧小姐。” 信他的萧小姐。 杨采意拉着洪婧文的衣袖,眼底漫上担忧。 洪婧文牵住她的手,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守寡的。” 我会为了你,改写结局。 众人被遣散到屋外。 郭静怡看杨采意神色不安,出言安慰:“你不用担心,我们要相信她。” “而且她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金手指,一定能救回他的。” 卫灵儿也说。 杨采意摇了摇头:“我相信她。可我更担心她使用了金手指,谁知道会有什么条件。” 如果为了让她幸福,而让朋友痛苦,她更愿自己承受一切。 屋内,洪婧文谨慎地封住了元仲的穴位,一边把脉一边思索。 看来,元仲的病真的是病入眉肓,想要和正常人一样真的是难上加难。 不过,老太婆留下的医书,倒是有记载。 一炷香后,床上的人手指微动,他缓缓睁开双眼。 “你是……” 元仲嗓音干哑,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异常疼痛。 洪婧文有条不紊地忙着手上的工作,解释道: “元二公子,我是采意的朋友。” 元仲感受到身体的疼痛缓解,心底疑惑不已。 “元二公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需自己治,我能治的只是这外表的病,但这归根结底,还得靠你自己。” 洪婧文意有所指,最后一针解开,元仲也能动了。 “我想,你比谁都清楚,采意有多在意你,依我对她的了解,她此生非你不可,如果你不能,她亦不弃。” 如果你死了,她也会一身红衣嫁入元府,青灯古佛伴余生。 第65章 求娶 房门终于被打开,众人目光都聚集在洪婧文身上。 元母迫不及待冲了过去,洪婧文抬手拦住。 “公子才入睡,还望诸位留步。这是我替元二公子开的药方,按照这药方吃下去,可保公子再活十年。” 元母喜极而泣: “好好好,那姑娘,那我儿……” 洪婧文点头: “药方忌酒,忌辛辣,切不可受凉,平日里需多带公子出院走走。” 元父元母连连答应。 元朗清咳,遣散了所有人。 “今日,多谢。” 洪婧文摇头: “只是举手之劳。” “她可安好?”元朗终是一问。 洪婧文当然知道元朗问的是谁,答道:“师父身子健朗,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救了很多人。” “好,她还在便好。” “不过元二公子的心疾,晚辈只能做到续命,不能根治。” 元朗摆摆手,回道:“元仲这小子的病是打娘胎里出来的,你这小丫头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惊为天人,十年有多少变数,总能找到法子。” 洪婧文向元朗告辞,提裙赶去见杨采意三人。 杨采意一见到洪婧文,立刻围着她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后,问: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洪婧文一面奇怪,反问:“什么代价?” “元仲的身子我比谁都清楚,你只用了这么点时间就可以给他续命,你该不会和系统做了什么交易吧?” 自打见到好朋友们后,洪婧文便将自己身上拥有系统的事全盘托出。 “真的没有,我不是说我遇到一个好老师嘛,所以这真的是我的真本事。” 洪婧文哭笑不得。 “那我就信你一次,你可别被系统坑了,拿你辛苦赚来的功德值来兑换解药!”杨采意警告。 洪婧文连连点头。 “宿主,您的朋友好像对我们系统有什么误解。我们穿书部的系统可不会坑宿主。” 系统的声音有些委屈。 “不瞒你说,我们几个看的小说就没有哪一本系统不和自己宿主作对。” 洪婧文说。 系统跑到角落画圈圈。 究竟是哪一个同行干的好事,回去得和主系统反馈。 “好啦好啦,元仲救回来了,婧文也没事,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回家啦。”卫灵儿看向其余三人,说。 杨采意回头看了几秒,提裙跟上其他三人。 待元仲病情稍转,迎来了元朗这位不速之客。 “祖父。”元仲正欲起身,元朗按住他的脑袋。 “我再问你,对于你的终身大事,你改变主意了吗?”元朗单刀直入。 元仲回想这些年的点滴,耳边仿佛响起洪婧文的声音: “元二公子,如果从未拥有便失去了,那可是世间一大悲事,哪怕只有短暂的相守总比一无所有的好,你担心的无非是你会拖累她,可凭我的医术,你还可以多活十年,倘若你能精心修养,那便是二十年,甚至更久,你可不可以,为了一个人,坚持下去。” 就像卫谦一样,只是为了萧诺,硬生生撑了十年,即便最后他病逝了,但他给了萧诺冠绝天下的呵护、疼爱,他为萧诺打造了一个盛世,尽管一生短暂,却令世人赞叹。 “听到没有?臭小子。” 元朗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终是下定决心,神色认真: “祖父,我想求娶杨家之女杨采意。” 元朗欣慰一笑: “好好好,祖父这就去找你爹,上门提亲!” 说完,生怕元仲会反悔似的,脚步加快离开房门,全然不似一个老人。 看着自家祖父乐颠颠的背影,元仲无奈笑了。 第66章 立誓 一辆低调简朴的马车缓缓停在云裳阁外。 元仲身披淡黄色的披风,换了一身米白色的长衫,头发用桃木簪挽好,加以白色发带固定。 他在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元仲抬首看着云裳阁的招牌,喃喃低语: “她今日便是在这吧?”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阁内的店员笑问,“可需要帮忙?” “不必了,我自己看看。”元仲笑着摇了摇头。 元仲一人沿着云裳阁转了一圈,内心惊叹于那些绣品。 最后他走到人群聚拢的地方。 那里挂上了最新的绣品。 绣品上绣着的是繁华夜市下,红绸舞动,手提灯笼的妇人身着靛蓝色长裙,正微微转身,绣品另一侧一袭暗蓝色长衫的成年男子长发及腰,也正欲转身。 整幅绣品色调暗中带光,光中带灭,令人难以捉摸。 很美的画面,却带着意犹未尽之感。 元仲心想。 “这位绣娘的绣技就从没让我失望过。” “真的每一幅都那么精致,感觉每一幅都有它自己难言的故事!” 周围的客人赞不绝口。 元仲淡笑,转过身,便见一人站在灯火阑珊处,此刻正微笑着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杨采意问。 元仲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想见你。” 杨采意面上冷静,嘴角微扬。 实则内心欢呼雀跃。 要命,谁懂,他顶着卡姿兰大眼睛,对着我直白地说想见我!我真的不是恋爱脑,只是比较吃他的颜、他的声音、他的人设……仅此而已。 远处藏在柱子后偷看的三人组,不约而同露出欣慰的笑容。 元仲和杨采意双双离开云裳阁,背后紧紧跟随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只要前边两人一动,后边三人立马竖起耳朵。 “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元仲尽量忽视后边炙热的视线,提高声音让后边三人听见。 后边三人瞳孔放大,嘴角上扬。 “你说。”杨采意余光瞥向身后,略微无奈。 “我想迎你入门,以正妻之礼,余生不再纳妾,只你一人。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元仲耳根通红,神色略微不自在。 “好。” 杨采意点头。 后边三人一同捂住嘴巴,欢快逃跑。 “你的朋友很活泼。” 元仲忍不住笑了。 杨采意耸肩:“没事,我都习惯了。” 二人心意相通后,两家便定下婚约,只等杨采意及笄礼。 因为二人的关系,两家的老头子扭打在一起。 杨威来到元府拜访元朗,没忍住拍了元朗一掌,气呼呼: “说,你小子是不是老早就盘算好了,要让你那个文绉绉的傻孙子来勾引我家那个没什么心眼的傻孙女。” “哥,你轻点,我的孙子还在旁边看着呢,你给我留点面子好吗?”元朗被杨威支配的恐惧无法挥散。 杨威笑骂:“这都多少年了,你哪里还有面子……” 元辛和元仲无奈对视,显然习惯了两老头的相处方式。 “元二,我把意丫头交给你了,你争气点,多活几年,可别让那倔丫头为了你守寡!” 杨威一看到元仲就来气,谁乐意看自己膝下的孙女嫁人,语气自然没有那么好。 元仲郑重地行礼,回道:“元仲定会守护好杨小姐。” 以生命立誓,不负她,不让她落一滴泪。 第67章 风雨欲袭 收到元杨两家结亲的消息,洪婧文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 “看来元仲是下定决心了。”洪婧文一边抚摸白蛇的头,一边说。 [你们人族就是奇怪,喜欢一个人要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白蛇不解。 不像他们妖族主强者为尊,主打强求。 “你不懂,在咱们世界,是要心意相通才好。” 白蛇瞥了洪婧文一眼,忽然他侧头倾听。 [有狐妖的气息。] 洪婧文面色凝重,紧随白蛇走出院落。 二人避开闹市中的人群,来到一处暗巷。 “怎么样?”洪婧文问身旁一动不动的白蛇。 [她发现我的气息,跑了。] 白蛇受挫。 “没事,不要紧,好歹我们找到她的踪迹了,这说明她就在京城,早晚会撞上的。” 洪婧文蹲下身子,轻抚烦躁的白蛇。 白蛇叹气,钻进玉镯中。 洪婧文小心地走出暗巷。 而暗巷深处,一个黑影冷冷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你就是变数么?” 洪婧文感受到后背的冷意,不觉加快脚步走入人群。 待走入人来人往的街道后,洪婧文回头一望,再也察觉不到那抹若有若无的视线。 小家伙的妖力尚且找不到她,她究竟有多强。如今的我,不能硬碰硬。 “你们听说了吗,雍城闹饥荒了。”洪婧文身边的一个路人说。 “可不是嘛,我的表姑的幺女就嫁到那去了,真是遭罪……” “也不知道陛下会派谁去赈灾。” 周围的行人讨论着,没注意到偷听的洪婧文。 洪婧文思忖。 小说中的这个饥荒剧情武帝派卫凌慕和元辛前去处理,二人倒是解决了灾荒。但饥荒是天灾不错,卫凌慕却在雍城受到一波袭击,还中了一种剧毒,此毒蔓延他的五脏六腑,等找到大夫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后来他一直靠着汤药压制着毒性。 如果当时他的毒解了,也不至于在白末背叛时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雍城。 第二日。 “你是不是要去雍城!”杨采意揪住洪婧文的衣领。 “大侠饶命!听小的细细道来。”洪婧文举手投降。 杨采意这才松开。 “我听父皇说了,这次饥荒会让我哥和元辛去处理,我就猜你一定会想办法跟过去。”卫灵儿撇嘴。 郭静怡也皱眉:“且不说这次饥荒有多危险,就说你要如何前去,又如何和洪相他们解释,这些都不好办。” 杨采意抱胸:“没错,祖父他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但我相信,你们今天一定不是来劝我的。”洪婧文信誓旦旦,看向三人,“你们都知道,这个剧情在原书中可是一个节点,如果我不前去,卫凌慕就输在起点了。” 杨采意深深叹了口气,说:“祖父那边,由我来说。” 卫灵儿也拍拍胸脯:“我也可以去找父皇,让他下旨。” 郭静怡眼波流转:“但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我们四个一同前去的契机。” 洪婧文却摇了摇头,说:“这一次就让我自己去吧。毕竟你们身份多有不便,静怡和采意都有婚约,这次饥荒很危险,你们可不能出事,且不说你们对象的家人,就是你们家人,也不会让你们离开京城,灵儿更不用说了,一国公主,哪能屈尊前往雍城。” 三人陷入沉默。 “我自己去,行事也很方便。”洪婧文补充道。 我可不想让你们遇到狐妖那样的危险,毕竟我自己都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捉到她。 我只希望你们能和自己所爱之人长相守。 第68章 我意已决 相府。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身躯笔直的女儿,洪相内心烦躁。 “你可知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这可不是儿戏,这是要命的事。”洪相企图在洪婧文脸上看到一丝的害怕。 可惜没有。 他只看到他的女儿一脸坚定,半分不显惧意。 “爹,我意已决。” 洪相气笑了,拂袖而去。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 洪婧文看着空落落的屋子,不觉有些泄气。 其实她也挺想抽她一巴掌的,站在洪相的角度看就是,有一个地方闹饥荒,自己的宝贝女儿却到了叛逆期,偏要凑热闹。 这搁谁谁不气。 可是比起卫灵儿提议的请皇帝下旨,洪婧文更希望自己的父母能答应。 杨清枝提着食盒走进内屋,看到跪得笔直的女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将食盒放到桌上,对洪婧文说: “先过来用晚膳吧。” “不用了娘亲,我不起。”洪婧文坚持道。 “过来,吃饭。”杨清枝笑容一敛,语气一沉。 洪婧文老实巴交地坐到桌旁吃饭。 杨清枝安静地看着她吃完所有的饭菜。 “可知错?” 杨清枝问。 洪婧文点头:“知道了。” “何错?” “不该任性妄为,不该让爹娘生气。” 杨清枝微微摇头,纠正道: “你错在,不相信爹娘。不肯将你非去不可的原因告诉爹娘,你可承认?” 洪婧文一愣,默默点头。 杨清枝沉默,良久,她问: “可以告诉我吗?兴许我可以帮你劝你爹。” 洪婧文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杨清枝。 杨清枝只是一笑,说:“娘亲亦是过来人,娘亲相信你可以保护好自己。” “女儿有一个不得不保护的人,如果女儿不去,他很可能会受伤。”洪婧文心一狠,回答道。 杨清枝问:“他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吗?” 不知道为什么,洪婧文仿佛捕捉到杨清枝眼底一闪而过的忧伤。 “……不知道。”似是觉得不妥,洪婧文又说,“他也不需要知道。” 杨清枝掩住眼底的情绪,说:“我知道了,我会去帮你劝你爹的。” “谢谢娘亲。” “文儿,他……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重要。” 得到答案后,杨清枝仿佛一瞬间沧桑了不少,沉默地走出了房门。 娘,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洪婧文心想。 不知道杨清枝和洪相说了什么,洪相最终败下阵来。 “为父准许你去雍城,但你要带上侍卫,不可胡闹。”洪相嘱咐。 洪婧文点头:“爹,我会的。” 看着女儿,洪相不觉想起今早的早朝。 朝堂。 武帝听着底下朝臣的争辩声,面色阴沉,他轻按眉间,呵斥道: “都给朕停下。” 一天天的只会吵架,吵得朕头疼,朕若是有病,定是被你们气出来的。 武帝心里气极了,但面上依旧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看着底下愣住的群臣,他不觉心上一喜,他满意道: “诸位,觉得此次赈灾该派谁合适?” 不等群臣回答,武帝便点名: “魏太傅,你早些年有过赈灾的经验,你觉得谁去合适啊?” 魏太傅心里早已有了人选,说: “臣以为,此次赈灾可让慕王和元辛前去。” 群臣惊愕。 武帝挑眉,问:“为何?” “臣以为,此次赈灾应当让年轻小辈处理,慕王的威望百姓略有耳闻,让慕王去,可起到安抚民心之用,而元辛为人处世谨慎仔细,二人相互辅佐,灾情解决指日可待。” 武帝在心里点头,他看向元朗,询问道:“不知元尚书觉得如何?” “臣附议。”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同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满意极了。 洪相敛眉。 慕王会去? “爹?” 洪相回过神,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拍洪婧文的肩膀。 看着自家老爹若有所思的表情,洪婧文有点心虚。 第69章 赈灾之行 卫凌慕接到圣旨,嘴角微勾。 “终是要来了吗?白末。” 前世他遇袭身中剧毒,遭了不少罪。这些年他隐隐约约查到那幕后之人,势必不会再中计。 而她,也该出现了。 赈灾的车队很快聚集,卫凌慕和元辛告别家人,一同离开京城。 车队进城后,雍城城主早已站在城门迎接,为众人接风洗尘。 “殿下,元大人,下官只能以这点清茶淡饭招待你们了。”城主十分愧疚。 “无妨,城主无需自责。” 卫凌慕出言。 “劳烦城主告诉我们如今城中的形势。”元辛说。 城主叹了口气,眉目忧愁: “这都快入秋了,百姓们都盼着庄稼成熟,我们啊,都以为今年会是一个丰年,谁料,城里下了几天暴雨,这庄稼全淹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城里的河水似乎也被污染了,但凡喝过河水的人,全都染上疾病……” “这疾病是何时有的?我们前往雍城时还尚未得到这消息。”元辛脸色一沉。 城主擦了擦汗水,回答: “不瞒元大人,这疾病是前两日才有人发作的。” “这疾病有何症状?” 许久不出声的卫凌慕突然一问。 城主立刻回答: “这病分外古怪,病人身上会起红疹,这红疹会逐渐蔓延全身,每一个病人都会因疼痛难忍挠破皮肤,最终活活痛死……那死状,惨不忍睹。” 似是想到死者的死状,城主不自觉地哆嗦。 “瘟疫。” 卫凌慕吐出两个字。 元辛听了,意识到此次灾情的严重。 卫凌慕吩咐手下带着大夫前去为百姓看病,入夜他身披斗篷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正浓,卫凌慕穿梭在雍城的街坊上。 “小姐,我们明早再出去吧,现在也太晚了,晚上可不安全。” 卫凌慕觉得这声音分外耳熟。 他脚步一顿,侧过身随意一瞥。 这一看,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洪婧文脸戴面纱,对身侧的小翠的说: “不怕,今晚我有正事。你就在这好好守着。” 不等小翠劝阻,洪婧文一个翻身翻过了楼阁,独留小翠在原地跺脚。 她?怎么会在雍城? 卫凌慕胸口好似被堵上,他悄悄跟上洪婧文。 洪婧文心里其实也没底。 书中剧情今天晚上卫凌慕会遇袭,而这次赈灾过后,卫凌慕和白末大婚,但前几十章白末一直没有出场,反而是这次过后皇后为他们赐婚。 皇后这个人心思缜密,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卫凌慕塞女人。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今晚白末的救命之恩。 难保这不是作者的一个漏洞,所以卫凌慕说不定就是今晚认识的白末,她得去看看。 虽然,好像她没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他们相见。 [……] 白蛇看到身后的卫凌慕,不知道要不要提醒洪婧文。 算了,提醒的话,说不定会打乱她的计划。 它想。 洪婧文一边赶路,一边观察周围的楼阁。 伏击的地点好像叫云鸢客栈。得赶紧到那里。 雍城本来很大,但因为灾情,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市如今却显得冷冷清清。 “到了。” 洪婧文加快步伐走入客栈。 身后的卫凌慕心口如刀绞般疼痛。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要去的地方就是他的深渊。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 第70章 你究竟是谁 “老板,一间中等客房。” 洪婧文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柜台上。 进入房间后,洪婧文迅速关上房门,面色沉重。 “这里埋伏了多少人?” [整个客栈,都是刺客。] 白蛇顿了顿。 [且我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狐妖?” 白蛇沉重地点头。 洪婧文面色凝重。 “那我们算不算羊入虎口?”她摸了摸白蛇的脑袋。 白蛇嗤的一笑,尽显不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刺客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她在附近,着实有些蹊跷。 总之,我们要小心行事,尽量避开和她的正面交锋。] 洪婧文表示明白。 卫凌慕订下洪婧文隔壁的房间。 路过洪婧文房间时,他在心里无奈叹气。 关上房门,他假装入睡,倾听周围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刺客估摸卫凌慕已入睡,悄然潜入房间,空气中也被撒上不知名的药。 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男子,刺客一剑直劈,不料卫凌慕侧身躲过。 听到隔壁房间的打斗声,洪婧文心一紧。 [别急,她还没出手。] 白蛇此刻的声音很沉稳。 直到隔壁的打斗声结束,也不见任何异动。 白蛇惊呼: [快去隔壁!] 洪婧文很快破门而入,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洪婧文抬头一看,只见卫凌慕捂着胸口,此刻紧闭双眼,嘴角还流淌着鲜血。 “卫凌慕!” 一抹紫光从窗口跃出,白蛇幻化为一道白光也紧随而出。 “你别死啊……”洪婧文拿着帕子小心地将卫凌慕嘴角的鲜血擦干,又替他把脉。 好家伙,这是服了五毒散,毒性被压制了。 “你个笨的,五毒散对它也不管用。” 联合原书剧情和系统任务,不难想到这剧毒是妖毒。 洪婧文拿出白蛇事先准备的解药,掐住卫凌慕下巴,直接塞了进去。 卫凌慕其实是醒着的,但他想试探洪婧文会对他做什么,所以在她破门那一刻,他默默闭上双眼。 入口即化的药丸,驱散了心口的寒意。 “你究竟是谁……” 猝不及防对上卫凌慕幽深不见底的眸子,洪婧文差点脱口而出: 我是你的妈妈粉。 “你感觉怎么样?”洪婧文问。 卫凌慕只是漠然地看着她。 洪婧文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卫凌慕身上的压迫感。 也就只有在面对你时能收敛一点。 当初白蛇说这话时,她还不清楚,如今似乎能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 “你会相信我吗?”洪婧文斟酌着,问。 “我信。” 如果是你,我信。 卫凌慕在心里笑自己。 万一她也心怀不轨呢? 左右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如果是她,会不会不一样? “我是来救你的,从始至终,我只图你能真正的幸福,远离那些坏人。” 卫凌慕一怔。 思绪回到曾经。 “你为什么要救我?” 少女回答:“自然是有所图。” “那你图什么?” 他嗓音干涩: “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一刻,洪婧文看到男子眼中的落寞、迷茫和悲伤。 她不觉眼眶湿润。 “我知道好多关于你的事呢。你会杀人灭口吗?” “不会,永远都不会。”他拥住她。 他怎么舍得,这世间好不容易有一个人为了找到他奋不顾身。 第71章 别怕,我在 耳边传来一阵风声。 二人心中皆是一紧。 二十多个黑衣人很快包围了他们。 “慕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为首的黑衣人说,目光瞥到洪婧文,又笑道, “黄泉路上,有美人相伴,想来不会太孤单吧?” “拿下。” 卫凌慕将洪婧文护在身后,以一敌十,但他此刻气息不稳,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在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洪婧文心一狠,捡起地上散落的剑,一剑刺穿刺客的心脏。 刺客身上的鲜血也溅到了她的身上。 卫凌慕余光瞥见这一幕,不觉加快速度解决眼前的敌人。 最后一个人头落地,二人相望,久久没能说话。 “对不起……” 卫凌慕小心翼翼地抱住颤抖的女孩。 “我杀人了……” 她只是不断重复这一句话。 “你没有错,若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卫凌慕眼底涌起一阵心疼。 “别怕,我在。” 他低语着,轻抚着她的眉眼。 许久,洪婧文才回过神。 “……那个,你抱了我多久?”她小心地戳了戳卫凌慕的手。 卫凌慕神色不自在,连忙松开手。 洪婧文拉着卫凌慕衣袖,声音细若蚊虫: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好。” “你现在身体可有不适?”洪婧文一脸担忧,大有一种卫凌慕说不好就扒衣服的干劲。 卫凌慕抿唇。 “并无。” 洪婧文若有所思地点头。 二人走到了分岔口,洪婧文正欲转身离开,手腕却被卫凌慕拉住。 她僵硬地转头。 卫凌慕眼神一暗,半晌,问: “你何时走?” “你应该找到对策解决病情了吧。”洪婧文敛下眉眼。 “嗯。” 察觉到男子的紧张,洪婧文心一软,笑道: “我可以留下来帮你吗?你知道的,我医术了得。” 卫凌慕眼中好似有光点,他说: “但你要保护好自己。” 二人避开翘首以盼的小翠,来到洪婧文栖身的客栈,洪婧文踌躇着,说: “其实,我瞒了你很多事。” 卫凌慕眼皮一跳,她终是要说了吗。 洪婧文继续说: “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不希望你因为今晚的事对我有所误会。 阿慕,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卫凌慕眼神微凝,他问: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洪婧文咬紧下唇,终是妥协。 “机缘巧合下,我得知你会被人算计,未来众叛亲离,不得好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步入死局,所以我就来了。” 他笑了,笑着笑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你可知,你今日之话,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危险?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杀了你?” 洪婧文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男子,笃定道: “我这不是赌对了吗?你看,我还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 如果你要杀我,哪还有那么多话。 洪婧文在心里嘀咕。 “……”卫凌慕背过身,所以洪婧文没能看到他眼底的挣扎。 卫凌慕走了。 “宿主,你直接这么和男主说,不怕男主黑化值上升吗?” 系统看了全过程,忍不住问。 “统,说到黑化值,我一直都不知道男主的黑化值。” 洪婧文恶狠狠地说。 系统默默打开显示屏,这一看它也吓了一跳。 男主卫凌慕 原本黑化值:98 当前黑化值:60 对宿主好感度:无法检测 “你听到没有?” 洪婧文的声音将怔愣的系统唤醒。 “恭喜宿主,男主黑化值-38,当前黑化值60。” “那为什么之前一直没告诉我。” 我这么多年的打拼,就是这38点的黑化值。 系统愧疚: “对不起宿主,之前一直忙着收集并完善小说隐藏剧情,一时忘了打开男主黑化值显示器,这是我的失误。为补偿宿主,特意发送邮件。请宿主查收。” “现在查收。” “恭喜宿主,得到换命丹一粒,御寒丹一粒,千里传送符一张,真心符一张。” 第72章 福祸难辨 “换命丹?那是什么?”洪婧文暗道不妙,自动忽略往后的道具。 [换命丹,顾名思义,以命换命,通常用在濒死之人身上,你也可以称之为救命丹。] 白蛇的声音突然传来。 洪婧文转过身,语气难掩惊喜: “小家伙,你回来啦,你有受伤吗?” 白蛇生平第二次遇到这种追不上妖的情况,受挫极了。 [我没能追上她,不过,我和她过了几招。] 注意到洪婧文期待的眼神,白蛇继续说: [她被我伤到了,一时半会作不了妖,我们暂且可以放松一下。] 洪婧文若有所思。 [卫凌慕的妖毒解了吧。] “多亏你的药,毒解了。”洪婧文轻拍白蛇的脑袋。 白蛇默默点头。 “所以,今晚我们只遇到了狐妖,那白末呢?”洪婧文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卫凌慕回到了城主府。 “都布置得如何了?”他问。 莫离抱拳回答: “回主子,元大人已经将我们带来的粮草安排妥当了。” “今夜你们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卫凌慕说。 总觉得主子今日心情不好,是我的错觉吗? 莫离挠了挠头,离去。 屋内的卫凌慕无奈地拢了拢眉心。 白末,为何这一世你没有出现? 前世他深中剧毒,是白末伸以援手,捡回他一条命,自那以后他便一直感恩戴德,皇后为他们赐婚,他才没有拒绝。 可是今生反倒因为洪婧文,他没有遇到白末。 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一想到今夜洪婧文说的话,卫凌慕心里又涌上难言的慌乱与烦躁。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难怪每次与她见面,他总是会觉得她难以触摸,可望不可即。 次日一早,卫凌慕和元辛一同前往雍城护城河的源头。 “殿下,我们到了。” 莫离止住脚步,说。 “把解药倒进去。”元辛吩咐。 不出一会,解药侵入水池,沿着山道下滑。 “如此一来,河流里的毒素就解了。”元辛看向卫凌慕的目光带着些审视。 毕竟才得知病情一天,卫凌慕就想出了解决方法,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卫凌慕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并未解释。 他当然知道他的行为很奇怪,但是他并不想向别人解释,知道得越多的人,往往最危险。 元辛垂下眼眸,不再多问。 慕王如今在京中的权势滔天,远没有以一城百姓之命来为自己谋名声的道理,那这病情必是他人所为,想要以此陷害慕王,而他们并没有料到,慕王已找到解法。 元辛不敢想象,如果慕王找不到解药,整座城万千的生命会如何凋零。 二人回到城里。 此时城中生了病的百姓都在接诊。 而那些大夫中,有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闯入卫凌慕的眼眸。 那人一身粗布衣裳,扎起的头发用布条固定,一张小脸素净,看上去倒是很瘦弱,可她如今一手搭在病人脉上,倒是添了一分暖意。 卫凌慕只用了一眼,就认出了她。 别以为换了一身男装,他就认不出来了。 卫凌慕微叹,遣散身后的人,默默靠近那道身影。 洪婧文闻声转过头来,看到来人,反而松了一口气,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卫凌慕只是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等洪婧文忙完手上的事后,屁颠屁颠地跑向卫凌慕,先是用干净的衣袖擦了擦脸颊,而后站在卫凌慕面前落定,这距离还可以塞一个人。 卫凌慕心想:她果然对我有所防备吗? 洪婧文心想:我身上沾了病菌,可不能让男主受罪! “你怎么还未走?”卫凌慕问。 洪婧文双手叉腰:“我可是前来帮忙的大夫,为什么要走?” 卫凌慕移开视线,低声说: “注意安全。”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洪婧文摸了摸鼻子。 果然,这娃子对我生疏了,一定是因为昨晚的话。 然而,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巷子的转角,一位手持拐杖,头戴斗笠的老妇人眼底带笑地望着他们。 老妇人低喃: “长大了啊。” 她缓缓转过身,继续着她未知的旅途。 第73章 善意 在大夫们的努力下,城中病情得到有效救治。 卫凌慕和元辛等人谢绝了雍城城主留下参加庆功宴的邀请,启程回京。 入夜,车队经过一片山林,山石诡怪,乱石中甚至还耸立着只只竹子,山中的鸟儿似是惊奇于来人,坐落在枝头叽叽喳喳。 风声浮动,树叶飘落。 现在天色已晚,不仔细看甚至认不清身边的人,而此时安静的环境连马匹都变得焦躁不安。 卫凌慕和元辛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嗖——”一支支暗箭从林中飞来。 “小心!” 元辛抬手示意身后车队停下。 一支长箭恰好从他耳尖跃过。 元辛余光瞥见卫凌慕拽住他的衣袖,卫凌慕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元辛知道若不是卫凌慕拉了他一把,此刻他已然成为一具死尸。 他不觉心下一暖。 “注意安全。”卫凌慕眸色平淡,看着前方飞来拦路的黑衣人。 “好。”元辛点头。 二人相互配合,倒是和黑衣人打得一来一回,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并未使出全力,仿佛在等待一个时机。 车队末梢传来惊叫声。 元辛和卫凌慕皆是一愣。 车队末梢多是手无寸铁的大夫,老幼皆有。 “保护大夫!”元辛一边给黑衣人一刀,一边回头喊道。 卫凌慕正欲转身赶往车队末梢,谁料周身突然围上一群黑衣人。 卫凌慕一边避开杀招,一边跃上马车。 此举正中敌人下怀,一支箭射中马匹大腿,马儿吃痛,带着马车四处乱窜。 “殿下!”元辛急忙回头。 “别管我,先保护他们。”卫凌慕的声音传来。 而一众黑衣人紧随马车。 元辛来不及他想,只能调头击退剩余的黑衣人。 而车队末梢,洪婧文拿着木棍狠命地敲着黑衣人的脑袋,在配合侍卫的帮助,不消半刻,地上躺好了零零散散的生死不明的人。 洪婧文揪住其中一个快要昏迷的人,问: “说,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打得这么敷衍……” 黑衣人感觉受到了侮辱,他想要还击,却动弹不得,意识到眼前的小白脸书生是个练家子,他自暴自弃道: “只有杀了慕王,我们才有赏金,杀你们不过是给别的杀手铺路,话我说完了,要杀要剁随你。” 洪婧文眼神一凛,利落的一个手刀把人劈晕。 而后,她脚尖着力,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飞去。 风声连绵不绝地灌入耳中,卫凌慕一只手抓着车窗,一手执剑与黑衣人搏斗,此时他整个身子几乎全飞出马车。 马匹在战乱中被箭射中,此刻正不知疲倦地向前冲去。 黑衣人招招要命,卫凌慕心一狠,松开抓着车窗的手,纵身一跃,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中。 黑衣人及时止住脚步,看着路边的深色林子。 一人踢了踢路旁的石子,石子滚下山坡,不一会便没了声音。 “这片林子很深,他中了箭伤,跑不远,我们追上去。” 数十个人的身影很快隐匿于林中。 洪婧文循着车辙追了上来。 只见满地的狼藉,马车撞在树上,周身还插满了箭,马匹躺在地上,了无生息。 “呜——” 林中忽的传来一阵狼叫声。 洪婧文心下一紧,咬咬牙,继续往林中走去。 元辛等人打退了刺客,此刻正在清点人数。 “元大人,我们这边只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 “元大人,我们亦是。” 听着周边人的汇报,元辛脑海中恍若闪过什么。 “财物都没有损失,人员伤亡也不重,那他们图什么?”元辛思忖。 难道他们只是冲着慕王来的,而今夜的刺杀只是障眼法。 “你们先行回京,其余人随我留下。”元辛转身吩咐。 “那,元大人我们去做什么?”有人问。 “我们去附近的镇上,看有谁比我们更着急找到殿下。”元辛说。 众人领命。 卫凌慕借着林子的地势遮掩,扶着伤口艰难地靠着树根。 没想到,重来一世,这么快就要回到地狱了。真是……可笑。 身旁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卫凌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步履蹒跚,一身粗布衣裳的老人家。老人家后背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装着一把镰刀和几把野菜,似乎还装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兔。 老人家对上卫凌慕略微惊愕的眼睛,先是迟疑了几瞬,最终还是坚定地走近卫凌慕。 “孩子,你定是遭遇了不测,你别怕,爷爷我不是什么坏人。” 卫凌慕此时毫无气力,他看着老人艰难地背起他,一步又一步带着他远离身后暗藏杀机的林子,内心是说不出的动容。 他终是慢慢合上了眼。 不曾想,能在临死之际收获一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大抵是上苍的怜悯。 黎明之际,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山间隐隐约约显出一抹霞色,乌云拨日,林子不再暗无边际。 老人家背着卫凌慕走进一个小村子,他避开村民,来到了自己的茅屋。 老伴此刻手持扫帚,有条不紊地清扫屋子。 “你回来啦,怎的天还没亮就出去,醒来都不见人影哩。”老婆婆嗔怪道。 瞧见老爷爷身上的年轻人,老婆婆连忙过来搭把手,将卫凌慕安置在床上。 矮小的床榻容纳两位老人倒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对于身形颀长的卫凌慕,倒是显得很艰难。 “他身上带了伤……”老婆婆有些犹豫。 老爷爷点了点头,看向老婆婆,扬起一抹安抚的笑容:“我知道,但你看他这身衣袍的料子,定不是寻常人家,说不定他是受了仇家的追杀呢……小景那孩子若是还在,说不定也这么大了……” 老婆婆没好气地敲了敲老爷爷的额头,笑了笑,但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就说你老糊涂,你还不信。” “小景啊,早就离开我们喽……” 第74章 最是人间佳景 老爷爷固执道:“我才没有老糊涂。” “傻老头,就算小景还在,这孩子的岁数也该是他的孩子啊……”老婆婆一边摇头一边寻找药草。 老爷爷怔住,回头看向床上昏迷的卫凌慕,轻声说: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见死不救,就当是老头子我积善行德吧。” 二人小心地为卫凌慕上药。 老婆婆拧干毛巾,对老爷爷说: “你在这看着他,我去做饭。” 老爷爷连连点头。 老婆婆走后不久,卫凌慕有转醒的迹象。看到卫凌慕微动的指尖,老爷爷惊喜万分。 “怎么样,孩子,你有哪里不舒服?” “……水……” “哎哎哎哎,水来了。”老爷爷急匆匆地接来一杯水。 喝完水后,卫凌慕这才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普通的茅草屋,屋内的家具虽然不是很新,但五脏俱全,布置得很温馨,桌子是用竹子锯成的,桌上还摆着一盆不知名的向阳而生的野花。 坐在床上也可以透过窗子看到屋外灶台忙碌的老婆婆,她一会儿添火烹煮锅里的兔肉,一会儿在砧板上利落地切菜,看着忙碌,但她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知足的笑意。 人间诸事,唯烟火味,最是佳景。 “那是我老伴,她啊,心肠好,烧得一手好菜。”老爷爷循着卫凌慕的目光看去,介绍着,他的语气中难掩骄傲。 “谢谢你们。”卫凌慕语气是难得的温和,脸上是真诚的笑容。 虽然如沐春风这个词用在卫凌慕身上并不恰当,但老爷爷脑海中半天只蹦出这个词,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住的摆手。 “来喽,开饭喽——” 老婆婆高声喊道。 老爷爷对卫凌慕说: “你好好躺着,不要动,我去盛饭给你。” 话毕,老爷爷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屋门。 老爷爷不稍片刻就端来了饭菜,老婆婆也紧随其后。 看到卫凌慕拘谨的样子,老婆婆笑道: “寒舍简陋,一点小菜,孩子你别见外,多吃点。” 老婆婆笑容亲切,脸上布满的皱纹显得她格外慈祥。 卫凌慕夹起一块肉,咀嚼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老爷爷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好吃。”卫凌慕乖乖点头。 两个老人笑不拢嘴。 待卫凌慕吃完后,二人便离开屋子,甚至贴心地关上了门。 卫凌慕闭目养神。 昨日的刺客想来就是暗阁派来的,吃了这么多苦,是该讨回来了。 林中,洪婧文看着眼前的尸体,眼睛都不带眨。 “居然碰上两个,那还有别的会在哪里。” 洪婧文擦了擦手中的匕首。 [明明前几天你还不敢杀人,杀个人还傻了半天……] 白蛇一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就目睹少女利落的收刀姿势,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别说是黑衣人,就连它都没反应过来。 毕竟谁能想到上一秒还笑着打招呼的人下一秒就杀人不眨眼。 “一回生两回熟罢了。再说,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这个世道,崇尚弱肉强食。” 而且就是因为他们,直接伤害到卫凌慕。 杀不了幕后主使,杀几个喽喽有什么难的。 洪婧文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已然不见方才的冷漠。 白蛇暗叹。 洪婧文一边走,一边回忆。 重逢杨采意等人后,她们聊了很多,其中不乏杀人。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洪婧文显然不能接受,那神情是百般的不乐意,杨采意叹口气: “我们一开始也不喜欢,但整个将军府时不时来几个刺客,我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而且我可是将门之女,习武除了防身,更是为了保护别人。” 郭静怡抿茶: “便是我,再不喜舞刀弄枪,也要学着傍身。 在这里,即便背靠家族,稍不留意也会丢命。” “我们只能主动做那个会杀人的人。”就连卫灵儿也这么说。 洪婧文目光坚定,继续向深处走去。 即便里面藏着未知的危险。 第75章 上药 洪婧文循着血迹走到林子出口,她的衣摆已沾满鲜血,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一路默默用泥土埋住血迹。 卫凌慕拖着一身的伤走到了这里…… [……] 白蛇目睹了洪婧文手刃刺客的一面,此刻唏嘘不已。 沿着血迹,洪婧文避开大道,躲过村民,终于找到了卫凌慕所在的茅屋。 茅屋被篱笆围住,院子里的老婆婆正在扫地。 听到叩门声,她步履蹒跚地前来开门。 “你是?” “婆婆你好,我并无恶意。”洪婧文很局促,回答道,“我是来找我家公子的,我们在路上遇到坏人袭击,被打散了……” 这么拙劣的话,也不知道老婆婆会不会相信。 洪婧文忐忑不安。 老婆婆沉默地看着局促不安的洪婧文,问: “孩子,万一你就是那坏人,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洪婧文松了一口气,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圆形中空的玉佩,递给老婆婆,说: “你只需把这枚玉佩交给公子,他一看便知。” 老婆婆来到屋内。 卫凌慕一抬眸,便看见那枚熟悉的玉佩,他明显一僵,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是谁带着它来的?” 老婆婆回答: “一个书生打扮的孩子,看着孱弱,似是受了不少波折。孩子,他是谁?” “她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婆婆,让她进来吧……” 卫凌慕接过玉佩,攥着玉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婆婆点点头。 不一会儿,屋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靠在床榻满身绷带的,一个一身书生打扮却分外狼狈。 二人注视着彼此,却没有谁率先开口。 或许此刻对于他们而言,只要对方还好好站在那里,就是最幸运的事。 卫凌慕沉默地看着洪婧文半晌,最后只能挤出两个字: “疼吗?” 洪婧文微愣,掩住眼底的波澜,安抚地笑道: “不疼。” “连我都没有十全的把握从他们手中活命……”卫凌慕直直地看着洪婧文。 洪婧文笑容不减: “但我是从背后偷袭,用了点奸计,只是受了点小伤……”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卫凌慕拥入怀中。 察觉到脸上的湿意,洪婧文不可置信地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那个以阎罗王着称的冷面无情的王爷此刻泪湿眼眶,两行清泪落下,眼中皆是伤痛。 她听见他颤抖的声音: “为什么明明可以做你养尊处贵的相府千金,明明可以过快乐无忧的一生,明明可以与我素不相识,却还要三番五次涉险来救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洪婧文半是心疼半是好笑地轻拍男子的后背,语气温柔而认真: “笨蛋,因为有个小傻瓜需要被救赎啊!大抵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声音,派人来告诉他,这世间还有人爱着他。” 良久,久到无人知晓,久到岁月变迁,久到寒冰融化,卫凌慕松开了手。 “我替你上药。” 言简意赅。 洪婧文弱弱地问: “你会上药吗?还有男女大防。” 卫凌慕抬眼一扫,声音恰如寒冬: “你现在知道男女大防了?” 洪婧文语塞。 只见卫凌慕手持白绫,覆住自己的眼眸,轻轻系紧。 “你宽衣吧。” “……” 不会吧,来真的啊! 洪婧文磨磨蹭蹭脱掉外衣,直到后背裸露,一阵清风袭来,她默默抱紧衣物,将脸捂进衣服中。 卫凌慕拿起药粉,小心往伤口上涂抹,入手的带着一丝湿意。 是血。 他心下一沉,更加小心地触摸伤口。 “嘶——”洪婧文闷哼。 “很疼吗?”卫凌慕双手一顿。 “那倒不是……”洪婧文神色微妙,心中是一股难言的羞涩。 原来给别人擦药是这种感觉,那我平时给卫凌慕擦药,他怎么做到气定神闲的? 她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生根发芽。 “好了。” 最后,卫凌慕说。 洪婧文麻利地穿好衣服,略微不自在地转身对卫凌慕说: “多谢哈。” 卫凌慕解开白棱,只是安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洪婧文撇嘴: “不是,你这什么表情,疼的是我,你哭丧着脸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 卫凌慕的耳朵被迫承受了洪婧文的一顿输出。 看着卫凌慕吃瘪的样子,洪婧文这才停下。 “不过这家人真是好人,居然收留你。” “嗯。” 洪婧文捏着下巴,开始来回踱步。 卫凌慕失语地看着来来回回的人影。 “我们两个失联了这么久,该怎么解决呢?” “也不知道小翠那丫头能不能见机行事?恐怕不能。” “你说究竟是谁派来的刺客呢?” 卫凌慕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但此刻他的内心是许久未有的安心。 大抵是忆起了某段久远的时光。 “我们该出去了。” 他提醒道。 “哦。”洪婧文点头,跟着卫凌慕走出房门。 一打开门,便对上老爷爷老婆婆带着审视的目光。 “老爷爷老婆婆,多谢您们的救命之恩!”洪婧文迅速带入角色,感激道。 “若不是您们出手相助,小的和公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呜呜……” 卫凌慕狐疑地看着自导自演的某人,微微拧眉。 “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老爷爷摆手。 “但公子的伤势未愈,我们恐怕还得叨扰您们一阵子。”洪婧文一脸歉意。 “不打紧不打紧。我们啊,就喜欢孩子,这么多年,也难得有人能和我们说说话。”老婆婆浅笑着,脸上漾出一层皱纹。 洪婧文对老人一向有着天生的好感,尤其是老妇人。 因为她们笑着看向她的时候,总能让她想起现实世界中的奶奶,那个总会坐在家门口的树下等着她放假回家的瘦小身影。 她最重要的人。 “这太阳也快落山了,我去准备晚饭。”老婆婆说。 “婆婆,我来帮您,我做饭可有两下子了!” 洪婧文挽起衣袖,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一老一小在小小的灶台有条不紊地忙着。 而老爷爷和卫凌慕一同坐在院中晒着太阳。 余辉渐暗,炊烟袅袅,狗吠深巷,卫凌慕望向远处那抹跳脱的身影,唇角扬起。 第76章 宋景副将 不稍片刻,桌子上布满小菜。 洪婧文先是迅速为两位老人盛好饭,再殷勤地为卫凌慕添饭。 “公子,您请。” 瞥见洪婧文鼻尖地汗珠,卫凌慕不觉扬眉,说: “平日在府里,怎不见你这般懂事?总是让我头疼。” 两个老人家竖起耳朵。 “哪有,公子,我可是一直循规蹈矩,从不给您拖后腿的!再说,分明是——您宠的。”洪婧文背对两位老人,挑衅地看着卫凌慕。 本以为会看到卫凌慕不自在的表情,谁成想他只是微顿,而后肯定道:“是,我宠的。” “!”该死,不觉得这对话很奇怪吗?现在我们两个都是男的。 洪婧文偷偷观察老人的神色。 只见两个老人相视一笑。 “其实,我们两也有一个孩子。”老爷爷眼中闪过一抹怀念。 “他性子活泼,骄傲肆意,总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就像你一样。” “哦?” 洪婧文感兴趣极了。 “他的志向是保家卫国,他啊,是上过战场的!”老婆婆也说。 “那他现在一定是一个铁血铮铮的将军吧!” 洪婧文问。 “二十多前,他拒不投降,独守姚城,再也没有回来。” 老婆婆哽咽道。 “婆婆,对不起……”洪婧文手足无措地安慰老人。 “没事孩子,我只是想和人聊聊天罢了,你们且听我说。”老婆婆擦了擦泪花,看着身旁不再作声的老爷爷。 “这些年,老头子一直走不出这个噩耗,一直骗着自己,说阿景还活着……他之所以会救你们,大抵是为了积善行德,他啊,常和我说,多帮一个人,说不定阿景知道了,就会回来了,毕竟阿景那孩子,最讲义气,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愿让别人为难。” “阿景十五岁入军营,十八岁就成了军中人人称赞的副将,年轻可为!他十八岁那年回来,还说他有一个心仪的姑娘!”老爷爷突然说。 老婆婆继续讲: “是啊,他还说:‘爹娘,您们不用担心,待我取得赫赫战功,定会迎娶她,到时候你们就能见到她了,我心悦之人可是这世间与我心意相通之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可谁曾想,他留在了姚城。” 洪婧文颇为动容,问: “那个姑娘如果知道这件事,会很伤心吧。” “这世间啊,有太多不得已,所以孩子们啊,你们要珍惜眼前人,那些没能诉说出口的情意一定要说出来,至少,不让自己留有遗憾。”老婆婆笑容苦涩。 入夜,洪婧文和卫凌慕歇在一处。 “没想到老爷爷和老婆婆还有这样的故事。”洪婧文惆怅。 “你今夜怎的格外沉默?是伤口裂开了?” 卫凌慕出声: “他们的孩子,名唤宋景。是杨老将军麾下的副将,二十年前死于姚城失陷。” 不等洪婧文回应,他继续说: “先前我便有所怀疑,一个普通的农家不会有这些兵器,且两位老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今日一听,才知竟是宋景父母。” “我也觉得,他们两接纳了我们,而且不加怀疑,也没有害怕,这就和一般农户不同。但宋景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洪婧文问。 “我在军中操练时,曾听士兵们将我与他并谈。他们说,我身上有宋景的身影,若是宋景活着,必会欣赏我。且,宋景若是活着,如今地位不亚于杨智杨勇两位将军。军中有言,他会是下一个杨威。” “那真的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只可惜天妒英才啊。”洪婧文感叹道。 卫凌默不作声。 “外祖父和舅舅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为黎民百姓万家灯火而沙场,宋景亦是,至死不降,你能和他们并谈,这不就说明你也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吗?”洪婧文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卫凌慕。 卫凌慕将手搭在窗台,嗤笑一声,带着几丝自嘲: “我不是。” 我没有那么伟大,出征只不过是为了逃离皇宫那吃人之地,为复仇打下基础罢了。 洪婧文不赞同,踮起脚尖,不重不轻地敲了敲卫凌慕的脑袋,说: “天塌下来,也有你的嘴顶着。你敢说你站在沙场,看着将士浴血奋战,内心没有半分恻隐;你敢说你江南治匪,看到水匪横行,心中毫无一丝怒火;你敢说你雍城赈灾,看着百姓痊愈,心中没有一丝动容?” 卫凌慕张张嘴,却无法反驳。 “你就是不肯放过自己,总要嘴硬,明明心软得一塌糊涂。”却还要装作冷漠无情。 卫凌慕自是听出了洪婧文的言外之意,他那双凉薄的眼睛好似不再淡然。 原来,这世间还有一个人懂得他的伪装,懂得他的脆弱,懂得他的挣扎。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但如果这个人是她,也并无可能。 因为她,正如宋景,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愿让别人为难。 第77章 无情殿 二人在老爷爷老婆婆这里多留了两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总有分离的时候。 洪婧文抱了抱两位老人,不舍道: “老爷爷老婆婆,我们走了,你们要照顾好身体!” 两位老人挥了挥手,笑道: “路上小心!” 二人的身影终是消失在薄雾中。 而两个老人相互依偎着,就这么静静地目送着二人的离去,一如当年,目送着那红衣的骄傲少年一样。 那少年走到山头,转过身将手握成喇叭: “爹!娘!我走啦!你们要照顾好身体!等我回家!” 卫凌慕和洪婧文穿梭在山林中。 洪婧文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发问: “这条路不是原来的路,这是要去哪?” 卫凌慕深知如若不好好回答某人一定会喋喋不休,最后招罪的还是自己的耳朵,于是他认真解释: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尽管跟着便好。” “哦,行吧。”洪婧文也知道适可而止。 二人来到一处崖边。 望着深不可测的悬崖,洪婧文左手扯了扯卫凌慕的衣袖,右手指向崖底,困惑不已: “你总不能说是来这观光吧?” “先前晕过去没有发现这个村落离那里这么近。”卫凌慕很平静。 “所以呢?”洪婧文觉得头大,“那里是哪里?” 不等洪婧文反应过来,卫凌慕揽住她的腰,向崖底直直跌去。 “!”洪婧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卫凌慕带着洪婧文不断踩着崖壁的树枝飞跃,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落到一块平坦的石头上。 洪婧文观察着眼前的石壁,石壁看上去就很普通。 卫凌慕取出那块墨玉,按在了一处石壁上。 “哄”的一声,眼前的石壁缓缓向两旁后侧,一条暗道赫然出现。 “……”洪婧文失语,而后震惊地问,“这块玉佩是钥匙?” “嗯。” “那你还送给我?”洪婧文小声说。 “进去吧。”卫凌慕没再说话,率先走进暗门。 洪婧文晃了晃脑袋,强行驱散心中那抹躁意,跟了上去。 卫凌慕带着洪婧文来到一处内室。 他打开衣柜,示意洪婧文将一套黑色衣服换上。 洪婧文抱起衣服,狐疑地瞟了卫凌慕一眼,问:“你这里怎么还有女子的衣裳?” 卫凌慕神色未变: “我有女属下,这是剩的衣服。” 末了,补了一句:“没人穿过。”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身份象征呢。”洪婧文垂下眉眼。 “什么象征?比如?”卫凌慕难得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洪婧文摇摇头。 卫凌慕看着低头摆弄衣裳首饰的女孩,眼底流光溢彩。 那身衣裳质地上乘,虽是黑衣,但腰间的腰带是镶金的缎子,肩上悬挂着赤色的玄鸟配饰,衣摆绣着金色的暗纹,与衣服配饰的是能遮住半张脸的黑色面具,同样花纹复杂。 卫凌慕自然不会告诉洪婧文,这是自从他们重逢后,他亲自为她设计的衣裳,世间仅此一件。 洪婧文换好了衣服,就见卫凌慕亦换了一身黑色锦衣,面上再次戴上紫金面具,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 他的肩上也有一只玄鸟佩饰,仔细一看似是一只金色的雄鹰。 洪婧文低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玄鸟,似是一只赤色的仙鹤。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洪婧文心想。 “走吧。”卫凌慕说。 二人走入一个长廊,长廊每隔一段距离就伫立着一名戴着铜制面具的护卫。 “参见殿主。” 洪婧文已经不知道自己听了几次这句话,感觉自己格外多余,走在卫凌慕后面异常拘谨。 直到二人走到一处大门,两边的侍卫自觉拉开门手柄,只见内殿两侧站满了黑压压的人。 “属下参见殿主!” 整齐的声音响起,有如排山倒海。 卫凌慕颔首,一甩衣摆落座于上座。 洪婧文小碎步跑到他的身边。 此刻洪婧文无比庆幸自己戴着面具。 下首的人面面相觑,处于殿中首端的人巍然不动,而站在殿内末端的人眼神交流。 甲:她是谁? 乙:殿主亲自带过来的!难道是…… 丙:嘘,殿主看过来了!站直点。 下一瞬,众人面色严肃,身姿如松。 “事情可办妥了?” 卫凌慕忽视殿中好奇的目光,开口。 首位的黑风抱拳答道: “回主上,属下不负使命。雍城一带全数连根拔起。” 洪婧文竖起耳朵。 第78章 共骑 “不错。”卫凌慕颔首。 黑风若有若无地瞟了洪婧文一眼。 “你还有话要说?”卫凌慕问。 黑风能察觉到卫凌慕的警告,心下了然,答道: “属下在据点中搜集到一些情报,请您过目。” 他将手中包袱递给卫凌慕。 卫凌慕打开包袱,神色不明。 “继续盯着,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诺。” “替我准备一匹快马。”卫凌慕吩咐。 马匹很快准备好,卫凌慕二人从另一处暗门离开。 “方才你们做了什么布署,方便透露吗?”洪婧文戳了戳卫凌慕的手臂。 卫凌慕轻描淡写: “只是收拾了前些日子刺客的老宅罢了。” “你居然还有后手?”洪婧文一脸稀奇,绕着卫凌慕转了一圈。 卫凌慕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难道我拿着很像容易吃亏的人吗?这不过是收取一点利息。” “所以你收了什么利息?”洪婧文问。 “抄了十家酒楼,暗阁此次损了不少羽翼,如今还剩京城的据点。” “难怪这几天见你不慌不忙的,一点也不担心被刺客找到,感情是人家家门口着火了,自顾不暇。”洪婧文佩服地看了卫凌慕一眼。 卫凌慕牵过一匹马,脚尖着力,轻而易举地坐到了马背上。 “上来吧,我们还要赶很长的路。” “你只有一匹马?”洪婧文弱弱地问。 卫凌慕神色如常:“嗯。” 牵马来的侍卫默默低头。 殿主,马厩里的马也得有几十只了吧…… “上来。” 洪婧文默默搭上卫凌慕的手,坐到了卫凌慕前面。 坐上马后,洪婧文稍微往前挪了挪,问: “我们去和元辛会合吗?” “不必,他自会明白该做什么。我们只需回京即可。”卫凌慕扬起马鞭,一骑绝尘。 与此同时,镇上。 元辛看着眼前几个被麻绳束缚的男子,冷声道: “你们如今已走投无路,你们背后的主子恐怕也是自身难保,怎会派人来营救你们,别再挣扎了。” 几名男子沉默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诸位都不愿意说,那我们便换个地方吧。”元辛抬手,一众侍卫上前将这几名男子带走。 元辛身边的随从问: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即刻回京,带上他们,由圣上发落。”元辛说,末了补上一句,“不要让他们死了。” “是,属下这便前去安排。” 元辛推开紧闭的窗户,清风很快吹走室内的污浊。 愿殿下平安。 回京的车队整装待发。 小翠坐在车夫旁边,时不时左顾右盼。 她自小陪着洪婧文,见过洪婧文随陶家父女习武,有时也会瞧见自家小姐飞檐走壁的身影,但心中难免会担忧。 小姐哟,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如果你不及时赶回来,我要如何和老爷夫人交代啊? 小翠心里苦。 和她相比,车夫——莫离就显得格外淡定。 笑话,他莫离自跟随主子以来,什么打打杀杀没见过,哪一次主子不都是化险为夷,如今他身经百战,早就练就出了一副喜形不露于色的高超本领。 他余光瞄到心不在焉的小翠,实在忍不住,宽慰道:“喂,你别唉声叹气了,贵人自有福,你家那位会平安回来的。” 小翠撇嘴: “我哪有那么明显。” 莫离差点没笑出声。 拜托,你就差没把字写脸上了。 他心里说。 过了一会儿,“哎,你家主子是怎么认识我家小姐的?”小翠戳戳莫离没有拉着缰绳的手臂。 莫离一顿,有些疑惑: “我也正想问你呢,我家主子怎么偏偏对你家小姐那么……上心。” 他在脑海中搜刮词汇,终于想到一个贴切的词语。 “不管怎么样,你最好不要把我们的身份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揍你。”小翠挥舞着拳头。 “就你这小胳膊,还揍我?”无情殿武力值前十的莫离乐了。 但他触上小翠严肃的面庞,还是认真地回答: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主子要保护好的人,我自然也要全力保护。” “哎,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好歹也有着过命之交,认识一下呗,我叫莫离。”他笑问。 “小翠。”她答。 阳光倾泄,乌云四散。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洪婧文实在扛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眸。 卫凌慕不觉放慢速度,小心地扶好女孩。 二人回到昭华楼。 卫凌慕抱着熟睡的女孩,回到了天字号雅间。 他将洪婧文轻放在床榻上,而后他静静注视着眼前人,敛眉沉思,最后只是为她盖好被子,拉下了床幔。 他离开内室,婢女将衣物送到门口,便自觉退下。 卫凌慕换好衣服后,来到了安置在窗前的书桌旁,一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是夜,无事。 等洪婧文再次睁开眼睛时,天际已显出鱼肚白。 入眼的是华丽珍贵的床纱,洪婧文愣了一下,她掀开被子,看着自己依旧穿着离开无情殿后换回的灰衣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算男女授受不亲,也不至于不给我脱个外衫吧,就这么脏兮兮地睡在这么豪华的床上,真是奢侈。 洪婧文郁闷地撩开纱幔。 天字号雅间,看来我们是安全回到京城了。 她这般想着。 “卫凌慕?”洪婧文试探地唤了一声。 屏风后传来卫凌慕的回应声。 “嗯,醒了就起来梳洗吧。我算过时辰,还有半个时辰,车队就会抵京,届时你自可前去。” “好。”洪婧文拾起放在梳妆台上叠好的衣服。 仔细一看,是一身简约低调的男装。 还怪贴心的。 洪婧文弯起嘴角,利落地换好衣服。 而后她抓着屏风,悄悄地探出脑袋。 只见卫凌慕安静地坐在书桌旁,一手持着一卷书册,一手轻攥指尖玉戒,他已换上一身墨色的长袍,三千青丝随意地披散到腰间,风一吹,发丝轻扬,不怒而自威。 有的人,生来便该坐在那个位置。 洪婧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原书《盛世》对男主描写的一句话。 “换好了?”卫凌慕并未回头,只是一问。 洪婧文点了点头,意识到卫凌慕没有看见,答:“好了。” 卫凌慕不语。 洪婧文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卫凌慕妥协地转身,问:“还有事?”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洪婧文抿唇。 “……”卫凌慕心里叹气,站起身,妥协道:“三日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三日之内暂时不要来找我。” “哦,好吧。”洪婧文压住心里的疑惑。 “我走了。” 洪婧文走下楼梯,往门外离去。 卫凌慕眼带无奈,透过窗子看着人群中跳脱的身影渐行渐远。 第79章 只是弃子 洪婧文走着走着,忽听见白蛇的声音。 [我总觉得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白蛇幽幽地说。 “能有什么不对劲?”洪婧文速度不减,前往城门。 白蛇曾向洪婧文学习“人生道理”,深谙此道。 [你现在这状态像极了话本里情窦初开的女主角。] 它言简意赅。 洪婧文脚步一顿,她自言自语着: “是吗……” 赈灾的车队终于驶到城门,小翠眼尖的发现人群中的自家小姐,差点没有兴奋地挥舞自己的手臂。 莫离失笑。 “喂,你好歹收敛一点,怪引人注意的。” 小翠连连点头,口里直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接收到洪婧文暗示的眼神后,与莫离告别,带着洪家的侍卫自觉往另一条路回到相府。 快到相府时,她对随行的侍卫说:“你们先行回府吧,小姐想去街上走走,马车让我看就好了。” 侍卫们不疑有它,领命离去。 待侍卫离开后,洪婧文从另一条岔路口现身。 主仆二人会合,小翠几乎是热泪盈眶。 “小姐,您瘦了,您一定吃了不少苦,都怪小翠,不能帮您什么忙。” “没事,你不是帮我掩人耳目了嘛!如果不是你,我行动多有不便,这次够机灵啊。”洪婧文拍了拍小翠的肩。 小翠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神充满控诉: “小姐,下次您可别再这么冒险了,奴婢就算再小心,也会有办事不妥的时候。” “你放心啦,下次不会了。” 如果不是前几天白蛇和狐妖短暂的交锋,损耗太多妖力,这一次她就可以拜托白蛇施个法。 不过好在小翠是个机灵的。 她感到很欣慰。 为了不被怀疑,二人确实在街上走了一遭才回到相府。 暗阁。 落座于上首的黑袍人听着手下的汇报,良久没有说话。 “阁主,此次我阁损失惨重,不宜继续施行原计划。” “那位怎么说。”黑袍人指尖轻敲桌沿,问。 手下答:“那位来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好戏在后。” “那便依其所意。” “诺。” 贺王府。 卫凌霆看着淑妃的来信,眉头紧皱,手掌紧握。 “忍,又是忍,本王怎么忍得。”他眸色深沉,招手示意暗卫,耳语。 次日晨,朝堂上,气氛冷峻。 武帝听完元辛的叙述,面色不悦。 “这是刺客们的证词,请陛下过目。”元辛压下心底的震惊,呈上证据。 武帝接过,几乎是一目十行。 底下的大臣埋首默不作声。 “慕王何在?” 武帝突然问。 太监刘得福附耳道: “回陛下,慕王殿下今日告假,如今在王府养伤呢。” 武帝将供词放在一旁,对底下人说: “谋害皇嗣,意图造反,欲将黎民百姓置于水深火热,该当何罪?” “怎的无一人敢回话啊?杜尚书,你怎么看?” 杜尚书,当朝吏部尚书,快步走到堂中央,利索地跪在地上,躬身道: “陛下,老臣不知啊。” “朕只是问你怎么看,你慌什么?”武帝冷笑。 杜尚书不作声了。 武帝继续说:“看来你们是觉得朕老了,糊涂了,奈何不了你们了。” “陛下息怒——”群臣跪拜。 武帝下旨: “来人啊,杜家贪赃枉法,不仅利用雍城灾情谋利,甚至意图谋害慕王,传朕旨意,抄家发落,杜家后人不得入仕。” “陛下,冤枉啊!陛下!您怎可只靠几张白纸黑字就轻易下旨啊!”杜尚书震惊地抬起头。 武帝笑了,质问道: “何止是这几张白纸?有人在雍城搜刮到不少情报,你不妨自己瞧瞧,看看朕这么做有没有道理?” 话毕,刘公公将一沓纸送到杜尚书面前。 杜尚书颤颤巍巍地接过,只是略微一瞥,差点没有晕过去,口中低喃: “这不可能……” “来人啊,还不拖下去?莫脏了陛下的眼。”刘公公高声喊道。 “陛下,不是微臣指使的啊!是……” 杜尚书突然发不出声,惊愕地捂着自己的喉咙,而后看向殿中那冷漠的人,亦或是那高位上的幕后执棋者。 他在心里耻笑,到底还是成了弃子。 洪相冷漠地看着被侍卫拖出去的杜尚书,内心毫无波动。 陛下除去的还只是一只走狗,朝中各大世家交错连结,而这朝廷远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就可以恢复清正廉洁。 陛下虽圣明,可朝廷有腐朽之势,只靠陛下一个人,到底还是不能扭转乾坤。 慕王府。 听着莫悲的汇报,卫凌慕只觉得满心疲惫。 父皇不是不知,而是不能,到底是时机未到。 而洪婧文回到相府后,换回襦裙,梳好发髻,好似从未去过雍城,依旧是那个尊贵的相府千金。 丞相下朝后,一家三口终于一同用午膳。 洪相吃完后,将筷子放下,眸色夹杂着一丝复杂,对还在埋头扒饭的洪婧文说: “这次,做得很好。” 难得看见自家老爹别扭的样子,洪婧文感到新奇,她摇头成拨浪鼓: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洪相对朝堂之事避重就轻,只说: “今早元辛已经递上奏折,陛下龙颜大悦,欲于七日后设宴,为此次赈灾有功之人封赏,届时你也前去吧。” “好。” 三日后,洪婧文如约前往昭华楼。 卫凌慕早已在屋内等待,见着了她,简言意赅: “你试试这套衣服。” “哇塞,一上来就送裙子,我这就去换。”洪婧文不疑有它,颇为愉悦地去换衣服。 不久,她提着裙摆跑到卫凌慕面前,面带笑意地转了个圈,笑问: “好看吧?” 那是一袭浅粉色的羽裳,肩膀处缝上交叠的纯白色蕾纱,直直地披在肩上,广袖的袖口,足足有三层的衣裙,最里边是白色,中间是淡粉色,最外层是接近桃花的粉色。 当她转圈时,裙摆交叠,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 卫凌慕不禁愣了神。 第80章 书院 “好看吧?”洪婧文提着裙摆,又问了一遍。 “自是好看。”卫凌慕摇头轻笑,走近,“头别动。” 他说话间,已将一枚桃花枝发簪别在洪婧文发间。 五朵粉色花瓣的水晶簪子,金色的枝条,就这么安稳地留在洪婧文发梢。 “好看。”洪婧文对着镜子,用手指点了点发簪。 二人在镜中不经意对视,皆是一愣,有什么东西好似在悄然生长。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卫凌慕连忙移开视线说,末了,又补上一句,“说不定你会很喜欢。” “好呀,什么地方?”洪婧文提着裙子屁颠屁颠地追上卫凌慕的背影。 一黑一粉,一静一动,恰是相配。 马车在车夫的驾驶下,以一个令人极为舒适的速度在马路上通过,车夫莫离和坐在他身边一身男装的小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哎,你家主子究竟是何人物啊?戴着面具奇奇怪怪的。”小翠问。 不怪小翠这么问,这是小翠第一次和洪婧文一起出府来到昭华楼,而且卫凌慕出门在外一直面带面具,世人也不会把昭华楼楼主和慕王联想到一起,更猜不到他还是无情殿殿主。 莫离也觉得自家主子身份太多,不过他面色不变,风轻云淡地回答: “我家主子就是管生意的人家罢了。而且我家主子早年和你家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和你家主子有生意上的联系,仅此而已。” 小翠知道洪婧文在江南管理的几家铺子,所以不疑有它。 “那你上次怎么也在雍城?而你家主子……好像不在?” 坏了,主上次没戴面具! 莫离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 “上次我家主子吩咐我前往雍城运送物资,他身体抱恙不便出府。” “是这样吗?”小翠心有怀疑。 “一定是这样的,你想太多了。”莫离肯定。 小翠还想说话,莫离心念一转,拉着缰绳的手一顿,小翠整个人重心一稳,往莫离的方向栽了过来。 莫离立刻腾出手抵住即将袭击自己的脸蛋。 于是洪婧文一掀车帘,就看到冷面却俊俏的车夫一只手拽着马缰,一只手伸出食指抵住小翠白白净净的脸蛋,一黑一青,一冷一呆,看上去倒是格外登对。 于是坐在车内的卫凌慕见上一秒还想出去透气的洪婧文下一秒脸上又挂着一抹欣慰的笑意,老老实实坐回原位,时不时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偷瞄他。 他不是很理解。 “主,我们到了。”不一会,帘子外传来莫离的声音。 卫凌慕率先逃离车内奇怪的氛围。 洪婧文乐呵呵地跳下马车。 如今四人正处于京郊地带,此处修建了几座精致恢宏的院落,院落依山而建,有的屋子甚至修建到了山腰,几座青山被赤色的建筑点缀,院外栽着一株株桃树,如今已然入秋,虽见不着满枝的桃花,但却也能想象到来年初春的盛京。 洪婧文注意到周围的田埂种植着谷物,她偏头问: “阿慕,这是哪?” 卫凌慕抱臂,抬首看向院落门口放置的尚未修葺好的牌匾,解释道: “这里是新建的书院。” “书院?” 洪婧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这座书院是针对平民百姓而建,收纳贫寒子弟,孤苦孩子,教他们读书习字,射箭骑马,经商从商,治病救人。”卫凌慕低头看向洪婧文,答。 洪婧文思绪不觉拉回三年前。 三年前她收留卫凌慕,有时候总会和只能躺在床上被迫听她讲话的卫凌慕诉说理想。 虽然她更觉得那叫高谈阔论。 那时她眼睛发亮,信心满满地说:“我以后发达了一定要造一座学院,让贫苦的孩子有地方学习,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如果他们想为官治国,那就教他们治国育人,如果他们想上战场报国杀敌,那就教他们舞刀弄枪。” 当初听到她豪言壮语的卫凌慕嗤之以鼻,没想到真正实践的恰恰是看似不在意的他。 这一刻洪婧文好似看到了卫凌慕身上的光芒。 有的人总说自己无心无情,冷漠自私,可是恰恰是这样的人,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去扞卫别人的幸福。 卫灵儿她们都认为重生的人深不可测,危险而不可深交,可是现在看来,卫凌慕却是不一样的。 “如果你要达到这个愿景,那可是需要很多金钱支撑的,我在江南的铺子的收入就一并转入这所学院吧。”洪婧文也想尽一点力。 “金钱的事,我自然要出,但也并不都是我出,如今朝中的尾巴已被揪出,父皇虽不能动他们,但杀鸡儆猴,我若是主动提出,这钱财,他们总会恭恭敬敬献上一份。”卫凌慕倒是并没有为此烦恼。 奸商。不愧是能把昭华楼生意办得红红火火的人。 洪婧文暗想。 “那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总不能就带我来看一下地方吧?”洪婧文挠头。 “确实有一事相求。”卫凌慕说完,莫离已经准备好了笔墨。 “我想邀你为其提名。”他拿起毛笔,郑重地说。 “我?可……”洪婧文看着卫凌慕的脸,也不知道如何拒绝。 “书院名我已经想好,你只管写就好。”卫凌慕的语气不容置疑。 “那,叫什么?” “慕文书院。” 第81章 心向往之 好似是知道她的疑惑,卫凌慕神色自若: “北齐有一沐安学堂,便是为贫民所设,他们国家日益强盛,,渐有赶超大梁之势,我便想着,我们亦可以建一学院,为大梁培育更多人才。” “让全天下所有渴望读书的孩子能够读书,倒也不为是个好名字。”洪婧文转念一想,说。 卫凌慕偏过头,悄悄勾起嘴角。 慕,文。 何尝不是个好名字呢。 洪婧文执笔,小心翼翼地落下墨花,为单调的木匾添上色彩。 在她落笔的同时,卫凌慕抱着胳膊倚在门口,眼底是掩不住的笑意,带着几分欢喜,几分惬意。 待洪婧文题字后,莫离便带着工人有条不紊地雕刻木匾,几个时辰后,木匾便被挂上,学院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在未来的数十年,带着它的初衷,造福百姓。 几日后,皇宫。 武帝处理完手上的政务,例行前往皇后的宫殿。 沈皇后早早便命人摆膳,夫妻二人遣散宫人,一如从前一同用膳。 “陛下,可是有烦心事?不妨告诉臣妾,臣妾虽然学识浅陋,但说不定也能为陛下分忧。”看出了武帝的心不在焉,沈皇后放下筷子,开口问。 “今早,慕儿上谏要创办专为贫民所设的学院,朝中有不少臣子都不赞成。” 武帝斟酌着,最后说。 沈皇后微微点头,等待武帝的下文。 “但慕儿早就想好了对策,不仅没有吃亏,反而反将了他们一把,媷了几把羊毛,那些臣子只得把咬碎的牙齿咽下去。” 武帝语气带着几分欣慰,几分惆怅,他心中只觉五味杂陈。 整个朝堂反对的人便占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人多是中立派,魏太傅、杨威和元尚书听了卫凌慕的话倒是心向往之,甚至主动请缨要前往学院就职。 “这倒是好事。”沈皇后说。 “是啊,他长大了,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朕怕,他会承受不住打磨。”到不了那个位置,治不好大梁江山。 武帝深深叹了口气。 他年少即位,根基不稳,但有太后垂帘听政,又有魏太傅悉心指导,虽没能彻底铲除朝廷中的奸邪,但也让昔日风雨飘摇的王朝变得强盛。 只是到底帝王难为,他坐倦了这个位置,自然不愿自己的孩子再承受一遍自己的痛苦,但这大梁的江山他希望是他来担。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说来再过两日便是赏功宴的日子了,这是臣妾拟好的名单,请陛下过目。” “洪相的千金?就是你之前赞不绝口的丫头?”武帝大致浏览后,挑眉一问。 “不错,陛下若是见了她,想来也是会喜欢的。”沈皇后微微点头。 “能让皇后喜欢的,除了沈家那个孩子,这丫头就是第二个了,届时朕可要好好瞧瞧。”武帝不觉有些期待。 他和洪相也算是泛泛之交,洪相藏着掖着的女儿,他倒要好好认识一番。 昭华楼一楼。 和以往单一的说书不同,这一次台上甚至搭好了戏台,戏子换好戏服,在台上周旋。 而二楼廊上换了一个年轻的说书先生,是先前老先生新收的弟子。 只见那弟子绘声绘色地讲述着: “传闻中,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间灵气充足,曾有一段时间被称为修真界。 修真界分为正魔两派,正教生出许多宗派,各宗派弟子学习剑术、符咒来保护苍生免受妖魔的伤害。 而妖魔经常祸害凡间,惹得凡人不得安宁。” 他说话间,台上的几个戏子老少皆有,本是一派祥和之景,忽然间,几只妖怪出现,赶跑了他们,也吓坏了底下的看客。 看客愕然回神,方知妖物乃是人所扮演,这才笑罢。 说书人也笑,继续说: “我们今日所说的主角——萧君衍,他便是被妖魔祸害的可怜孩子。 他本是城中太守唯一的儿子,父母恩爱,阖家幸福,谁料一夜之间整座城池被魔族侵袭,他因为在外礼佛侥幸躲过一劫,等他赶回家后,看到的是父母尸横遍野,而他被没有出城的魔族追杀,一直被追到了悬崖边。” 台上的扮演萧君衍的戏子从一开始一脸欣喜地跑进家门到最后筋疲力尽地摔倒在悬崖边上。 惹得看客胆战心惊。 说书人明显很欣赏看客的表情,故意卖关子: “你们说,他怎么样了?” 第82章 仗势欺人 人们开始猜测: “他被大侠救了?” “他坠崖啦?” “他断了一只胳膊?” 说书先生听着五花八门的答案,笑不拢嘴。 “诸位说的不无道理。 那在下就不再藏着掖着了,这萧君衍啊,被魔族生生挖去眼睛。” 不出意外,底下的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气。 二楼雅间内,卫思隔着纱帘坐在座位上,一只手轻摇团扇,另一只手抚在太阳穴处。 “魔族意外发现萧君衍极品灵根的体质,想要生掏灵根,萧君衍不愿,纵身向崖底一跃,葬身于黑夜中。 萧君衍带着一身恨意坠入深渊,在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人无疑会死,但幸运的是,这崖底有一汪泉水。 他随着流水飘向下流,直到,有一个白衣女子恰好撞见他。” 戏台上,白衣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近萧君衍身旁,她伏下身子,对着尚存一丝生气的萧君衍说: “这么多年了,终于来了个人,左右这崖底的日子太过苦闷,姐姐我今日心情好,便大发慈悲救救你。” 说书人继续说: “待萧君衍再次醒来时,和这位女子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这也将会是他一生中最眷恋的时光。 好了,今日时辰已到,在下先走一步,诸位好聚好散。” 他一说完,立马提着衣摆随时跑路,格外娴熟。 不出所料,说书人就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这个昭华楼宛若菜市场。 “如果我哥知道了,会很无语吧。”卫灵儿扶靠着二楼楼梯扶手,说。 卫凌慕是昭华楼东家的事洪婧文在离开慕文书院时便特地询问了卫凌慕的意见,才告诉了卫灵儿三人。 知道真相后的卫灵儿原地跺脚,抓耳挠腮: “如果我早知道的话,那我不就可以赖账了吗?” “但那样的话,卫凌慕的身份也就暴露了。”郭静怡冷静地分析。 杨采意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提议道: “正好咱四个好久没聚在一起了,不如今日就去昭华楼听听书呗。” “好耶!”洪婧文和卫灵儿相互击掌,杨采意和郭静怡无奈一笑。 听完卫灵儿的吐槽,郭静怡掩唇而笑:“确实,好好一座以雅致出名的昭华楼,现在‘群闲毕至’。” 洪婧文摸了摸鼻子。 咱就是说,我也没想到这个点子会这么火啊。 “哟,有好戏开场了。”杨采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底下人的一举一动,磕了把瓜子。 三个脑袋立即凑了过来。 只见说书人为难地和一个衣着不凡的丫鬟交谈: “不是,姑娘,这故事就是要有悬念,再说我们的工作时间是有限的,我该回去呀吃饭了。” “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你若是识相的话,就赶快把故事讲完,说不定还有赏钱。”丫鬟气势逼人。 看客不服气: “不是姑娘,哪有这样逼人家说书先生的?我们也就心里痒痒,可从不拿钱来羞辱人家……” “我家主子乃当朝紫宁郡主,尔等不服?”丫鬟取出腰间的令牌,向众人示意。 “楼玉,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卫思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走下楼底。 “郡主。” 众人行礼。 卫思环视四周,问: “可还有人不服?” “不敢。” 众人低首。 说书先生一脸为难,他正欲说话,却听见一声音从楼上传来。 “郡主,这里毕竟是昭华楼,您未免也不太给楼主面子了吧。”是洪婧文。 “何人在楼上大声喧哗,还不快下来见过郡主?”楼玉皱眉。 怎还有不识人脸色的人?不知好歹。 洪婧文安抚三人,独自一人下楼。 “你是何人?”卫思挑眉,问。 洪婧文规规矩矩地行礼: “见过紫宁郡主。” 即便洪婧文戴着面纱,卫思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想到了之前的事,卫思嘴角勾起,说:“原来是熟人,失礼了。但今日这书本郡主是听定了。” “昭华楼有昭华楼的规矩,这说书呢,是有时辰限制的。而这说书的故事也不能因一己之私而全部公之于众,还望郡主见谅。”即使洪婧文的声音不轻不重,但落在卫思耳里,却分外刺耳。 她逼近洪婧文,周身冷了一个度: “如若本郡主偏要破了这个规矩呢?” 闻言,洪婧文抬眸,二人视线相对,火药味十足。 “那只能请您离开这了。”洪婧文回答。 “你放肆。”卫思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洪婧文偏头,轻而易举地避开,卫思更加愤怒,对着身后的奴仆说: “给本郡主打她。” 一众奴仆并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簇拥而上。 见状,楼上的杨采意挑眉,按了按手腕,笑了一下。 郭静怡、卫灵儿:她终于憋不住了。 顷刻间,一抹红衣的杨采意翻过围栏,纵身跃到戏台上,她在一众奴仆中穿梭,几个手刀的功夫,奴仆纷纷倒在地上,疼痛得蜷缩着。 “郡主,别来无恙啊。”她对卫思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杨采意,你怎么在这?”卫思只觉气血上涌。 “这几日太过清闲,来昭华楼听听书,喝喝酒,这不就撞上郡主了吗,郡主,看到我,你不开心吗?” 开心个鬼。 卫思心里吐槽。 杨采意笑容更加真诚: “郡主不介意我也一块听书吧?恰好我也很好奇萧君衍的故事呢~” 听到杨采意的话,卫思只觉恶寒,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卫灵儿和郭静怡一同下楼。 “今日我出府走得匆忙,落了东西,这书便不听了,我们走。” 今日不走运,偏生遇见了这四个,这账,来日再算。 卫思一行人走得很快,临走前她深深看了一眼被三个人护在身后的洪婧文,心中的不甘更加浓烈。 凭什么都要护着她。 直到看不到卫思的身影,杨采意才抱臂瞟了说书先生一眼,挑眉: “怎么,你还要讲?” “不不不,不讲,在下这就走。”那人几乎是小跑着出门。 众人也都散开。 楼上,洪婧文左看看卫灵儿,右瞅瞅郭静怡,笑了一声: “这才叫仗势欺人。” 四个人都笑了。 不过杨采意还是摆了摆手,谦虚地说: “婧文,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人家明明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得了吧,普天之下,也就元仲把你当娇滴滴的大小姐了。”卫灵儿没好气地拍了杨采意的后背。 “痛痛痛,姑奶奶~” 杨采意哀嚎。 第83章 何以媲美 “好了,都别闹了,我们出来也很久了,明天养足精神,晚上还要去应付庆功宴呢。”郭静怡笑着说。 “是啊,明晚是婧文的主场。”杨采意说。 “我可是匿名去的,咱要低调。”洪婧文连忙摆手。 “当然,咱们就负责过去凑个热闹。”卫灵儿耸肩。 郭静怡却觉得心上不安,好似要发生什么。 庆功宴当日,整个皇宫灯火通明。 上座的武帝对卫凌慕和元辛赞不绝口。 群臣亦笑着附和。 洪婧文怀疑这就是商业互捧。 感觉就很无聊。 对面的卫灵儿虽然端坐着,但双眼却很迷离。 旁边的杨采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斟着美酒,郭静怡全程安静地坐着。 总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场互捧,歌舞也终于开始。 卫思向皇上提议道: “皇上,臣女近日苦练舞蹈,愿为诸位献上一舞。” 郭静怡掀了掀眼皮。 “好,允。”武帝龙颜大悦。 卫思随侍女离席更衣。 杨采意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偏头问郭静怡: “一般这种时候,小说中是不是有什么经典剧情?” 郭静怡欣慰地看了她一眼,赞赏道: “不错,这么多年了,你总算能做到未卜先知了。” 杨采意有被侮辱到。 二人说话间,一个小宫女正小心翼翼地添菜。 杨采意察觉到身边宫女的颤抖,条件反射地躲开。 然后,杨采意眼睁睁地看着一道水光洒向身边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洪婧文。 “……” 洪婧文的右袖满是杨采意的酒水。 她缓缓转头,笑容几近扭曲。 杨采意嘴巴已经能塞进一个鸡蛋。 “奴婢有罪,求洪小姐原谅……奴婢……奴婢……”手抖的宫女立刻下跪磕头。 洪婧文怔愣地瞬间,她已经磕了好几个头。 “你先停下,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弄湿了一件衣裳罢了。”洪婧文连忙把人捞了起来。 上首的皇后一直默默关注这边的动静,吩咐道: “洪小姐,下去换身衣裳吧,可莫要着凉了。” 洪婧文点点头,随宫女离席。 对面的卫凌慕攥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心下不安。 偏殿,卫思换好衣裙,目光瞥向燃着的熏香,轻笑着离开。 她和心不在焉的洪婧文擦肩而过。 洪婧文,一朵深山里不谙世事的野花罢了,哪里能和京城中的牡丹媲美,她怎么配得到她卫思没有的东西。 卫思愉悦地进了宫殿。 而洪婧文跟着宫女的步子,走进了卫思刚离开的偏殿。 “小姐可需奴婢伺候?”宫女问。 洪婧文婉拒,宫女福身,轻轻关上门。 听到关门声后,洪婧文小心地把弄湿的衣裳褪去,随手掏了一件与弄湿的衣裳同色的青色衣裳换上。 “……咳……”猝不及防呛了一下,洪婧文心下不妙。 不是吧,不会吧,不至于吧…… 她怎么感觉头晕乏力,身体燥热了…… 看过那么多年小说,再联想到卫思方才得意的笑容,洪婧文心里还有什么不了解。 还好她备了解药…… 洪婧文用力掐了大腿一把,勉强唤醒了意识,但找解药的功夫,她听到屏风后传急促的呼吸声。 凉凉。 她心里想,咬紧牙关尽力躲开。 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穿着华丽的男子走了过来。 “你谁?”洪婧文默默离远点,但殿内空间有限,已经避无可避。 察觉到眼前人想要逃跑的举动,男子笑得更放肆: “洪小姐,你现在中了药,肯定不好受,不如跟了本世子,你长得这么水灵,本世子一定好好疼爱你……” “别逃啊,小美人~” 他一把抓住洪婧文的手臂。 你特么,竟然上手! 反正脑袋也快不清醒了,揍一顿应该不犯法。 她没被抓住的手猛的掐住男子的喉咙,趁着男子惊愕的功夫,另一只手狠狠一劈,男子倒地。 卫思不是说洪相千金是个娇弱的姑娘吗?这么大的药量,怎么还能保持清醒,还劈晕他一个大男人。 其实洪婧文也没好到哪去。 意识已经逐渐模糊,这一掌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便衣冠楚楚,也难逃世人的流言蜚语,更何况她还中了药。 “不是,小家伙,你关键时候怎么一直在睡觉啊……”洪婧文艰难地扶着门窗行走。 白蛇玉镯没有反应。 看来不能抱希望于它。 发现门是锁紧的,洪婧文真是气笑了。 得,看来得另寻出路。 敷衍地看完卫思的舞后,卫凌慕以旧伤未愈为由提前离开宴席,武帝倒是没有说什么,皇后微微蹙眉,但也并未阻止。 卫凌慕步履匆忙地走向偏殿,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 门口并没有宫女把守,他暗道不妙,拔剑破门而入,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男人,似乎是安国公府那个流连花丛的世子。 “莫悲。” 今日与他出府的莫悲立刻现身。 “查。是谁,就该怎么处理。” “属下遵命。” 居然敢打未来王妃的主意,该死。 莫悲心中已然将洪婧文划入自己人,气呼呼地办事去了。 卫凌慕视线被那扇没关稳的窗吸引,循着足迹终于在一处走廊找到了摇摇欲坠的洪婧文。 “文文。”他急忙扶住要摔倒的人。 洪婧文闻到熟悉的味道,不设防地蜷缩在卫凌慕的怀里。 卫凌慕小心地探了探女孩额头的温度。 她好热。 第84章 沉醉深吻 “你中药了?” 卫凌慕眼神一暗,从腰间取出解药。 前世他也曾中计,今生每次赴宴他都会备好解药,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不觉有些庆幸。 可是等他取出解药,洪婧文啪的一拍,上好的解毒丸滚落在地上,它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滚进了花丛。 卫凌慕头疼,掐了掐洪婧文的脸颊,说: “别闹,还剩最后一颗,你必须得吃。不然,你会不好受。” 触上洪婧文朦胧的眼睛,他心上一软,哄道: “乖,听话,好不好?” 要是洪婧文还有意识,此刻心里怕是乐开花了,一定会乖乖张嘴,但她显然失去了意识,只是凭靠本能搂住卫凌慕的脖子。 卫凌慕拿药的手一顿,整个人都不敢动。 “可我觉得,你才是解药。” 话毕,洪婧文吻上了他的唇。 她吻得很生疏,却一点点加深,卫凌慕扶着洪婧文腰的手此刻慢慢握紧。 算了,定是因为他也中药了,他竟然舍不得推开她。 夜色醉人,醉的还有卫凌慕。 原来,他竟然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他心里自嘲地笑着。 卫凌慕放下解药,一手紧搂着洪婧文的腰,一手扣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洪婧文从一开始的主动变成了被动,她被迫被禁锢在卫凌慕的怀里,仰头承受。 夜色下,云影弥漫,暗香浮动。 “不行……”卫凌慕在最后一抹理智要消散时,停下了。 他不能,她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他清醒。 他给洪婧文喂了药,轻轻拍晕了她。 而后,卫凌慕抱着洪婧文陷入夜色。 莫悲躲在偏殿门外,等着好戏。 果然不出所料,卫思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偏殿。 “皇后娘娘,就是这里,方才奴婢见洪小姐进了偏殿,随后安国世子也进去了,若是出了何事,可该如何是好啊?”卫思面上焦急。 皇后等人神色难辨。 杨清枝面色不悦,上前一步,说: “皇后娘娘,还请准许臣妇先进去一探。” “丞相夫人,谁知道您会不会包庇呢?”卫思阻扰。 杨大夫人冷笑: “郡主,恕臣妇直言,你怎能断定里边的情况?若是真的尚且不说,但若是假的,这欺骗皇后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杨大夫人冷峻的目光直逼卫思,卫思强打精神,反驳: “本郡主怎会说谎?而且谁不知道杨大夫人是洪小姐的亲舅母,最是护短。” 皇后出声制止闹剧: “好了,都停下。丞相夫人,本宫随你一同进去。” 皇后身边的嬷嬷大惊: “不可,娘娘身份贵重,怎可前去?” “无妨,毕竟是本宫主持的宴会,出了差错理应由本宫负责。”皇后却不甚在意。 “再者,若是由本宫证实,诸位可会有异议?” 卫思抿唇。 此刻她竟感到一抹慌张,但事已至此,她不能临阵退缩。 皇后淡淡瞥了杨清枝一眼,后者不动声色地避开视线。 内室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熏香,隐隐传来一点喘息声。 沈皇后心上一冷。 二人一同站在珠帘外,一人眼里被担忧充斥,另一人眼底皆是漠然。 “安国世子。”沈皇后吐出几个字。 床榻上的人赫然是安国世子和一个眼熟的女子。 看清女子的面容,杨清枝不觉松了口气。 不是文儿就好。 第85章 贤妃相邀 “皇后娘娘,这女子是方才引文儿前来的宫女。”杨清枝提醒。 皇后点头。 二人一同离开。 “皇后娘娘,本郡主没说错吧?”卫思一见到二人,连忙问。 “郡主,欺骗皇室,诬陷贵女,这可是重罪。”沈皇后静静地凝视卫思。 “这?这不可能……”她不敢相信。 明明都安排好了,怎么会出差错? “你是在质疑本宫?”沈皇后虽然平时温和,但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她反问道。 杨清枝和杨大夫人一同跪下,杨清枝请求: “皇后娘娘,郡主二话不说就指认臣妇女儿,女子清誉何其重要,还望娘娘明查。” 沈皇后点头: “二位夫人请起,即便是郡主,本宫也绝不偏袒。” 今日之事,沈皇后只让几家夫人前来,而其余世家小姐皆留在宴席。 “来人,紫宁郡主虽为皇室,但却欺瞒皇后,陷害贵女,其罪不可饶恕,在宫中打十板,再回王府祠堂闭门思过。” 皇后看向亲王妃,高声说。 亲王妃战战兢兢,连忙拉着卫思一同下跪道: “皇后娘娘,郡主她不懂事,这十大板会要了她半条命啊……” “亲王妃,本宫已看在王府的面子上,这处罚已经合情合理,倘若今日在殿中的不是宫女,而是你家的女儿,你也会觉得处罚轻了吗?”皇后冷笑。 杨大夫人淡漠地看向亲王妃: “一句不懂事就能减少刑罚,那这王法何用?这公道何在?亲王妃,郡主平日行事,您做母亲的会不知道?您是嫌不够丢人吗?” 亲王妃理亏,只得剜了卫思一眼,再次磕头: “是臣妇鲁莽了,臣妇这便带郡主下去领罚。” 话毕,她转向默不作声的杨清枝: “丞相夫人,改日我必和王爷登门道歉。” 说完,她拉着愣神的卫思头也不回地走了,那逃离的速度好似有人在追一样。 沈皇后目光转向从头到尾沉默不语的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您家的事,您便自己处理。” 国公夫人福身: “臣妇必定会带世子回府,这被世子玷污的宫女,还望皇后另其出宫,入我国公府。” 皇后默许。 安国公夫人环视四周,状似不经意地问: “可臣妇听闻,郡主是见了洪小姐,那这洪小姐,不在这,也不在宴席,还能去哪?” 闻言,杨清枝和杨大夫人皆看向安国公夫人,后者毫不示弱。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宫女向她们走来,她向皇后行礼: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沈皇后问: “你是贤妃宫里的大宫女?” 宫女回答: “正是奴婢,贤妃娘娘方才和洪小姐相谈甚欢,娘娘邀洪小姐入宫一叙,洪小姐推脱不得,娘娘便派奴婢前来告知丞相夫人。” 沈皇后看向安国公夫人,问: “国公夫人,可还有疑惑。” “臣妇知错,请皇后责罚。”安国公夫人心里了然,答。 今日之事是她家理亏,那倒不如见好收好,不能再触犯皇后和贤妃。 “如此,便回府闭门思过半月。”沈皇后说。 闹剧这才结束,宴席再次进行。 贤妃宫里的宫女向杨清枝行礼,道: “夫人,请莫要担忧,洪小姐并无大碍,待宴席结束后,娘娘自会派人送小姐回府。” 杨清枝点头。 看来女儿并无大碍,今日之事需得告知丞相。 第86章 真心 宴席中,接受到自家母亲安抚的眼神,杨采意立刻眼神示意传递给另两个同样忧心忡忡的人。 杨采意:她没事,好着咧,不用担心。 卫灵儿:她没事就好,在哪呢? 郭静怡:不管在哪,她安全就好。 杨采意眼神示意空着的宴席位置:绝对和他们的有关。 卫灵儿和郭静怡暗自点头。 这笔账得讨回来。 贤妃宫殿。 贤妃安顿好昏迷的洪婧文,出了内院,看到站在廊下伫立的卫凌慕,心中叹了口气。 她停下脚步,开口道: “本宫已派人照顾好她了,药效有了作用,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苏醒了。丞相夫人那边本宫也安排妥当,你大可放心。” “多谢贤妃。”卫凌慕抱拳致谢。 贤妃回望殿中熟睡的女孩,再看了异常平静的卫凌慕,终是离开。 出了殿门后,宫女问: “主子,您不劝殿下离开吗?” 这孤男寡女的,这怕是不妥。 贤妃摇头。 “无妨,慕王若是那种人,今夜那孩子便不会被送到本宫殿里,他自有分寸。” 且本宫看得出,他是真心的,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不为皮骨,只为心。 贤妃心里想。 宫女半知半解地点头。 待二人走远后,卫凌慕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外。 他站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可是最终还是转身大步离开。 仿佛今夜他从未出现过。 药效很快过了,洪婧文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 她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奇怪,这是哪?我分明记得我撞开窗子,之后…… 之后干嘛来着? 这种断片式的记忆真不好受。 “吱呀——”门被打开。 宫女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小姐醒了,此处是贤妃娘娘的宫殿,小姐若有疑惑,可随奴婢前往主殿,同娘娘叙旧。” 洪婧文愣神,宫女很快为她整好妆容。 走了好几个长廊,终于来到了主殿。殿内的宫女掀开纱帘,洪婧文小心地提起裙子走上台阶。 只见殿内贵妃榻上正坐着一位娴静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华服,头戴珠钗,额间的印花华美却不显妖媚,这便是当朝正一品的贤妃。 贤妃见了她,温和一笑: “洪小姐不要见外,你和灵儿是朋友,本宫自该以礼相待。” “臣女见过贤妃娘娘,今夜叨扰了娘娘,求娘娘恕罪。” 洪婧文微微福身。 贤妃摆手: “何来叨扰一词,今夜救你的另有其人。” 洪婧文一愣,抬起头,语气略带迟疑: “是慕王吗……” 贤妃点头。 “你也别跪着了,先坐下吧。本宫已派人向你母亲报信,只和你母亲说是本宫请你进宫一叙,你大可放心。” 在洪婧文落座时,贤妃认真地观察了一番。 一袭青衣,发髻上只别着几只色泽淡雅的珠钗,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倒算是佳人。 不怪慕王会如此重视她,便是连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心生欢喜。 但贤妃心里清楚,这两人若是走在一起,朝中必会掀起风波。 贤妃问: “洪小姐,觉得慕王是个怎样的人?” 第87章 最傻的一个 洪婧文微微抬眸,答: “慕王是一个至纯至性之人。” 贤妃淡笑,看向洪婧文,又问: “如若有一日他深陷混沌,你可愿拉他一把?” 书中的贤妃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她是卫灵儿的生母,对卫凌慕也多有照顾,只可惜她被锁在在深宫中,被皇后的表面欺骗,死在了阴谋中,护不住自己的女儿,也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在她被禁足在自己宫中的那段日子里,她的母族被皇后一党尽数除去,而得知自己的爱女被送去和亲,心如死灰的贤妃一把火燃尽整个宫殿,宫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冷笑着对门外的皇后众人说: “与其死在你的手里,被你一点点折磨致死,我更愿自己动手,沈姐姐,你还是你吗?” “洪小姐?” 贤妃的声音将洪婧文的思绪拉回。 “为他,臣女愿以命相抵。” 洪婧文郑重地回答。 贤妃没再说话,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良久,卫灵儿急哄哄地冲进殿内。 “母妃,还好您没去宴席,不然得无聊死。”卫灵儿小跑着进了殿内。 “!” 妈耶,我妈和我朋友一起喝茶?好奇怪的氛围。 “婧文,可找到你了。” 洪婧文矜持地点点头。 “不是告诉你要注意礼仪吗?怎又如此跳脱?” 贤妃无奈地笑道。 卫灵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洪婧文站起身,向贤妃行礼: “今日承蒙贤妃娘娘照顾,臣女该回府了。” “去吧,你母亲她们此时怕也正在等你。”贤妃应道。 待洪婧文走后,卫灵儿凑近自家母妃,一只手掩住嘴: “母妃,您今夜出过宫殿?” 贤妃注视着自己不谙世事的女儿,十分无奈,实在忍不住点了自己女儿的额头: “母妃怎么觉得,你是你们四个中最傻的一个。” “母妃?!”卫灵儿捂住额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啥,我哪里傻了?还是四个人中最傻的? “若本宫今日不出手相助,洪小姐失身是小,这洪相、将军府、还有慕王,怕是都不会善罢甘休,这怒火谁来熄灭?” 贤妃点明。 卫灵儿沉默。 如果真让卫思得逞,别的不说,她们三个一定会拼了命也冲上去。 “你皇兄和洪小姐是如何相识的?” 贤妃望向卫灵儿,询问。 “这我也不知。”卫灵儿摇头,“我只知道皇兄不喜欢靠近女子,而且厌恶女子。母妃,您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若是连你也看出来了,那旁人呢?”贤妃问。 卫灵儿连忙摆手: “不会的,我是从她口中的得知的,旁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相识。” 贤妃叹气。 总归是皇上和皇后该操心的事,她瞎掺和什么,她只愿她这一女儿觅得一良人,平安顺遂。 相府马车。 杨清枝认真检查洪婧文的身体,再三确定无事后,问: “可有伤到?” “并无。” “皇后虽已处置了小人,但娘心有不服,此事断不会就此作罢。你今日也累了,这几日好好歇息。”杨清枝拍了拍洪婧文的手背。 “多谢爹娘。”洪婧文倚靠在杨清枝的肩上。 是夜,无梦。 第88章 惯犯和胁迫 翌日晨,安国公府和亲王府两府人一同登门拜访。 百姓不知缘由,纷纷聚在门口远望。 “这架势,莫非是提亲?” “可那马车好像是安国公府和亲王府的……” “相府真的会和那两家联姻吗?” “……” 但不管百姓说什么,两个人影轻车熟路地溜出府邸。 若是熟人,便会看出那是惯犯洪婧文和被胁迫的丫鬟银川。 “小姐,奴婢虽然出身在将军府,早年随将军征战沙场,平日里只知打打杀杀,但这偷偷出府,是不是不妥?”银川心里过不了这道坎,拽住洪婧文的袖子。 洪婧文莞尔一笑: “昨日我在宫里头差点栽跟头,今日爹娘绝对不会让我去见他们的,左右留在府里也无聊,出来走走散散心也不错。” 看得出银川的别扭,洪婧文循循善诱:“银川,我这不叫了你跟着嘛,以你的身手,总能护得住我,况且,如今是白日,并无大碍。” 银川这才作罢。 洪婧文兴冲冲地跑进了昭华楼,她全然不记得昨夜宴席的荒唐事,只记得自己尚未听完的故事。 于是,银川见自家小姐轻车熟路地掏出了瓜子,偷偷摸摸地摸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没形象地靠着椅背,悠哉悠哉地等着说书先生进场。在洪婧文的招呼下,银川犹豫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不一会,说书先生迈着悠闲的步伐踏上了戏台。 戏台下的戏子也换好了衣服。 “诸位,且说那萧君衍坠崖后,遇见了一貌美女子。 她用自己的修为救了他一命,教年岁尚轻的他习武,练剑,法术。 她教他听声识人,教他为人处世,教他是非黑白,她教了他很多……” 戏台上,“往前走,别犹豫,姐姐我还会骗你吗?”女子抱壁站在少年身前十米,少年摸索着,一步一步,坚信不疑地走近她。 后来,白衣女子手持花枝对着眼前同样一袭白衣眼带白绫的少年刺去,少年仿佛真的学会了听声辨人,侧身躲过,二人一来一回,看上去好似平分秋色。 但其实明眼人都能发现,女子并未出权力。 “后来,萧君衍对这位温柔至极的女子动了心。 在他学会了所有由她传授的知识后,他啊,鼓起所有的勇气,问他最喜欢的大姐姐: ‘大姐姐,和我一起离开这吧?’ 熟料,女子并未同意。” 看客一愣一愣的。 戏台上,白衣女子笑着对少年说: “外面的世界恰恰是姐姐我所厌倦的,我不愿入世,傻小子,快走吧。” 待少年依依不舍地离开后。 女子反而叹气: ‘你走后,崖底又只剩我了。’ 这萧君衍啊,离开了崖底,派入了大宗门下,凭借他新天的优势以及崖底日日夜夜地锻炼,他成了宗门人人敬仰的师兄。 他结识了不少朋友,有一个疼爱他的师尊,一个会倾心帮助他的大师兄,甚至有很多师姐师妹青睐他,但在他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 银川从一开始的拘谨逐渐变成了好奇。 洪婧文也格外期待。 这说书先生所讲的每一个故事都是她们f4中大学生加兼职小说家的郭静怡日夜兼程赶出来的。 突然挺想笑的,郭静怡本以为来到书里就不用再体会被人催更的苦日子,孰料她最后还是重操旧业。 有的人不管走到哪,都摆脱不了给别人打工的命运。 第89章 歪理 戏台上,身着淡蓝色外衫,白色里搭的弟子服的少年一个凌厉的剑招直指对手的脖颈。 看客连连鼓掌,直呼好。 “后来,在师门的帮助下,萧君衍的眼睛重见光明,为报仇雪恨,萧君衍只身潜入魔宫。 魔宫的主子魔君一直怀疑他的身份,他总能化险为夷。 在这魔宫中,他受云裳阁阁主嫣的庇护,魔宫中人尊称嫣为嫣主。 ……” 戏台上一身黑紫衣裳的面带面具的妙龄女子手持花枝与台上舞剑。 而萧君衍正躲在远处怔怔地望着。 “萧君衍总觉得眼前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眼前人早已察觉到他的气息,刻意换了招式。” 说书人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娓娓道来。 看客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 “…… 萧君衍的真实身份败露,魔君想要赶尽杀绝。 就在萧君衍和他的同门子弟手无招架之力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剑光袭来。” 似是想到了那情景,说书先生深深地叹了口气。 “先生,怎么样了?” “先生,您快说啊!” 说书先生打起精神:“嫣主手执长剑挡住了魔君的攻击,此刻她不再隐藏实力,也再也瞒不住萧君衍……” 戏台上倒地的少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他日思夜寐的人,声音颤抖: “大姐姐……” 有的看客甚至掏出了帕子,呜咽道: “我就说嫣主是大姐姐吧……” 戏台上的女子轻声叹了口气,她微微偏头,萧君衍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他听到她说: “傻小子,走啊……” “呜呜呜呜呜……”洪婧文抱着呆愣的银川,差点放声大哭。 “带他走。”大姐姐一挥袖袍,萧君衍等人被这股力量送下戏台。 “而她捏碎了自己的金丹。 临死前,她心里想着: 傻小子,以后的路,大姐姐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回到宗门的萧君衍,知道大姐姐牺牲的消息,悲痛欲绝,他潜心修炼,终于打败了魔族,换来了修真界的和平。 可他无论再怎么法力无边,也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说书先生说完,小心地观察着底下人的脸色。 出乎意外的是,除了呜咽声,大家异常平静,搞得他偷偷摸摸溜出楼都显得不厚道。 但不管怎样,说书先生趁着这个功夫一溜烟跑了。 “小姐,您平日出来就来听这个吗?”银川眼眶通红。 洪婧文抹了把泪,问: “怎么样,哭完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银川一脸的难以言齿: “可,这故事怎么如此悲伤?寻常人家讲的故事总会有个圆满的结局。” 旁边的人听了,热情地打招呼: “哎,姑娘,你是第一次来吧?有人是这么解释的,这人啊,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才珍惜,只有我们不满意这故事,这生意才做得好,我们才会苦中作乐,才会懂得世间的美好。” 另一个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虽然我们一开始都觉得这是歪理,这不坑蒙拐骗吗这是,但后来来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用出钱,就可以来听书,现在还可以看戏。而说书先生的故事是真的好!” “也不知道是谁写出来的,真想认识一下。” 洪婧文有荣乃焉。 “走吧,时候不早了,出去逛逛。”她拉着银川一边走一边说。到了楼外她下意识看了楼上天字号的包间,窗户今天不知怎的是锁上的。 稀奇。他平时可不会关窗,事出反常必有妖,昨晚我究竟和他干了什么? 第90章 您是好人 到了街上,洪婧文带着银川慢悠悠地逛铺子。 但她只看不买,只摸不戴…… 每次银川想要付账,洪婧文又放下商品,晃悠悠地往前走。 银川想到平日里紫儿的话:“小姐出府一定要带上面纱才更稳妥。” 那时她还以为是为了保护小姐名节,可此刻看着自家小姐这站没站相走没走相的样子,她更觉得戴面纱是为了不丢相府的脸面。 还好,小姐戴了面纱,没人认得出来。 她暗自窃喜。 “啪!”一个穿着半旧衣裳的孩子跑得飞快,一把拽走了洪婧文腰间的钱袋子。 没等洪婧文反应过来,那孩子就像老鼠一样窜走了。 银川霎时冷下脸色,沉声对洪婧文说: “小姐,奴婢去拦住他。您且在此地,不要走远。” 话毕,她轻功一闪,消失在人海中。 洪婧文:“……” 她也跟了上去。 巷子里,小孩躲在了箱子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动,确认没人跟上后,他才放心坐了下来。 “啪。” 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就对上银川冷若冰霜的眸子。 “交出来。” 银川语气微沉。 小孩子挣扎着,不愿意。 银川可没这个闲工夫,想直接把人敲晕。 “等一下。”洪婧文及时赶到。 “小姐。”银川默默放下手,同时也站在小孩子身后。 小孩看得出来他逃无可逃,恹恹地低着头。 “你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洪婧文好奇地看着一声不吭地孩子。 这孩子看着也就十来岁,小脸粘上了泥土,眼眶似乎挤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来。 “对不起。”如同蚊子的声音。 “还给您,小姐。” 嘎哈?就这? 洪婧文没忍住捏了孩子一把脸。 小孩子震惊地抬起头,两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伸出去的手都停在半空。 她……怎么不嫌脏? “你不应该和我哭着说,家中贫困,母亲重病,无钱买药,你只能出此下策,求小姐相助之类的话吗?” 你直接道歉还钱? 洪婧文一顿输出,把男孩搞得一愣一愣的。 她……怎么知道我……确实是这样的…… 看着男孩震惊的眼神,洪婧文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没忍住又拍了拍男孩的脑袋,说: “算了,我把你的话说完了,这钱袋给你了,带我去你家。” 看到男孩犹豫的神色,洪婧文蹲下身直到眼睛与男孩平视。 “怎么,觉得我是坏人?” 男孩这才摇头: “您是好人。” 收到银川不赞成的目光,洪婧文回以安抚的眼神。 好吧,都听小姐的。 银川只得跟在二人后面。 三人没有注意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也跟在了身后。 男孩领着她们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屋子。 床上躺着一位瘦弱的妇人,妇人听到脚步声,艰难地睁开双眼,见到是自己的孩子,先是一笑,再见到身后两位衣着不凡的女子,又是局促。 男孩已经做好了被洪婧文供出地准备,乖乖站在一旁。 “这是我娘。”他介绍道。 “婶婶你好,我是大夫,是您儿子请我来看病的,您生了一个好儿子。”洪婧文牵住妇人的手,安抚一笑。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男孩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 洪婧文掏出银针,扎入妇人的穴位中,又写好了方子递给银川。 “银川,劳烦你跑一趟玉满堂,抓这几副药。” “是,小姐照顾好自己。”银川领命而去。 洪婧文又转向男孩,说: “你在这照顾你娘,我去外面生火。” 男孩正欲拒绝,洪婧文不容置疑地关上房门,留下一句: “不听话,我就不帮你。” 男孩只得作罢。 洪婧文准备好木材,一点摆好,一边对暗处的人说: “这位公子,您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第91章 惊鸿一瞥 “姑娘好眼力啊,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特意拉长的声音,听起来就觉得这人不修边幅。 洪婧文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也让她愣了一会。 那是一名怎样的男子?他长发飘散,头戴发冠,那双桃花眼静静地注视你,仿佛眼里只容得下你,一身带点粉色的衣袍却不显得娘气,一只手放在背后,另一只手扇着折扇,看上去倒是风姿卓越,玉树临风。 “来者何人?”洪婧文问。 男子笑得没个正形: “哎我说姑娘,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啊?就这么急想知道我是谁?” 洪婧文回以一笑: “你若是想杀,哪有那么多废话?” 再说,我打不过还不会跑吗,就是屋里还有人,有点棘手。 男子显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悠哉悠哉地靠近她,满脸笑意: “哎呀,本公子呢,本来打算替你抓住那个小孩子,谁料根本没有我出手的机会,左右一时无聊就跟了上来,谁成想啊,被人当成了刺客。真伤心呢~” 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副伤透了心的样子。 洪婧文警惕地拉开距离,实在忍不住这人的讲话方式。 你说你说话就说话,干嘛放个波浪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负心汉。 “姑娘怎么不说话,在下实在是手痒,得罪了。” 话毕他手持折扇飞了过来,洪婧文连忙侧身躲开,扇子打开在他手中划过一抹优美的弧度,洪婧文只防不攻,也在试探男子的功夫。 尘土飞扬,衣袂飘舞,二人在路边飞旋。 洪婧文旋转的功夫,面纱也终于落了下来。 男子眸中划过一抹惊艳,随后很快钳住了她的双手。 “好身手啊,姑娘。” “你也不赖,登徒子。” “你们……”打开门的男孩看着远处疑似相拥的二人,如鲠在噎。 男子这才松开手,轻笑: “不好意思,本公子就是想看看姑娘的脸。” “……”挖去,脸皮好厚。 不是,我们认识吗? 洪婧文气呼呼地戴好面纱,转身去生火。 男子也乐呼呼地跟上,他看了一眼男孩,随意说道:“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回家找娘亲去吧,这是哥哥姐姐的世界。” 男孩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 这时候,银川也赶了回来。 乍一看到陌生男子,她赶忙挡在洪婧文前面,虎视眈眈:“小姐,他何时来的?” “别管他,快来煎药。”洪婧文想想就觉得丢脸。 要是让杨采意那几个知道她打不过别人,还被拆了面纱,不得笑死她。 更何况这人还没出全力。 就是个流氓。 待药煎好后,银川将药递给了男孩。 “哎我说姑娘,你怎么就帮他了,不怕吃亏吗?”男子笑嘻嘻。 “我乐意。”洪婧文没好气地说。 男子弯唇:“心太软可没什么好下场。而且,出门在外,就带一个侍女,若是遇见了刺客,你应付得过来吗?” 洪婧文不语。 男子低声说:“姑娘,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有期个头。 “小姐,他走了?” 银川问。 洪婧文点头。 见洪婧文不愿多说,银川也不再多问。 洪婧文对男孩说:“你母亲的病,这几日你就按这个方子抓药煎药,不出半月,药到病除。” 男孩问:“那我要如何报答您?” “你想报答我?”洪婧文歪头,随后稍稍思考,说,“知道城郊的慕文学院吗?” 他点头。 “那你就去那里报到,专心学习,争取能习得一身本事,报效大梁吧。” 说完,她摸摸男孩的头,转身带着银川离开。 “我叫温璟,姐姐你记住了。”男孩喊道。 洪婧文回头,微微一笑。 微风袭来,面纱再一次掀起,少女的模样深深烙印在温璟的心里。 第92章 揽月公子 白鹤楼。 手执折扇的那名男子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正在独自对弈的卫凌昱。 “你来了。”卫凌昱无需抬头,就知道来者。 “呀,公子,怎么独自下棋啊?红袖楼多少貌美女子盼着您光临,您倒好啊,躲在这清静。”男子躺在榻上,感慨万分。 “那敢问揽月公子,您方才又去找了哪位女娘?”卫凌昱淡定地落下一白子。 揽月公子,是京城中独特的存在,他虽流连花丛,其实从未与任何一名女子有过夫妻之实,虽放荡却一直守分寸,让人捉摸不透。 “对你那我可不隐瞒了,我今日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小丫头。” 卫凌昱揉了揉眉心,等待他的下文。 “我和她过了几招,看到了她的容颜,虽然我见过不少女子,但她确实不赖。而且她居然愿意吃亏。” 吃亏?他对人家女子做了什么? 卫凌昱及时打断: “你……冒犯了她?” “哎呀,就是没忍住掀开了人的面纱,旁的没有。”男子说。 “皇兄,你可不要伤了人家女孩子的心。”卫凌昱提醒。 揽月公子,其实就是大皇子安王卫凌彦。 卫凌彦用折扇敲了敲棋盘,好笑道: “我在你心里是那么放荡的人吗?” 卫凌昱抬眸,不言而喻。 “我承认,虽然红袖楼的头牌隔三差五就来找我,但我又不是心里没数的人,再说,只是觉得那丫头有趣而已。我平时能不去宫宴就不去,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女……” 听了他的话,卫凌昱陷入沉默。 相府。 丞相夫妇送走了贵客,二人回到了前院。 “我没想到,好好一个庆功宴出了这等事。”洪相自责,“不应该带她去的。” 杨清枝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但此事也给了我们一个提醒。我们得为女儿寻一门亲事了。” 一只脚刚踏入院门的洪婧文连忙止住,默默蹲墙角。 “但这人选得慎重,身世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洪相觉得此事难办。 杨清枝余光瞥见门口的衣角,压住嘴角: “这及笄礼还有三个月,这人选就在这几个月定下吧。” “不行!”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夫妇二人向门口望去。 只见洪婧文一脸慌张,提着裙子颇有些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 “女儿还不想嫁人!” 洪相眉心微蹙,带着试探意味问:“为何?” 洪婧文一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良久,她拼凑出语言: “女儿不想草草嫁人,还想陪着你们。” 洪相没忍住弹了洪婧文的脑袋,眼底漾出笑意: “爹娘何时会逼迫你?你未来的夫婿必定是你喜欢的。” “是啊,届时娘亲会为你办一场盛大的婚宴,备好十里红妆,送你风风光光的出嫁。”杨清枝专注地看着女儿。 “对了,你来这里可是有事?”洪相打岔。 洪婧文这才反应过来,抱住洪相的手臂,询问: “女儿听说慕王在城郊建了一所慕文学院,女儿想去看看。” “这自是可以。”洪相没想太多,应道。 见洪婧文一脸希冀,洪相嘴角抽搐: “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知我者爹也,女儿能不能每个月抽两天去学院看看那些学生?” 洪婧文一边说一边对杨清枝眨眼。 杨清枝会心,对洪相说:“文儿在江南一直住在山里,怕是没有见过学院,相爷不如答应她吧。” 洪相本还有些犹豫,但听了杨清枝的话,想到自己女儿在尚未记事的年纪就被自己送去江南,这些年他确实对这个女儿多有亏欠,于是他点头应许。 洪婧文向杨清枝投去感激的目光。 她就知道她这个爹不一定听她的,但一定会听娘的。 要知道她在江南那些年也算是每年吃几次狗粮当作零嘴长大的。 第93章 心神不宁 慕文学院自卫凌慕提出后,已经开始招生。 卫凌慕自打庆功宴结束后,一直忙于学院内的事务,常常忙到半夜也未能休息。 这些日子他心里总有股躁意,或许只有做些事才能让他不再胡思乱想。 魏太傅看着名册,仿佛透过名册看到了曾经自己求学的那些年。 不曾想,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 “长闻兄,你愣着作甚,还不快过来帮忙。”杨威疑惑地看向魏长闻。 元朗收拾着书架上的书籍,回了一句: “长闻兄这些天怕是总会想起年少轻狂的日子吧。” 魏太傅默默放下名册,反问: “你难道不怀念?” “殿下,这两个老头看似很忙实则很闲,劳烦殿下与臣一道。”杨威无奈地叫上一旁的卫凌慕。 “将军有何吩咐。”卫凌慕放下手头的事,问。 “这是各家送来的兵器,我想看看它们好不好使,殿下陪老臣一道试试,老臣好久没和殿下打上一架了。” 杨威看出卫凌慕心事重重,特意提出这样的要求。 元朗看热闹不嫌事大,拉着魏太傅一同走到门外,一边走一边说: “正好给我们两个老头参谋参谋。” “……”魏太傅无语,“殿下何时答应了。” “好。”卫凌慕见杨威跃跃欲试的样子,只好点头。 演武场上,杨威挑了把长缨,卫凌慕选了把大刀。 虽然杨威已不再上战场,年近七十,但他的身手也不减当年,对上卫凌慕也能打个平手。 长缨出手,四方震颤,杨家在战场上练出的云影步,使杨威在场上只能看到残影,手心转动,长缨和大刀相抵,这比试才结束。 元朗看着落在地上的金黄落叶,大笑道: “你们武将比武,遭殃的一直是花花草草。” 魏太傅看着场上平分秋色的二人,心里却很清楚。 殿下心乱了。 即使没有用尽全部实力,也不该被如今的杨威压制,在和杨威对招中,他竟险先被刺伤。 魏太傅能看得出来,是因为他对卫凌慕投注了心血,将卫凌慕视为自己的孙儿,在四位皇子中他和武帝一样,最中意卫凌慕。 而杨威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他放下长缨,叹息: “殿下不该是这样的水平。” “凌慕知错,让将军寒心了。”卫凌慕一掀衣袍,跪在地上。 “殿下起来吧,这让外人看到可不妥。”杨威扶起卫凌慕,提醒道。 四人一同在院中走着。 秋风带来金黄的叶子,每一阵风,便卷起一地的落叶,围在四人四周,飞向山际,四人沐浴在日光下,虽无言语,心照不宣。 “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府了,殿下留步。”元朗等人向卫凌慕作揖。 三人坐上马车离开学院。 莫悲问:“主子,今日可还要留下?” 卫凌慕看向山边的落日,回道:“留下。” 翌日清晨,卫凌慕例行练剑。 练完剑,他再一次进入屋子,关上了门。 门外的莫离和莫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莫离小声问:“主子怎么了?他都连续留在这两日了。王府不回,昭华楼不去,连无情殿也不去。” 莫悲无辜:“我哪知道?你问主子去。” 莫离想了想,问:“是不是那日庆功宴发生了什么?” 莫悲一拍脑袋,这才记起来:“瞧我这记性。那夜洪小姐被人下了药,是殿下解围,自那之后,殿下就一直心神不宁。” 和洪小姐有关,那就解释得通了。 莫离好像想到了什么,对莫悲说:“你好好当值,我出去一趟。” “哎不是,你去哪?”莫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听到莫离留下一句: “找洪小姐。” 第94章 青竹青林 莫离立刻找到闲着的青林,说:“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一见到莫离,青林兴奋地搓搓手,问: “揍谁?” 莫离有一瞬间的无语,随后他忍住打人的冲动,说:“你去相府找洪小姐,就说殿下想在慕文学院见她一面。” “哎?这不好吧?我怎么进去啊?私闯相府闺房,这不妥吧?”青林挠了挠脑袋。 莫离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其实是主子旧伤复发,只有洪小姐知道如何救治,你就说去不去。” “去,只要主子能治好,属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青林泪花乍现,立刻闪身离开学院。 莫离欣慰一笑,主子属下只能帮您到这了。 青林以他毕生最快的速度赶到相府。 他机灵地躲在屋檐上,浑身颤抖。 闯相府,太刺激了! 这一激动,一不小心脚下打滑,一个劲栽到了草地上。 他吃痛地摸了摸屁股。 笑话,他堂堂一个无情殿顶级刺客,居然被绊倒了,这传出去不得丢人死。 还好这没人。 他正暗自庆幸,一转身,就看见一个提着花篮的小丫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在那丫鬟要尖叫之前,青林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 丫鬟愤怒地瞪着他。 “多有得罪,姑娘。在下不是刺客,就是来传个话。你知道洪小姐在哪吗?” 丫鬟不语。 青林一急,马上解释: “我,我,我叫青林,是慕文学院来的,我家主子现在病重,急需小姐救治,求求你去转告小姐!” 丫鬟狐疑地看着他,拍拍青林捂着她嘴唇的手。 青林立刻放手,做出发誓的样子,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巧,天边划过一道闪电,雷声随之轰鸣。 丫鬟、青林:…… 青林霎时手足无措。 丫鬟被他要急哭的样子逗笑了,问:“你家主子叫什么?我家小姐可否认识?” “这……”青林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丫鬟挑眉:“如果你不说清楚,你就是刺客,即便我死,我也不会告诉你小姐在哪。” 青林小心地问:“要不这样姑娘,你就去告诉小姐,我家主子在与小姐是江南的旧友,名字里有个‘慕’字。这样可好?” 丫鬟无动于衷。 青林快要哭了。 “……”丫鬟再一次震惊。 一个刺客动不动就掉眼泪,真稀奇。 雨点随之落下,淅淅沥沥。 丫鬟拉着青林来到廊下避雨。 “我叫青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帮帮你。”青竹说。 “多谢青竹姑娘,我这就走。”青林急忙运起轻功离开。 青竹垂眸,还是决定去昭告洪婧文。 听完青竹传来的消息,洪婧文立刻换上一身衣裳。 “不错,我确实有一旧友,还好你来找我。” “奴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那人行事奇怪,一传完话就仓促离开,奴婢便想着,他若是刺客,奴婢就不会活命了。还好奴婢猜对了,这才没酿成大祸。 但奴婢依旧有错,奴婢会自己去领罚。” 青竹说。 洪婧文没有阻挠。 相府的婢女,娘挑选出的婢女,果然不一般。 她和小翠乘着马车赶往慕文学院。 雨越下越大,洪婧文的心也越来越慌。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第95章 解药 马车上,小翠注意到洪婧文的脸色,担忧地问: “小姐,您可是不舒服?” 洪婧文捂脸,声音闷闷的: “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小翠连忙倒好茶水,递给洪婧文,洪婧文接过茶杯,看着茶杯中因马车行进晃动的水波,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可我觉得,你才是解药。 你才是解药。 解药。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一个字,绝。 如果知道会有这么社死的事,她死都不去参加那个庆功宴。 她居然调戏良男,重点是那是男主啊!两世初吻都在的男主啊…… 啊啊啊啊啊! 要不她继续装失忆?不行不行,大白菜被她这猪拱了,怎么能翻脸不认人。 洪婧文欲哭无泪,生无可恋。 “小姐要见的是哪位江南故友?奴婢认识吗?”小翠小心地观察洪婧文的脸色。 洪婧文明白,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该来的躲不过。 “你见过,我认识他这件事不要告知任何人,就是爹娘也不行。”洪婧文一脸认真,说,“小翠,你是除了紫儿外最了解我的人,一定不要泄露风声。” 小翠连连点头。 “奴婢省的,小姐自有小姐的道理,只要那个人不会伤害小姐就好。” 伤害?应该是她伤害他才对。 洪婧文心里嘀咕。 马车很快来到慕文学院,小翠打开油纸伞,为洪婧文遮雨。 二人绕过长廊,在拐角处见到了靠着柱子的莫离。 莫离一见二人,喜上眉梢,他先是抱拳行礼,而后拉着一脸懵逼的小翠离房门远远的。 小翠:? 莫离放低声音:“是我家主子旧伤复发,我们在这边就好,那边留给他们。” 小翠掩住嘴,用和他一样小的声音问:“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让小姐和你家主子独处?” 莫离眼神示意,小翠连忙回头,只见洪婧文并未只关上半边门。 “如此,也算不得一室,我们且在此处为他们把风。”莫离说。 小翠点头。 小翠知道,小姐这人想做的事,十匹牛拉她都拉不回来。 如果那个人对小姐很重要,她也会护好。 从这点看,其实她和莫离是一路人。 屋内,纱幔飘动,书桌上不时传来沙沙声。 洪婧文从屏风悄悄观察卫凌慕的背影。 他坐在窗边的书桌旁,一只手按住被风吹动的书页,另一只手手持毛笔,不知在写些什么。雨丝成线,透过未合好的窗子,飘到他的肩上,可他似乎并不在意。 洪婧文默默合上窗子,却不敢回头看那人一眼。 她只得咬唇问:“你就不怕生病?” 卫凌慕早在洪婧文进门那一刻,就知道她的到来,此时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算了,让卫凌慕主动开口,这好比铁树开花。 反正也是她的错,哄哄就好了。 洪婧文想到他们相识的点滴,没忍住笑出声,笑得她肩膀颤抖。 卫凌慕的眸子闪过一抹不知所措,就宛如清潭被落叶拥抱一般,再也无法忽视自己的变化。 “你说你,是不是只要我不说话,你就一声不吭,甚至巴不得离我远远的?”洪婧文转身,那双眸子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眸中仿佛装满了漫天的星辰一般,璀璨夺目。 卫凌慕不自觉避开视线。 洪婧文心下一计,就着他坐在他的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将手指搭了上去。 “这里方才被雨打湿了,你别坐。”卫凌慕幽幽地看着她。 奈何少女好似没有听到,一边把脉一边皱眉,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人突然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甚至换上了哭腔: “这位公子,你病入膏肓了!” 卫凌慕不觉失笑,就着她的话问: “那神医可否妙手回春,救救我?” 洪婧文煞有其事:“自然,不过公子不想知道自己身患何种重病吗?” 卫凌慕眼角上扬,透露出一丝灿烂的笑意,问: “何种病?” 他这样,倒让洪婧文的心跳没来由停了一下,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回答: “相思成疾,药石无用。” 卫凌慕耳根滑上可疑的红色,偏过头。 谁料,洪婧文贴近他的耳边,悄声说: “但难不倒我,公子,请把眼睛闭上。” 鬼使神差地,卫凌慕乖乖闭上眼睛。 洪婧文笑意不减,与卫凌慕的额头相抵。 卫凌慕身体蓦的一怔。 “卫凌慕,我也是你的解药。” 第96章 心雨 洪婧文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为卫凌慕揉了揉眉心。 “我躺下,我给你按按,两日不合眼,铁打的人都会累死。” 卫凌慕说不过她,只得乖乖躺在榻上。 少女的温度自手指传来,卫凌慕的手微微拽着被褥。 “我和你说,你若是有什么话,能不要瞒着我就不要瞒着我,你若是自己闷着,我猜不出来的话,那你不就吃大亏了吗?还是说你讨厌我……” 没等洪婧文说完,卫凌慕就抓住她的手,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讨厌你。” 洪婧文索性趴在床头,和他只距离一掌之远,她问: “是吗?我以为你把我视为洪水猛兽呢。那你平时怎么老是躲着我。说实话。” “因为靠近我,你会被别人发现,会有危险。”他说。 洪婧文不轻不重地弹了卫凌慕的脑袋,心软得一塌糊涂: “那我原谅你了。阿慕,我……” 卫凌慕疑惑地抬头看向她。 洪婧文心里一紧,自暴自弃地想,算了算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卫凌慕的眼睛被蒙上,而后,他感到嘴尖被轻轻一点,他整个人身子都僵住。 这一吻很轻,也很短,短到他以为是梦。 在卫凌慕愣神的瞬间,洪婧文赶紧提着裙子跑出屋门。 发带随着少女凌乱的步伐在半空中舞动,那丝丝的雨线啊,就这么一点一点灌入心田,也再次确认彼此的心意。 “恭喜宿主,男主黑化值-25,当前35。”系统检测中。 看到光屏上不断波动的数据,系统也有些惊讶。 同时,好感度一栏也发生了变化。 对宿主好感度:60(已达可检测范围) 宿主对男主好感度:60 穿书局中好感度达60,刚达到喜欢的界线。 系统目瞪口呆,赶忙上报给局长。 局长很快传来信息:时刻观察好感变化指标,不要告诉宿主任何信息。 系统也明白,宿主做任务避免不了会动心,如果告诉宿主,会引起宿主的恻隐之心,还是让一切顺其自然最好。 于是它自动死机。 洪婧文连系统的消息都没注意听,匆匆忙忙拉着小翠砖进马车。 “车夫,回府!”她下令道。 小翠狐疑地看着自家小姐,问:“小姐,可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没有,一切顺利,我只是……想回去睡觉而已。”洪婧文立刻否认。 小翠好像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 小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呢。 屋内的卫凌慕捂着自己的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笑意。 既然如此,那我今后绝不会放下你的手,你可不要后悔。 回到相府,这场雨也停了。 杨清枝看着女儿风风火火地赶回闺房,心里叹了口气。 洪婧文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白蛇从玉镯中幻化到桌上,看着喜不自胜的某人,有点好笑。 [很开心?] 咦? 洪婧文赶忙爬起来,一看到白蛇,顾不得其它,一把将蛇抓了起来。 “你都消失了多久了?你居然还知道回来?” 白蛇打了个哈欠。 [我也没有闲着,我最近一直在疗伤,你怎么都不心疼我一下。] 谁知道闭关结束一睁眼,就看到两个人贴在一起的那一幕,真是蛇心凉透。 “那你还会继续睡觉吗?”洪婧文问。 [你有需要我会出来的。太阳出来了,我去院里晒个太阳。] 白蛇挣脱洪婧文的束缚,从窗缝离开。 洪婧文失笑,久违的心安终于回来了。 洪婧文打开窗子,一抹阳光倾泻而入,她不觉用袖子遮住了眼睛。 是啊,雨过天晴。 第97章 大梁,危矣 看着自家主子恢复正常,莫离深感欣慰。 不过有一点不好,他发现自家主子这段日子总是时不时摸摸嘴角。 “……”莫离疑惑,莫离不解。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如果太闲就去找黑风。” 卫凌慕嗓音冷漠。 莫离立刻移开视线。 去找黑风作甚,赶忙着干活吗?这种事交给青林青松就好。 在无情殿中的青林和青风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 沈府。 沈母对跪在地上的沈珍炜说: “再过几日,陛下会召集各家前往皇家猎场,你也去。” 说完,没给她多留一个眼神,径直离开。 白纱赶忙扶起跪得腿软的沈珍炜。 “去给我准备一身得体的衣服。”沈珍炜有气无力地说。 白纱点头,离开房间。 沈珍炜坐在床榻上,无力地靠着床沿,眼底一阵酸涩。 一只白绒绒的生物似是察觉到她的难过,小心地蹭了蹭她的衣角。 她小心地抱起小东西,安抚地摸着它的白毛: “我没事,白玉。” 枕在她膝上的赫然是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这次受罚是因为沈珍炜想要收留白狐,沈母借题发挥罚她跪了两个时辰。 白狐似乎也知道是自己闯了祸才让女孩受罪,恹恹地不肯抬头。 沈珍炜温柔地安抚它,没再说什么。 白纱很快准备好衣服,看到自己小姐那副上心的样子,叹了口气。 她家小姐就是太过心善,连一只受伤的狐狸都不忍心丢弃。 这世间有谁能护着小姐啊? 皇宫卫灵儿寝殿芙蓉宫。 卫灵儿和贤妃一同用膳。 贤妃说:“明日皇上会带着各世家去皇家猎场,你可收拾好了?” “自然,流云已经帮我收拾好了。”卫灵儿一想到可以见到姐妹们,就很开心。 贤妃轻笑:“这一次,母妃也不会去,要照顾好自己。” “好。” 贤妃深深看了卫灵儿一眼,又提醒着:“此次秋猎不同以往几年,猎场会有贵客,你要小心。” 卫灵儿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能让贤妃这么紧张的,看来这次秋猎她会遇到麻烦。 这次秋猎别说贤妃,就连皇后都不出席。贤妃不能庇护她一辈子,她也应该独当一面。 卫灵儿牵起贤妃的手,答应道:“母妃不用担心,皇儿有好多朋友,她们会保护好我的,况且,皇兄也在,他不会让我遇险的。” 贤妃点头:“母妃知道,母妃也相信你可以保护好自己。” 将军府。 杨威和洪相在书房议事。 看着手中的折子,杨威只觉得头疼。 “你怎么看?”他问。 洪相答:“大梁和北齐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此次他们竟然让太子前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更认为,这是一次试探。” “继续说。” “慕王修建的慕文学院不过一月,消息传到北齐至少要三个月,北齐不可能因为此事对我朝提防,但如果有人走漏风声,北齐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们势必会前来探查我朝军情。明面上是和亲,实际上居心叵测。” 没有哪个国家会随意出使另一个国家,更何况两国实力相当,而这使团首领还是一国太子,怎么想都有鬼。 “如若北齐和我大梁开战,我们有几分胜算?”杨威问。 洪相沉思。 “……四成。” “连五成都不到啊。”杨威闭上眼。 北齐位于最北部,如若开战,大梁将士水土不服,不比北齐将士抗寒,这便是一大劣势。 更何况朝中武将虽多,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也就那几个。早些年,除了杨威,还有魏太傅胞弟魏长言,以及郭家郭远,是陛下最器重的武将,可如今杨威年迈,魏长言因求娶天秦郡主上交兵符,郭远因腿疾不得上马,朝廷能掌控的兵马逐渐稀少。 这些年杨家两兄弟继承杨威的衣钵,掌管杨家军,是陛下最锋利的刀。郭远手中的郭家军目前尚在郭远手中,但朝中不少世家都企图分走他的兵力。魏长言上交的兵符如今仍在皇帝手中。 不管怎么看,兵力分散,未必是好事。 且据密报,西域正在大肆招兵买马,而东瀛水寇扰民。 北面的北齐如今亦虎视眈眈,此等局面,大梁,危矣。 第98章 秋猎 洪相说:“如今我们需在各处安下棋子,为陛下分忧。” “可他们多是扶不上的烂泥,外强中干,内里空朽,净知道争权夺利,这黎民众生的疾苦,他们懂什么?若不是每一世家牵扯上百条人命,陛下会不敢动手?”杨威气得胡子都要立起来了。 洪相连忙扶住杨威,说:“将军,慎言。” 杨威顺了口气,来回踱步。 “到头来还是要靠我们几家,一如几十年前。” 风雨飘摇,是他杨威和卫谦在外击退外敌,魏兄和元朗二人在内主持朝政,而沈兄在野监管无情殿。 若不是他们几人,那时大梁就灭了。 本以为苦尽甘来,谁料卫谦熬不过那个上元节,留下孤儿寡母,萧诺垂帘听政,带着未经人事的卫锦昭一步一步坐稳皇位,守住盛世。 如今回想,他依旧感慨万千。当初那几个少年郎,走的走散的散。 卫谦成了一代名皇不假,却英年早逝。 萧诺母仪天下,权倾朝野,天下艳羡不假,代价是孤独终老。 魏长闻官居丞相,两朝太傅不假,代价是痛失所爱。 兜兜转转,能善始善终的就只有他杨威,阖家幸福,夫妻白首,儿孙满堂。 他一时竟不知是哭还是笑。 杨威和洪相担忧的事,武帝也同样担心。 “依你看,此事要如何解决?”他问卫凌慕。 卫凌慕反问:“您是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武帝没好气地回答:“自然是实话。” “两国不宜交战。此时战争,天秦与大梁交好,但只能做到明哲保身,断不会派兵支援。 而西域和东瀛一定会暗中偷袭,防不胜防。” 听了他的话,武帝反而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卫凌慕听到武帝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 “可如果不打仗,皇室唯一的公主,必须得和亲。” 卫凌慕的手指一颤。 和亲…… 耳边蓦的想起前世白末的话: “你那金枝玉叶的好妹妹受得了这西域之苦吗?” “父皇,此事交给儿臣。儿臣不愿皇妹受苦。”卫凌慕主动请求。 武帝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宽慰道: “也不一定没有回转的余地,一切等秋猎再决定吧。” “是。” 皇室举办的秋猎会持续一个月,浩浩荡荡的车队一齐向皇家猎场前进。 杨采意等人一窝跑到卫灵儿的马车。 “还是公主的马车好啊,都是山珍海味,好不惬意。”杨采意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左边的洪婧文殷勤地给她揉肩,右边的卫灵儿贴心地给她捶腿。 对面端坐的郭静怡沉默地看着如同土匪的杨采意。 “话说回来,秋猎都有什么?和小说里一样吗?什么比谁打的猎物多?”洪婧文好奇地举手提问。 郭静怡喜欢好学的孩子,回答: “确实如此。不过在你没有来之前,我们三个只有杨采意进了猎场,我和卫灵儿为了维持人设一直按捺。” 卫灵儿一想到等下可以策马扬鞭,就格外激动,她一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今天不管谁拦着我,我一定要上马!” 杨采意一脸嫌弃:“别的不说,咱就是说,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会骑马吗?” 卫灵儿霎时安静如鸡。 “婧文,会骑马吗?”郭静怡问。 “会会会!回来了这么久,我可得给你们好好秀上一回。”洪婧文连忙回答,生怕被丢下。 “感情就我不会……”只有卫灵儿受伤的世界达成。 果然我真的是四个人中最笨的那个呜呜呜。 “还好,那个公主病和那个世子没来。” 杨采意暗爽。 不枉她前几天跑去把那个世子套麻袋一顿乱揍。 洪婧文倒是听小翠说安国公世子深夜流连花坊,回府路上遭遇绑架,第二天早上只穿亵裤被绑在府外的树下。 该不会是眼前这妞干的吧? 第99章 一骑绝尘 下了马车,众人安好营帐,在武帝应许下,有的公子小姐先骑马进猎场。 杨采意和郭静怡告别洪婧文和卫灵儿,相视而笑,策马扬鞭。 红衣潇洒,紫衣恣意,两位将门小姐骑着高耸的骏马站在一起,惹人注目。 元仲和杨金戈一同站在围栏外,看着林场那边的情形。 “倒是不曾见过郭小姐骑马。”元仲拢了拢外套,对杨金戈说。 杨金戈摘下一片叶子,淡笑着说: “她可从来都不只是个普通女子。” 他将叶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清脆的乐音传向远处,果然引来了那名紫衣女子的注意。 郭静怡朝着杨金戈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对着杨采意说: “采意,比比?” 杨采意自然注意到远处长身玉立的两人,驾着马故意挡在了郭静怡前面,揶揄道: “走吧?郭小姐?你还要看多久?” 郭静怡白了她一眼,正色道: “走!” “驾!” 一紫一红一同向密林前去,发带飘扬,骄傲肆意,一骑绝尘。 “郭静怡,我会让你见识将门小姐的实力!” 杨采意一边策马闪过横生的树木,一边拿出长弓。 她说话间,三支箭矢从她鼻尖飞过,正中远处三只惊起的鹿。 转头望去,郭静怡背篓里的箭矢已少了三支。 她笑着说:“可别忘了,我可是郭家女。” “好,棋逢对手,爽,我们就比今天下午谁射的猎物多!” 杨采意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也举起长弓射箭。 密林中的动物连忙逃窜,二人驾马在林子中不断穿梭。 林场外,一行低调奢华的车队驶进猎场。 武帝和诸位皇子,以及洪相等诸位肱骨之臣一同候在两旁。 “北齐太子,舟车劳顿,朕已派人打扫好了你的营帐,请。” 武帝对着马车里的人说。 卫凌慕默默观察来人。 前世他和北齐太子齐箫并无交谈,今生反而是因为慕文学院,招来他的注意。 北齐沐安学堂,便是由齐箫主办,齐箫在北齐的声望好比如今的慕王。 他十五岁入住东宫,十八岁平定外疆,二十岁临朝摄政,受北齐百姓敬仰。而他已过弱冠之年,被誉为北齐第一美男,但身边竟无一妃嫔。 此次竟动身前来大梁,打着和亲的名义,着实令人费解。 “梁皇有心了,孤这一路确实是舟车劳顿,还望您允许孤先前去营帐,待孤洗漱后,再来请罪。”一只手掀起车帘,露出男子半边脸,却是惊为天人。 武帝面上和蔼,答: “太子何罪之有?来人,送太子去营帐。” 那人放下帘帐,漫不经心地看了卫凌慕一眼。 车里,谋士与之同坐,问:“殿下,此人如何?” 齐箫抿了口清茶,笑意不达眼底,答:“瞧着淡漠,但能出建这学院,哪里是等凡之辈?” 若是能深交,倒也不为是件好事,若是不能,便是大患。 “孤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他问。 公主营帐。 卫灵儿听完流云打听的消息,拧眉。 待流云退下后,身后传来洪婧文的声音: “既来之则安之,咱也别慌,那齐箫是个美人,后宫没有一个人伺候,一般这种剧情,在小说中只有两种解释。一是他真的不喜女子,一是他已有心悦之人,我看,和亲不过是幌子罢了。” 卫灵儿撇嘴:“和亲虽然是幌子,但要不想和亲是不是得有契机啊~不过如果真的只能选择和亲,我可能真的会去。” “真的?” 卫灵儿坐在床榻上,继续说:“那这公主在小说里不也只有两种剧情。要么和亲,要么有个不爱自己的驸马,然后养面首。” 洪婧文突然觉得有道理。 却听见卫灵儿看似不在意的声音:“我毕竟是个公主,大梁在我才在。而且,这么多年,我只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喜欢驰骋沙场,他若是当了驸马,怪憋屈的。而且……也不愿意。” 想到原书中杨金刃和卫灵儿的刀,洪婧文觉得手里的梨都不香了。 不像杨采意和元仲,这两个没嘴的,怎么凑在一起。 第100章 卧龙凤雏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柳暗花明的时候,或许真的是差个契机吧。 洪婧文自我安慰。 看到小姐妹强颜欢笑的样子,她心疼啊,她问:“你不是想学骑马吗?我带你,保管开开心心,和我骑马,如果你还那么忧愁,我今晚倒立洗头!” “好~”卫灵儿展颜一笑。 到了马厩,洪婧文拉着白驹的缰绳,转头问卫灵儿: “灵儿,你怎么安排,要我陪你吗?” “虽然我很想说我可以,但我确实需要。”卫灵儿向往地看着在草原上纵马的小姐们。 “我先带你一起吧,你上我的马。”洪婧文提议,“我的马可有灵性了。” 洪婧文翻身上马,朝卫灵儿伸出手,卫灵儿一握,就坐在了洪婧文身后。 “我靠!”卫灵儿下意识抱紧洪婧文的腰肢。 “大姐,我怕痒啊!”洪婧文不小心夹住白驹,“啊啊啊啊!” 白驹得到错误消息,放开步子欢快地向前跑。 于是卫灵儿抱得更紧了,她大叫的声音在疾风中断断续续地传入洪婧文耳中: “好可怕啊!我不敢松手,啊啊啊啊啊啊!”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两个跑得比狗还快了!她们真的没有私底下教你骑马吗啊啊啊啊!” 洪婧文拉着马僵,问。 “其实偷偷教了一次……” 卫灵儿心虚。 在她十二岁那年,以她刺耳的大叫声终止。 “不是,你你你让它慢下来啊!”卫灵儿整张脸都埋在了洪婧文的后背。 洪婧文一边避开泥潭,一边说:“我不是说它很有灵性吗……” “那就叫它停下啊!” 卫灵儿小脑萎缩。 “可是它骨子里有点皮,你越害怕,它越开心,越开心跑得越快!” 卫灵儿: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马。 造孽啊! 两个搞笑女,或者说卧龙凤雏,一同骑着一匹白马,在草原上凌乱。 “那不是公主和洪小姐吗……”有的贵女看到身边一闪而过的白影,努力辨认出来。 “她们怎么跑得如此快……” 叫得也很凄惨。 “可能是她们想要活动筋骨吧……” 想要活动筋骨二人组闯进了密林。 “当心了,我们进入林子了!我尽量往旁边跑出这片林子,方便我们停下来。”洪婧文拉着缰绳,避开树枝,提醒着。 卫灵儿摆了个OK的姿势,小心地睁眼。 好吧,只能看到残影,那还是闭眼吧。 她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突然,她到洪婧文平静的声音。 “遇事不决,好消息。” “我们跑出密林了。” “那坏消息呢?” “我们在跑下坡路。” “……” “啊啊啊啊啊——没人告诉我,可以在古代体验过山车啊啊啊——” 这一声声尖叫,惊起了不少山鸟。 也惹来了一人的侧目。 终于,白驹跑累了,洪婧文趁机放慢了速度,二人终于可以下马休息。 卫灵儿拿着一个树枝蹲在地上画圈圈,洪婧文愧疚不已,正欲道歉。 “赤鸡!”卫灵儿突然大声说。 “……”洪婧文陷入短暂的沉默。 “哟,这不公主殿下嘛?怎么跑得如此偏僻?” 第101章 我保护你 洪婧文和卫灵儿闻声转过头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梳着高马尾,用玉冠束好,身穿暗蓝色劲装,手佩戴护腕,此时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缓缓走来,眉眼均透露出幸灾乐祸,不是杨金刃又是谁? “哈哈哈哈,你们这是在溜马吗?”杨金刃扫了两人一眼,没忍住笑出来。 卫灵儿碍着那匹高大威武的黑马,没有上前把杨金刃拽下来。 “干嘛,溜马不行吗?有本事你下来啊?”卫灵儿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杨金刃骑着马绕了两人一圈,最后还是跳下来,他拍拍马儿的头,低语:“你乖乖吃草,等会再带你去玩。” 黑马嘶鸣,表示明白,独自走到一边低头吃草。 “马语好学吗?”卫灵儿见状,问。 杨金刃回头,扬眉一笑: “想学?” 卫灵儿点头。 洪婧文余光偷瞄二人,感觉自己有点碍事,于是她举手表示: “公主,表哥,我去喂马。你们聊~” 而后她牵着白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足足离两人有十米多远。 卫灵儿:我谢谢你啊。 杨金刃自然看出卫灵儿的拘谨,提议道:“那我教你?” “真的?” 卫灵儿喜上眉梢,问。 杨金刃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他郑重地点头: “再真不过了。” “来,你把手放在它的脖子这里,先这样摸一把。”杨金刃牵着黑马走了过来,示范了一遍。 卫灵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黑马看上去有点不耐烦,主动贴了过来。 “别怕,我的公主——” 杨金刃一脸坏笑,说。 “我保护你,有我在,它不会怎样的。” 卫灵儿压下想给他一拳的冲动,勉强镇定地回答: “行了,你给我闭嘴,贱兮兮的,哪里像一个大将军?” 杨金刃憋笑,点头答道: “是是是,我是贱兮兮的大将军。” 卫灵儿背对着杨金刃,偷偷地弯唇。 远处的洪婧文,双手虽然挡在眼睛前面,但眼睛从指缝中依旧可以随时随地观察远处的情形。 哇哦~好可惜那两个看不到这么美的画面~ 杨金刃看着卫灵儿抚摸黑马自如的样子,问: “要上去吗,我牵马?” “……好吧,你可要牵好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卫灵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就着杨金刃的手,坐到了黑马身上。 “放轻松,不要俯下来,你要相信它,骑马最重要的是彼此的信任。”杨金刃一手牵着黑马,另一手虚虚地放在卫灵儿身后。 还好这匹马比较小,这个高度她应该也不会害怕,就算怕,他也能及时抓住她,不枉他特意挑选。 杨金刃心想。 远处的洪婧文维持着面部表情,差点没有咧开嘴笑。 “杨金刃……” 听到卫灵儿的声音,杨金刃下意识抬头,疑惑地看向她。 “你不应该去陪着那个什么太子吗?怎么一个人跑这么偏僻的地方?”卫灵儿问。 想到那个尊容无双的太子,杨金刃眼底划过暗芒,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答道: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和那些人虚与蛇委,这种事交给杨金戈就好,我呢,就是来碰运气的。” “碰运气?” “嗯。” 任凭卫灵儿再怎么追问,杨金刃都死死闭好嘴巴。 自然是来找你。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这片偏远的草地上,为这对璧人镀上一层暖色的光。 第102章 贵客 在日落之前,三人回到了营帐。碰巧看到满载而归的郭静怡和杨采意。 到了皇家猎场,一行人先整顿休息。 所有人安顿好后,一同前往宴席。 “诸位,今年的秋猎不同往年。”武帝说,“今年,我大梁来了位贵客。” 贵客? 诸臣纷纷往上看。 什么样的贵客,能让陛下亲自介绍? “这位乃北齐皇太子——齐箫。”武帝说。 北齐皇太子齐箫,人称北齐第一美男子。他身穿一身天青色锦袍,腰束玉带,此刻阳光洒在他的肩上,天青色的锦袍好似披上了一层华霜,他就站在皇帝的身侧,尽管周身无任何锋芒的气势,却也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尊华。 “齐箫见过各位。此次登门拜访,多有叨扰,还望诸位见谅。” 公子如玉,唇音如山间清泉,高贵而又清雅。 “哪里哪里,太子大驾光临,实乃我大梁之幸啊。”朝臣连连说道。 “今日太子是客,诸位莫要怠慢。”武帝也笑道。 这场小插曲让不少人拉上警铃,借着宴席偷偷观察这位太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齐箫就坐在卫灵儿左边。 卫灵儿想哭哭不出。 救救我救救我! 接收到姐妹生无可恋的眼神,三人果断低头扒饭。 塑料姐妹花无疑! 卫灵儿心寒。 对面的杨采意压低声音:“这太子怎么就来了?也没个招呼?” 郭静怡思索片刻,答: “不管怎么样,小心行事。” 统?你知道他来大梁的真正目的吗? 洪婧文仔细搜刮大脑中的记忆。 “宿主,我也不知道。”系统老老实实地回答。 如果说是蝴蝶效应,其实穿书这么久,也没改变什么大的事情…… 洪婧文纳闷。 北齐有一沐安学堂。 脑海中突然记起卫凌慕的话。 是慕文学院的建立引起他们的注意了?那他们得到消息也未免太快了点。 “三日内谁打到猎物最多,朕可在能力范围内满足他一个要求。” 武帝对臣子们说。 会骑马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眼睛一亮。 还不太会骑马的卫灵儿幽幽地盯着三人。 三人:看不见我看不见。 “安王,贺王,你们年长,就陪同太子,务必尽到地主之谊。”武帝看向皇子席座的几人,说。 “儿臣遵命。” 熟悉的声音。 洪婧文这才把视线从眼前的佳肴移向对面最上方。 ??! 卫凌彦面上带着笑意,其实心里老不乐意了。 我才不要,我想去玩…… 他惋惜地坐下,察觉到人打量自己的略带强烈的目光,随意扫了一眼。 哦~ 原来是她,还真是贵女。 京城的世家小姐他都略有耳闻,这位却没见过。 她大概就是洪相送去乡下的女儿。 于是他拿起酒杯示意,抿了一口。 “……” 原来那个人是安王。 原书中的安王卫凌彦是四位皇子中过得最逍遥自在的人,他只和卫凌昱交好,在外界营造出流连花丛的浪荡形象,其实书粉都清楚,这家伙是个纯的,满嘴火炮却没真正碰过一个女子。 得知卫凌昱想要篡位,他不愿同流合污,他甚至还提醒过被利用的卫凌慕,几次暗中帮助卫凌慕,只可惜被皇后察觉,为了自保,他远离京城,舍弃皇姓,不要封地,可皇后一党还是对他赶尽杀绝。 想到这,洪婧文心里一阵唏嘘。 也是个惨的,这么一想,这什么作者,就没几个有好结局。回去后一定要联合别的读者给她寄刀片。 这时,贺王卫凌霆站起身来,对武帝说:“父皇,齐箫太子难得来一趟,今夜不能太过枯燥,不如让各家小姐献上自己的才艺,为殿下祝幸?” 各家小姐闻言,心下一惊,偷偷看向上首的君子。 武帝笑了笑,看向饮酒的齐箫,问: “太子觉得如何?” “愿闻其详。”齐箫的脸色看不出变化,只是向武帝敬一杯。 “灵儿,你是我朝公主,今日便由你开始。”武帝说。 第103章 青春齐聚 安静看戏的卫灵儿:? 吃着鸡翅的洪婧文:? 坐着发呆的郭静怡:? 喝着美酒的杨采意:? 我靠?这什么剧情,居然有我的份? 卫灵儿内心疯狂吐槽,面上恭恭敬敬:“父皇,儿臣可否与别的小姐合奏?” 武帝应诺。 于是,卫灵儿看向嘴角挂着油脂的洪婧文,看着文静的郭静怡,眼神躲闪的杨采意,露出得体的笑容,在三个人看来却是邪恶的笑容,嗓音甜美:“洪小姐,郭小姐,杨小姐,你们可愿和本公主一起。” 这个“本公主”她特意加重语气。 三个人小鸡啄米: “臣女愿意……” 于是四个人前去换衣服。 营帐内,洪婧文心痛至极,问:“她们两个今天抛下了你,可我没有啊!你为什么要叫上我呜呜呜……终究是错付了……” 另外两个心如止水地换衣服。 卫灵儿心虚地拍了拍洪婧文的后背,一脸的深明大义: “你想啊,咱四个穿了那么久,一起奋斗的机会寥寥无几,这可是我们青春最美好的一次——一起上台表演,天啊,多美好的时光,机不可失啊……(后续省略)” 郭静怡及时打断,问: “我们一起上场,可以拉走一部分注意,但你想好我们准备什么才艺了吗?” 卫灵儿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203f4当初元旦晚会可是万众瞩目般的存在,婧文你弹琴,静怡你弹琵琶,采意你负责舞剑,我鼓笙。” “加油,扭起你的腰肢!”洪婧文快乐了,对着杨采意握拳。 “得得得,将门之女,他看不上,我来吸引全部火力,上!”杨采意雄赳赳,气昂昂抽出了长剑。 四个人踏着自信的步伐,步上了战场。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屏息凝神。 乐声起,琴音曼妙,琵琶声婉转,笙音悠远,各有特色,却相得益彰。 杨采意一袭血红色的长裙,手持长刃,随着音乐出剑,旋转,起舞。 乐音由一开始的宁静婉转逐渐转向激扬高亢,台上的红衣女子出剑愈加凌厉。 最后一个琴音停下,杨采意也收好了剑。 “好好好,杨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女啊!来人,赏!”武帝率先回神,带头鼓掌。 四人换回常服,重新落座。 “太子觉得如何?”武帝问。 齐箫微微一笑,答:“公主和诸位小姐才华横溢,孤深感荣幸,这一趟不虚此行。” 武帝笑了笑,没再说话。 “陛下,方才杨小姐的剑舞得极好,孤倒是想起一事,不知陛下可否允诺。”齐箫转了转酒杯,说。 武帝心想:终于来了。 他问:“太子有话但说无妨,不必拘礼。” “孤虽身在北齐,却也听闻杨威将军的威名,孤一直仰慕老将军,虽然杨老将军年迈没有前来,但今日见了杨小姐的剑舞,孤临时起意,倒是很想和杨将军的孙儿比上一比。”齐箫看向杨家席座,说。 “原来如此,两位杨将军,你们意下如何?”武帝问。 杨金戈不语,杨金刃递给他一个眼色,而后站起身,答: “回皇上,臣无异议。若是比试,便由末将随太子一比。” 武帝问:“太子?” 两位年纪相当的公子相望,一时间硝烟弥漫。 良久,齐箫回答:“好。” 挖去!二男对比,为了什么? 洪婧文心里激动。 旁人不清楚,她们四个看过多年小说的,还弄不清楚吗? 即便《盛世》中没有齐箫这一人物,也不难猜到接下来的剧情。 比试,不管比什么,杨金刃代表的是大梁,输了会让北齐得意,北齐极有可能会出兵,大梁不愿打仗便会派公主和亲,但赢了,北齐会更加警惕,虽然面子没了,至少不会光明正大地出兵。 其实归根结底是大梁更吃亏。 杨金刃越过杨金戈这个兄长要和齐箫比试,私底下是因为谁,不言而喻。 三个人悄悄看向神色莫辨的卫灵儿。 卫灵儿内心:看到了吗?我看上的男人!少年将军为爱豪赌~谁懂! 第104章 疼吗 擂台上。 “太子是客,比什么由太子来决定。”杨金刃抱拳。 齐箫从竹筒中取出一支箭,说: “那就,比箭吧。” “如何比?” “若只是站着对着靶子射箭,未免太过简单,不如骑着马射箭,在场中央系好十个沙包,射中沙包最多者胜。” 杨金刃没有半点迟疑,回答:“好。” 比试开始。 齐箫和杨金刃年纪相当,相貌都是无可挑剔,而二人一同赛马,可谓精彩绝伦。 齐箫不紧不慢地控制马速,拉弓射箭,第一个沙包就被射中,杨金刃见状,扬起马鞭避开齐箫,绕着擂台连发三箭,正中沙包。 齐箫见状,勾唇。 有意思。 他随手取出几支箭矢,手指轻勾,弦线绷紧,同时他亦驾马追上杨金戈。 杨金戈余光瞥见,眉头微皱,一只手挂在马脖子上,半身腾空一翻,用手中弓箭将齐箫的箭矢弹开。 群臣惊呼。 杨智笑了笑。 看来老爷子的打没白挨,虽然脑子不好使,身手却是非凡。 这次秋猎像杨威这等七旬老臣都没有前来,如果杨威要是在,一定会很欣慰。 杨家就这孩子有老爷子当年的劲! 杨智杨勇相视一笑。 武帝见到擂台上精彩的对决,心里也很高兴。 我大梁还是人才辈出啊。 洪婧文和杨采意悄悄地击掌。 杨采意捂住嘴巴,凑近洪婧文,小声说:“我能不能把这场比试称为雄竞?” 洪婧文也凑近她,同样难掩兴奋,小声说:“怎么不是呢,根据我对那家伙十级恋爱脑的了解,这会根本不用杨金刃说什么,她就把自个攻略了!” 郭静怡宠溺地看着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脑袋,又看向不远处触动的卫灵儿,笑着说:“可不是嘛,他一个平A,她闪现加大招。” “噗……”杨采意和洪婧文拼命封上嘴巴,避免笑场。 擂台上的比试以两人平局告终。二人下了马,各站在擂台两侧。 “杨将军不愧是军中豪杰,齐箫佩服。”齐箫看向杨金刃,真心夸赞道。 杨金刃抱拳:“太子言重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杨将军在军中第一,从无败绩,太子却能和他打成平手,甚至隐隐有胜出之势,真是令人钦佩!”武帝大笑,对二人说,“两位,入宴吧。” 注意到上首的目光,杨金刃不自觉避开脸。 刚刚表现得还可以吧…… …… 宴席有惊无险地结束。 “杨金刃!” 听到卫灵儿的声音,杨金刃止住了脚步,脸上挂上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不着调:“公主,何事?” 察觉到周围没有旁人,他添了一句:“不会被小爷的英姿迷住,芳、心、暗、许了吧?” 卫灵儿却没有给他一拳,只是一把揪住他藏在后背的手,眼眶湿润:“疼吗?” 她这么一问,杨金刃倒是不知所措,想要为她擦眼泪,又觉得逾矩,伸出的那只没受伤的手就这么僵硬地停在距离她脸庞几厘米的地方。 旁人只会注意到这场比试的精彩万分,可她却关心他的伤势。 “……不疼。” 他微微一笑,安慰道。 猝不及防对上女孩湿漉漉的眼睛,他刚要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本想打趣一番,到嘴边却改成:“别哭,我错了。” 远处,三个脑袋挤在一起,六只眼睛在黑夜中炯炯有神。 “很好,这对感情进了一步!” 洪婧文总结。 “接下来我们就要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杨采意握紧拳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郭静怡毫不犹豫砸在她的头上,没好气地纠正: “不要乱用熟语好吗?从你口中讲出来怪死了。” “痛痛痛,那接下来咱还能做什么?”杨采意抬头看向郭静怡,一脸敬意。 “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吗,够他们培养感情了,接下来是看皇上那边给不给力了。”郭静怡看上去格外淡定。 最好把那太子踢,哦不,送回北齐。 第105章 孤身一人 翌日清晨,太阳尚未升起,天依旧很黑,洪婧文换了身骑装,打算骑着白驹深入密林。 没想到她在马厩里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飞燕。 飞燕一见到,兴奋地叫了几声。 “嘘,嘘,嘘,别叫,会吵醒人,今日我可是有大任务的。”洪婧文连忙摸了摸马头,说。 论骑术,也许能和杨采意和郭静怡媲美,但论箭术,不好意思,在江南她和陶家父女就学了剑。 总不能人家远程射箭轻轻松松得到猎物,而她洪婧文还以身诱敌拿剑挥吧? 为了不让那几个笑话,她今早不得未雨绸缪,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的奖赏! 才不是怕丢脸呢! 她蹑手蹑脚牵着白驹走出马厩。 迎面走来一个黑影。 挖去!避无可避! 我躲我躲! 洪婧文手忙脚乱,连忙拉着白驹躲到木桩旁。 黑影:…… “你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 有点像卫凌慕的声音。 嗯?卫凌慕的声音? 洪婧文脑子死机。 身体比大脑诚实,洪婧文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扬起一抹笑容,打招呼:“哈哈哈,好久不见呀~你怎么起那么早?” “起来骑马。” 卫凌慕趁着夜色毫不掩饰地勾起嘴角,答道。 洪婧文好奇,又问:“你怎么也要偷偷起来骑马?不至于吧?” “这里不方便说话,既然你也要去猎场,不如,和我一起?”卫凌慕低头看了洪婧文一眼,发出邀请。 “也行。”洪婧文翻上马背,跟着卫凌慕离开马厩。 夜色还未消散,白昼尚未来临,二人驾着马一同在林子中穿梭。 “洪姑娘。” 许久未曾听到这个称呼,洪婧文还没有缓过神来,她下意识看向卫凌慕,应道:“嗯?咋啦?” “比比马术吧。” 卫凌慕抓着缰绳,笑了一声。 “好啊,让我看看——二狗子有没有进步。驾!” 洪婧文狡黠一笑,来了兴致,率先离去。 卫凌慕无奈地低首笑了笑,紧追不舍。 “哒——” 是马蹄踏在树枝上的声音,也惊奇正在酣睡的兔子。 两只兔子悄悄伸出脑袋,兔耳动了动,忽而见林中闪过两道迷糊不清的影子,又吓得它们躲回了洞中。 “吁——” 卫凌慕停下,洪婧文也随之停下。 两人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昨日的草原不同,这片草原的青草很矮,这片草原还有一片小湖泊,在远处巍然独立着一棵大树,看上去有些孤单。 白驹和飞燕一看到铺天的草原,眼睛都瞪大了,急哄哄地想要把身上的主人甩下来。 卫凌慕、洪婧文:…… “当心。”卫凌慕率先下马,向洪婧文伸出手。 洪婧文小心地伸出手,一整个人跳到卫凌慕的怀里。 卫凌慕身形微顿,默默拉开距离,转身带路。 “等等我。”洪婧文眉眼带笑,快步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那棵树下。 “不得不说这里景色真的很好。你怎么发现这里的?”洪婧文左顾右盼,问。 卫凌慕站在她身后,眼底含笑,回答:“有一次秋猎不小心脱了队,无意中发现的。” 他说完,便发现洪婧文望向他,眼中涌起一阵心疼。 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晨起的云雾逐渐消散,朝阳现出,草原清晰地展现在二人眼中。 洪婧文转开视线,心里叹了口气。 好惨一男主,还好都是前世的事了。 “话说,你今早起那么早做什么?”她问。 卫凌慕眼底薄凉,答:“这次猎场周围的巡查是我负责。” “那你就亲自来巡查?” “是,也不是,昨日我在林中发现了一些可疑痕迹,北齐太子前来,猎场中不能有任何人为危险。猎场中不能让侍从随意进入,我自己进来更稳妥。” 洪婧文凉凉地扫了卫凌慕一眼,说:“别的不说,你是不是很喜欢以身涉险?” 以身涉险? 乍听到这个词,卫凌慕似笑非笑地看向洪婧文。 “怎么,我说错了?”洪婧文撇头。 却听到卫凌慕低低地笑声。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我好几次遇袭,你不也是以身涉险?” 洪婧文摆摆手,反驳道:“那不一样。我之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要救你就要自己出手,但你不一样。” “哪不一样?” “你不是孤身一人啊,别的不说,你不是还有我吗?” 第106章 我会陪着你 “……” 卫凌慕陷入沉默。 洪婧文才不想管他在犹豫什么,一把牵住他的手,笑道: “走吧,我们一起去巡查。” “好。”卫凌慕眼底拢上一层薄纱。 二人一同骑上马,再次向林中前去。 “你觉得这个太子要做什么?” 洪婧文问。 卫凌慕仿佛早知道她要问什么,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身边……有奸细。” 洪婧文抬眸看向他,不再多言。 “不管怎么样,我会陪着你。”她说。 营帐中,卫凌霆和卫凌彦一同陪伴齐箫。 卫凌霆倒是格外乐意,但卫凌彦心里不爽。 要不是他那死爹非逼着他,他宁可躺在花楼一天,也不愿意跑到这偏远的猎场,伺候这个看着人模狗样的东西。 更别说和卫凌霆那个傻子,为什么不能把卫凌昱叫上一起,就由着卫凌昱去骑马快活吗? 怨气都快显现出来的卫凌彦默默跟在齐箫身后。 “太子,可要一同进入猎场?” 卫凌霆问。 卫凌彦感觉自己下一秒会原地去世。 他不想去。 原因无他,他晕马。 齐箫仿佛根本看不见卫凌彦的悲伤,点头答应。 奴仆赶忙牵来三匹骏马。 “大梁的马养得倒是分外健壮。”齐箫随意夸了一句。 卫凌霆又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 卫凌彦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及时打断:“二皇弟,再不上马,这太阳就变大了。” 卫凌霆这才悻悻住口。 齐箫默默看了卫凌彦一眼。 这是一个赞赏的眼光。 卫凌彦想。 杨金戈等世家公子也一同进入猎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密林。 “嗖嗖嗖——” 杨采意和郭静怡仍在进行较量。 “灵儿那丫头和杨金刃一起了,那婧文呢?她不是大言不惭要和我们秀马术吗?”杨采意问。 郭静怡递给她一个怜悯的眼神。 “你那什么眼神!”杨采意急忙策马追上。 “我只能说没有嘴的那对关系进一步了,有嘴的自然也慢不到哪里去。”郭静怡点名。 都讲到这了,她要是还不明白,她真的会笑出声。 “对对对,就是这么骑。你看来也不算太迟钝嘛。”杨金刃骑着马看向身边同样骑马,但还有些颤颤巍巍的人,轻笑。 “那是因为老师教的好。” 卫灵儿抿了抿唇角,说。 “当然,也是我天赋好。” “对对对,公主可是百年难遇的纵马天才。”杨金刃笑着调侃。 “本公主觉得你在嘲笑我。”卫灵儿板着脸。 杨金刃偏偏要贱一回,嘴上不饶人:“能把林子里的鸟吓跑,把树底可爱的兔子吓走,甚至连那头熊都吓跑了,这不就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吗?我说,干脆我以后打仗,你就跟着我,凭这一身出神入化的马技吓死敌军!” 卫灵儿声音一沉:“杨金刃。” 杨金刃感到不妙,小心地观察卫灵儿的脸色:“咋啦?” “我发现你就是欠抽!” “啊啊啊,姑奶奶,手下饶命!” “看你往哪跑!站住” 那害怕骑马的女孩使出毕生勇气追上脸上带着坏笑的男孩,他们越跑越远…… 第107章 隔望 齐箫众人走后,猎场外滞留了不少闺阁小姐。 沈明珠被一众小姐簇拥着,上了马。 她拉着缰绳,刻意停在沈珍炜身旁。 马匹随主人,亦是不屑地喷出一口气。 白纱急忙挡住沈珍炜。 “小姐,您没事吧?” 沈珍炜微微摇头。 “哼。”沈明珠轻哼,扬鞭而去。 一众小姐纷纷离去。 独留沈珍炜和白纱站在原地。 “小姐,您若是想骑马,奴婢这就去牵一只。”白纱满眼心疼。 沈珍炜回绝:“不必了,我们就在这外面走走吧。” “是。” 卫凌昱站在树桩静静地注视着前边的倩影。 他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到底没有扛过心底埋藏的情谊。 “沈小姐。” 听到他的声音,沈珍炜的身子僵住。 “沈珍炜见过殿下。”她转过身行礼。 卫凌昱轻然一笑,问:“不知在下是否荣幸邀沈小姐一叙。” “自是可以。”她答道。 听到她的回答,卫凌昱轻笑,说道: “随我来。” 绕过数不清的帐篷,他们来到一片小树林,深秋的树林几乎染成金黄色,偶尔也有几处被涂抹成朱红色,而晨间的薄雾刚刚散去,阳光透过薄雾,洋洋洒洒照到林子里,穿过叶间的缝隙。 白纱站得离二人很远,足足有十来米。 小姐好不容易才能和昱王见上一面,她可不能打扰他们,更不能让别人打扰他们。 卫凌昱自觉站在离沈珍炜两步远的地方,二人之间由一簇红叶树枝阻隔,刚好可以挡住彼此的视线。 “沈小姐,可否点评在下自创的曲子?” 不知是不是沈珍炜的错觉,总觉得说出这句话卫凌昱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好。”她说。 卫凌昱看着掩在树枝后的脸庞,轻轻笑了一下,摘下腰间佩戴的竹笛,小心地吹了起来。 竹笛的声音在小树林间回荡,吹笛人和听曲人凭着树枝的遮蔽,都在凝望着对方,哪怕曲终,仍旧缄默无言。 “沈小姐……” 卫凌昱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良久他的叹息声传入沈珍炜耳中,连同他的祝福。 “要开心一点。” 沈珍炜眼底一阵朦胧,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轻声说道:“谢殿下。” “这首曲子,我很喜欢,很喜欢。” 她忍着流泪的冲动,重复了一遍。 可卫凌昱不能再向前走一步了,哪怕只是一小步,只要走一小步就可以看到她眼底蓄满的泪水。 猎场里,每个人都在争夺猎物。 齐箫箭术了得,此时已收获满满。 在卫凌霆等人和齐箫交谈时,卫凌彦果断下马扶着树干。 “安王……你还好吗?”杨金戈注意到卫凌彦面如菜色,走了过来。 卫凌彦一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无力地挥了挥。 “没事,本王没事……本王好着呢……” 杨金戈迟疑地退开了。 再这样下去,折腾的是我啊!不行,宁可丢脸,不可更丢脸! 卫凌彦果断地退出了众人的行列。 虽然遭到卫凌霆那傻子的鄙视,但好歹保住了一点颜面。 齐箫也看出他的不适,点了点头,说:“安王既然不适,那孤先走了。” “好好好,恭送太子。”卫凌彦心里乐开花。 终于送走这尊大佛了哈哈哈。 等齐箫等人散开后,卫凌彦揉了揉发酸的腰,悠哉悠哉地走回帐篷。 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前方窜来了一只黑色的大东西。 “什么玩意?” 卫凌彦连忙闪开。 那只庞然大物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竟然直直地冲向卫凌彦。 卫凌彦心里一凉,连忙避开。 “不是,你撞干嘛?我没惹你吧?” 卫凌彦气急随手抄起一根木头,往那东西身上砸。 “叫你撞……” 好巧不巧,一缕光线照亮此处的黑暗,那庞然大物凉凉地望着他,露出了獠牙。 这是……熊。 第108章 我们不熟 卫凌彦内心一阵凌乱。 他小心地绕到树干后,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随着他的行动。 一人一熊僵持着,最终是熊先迈开了步子。 卫凌彦及时后撤,躲开了迎面而来的熊掌。 呼,好险,还好没抓到脸。 熊猛的一扑,卫凌彦咬紧牙关,一个滑铲从熊身下滑过。 熊似乎气急,攻击愈发猛烈。 卫凌彦躲避不及,手臂被划。 “嘶,真够狠的啊……” 就在他以为他会被熊掌一掌拍下时,一支长箭正中熊的脑袋,紧接着又有几支箭矢打中熊的身体。 庞然大物倒地。 卫凌彦回头一看。 卫凌慕将弓收好,跳下马,向他伸出了手: “皇兄,可还好?” 见到是熟人,卫凌彦松了口气。 “四皇弟,你要是再晚来一刻,此刻就只能见到我的尸首喽。嗯?谁在那?” “安王。”洪婧文也下马,行礼。 “哦,洪小姐,别来无恙。” 卫凌彦笑道。 卫凌慕淡淡看着二人,眸中划过一抹凉意。 “殿下怎么一个人独自在这林子里,还没有马匹?”洪婧文环视四周,问。 卫凌彦随意给手臂包扎,打了个结,回答:“不怕你笑话,我晕马。” “哈哈……啊不好意思,臣女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卫凌彦倒是不在意,注意到自家皇弟看着洪婧文的眼神,不觉来了兴致,说: “咱俩的关系,客气什么?我又不会骂你。” 他们的关系?他们果真很熟?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卫凌慕心底没来由涌上一层躁意。 洪婧文差点没有维持好面部表情,幽幽地问:“我和你很熟?” 卫凌彦无视那道强烈的目光,眨了眨眼,反问:“我们不熟吗?我可是记得之前我们还……” “停!我们确实算熟。”洪婧文面色大变,连忙摆手。 卫凌彦如愿看见卫凌慕难看的表情,心情愉悦,说: “你们也知道,我没有马,又不会武,不知道你们可不可以送我回去啊?” 卫凌彦看向洪婧文,洪婧文看向卫凌慕,卫凌慕扫了一眼卫凌彦,最后点头。 哦~原来他这个无欲无求的四皇弟也有别的情绪! 卫凌彦挑了挑眉。 路上,卫凌彦走在洪婧文身旁,好奇地看着二人,问:“你们俩怎么走在一起?看着就不是一路人。” 洪婧文答:“只是偶遇罢了。” 卫凌彦玩着自己垂放在胸前的小辫子,收敛笑意。 他又不是傻,还会看不出来?别的不说,四皇弟那看向自己的凉薄的目光他可是一直清楚。 出了猎场,卫凌彦麻利地脱离二人,转身就走。 “洪小姐,期待下次的见面!” 话毕,他整个人身影都没了。 跑得真快。 洪婧文深感敬佩。 “你好好休息,我也走了。” 卫凌慕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 但以洪婧文对他的了解,还能不清楚,发现四下无人,她轻轻攥住卫凌慕的衣袖,解释道: “等等,你别生闷气,庆功宴之后,我在街上恰好和安王有一面之缘,并不熟。而且他的性子京城无人不晓……” “我知道,我也没生闷气。” 卫凌慕打断,同时也感到疑惑。 我为什么要生闷气。 难道刚才心底的不适是因为我生了闷气? 洪婧文放心地笑了笑,松开了手,点头说:“那好,我走啦。” 说完,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恭送殿下。” 卫凌慕悄悄勾起嘴角,声音依旧波澜不惊,答道:“嗯。” 真好哄啊。 洪婧文一边走一边想。 第109章 巾帼不让须眉 三日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为了武帝的嘉赏,各世家子弟可谓卯足了力气。 而佼佼者中郭静怡和杨采意脱颖而出。 令一众男子感慨。 如今是最后一天,猎场内几乎是郭静怡和杨采意的单独较量。 “可以啊静怡,连杨金刃他们都比得过!深藏不露嘛!”杨采意又射中一只兔子。 郭静怡淡笑:“我倒觉得他们也放了水,只不过,放过头了。轻敌大概就是如此。” 她拉起长弓射向空中,一只雄鹰就这么直直摔下来。 弯弓射大雕,莫过于此。 杨采意见状,心下一紧,如今她们二人的猎物又一次平了,如果她再不射一只大的,是远远比不过郭静怡的。 想她堂堂杨家大小姐,比不过一个身在闺阁精通琴棋书画的闺秀,那可丢人丢到家了。 杨采意眸光一闪,驾马进入更深的林子。 郭静怡余光瞥见,心下无奈。 她这争强好胜的朋友哟,这次她可不会放水。 …… 晚宴,武帝派人清点各家公子的猎物。 侍从整理好,列出清单,念道:“崔家崔公子,鹿十只……赵家赵公子……高家高小姐…… 杨家杨采意鹿二十三只,兔九只,牛五只,羊十三只,熊一只。” “不愧是杨小姐,居然远超各家公子,北齐太子都没赶上她的猎物。” “这次魁首是杨小姐莫属了。” 侍从愣了一下,继续念道: “郭家郭静怡鹿二十二只,兔十二只,牛九只,羊十一只,鹰两只……虎……一只。” “什么……” “虎?” 各家公子小姐惊讶。 杨采意磨牙。 还是比不过啊! “哈哈哈,郭远将军养了个好女儿啊,真当是巾帼不让须眉!郭小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武帝问。 郭静怡宠辱不惊,上前回答:“回陛下,臣女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诉求,可否容臣女留着?” “哦?倒是有意思,你不怕朕反悔?届时不准你的诉求?”武帝问。 郭静怡笑了笑,答:“陛下贵为天子,乃大梁顶梁柱,怎会食言?” 武帝大笑,说:“好,那朕记下了,但朕也要赏给你些礼才好啊。来人啊,赐郭小姐黄金一箱,珠宝一箱,绫罗绸缎一箱。” 郭静怡跪拜:“臣女谢陛下赏赐。” 其余公子小姐也得到相应的赏赐,但没有谁比得过郭静怡。 杨采意输得心服口服,她说:“厉害,我自愧不如,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郭静怡淡定地夹了一口菜,回答:“小时候对什么都很好奇,就都学了点,不过我母亲一直不喜欢我接触刀枪剑戟,这些年我就一直没有显露出来。” 洪婧文好奇:“那今年呢,你总不能也是因为我这个例外吧?” 郭静怡不着痕迹地看了杨金戈一眼,说:“明年我就成亲了,我想告诉他,我不是普通的女子。” 猝不及防吃到狗粮的杨采意和洪婧文默默坐回原位。 郭静怡知道,杨金戈不是常人,杨金戈也清楚,郭静怡从不是普通的女子。 杨金戈笑着望向郭静怡,心里闪过很多画面。 第110章 对峙 夜深人静。 齐箫品着茶,听到帐外的声音,出声道:“孤正好带来北齐特有的茶叶,你不妨进来陪我喝上一盏。” 来者披着黑裘,掀开了帘子,自然地坐在他的对面,好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齐箫举起茶盏,为对坐添上了茶水,说:“慕王殿下,请。” 卫凌慕接过,微抿。 “殿下,觉得此茶何如?”齐箫靠着椅背,一只手撑在椅子手柄上,问。 卫凌慕勾唇,将茶杯放回桌上,抬眸直视眼前人,答道:“北齐的茗茶果然名不虚传。” “殿下的胆量也令齐某钦佩。”齐箫笑着摇了摇头,说,“如若……我们不是敌人就好了。” 却见卫凌慕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说出让他诧异的话:“太子可知,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唯有利益,才能维持关系。” 听到他的话,齐箫眯了眯眼,半晌笑了一声,问: “那殿下有什么利益可以分齐某一杯羹?” “本王想和你联手,让卫凌霆身败名裂。”卫凌慕观察齐箫的神色,说。 闻言齐箫倒是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饶有兴致,反问:“你凭什么会认为孤,会帮你?” 同为国中佼佼者,二人对峙。 “与其说是本王请你相助,不如说是,你只能和本王联手。”卫凌慕没有齐箫预见的慌乱,反而耐心地解释。 “一国太子,踏入敌国疆土,你冒险以身入局,或有所图,但你目前的处境不容乐观。 前有我朝皇子虎视眈眈,想要以障眼术派刺客刺杀你加以陷害我,后有——你朝臣子狼子野心,意图将你除之。而且,你那位父皇怕是时、日、无、多。” 齐箫笑了,这一刻,他已然败下阵来,说:“不愧是慕王,目光如炬,能看得这么通透。” “太子亦不是等闲之辈。”卫凌慕淡淡地说。 齐箫妥协,自嘲一笑:“不错,如你所说,齐某确实举步艰难,而且若是走错了怕是再也回不了北齐,若是齐某死在大梁,怕是得劳烦殿下为齐某寻一处地安葬了。” “本王没那个本事,就是有本王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卫凌慕语气格外冷漠。 齐箫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指:“是吗?可据齐某所知,殿下也并非冷心之人。至少,有一个女子殿下格外呵护。” 闻言,卫凌慕抬眸再次端详这位太子,冷笑道:“太子在说什么?本王怎么不知本王有呵护之人?” “别急,殿下放心,齐某只是无意中知道,并未传出任何风声。殿下想要和齐某合作,这就是齐某的诚意。”齐箫压下唇角的笑意,说,“殿下今夜前来,无非不是为了你我两国的国事,此等私事不算什么。” 卫凌慕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齐箫也不恼,继续说:“无论殿下要齐某做什么,齐某都能答应。只有一个条件。” “说。” “大梁与四国接壤,四国将各自的据点安扎在大梁各地,齐某在大梁的势力太少,行动多有不便,也惧怕被他国知晓,坏了计划。齐某需要殿下动用手中的势力,找一个人。”齐箫说。 他并不担心卫凌慕拒绝,他在赌那四成的几率,大梁慕王绝非世人所传那般冷血无情。 他应当是那图谋大计之人,与他一道,尽管外表光鲜,暗地里举步维艰。 却从不放弃反击,只因为心中有所护的人。 这样的人,他若是早些遇上,该有多好。 “本王答应你。” 听到卫凌慕的回答,齐箫满意地说: “那就祝你我,合作顺利。” 碰杯,茶水轻溅。 第111章 局中局 猎场狩猎的这半个多月,一切平常。 最后几天,武帝也打算进猎场。 武帝和杨智杨勇等人一同踏入猎场。 “如今这距离秋猎返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孩子们啊整日整日赖在林子里,也就晚宴能撞上一面。”武帝感慨道。 杨智笑道:“孩子们毕竟年少轻狂。” 一行人笑着驱马走在林中。 这时一个侍从急急忙忙扑到前面,满脸焦急,支支吾吾地说:“陛下大事不好了,太子他……太子他……” “何事慌慌张张,你慢慢说,太子怎么了?” 武帝眉头轻皱,沉声道。 侍从抖着身子,答道:“这,太子和慕王一同前去打猎,但这都过了半天了,太子一直没有回来……奴才……” 杨智杨勇对视,纷纷看向武帝。 武帝神色看不出变化,只吩咐随从说:“派人下去找太子,务必确保太子的安危。” “是。”一众随从驾马而去。 见武帝没再说话,杨勇问地上跪着的侍从:“你是太子身边的人?” “是……” “你和太子在哪分开?带我去看看。”杨勇说,带着将军的威压。 “是,将军随奴才来。” 到了目的地,杨勇一行人分散开寻找。 不知走了多远,那个侍从颤抖着指着前方,一个劲地扑了过去。 只见前方的地上摊着一地血水,血水旁边掉落着一块玉佩。 “啊!这是殿下的贴身玉佩,殿下!您在哪啊?” 侍从抓着玉佩,声泪俱下。 随后他眼底涌上薄怒,愤怒地看向杨勇等人,语气满是愤恨:“是慕王!一定是慕王!方才他就与殿下一道……” “住口!”杨勇按住手中的剑柄,冷声道:“口说无凭,太子身份是高贵,可我大梁皇子也差不到哪去!” 好巧不巧,卫凌慕刚好骑着马向这边走来。 “将军,你们这是?”他轻挑眉头,问。 侍从看到他,更加激动:“慕王,我家主子呢?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我家主子在哪?” 闻言,卫凌慕仿佛才注意到他手中的染血的玉佩,并未说话。 他这副样子,在旁人看来就是做贼心虚。 杨勇面色复杂地看了卫凌慕一眼,最后抱拳说:“太子殿下找不到,如今这局面殿下您也看到了,可能得和末将一同前去见陛下。” 卫凌慕没有多说,点头。 营帐中人惊奇地看着卫凌慕被一众将士押着回来。 杨采意连忙拉着洪婧文跑到一旁,附耳道:“怎么回事这?” 洪婧文大概能猜到,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能处理好。” 武帝闻讯赶回营帐,和卫凌慕交谈,以武帝甩袖离开告终。 知道这件事后,卫凌霆难掩兴奋。 虽然计划有了变动,但不管怎么样,能让皇帝对卫凌慕寒心,这也是意外之喜。 卫凌慕被武帝幽闭在帐中,由皇家禁卫军监视。 武帝每次探望,帐中时常传来争吵声以及杯盏破裂的声音。 而齐箫仍未找到。 “你回去告诉母妃,计划已成。”卫凌霆吩咐手下。 “是。” 宫中的淑妃很快收到信,看完一整封信,淑妃不但没感到喜悦,反而感到不安。 卫凌慕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中计? “回去告诉他,切莫大意。” 淑妃对送信人说,又赶忙补上一句:“不,告诉他,一切计划停止,什么也不要做!这定是局中局!” 送信人连忙赶回猎场,却在半路遇到不速之客。 “噗——”仅仅一瞬,送信人捂着腹部,倒在地上。 临死前,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是你……” 齐箫的眼神并无半点温度,吩咐随从:“处理干净。” “是,主子。” 第112章 狠下心 没有得到淑妃的回信,卫凌霆心中虽有一丝疑惑,但并未重视,他继续进行计划。 深夜,无数个蒙面黑衣人前来袭击。 “啊——” “来人!有刺……” 众人狼狈地逃跑,东逃西窜,一时间营帐中混乱无比。 渐渐的,所有的黑衣人走向卫凌慕所在的帐篷。 “父皇,他们是四皇弟的人,他们想救走他!”卫凌霆捂着流血的肩头,咬牙切齿。 武帝眸色微沉,淡漠地看了卫凌霆一眼。 “父皇,您快下令剿灭他们啊!可不能让皇弟逃了……”卫凌霆对上帝王凉薄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 “父皇?” “梁皇。” 所有人闻声,都转过身。 齐箫带着一众侍卫赶来,侍卫加入这场打斗。 “你……没事?”卫凌霆不可置信地看着齐箫,仿佛见到鬼一样。 “贺王觉得孤会有事?”齐箫笑问,笑意不及眼底,带着摄人的光彩。 卫凌霆神色有一瞬的慌乱,他否认道:“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齐箫笑了笑,没再追究,他掀开关押着卫凌慕的帘帐。 帘帐一掀,所有人都可看清帐中情形。 不知何时开始,帐内已然打斗,三个黑衣人倒在地上,身边被鲜红色的血埋没。 而卫凌慕满身伤痕靠在榻前。 “慕儿!” “殿下!” 众人赶忙冲进去。 “太医!宣太医!”武帝扶着卫凌慕的手颤抖着,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充满急迫。 帐外的黑衣人全被伏击,押在一处。 太医赶忙背着药箱跑了过来。 得知消息的洪婧文心里窝火。 动不动就以身犯险!他是九尾狐吗?有九条命折腾?九尾狐的九条尾巴都不够他用! 但碍于身份,她正能被杨采意三人死死摁着,不能靠近帐篷。 “陛下,慕王殿下伤势过重,虽现下暂无性命之忧,但需要静养,如果照顾不当,会导致伤情加重,恐有性命之忧啊!” 太医躬着后背,小心地回话。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武帝遣散众人,一个人守在卫凌慕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卫凌慕悠悠转醒。 “醒了?”武帝盯着他。 “父皇。” “你给朕闭嘴,朕没有你这个儿子。” 卫凌慕闭嘴。 武帝见状,气不打一处,继续说: “你长本事了,翅膀硬了,连你父皇都利用!” 武帝能将大梁治得井井有条,自然不好糊弄,今日这场闹剧,他心里有数,但看着孩子虚弱的样子,他又只能压下怒火。 “儿臣知错。” “朕看你是嘴上知错心里不服!朕不管你在谋划什么,在顾忌什么,亦或者是在畏惧什么,朕都不希望你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血肉来设局!你想做什么,朕这些日子都在陪着你演,但你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武帝越说越气,连自称都换成了“我”,但他却仿佛不知道似的,怒火攻心,竟咳出了一口血。 “父皇!”卫凌慕心惊,想要爬起来。 武帝连连指着他,怒骂道:“朕有病都是被你气出来的,你躺回去,你要不想看朕死,就给朕躺回去,好好养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凌慕看着那人沧桑的背影,无言。 对不起,但只有这么做,您才能狠下心。 第113章 大厦倾塌 武帝会见齐箫。 “太子,失踪时去了哪里?” 武帝问。 齐箫神色不见半分慌张,在外人眼中,他向来是擅于控制情绪之人。 “孤与慕王分开后,独自一人狩猎,本正在与熊搏斗,却难敌暗箭。” “那殿下可看清那射暗箭之人?”武帝问。 齐箫反倒笑了,反问道:“梁皇,难道孤说是谁您就相信是谁吗?” “太子。”王公公不觉出声。 武帝伸手示意他冷静,对齐箫说:“朕信。” “好。”齐箫眼里闪过一抹动容。 听完齐箫的话,武帝先前的猜测得到证实,顷刻间他仿佛愈加苍老。 “多谢太子出手相助。”武帝苦笑,谢道。 齐箫反而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他有一个好父亲。” 恰恰是,孤乞求不到的。 卫凌霆谋害弟兄,甚至以北齐太子为饵,触犯圣心,陛下大怒,意图将其押入大牢。 淑妃收到消息,整个人摇摇欲坠,全靠身边的宫女扶着才不至于狼狈地摔倒在地。 “传本宫令,救霆王,不惜一切代价!” 淑妃一党负隅抵抗,却是强弩之末。 杨威收到武帝密令,清君侧。 淑妃一党上百人纷纷被发配边疆,永世不得还朝。 淑妃颓废地跪在地上,看着眼前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不觉笑出声,越笑越大,她眼底隐隐约约有着泪花。 不知是为自己的败局而笑,还是因为眼前人的薄情而笑。 “卫瑾昭,你扪心自问,你当真视霆儿为自己的亲生骨肉吗?这二十多年来,你眼里只有她沈清欢所生的卫凌慕,你眼里可容得下其他皇子?我斗不过沈清欢,我不怨,因为我知道,在你心底,她无可替代,但皇子中,你依旧偏爱,凭什么?不管别的皇子如何出类拔萃,你眼里只有她沈清欢的孩子?” 武帝低头看着眼前疯魔的女子,问:“朕从未亏待过他们。你问朕凭什么?霆儿是优秀,可整个母族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意图篡位,若说真正害他的人,该是你。你我相识多年,你又怎会不知我的性子?如果你不执迷于不该有的东西,你和霆儿这辈子都可衣食无忧。可你偏偏被利益熏心。” 他笑了笑,继续说:“她确实是朕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连同她的孩子。朕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淑妃仰天大笑,一把抓过毒酒,一饮而尽。 “卫瑾昭,只可惜你身在局中,哈哈哈哈哈——” 曾经权倾朝野的淑妃一族大厦倾塌,只在天子的一念之间,真当可悲。 慕王府。 卫凌慕看着手中的画像,对齐箫说:“本王已派人寻找,太子不必忧心。” “一日不找到他,孤一日不得安心。” “太子既帮了本王大忙,如果那人当真在大梁,本王自然不会让太子失望。” 齐箫轻笑:“孤自然信殿下。不知殿下何时得闲,可否陪同孤在京城中走走。兴许,能撞上一面。” “那便三日后。”卫凌慕说。 “好,三日后,孤来寻你。” 第114章 天造地设 三日后,京城。 齐箫一身白衣,卫凌慕一身黑衣,二人身后各跟随着一个随从,此时正走在街上,引来不少女子的侧目。 “好俊俏的郎君。” “俊俏的郎君多半是有家室的。” “就是就是,你也别想了。” “想想都不能吗?” 齐箫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交谈声,打开折扇,遮住嘴,对身旁的卫凌慕说:“大梁的民风果真淳朴。” “莫非你们北齐风俗大不相同,女子均不可抛头露面?” 卫凌慕冷不防一说,倒是让齐箫愣了一下。 “在下以为,你不会回话。” 至少不会这般回话。 卫凌慕说出口后,自己也是一怔。 这种语气和她好像…… 不过齐箫并未在意。 “在下想拜访慕文学院,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卫凌慕没有拒绝。 几人前往慕文学院。 和刚开始的修葺不同,如今的学院满是生意,通向院门的阶梯上,有一个老人正在清扫落叶,卫凌慕和齐箫齐肩踏过山路。 老者恍然并不认识二人,只是朝二人点头致意。 曲折的山路两旁间隔着相同的距离,就会坐落着一盏盏精湛的灯笼。 跨过石制的大门,再往前走几十步,就来到了院门口。 用毛笔而写的慕文学院被工匠们临摹雕刻好,院门挂着红色的如同橘子般的灯笼,此刻正借着日光反射,红得夺目。 “殿下。”两旁的侍卫向二人行礼。 卫凌慕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山下停放的马车,问道:“今日院内可还有客人?” 侍卫答道:“回殿下,洪小姐这几日总会在前来探望学子,直至申时才会离去。” 卫凌慕垂眸,掩住情绪,问:“她近来与学子们相处可还好?” “回殿下,洪小姐这几日倒是格外照顾一个叫温璟的学子。”侍卫想了一下,答道。 卫凌慕听完,垂下头,也正因为他这一低头,并未注意到齐箫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 齐箫压下心底的疑惑,跟着卫凌慕进了书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书屋中书声琅琅。 台上的夫子含笑,手握书卷,来回踱步,带着学子们一页又一页地读着。 齐箫见状,眸中亦是温柔的光泽。 “殿下的书院,办得很好。” “继续看看吧。” 二人又走向另一处院落。 “沉住气,静下心,只有做好基础功,将来才能有所成就,现在吃得了苦,往后才能更好地乘风破浪。”武师双手放在身后,一双凌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眼前正在扎马步的少年。 少年额间满是密密的汗珠,却仍旧不肯停下。 齐箫余光看向卫凌慕,瞥见他嘴角上扬的笑意。 他听见卫凌慕说:“我们悄悄过去,不要惊扰他们。” 二人继续往前走。 一踏入这座小院子,二人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饭香。 齐箫目光看向卫凌慕,扬眉问道:“学院还教学子烹饪?” 这在北齐可不纳入教习课程,回去得安排。 他心中暗想着。 卫凌慕没有说话,一闻到熟悉的饭香,他就知道,她在这里。 他走到掩着的门边,看向里边。 只见那人正手把手教一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炒菜,她面容姣好,此刻一身素色衣裳,在满是烟火气缭绕的厨房内,更添几分纯真,而她身旁的男孩尚未拖去稚嫩,但眉眼间已然可预见长大后何等出色的姿容,此刻脸上染着霞色,一脸局促。 这般看着二人,倒真的配的上那句,金童玉女,天造地设,令人艳羡。 卫凌慕突然间感到心中一阵酸涩。他捂住心口,陷入了怀疑中。 他这是……嫉妒吗? 第115章 我错了 “你自己先炒一会,我去添火。” 洪婧文用手背轻拍温璟的脑袋,蹲下身子添火。 温璟露齿一笑,乖乖应道:“姐姐放心,我自己可以。” 洪婧文闻声,抬头冲他笑了一笑。 却突然感觉后背凉嗖嗖的,她偏头一看,门缝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洪婧文抓着木柴的手一顿,心里划过一抹疑惑。 “姐姐小心!” 指尖传来的刺痛令她回神,温璟急忙抓住她的手,轻轻吹着。 “很烫的。”温璟看向她,语气充满关心,“姐姐,你被烫伤了,先去上药吧。” “好,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洪婧文点头,问。 温璟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拍拍胸脯,答道:“姐姐放心,阿璟自己可以。今日我一定要让你尝到我亲手做的饭!” “行!那我等着。”洪婧文笑了笑,离开厨房。 温璟虎视眈眈地盯着剩下的食材,继续手头的工作。 来到院中的石桌旁,洪婧文随意地往手上洒了药粉。 [你……] 白蛇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你好歹擦个药膏,留疤了怎么办?] “小小烫伤,几天就好了,不会留疤的。”洪婧文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对白蛇说,也是对身后那人说。 身后还是传来了脚步声。 洪婧文无动于衷。 卫凌慕就站在她身后一步远,没再上前。 白蛇左瞅瞅这人,右看看那人,十分头疼。 分明一个月前还好好的,这下又闹了,一朝回到解放前,蛇蛇无语,蛇蛇心累,蛇蛇想要冬眠。 这一次,是卫凌慕动了。 他默默坐到洪婧文身旁的石椅,将药膏轻轻涂抹到灼伤处,洪婧文低头不想看他,他们二人就这么相对无言。 药膏涂完后,他没敢看她一眼,起身正欲离开。 洪婧文余光瞥见,一急伸手就抓住卫凌慕的手,因为过于用力,也牵扯到了伤口。 她倒吸一口气,卫凌慕赶忙蹲下身子,小心地查看伤口。 他眼里的自责和心疼一览无余。 系统耐不住好奇心,偷偷打开好感度检测仪,只看了一眼那波动的数据,就利索地关上。 眼不见为净。 它不断敲着木鱼,告诫自己。 “对不起。”卫凌慕郑重地向洪婧文道歉。 洪婧文扭过脸,语气闷闷:“错哪了?” “我不该以身犯险,不爱惜自己身体。”卫凌慕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 洪婧文抿唇,神色不见一丝动容。 “我……不该瞒着你。” 听了这句话,一滴泪毫无征兆地顺着洪婧文的脸颊落下。 卫凌慕眼底划过一抹惊慌,他顿时不知所措,抬起手轻轻擦拭泪珠。 “别哭……” “我没哭,也更不会为了你哭。殿下可是高高在上的慕王,想做什么哪轮得到我这个民女来谈论,说到底,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洪婧文一把拍开卫凌慕的手,站起身,离卫凌慕又远了一步。 “我……”卫凌慕错愕地抬头,想要抓住她的衣袖。 洪婧文却没给他机会,头也不回地跑出来了院子。 躲在木桩后看戏的齐箫若有所思。 没想到,还真有人能让慕王这么魂不守舍,真是……有趣。 刚刚打开门的温璟:? 姐姐,走了?可这饭菜刚刚做好…… 第116章 我求你 “你们是何人?”温璟初来乍到,疑惑地看向院中气度不凡的二人。 齐箫冲卫凌慕笑道:“殿下,不去追她吗?此处齐箫一人即可。” 他意有所指:“殿下,孤看方才那姑娘可是伤透了心,您若是不去,怕是……” “多谢提点。”卫凌慕运起轻功飞了出去。 齐箫摇着折扇,掩住脸上的笑容。 虽不知为何慕王一直要刻意埋藏自己的感情,但他还是帮一把吧。 “你叫温璟。”齐箫看向呆呆的温璟,试探道。 “嗯,你是谁?”温璟问,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想要亲近这人。 齐箫温柔地注视着懵懂的男孩,问:“这些年,你是和谁一起生活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齐箫暗骂自己太过心急,他安抚地笑道:“是我鲁莽了,我叫齐箫,你的母亲可是温知言?” 温璟警惕地看着他,终是点头。 “不知道我可否去看望她?”齐箫蹲下身子,问。 察觉到男孩的警惕和怀疑,他退步说道:“不如这样,你去告诉温姨,就说齐箫想和她见上一面,如果温姨答应,你就来来这里找我,如果她不愿,你就不要来找我,这样可好?” “……好。”犹豫半晌,温璟还是答应道。 回到家,温璟将这个消息告诉温母。 温母神色一顿,目光呆滞,良久,她才缓过神,问:“阿璟,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不瞒娘亲,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一见到那人,心中便觉得亲切。” 温母闻言,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叹气道:“是啊,你回去告诉他,我愿意见他。” 温璟点头。 洪婧文提着裙摆,快步走在山中的石阶小道上。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她泄气地停下脚步,但心底已有几分动容。 不过她很清楚,卫凌慕才不会主动追上来,多半是有人劝他。 想到这里,洪婧文神色变冷,站在原地等待。 晚风吹拂,掀开少女的发梢,亦吹散心中的躁意。 风声起奏,吹起的不止是灿烂的黄叶,还有心底冉冉升起的情意。 “文文。”卫凌慕在洪婧文身侧站定,轻唤道。 还记得卫凌慕第一次这么唤她还是在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月夜。 “嗯。”她应道。 “我送你回去,好吗?”卫凌慕缓缓牵起她的手。 洪婧文瞥了他一眼,撞入他小心翼翼地眼中,不觉放软了声音:“那,你求我。” 说完她就后悔了。 让卫凌慕求人,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可下一秒,男子清冷但却难掩温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也走进她的心中。 “我求你,好不好?” 我求你,好不好? 好不好? 洪婧文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分明人家用的是问号,她却听成了波浪号。 于是她很没骨气地点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卫凌慕眼里染上笑意,他小心地牵着她下了台阶,宛若她是什么珍宝。 “我以后绝不会再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破局了,今后宁可多走弯路也决不走捷径。”卫凌慕低头看着身侧的人,承诺着。 洪婧文扫了他一眼,质问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说话向来不算数。” “那要怎样,你才会相信?” 他问。 洪婧文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为了救你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而我明明有逃脱的机会,却为了你的安危而放弃,你知道后,心会痛吗?” “会。” “但即便知道你的心会痛,我也依旧会这么做,因为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洪婧文看向卫凌慕,神色认真。 卫凌慕眼神一暗,扯出一抹笑:“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会原谅自己。” “将心比心,你不肯原谅自己,我也一样,我知道你深陷泥潭,却无能为力,我不怪你,我只恨我自己,没能保护好你。” 洪婧文自嘲一笑。 恨自己对你不够好,反而成为你的软肋,让你毫无退路,重蹈覆辙。 第117章 你是我的星辰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我的存在就是多余的,这个世界本不该有我,而没有我,你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可以保护自己,而我的存在,却连累了你,让你无法施展自己全部的实力。”洪婧文回想这十五年的历程,终于选择和卫凌慕坦白。 此刻,卫凌慕终于能透过洪婧文的身体看到另一个灵魂,她终于不再是琢磨不透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一个可以为了所喜欢的人拼尽全力的女孩,纯粹干净而又美好。 他认真地看着她,仿佛想把她深深烙印在心底。 她和她们不一样,她只是她。 卫凌慕摇头,深邃的眼睛满是她看不懂的情愫:“不是这样的,文文,你错了。 这一世因为有你,我才不会困于过去,不怨恨曾经的自己,反而感谢曾经那样不成熟的自己,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心喜。 你或许不似那骄阳般普照众生,也不似明月于暗夜中予人希望,但你恰是那我卫凌慕无际黑夜中星星点点的星辰。 因为你,我不再受人摆布,也是因为你,我不再冷血无情,更是因为你,我不再软弱无能,因为你在,卫凌慕才活着。” 说完这一番长话,他耳根通红,却还是鼓起勇气,轻轻落吻于她的额间,带着他虔诚而内敛的爱意。 吻上额间的那一瞬,余晖恰到好处地笼罩着二人,昭示着世间的偏爱。 “你是卫凌慕独一无二的星星,在卫凌慕对这世间心灰意冷时,你一点一点将他的心捂热。 我应当,是心悦你的。” 眼前愈发模糊,洪婧文想起小说中所写: “晨起的第一抹阳光照射到这片土地上,却再也温暖不了那心冷之人。” 而故事中的男主却对她说,是她一点一点捂热他的心。 洪婧文不能否认,那一刻她的心底翻江倒海,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然断裂,她不该动心的,她更不该对他有那样的心思。 我应当,是心悦你的。 一个不存在于《盛世》中的角色,凭什么值得男主心悦?如果她完成了任务,脱离了这个世界,他该怎么办?如果天道强行抹去他的记忆,他在未来记起来该怎么办?这对他不公平,对自己也不公平。 短短几秒,洪婧文想了很多,想得她的头隐隐作痛。 “我心悦你,却并不希望让你为难。如果你对我无意,我不会强求。”卫凌慕将洪婧文散落的碎发撩到耳后,说。 “好。”洪婧文避开卫凌慕的视线,回答。 “我回府后会好好思考的,我先走一步。” 她几乎是逃着离开了这里。 马车上,小翠明显察觉到自家小姐情绪的低落,但无论她怎么问,洪婧文都避而不谈。 而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天,小翠实在忧心,将这件事告诉了紫儿。 紫儿听完后,再三思虑,将此事通报给杨清枝。 这夜,杨清枝来到洪婧文院中,母女一同歇息。 知女莫若母,杨清枝定是这世间最了解女儿的人。 母女一同躺在床榻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儿,她心底也是一阵疼痛,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柔声道:“是发生了何事?如果找不到人倾诉,不妨和娘亲说说。” 洪婧文转过身,杨清枝这才发现她通红的眼眶。 她心疼极了,挤出一抹微笑,问:“这是哭了多久,眼睛都肿了。” “娘……”洪婧文不愿多说,埋在杨清枝的怀里。 杨清枝也没有多问,只是时不时拍打着她的后背,宛如很多年前那样,好似什么都从未改变,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第118章 唯心而已 “娘亲,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女儿遇到一个注定不能相守的人,可女儿……却偏偏心悦于他,那我该怎么办?”洪婧文抱紧杨清枝,小心地问道。 杨清枝拍打着洪婧文后背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原有的节奏,她眼底涌上一层又一层浓郁的忧伤,问:“娘曾经问过你,那个人有你的命重要吗?你可还记得,你的回答?” “记得。女儿说,重要。” 杨清枝闻言,轻笑:“是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也只有情之一字,难解。你那时或许尚未知晓情爱之事,可已有那般决心,娘亲便知晓,你日后必会为情所困。” 洪婧文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原来娘亲早已经看穿一切,却从未点明,她以为她瞒天过海,只是有一个人在为她保驾护航。 杨清枝却不怪她,继续说:“现在看来,你的确因此陷入了迷茫。你爹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他怕是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摘给你。我们只希望你一生简单快乐,平安美满。 其实,我心底,更希望你能主动迈过这一坎,有时候不管做什么,遵从心底的夙愿,唯心而已,便是答案。” “我希望,你所心悦之人,是值得你倾付真心之人,我也希望你能和所爱之人相守一生,白首到老。” 洪婧文抬眸看向杨清枝,眼底是说不出的触动和感谢,而杨清枝那双眸子里仿佛布满水,带着她独有的温柔和疼爱。 她眼里尽是鼓舞。 洪婧文在杨清枝眼中读出:我希望你敢爱自己,亦敢爱别人。 “娘,女儿明白了,谢谢您。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洪婧文擦去眼角的泪花,向杨清枝露出一抹开怀的笑容。 杨清枝看着她,笑了笑,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脸庞也滑下一抹泪水。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一夜无话。 娘说得对,我怎能随意揣测莫须有的未来,既然两情相悦,哪怕时日无多,也要珍惜仅剩的时光,人活在世间,本就苦短,何不敢爱一回? 想清了一切,心中的郁结也就随之而解。 第二日一早,洪婧文换上卫凌慕送的那身粉色衣裙,甚至涂了口脂。 [你现在就像一个怀春的少女。] 白蛇幽幽地说。 “……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争。”洪婧文托着腮,眉眼均是雀跃的笑意。 白蛇宠溺一笑。 人族的感情果然得靠人族自己来调解才行。 洪婧文站在昭华楼下,确认自己的面纱戴好后,来到了天字号雅间。 卫凌慕今日没有戴面具,他一身墨青色长衫,长发梳成马尾,由青色发带束好,此刻正伏案作画。 洪婧文蹑着手脚,来到他的身边,端详那幅画。 画上是一簇含苞待放的桃花,从树梢一只紧闭的花苞一直到树枝一只鲜艳欲滴的桃花,每一朵花各有姿色,彰显着作画人心中的欣喜。 “我以为,你不会来。”卫凌慕垂眸看着洪婧文,说。 洪婧文神色略微不自在,不敢直视卫凌慕的眼睛。 “但我还是来了……你应当明白我的答案吧?” “嗯。”卫凌慕颔首,一把揽住洪婧文的腰,迫使她贴近自己。 洪婧文惊呼,心跳乍快,猝不及防对上卫凌慕幽深的眸子,整个人霎时不知所措。 “文文。” “嗯?”洪婧文的后腰不知不觉抵在了书桌上,而她整个人也被卫凌慕圈在怀里,她抬头看向卫凌慕。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洪婧文败下阵来,她不自觉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被美色误导。 “我想……”卫凌慕眸子一暗,额间与洪婧文相抵。 洪婧文抓着卫凌慕腰间衣服的手微微用力,整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他慢慢凑近,在她闭眼的瞬间,终是含住了她的唇,隐忍而又克制的爱意尽数淹没在这一深吻中。 第119章 吃醋 “唔……”洪婧文逐渐感到力不从心,整个人瘫在卫凌慕的怀中,沉沦在这醉人的吻中。 卫凌慕一手搂着她的纤细的腰肢,一手扶在她的后背,整个人充满着强势的占有欲。 直到洪婧文快呼吸不过来,卫凌慕才堪堪松开她。 他的指尖轻轻擦去洪婧文嘴角残留的口脂,温柔而带着暧昧,勾得她心神直颤。 从前不是纯情的不得了吗?为何感觉他好会…… 洪婧文根本招架不住,想要后退,却退无可退。 “文文,快点及笄吧……”卫凌慕拥住她,低声叹息。 洪婧文回抱着他的腰身,闭上眼睛,鼻尖满是他的气息。 心底的充实,大抵就是那汹涌的爱意在肆虐的生长。 “阿慕,我应当,很早就喜欢上你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那时不懂,后来自然就懂了。” 卫凌慕松开手,重握毛笔,在绢纸上题字,毛笔在他的手中灵活地舞动,绢纸上的墨迹逐渐扩散,几缕青丝扬起,。 洪婧文趴在书案上,欣赏着眼前的美画。 “温璟,如何与你相识的?” 卫凌慕突然出声,拉回走神的洪婧文。 洪婧文没想到卫凌慕会知道这个孩子,答道:“我在街上撞见的,那时候他母亲重病,和我也勉强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你喜欢他吗?” ??? 洪婧文偏头看向卫凌慕,心里咯噔一下,不确定地问: “哪个喜欢?” 卫凌慕噎住,解释道: “无关风月。” 洪婧文默默点头,回答:“那我很喜欢,我把他当作弟弟,他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卫凌慕握着笔的手微微用力。 但那懂事的孩子可不是单纯把你当作姐姐。 洪婧文转念一想,哭笑不得:“不是吧?卫凌慕,人家温璟才12岁,比我小了足足三岁,一个半大的孩子,我还不至于如此饥渴吧。 而且——” 她看着卫凌慕染成粉色的耳尖,揶揄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也弱冠了吧,你吃一个小孩子的醋?” “我没有。”卫凌慕飞快否认。 “你就有。” 洪婧文笑得花枝乱颤。 卫凌慕只能无奈地望着她。 温家今日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齐箫独自一人拜访这座简约的院子。 这座院子坐落于慕文学院附近,周围还有许多相似的院落。 此处的居民多是学子们和学子们的家人。 “娘,他来了。”温璟带着齐箫来到了温母的房门外,他敲着门,对里面的人说。 “快请他进来。”温母答道。 齐箫站在温母前方,温璟因个子矮,并没有注意到齐箫眼底的忧伤。 齐箫一掀衣袍,跪在地上,额间抵地,哽咽道: “六年了,我终于找到您了……” 温母叹气:“是啊,兜兜转转,六年就过去了,殿下得到消息赶到大梁,是为了带阿璟回家吧。” “娘?”温璟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温母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奴婢有负娘娘的嘱托,娘娘本是希望奴婢带着小皇子寻一处安全之地躲好,待宫变结束后,再寻机会回宫。 可离京的路上一波三折,阴差阳错下,奴婢和小皇子沦落到大梁,而在逃命的途中,小皇子高烧不退,醒来后忘却了儿时记忆。 奴婢就心存侥幸,想着异国他乡也罢,奴婢能照顾好他。 可一年前,奴婢染病,身子日渐虚弱,都是因为奴婢,小皇子才冒险来到京城,” “这些年,辛苦温姨了。请温姨受齐箫一拜。”齐箫再次磕头。 温璟站在一边,怔怔地望着温母,他嗓音颤抖:“娘,我是谁?” 温母答道:“阿璟,我是你生母最信任的大宫女,你的生母是北齐已故的皇后娘娘,你的父亲是北齐当今圣上,你眼前这位就是北齐的太子。” “他就是你的兄长。他此番前来,是为了接你回家。” 家?原来这就是娘亲一直瞒着我的真相。 第120章 告别 “那您会和我一起回家吗?” 温璟问。 温母点头:“会。” “阿璟不记得之前的事,但这六年来是您含辛茹苦地养育我,对阿璟来说,有您在的地方,才是家。”温璟握住温母的手。 他看着温母,对身后的齐箫说:“你要来接我们,我们何时会离开大梁?” “最迟五日。”齐箫答道。 “够了。”温璟低喃。 他想在离开前再见她一面。 慕文学院。 洪婧文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以及桌旁吃得肚子圆滚滚的三人,感到分外好笑。 “太好吃了!好想再吃一碗!呜呜……可是胃已经装不下了……”杨采意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 卫灵儿趁四下没有熟人,舔了舔盘子。 郭静怡甚至志在把剩汤喝完。 颠了,这个世界都颠了。 洪婧文咋舌。 “姐姐,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可以吗?”温璟软糯的声音从门缝传来。 那三个毫无形象的人赶紧端坐,和方才判若两人。 洪婧文习以为常,说:“我这就来。” 二人来到院中一棵树下。 “洪姐姐,我可有进步?” 温璟一脸期许。 “当然,你可以出师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学点别的了?”洪婧文拍了拍他的脑袋,问。 温璟扬起一抹笑容,摇了摇头:“洪姐姐,我要走了。” 洪婧文一愣,问:“去哪?是不喜欢这里吗?” 温璟摇头,神色认真:“我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的山,喜欢这里的水,喜欢这里的花,也喜欢这里的人。 但是前几天我的家人找到我和娘亲,我得回家了。 这次一走,我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你了。” 洪婧文收回脸上的笑意,问:“那你何时启程?” “明日辰时。 洪姐姐,今日阿璟是来向你告别的。 在大梁的这些年,洪姐姐是阿璟认识的最好的人。 谢谢你,曾向我伸出援手。” 温璟说着,眼里布满着星点。 “好,不管未来你去了哪,这里依旧有你的容身之地,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洪婧文后退半步,向温璟行了一礼。 温璟眸中闪过一抹思量,他也后退了半步,亦回之一礼。 他知道,这一步,将会是他跨不过的沟壑。 “小姐,保重。”他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趴在门口侧耳倾听的三人组互相对视,嗅到了一丝瓜的味道。 “那孩子怪懂礼的。”卫灵儿捏着下巴,评价道。 “我怎么就没有桃花。”杨采意幽怨。 郭静怡白了她一眼,一语击中:“因为人家傻,看不出来,而你是大直女。” 咱就是说,有时候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伤人呜呜。 杨采意泪眼汪汪。 二人不为所动。 嘁,戏精一个。 北齐太子离开大梁,武帝终于可以舒心了。 “老师,您说这一局是不是很险。”武帝落下一枚黑子,问对面的儒雅老人。 “出其不意,将计就计,借刀杀人,确实是险招。”魏太傅放下一枚白子,评价道。 武帝咳了一会,接过王公公递来的茶水,饮下后,才觉得舒心。 魏太傅见状,心一跳,问:“陛下是何时有此症状?” 武帝不在意地摆手,答道:“不过是这几日受风着凉了罢,老师不必多虑。” “陛下应当记得,他是如何走的。”魏太傅语调变冷。 武帝放棋子的速度骤然一慢。 脑海中仿佛响起那人的笑声。 那人周身难掩病气,一咳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却一股脑绣着手中的香囊,恕年幼的他拙眼,实在看不出这么蹩脚的香囊有什么珍贵之处。 可那人只是笑着和他打赌:“那父皇和你打个赌。父皇就赌,你母后收到这份礼后,必定会爱不释手,说不定还会终生佩戴。” “昭儿不信。母后娘家是我大梁皇商,宫中珠宝上千,怎会对您这香囊情有独钟。” 年幼的他一脸不信。 可后来,和那人说的一模一样,母后离宫时,那些奇珍异宝一样也没拿走,她只带走了那香囊,只因为那是他亲手绣的。 “学生知错,这便请太医。”武帝低头认错。 魏太傅复杂地看着武帝,劝告着:“十五年前,钦天差说的话,陛下可还记得。” “记得。” “陛下举办秋猎,老臣和杨威一直压着一事没有上报给您。 元尚书病重,如今已卧病在床。 元尚书在朝中和老臣素来最有威望,他这一倒,朝中其余势力暗涌袭来,而老臣已过七旬,这些年来身子骨也越发差劲,陛下,当爱惜龙体,不为别的,也为这大梁盛世。” 武帝无言。 魏太傅长叹:“沈国公告老还乡,杨将军年迈拿不动刀剑,而元尚书卧病在床,陛下,臣也不知要如何破局。” 棋盘陷入僵局,二人也没再说话。 第121章 羡慕 送走了温璟,洪婧文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这日,她和银川一同来到郊外,顺着山路随心地走着,一直走到二人精疲力竭为止。 “小姐,此处的景致倒是不错。”银川看着眼前的红树林,赞叹不已。 “是啊,每一处都有不同的景色。”洪婧文应道。 不管身在何方,都有不同的景致欣赏,和不同的人相遇。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洪婧文福至心灵,释然一笑。 “小姐,前面有一个姑娘。”银川看着远处,出声道。 洪婧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女子背着一个竹篓,竹篓中装着各种药材,不过她并不满足,继续往山上走去。 她的鬓间满是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一袭深蓝色的衣衫,衣裳虽用料普通,但穿在她身上,却并不会埋没她的无双姿容。 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号名不虚传。 洪婧文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沈珍炜。 她怎会自己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若是遇到了猛兽,她一个弱女子要如何自保? 洪婧文皱眉,吩咐银川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踏着步子追了上去。 沈珍炜走得很快,洪婧文逐渐看不到她的身影。 洪婧文止住脚步,在原地打转,脚突然踩空,一股失重感传来。 “啊呀呀呀——” 眨眼间的功夫,洪婧文背部直直撞到地面,脚踝在坠落间不慎撞到岩壁。 闻声赶来的沈珍炜趴到洞口,就见底下躺着一个呈“大”字形的洪婧文。 “洪小姐……是你吗?”沈珍炜撩起散落的碎发,不确定地问。 “是……我……”洪婧文艰难地朝着光源伸起手,有气无力。 沈珍炜连忙放下竹篓,一边解开一边说:“你莫怕,我这就想办法救你。” 白蛇闻言,没有再动用灵力,静静等着沈珍炜的下文。 没过多久,沈珍炜砍来一根树藤,投放到洞底。 她将树藤系在树干上,又稍稍用力,再三确定树藤足够牢固,而后她跑到洞口,朝里面喊:“洪小姐,你能自己爬上来吗?” 洪婧文揉了揉后腰,也朝上面喊着:“我可以。” 感受到树藤的颤动,沈珍炜咬紧牙关,拼命地拉着树藤。 洪婧文终于爬到了地上,沈珍炜扶着她的手臂,担忧道:“你受伤了?伤到哪了?” “沈姐姐你放心,我好着呢,你看我现在还能健步如飞……”说着洪婧文试着往前快步走,这一跨步就令她苍白的脸皱成一团。 沈珍炜扶额,上前扶着洪婧文坐到树底下。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为你按按脚踝,可以减缓疼痛。” “这多不好意思啊,沈姐姐千金之躯,还是不必了吧。” 洪婧文受宠若惊。 如果不是她紧紧追随沈珍炜,这无妄之灾也就不用受了,要是沈珍炜知道自己掉坑的真正原因,也不知她会是如何作想。 “若是千金,还当是洪小姐。还请让我略尽绵薄之力。” 沈珍炜目光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 “那……好吧。” 沈珍炜脱下洪婧文的绣鞋,手法娴熟,在她的按摩下,脚踝的疼痛果真有所缓解。 洪婧文目光聚焦在沈珍炜那双洁白无瑕的手上,问:“沈姐姐,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沈珍炜专心着手上的事,柔声答道:“今日来山上采药。平时会在家中制些药,总有需要用到的时候。” 洪婧文手臂环绕在双膝上,脑袋也枕在胳膊上,欣赏着眼尖女子的绝世容颜。 这世间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好看,美得让人窒息,气质却那么温婉恬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般美好的女孩,到底要多么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洪婧文看得出神,连沈珍炜什么时候停下都没有发觉。 沈珍炜抬头触上女孩发痴的眼神,不觉失笑。 这一笑,差点要了洪婧文半条命。 “不好意思,沈姐姐,我失礼了。” 她赶忙说。 “无妨,不是什么大事。” 沈珍炜笑着摇了摇头,说: “山路陡峭,我扶你下去吧。” “好,谢谢沈姐姐。” 二人小心地相互搀扶,向山下走去,每一步都很缓慢。 “你虽没说,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伤势想来也不轻,这般疼痛却愣是不吱声,很令珍炜钦佩。”沈珍炜突然出声。 这还是沈珍炜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洪婧文连忙回答,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我没有那么厉害。” “那是什么?”沈珍炜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洪婧文,笑问。 “我只是觉得,叫出声,会很丑。”洪婧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吐了舌头,说道。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率,沈珍炜低头轻笑。 远远看到互相挽着手臂的洪婧文和沈珍炜,银川赶忙上前帮忙。 “沈姐姐,一起走吗?”洪婧文即便被银川拖着上马车,却还是不忘回头看向沈珍炜。 沈珍炜微微福身,答道:“多谢洪小姐好意,不过还是不必了。” “好吧。”洪婧文耷拉着耳朵上了马车。 沈珍炜目送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她多羡慕这样的女孩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总会用自己的身子去为别人挡剑,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去温暖别人。 可她并不知道,她并非好人,当不起她的一句沈姐姐。 第122章 心中月 秋将至,冬终归,离新年也越来越近,街道上的平民百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云裳阁近来的生意极好,各世家都早早订购来年的新衣。 洪婧文等人近来也忙碌了不少,虽然每日都能相见,但能一起喝酒聊天的闲暇时间确实没有多少。 现在的她们眼里只有白花花的银票。 而杨采意的及笄礼也快要到了,说实在话,杨采意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她那三个姐妹可谓寝食难安。 杨采意看着那三人眼下的乌青,有一瞬的无语。 “一个及笄礼,你们愁眉不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的葬礼。” 卫灵儿摇了摇头,语气深沉:“你不会懂的我们的苦恼的。” 嘎哈?她们有什么苦恼? 杨采意一副地铁老人的样子。 洪婧文也一脸痛苦:“你一及笄,就只剩我和灵儿还是小屁孩了。” “……”杨采意失言。 郭静怡无奈地笑道:“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怎么连你也那么惆怅……” 杨采意窝火。 那三个人继续手头的清洁工作。 独留杨采意一个人苦恼。 这时楼下门帘被人掀开,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连二楼的她们也能闻到。 四个人一同趴在扶手上,看了下去。 好独特的香味,难道是哪家铺子新研制的胭脂? 四人对视。 掀帘人是一妙龄女子,那名女子身着华丽的羽裳,鬓间装饰着精湛绝伦的珠钗,她拢了拢雪白色的狐裘,手指上装饰着做工精细的链子,链子上镶满了晶莹的宝石。 可这女子偏偏面生,众人不曾在京城见过此等人物,若是见过,也应当印象深刻才对。 “这位姑娘,你可需要帮忙?”阁中店员问。 “不必了,我自己看看就好。”她伸手拒绝,继续浏览着柜中的首饰。 阁中顾客很快忘了这个插曲,继续挑选自己的饰品。 那姑娘一直来到了二楼,也没有找到心仪的饰品。 但郭静怡心里清楚,看那姑娘通身的气度,家世必定不凡,来到昭华楼或许只是随意之举,不过她出门不带奴仆倒是奇怪。 “掌柜的,这支簪子本郡主要了。” 四人听到身后的声音,脑门一黑。 难怪近来生活如此枯燥,原来是卫思被王妃禁足在王府,如今才终于出来。 “这……可这簪子是这位姑娘手上的。”掌柜的一脸为难。 “本郡主出双倍价钱。”卫思心里恼火。 好不容易出门,看到一个中意的饰品,还被一个出门连丫鬟都没有的人先拿走了。 “这位——郡主想要我手中的簪子?”这声音是方才那位女子。 洪婧文四人转过身。 “嗯。”卫思语气已见不悦。 “可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位郡主如此行事怕是有辱贵国形象吧?贵国一个郡主就能如此趾高气扬,那岂不意味着贵国皇室也是这般目中无人?” 那名女子声音虽是婉转动人,可通身的气度倒是让她气势逼人。 “你说贵国?你是何人?” 卫思抓到字眼,问。 女子笑着将手中簪子塞到卫思手中,对身旁的掌柜说:“掌柜的,这簪子,我替这位郡主付了。” 话毕,她直接将一整包银两放在柜上,不带一丝犹豫地下了楼。 “姑娘,这银钱足够了——”掌柜的连忙喊道。 “不必找了,就当是我给郡主的一点小礼好了。” 女子说话间已然来到楼下。 卫思闻言,气上心头,喊道:“拦住她!” 一众侍卫一窝蜂挡在了女子面前。 “啧,真麻烦。贵国的待客之礼可真特别。”女子轻挑眉头,说。 侍卫得到卫思的命令,竟直接出手。 周围的小姐惊叫着,躲到了木桩后。 好在那名女子是练家子,一个人对付几个人还是游刃有余。 但明枪难敌暗箭,暗处几只飞镖破窗而入,竟直直飞向那名女子。 女子眸色一冷,为了一时招架不住,落了下风。 “卫思虽然刁蛮,但从不搞这种背后偷袭的阴招。这女子,身份不简单。”郭静怡察觉到不对劲。 话音未落,杨采意轻功一闪,加入混战。 她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几下弹开飞镖,飞镖又按原来的路线飞出窗外,而后她利落地打翻这些侍卫,一手按住女子的后肩,低声说道:“姑娘,得罪了。” 内力一转,女子吐出一口淤血。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女子擦了擦嘴角的淤血,说。 “你体内毒素尚未清除干净,还是得去医馆看看。”杨采意说,她转向掌柜: “掌柜的,劳烦您派人送这位姑娘去最好的医馆。” “是,小姐。” 那名女子走后,杨采意看着一地的狼藉,嗓音不带情感:“郡主,这里的损失还请您结账。” 卫思自知理亏,垫了银子,想要离开。 不料杨采意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你干嘛!” “我忍你很久了,亲王府是尊贵,可我将军府也不是吃素的,你是欺我将军府无人吗?先前庆功宴一事我已经给你警告,今日闹剧我只能奉劝你一句,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连被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想到庆功宴回府后幽闭那冷森森的祠堂,那窗外的鬼影,卫思不觉哆嗦,她看向杨采意,被杨采意眸中的冷意吓到,急忙挣开逃离此处。 楼上的卫灵儿和洪婧文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咋的还随身携带武器,亏她们之前还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腰带,哪个懂里面暗藏玄机。 郭静怡倒是不以为意,只不过她对那名女子的身份更为关注。 云裳阁对面的茶楼,对窗而坐的杨金刃和元仲,将阁中的一切一览而尽。 “怕了吧?杨采意的功夫虽比不得我和杨金戈,但她女魔头的名号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你日后怕是要惨咯。”杨金刃幸灾乐祸。 元仲这病秧子,铁定是下。 元仲只是微微一笑,回道:“她不是女魔头。” 她是元某心中月。 第123章 长公主来访 云裳阁一事过去后,京城中不再见那女子,也再没见过卫思。 这对洪婧文等人来说,是好事。 而杨府近日来筹备着杨采意的及笄礼,杨采意被迫留在府中学习礼仪。 杨清枝身为她的亲姑姑,被一并邀入协同杨大夫人主持这及笄礼。 与此同时,元府也在准备着聘礼。 元尚书卧病在床,却仍旧喜欢对自己的孙儿指指点点。 “你小子,修了八辈子福气才能得人家姑娘青睐,唉,有我当年的风采。” “可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分明说我不随您。 后一句元仲还是懂事的没有说出来。 “咳咳……”元仲突然猛的一咳,这一次比以往都要严重,竟生生咳出一口淤血。 “祖父!”元仲连忙扶好他,一脸担忧。 元尚书又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停下后,他久久都不肯说句话。 “祖父,孙儿去找洪小姐……”元仲正欲起身。 元尚书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说: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这些年日积月累,早就亏空了。 前几日,你祖父我看到了你病逝的祖母,看到了你祖父的挚友,他们都很想我。” 元仲眼睛酸涩。 古有言,若是有人看到已故的人,那这人也就要走了。 “祖父,想见见他们……等意丫头及笄礼后,咱们两家定亲,你啊,把他们请到府里。” “好。孙儿答应您。” 杨府及笄礼,宾朋满坐。 武帝派内侍送来贺礼,卫灵儿趁机拖着卫凌慕一同前去,美其名曰,代表皇室护送贺礼。 卫灵儿翻开卫凌慕的衣橱,开启翻箱倒柜模式。 “……”卫凌慕看着凌乱的衣橱和野心勃勃的卫灵儿,深感心累。 “皇兄,来来来,穿这件,保管迷死她!”卫灵儿掏出一身暗紫色的华服,笑得人畜无害。 “我……今日是杨小姐的及笄礼。” 卫凌慕头疼。 卫灵儿点头,表示明白。 “我知道啊。但是你和婧文都有一个月没见了,稍微打扮一下,不好吗?” “……” 卫凌慕扛不住卫灵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演技,老老实实地换好了衣服。 二人上了马车,马车的方向却没有驶向将军府。 “哥,皇兄,咱这是去哪?”卫灵儿秉持着不懂就问的优秀品质。 “去接两个人。” 二人一同来到驿站。 驿站门口有两个人已经站在那等待了,他们的身旁备好了几车贺礼。 “慕王,公主。”二位一同行礼。 男子看着约莫二十出头,一身身靛蓝色华服,端的是贵气而不可高攀。 而那女子俨然就是之前在云裳阁受伤的女子。 卫灵儿不得不感慨: 世界如此渺小。 “这两位是来自东瀛的使者。此次他们会微服一同前往将军府。”卫凌慕给卫灵儿介绍。 “在下傅逑,东瀛刑部尚书。” “我是殷姝玉,东瀛长公主。” 挖去!这两门神来我大梁,还要微服出访将军府! 卫灵儿面上淡定,实则心里炸开。 东瀛面积虽小,与大梁接壤,东面临海,地势倒是得天独厚。 而东瀛上一任皇帝励精图治,将东瀛国力提上一层,虽然他英年早逝,但他膝下两个孩子却都是治国理政的天才。 东瀛的现任帝王不过十六岁,少年帝王,却治国有方,后宫更无一妃嫔,而长公主殷姝玉年方二十,协同皇帝管理朝政,至今尚未婚配。 刑部尚书傅逑更是东瀛朝廷的定海神针,年数不大,却手握大权,明面上风光霁月,暗地里杀人不眨眼,令百官闻风丧胆。 这三人的名字在大梁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而卫灵儿虽然也是公主,却没有殷姝玉那样的胆魄,打小听说这位长公主的故事,素来仰慕。 所以,她平静的表情仅仅只维持了几瞬,眼睛里满是崇拜:“原来您就是那位长公主啊!幸会幸会!” 卫凌慕简直没眼看,一把将卫灵儿塞进马车,对傅逑和殷姝玉说:“走吧。” 二人紧随卫凌慕,上了马车。 马车来到将军府,如今及笄礼刚刚开始,四人微服拜访,却也引起百官的注意。 “慕王,公主。” 看到二人身后同样气质不凡的傅逑和殷姝玉,众人眼底满是好奇。 什么样的人能和慕王和公主一同入座? 杨采意自然也注意到了殷姝玉,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及笄礼一番寒暄后,也就步入正题。 三加,醮酒,拜谢,长辈杨威赐言,礼成。 元府也趁着此次机会,向杨府下聘,百官自从有了上次郭家及笄礼的经验,见怪不怪了。 见过急着娶媳妇的,没见过这么迫不及待的,不愧是脾气古怪,不按常理出牌的杨威——的后人。 卫凌慕不动声色地走到洪婧文身后,偷偷用余光看着她。 她的及笄礼还有三个月…… 卫灵儿也偷偷走到两个人后面,左看这个,右看那个,压下嘴角的笑意。 她懂了,她那皇兄也想直接这样下聘,不过他身份高贵,比较惨。 且不说相府那边同不同意,就是父皇那边都要考虑考虑,可怜的地下情哟~ 第124章 折下羽翼 “杨小姐,上次多谢你的解围。”宴散后,殷姝玉留了下来。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杨采意豪爽一笑。 殷姝玉淡笑,说:“不管怎么说,是杨小姐救了我一命。今日前来,我带来一些薄礼,还望笑纳。”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收,那就是不敬了,多谢。”杨采意笑道。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进宫见皇上,就此别过。”殷姝玉说。 殷姝玉和傅逑随同卫凌慕和卫灵儿离开了杨府。 “那名女子,就是东瀛的长公主。她旁边那位应该就是傅逑。”杨威看着远去的车影,说。 “祖父,您怎么看出来的,从头到尾她可都没有自报家门啊。”杨金刃凑到杨威身旁,分外好奇。 “东瀛派来的这两位使者身份如此特殊,今日又跟同慕王前来,不难猜出。只不过他们竟来得如此之早。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杨威沉思。 “怕是得知北齐太子的事,也跟着来探风的吧。”杨智猜想。 “怕是不会那么简单,若真是如此,他们二人怎会一同前来,留小皇帝一人把持朝政。”杨勇倒是不认同。 皇宫。 武帝觐见殷姝玉和傅逑,派内侍前往太傅府、丞相府商量议事。 魏太傅和洪相入宫,隐隐约约猜到进宫的目的。 “臣参见陛下。” 二人行礼。 “坐。” 殷姝玉和傅逑坐在左边,魏太傅和洪相坐在右边。 “这两位,一位是东瀛长公主,一位是东瀛刑部尚书。”王公公向魏太傅二人介绍着。 “臣见过长公主,傅大人。” 二人起身行礼。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 殷姝玉出声。 傅逑起身,亦回之一礼: “今日来得匆忙,不成想竟惊动二位,实为无心之举。” “本宫在东瀛虽久居深宫,但也早已听闻魏太傅和洪相的贤名,大梁有你们二人,着实令本宫与皇弟羡慕。”殷姝玉一番话说得情意真切。 魏太傅温和一笑,拱手:“长公主折煞我二人了,是陛下圣明,我二人才得以施展抱负。殿下虽住在宫中,可殿下的功绩亦令世人钦佩。” 武帝看着表面一派祥和的四人,适时出言打断这场谈话。 “如今长公主和傅大人突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啊?” 傅逑看了默不作声的殷姝玉一眼,答道: “回梁皇,我与殿下遵从皇命,特来大梁朝拜。 东瀛临海,近来我朝商船在海的另一边发现了一片新大陆,那片大陆上的人对我东瀛虎视眈眈,多次派军队前来侵犯,对方精通造船,将士虽少,但他们战术多变,我朝竟久攻不下。” 殷姝玉不动声色地看了武帝一眼,继续说:“而东瀛朝堂风气不正,贪生怕死者,苟且偷安者多,竟想割地求和,卖地求荣。皇弟自是不愿,加上如今战事僵持,黎民百姓苦不堪言,本宫和傅大人便出此下策,出使大梁。” 武帝问:“所以,你们想要我朝出兵相助?” “是。” 武帝望向沉默的魏太傅和洪相。 洪相出言:“大梁建国以来,两国偶有战事,算不上相安,殿下又如何恳请陛下出兵相助?” 殷姝玉仿佛早就知道洪相会这么问,走到殿中,行跪拜礼。 “我乃东瀛长公主,东瀛皇弟的胞姐,此番已带来吾皇旨意,愿与大梁结交,以大梁为君,我瀛为臣,百年内两国再无战事。若能击退敌军,东瀛愿归入大梁版图。” 此言一出,武帝等人皆是一惊。 “在结交期间,姝玉作为质人,留住大梁,终生不得回朝。” 傅逑看向殷姝玉的眼中划过一抹心疼,转瞬即逝。 武帝等人都明白,能让殷姝玉出此一举,那便意味着东瀛局势不容乐观。 “东瀛一事,是否还有隐情?若殿下信得过,还请如实告知我们。”魏太傅想到这方面的问题,问。 殷姝玉咬了咬下唇,正欲答话,傅逑却先她一步:“却有一事相瞒。臣和长公主离开皇城后,皇上就被幽禁宫中,朝政由外戚当权。” 武帝闻言,皱了皱眉,深叹一口气。 “此事,还请殿下和傅大人稍等两日,朕会在明日早朝时提出此事。” “多谢梁皇。” 傅逑和殷姝玉回到驿站。 殷姝玉身子一时没有站稳,傅逑连忙扶住,说:“当心,陛下如今在宫中等着我们的好消息,殿下要保住身子。” “我知道。”殷姝玉神色略微动容,柔声说。 “今日为何要说出那番话。”虽是质问,但其实傅逑心里清楚。 “我可以死,但皇弟不可以,我东瀛百姓更不可以。我为质子,梁皇才会更加信服,为了东瀛,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殷姝玉语气淡漠。 傅逑笑了,他掩去眼底的悲伤。 长公主那样骄傲的人,最终自己折下了翅膀。 而他傅逑,却不得不回去,为了黎民众生,也为了陛下,更为了不辜负她。 第125章 我想回去了 早朝,武帝将此事告知百官。 不出所料,百官面面相觑。 一派支持,一派反对,还有一派不作声。 就在百官吵的不可开支时,杨金刃拉住想要站出来的杨金戈,主动站了出来。 “回陛下,末将愿携杨家军前往相助。” 此言一出,群臣噤声。 杨威闭上眼睛,没有阻拦。 他杨家的孙儿,可从来都不是胆小之辈。 未来还需小辈自己去闯。 杨金刃继续说:“末将手下有一万杨家军,由末将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武帝询问。 “臣等……实无异议。” 他们敢吗?没看到杨威那老头蓄势待发的样子吗? 而且出兵的是杨家,他们挺多捐点钱,损失也不大。 事情比武帝想象的还要顺利。 散朝后,杨金戈挡在杨金刃面前,面色不悦:“你为何要拦我,就算要去,我是你兄长,也应该由我去。” 杨金刃一把揽住他的肩,笑嘻嘻的。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这次危险重重,还是交给我吧,如果我赢了,封个侯爷,想想都光荣。” “……那她呢?” 杨金戈一直盯着杨金刃,企图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慌乱,但他并没有发现。 “如果我班师回朝,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求娶她了,不是吗?” 杨金刃眨眨眼,说。 原来他什么都想到了。 杨金戈心里划过这个念头,没再说话。 卫灵儿得知消息时,杨金刃已经换好戎装,整点军队。 侍从牵来两匹马,傅逑率先上马。 杨金刃正欲上马,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杨金刃!” 他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过身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笑问:“怎么了?” “我等你回来。” 他以为她会和他拌嘴,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 就好像每回祖父出征,祖母的叮咛一样,令人落泪。 他压下眼底的热意,挤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好,小爷我什么时候吃过败仗?” 他翻身上马,回头看了卫灵儿一眼,扬鞭而去。 而元府,气氛紧张。 只因元尚书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如今已昏睡两天。 元父请来了洪婧文,洪婧文诊脉后,向众人摇了摇头。 元仲心里一阵苦楚,果真如此吗? “祖父写的信,送出去了吗?”元父问元仲二人。 元仲答道:“送出去了,只是没有回信。” “太傅和杨老将军那边?”元父又转向元辛,问。 元辛点头:“已经派人去请了。” “好。” 魏太傅和杨威火急火燎地赶到元府。 真当是多事之秋啊。 此时元尚书也幽幽转醒,三人相顾无言,元父等人自觉退下。 “你个老东西,分明年纪比我们都小,身子骨却如此孱弱!你要气死我吗?”杨威气红了眼,骂骂咧咧。 “威兄,我都快要造访阎罗殿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这辈子你就从没温柔地对我说过话。” 听着他的控诉,看着他苍白的干瘪的脸,杨威再大的怒火都浇没了,只能泄气地坐在地上,靠着床榻。 “这最后的日子,你可还有什么想做的事?”魏太傅坐在床边,问。 元尚书想了一下,作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最后笑了笑:“如果真有,那就是想找你们几个好好喝喝酒。”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喝酒。”杨威小声嘟囔。 “我只是病了,耳朵没聋。”元朗瞥了杨威的后脑勺一眼。 “沈意安走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她不在了,我还能活多久,没想到我自己多活了十几年,这么一想,我还是挺厉害的。” 他眼角逐渐湿润。 “谦弟走的时候,我没哭;沈意安走的时候,我也没哭;可我现在要走了,我却哭了。 我舍不得这满堂的子孙,舍不得你我几十年的交情,我更舍不得这大梁的盛世,由我们几个打造出来的盛世。 如果,我们能回到过去就好了,回到曾经,五个人把酒言欢,说着豪言壮语,数着满天星斗。 我想,回去了。” 第126章 祖母的札记 魏太傅和杨威听着,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就在此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三个泪眼朦胧的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那人缓步走向他们,一身青衣,一如曾经,坚实可靠,他走的每一步仿佛都是丈量好的,尽显世家风范。 “沈兄……你来了。”元尚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颤抖。 沈国公站定,看着病床上疲惫不堪的老者,全然不见曾经的天真无邪。 “我来赴约。” 他说。 “来陪你们把酒言欢,诉尽平生。” 四人都笑了,只是这笑多带着点凄凉。 奴仆在院中石桌上摆好酒,退到院外。 院中独留四个七旬老人。 杨威和沈国公搀扶元尚书坐到石桌上,与此同时魏太傅也倒好了酒。 “来,敬一杯!”沈国公率先举杯。 “敬我们长存的友谊!” “敬我们逝去的家人!” “敬我们扞卫的盛世!” 四个人把酒言欢,和很多年前一模一样,好似变了,也好似从未变过。 直到最后一抹阳光散去,夕阳逐渐涣散。 “沈兄,回来了就别走了。”元尚书说。 沈国公注视着他,最终还是答应。 “好。” 听到他的答话,元尚书舒了口气,他的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元尚书的眼睛再也撑不起来,他安静地靠在杨威的肩头,看着落日的余晖,这一次他安心地垂下眼眸,嘴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好似许多年前那个醉酒的少年郎。 杨威轻拍着他的后背,好像只是元尚书睡着了一样。 四个人就这样坐着,缄默无言。 元尚书病逝。 满堂皆是一震。 元府挂上了白稠,整座府邸都变得死气沉沉,元府的顶梁柱倒了。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而有多少真心就全然不知了。 元尚书葬在了城郊一处僻静的地方,元仲在坟墓旁栽上了菊花。 祖父生前最喜欢菊花,也一直想着归隐。 可他大半生被家族拖累,为了庇护整个元氏,他一直恪守本职,兢兢业业,元仲曾在祖母留下的札记中看到过这么一段话: 世人总以为元尚书是一个成熟稳重的臣子,其实在我眼里,他一直是那个爱说大话,敢爱敢恨的野孩子。 他依旧喜欢和我唱反调,虽然最后总是以我胜利收尾,但其实我一直知道,是他在让着我。 我生来就是国公府的嫡小姐,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兄长,京城中有不少男儿郎都上门求娶,可唯独他见了我就跑。 有时候我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怕我。但后来,我知道了,他是一个不喜欢受到约束的人,而我强势刁钻,老爱欺负他,爱管着他。 嫁到元府后,我陪着他做了很多事,看着他从一个嚣张跋扈的公子一点点蜕变得成熟稳重。 但我更喜欢那个无忧无虑的他,那个他活得最开心,最自在。 我发现自己身子越来越弱了。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那傻老头想不开。 人生注定有悲欢离合,缘起自有缘灭。没能陪着他,是我的遗憾。 只可惜不能陪着他归隐田园,纵情山水。 可人生哪能事事如意啊? “走吧。”元辛对跪在坟前的元仲说。 元仲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离去。 祖父,您放心走吧,祖母还在等着您呢。 往后的路,孙儿替您走。 兄弟俩在微雨中并肩走着,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 杨采意撑着油纸伞,站在树下看着失魂落魄的元仲,心里也不是滋味。 元辛注意到她,自觉地走远。 元仲出神地想着别的事,竟没有察觉。 直到感到头上被阴影笼罩,他才僵硬地转过头。 “我陪你走走。”杨采意说。 “好。”他没有回绝。 雨丝风片,洋洋洒洒,云烟笼罩在山间,也将二人包裹。 他们没有任何交谈,却胜似世间千言万语。 有时候,和一个人,就这么安静地走着,也是世间一大幸事。 还好,她还在他身边。 第127章 入宫 而宫中,武帝看着眼前精神矍铄的沈国公,不觉恍神。 “元尚书一走,陛下损失了羽翼,臣愿重回朝堂,辅佐陛下。”沈国公弯腰拱手。 “沈国公愿意回来,朕自然是求之不得,快起。”武帝说。 沈国公起身,问:“娘娘可好?” “她一切安好,她之前还老是念叨着您。”武帝笑了笑,问,“您可要见她一面?”。 沈国公闻言,反而拒绝:“谢陛下好意,不过还是不必了,臣此番回京,府中还有诸多事尚未处理,来日方长。” 凤仪宫。 “沈国公回京?”皇后得知消息,沉思。 看来,他这次是决定留下来了。 “娘娘,国公爷离京近十年,这下他回来了,娘娘也就有依靠了。”宫女说。 沈皇后温柔一笑:“是啊,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慕王府。 卫凌慕刚从演武场走下来,抿了杯水,莫离就带着密信前来汇报。 听完莫离的汇报,卫凌慕神色不变,只是平静地遣退莫离。 他披上衣袍,进宫面圣。 “陛下,慕王殿下来了。” 王公公小碎步走到殿中,对上方看着奏折的武帝说。 “宣。” 王公公替二人关好门,离去。 “你怎么来了?”武帝疑惑地看着卫凌慕。 “……”卫凌慕走到武帝身前,将手指搭在武帝脉搏上。 武帝也不恼,他已经习惯这孩子动不动的把脉,问:“如何?你可看出什么了?” “脉象平稳。” “那就是没事。”武帝不以为意。 卫凌慕沉默。 前世元尚书病逝后,父皇这几日会当着朝臣的面昏迷,而太医院诊断,却说父皇身子亏损,时日无多。 可他一直暗中派人保护父皇,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但父皇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染病,一病不起。 最有可能的是,在他重生之前,就有人给父皇投了慢性毒药,日积月累,让父皇的身子亏空,最后只是一场风寒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最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投毒的人,只能是她。 卫凌慕忧心地看着武帝。 他脑海中闪过洪婧文施针的样子。 或许,可以托她入宫相助。 洪婧文的院中再次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青林。 “哎哎哎,姑娘,是我啊,我是来送信的。”青林坐在墙头,举着信封挥了挥手。 而后他一急,又不小心栽了个跟头。 青竹见怪不怪地看着摔在地上的侍卫,伸出手。 “信在哪,我拿去给小姐,你赶紧利落地走。” 青林赶忙掏出信,郑重地交给青竹,悻笑道:“多谢青竹姑娘,再会。” 说完,他利落地翻身离去。 青竹将信转交给洪婧文,就退了下去。 看完那封信,洪婧文托腮思索。 卫凌慕倒是提醒到她了,原书中寥寥几笔就把武帝写死了,那时她光注意看男主,倒时没有细究,如果想要减少黑化值,夺回主角气运,那武帝一事就不能忽视。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查清皇帝病因并为皇帝救治,奖励功德值+5。” 系统久违的声音突然从洪婧文脑中响起。 来活了! 洪婧文霎时士气大振。 二日后,宫中贤妃邀洪婧文入宫一叙。 洪婧文知道这是卫凌慕的授意,换了件得体的衣服就进了宫城。 到了贤妃宫殿,贤妃和洪婧文小聊了一会儿,就换了一身宫装跟在卫凌慕身后进了养心殿。 殿中,武帝看着一直低着头站在卫凌慕身后的洪婧文,又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家儿子淡然的神色,最后用指被敲了敲桌角,不解地问: “你这是要作甚?” “儿臣为父皇请来了一位神医,为父皇检查身体。。”卫凌慕解释着。 “哦?那便上前吧。”武帝略带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还是不打算落他面子。 罢了,想看病就看病吧,让他图个心安也好。 洪婧文将丝巾放在武帝手腕上,认真地诊断着。 她把脉时,脑中也会飞快地旋转。 正如卫凌慕信中所说,武帝的脉搏稳健,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疾病。 洪婧文递给卫凌慕一个眼色,卫凌慕微皱眉头。 “你先退下吧,朕和慕王还有要事相谈。”武帝说。 待洪婧文离开后,武帝忍不住说:“不过是一个普通伤寒,何必这么担心?” 卫凌慕心下疑惑,面上不显:“总得有备无患,不是吗?” “是,朕说不过你。你难得入宫,不如和朕一起去凤仪宫,和你母后一同用膳。”武帝眼底带着探究,不等卫凌慕表态,强硬地说,“这次你说什么朕都不听,走吧,来人,摆驾凤仪宫。” 卫凌慕垂眸,跟在武帝身后,没有说话。 出了殿门,他看了洪婧文一眼,洪婧文会意,回到贤妃寝宫,换回了常服。 “今日,多谢贤妃娘娘。” 她对贤妃说。 贤妃弯唇而笑:“洪小姐不必客气,左右不过是一件小事,慕王信你,本宫自然也会信你。” 洪婧文感激地朝着贤妃笑了笑。 “时候不早了,臣女先行回府了。” 待洪婧文离开后,贤妃看向养心殿的方向,微微叹气。 洪婧文跟着宫女途经御花园,迎面撞见了一身花衣的卫凌彦。 “哟,洪小姐。” 卫凌彦扬起一抹笑容,主动打招呼。 “安王殿下。”洪婧文和宫女一同行礼。 卫凌彦自来熟地问:“洪小姐是要出宫吗?正好本王也要出去,不如一起?” “……”洪婧文一时无语。 卫凌彦也没想过她能回答,对宫女说:“你就在后面跟着,本王和洪小姐有些话要说。” “是。”卫凌彦提出的要求并不为难,宫女自觉落后两步。 洪婧文原本以为卫凌彦会追问入宫一事,她的草稿都打好了。 “你应当知道温璟那孩子的来历了吧。” “唉?” “还好那孩子是个好的,但凡他心机深的,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卫凌彦打了个哈欠,继续说。 洪婧文瞥了他一眼,问: “你早就知道他身份不简单?” 后者点点头。 第128章 奸细 似是知道洪婧文会问什么,卫凌彦身子凑近洪婧文,低语: “宫中人多眼杂,有事出去说。” 二人一同出宫,来到了一座楼阁。 看着那熟悉的牌匾——白鹤楼,洪婧文陷入沉思。 如果说,昭华楼是京城最华丽的楼阁,那白鹤楼就是京城最雅致的楼阁。 想到上一次送衣的经历,又想起阁子的幕后主人,洪婧文叹了口气。 她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跟在卫凌彦身后。 一直到了雅间中,洪婧文也没有反应过来,仍旧径直往前走。 转身的卫凌彦嘴角抽搐,伸出食指抵住洪婧文的额头。 “额,抱歉,我一时走神了。”洪婧文后知后觉地退了半步,解释道。 “唉,我知道我长着一双祸国的脸,寻常女子都无法抗拒地扑向我,这就是魅力。我懂。” 卫凌彦笑眯眯的,将胸前的一缕长发往后一甩。 “……” 洪婧文语塞。 卫凌彦随意躺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抬手招呼道:“随便坐,就当在家里一样。” “谢谢你啊。”洪婧文坐在对面,礼貌地笑了一下。 卫凌彦只当她是真心实意的夸赞,笑嘻嘻地摆了摆手: “不用谢。” “……” “来人啊,上菜。” 不久,小二上了所有菜,而一群女子款款走来,她们走到房中翩翩起舞,乐师尽职尽责地伴奏,而两人也默契地没有说话,一同欣赏眼前的歌舞。 一曲毕,众人退下。 看着眼前吃着葡萄吃得不亦乐乎的人,洪婧文抿了抿唇角,问:“你带我来这,就来听个曲吃个饭?” “非也非也,你难得来一趟白鹤楼,多少给我一个面子,吃点呗。”卫凌彦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不过他语气一转,“还是说,吃惯了昭华楼的饭菜,你对别的都不感兴趣了?” 闻言,洪婧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动,撞上卫凌彦那双桃花眼。 被他的表面骗了,这个人可不是软柿子。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卫凌彦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低头勾唇轻笑,说道:“好吧,你问吧。” “你是何时知道温璟的真实身份的?” 洪婧文眸中满是探究。 卫凌彦活动发酸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洪婧文:“三年前。” 三年前?那就是卫凌彦十九岁时,尚未封王。 那个时候就可以调查清楚温璟的身份,这个安王比贺王还要有实力。 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卫凌彦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你可别把我和卫凌霆那个呆子相比。我和他可不是一类人。你真以为那日我是太闲才跟踪你们吗?不过是怕你们被那孩子骗了,想看看那孩子要做什么罢了。” 他见到洪婧文眼中的质疑,继续说:“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只不过机缘巧合下看到他和他那个养母走在一块,普通百姓看不出来,我堂堂安王,我的母妃最重规矩,一言一行决不出错。那个养母她举止一看就不是寻常人,闲来无事,我就查到了她们的来处。” 再加上齐箫的到访,他的手下查到齐箫意图寻人,联想一番,十分也猜中了八分。 该说不说是他运气太好了。 “那殿下和谁是一类人?” 洪婧文不避锋芒。 卫凌彦眼底划过一抹深意,说:“非要回答的话,我属于——顽石。” 察觉到洪婧文疑惑的眼神,他补充道: “不随乱流,独立潮中。” 好一个不随乱流,独立潮中。 看过原书的洪婧文深信不疑,毕竟这正是原书中他的结局。 “其实,今日邀你,还有一事相求。” 卫凌彦一只手支在桌前,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人。 洪婧文歪头,问:“你觉得我会帮你?” “又不是没有报酬,帮了我你照应有好处,百利无一害。” 卫凌彦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笑容,正色道:“我的人查到,有人暗中对丞相府下毒手,丞相府……” 他稍稍停下,观察洪婧文的神色,补充道:“有奸细。” “不可能。”洪婧文下意识否认。 “别急嘛,洪小姐。先听我把话说完。”卫凌彦继续说,“这么和你解释好了,有一个人在幕后下了一盘棋,我、慕王、昱王、贺王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将军府,太傅府,尚书府,丞相府都是持棋者的刀。” 洪婧文迫使自己冷静。 卫凌彦见状,继续道:“这个持棋者身份大有来头,不仅是我,还有慕王,都没能查清他的身份。我们皆被动入局,却又无法破局,处于被动地位。” “前几日,我的人在丞相府发现突破口。丞相府固然坚固,丞相夫人掌管着府中众人的出入,按理来说不该有奸细。可偏偏,就有漏网之鱼。” “你有证据吗?”事关丞相府上百人的安危,洪婧文不得不重视。 按照书中剧情,卫凌彦能在得知卫凌昱意图篡位后毅然离去,而又多次暗中替卫凌慕解围,他不该会骗她。 人若分为黑白两色,那卫凌彦该是独特的那份——灰色。 她不敢信。与其说是不敢信他,她更不敢信身边那些朝夕相处的人是奸细。 “这是我的人截下的密信,你看看,说不定你认识这字迹的主人。”卫凌彦将一张字条推到洪婧文眼前。 洪婧文打开字条,一目十行。 卫凌彦一直在暗中观察洪婧文的脸色,默不作声。 洪婧文面无表情地将纸条伸到一旁的火烛上,直到它化为灰烬。 卫凌彦忍不住托着腮,问:“如何?洪小姐可愿和我合作?” 第129章 变 且说通往东瀛的官道上,杨金刃和傅逑带领着上万的兵马悄悄前往东瀛。 临近东瀛五百里,杨金刃抬手让后边的将士停下。 他转身看向傅逑,说:“我们人太多,这么一去,很快就会被东瀛戍边将士发现,我建议,我们先分一队入边,其余各队陆续进去,而且,还要留守一部分士兵守在边外。傅大人,觉得如何?” 傅逑点头,也提出自己的意见:“陛下被囚于宫中,当务之急是去营救陛下,杀垢臣,我们就潜入京中,蓄势待发。” “好,京城守将是如何巡逻的,烦请傅大人告知一声,好让我们有所准备。” 杨金刃望着远处一望无际地平原,说。 “这只怕并不好说,那些人知晓公主和我离开东瀛,怕是早有布署。”傅逑想到远在皇城的皇帝以及有着丑恶嘴脸的奸臣,面色阴沉。 他转头对着杨金刃一笑,说:“将军,怕吗?” “有何可惧?” “这一趟暗藏杀机,不是沙场冲锋陷阵就能解决问题的,在这里面临的是人心诡测。” 杨金刃听了,抬首笑了一声,而后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傅逑说:“那傅大人,怕吗?” “不怕。” “那我有何惧?我们所做的,问心无愧。” 二人相视一笑,策马奔腾。 东瀛皇城。 少年帝王困于宫墙,眉眼不见任何温度。 他眼前的臣子好似也并不在意,宛如聊家常一般:“陛下,大梁的探子来报,长公主和傅大人已抵达大梁京城,如今怕是要回来了。” “你想做什么?” 见方才冷漠的帝王眼底显出的一抹慌乱,臣子心下满意,答道:“不过是要为舟车劳顿的长公主和傅大人接风洗尘罢了,陛下怎么反而不高兴?” “你……” “陛下,您很快就可以见到们了。” 那人笑着离开。 少年帝王扶着桌子,缓缓地坐到龙椅上,双眼失去焦距,口中喃喃自语:“阿姐,傅哥哥,我该怎么办……” 是夜,刀剑交锋,月光反照在剑刃上,也照到杨金刃的双眸。 这夜,东瀛势必不会太平。 卫凌慕接到杨金刃交战的消息时已过了两日。 他沉默地将纸条燃尽,望向窗外天边黑压压的云层,良久也没有说话。 莫离站在他的身旁,低着头也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 “主,杨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吉人自有天相么?” 顷刻间,窗外已是雨景。 武帝听到雨声,对身侧服侍的王公公说:“这好端端的,竟下起了倾盆大雨。” “奴才这就去关窗,陛下风寒尚未康复,还是要添衣的好。”王公公说完,匆忙走去关上窗。 听着连绵不绝的雨声,武帝略微出神。 下一刻,他竟直挺挺地往一旁歪去。 “陛下!” 晕倒前他只注意到王公公惊慌的身影,以及那声尖叫。 养心殿外雨声啪啪作响,殿内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陛下的病情如何?”皇后问太医院院首。 院首支支吾吾的,好似在顾忌什么。 “皇后问你话,你为何不答。”安王生母良妃出声。 闻言,院首后背一惊,躬下身子,答道:“陛下他……气血淤堵,似有……回天之兆。” 话毕,殿内再一次陷入安静。 “微臣只来得及,稳住陛下的心脉……” 皇后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眼底空洞,问:“你方才说什么?” “求皇后娘娘恕罪,微臣医术不精,实乃重罪!”院首连忙磕头。 贤妃淡淡说道:“院首,何须如此害怕。” 良妃也道:“若是前太医院院首在,必然不会如此惊慌失策。医术不精,那便寻民间医术高超的人前来。” 这时,皇后出口:“都退下吧,陛下需要休息。” “是。” 皇后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武帝的床头,间或拿着帕子为武帝拭脸。 卫凌慕得到消息,冒雨赶到皇宫。 一入养心殿,就撞见失魂落魄的皇后。 他的脚步不觉放慢。 也许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脑海中浮起这个念头,他马上掐灭。 一个连自己孩子都要利用的人,又怎么会真心对待自己的夫婿? “你来了。” 皇后没有转过身,却也猜得出是谁。 “参见皇后。”他的态度依旧冷淡。 皇后好似早就习惯了卫凌慕的脸色,并不在意,强颜欢笑:“你父皇这边,交给我就好,你先去休息吧。” 卫凌慕没有动。 皇后站起身,转向卫凌慕,二人对峙,分不清胜负。 卫凌慕咬牙:“是你做的。” 皇后不解:“你在说什么?” “父皇已经昏迷,断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这里只有你我。你还要做戏给谁看?”卫凌慕压下心中的怒火,盯着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子,一个无比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母亲,一个宽宏大量心怀天下的——皇后。 眼前人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她转身离去,路过卫凌慕时,用仅二人可听见的声音说: “你很聪明。” 可也仅此而已,你依旧无能为力。 卫凌慕紧握着拳头,手心被指尖掐红,他没再理会那人,快步上前查看武帝的身子。 皇后出了殿门,一脸凄然地回到凤仪宫,宫女们全不敢大声说话低着头等待差遣。 诱饵已下,接下来,就等鱼儿上钩了。 皇后的眼中已不再见一丝温柔。 第130章 皇上发病 而白鹤楼中,洪婧文的声音响起:“我答应和你合作。” “那就合作愉快。至于你要帮我做的事,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卫凌彦举起酒杯示意。 洪婧文正欲开口询问,却忽的瞥见一头发花白的老头。 卫凌彦似是也注意到了她探究的目光,直接招手对那人说:“苏老,许久不见了,不如一起喝杯酒。” 苏旭淡漠地看了卫凌彦一眼,后者调皮的眨了眨眼,在苏旭的角度,洪婧文刚好被一帘子挡住,所以他并无作想,走了进来。 直到看到洪婧文,苏旭直直地对上卫凌彦无辜的眼睛。 最终他还是坐了下来。 “你从何处拐来的姑娘?” 苏旭直接开口。 洪婧文勾着嘴角看着对面一边比划双手一边解释的卫凌彦。 卫凌彦伸出三根指头,发誓:“苍天为证啊,我何时做过这么没有良心的事啊?” 苏旭嗤鼻一笑。 “这位苏老,你别看他一副半个身子要掉进土里的模样,其实颇具才学。” 苏旭和洪婧文相互行礼。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府,今日就此别过。”洪婧文起身告别。 待洪婧文走后,苏旭目光转向一旁斜躺着的卫凌彦,问:“你今日是何意?” 闻言,卫凌彦笑意不减:“您觉得呢?” “你在利用我。” 苏旭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苏老,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您躲了这么多年,是该做个了断了。” 卫凌彦收起脸上的笑容,话锋一变:“而且,您不是很害怕这样的生活吗?” “和殿下一道,受殿下庇护,有什么可可害怕的?”苏旭否认。 殿下自然是卫凌昱。 “苏老,宫中需要您。” 苏旭垂首不语。 卫凌彦只是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径直离开。 良久,这位老人才抬起头,看向窗外黑压压的云层。 天,快要变了。 而武帝因病罢朝三日,满朝人心惶惶。 “这……元尚书才刚走,这陛下怎的又无缘无故病了呢?” “住口,陛下乃是真龙天子,休要胡言。” 沈国公、魏太傅、杨威以及洪相等人留了下来。 沈国公走到王公公身旁,问:“王公公,不知陛下可否允人探望?” 王公公皮笑肉不笑:“劳诸位大人费心,陛下谁也不见。” 魏太傅对沈国公摇了摇头,众人退下。 王公公看着步步走远的臣子们,心中不是滋味。 诸位大人,咱家也是受皇后所托,不得不为。 相府。 看着自家父亲沉默寡言的样子,洪婧文不是很习惯。 连洪婧文都能看得出来,更不要说心细的杨清枝了。 杨清枝遣散下人,问:“这三日来,我见丞相一直心不在焉,可是发生了何事?” 洪婧文也凑了过来。 “陛下……”洪相看着母女二人,还是言明,“陛下已罢朝三日。” 听了他的话,洪婧文眉心一跳。 不是吧……前几天明明什么都没查出来。 她在大脑中疯狂搜刮医书中的相关记载。 自入宫回府后,她把老太婆留下的医书又一次温故,只找到了相似的几个病症,还没来得及查证,这武帝就病倒了。 三日罢朝,她也三日没有出府,卫凌慕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宫中,一派肃穆。 武帝的寝殿不同的大夫进进出出。 良妃愁眉不展,说:“前太医院院首宋远医术高超而又见多识广,如果他在,怕是有什么办法。” 皇后敛眉:“只可惜他已经病逝了。” 卫凌彦站在阴影处抱臂淡漠地看着皇后的背影。 卫凌慕和卫凌昱站在一处,也没有任何交谈。 “皇后娘娘,沈国公求见。” 王公公走上前,对皇后说。 皇后答道:“如今陛下的病情也瞒不住了,请国公进来吧。” 沈国公一人前来,向皇后众人行礼。 “国公请起。陛下,就在里面。”皇后说。 沈国公点头,却没有向前,问:“陛下是何时发病的?” “三日前,宫中太医均无能为力,这几日本宫暗中寻访民间大夫,依旧毫无进展。” 沈国公不再说话,递了一个眼色给卫凌慕,告退。 沈国公府。 “外祖父。”卫凌慕敲了敲门,喊道。 屋内的老者一如十年前,依旧在煮着那壶茶。 有人喜烹酒,有人喜茗茶,有人喜赏花,有人喜游湖,其实不管是哪种人,都旨在寻求内心的宁静。 这片大陆上上演着许多形形色色的故事。大雍、大梁、天秦、北齐、东瀛、西凉以及其它说不上名的国家,都拥有着它们自己的传奇。 他曾经质疑这个世间,怨恨世间的不公,对身边倾心相待的人多有防备,清远大师曾对他说,他身上戾气过重,迟早会伤到身边的人,如今看来,果真印证了这句话。 “杵在那作甚?”沈国公出言打断他的浮想。 “先尝尝外祖父的茶,看看外祖父的茶艺有没有精进。” “好。” 苦茶入口,卫凌慕面色不变,或许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东西能苦过那人添了黄连的药汤。 “皇上发病此事,你怎么看?”沈国公问。 “有人暗中动手,企图那个位置。” “那你可知那人是谁?”沈国公抬眸,继续追问。 卫凌慕避开他的视线,答道:“孙儿没有证据。” 沈国公反而笑了笑,卫凌慕不解地望向他。 “也罢,当务之急是治好陛下。” 沈国公抬起茶盏,又给身前的杯子添了茶水。 “我不信任宫中任何人。我在元朗口中得知,元家那个幼子,本来半只脚踏进黄泉,偏生被一个女孩救了回来。 元朗和我们几个人说,那女孩,认识她。” 沈国公暗中观察卫凌慕,眼尖地发现卫凌慕摩挲的手指,心下了然。 他继续说:“几十年前,太上皇本也该弱冠之年病逝,但后来他活到了而立之年,其间并不是太医院的功劳,而是太后萧诺寻遍医书,自学成才,自创了这续命之术。” 卫凌慕不语。 原来她竟认识他那素未谋面的皇祖母。 “续命之术寻常百姓家从未听闻,仅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世间,只有她能做到。这女孩和她必有渊源。 或许陛下的病,也只能找到这女孩。” “孙儿明白,但孙儿其实曾找她为父皇请脉,却未看出什么。”卫凌慕皱眉。 沈国公缓缓摇头:“你涉世未深,这未必是病。只看脉象也看不出来。” “孙儿明白了。” “此事,由皇后前去即可,你怕是腾不出身。”沈国公意有所指。 卫凌慕知道,从他带洪婧文前往无情殿时,外祖父一定就注意到了她。 “孩子,等这件事过后,你亲自带着她来看我吧。”沈国公说。 第131章 扭转乾坤 “宣皇后懿旨,请丞相夫人和洪小姐入宫。” 杨清枝接下旨意,看着女儿,心里叹气。 “虽不知是为了何事,但一定要小心行事,走吧。” 杨清枝走在前边,洪婧文落后半步。 内侍领着二人来到了凤仪宫。 上座的皇后笑着看着母女二人,与杨清枝一顿寒暄。 “夫人,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您单独说。”皇后说。 杨清枝看向洪婧文,洪婧文会意离开大殿。 一出殿门,就见王公公一众人守在门口。 “洪小姐,陛下有请。” 洪婧文没有多问,随王公公指引来到了武帝寝殿。 殿门口站着一群熟人。 卫凌慕,卫凌彦,卫凌昱还有卫灵儿。 卫灵儿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请洪小姐为陛下看病。” 王公公关上门,跪下说。 “公公请起,我一定尽我所能。”洪婧文连忙说,“还请公公莫要让旁人进来。” “这是自然。”王公公答应道,离去。 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帝王,洪婧文心里一阵唏嘘。 明明前几日还生龙活虎,现在死气沉沉。 如果武帝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气醒。 可惜他正昏迷着。 洪婧文一边把脉,一边观察。 不稍片刻,武帝身上就落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按着不同的穴位,她注入内力,拔出银针,又换上新的银针,如此循环反复,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凤仪宫内的杨清枝心里不安,只能焦急地等待。 皇后安慰道:“丞相夫人,不必担忧,不妨留在这陪本宫用个晚膳。” 杨清枝只得应诺。 但她也看得出来,皇后会时不时分神,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三个时辰过去,太阳初升,寒夜殆尽,殿门终于打开了。 “陛下如今在休息,半个时辰后诸位才可入殿。” 洪婧文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回答。 卫灵儿本来站了这么一夜,已经分外憔悴,一看到自家姐妹这浓重的黑眼圈,心里霎时一痛。 她赶忙冲上前,想要扶洪婧文一把,却被卫凌慕抢先一步。 她明明记得她哥是在她后面的啊,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算了,抢不过。 于是她默默观察。 卫凌慕轻轻扶住洪婧文,低声问:“你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 洪婧文摆摆手,大言不惭:“没问题,这种事我之前没少干。” 卫凌慕想到的是他在江南半夜高热不退,她衣不解带的照顾。 卫灵儿想的却是她们四个通宵打游戏的经历。 每次她们三个眼皮打架时,那个洪婧文还在举着手机叫嚣:“人机,有老公护着了不起啊,咱还是组队的f4加辅助妹子,来啊!我和你干一架!” 对面那个妹子是死了不假,可她老公杀红了眼。 于是,那一晚,她们四个一直被对面的澜哥哥虐杀,独留蔡文姬小妹子,在原地苦苦清兵。 可以说,那一夜,耳边只有洪婧文的嘶吼声。 卫灵儿怜悯地看了自家老哥一眼。 摊上这玩意,好惨啊。 虽然她知道她只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她们四个都是一个德行。 卫凌昱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靠在一起的二人。 卫凌彦扯了扯他的衣袖,附耳道:“别看了,没看到四弟那护崽子的模样吗?” “……” 卫凌彦自然察觉到卫凌昱的失神,不过他没怎么在意。 他这个皇弟哪都好,就是多愁善感,优柔寡断,你看看对面的四皇弟,都上手了,这边这个闷葫芦还只会隔岸相望。 还好,他没有喜欢的女子。 不过这一局,竟生生被那丫头扭转乾坤。 那个人,会不会对此感到愤怒?这就不得而知了。 洪婧文和杨清枝离开了皇宫。 皇后和各宫妃子赶忙来到武帝的寝宫。 马车上,洪婧文枕在杨清枝的腿上,睡得香甜。 杨清枝抚摸着她的长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回到相府,洪婧文被搀扶着回到闺房。 丞相站在屋门,与刚踏入院中的杨清枝对视。 他赶忙走上前来,牵起杨清枝冰冷的双手,语气略带责备:“出去怎的不添件衣裳,着凉了怎么办?” 杨清枝眼眶微红,抿唇笑道:“走得急也没想到会在宫中留那么久。” “入屋好好睡上一觉,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叫膳房备上,等你们醒了,一起吃。”洪相问。 杨清枝瞧见洪相发青的眼眶,心下好笑,这人自己也没有好好睡觉,却还要管人,不过她没有拆穿,说:“若非要想吃的,我想吃丞相大人亲手做的桂花酥。” 洪相点头,笑意盈盈:“好。” 确认杨清枝已经睡着后,洪相才离开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床榻上本已熟睡的妇人缓缓睁开眼睛,她披上外袍,来到了院中小厨房的门口。 一只手搭放在墙壁,一只手抓着袍子的领结,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处看着里边忙碌的身影。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如旧,真好。 日出的阳光温柔地洒落在院中,那一枝枝金黄的桂花挨个挨个挤在一起,好似新生的孩子,笑靥如花。 洪相折下香桂,娴熟地清洗,研磨,混合,烹煮,烤制。 那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心怀苍生,忠君爱民,也是顾家爱家的好夫君。 杨清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最后带着满身的桂花香回到主屋。 第132章 深夜叮咛 深夜,武帝寝殿中,武帝靠在枕上,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五个孩子。 看着眼前各不相同的孩子,他仿佛预见了不久的将来,他一一叮嘱着: “安王卫凌彦,你这孩子最让朕头疼,成日里看着游手好闲,整日整夜出入烟柳之地,宫外是不是有人给你取绰号,什么揽月公子?朕不求你能有什么大功绩,但以后你一定要虚心待人,莫要张扬,要保护好自己。” 卫凌彦不停地点头,附和着:“是是是,儿知道了,儿记在心里。” 武帝又看向卫凌昱,督促着:“昱王卫凌昱,你生母崔德妃走得早,这些年来朕一直格外照顾你,但照顾难免有所疏忽,朕知道你本是个心地纯良的好孩子,莫要轻信了旁人,要做你心中真正光风霁月的君子。” 卫凌昱心底触动,点头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武帝看着卫凌慕,神色复杂:“慕王卫凌慕,你反而是几个孩子中最厌倦这皇宫的。朕说不过你,皇后也说不了你,成日里冷着一张脸,京城里哪家姑娘一听到你的名字,不躲得远远的,以后不要总臭着一张脸。” “儿臣记住了。”卫凌慕认真回答。 武帝向卫灵儿招招手:“灵儿啊,过来。” “父皇!”卫灵儿泪眼婆娑,跪在地上一步步挪了过来。 “你的几位皇兄,都很有才能,朕最放不下的,是你啊。” 武帝抚摸着卫灵儿的头,哽咽着。 卫灵儿自胎穿大梁这么多年以来,武帝从未苛待过她,他也确实在践行着女儿富养。 她心底里很敬爱这位天子父亲。 “父皇,可是要为灵儿办一场最大的及笄礼的,是要看着灵儿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嫁人的,您不准食言。” 卫灵儿用袖子抹了把眼泪。 武帝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场病命是捡回来了,可身子骨亏空,即便能活着,后半生都要与汤药作伴。 他还记得洪家那丫头取出银针时,那紧锁的眉头,她对他说:“陛下,臣女虽逼出了毒,但眼下只能为您续命。你这病非普通病,是日积月累的毒。” 那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能让他日积月累地服下毒药,而又不被他察觉,只有那人。 “父皇……” 卫灵儿的声音唤醒走神的武帝,武帝摇头甩开脑海中的杂念,说:“没错,父皇不会食言。” “朕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卫灵儿扶好武帝,替他掖了掖被子。 兄妹几人纷纷离去。 这一夜,有人安睡无梦,有人彻夜不眠。 凤仪宫,皇后看着下首的黑衣人,凤眸微眯。 “本宫知晓那女孩身份不凡,没想到她竟能将这死局颠覆,真是有趣。” 黑衣人愤愤不平:“明明只差一步了,主子,请允许属下带人杀了她,此女不死,后患无穷!” 皇后却摆了摆手,说:“不,此女竟认识她,那就更有利用价值,本宫知晓要如何做了。此外,卫凌慕似乎和她关系匪浅,这就更有意思了。” 黑衣人闻言,后脊一凉。 “如何让一个人心如死灰,并不是毁他所爱,而是夺他所有,让他只能看着心上人痛不欲生,而又无能为力。” 听了皇后的话,黑衣人额间冒出冷汗,问: “主子,不怕反击吗?人被逼急了什么都会做出来,万一您触碰的恰是他的逆鳞,那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今我们在暗,他在明,他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怎斗得过部署多年的我们?”皇后把玩着指甲,说,“而且,不搏上一回,就会前功尽弃。经此一事,陛下他们必定怀疑到了本宫身上,不能再迟疑了。” “属下明白。”黑衣人离去。 皇后剥了一枚橘子,摘了一片,放入口中。 那枚棋子也蛰伏多年了。 第133章 他的不幸 武帝重新上朝,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臣子,武帝心里很失望。 “回皇上,东瀛探子传来密报,三日前东瀛突发宫变,情况不明。”郭远将军上奏。 武帝:“此次我大梁可是借了他们一万兵马,杨小将军甚至一同前往,绝不能有任何损失,朕不在时,你们如何解决的?” “臣已派部下前去打探,待消息传过来应是今夜。”郭远说。 “好。如果有什么损失,朕愧对杨家啊。”武帝叹息。 杨威上前,说:“陛下,杨家绝不会因此有任何怨言,杨家武将死就应是战死。” “陛下当务之急是保护好龙体,其余事由臣等协助则好。” “是啊,陛下,如今正是多事之际,六国纷争,新年将至,眼下陛下保住龙体才对。” 最好立下皇储,有备无患。 武帝看着底下阿谀奉承的臣子,耳中听到的是他们的口腹蜜饯,眉眼间顿生疲倦。 “都退朝。” 听惯了武帝平日里温和的声音,乍一听到武帝烦躁和恼怒的声音,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王公公高声重复一遍:“退朝。” 官员退朝后,武帝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他当然知道要提早立皇储,只是他尚未做好抉择,在那几个孩子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时,他是断然不会将大梁江山托付给任何人的。 “陛下,慕王求见。”王公公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 “宣。”武帝调整好情绪,说道。 卫凌慕走入殿内。 武帝招手,示意他坐在他对面。 “太傅曾和朕提起过,你的棋风诡辩,今日朕正好有闲暇时间,来陪朕下一局吧。” “好。” 棋盘之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恰似沙场般血雨腥风,黑白厮杀,战况激烈,而执棋二人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朕想要你们兄弟三人一同上朝,你意下如何?” 卫凌慕心下了然,答:“父皇这么问,想必是已经做好决定了。我没有异议。” 武帝瞟了他一眼,说:“有异议也得上朝。你们几个早就过了弱冠之年,还想独善其身,门都没有。” 卫凌慕笑了笑,扯开话题:“儿臣想去一趟军营。” “做什么?” 武帝执棋的手微顿,问。 卫凌慕抬眸,武帝对上那双眸子,仿佛看见无数道流光,他愣了一下。 他好像看到了一位故人。 数十年前,那人对他说:“阿昭啊,一定要做一个好帝王,也一定要照顾好你母后。” 年少时的他跪在床榻前,硬生生憋着泪意,点头答应:“儿臣记住了。您要好好的。” 那人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没再说话,沉沉睡去。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母后,母后看着那人,眼底满是哀伤。 武帝知道,杨威等人最是器重这个孩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肖像那人。 这是卫凌慕的不幸。 在卫凌慕尚在娘胎时,沈清欢曾和他说过:“陛下,臣妾只愿这孩子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啊,曾经他们夫妇都希望卫凌慕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做一个潇洒自由的人,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变了呢? 或许从那时起,一切就错了。 “儿臣想去见见之前大雍一战的战友。” 卫凌慕回答。 武帝默许:“去吧。” 看着卫凌慕离去,武帝问王公公:“安排得怎么样?” “回陛下,已准备妥当,只等您下令。”王公公附耳道。 武帝点头。 “还差一把火,再等一天。” 第134章 与虎谋皮 丞相府。 洪婧文正在捣鼓草药,一支飞箭就从她的眼前飞过。 “……” 看到箭上系有一块布条,她深呼吸调整心情,走上前去。 白鹤楼,老地方。 确认过眼神,是那个卫凌彦无疑。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帮助卫凌彦,查明真相。任务完成,奖励功德值+5。”系统适时发布任务。 说起来,确实还有一件事没帮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洪婧文换上一身简便的粉色衣裙,披上淡紫色的披风,戴好面纱,带着银川赶了过去。 白鹤楼里,除了卫凌彦,还有苏旭。 洪婧文看到苏旭,心里疑惑。 “这里都是自己人,坐吧。”卫凌彦说。 “需要我做什么?”洪婧文解开面纱,问。 卫凌彦看了对面默不作声的老头一眼,转向洪婧文,脸上换上一副嬉皮笑脸:“唉,这说来话长,我现在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如果你不帮我,那我就遇到大麻烦了。” 洪婧文尽量维持乖巧的外表,说:“劳烦你少些修饰词,长话短说吧。” 卫凌彦不再吊耳啷当,正色道:“这几天,劳烦你照顾好苏老,不要让他有性命之忧。” 猜到苏旭身份特殊,但能让卫凌彦这么重视,洪婧文还是觉得很奇怪。 苏旭阻止卫凌彦的话,自己开口:“洪小姐,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会很为难,但我们别无他法。因为那人已经发现我,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苏老是这盘局唯一的翻盘机会,只有你才肯收留他。说来可笑,卫凌昱和那人是一伙的。”卫凌彦自嘲一笑,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那人是宫中那位吗?” 洪婧文有上帝视角,隐隐约约猜到什么,问。 卫凌彦和苏旭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奇。 卫凌彦笑了一下,说:“你果然聪慧,是她。不过我苦于没有证据,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竟被她察觉到,想要赶尽杀绝,你可要搭把手。” 说完,他看向燃了一半的烛火,说:“带着苏老走,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他,不用管我。” 洪婧文和苏旭离开了白鹤楼,上了马车。 正是此时,昱王府的马车刚好擦肩而过。 卫凌昱下了马车,看向走远的那辆马车,抬头对上楼上卫凌彦。 卫凌彦疑惑地挑起眉头,嘴型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上来?” 楼外,车水马龙,楼内,一片肃穆。 “老师呢?”卫凌昱问。 卫凌彦耸耸肩,一脸无辜:“不知道啊,苏老向来神出鬼没。” 卫凌昱垂眸,没再说话。 卫凌彦心里咔嚓一声,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不愿意放下一切吗?” 闻言,卫凌昱抬眸看向卫凌彦,反问:“你觉得我能放下吗?” 相识多年,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又怎么骗得过对方。 “你当真要与虎谋皮吗?” 卫凌彦失望地看着卫凌昱。 卫凌昱背过身,掩住眼底的情绪,说出的话却让卫凌彦如坠寒冬。 “你看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即便你把他送走,我也会找到他,送给那人。” “卫凌昱,你会害死苏老的,他是你的老师……” 卫凌昱却摇了摇头,反驳道:“谈何老师?他从头到尾也只是在利用我。” “你!”卫凌彦气急,站起身正欲离去,还是生生止住脚步,留下一句话。 “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看着卫凌彦头也不回的背影,卫凌昱掐着手心的指甲依旧没有松开,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第135章 画皮 洪婧文没有把苏旭带回相府,而是半路改道昭华楼。 苏旭对此并无异议。 他本就是一个陌生人,她肯出手相救,他已是感激不尽。 把苏旭带到昭华楼,洪婧文也是有私心的。 其一,相府本身就有奸细,贸然带人进府,不仅保护不了苏旭,也会连累相府。 其二,昭华楼是卫凌慕的地盘,楼中店员多出自无情殿,如今皇后为刀俎,卫凌慕为鱼肉,此处既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洪婧文订下一间雅间,又点了茶水糕点。 楼下今日不再是说书先生讲故事,而是一众舞女花枝招展,曲子清雅,舞姿优美。 侍女将茶水糕点送了过来,又迅速离去,关上房门。 “先生,不妨先用点点心,昭华楼的点心,也不知先生是否尝过。”洪婧文说。 苏旭礼貌地笑了笑,用筷子夹起盘中的糕点,细细咀嚼。 洪婧文也没有催促,慢条斯理地饮着手中的茶。 等到气氛烘托到点,洪婧文才问:“先生,认识萧诺。” 闻言,苏旭的瞳孔微缩,他自是听出眼前人的肯定语气,心下惊奇,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先生腰间佩戴的香囊,散发出的药香很是独特,莫说是全京城,便是整个大梁都找不到第二份。这世间,晚辈只认识一个人,能制出这种香。” 苏旭摸着腰间的香囊,微叹口气,点头回道:“不错,老身和太后确实相识。太后曾经帮过我,对我有知遇之恩。” 苏旭向洪婧文娓娓道来。 数十年前,卫谦称帝,迎娶萧诺。 彼时他还不叫苏旭,他叫宋远,是太医院新入职的小太医。 虽然他是新入职的太医,但他在药道颇有建树,他毕竟年少轻狂,自以为自己是天才,为人倨傲。 直到有一日,一位臣子的家眷患上一种怪病,卫谦准许那位臣子来到太医院请太医,那日太医院只有他一人,但一向自视才华横溢的他却愣是看不出这怪病。 也就是这时,彼时的皇后萧诺正好来太医院选药材,只是一看那病状,心里就清楚如何救治,点醒了他。 他满脸羞愧,枉他自视清高,但却比不过一个弱女子。 萧诺却并不在意,对他说:“若论医术,还是宋大人更胜一筹,本宫不过是在边外正巧遇到此种病症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 宋远当然知道,这是皇后的谦辞。 自那之后,每逢皇后造访太医院,他都会虚心请教,渐渐的,他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医术也愈发精湛,许是和皇后结识许久,他那傲慢急躁的性子也改了不少,性子渐渐染上皇后的一分平淡,最终被太医院推举为院首。 后来皇帝病逝,萧诺成为太后,他曾远远望见愈发孤傲的太后,心里也是一阵惋惜。 陛下在时,皇后虽然淡然,但温和宽容,也爱笑,陛下走后,她就犹如成双的天鹅失了伴侣,孤傲忧伤,多了稳重,也多了成熟,还有一丝陌生。 “这香囊中的药材,我也是和太后学的。不成想,竟有人识得。”苏旭感到分外惆怅。 他再次看向洪婧文,下定决心,继续说:“洪小姐既识得这香味,想必是见过太后,想来你与太后也有一段渊源。 既然如此,老身必定知无不言。接下来的话,还请洪小姐记住,如果老身遭遇不测,你就是唯一的机会。” 洪婧文隐隐约约猜到什么,脑中思绪万千。 “洪小姐,可听过‘画皮’一词?” 洪婧文没来由地眼皮一跳,她有种直觉,这个“画皮”至关重要,问:“那是何物?” “西凉有一古族,曾在百年前隐世不出,那一族擅长巫术,也养蛊虫,最是蛊惑人心,而这远不是世人最惧怕的,他们有一种秘术,可将一人脸画出,贴于另一人脸上,书册也有言,此为易容。而这画出的人脸,顾名思义就叫画皮。”苏旭慢吞吞地说,好似在想什么久远的事,那紧皱的眉头出卖了他慌乱后怕的内心。 洪婧文还在纳闷是什么样的事能让苏旭如此惊慌,他下一句就让洪婧文震了一下。 “而我,曾在亲眼目睹那人使用画皮,害了另一个人。” 第136章 真相 他叫宋远,是太医院的院首,风光无限,受人敬仰,便是陛下,也对我恭敬有加。 当今陛下卫瑾昭是我大梁不可多得的帝王,他重礼重义,礼贤下士,在朝中又有魏太傅辅佐,可谓如鱼得水,将大梁治得井井有条。 卫瑾昭发妻——沈国公唯一的女儿沈清欢——沈皇后更是一代贤后,她入宫最早,陪着皇帝时间最长,可偏生没有子嗣。 他身为院首,就负责调理好沈皇后的身体,助帝后早日迎得皇嗣。 帝后虽无子,但后妃却怀了身孕。 大皇子子出生后,太后萧诺以未能完成先皇遗愿为由,离开皇城,云游四海。这座后宫便由年轻的沈皇后接管, 而大皇子出生后不到一年,二皇子也降世,沈皇后忙着给两位皇子举办庆生宴,在她看来,妃子有孕,让皇室开枝散叶,这对皇上来说是好事,她身为皇后,自该尽心尽力。 一年后,崔妃和沈皇后在四月先后有了身孕,陛下龙颜大悦,大大赏赐。 但宋远心里很清楚,陛下的心更偏向沈皇后,不说现在,便是之前大皇子和二皇子刚出生时,陛下都没有如此高兴。 到底是少年夫妇,情意深重。 他是这般想,可有的人却不这么想。 次年一月,正是寒冬白雪纷飞时,沈皇后和崔妃一同分娩,那时陛下国事繁忙,正好微服出访。 崔妃娘娘没有遭太多罪,很快生下来三皇子,三皇子眼角长着一颗美人痣,不难想象长大后的风姿绰约。 而沈皇后那整整一夜也未能产下孩子。 不知那接生的稳婆如何作想,人参竟没有准备。 他赶忙找来人参,跑着赶了过来。 沈皇后生下了一位皇子,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 他心里为之高兴,帝后盼来的孩子终于来了,他都预想到陛下的笑颜。 他连忙在门外恭贺沈皇后。 彼时,皇后的声音格外虚弱,听起来有气无力。 陛下回宫后,喜笑颜开,正欲封赏,可没有想到崔妃娘娘那样好福气的女子,却悄然离开人世。 陛下追封其为崔德妃,将三皇子养在膝下。 四皇子从一开始地趴在地上,到后来牙牙学语,他是看着他长大的。 一日,他例行为皇后送去亲自调配的补药,却也撞见了这辈子最难以忘记的一幕。 那位平日里行事从不出错的端庄大度的皇后,此时是另一副嘴脸,她持笔画着手中的画,那幅画被她拿起,俨然是沈皇后那张国色天香的脸。 宋远目瞪口呆,直直后退。 皇后有所察觉,回头看了过来,他赶忙装作一副刚刚到来的样子,蒙混了过去。 回到家中,他翻遍古籍,也未能找到任何头绪。 直到他撞见陛下,他有口难言,陛下是怎样一个通透的人,问他可是家中出了何事,他只得苦苦憋出一句: 陛下,微臣想去一趟藏书阁。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但陛下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准许了他的请求。 在藏书阁的一个角落里,他终于找到了那秘书——画皮。 皇后得知他前往藏书阁的消息,派人前来试探。 他知道,皇后起了疑心。 如果想要活命,有两条路。 要么跟从皇后,绝口不提,但他做不到。 要么离开皇宫,一路颠簸,还会有性命之忧。 他选择后者,向陛下辞官,连夜离开京城。 离开了京城,午夜梦醒,他的心总是隐隐作痛。 如果他走了,世人都会被那人欺骗,真正的沈皇后死不瞑目,他愧对沈皇后,愧对陛下,愧对太后,也愧对四皇子。 他最终回来了。 尽管再次遭到她的追杀,他亦不在意,他只图心安。 这样逃亡的日子,在遇到三皇子时,结束了。 如果想要再次见到陛下,见到那苦命的四皇子,三皇子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于是他改名苏旭,追随三皇子。 他成了三皇子的老师,多次指导三皇子,从一开始的利用,到最后的惺惺相惜,他也开始认识到,三皇子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 一切只是因为那人的妒忌,害了那么多人。 这就是他多年来隐藏的真相。 第137章 一切都结束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功德值+5。” 洪婧文一时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和苏旭相望着,皆是无言。 “时辰不早了,洪小姐请回吧。”苏旭说。 洪婧文点头,不放心对掌柜叮嘱了一遍:“掌柜的,务必确保他的安危。” “小姐放心。” 别的不说,这可是主子看重的人,她的要求就是主子的要求。 回府的路上,洪婧文心绪难平,她掀开车帘。 往日里的沈家招字牌如今已不再悬挂,大抵是因为京城的穷苦人都得到了安顿。 沈姐姐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洪婧文闭目养神。 城外军营。 杨金戈和卫凌慕走在一起,士兵经过他们身边,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殿下,杨将军!” 杨金戈笑着回应,卫凌慕点头示意。 “殿下近来可好?” 杨金戈转头问身侧的人,心中直觉卫凌慕是遇到什么不顺的事。 卫凌慕也没有瞒着他,回答:“寒冬将至,如今变数诸多,本王心中亦没有底。” 杨金戈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安慰说:“不瞒殿下,杨金刃已在东瀛多日,杳无音信,虽然臣知晓,杳无音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臣心中也是难安。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殿下切莫要自乱阵脚。” 他说话的同时,卫凌慕也掩住眼底的那抹心疼与愧疚。 如果你知道前世杨家的满门冤魂,你还会如此宽慰自己吗? 今生,我定拼尽全力护住将军府,不再重蹈覆辙。 见卫凌慕没有说话,杨金戈弯了弯唇,露出一抹如沐春风的微笑,说: “殿下,杨家人无论选择了哪条路,都是为了这大梁黎民众生,尽管这条路血雨腥风,我们都会咬牙坚持。如今变数诸多,我们亦不可为之惧怕,不管是什么,走下去,问心无愧即可。” “你看。” 他指着前方。 一众将士正在互相切磋,其中一位将士摔在地上,站着的那位仰天大笑,伸手一把将摔倒的拉了起来,二人握手言和,旁人皆是一笑。 卫凌慕看着,只觉一阵心安。 “多谢杨兄。” 卫凌慕偏头看向杨金戈,后者微愣,反应过来后回之一笑。 这一刻起,二人终于不再只是战友,而是朋友。 皇宫御书房,武帝打开一个暗盒,取出一卷布满灰尘的圣旨,他的指尖轻轻拂去那些尘埃,尘埃飞起,掉落在他的龙袍上,可他依然不在意。 他只是慢慢地打开那卷轴,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直到停留在最末尾的几行字迹,良久也说不出话。 那行字迹很快被一滴水珠浸染,是武帝的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摆驾凤仪宫。” 时间到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天子威仪,步辇一步步踏入凤仪宫。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整个凤仪宫此时宛如一所监狱,周围全是整装待发的御林军。 昱王带着昱王亲卫站在宫门口,见到天子步辇,众人全都下跪行礼。 “里边情况如何?”武帝的声音格外疲惫。 御林军统领回答:“回陛下,凤仪宫上下全被封锁,除了皇后,其余人全被押入皇家地牢,等候发落。” “好。朕,去看看她。” 卫凌昱听着武帝的声音,眼里涌上苦楚,但他低着头,并没有人发现。 武帝下了步辇,一步一步地踏入往日里熟悉无比的凤仪宫。 第138章 你可还记得 依旧是熟悉的湖泊,熟悉的花草,熟悉的山石,可是再次踏入此地的心情却不同往日。 因为那个人,不是她。 武帝站在门前,却不敢再靠近一步。 “陛下来都来了,不进来喝杯茶吗?” 皇后今日可谓盛装出席,一身凤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 武帝没有说话,沉默地踏着步子走入殿中。 他看着桌上的茶水,没有拿起来。 皇后也没有催促,只是站在一旁微微一笑。 武帝看着她这一副面孔,虽心里一清二楚,但还是将那卷轴拿了出来。 “你可还记得这份圣旨?” 武帝分明是期许的笑容,可皇后却看出他的强颜欢笑。 看着那份圣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皇后大抵是自己都不记得了吧?那朕来告诉你,这是什么?” 武帝的眼眶里盈满泪水,可他却是笑着说的。 “这份圣旨,是我们成亲后,你写的。” “这不可能……”皇后下意识否认。 圣旨只有帝王亲笔,怎么会有他人代笔,还不受帝王责备? “是啊,怎么可能……可,这就是你写的,或者说是,你这张脸的主人写的!” 皇后本以为只是下毒一事败露,但没想到这埋藏多年的事终究是被拆穿。 她不再继续演戏,轻蔑一笑:“陛下,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可笑吗,一国天子,竟连自己的发妻都分辨不出,哈哈哈……” 武帝视若未闻,说: “朕今日来,只想知道一件事。她在哪?” 皇后虽没有面向武帝,但多年相伴,他那颤抖的声音她一听便知。 “呵呵,这么多年了,你心里依旧是她,我早该知道的,淑妃斗不过她,我也斗不过,可那又怎么样,她此刻不也是尸骨无存吗?” 武帝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既如此,那便打入掖庭。” 武帝转身离去。 皇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卫瑾昭,哪怕就是顶着这一张脸,你都不肯重罚吗?你该当把这张脸割了才对,我顶着你心爱之人的面庞活了那么多年,又伤害了你的爱子这么久,一句打入掖庭,就想处置我?” 她眼眶中全是仇恨的泪水,注意到武帝放慢的步伐,继续说:“你到头来不就是顾念着自己帝王的名声? 被一个妃子玩弄感情,爱妻死了竟毫无察觉。 只差一步啊,这大梁的江山就被掏空了。 卫瑾昭,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但凡心里真的有她,你就该让史书记载,让千古后的子孙后代铭记在心,大梁的梁武帝是一个傻子。 但你敢吗?你敢接受百姓的质疑,千古的罪责吗? 你不敢,因为你这辈子一直在努力营造一个好皇帝的形象,你怎么会因为一个死了的女人前功尽弃? 哈哈哈哈……” “崔环,你说够了吗?” 武帝冷声道。 皇后愣了许久,笑着笑着泪水也从眼角流了下来,她口中喃喃自语:“你竟还记得我的名字?原来这世间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那个人还是你?哈哈哈……” 武帝拿着那卷圣旨,没再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御林军一拥而入,将状似疯魔的女子押入掖庭。 御书房,武帝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卫凌昱,内心复杂,他说: “你母亲这事……” “儿臣愿领罚。”卫凌昱直直跪下。 武帝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孩子,最后只说:“朕念在你是被逼无奈,朕也相信你不是那般是非不分的人,朕会下旨让你留在王府,一年之内幽禁,一年期满,离开京城,回到封地。” “儿臣领旨。” “昱儿……”武帝突然低声唤着。 卫凌昱愣是不肯抬头。 “罢了,多说无益,到底是我的错。你退下吧。” 直到殿中无人,武帝直直倒下,再也撑不住。 从那一刻起,帝王放下所有的尊严,从此一蹶不振。 第139章 摄政 洪婧文收到武帝昏厥的消息,赶忙入宫,连带着把苏旭也一并带入宫中。 武帝突发病症,洪婧文之前的续命大打折扣。 苏旭到底阅历丰富,在洪婧文的基础上,稍加改进,让武帝的情况得到缓解。 洪婧文面上不显,心里实则分外敬佩。 古人的病到底还是古人来治效果更好啊。 武帝这一倒,几乎所有人都前来探望。 等到武帝一醒,众人才被劝着回去。 除了洪婧文和苏旭,武帝还留下了沈国公和卫凌慕。 “陛下什么也不用说了,臣已经知道了。”沈国公面上镇定,回答。 卫凌慕终于知道皇后的真面目,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沈伯伯,我对不起您……” 武帝好似苍老了十岁。 沈国公何尝不心痛,但他很清楚如今的处境,对武帝说:“陛下是有愧于清欢,而我也是造成今日闹剧的根源,好在清欢的亲生骨肉还在。 陛下,崔氏之女虽已被打入掖庭,崔国公一族也因罪牵连,发配边疆,但以微臣看,她们能布下这一盘大局,势必早就留了后手。” “父皇,外祖父所言极是。那人布下局引我们入局,所图的是什么,不言而喻。说到底,她将自己也算了进去,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卫凌慕也说。 武帝深深叹了口气,不语。 洪婧文思索片刻,跪下劝道:“陛下,您是我大梁的顶梁之柱,如今该安心养病,这些事就交给沈国公和慕王处理吧。” 武帝微微点头,抬手唤来一旁安静站立的王公公,吩咐着: “王公公,传朕旨意,即日起,朕不再上朝,国事由慕王暂为代理,沈国公从旁协助。” 安王闲散,是真的不想管这摊烂事,他深有所感。 昱王如今身份尴尬,幽禁府中最好。 慕王本就是正宫所出,虽性子薄凉,但先前几次政绩斐然,让他来监政就合适不过。 “臣/儿臣遵旨。” 沈国公给了卫凌慕一个眼色,后者担忧地看了洪婧文一眼,离去。 “宋大人,洪小姐,今日多谢你们。” “这是臣/臣女应做的事。” 武帝对着二人问:“你们二人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只要朕能满足,朕一定竭尽全力。” 宋远率先跪下,请求道:“回陛下,微臣本就戴罪在身,如果微臣当年没有离开,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微臣不值得陛下的用心。” 武帝哪里不能理解对方,在那样的情况,他不过一介太医,口说无凭,甚至还会被崔环威胁,于是他摆了摆手,说道:“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得已。朕能理解,朕知道你和昱王相识,想必有很多话要和他说,既然你不敢提,那朕不如顺水推舟,准许你去见昱王。” 听了武帝的话,宋远心里感动,他再次恭恭敬敬地行礼,语气哽咽:“臣,谢陛下!” “王公公,带宋大人去昱王府。” 武帝对外面的王公公说。 王公公带着宋远离开,托一个内侍带他前往昱王府。 殿中只剩下武帝和跪在地上的洪婧文。 武帝看着低着头颅的女孩,心中感触颇多。 “洪丫头,你有什么要求?” 洪婧文思忖片刻,问: “回陛下,臣女想去见见崔娘娘。” 武帝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眼神一深,有意提醒: “洪丫头,你可知道她会对你做什么?” “回陛下,臣女不知。” 洪婧文还真猜不出崔环会做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 武帝倒是没有意外,他试图靠着床榻,洪婧文连忙上前帮忙。 “崔氏,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朕猜,她可不止图皇后之位,她更想做如母后那般威仪天下的太后。 朕从宋大人口中得知,昱王是率先出生的,而眼角就长了一颗美人痣。 如果朕没有猜错,她本来是该想捂死慕儿,再让她的孩子取而代之。 可惜出了此等变故,她只能利用慕儿,也意图让慕儿给她的孩子铺路。 而她的孩子坐上皇位后,她就是太后。 她的孩子会是傀儡皇帝,而她权倾天下。” 听着武帝的分析,洪婧文不觉后脊一凉,她不相信世间真的有这样的母亲,她问: “可是昱王,毕竟是她的亲生孩子。她这么多年冷落昱王,也利用昱王,她怎么敢确保昱王一定会言听计从?” 武帝也想不出头绪,最终只说:“罢了,朕乏了。丫头,朕虽然不知她有何种伎俩,但朕清楚,她一直想除掉慕儿,那慕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眼中沙。如此看来,这局,难解。 你去掖庭,多带些御林军,慕儿怕是也有话要问她,你们一并去吧。” “好。” 洪婧文正欲离开,却听见武帝的声音: “让内侍带上酒,送崔氏一程。” 洪婧文小心地回头看了武帝一眼,心中揪的一疼。 原来,不过短短几日,那位天子,已遍生白发。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救治皇帝并查明病因,奖励功德值+5。” 洪婧文心中叹息,转身离去。 第140章 当真没有半分情意吗 在去掖庭的路上,卫凌慕和洪婧文并肩走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道路堆满了快要腐烂的黄叶,倒是有几分凌乱美。 二人带着一众御林军徐徐走入掖庭,只能听到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不过这一份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哈哈哈哈……” “卫瑾昭,你不得好死!” “沈清欢,你恨吗……” 掖庭中,昔日端庄的女子此刻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只着白色的里衣,雪白的里衣此刻也被沾染,竟显得几分可怜。 “今日这掖庭怎么迎来了两尊大佛?倒是本宫招待不周了。”崔环见到熟面孔,自顾自坐在石椅上,冷笑连连。 卫凌慕和洪婧文神色不见一丝变化,站着静静地看着她。 “本宫知道,本宫死期将至,他卫瑾昭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社稷,本宫必死无疑。问吧,趁本宫今日心情好。” 崔环也没有丝毫不适,语气平淡。 “我生母的尸骨在哪里?” 卫凌慕问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不仅是他,武帝,还有沈国公,都很想知道。 崔环也没有绕关子,回答:“本宫在生产日,捂死了她。也和她换了脸,知情的人都死了,所以,她代替了本宫的身份。” 所以,他的生母,就葬在崔德妃的墓陵。 卫凌慕鼻头一酸,撇开脸。 洪婧文心疼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崔环,问:“臣女想知道,娘娘对昱王殿下当真没有半分情意吗?” 这一句话,让崔环愣了神,她以为洪婧文会问她对卫凌慕当真没有半点情意吗,不曾想是卫凌昱,那个虽是自己亲生孩子,却从未得到自己一丝母爱的孩子。 曾经就有一个人在卫凌昱被打发走后,用着同样的语气,问她:“您,不曾对那孩子有过半分怜悯之心吗?” 见到崔环犹豫了半瞬,洪婧文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没再说什么话,拉着卫凌慕的手腕,离开了这座牢笼。 内侍递来了一杯毒酒,弯腰说道:“娘娘,请。” 崔环抬手接住酒杯,笑了一下,笑着笑着泪水就落了下来,砸到淤泥中。 “谢主隆恩。” 崔环被赐死的消息传到昱王府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消息。 彼时宋远和卫凌昱正在谈话,听到侍卫传来的消息,卫凌昱只是抬了一下眼皮,没有别的变化。 那个女人,于他而言,曾不如过路人。 可他们明明该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家人才对…… “殿下,这次多谢您的相助。”宋远看着眼前孤独的男子,说。 卫凌昱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否认:“我什么也没做。” 宋远却笑了笑,轻声说:“安王私自将我带走,洪小姐又出手相助,其实以你的实力,不可能让我离开,你甚至还可以杀了我去向她邀功,我一死,唯一的证人不在,这一局必无回转余地。 我知道,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比谁都不好过,你会被世人嘲讽,被群臣猜忌,甚至会失去帝心。 可你依旧没有阻止。 我没有看错你,安王亦是。” 卫凌昱突然觉得眼前的老人很陌生,分明一开始对自己只是利用,可最后却对自己推心置腹。 “我之前利用殿下,自知与殿下缘分已尽,往后的路,愿殿下不再受人控制,再次翱翔九霄。” 宋远拱手行礼,深深看了卫凌昱一眼,转身离去。 卫凌昱看着昔日老师离去的背影,他伸手想要抓住,低声自语: “老师,对不起……” 卫凌昱回不去了。 第141章 帝王不易(沈清欢×卫瑾昭)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先前两个任务,触发支线剧情沈清欢×卫瑾昭,奖励功德值+15。” 洪婧文脚步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传输剧情。”她对系统说。 “剧情传输中……” 一切开始于卫谦称帝后,帝后大婚。 皇后萧诺孕有一子,取名为卫瑾昭。 卫瑾昭一出生,卫谦便请当时的魏丞相作为他的老师,加官太傅。 卫瑾昭在魏太傅的教导下,尊师重教,知礼而守礼,他在学术上有着过人的天赋,常常和太傅争辩,令太傅头疼。 但魏太傅并不讨厌这样的孩子,他从心底里感到欣慰,这样的孩子只要稍加指导,迟早有一天能成为大梁最优秀的一代帝王。 卫瑾昭自有记忆时起,就知道自己的父皇身体孱弱,患有重病,而母后也因为父皇的病,整日整日与草药作伴,毕竟,当时的凤仪宫的花园里都栽满了各种草药、毒药,他每每拜访母后,都要小心地避开花丛。 所以,他其实更喜欢待在太傅府。 在他看来,太傅府好比他第二个家。 外人总以为他是一个玉树临风,彬彬有礼的太子殿下,其实只有魏太傅了解他,知道他本质上就是一个装乖的皮孩子。 “今日殿下只有写完这札记,才能出府。” 魏太傅拿着一本被他卷着的书,站在走神的卫瑾昭面前。 果然不出所料,卫瑾昭从善如流地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眨了眨眼睛,哀求着:“老师~” 魏太傅显然已经免疫,不为所动。 见魏太傅没有中计,年仅十岁的太子哭丧着脸看着面前厚厚的古籍。 魏太傅心里哼了一声。 小兔崽子。 他走到屋里喝着他酿的梨花酒。 远处闻着酒香的卫瑾昭:…… 哼,世人不也被魏太傅的外表迷惑,误以为他端方儒雅。实则也是个老顽童。 每次都拿一壶酒坐在那里喝喝喝,还不关门,这不诚心吸引他的注意吗? 心里虽然愤愤不平,可面上他还是一派严肃认真的样子,不消片刻,札记就写好了。 “老师,我写完了。” 魏太傅放下酒,走了过来,认真地端详着这札记。 他面上不显,可那深邃的眼睛依旧透露出他的情绪。 卫瑾昭问:“怎么样,老师?” “殿下为何会有此种想法?” 魏太傅指着一处,认真地观察卫瑾昭的表情。 卫瑾昭疑惑地看了魏太傅一眼,解释道:“学生只是不明白,既然已是帝王,为何还要委曲求全,那臣子分明是一个奸邪之人,他却还是要给臣子脸面,甚至迎娶臣子之女入宫。” “那依殿下所言,此事要如何解决?” “既然他们一家独大,那自然要分走他们的权力,如何分走?自然不能明面上抢,那我们可以给他们设局,来一出瓮中捉鳖。咱们可以让他去做一件他以为万无一失的事,让他不得不出错,这样一来,他身上的权力就可以借机收回来了。这办法不比书中帝王方法好多了吗?”卫瑾昭对那帝王做法百思不得其解,也提出自己的见解,说完他期待地看向魏太傅,企图得到魏太傅的夸赞。 但魏太傅只是稍微思索,就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对年幼的他说:“殿下此举固然好。但殿下可有想过,既然您能想出来,那为何他没有想出来?” “这……”卫瑾昭顿住。 连他一个十岁幼儿都能想出来,那位帝王怎会不知道? 看到卫瑾昭的神情,魏太傅长叹一声,继续说:“是啊,那位帝王自然也想过。但那是国家风雨飘摇,王室力量大大削减。自古帝王能坐上高台,没有哪一位没有一点智谋,没有一丝心机。帝王坐上皇位本就不易,而掌管天下,更是艰难。 殿下您要记住,这世间,唯有帝王不可任性,他每一步都关系黎民众生,没有万分的把握他不能轻易动,世人追求富贵险中求,但殿下应当知道,只有帝王没有这个资格。 您的父皇便是如此……” 卫瑾昭认真地听着,郑重地点头。 “学生知错,谢太傅教诲。” “不过殿下今日表现良好,准你提前出府。殿下切记,莫要乱跑。”魏太傅说着,注意到卫瑾昭蠢蠢欲动的步子,不得不补充,“如果半路出了何事,殿下也不要自报家门,记住,低调出行。” “学生记住了!” 话一说完,卫瑾昭一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地冲出府邸。 魏太傅看着跳脱的人影,无奈地摇头笑着。 街上,卫瑾昭自然不急回宫,悠哉悠哉地逛着街。 侍卫刘宏带着暗卫尽职尽责地跟在后面。 “上元节又要到了……” “又可以见陛下送给皇后的花灯了!” “帝后真是和谐啊……” 听着百姓的交谈声,卫瑾昭愉悦地勾起唇角。 那是,他的父皇母后可是全天下最恩爱的夫妻,就是杨威那凶巴巴的大将军和他那温柔可亲的夫人也不能比。 他买了些点心和礼物,兴冲冲地跑进皇宫。 “父皇!” 皇宫最安全的地方——父皇的养心殿! 果不其然,他那不靠谱的父皇斜歪歪地靠在榻上,还在捣鼓那个拙劣的香囊。 说实话,卫瑾昭已经看着他父皇缝缝补补绣了一个月了。 别说是母后那样精通绣技的女子,就是街边的老婆婆都绣得比他父皇这个好一千倍。 他忍着没有看那个香囊,对卫谦说:“父皇,到饭点了,咱去找母后吧。” 你别缝了。 卫谦一边继续手头的工作,一边嘟囔: “阿昭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会。” “……”卫瑾昭木着脸。 根据他的经验,这个等会会是一炷香。 想到老师说的帝王不易,他好脾气地走到一旁练字。 第142章 名门闺秀(沈清欢×卫瑾昭) 沈国公府。 一个小女孩正在一心一意地作画。 她画的是小桥流水人家。 旁边坐着一位妇人,笑意盈盈地为她打扇。 正是此时,沈国公沈常青回来了。 “国公爷/父亲。”母女二人起身行礼。 “今日在府中做了什么?”沈常青问。 “回父亲,女儿今日在作画,您看看,可有何不妥?”彼时的女孩正是沈清欢。 沈常青和元琦之女,也是国公府唯一的孩子。 沈清欢正如其名,清澈干净,欢乐无邪。 她自小出生,沈常青严格地教导着,意在将她培养成名门闺秀。 “尚可。”沈常青语气平淡。 沈清欢闻言,失落地低下头,但很快她又扬起笑意,回到桌前继续作画。 沈常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元琦看着自己的女儿,咬牙跟上沈常青。 “国公爷。”她叫住沈常青。 沈常青放慢了脚步,元琦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夫人,有何事?” 沈常青问。 元琦抬头直视沈常青,问:“莫说是寻常人家,便是其他世家,家中的小姐哪里像清欢这般,日以继日雕琢着这些事?这八年来,莫说是宫外,即便是宫宴,清欢都不曾去过。国公爷,即便您有苦心,是否能给清欢歇歇?” 元琦和元朗虽是一家人,但元琦远没有元朗那般透彻,元朗不学无术,沾花惹草,而元琦恰恰相反,恪守礼道,浑身上下挑不出一处错误。 “夫人,这些年我对清欢的教育,您难道看不出来吗?我这般,也是为了她日后的路能够好走。” 沈常青似是没料到元琦会如此硬气,稍稍愣了片刻,说。 元琦摇了摇头,说:“国公爷这般,无异于揠苗助长。” 看着沈常青消瘦的下颌,元琦心里多少是有点愧疚。 沈氏一脉,她身为妻子,却只生出了女儿,国公府的世袭也没有了传人,沈家人都在催着沈常青纳妾,而她元琦自出生起就与沈常青定婚,两家每一年都会聚餐,和沈常青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元琦又怎么不了解沈常青的性子,别人越是强迫他,他越是不满。 可元琦不知道的是,那是沈常青生平第一次忤逆沈氏族人。 他对沈氏族人说:“我沈常青自出生以来,一直循规蹈矩,生怕自己一言一行会出错,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拼命做那个让族人满意的世子,可如今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我不愿纳妾,我只能有一个妻子。” “你,你,你,你个孽子!”沈父气得说不出话。 沈常青跪在祠堂里,身子挺得板正。 到后来,双方妥协,各退一步。 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让给其他几房,而沈常青专心抚养自己的女儿。 沈常青看了元琦一眼,放软了语调:“夫人说的对,清欢确实不能拘泥于闺院。 再过几日,陛下会举办宫宴,届时带上清欢。” 元琦这才舒下心来。 沈常青又掉头回到闺房。 沈清欢伏在书案上,还在认真地调墨。 连沈常青何时到来都未曾察觉。 “清欢。” “爹?”沈清欢一脸欣喜,看向来人。 “今日可以休息了。” “好。”等沈常青走后,沈清欢还是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父亲可是沈国公,她也不能让父亲丢脸才是啊。 沈清欢暗暗想着。 宫宴当日,沈常青夫妇带着年幼的沈清欢一同入宫。 和其他世家不一样,沈清欢自三岁识字后一直在深闺中学习,从不轻易出府,是以这倒是她第一次入宫,时年八岁。 尽管她年纪小,走在这宫道上却也不会东张西望,这份心性倒是难得。 沈常青余光瞧见,心下满意,也夹杂着一丝愧疚。 但这是他沈常青的抉择,亦是沈清欢身为名门闺秀该走的路,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殿中,卫谦与底下的臣子寒暄。 在宴席快要开始时,萧诺领着满脸不情愿的太子卫瑾昭踏入殿中。 众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但沈清欢却觉得很新奇。 这个太子殿下怎的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竟然如此不情不愿,真当稀奇。 察觉到女孩打量的目光,卫瑾昭对上去,下意识挑眉。 这谁啊?真的没见过。 视线扫到一旁的沈常青和元琦,他才想起沈清欢的身份。 想必这个女孩就是父皇整日念叨的那位了。 他冲沈清欢微微点了点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清欢微滞,但很快反应过来,也抿唇笑了一下。 默默关注一切的元琦垂下黑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43章 一夜之变(沈清欢×卫瑾昭) 宴席一如往年,没什么新奇之处。 卫瑾昭耐着性子看了一会歌舞,最后还是悄咪咪溜出了宫殿。 不同于殿中的灯火通明,喧嚣吵闹,御花园倒是格外孤寂。 一轮弯月高高挂在暗蓝色的天际,云影浮动,不时遮住那月。 月光间或渡在沉睡的花苞上,也温柔地浸染着卫瑾昭的身影。 卫瑾昭站在花丛中,遥遥望向那灯火通明的巍峨殿宇,心里没来由的平静。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般惬意的日子终将要离去了。 想到这,他心底涌上一阵哀伤。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一个僻静的角落,同样离开宴席出来散心的沈清欢正担忧地望着他。 侍女眼神示意要尽快入席了,沈清欢只得提着裙子离去,她一边走一边回望。 太子殿下似乎格外孤独,就像那空中的皎月,在黑夜中独自悬挂,以自己柔和的光芒普度众生。 半个月后,百姓期待的上元佳节如期而至。 京城中满是过节的洋溢着幸福与憧憬的气息,街道上车马来往不断,人群熙熙攘攘。 这是沈清欢第一次出府过节。 沈常青和元琦牵着她,缓缓走在街市中。 她好奇地瞧着周围的景物,左顾右盼。 察觉到爹娘的侧目,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眸皓齿,煞是可爱,不忍让人责怪。 沈常青神色如常,元琦眸眼带着温和的笑意。 一家三口来到昭华楼上,点上了酒菜,等着一个时辰后的震撼夜景。 沈清欢不是第一次观赏灯景,往年在府中过节,稍稍抬头,也能看到那繁多的绚丽的灯笼冉冉升起。 她从爹娘口中得知,这满天的灯笼,只有少部分是寻常百姓的,而大部分是宫中的陛下差人提前做好的,除此之外,连江边那精致绝伦的花灯陛下也有所准备,只为了兑现陛下对挚爱的皇后的诺言。 为她放满满城花灯。 这样的情意天地可明鉴,日月共沉沦。 “来了。” 沈常青看着窗外,眸色异常平淡。 刹那间,万家灯火,全然点满,整个夜空璀璨夺目,好比群星,壮阔恢宏。 元琦和沈清欢扶着扶手,欣喜地看着眼前景致。 身后的沈常青眼底酸涩,先是看着二人的背影,而后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终是弯唇淡然一笑。 于此同时,宫中前所未有的寂静。 亦或是肃穆。 萧诺抱着尚存余温的疲惫帝王,看着书案上栩栩如生的画作,泪水已然干涸。 宫门的卫瑾昭抬首注视着满城的烟火,眸色已不见曾经的欣喜。 母后去了许久…… 他抬手想要触摸那暖人的灯火光芒,却是知道,永远碰不着。 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至坚硬冰冷的地上,溅落四散。 是夜,有人欣喜若狂,期盼未来,有人心如死灰,痛不欲生,却不得接下重担。 一夜之变,那人悄然离世,独留他们孤儿寡女,困守深宫,肩负着守护着这盛世的使命。 翌日,帝崩的消息传出,轰动大梁,各地的郡王命官城主纷纷前来吊唁。 遵循帝王生前遗愿,葬礼从简,葬入皇陵。 帝之遗旨,太子即位,皇后奉为圣母皇太后,垂帘听政。 沈国公府。 知道噩耗的沈清欢愣住,她不觉心底一阵凄寒。 “陛下走了,皇后娘娘会很难过的吧?” 那样的天作之合,却到底是天妒英才,独留皇后一人。 元琦也叹息着:“是啊,可眼下新帝登位,皇后娘娘也不得不掩下心底悲伤,太子虽然才识渊博但年岁尚小,宫中诸事还是要靠皇后操劳。现下,该称为太后了。” 明明和她一般年纪,却遭受如此变故,分明昨日他还是这世间最令人艳羡的孩子。 沈清欢没来由地心底一疼。 新帝登基不久,沈常青忙着朝中政务,却也没有落下沈清欢的课业。 “陛下近来时常向太傅指导,又有太后辅佐,政事处理分明,百姓对此也是一阵褒奖。” 沈常青说。 “那陛下一定是一个很聪慧的人。”沈清欢真心实意地说道。 沈常青没有反驳,只说:“我平日里让你看的书看了多少?可悟到什么?” 沈清欢点头,献宝似的取出书籍,回答: “我昨日便看完了,这是女儿的札记。女儿知道父亲的苦心,定会好好学习。” 沈常青轻轻摸了摸女儿的鬓发,笑了一下。 是爹对不起你。 他心里所思。 第144章 帝王之责(沈清欢×卫瑾昭)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年,卫瑾昭已经十五岁,而沈清欢十三岁。 这五年来,沈常青经常会带着元琦母女入宫探望萧诺。 久而久之,卫瑾昭也就和沈清欢熟络了。 “昨日清枝姐姐去了军营,听闻她在营中和将士比马术,我只是听着就觉得好新奇。” 沈清欢和卫瑾昭走在御花园中,她低着头看着脚尖,随意聊着。 卫瑾昭认真地听着女孩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心下沉思。 他说:“你也想去一趟军营吗?” 沈清欢转头看了卫瑾昭一眼,温柔一笑:“如果我说不想,陛下信吗?” 卫瑾昭失笑:“不信。” 沈清欢一副早知答案的样子,没再说话。 她当然知道卫瑾昭身份特殊,莫说是她这种家风严明的小姐,便是他一国天子,少年帝王,想要出一趟宫门都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军营了。 她所涉及的事,能知道的趣事也不多,但她愿意一点点搜集,只是想让身边的这个男孩能真心笑一笑。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轻松的笑颜了。 上一次大抵还是在五年前的宫宴。 只是未曾想到,半个月后,卫瑾昭微服出宫,来到沈国公府。 卫瑾昭不知道对沈常青说了什么,那一日沈常青竟愿意准许她出府。 去的地方还是军营。 马车上,沈清欢几度看向卫瑾昭,看得假寐的卫瑾昭只得出声: “你若是有何疑惑的,直接问我就好,无妨。” 沈清欢敛眉,语气略带担忧: “陛下出宫,知道的人多吗?” 似是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卫瑾昭也愣了半晌,他回过神答道: “除了母后和沈国公以及我带来的侍卫,就是你。” “那陛下为何要出宫,还……带上我?” 沈清欢斟酌良久,问。 卫瑾昭深深看了沈清欢一眼,那道目光夹杂着沈清欢看不懂的情绪。 她听到他清晰的声音: “因为你和我一样。我能得到的,自然该有你一份。” 一语双关,言未尽而意无穷。 那日,少年帝王带着沈家千金一同游了一遍军营。 他搀扶着她上了马,而他牵着缰绳走在马侧。 “谢谢你。” 陛下。 沈清欢对着下方的男孩说。 卫瑾昭闻言,只是微微笑了笑。 自那以后,这件微不足道的事,二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好似是他们彼此的秘密。 但二人的距离倒是不知不觉更近了一步。 时间再经变换,来到了沈清欢及笄礼那天。 帝王卫瑾昭亲自来访,群臣艳羡。 他带着宫中的萧诺备好的礼一并前来,群臣皆在猜想着这陛下与太后的心思。 元琦想到沈常青这么多年对女儿的教诲,心下了然,她只是默默为女儿挽发,低声对女儿说: “欢儿,长大了。” 要照顾好自己。 沈常青看着母女二人,面上依旧不显一丝情绪。 毕竟,这本就是他们注定的命运。 亦是他的私心。 果不出料,帝王带来的还有太后的懿旨。 沈国公之女沈清欢及笄后入宫为后。 接旨的沈清欢手指微微一颤,她余光瞥向卫瑾昭。 那人今日一袭紫衣,帝王之气却也难以掩盖,是那般的尊贵无双,可此刻在她看来,却如此地孤独。 宛如雄鹰被折了翅,却依旧是鹰。 他该是不愿的吧。 她心中所思。 毕竟这本就是一场利益的筹码,无关风月,娶她为后,是为了稳固朝廷,是帝王之责,他身不得已。 但是对她而言,却并不是。 对她而言,是三生有幸,得偿所愿。 第145章 举案齐眉(沈清欢×卫瑾昭) 有时候母女二人的想法会出奇的相似。 一如曾经元琦对沈常青的误会,误以为沈常青是不愿受到拘束的男子,不想被国公府所困,而拒绝纳妾,却不敢猜想他此举只是为了保她。 云琦生下沈清欢,伤了根本,往后余生不宜有孕。 他们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但凡沈常青乐意,他大可以再纳一妾,生下一子,沿袭国公府爵位。 可沈常青宁可放弃这所谓的名位,也不愿让元琦因莫相干的人而忧心。 他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这么多年来从不轻易表现自己对妻子的情谊,让元琦产生错觉。 误以为二人的联姻只是迫于家族,他迫不得已,她却心存幻想。 而沈清欢与卫瑾昭便是如此。 沈清欢永远也不会知道,卫瑾昭的心意。 沈清欢及笄礼前一个月,皇宫之中卫瑾昭和萧诺气氛之间前所未有的紧张。 萧诺看着跪在下面笔直的倔强的孩子,心中苦涩,可她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她语气强势: “皇帝这是何意?是要逼哀家低头吗?” 卫瑾昭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他的声音却几近颤抖: “母后这是何意?难道不是你们在逼我吗?” 萧诺闻言,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说着:“皇帝,不是我们逼你,是你没得选。” 卫瑾昭神色近乎绝望,他迫使自己抬头,有气无力:“母后……为什么?” 萧诺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又一层纱帐,传入卫瑾昭的耳中: “因为,你是大梁的帝王,是先帝的遗孤。” 所以你要延续他的意志,完成他未完成的事,将这朝堂污垢洗尽,换大梁一片海晏河清。 你已经不能只是卫瑾昭了。 她的话中意卫瑾昭听出来了,他沉默地站起身,重新审视眼前鬓发成霜的母亲,而后笑了一下,拱手: “还请母后允许儿臣出宫,最迟明日,儿臣自会前来谢罪。” 萧诺摆了摆手,点头。 “去吧。” 卫瑾昭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别过来脸,不敢再看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阿昭。 对不起,卫谦。 阿昭终究是要走上一条与你截然不同的路了,一条自古帝王该走的路,我没能遵从你的遗嘱,让他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孩子,是我的错…… 她自嘲地笑了笑,但一行浊泪流了下来,只是无人知晓。 卫瑾昭离开皇宫,直奔太傅府。 一到太傅府,卫瑾昭熟练地挖出魏太傅埋在树下的梨花酒。 魏太傅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抱着酒坛又哭又笑的少年。 是少年,不是帝王,是卫瑾昭,不是天子。 魏太傅叹气,默默走近,陪着卫瑾昭坐在树下,自顾自地灌了一口酒。 二人将酒坛相碰,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尖落至胸襟,二人也丝毫不在意。 “老师……” 卫瑾昭抱着魏太傅的胳膊,泣不成声。 魏太傅心疼地拍拍他的后背,低声安慰: “我都知道。哭吧,哭一下就好了。” 直到院中再也听不到呜咽声,直到那月光如此的寒凉。 “老师,为什么帝王如此难为?护不了自己的家人?也护不了自己的心上人……” 他问。 “孩子,你要知道,这世间诸事,必须要有规则来框定秩序,需要有一个明者来指点迷津。 帝王便是民心所向,由民意所觉。 早在千年前,帝王本是由百姓推举。 可后来渐渐演变成父死子承,生生不息,直到有那么一位天子罔顾人伦,造成世间生灵涂殆,江山才会易主。 老师也不能解释个所然,便归结为人心之欲吧。” 魏太傅一边拍着卫瑾昭的后背,一边说着。 “你的父皇卫谦本也不愿坐上高位,可世事难料,他若不争取,便护不了他身后的所有人,而坐上了高位,为了不让你的母后难为,你知道他是如何阻止群臣劝他纳妃的吗?” 这件事,父皇母后一直闭口不谈,卫瑾昭本以为他也可以像父皇一样,能和所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事实证明,他不可以。 “为何?” 魏太傅似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叹息着: “他本就身染疾病,只为了萧诺和你不被世人谩骂,自己私自停药,昭告天下,说自己命不久矣,甚至……已不能行人道。这样一来,群臣自然不会让女儿嫁入皇室。” 卫瑾昭听了,瞳孔一缩,原来是父皇污了自己的名声,只是为了保母后。 “但先帝能用此举,而不受群臣质疑,是因为他本身就疾病缠绕,而太后母族庞大,又孕有子嗣。 陛下,你不能。” 卫瑾昭苦涩一笑,眸中泪光闪烁。 “这便是帝王之责吗?” 魏太傅点头。 “老师,我以后势必要三宫六院,我怕我保护不了所爱之人。像我这样的,更不该显露出自己的情绪,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卫瑾昭想要和那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那便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吧。” 魏太傅叹气。 翌日晨,卫瑾昭回宫答应了萧诺的要求。 他清点着宫中聘礼,只待那一日。 求娶他的妻。 第146章 清欢一遇(沈清欢×卫瑾昭) 帝后大婚,举国欢庆。 沈清欢等这日已等了许久。 卫瑾昭不知道的是,她沈清欢生来就被沈常青按照着皇后来培养,她注定是要嫁入皇室的。 不为其他,只是化作帝王手心的利刃,稳固朝廷。 杨威是武将,几个孩子又对军事颇有天赋,而杨清枝生性桀骜,不适合做皇后,魏太傅无子无女,元朗亦没有女儿,能做皇后的只有沈常青的女儿。 早在很多年前,沈常青就知道只有这么做,群臣才不敢争议。 但他的女儿性子宽容大度,和元琦一般无二,入了那深宫,想来也不是一件好事。 “入了宫,时刻记得自己的本分,不要和旁人争风吃醋,你只要记得你身为皇后的职责即可。” 沈常青对着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儿说。 沈清欢点头,福身:“女儿晓得,定不会辱没国公府的门槛。” 沈清欢一步步踏入宫门,从此也被困于宫中。 宫中有言,皇后大度,对妃子皆如姊妹,对陛下亦是体贴,是当之无愧的一国之母。 卫瑾昭不以置喙。 在他看来,沈清欢可比传闻还要敬职敬业。 早朝起的比他早,把一切事都给他料理好,在他处理政务时,会替他煮好茶,有时会在他身旁研墨,他只要一抬头,就能对上她的眉眼。 有时候,她也会很放肆。 他记得有一次他批奏折实在是太晚了,沈清欢搬来一个软垫,坐在他身旁安静研墨。 他实在是忍不下去,揉了揉眉心,问: “这已经夜半三更了,皇后为何不去歇息?” 谁料,沈清欢似笑非笑地回道: “这都夜半三更了,陛下为何不去歇息?” “政务繁忙,不可堆积。” 他言简意赅。 却见身边人依旧没动。 那一刻,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她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而他只是她的皇帝哥哥。 于是他心下一软,回到寝室休息。 第二日清早,帝王无言地看着手中的一副奏折,上面赫然写着:已阅。 旁边的宣纸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 陛下若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日后臣妾可就不只是看这么一副无关紧要的奏折了。 可想而知,是他那好皇后昨夜背着他写的。 这副奏折不是什么大事,写了就写了罢。 卫瑾昭心中叹气。 以后可不能惯着她,到底还是要按时休息。 不过他还是象征性地罚了沈清欢一下。 罚她,不得见他。 沈清欢果真不见他了,他心底倒涌上一层难言的烦躁。 或许是太依赖她了。 他心想。 几年后,元琦因生子落下的病根而病逝,沈清欢自出席葬礼回宫后,整日里失魂落魄。 有一日竟生生晕了过去。 宋太医前来诊断,竟是喜脉。 为了这个孩子,沈清欢强打精神,专心养胎。 “娘亲走后,爹爹整个人都消瘦了。” 她坐在秋千上。 他在后面慢慢推着,也安静地听着她的诉说。 “娘亲总说,爹并不爱她。可我不觉得,我倒觉得,爹爹心里有她。只是爹爹从未言明,让娘亲误会了。” 卫瑾昭默不作声。 沈清欢转头对他说: “陛下,这个孩子若是个男儿,能不能叫卫凌慕啊?” “为何?” 卫瑾昭一愣,问。 她笑着抚摸着肚子,回答: “慕之一字,仰慕,思慕,爱慕,臣妾觉得此乃人世之景。” “好。” 迎着晚风,他们一家三口,温暖美好。 清欢一遇,是卫瑾昭之幸。 他开始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他会用心培养这个孩子,不让他重蹈他的覆辙。 愿你不要像父皇一样,连爱慕一个人都不能宣之于众,愿你能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共度一生。 第147章 为你祈福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奖励功德值+15。” 洪婧文拉着卫凌慕直接离开皇宫。 自古以来,皇宫就是外人一直挤破脑袋要争进来的地方,可对宫内的人来说,皇宫从始至终就是一座牢笼。 对卫凌慕来说,更是一层枷锁。 那位沈皇后性子纯良,怎么也想不到会遭到毒害,到底是因为她在家中所学皆是皇后处世之道,而最了解自己的母亲病逝,太后萧诺又在大皇子出生后放下权利,离开皇城,才让崔环着道,最终导致这场悲剧。 她不能照顾自己的孩子,香消玉殒,真是令人唏嘘。 洪婧文不知道沈国公心中是否后悔,亦不知道武帝心中是何等疼痛,但她知道,卫凌慕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一分母爱。 崔环是卫凌昱的生母,临死前那怔愣便证明着,她心底也是爱着自己的孩子,可卫凌慕于她而言,只是绊脚石,根本不值得被爱。 洪婧文握着卫凌慕的手又紧了几分,她抬头询问:“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卫凌慕对上洪婧文关心的眼睛,心里一暖,微微摇头。 “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怕她忧心,他补上一句: “非要我想的话,我只想待在你身旁。” 洪婧文一愣,然后扬起灿烂的笑容:“好,那就一起吧。虽现下时节不对,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说不准是我们运气不好,我们一起去清远寺上柱香吧?” 去一趟清远寺,让我为你祈福。 卫凌慕乖乖点头。 洪婧文让人传消息给洪相,说明自己要去清远寺小住。 洪相刚收到宫中的崔妃被赐死的消息,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所以没有多想,只吩咐她带上银川和其他侍卫。 当然,如果洪相知道卫凌慕也一同前去的话,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清远寺内,香火不断。 二人一同跪在软垫上,上香。 洪婧文插完香,双手合握,闭上眸子,心中默念。 愿卫凌慕往后之路顺遂,往后余生无忧。 卫凌慕悄悄抬起眼皮,看了身旁一脸认真的女孩,弯了弯唇,他再次闭上眼睛。 母后,愿你下辈子自由无拘,欢乐无邪。 上完香后,二人来到后山。 “我还记得上一次,我们俩就是走这条路回到寺里的吧。” 洪婧文指着桃林中的一处,问。 卫凌慕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好似真看到了当时背着洪婧文的自己,每一步都踏得如此小心。 “嗯。” 他答道。 上次他们无缘无故落到山洞,而杨老夫人和丞相夫人却不知道她夜不归宿,想来是她用了什么法子,只是那时的自己诸事繁杂,来不及查明。 他低头看着一脸怀念的洪婧文。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查明了,她所做的只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世间尚有人爱着他。 夜半风凉。 卫凌慕坐在几案前看着古籍。 古籍是清远寺早些年间的香客捐赠的,看年岁应当是前朝古籍。 他专注地看着,但习武人的敏锐洞察力异乎常人,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溜到他的窗前,他是想忽视也难。 他默默走到窗前,侧身躲好。 不一会,那人撬开窗子,一跃而入。 “唉?人呢?”来者正是洪婧文,只见她穿着一身简便的鹅黄色衣裳,此刻正疑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 卫凌慕抿着唇,忍着笑意。 洪婧文这才发现藏在窗子后的男子。 卫凌慕都学坏了,这跟谁学的啊? 洪婧文知道卫凌慕的武功高强,远不至于连自己的气息都辨别不出来,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故意躲好的。 “你不去歇息,来找我也就罢了,为何不走门?” 卫凌慕倒是神色如常。 洪婧文见状,来不及多想,拉着卫凌慕出了房门,一边走一边解释: “我特意算过了,今日是个好日子,不宜睡觉。跟我来就对了。” 至于为什么跳窗,纯属她脑子不正常,不走寻常路,她才不会承认是想吓一吓卫凌慕呢。 二人飞至屋顶,一同坐在屋脊上。 一阵晚风吹来,惊得人心里发凉。 “既然要上来,为何不多穿点?” 卫凌慕看着洪婧文单薄的衣裳,不觉皱眉,语气竟鲜有的责怪。 洪婧文听后,厚着脸皮凑近卫凌慕,一把抱住卫凌慕的胳膊,感受到卫凌慕身上的低气压散去转而身子僵硬,她继续添火道: “因为我有人形暖炉。” 卫凌慕微微撇头,但鼻尖都是她的清香,惹得他口干舌燥。 “来了来了!” 洪婧文突然出声。 第148章 共赏星痕 卫凌慕抬头。 只见方才黑漆漆的夜空此时满是星痕。 一颗又一颗,划过天际,留下一刻的绚烂,璀璨夺目。 他又看了眼前兴奋的女孩,群星的光彩倒映在她的嘛眸眼中,竟比不得她一分。 有人看的是那满天星痕,有人看的只是眼前心上人。 卫凌慕趁着洪婧文的注意力全在前方,不着痕迹地拥她入怀。 如此甚好。 他满意地勾起嘴角。 “我和你说,在我家那边,想看一场流星雨,可不容易,像我,活了那么久,一颗都没见过。”洪婧文小嘴吧呀吧。 卫凌慕敏锐地捕捉到重点,问: “你家究竟在何处?” 洪婧文突然哽住,想了想,回答: “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我们那里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在那里还有我的家人,只不过我来这边也很久了。” 有点想他们了。 我的父亲,我的奶奶…… “你想回家吗?” 卫凌慕没来由地突然发问。 洪婧文疑惑地看了卫凌慕一眼,点头。 “当然了,独在异乡为异客嘛。如果有机会回去,就好了。” 卫凌慕搂着洪婧文的手微顿,默默松开。 也是,她与他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强求。 她年纪尚小,分不清情爱,他还不知道吗? 她对他最多只是心疼,何来情爱? 他怎么能凭一己之欲,私自占有? 没有听到卫凌慕的声音,洪婧文转头望去,只见一缕发丝遮住他的眉眼,让人看不出情绪。 洪婧文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心地握住卫凌慕松开的手,语气温柔: “小傻子,又在瞎想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珍惜当下,以后的事哪说得准呢?” 至少在没有陪你走完这条路时,我绝不离开。 “好。我记住了。” 他回握着,神色认真。 看着卫凌慕的脸,洪婧文思绪也飘远。 上一辈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大家都是在牺牲自己,来护佑盛世,尽管代价是痛失所爱,他们也在所不辞。 正所谓舍小家护大家,便是如此吧。 如果能给沈常青重来一次机会,他还会不会送女儿入宫呢? 在卫谦离世的那个中元节,他看向紧闭的门,是不是在等着卫谦一家呢? 洪婧文不得而知,但洪婧文知道,往事如烟,唯有眼前人才是她最需要重视的。 她生而来,只是为了卫凌慕。 就像沈清欢,生而来只是为了卫瑾昭。 沈清欢临死前,会不会后悔自己入宫,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沈清欢是爱着卫瑾昭的。 同样,也爱着她的孩子。 如果她还在,卫凌慕一定会过得很好,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他会走上一条与卫瑾昭截然不同的路,有着不一样的人生。 现在,她会拼尽全力,夺回他的气运,换他一个太平盛世,真正的盛世昭华。 夜深人静,星痕逐渐消散,但这一夜势必会在二人的人生中画上浓墨重彩。 卫凌慕抱着熟睡的洪婧文回到房间,替她掖好被子,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文文,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第149章 班师回朝的少年郎 京中传言,陛下卫瑾昭,那一代明君,后宫治理不佳,让昔日以贤明着称天下的沈皇后被人害死,鸠占鹊巢,而他这个丈夫居然认不出枕边人,让满朝文武震惊,也让天下寒心。 传言正是卫瑾昭自己传出的。 他让世人铭记,也让史官载入史册。 朝中诸事他几乎撒手,全由卫凌慕处理,沈国公等人协助。 卫凌慕执政,洪婧文几乎找不到机会见到他。 不过眼下洪婧文也有事情要忙。 她新绣了一副绣品。 绣的是一个墨青色衣裳的少年郎手上牵着缰绳,高大的骏马上坐着一个清丽佳人。 二人走在在茫茫草地上,周身被阳光包裹。 少女低头含笑,少年抬头微笑,此一幕,青涩、简单、美好。 完成了这幅绣品,洪婧文送到了云裳阁。 如今距离崔氏赐死已过了半月,杨采意的及笄礼再过两日也就到了,可东瀛那边依旧战事不断。 期间倒是不断有密信传入宫中,只是无人知晓是何消息。 将军府。 杨采意的及笄礼如期进行。 这倒也是这几个月来唯一的好事,百官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及笄礼进行到一半,府门外的门房惊喜地叫喊着: “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杨家众人喜上眉梢,纷纷转身张望,百官亦是心中吃惊。 杨金刃此次班师回朝,陛下必会大封,这将军府的地位只会更高啊。 杨金刃一跃下马,跑着进了前院,红色的发带和高马尾一起舞动,他笑容满面。 “祖父祖母,爹娘,叔叔,我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 杨威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及笄了,大小姐。” 杨金刃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对今日的主角说。 杨采意失笑:“欢迎回家,如果你没有抢我风头更好。” “切,小爷我就算只站在这,也是万众瞩目般的存在,何来抢风头一说?” 杨金刃活泼地挑了挑眉。 而后,他向卫凌慕身旁的卫灵儿看了一眼,只是轻轻笑了笑。 我回来了,卫灵儿。 武帝得知杨金刃回朝的消息,特意准备好庆功宴。 此次前来的还有傅逑。 因此庆功宴留下做质的长公主殷姝玉也受到邀请。 东瀛一战,所有的消息均被封锁。 杨金刃和傅逑先是潜入皇宫找到皇帝,而后一众士兵围堵宫墙,和东瀛朝臣一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局势,解决了内忧,而这外患杨金刃和傅逑联合当地的将士一起改良船只,训练水兵,逐渐击退了外贼,还东瀛一个太平盛世。 东瀛皇帝感激不尽,但碍于身份不便,不能前往大梁,只能让傅逑代替他,向武帝致谢。 武帝听完杨金刃的叙述,心底一阵唏嘘,他转向殷姝玉: “如今战事已平,东瀛皇帝又有如此之心,长公主也可以回到故土了。” 殷姝玉却没有应下,她跪于地,振振有词:“殷姝玉一言九鼎,绝不反悔。梁皇雪中送炭之情,东瀛必铭记于心,若有东瀛可做的,梁皇尽管提。” 武帝没有多话,只是默默点头。 反倒是傅逑闻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长公主府。 自杨金刃出兵后,武帝命人修葺给殷姝玉的府邸。 “殿下,您执意要如此吗?分明已经赢了。” 分明你可以回家。 傅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变化,一如他的人,冷漠而不苟言笑,闻风丧胆的刑部尚书。 “傅尚书,本宫做的事,便是皇帝,也不能阻止。 本宫说过,本宫留下来,这两国的纽带才更加牢固。” 殷姝玉一字一句,皆有力,让傅逑的心一点又一点变沉。 “微臣明白了,长公主,保重。”傅逑行礼,离去。 望着那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殷姝玉反而放下心来。 傅逑,东瀛,往后请你替我保护。 而那份情意,我回应不了了。 第150章 无条件的袒护 庆功宴上,卫灵儿透过殷姝玉,看到了一国公主的大义凛然,舍一人而庇佑苍生,她不觉联想到自己。 心中不是滋味。 杨采意是将门之女,侠肝义胆铮铮铁骨,郭静怡是世家淑女,言行举止当世无双,洪婧文是权贵之女,身份地位无人能及,而她卫灵儿,徒有虚名,却没什么优点,上不能庇佑国土,下不能保护朋友。 像殷姝玉这样受百姓景仰的公主,背后何等艰难,她无法想象。 第二日,卫灵儿造访长公主府。 一顿闲聊,二人才步入正题。 “我很钦佩长公主殿下的大义,长公主殿下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是女子的楷模,更是公主的骄傲。” 卫灵儿真心实意地诉说。 “不像我,从小到大,一直被父皇母妃庇佑着,出门在外都是四皇兄和朋友们保护,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江山百姓的疾苦,没有见过血流成河的沙场。” 殷姝玉微微一笑,在这一刻,她居然想和卫灵儿交心,她想了想,也算是报答武帝的恩情吧,摇头说着: “我走到今日,实非我本意,若有条路给我选,我倒是更想像公主您一样。 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应该舍弃自己的幸福去往那苦寒之地,这样的公主只有两者,一者是父皇母后不喜不重视的公主,生而来便注定是和亲的命运,一者是为了所爱能够幸福,而顾全大局不愿生灵涂炭的公主。 我在京城中住了这几个月,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公主不妨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但说无妨。”卫灵儿对殷姝玉很有好感,点头。 “公主觉得,杨金刃将军是为何而前往东瀛?” 卫灵儿不假所思:“自是为了庇护一方百姓,为了心中大义。” 却见殷姝玉勾唇浅笑,卫灵儿疑惑地看向殷姝玉。 “我答得有错吗?” “这是其一。但这其二,怕是连杨金刃将军都不愿直说。也罢,我对公主颇有眼缘,便直说吧。 我听闻北齐太子出访大梁,在猎场上意与杨家人比试,杨家金刃将军越过杨金戈将军参与比试,可有此事?” 卫灵儿点头。 “东瀛求兵平乱,杨金刃将军依旧越过杨金戈将军出兵前往,公主觉得呢。” 卫灵儿沉默。 殷姝玉继续说: “公主,依我所看,这两次都是杨金刃将军对您的情意,但世人皆知他叛逆无道,不会多想。公主之所以能够有这样幸福简单的生活,在于有人无条件的袒护。” 是的,无条件的袒护。 可以为了她不在乎世俗眼光,竭尽全力为她开路。 而她殷姝玉虽有那一人,可到底无法成双,注定别离。 她希望大梁这位公主不要步入她的后尘。 “我明白了,多谢长公主殿下。” 卫灵儿行礼,离去。 看着卫灵儿的身影,殷姝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如果我是你的话,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去找他。 世间有太多不得已,只要我所守护的安好就好。 第151章 共度华年,一展宏 新年至,但由于过去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武帝今年取消了宫宴。 宫宴虽无,但上元节依旧要过。 又一年上元佳节。 由杨金戈和杨金刃以及杨采意三人做东,邀请了洪婧文、卫灵儿、郭静怡、元仲,以及卫凌慕。 杨金戈今日身着湖蓝色锦袍,束起长发,俨然一副贵公子模样。 杨金刃一身暗色红衣,高马尾用同色系发带系好,正倚靠着长身玉立的杨金戈。 杨采意特意避开杨金刃的衣色,换了一身暖橙色的衣裙,今日梳着单螺,发髻上别着金钗,尽显英气。 元仲穿着米白色的衣裳,乌黑的长发柔和地披在肩上,把玩着手中的佛珠,眸眼含笑。 郭静怡依旧是一身紫衣,梳着百合髻,一身粉珠头面,仪容得体,听着杨采意的笑话,掩唇轻笑。 卫灵儿一身粉色云裳,双螺的造型,只用白色的发带固定,发髻上别着简单却难掩贵气的珠钗,更衬得她活泼可爱。 洪婧文今日着荷叶色衣裳,梳着灵蛇髻,兴冲冲地赶来。 她身后是一袭青衣的卫凌慕。 “本以为殿下公务繁忙,这次邀约怕是来不了了,不曾想,殿下还是来了。” 杨金戈说。 卫凌慕向众人点头,答: “今日是上元节,我理应前来。可不能扫了诸位的兴,今夜我不是慕王,只是卫凌慕,你们的朋友。” “好啊,慕兄!我等你这话许久了!” 杨金刃喜笑颜开,一把搭上卫凌慕的肩,嬉皮笑脸的。 “那便一起走走吧。” 郭静怡出言。 众人一同步入街市。 郭静怡、卫灵儿、杨采意、洪婧文走在前面。 杨金戈、杨金刃、元仲、卫凌慕走在后面。 前面的女子对着街市之景比手画脚,后面的男子但笑不语。 在街市中逛了许久,众人踏上了昭华楼,一同等待满城灯火。 “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洪婧文、卫灵儿、杨采意三人卖力地喊,郭静怡看着握拳的三人,失笑。 四位男子凝视着眼前人,均是宠溺一笑。 刹那间,满城灯火尽燃,整个京市被灯火照明,被光芒环绕。 “我们在高处,天时地利人和,我托人定下四盏灯笼,二人共用一盏,不妨也一起放吧。” 郭静怡出声。 “好啊好啊!而且,我们还要把自己新年的祝愿写上去!” 杨采意第一个赞同。 卫灵儿眼底划过幽光,对上郭静怡的眼神,提议道:“我来分组,静怡和杨大哥一组,采意和元仲一组,婧文和哥哥一组,我和杨金刃一组。” 众人均无异。 便是连平日里嘴欠的杨金刃,今日也异常听话。 四组纷纷写下心愿。 每一组相隔灯笼,都看不到对方的心愿。 但无外乎是有关对方。 这一夜,几人共度华年,一展宏图。 窗子里,是八人举杯相对,言笑晏晏,窗子外,是满城灯火,璀璨生辉。 “恭喜宿主,卫凌慕黑化值-10,当前黑黑化值25。” 洪婧文心下一喜,看向卫凌慕。 果不其然,只见卫凌慕面色和悦,目光柔和,安静地注视眼前打闹的众人。 他对上洪婧文的眼睛,没有躲避。 但洪婧文在他的眼中看出,他此刻的感动。 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血雨腥风的阴谋后,能有这么一个欢乐的平常夜晚,对他来说,是多么的珍贵。 此刻,他的身边,有挚友,有挚亲。 卫凌慕,未来会更好。 第152章 灯火阑珊处 上元节的夜晚,不同于外面的热闹非凡,昱王府反而格外寂静。 人们欢乐的笑声终究穿过厚厚的壁垒,传到卫凌昱的耳中。 他神色莫变,站在廊下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在侍卫季言的眼中,此刻的主子让人看不清,也够不着。 其实追随主子这么多年来,季言心里一直清楚,世人赞誉的昱王殿下外表温柔和善,实则内心凉薄。 没有人能打开他的心,走进他的心中。 因为没有人真正在乎他。 此刻他分明就站在季言眼前,一袭靛蓝色华服,身披黑色狐裘,长发随意散着,慵懒、高贵,犹如天上的神明,却被人生生拽下神坛。 “季言。” 卫凌昱的声音如山间清泉,让走神的季言回过神,他连忙低下头。 “属下在。” 卫凌昱也没有怪罪他的走神,只是看着墙外隐隐的灯火,说: “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你留在王府,掩人耳目。” 似是怕季言会有顾虑,他补充道: “至多一个时辰,如果我没有回来,出了任何事,由我负责。” “属下遵命。” 季言不敢妄自猜想,回答。 卫凌昱避开暗中监视的暗卫,悄无声息地离开王府。 他来到街市,买了一副木制的面具,扶正面具,他开始留意人群。 就当是碰碰运气,兴许就遇见了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他只是漫无目的的走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直到他来到一座小桥,看着飘荡在江上的一盏盏栩栩如生的花灯,他停下了脚步。 从他的视角看下去,正好可以看清最近的一盏花灯上的字条。 海晏河清百姓欢,四海升平盼君颜。 他浅浅一笑,忽而听见周边人群的喧闹。 “放灯喽!” 刹那间,万家灯火通明,一齐飞升,缀满黑夜。 卫凌昱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 一个时辰快结束了,该回去了,这里本就不属于他。 他转过身,蓦的一愣。 远处的阁楼下,站着一位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娴静女子。 她穿着简单而无繁饰花纹的水墨色衣裙,白中带着灰色,灰色中带着黑色,这样的她本该在人群中脱颖而出,让人一见不忘,可她恰恰在那灯火阑珊处,只是安静地欣赏着眼前景,好似与周遭人不在一个世界一般。 那人虽然戴着面纱,可卫凌昱不会认错。 他见到她了,真好。 能在上元夜,见到你,沈小姐。 那人对着他微微福身,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卫凌昱站在原地,人头攒动,无法前行,亦不敢前行。 卫凌昱回到了王府。 不知是不是季言的错觉,他感觉主子身上笼罩的孤独和悲伤,此刻荡然无存。 沈珍炜离开桥边,与白纱会合。 白纱于心不忍,问:“小姐,不再看会了吗?今日好不容易出来。” “再看下去,今夜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走吧,父亲他们想必已经快要回府了。” 上元夜沈府众人一同出府看烟火,沈珍炜这才有机会出府一趟。 至少这一趟没有留下遗憾。 她见到他了,真好。 她放了一盏花灯,写着的是对他的祝福。 希望他可以做自己,而不被世俗所困,不再强颜欢笑。 尽管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第153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新年至,宫中的这个新年显得格外冷清。 武帝往年都会在凤仪宫守岁。 今年倒是无处可去。 他索性哪都不去,留在养心殿。 王公公忧心地看着武帝,说: “陛下,不如召各位皇子公主一同用晚膳吧。” 武帝摆摆手,拒绝他的提议: “朕这一把老骨头,也没那么脆弱,不需要人陪伴。让他们孩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朕不想逼迫他们来看朕。除夕日他们应当在京中好好走走,除夕夜应当陪他们想陪之人。” 王公公笑眯眯地说:“陛下,您真是说笑了,各位皇子公主定会来陪您的。” 武帝没有说话。 安王那个性子,见了他如鼠遇猫,今夜只怕是要留宿哪个花丛,昱王如今正在禁足,且又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他应当不会前来,慕王…… 慕王怕是最怨自己的那个,对自己失望至极,还是别来的好。 至于灵儿,她一向单纯,没什么心眼,来与不来只在一念之间。 王公公才不管武帝心中的歪歪扭扭,私下命人备好丰盛的晚膳,而后深藏功与名的回到武帝身边。 就王公公看来,武帝的孩子除了贺王,其他几个都是心地纯良之辈,他们又不是六岁稚童,怎会不体谅陛下,这个除夕,一定会来陪陛下吃顿饭的。 果不其然,一行人今日倒是难言的默契,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养心殿。 王公公唤人传膳,而后自觉离开内室。 武帝看着一众儿女,说不出的惆怅。 卫凌彦笑嘻嘻地对着他说: “父皇,您倒是动筷啊,儿臣老馋了。” 武帝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夹了一口菜,而后卫凌彦和卫灵儿双双大吃大喝,大快朵颐。 武帝:“……” 敢情你俩是饿着了吗? 卫凌彦就算了,怎么灵儿也变得如此…… 相比埋头干饭的二人,卫凌昱和卫凌慕就显得格外优雅。 “我就知道御膳房的伙食是最好吃的,啊呜……”卫灵儿一边扒饭,一边嘀咕。 “不枉我空着肚子过来……”卫凌彦附和着。 “父皇,多吃些,瘦了。” 卫凌慕看着含笑的武帝,想到平时某人的给他夹菜的行为,主动为武帝夹菜。 武帝怔愣地看着碗中的菜,说不出话。 不过很快他就真的说不出话了。 原因是卫灵儿看到卫凌慕的行为,不甘示弱,强大的胜负欲作祟,也给武帝夹了不少肉。 于是,武帝的碗堆满了。 武帝哭笑不得。 不过这一打岔,倒真的让他放下心来,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他们依旧是他们,或许只是靠着他们之间亲情的纽带,即便上天将他们推走,他们最终也会回到故土,回到家。 就像风筝飞得再高,也有源头,源头在,它才在。 此心安处是吾乡。 武帝心中想着。 真好啊。 往后的路或许更加难走,但此刻,他们仍是一家人。 他要做的,是做他们永远的后盾,让他们余生自由自在,平安美满。 “父皇,儿臣敬您!”卫凌昱率先举杯。 众人纷纷举杯。 碰杯,宴散,但心未散。 第154章 下雪了 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宿,晨起一推开房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洪婧文连忙关上房门,又添了一件袄子。 她搓了搓手,感慨万千: “下雪了,冷死了。” 看着火盆中旺盛的炭火,洪婧文晃了晃神。 也不知道学院那边的孩子睡得好不好。 得知洪婧文想要去学院探望学子,紫儿贴心地备上一件厚厚的皮裘。 “小姐往日在江南,就怕冷得不行,如今的京城,可是更冷,还是多备些衣服的好。” 她看着穿得圆滚滚的洪婧文,说。 洪婧文心想也是,带着衣服离去。 她和小翠一同乘着马车赶往慕文学院。 沿着阶梯一步步向上爬,老者戴着斗笠,正在仔细地清扫着台面的积雪。 “爷爷,您辛苦了,我来帮您吧。”洪婧文对着老者一笑,让小翠寻来扫帚。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老者连忙阻止。 “左右我也被冻麻了,帮您扫扫,还能活动一下筋骨,您不必多虑。” 洪婧文将外袍脱下,递给小翠,接过小翠手中的扫帚。 “唉……” 老者见推脱不过,只能笑着叹了口气。 出乎意料的是,洪婧文手脚麻利,扫起雪来却出奇的利落。 半点世家小姐的影子都看不到。 有她的加入,这台阶上的雪便扫完了。 “多谢姑娘。姑娘,是个难得的好人。”老者微微鞠躬。 洪婧文也回之一礼。 “先生才是。” 老者正是卫凌慕请来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也是学院的挂名院长。 偏生,他还承包了清扫书院的伙计。 好在学子们的家里人也会前来帮忙,而且在洪婧文的提倡下,学子每日也会有一个时辰打扫所在的院落,老者也不至于那么辛苦。 她告别老者,进了学院。 “洪姐姐好啊!” 一路上,这些年轻鲜活的学子纷纷打招呼。 洪婧文人手一摸头。 那滋味可别提多快乐了。 来到卫凌慕专门给她腾出的院子,洪婧文扶着门槛,却没有进去。 有时候真觉得卫凌慕是一个恋旧的人。 这座院子每一处布置与江南宅子她的院子一般无二。 每次一打开院门 她都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误以为这里是江南。 不过,如今武帝几乎相当于一个甩手掌柜,朝中政务都推给了卫凌慕。 这学院卫凌慕怕是也来不了了。 也罢,他的就是她的。 他不来,她就是这的负责人,她要替他照顾好这座学院。 她简单收拾了一些院落,例行巡逻各处学堂,就像当初的教导主任一样,神出鬼没,动不动就跑到教室后面听墙角。 企图抓住一个上课不看白板,反而朝拜老师的崽子。 [最近真清闲。] 许久未出现的白蛇,突然来了那么一句。 “哟~终于舍得冒泡了呀~” 洪婧文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阴阳怪气。 白蛇才懒得和她瞎掰扯,继续说: [你真的不觉的清闲得过分了吗?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我一直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这更是奇怪。] 洪婧文的脸由满脸戏谑到面色一怔到脸色凝重。 “是啊,你不说我都没察觉到,府里还有一个没有查出来的奸细,府外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狐妖。真是内忧外患。” [总之,你别大意,凡事多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你安心啦,我还有银铃,我可是一直随身携带。” 白蛇眼神一暗,没有多说。 死丫头,那东西只有那种情况才有用。 而那种情况,它不希望发生在她身上。 第155章 不为人知的一面 洪婧文看着满地皑皑白雪,心下一痒。 “雪停了,我应该可以带孩子们出来活动活动。” [……] 白蛇深感无语。 [你随意。] 洪婧文随机挑了一处院子,教学子们堆雪人。 “老师,这是什么?” “这叫雪人。” “他长得好奇特啊。” 带着浓重的好奇心和对雪人的新鲜感,院子里堆满了大小不一的雪人。 学子们惊奇地发现一个事实。 他们的老师童心未泯。 “小姐,诸位学子,姜汤熬好了,快进屋喝碗热热身子吧,可别冻着了。”小翠站在廊下,喊道。 “来啦。” 一众人回到屋内。 喝完一碗姜汤,周身暖洋洋的,令人倍感舒适。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学子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 就像小鸟雀一样,充满活力。 “老师,慕王哥哥什么时候会来看我们啊?”一个小女孩问。 洪婧文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圆脸,耐心地解释道: “慕王哥哥最近都很忙,但他一有空,一定会来看你们的。” 末了,她笑了一声,补充道: “毕竟,你们学业有成,有力可保,是他最大的心愿。” 学子们眼睛亮晶晶。 看来卫凌慕还是很招学子喜欢啊。 她想。 也不知道卫凌慕私下里是怎么与这些崽子相处的。 洪婧文心里好奇。 于是她也问了出来。 很快,一众学子来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即兴表演。 演卫凌慕的男孩,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演学子的男孩写字。 学子手一歪,墨水四散,他小心地观察卫凌慕的神色。 卫凌慕只是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门,不见一丝愠色。 “慢慢来,不急。” 另一边的表演,学子正和卫凌慕一起练剑。 学子手中举着木剑,每一步都格外迟疑,总要偷瞄卫凌慕的动作。 卫凌慕默默放慢速度,不厌其烦地教着,甚至上手纠正他的姿势。 还有一边,学子第一次学会做饭,双眼热切地看着路过的卫凌慕,小声请求: “慕王哥哥,你可以尝尝吗?” 卫凌慕看着卖相正常的菜,点头,他面不改色地吃完了那道菜,净手后,还对学子说: “做得不错。” 等他走后,别的学子好奇,嚷着那个学会做饭的学子再做一份,每人一口,面色如遭雷劈,纷纷跑向茅庐。 诸如此类,学子们演了很多,演的惟妙惟肖。 尤其是演卫凌慕的学子,那微不可察的表情变化,微皱的眉毛,淡漠的眼神,轻勾的嘴角,都被学子精准地采到。 乍一看,可不就是一群小卫凌慕嘛。 洪婧文忍俊不禁。 这时,上课时间也到了,一众还未尽兴的学子一步三回头,回到了学堂。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院长老者就来了。 他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殿下,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世人畏惧,但孩子们心明如镜,都很喜欢他。” 他对洪婧文说。 难怪说孩童的视角,恰恰是最真实最朴素的视角。 他们不会看那么长远,他们只会知道你对他们的好,会用心回报你的付出。 这些孩子只要用心栽培,定会在乱世中熠熠生辉。 在愚昧成为世俗常态的时候,清醒就成了异类。 但随着清醒的人越来越多,世界自然会一点一点地变好。 谣言可以不攻自破,人们也不会再人云亦云。 卫凌慕那些不为人知的一面,至少在此刻,有人见证。 第156章 我是灰色 “让你做的事,做得如何了?” 卫凌彦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问跪在地上的暗卫。 暗卫抱拳: “属下已经派出人去搜集证据,这是密报,请主子过目。” 看着密报,卫凌彦眸色一变再变。 “想办法将消息递给他,这一臂之力,自然是得助的。” “是。” 卫凌彦回想那份密报,心底一阵寒凉。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怕不就是如此。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能帮的只有那么多了,接下来的事他不想再插手了。 除夕已过,各地的折子堆积如山,卫凌慕又陷入了不得清闲的日子。 如今朝中大权几乎全揽在他身上,卫凌彦乐得清闲,死皮赖脸求武帝准许他不再上朝,整日里泡在酒楼,卫凌昱禁足期间,监视的暗卫来报,卫凌昱平日里品茶作画,并无异动。 卫凌慕想到前世的结局,留了心眼。 这一世白末虽然不知因何原因从未出现,而崔环阴谋败落,毒酒赐死,但卫凌昱,恰恰是最需要堤防的人。 他不相信这样一个人真的如世人所传的那般光风霁月。 如果他真的是君子,前世的自己,灵儿,卫凌彦,他们所有人,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他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步入死局却无动于衷,要么是他心思深沉,要么是他软弱无能。 崔环意外败露,如果没有卫凌昱暗中的推波助澜,卫凌慕是半点不信。 崔环一死,对武帝等人来说是好事,但卫凌慕是重生之人,他知道前世的种种悲剧,不可能只因崔环死,这盘棋盘就能翻盘。 卫凌昱此举,意欲何在。 他真的是在帮他们吗? 卫凌慕不得而知。 但眼下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需要他去筹谋。 那就是丞相府。 “关于相府埋藏多年的奸细,调查得有眉目了吗?” 他问负责调查相府的青林。 青林答: “主,那人近来唯一一次行动是在崔氏赐死前一个月。 崔氏死后,她没有了一丝动静。” 这线竟是这么断了。 青林话锋一转,继续说: “但,有人向我们的人递了消息。” 话毕,青林抬眼看了卫凌慕一眼,而后又低下头颅。 卫凌慕掀起眼皮,似是想起什么,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说军营中杨威将军部下的将军或许知道些什么。” “居然牵扯到杨老将军。” 卫凌慕喃喃自语。 “倒是要多谢这个人,让我们少走了很多弯路。” 青林默不作声。 “去军营。” 昱王府。 卫凌昱对外界暗涌潮流充耳不闻。 他只是专心于眼前画作。 他画的是空谷幽兰,笔尖在宣纸上轻轻勾勒,涂抹,渲染。 他的画技师承画圣苏旭,现如今该叫做宋远了。 如果宋远站在他身边,定能从他的画中看出他的心神不宁。 “季言。” 他唤道。 “属下在。” “传出去了吗?”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传出去了。” 季言回答,而后不解地问: “主子,您为何……如此矛盾?” 卫凌昱沉默半晌,反问: “你可知黑白无常?” 没等季言回答,他轻笑道: “但我是灰色。” 是这世上注定被孤立,被抛弃,无依无靠,身不由己的灰色。 是异类。 第157章 不同往常 宫中。 武帝近来喜欢一个人坐在藏书阁,有时候一天都不会出来,连餐食都是王公公亲自送进去的。 这一日,王公公实在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看着整理史书的帝王,唠叨道: “陛下啊,您这几个月来,政事全权交给慕王打理就罢了,这早朝也不去了,整日里待在藏书阁,这藏书阁有什么啊……” 不怪他一个老太监如此操心,不得不旁敲侧击冒着触犯君颜的风险,来劝说君王,实在是朝中大臣蠢蠢欲动,这陛下不去上朝,但他一介太监得和慕王一起去。 看着慕王那冷面的样子,朝臣虽然心里苦面上却依旧恭恭敬敬,他心里是欣慰也是惆怅啊。 如今陛下发生了这趟糟心事,朝臣心里定是不满,先前便暗中站位,什么安王党,昱王党,慕王党,还有一小部分保皇党。 如今甚至分庭对抗,一家比一家强。 整日里吵来吵去,他一个太监都头疼。 好在慕王是治国之才,对政事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处事雷厉风行,朝臣也不敢有异。 武帝虽没有上朝,但朝中有他的眼线,前朝发生一点风吹草动,他全都知道。 对卫凌慕的处理方式,他分外赞同,心下对卫凌慕更是认可。 “你说的对,我应该直接退位,直接搬到藏书阁,余生编纂史书。” 自知道真相后,武帝自称便换成了我。 王公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意识到武帝不是在说玩笑话,他连忙阻止,继续说: “这可兴不得啊!陛下,即便您对殿下再满意,但他如今羽翼未丰,而且心绪不够沉稳,此时尚不是最好时机。” “那依你看,什么时候是最好时机?” 察觉到王公公话里有话,武帝挑眉,问。 王公公面不改色: “崔氏刚走,朝中还有许多残余势力尚未拔净,此事,还是得陛下亲自处理。 至于这时机,至少也得等几位殿下迎娶王妃后再说。” 迎娶王妃? “这事倒是我的疏忽,只是,乱点鸳鸯谱,实非我本意,此事,还是得看彼此的缘分。” 毕竟,能坐稳王妃位置的人,不能是寻常人,否则,她会是下一个她。 王公公自知失言,补救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那都是往后的事,现下,陛下该回朝了。” 次日早朝,武帝回朝。 不用再承受卫凌慕的低气压,朝臣可谓开怀大笑,见到武帝的脸,笑容都真诚了不少。 今日的早朝倒是不同往常。 武帝心里想着,淡定地坐在皇位上。 “上朝——” 王公公找到这熟悉感,眼眶微热。 “吾皇万岁万万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 …… 城外军营。 卫凌慕找到了杨威部下昔日跟随杨威立下赫赫战功的几位老将。 似是没料到会遇到卫凌慕这个不速之客,几位老将都很局促。 “上酒。” 卫凌慕吩咐青林。 “诸位将士,许久未见,今夜,只得把酒言欢。 本王今夜前来,实则是为一事,不知诸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殿下但说无妨,只要尔等能帮上忙的,自该尽全力。” 第158章 往事成烟 卫凌慕和众人喝完几坛酒后,一边喝一边闲聊。 “如今战事已平,我等也丝毫不敢懈怠,日日操练,只求在大梁需要时再次冲锋陷阵!” “昔日战火纷飞时,我们哪个不是在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人,每每想到牺牲的兄弟,我们对敌军的怒火只增不减。” “我跟随杨威将军多年,如今杨威将军年迈了,自几年前大雍一战后,杨威将军就放下了兵戈,现在世人只知杨金刃将军,还有谁知晓昔日的铁血将军杨威?” 卫凌慕听着一众将士的肺腑之言,看到他们泪湿眼眶,心里抽搐。 他步入正题,问: “本王一直有一件事不解,敢问那宋景将军,究竟是何许人也?” 闻言,方才吵吵嚷嚷的一众将士噤声。 终于,一位年岁和杨勇一样的老将回答: “此事,实为军中禁言。” “若是不方便,诸位不必勉强。” 卫凌慕说。 老将看向周围低头无言的人,知道他们这是默许的态度,于是深深叹了口气,对卫凌慕说: “为何会被称之为禁言,实际上是我等闭口不提的过去。 但往事成烟,一味掩藏过去,反而将错就错。 宋景将军是一代才俊,他本不该被埋没,更不该被我们擅自遗忘。 殿下早些年随我们出征,我们就隐隐从您身上,看到过他的影子,想来也困惑殿下多年了。” 另一位将士继续说: “殿下是自己人,我们信殿下。这件事,也确实该解释清楚了。殿下就当一个故事听吧。” 卫凌慕隐隐察觉到,宋景会是这条线索。 一个被将士特意埋藏的少年郎,会是这盘死棋的转机。 宋景十五岁入军营,日日勤奋练功,常常和军中将士上擂台比武,久而久之,成为军中第一,也因此得到杨威的赏识,成为杨威麾下一名将士。 杨威的两个儿子,杨智杨勇比宋景大了几岁,但都打不过当时只有十五的宋景。 二人自知丢脸,每隔一段时间就与宋景单挑。 不意外,每次都以二人惨败收尾。 不打不相识,他们与宋景成了至交。 每一次上沙场杀敌,三人默契配合,杀敌无数,一代佳话。 宋景也就成了军中年纪最小的副将。 可当乱世中有那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横空出世,上天也不免嫉妒,此谓天妒英才。 与大雍最近的雍城陷入战乱,杨威率兵平乱。 随行的还有杨家两兄弟以及宋景。 那年大雍敌将狡诈,来了一出调虎离山。 明面上攻打雍城,实则目标在姚城。 杨威和杨智杨勇留在厮杀的雍城,宋景奔赴水深火热的姚城。 后来杨勇带着杨家军前往姚城支援,途经深山,敌军的山石滚落,打散了不少士兵。 不得已,杨勇只得留下与偷袭的敌军交锋。 也就是这时,姚城失陷。 宋景死守城门,让士兵护送百姓离开城池,自己和一众将士应付大雍主力。 敌众我寡,那场大战,惨不忍睹,近乎虐杀。 战无败绩的军中第一,万箭穿心。 等杨勇赶到时,姚城城墙已破,那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正死死抱着摇摇欲坠的军旗,却早已合眼。 此后,军中再无人敢提宋景。 因为那场大战,前去的几位将领,死的只有宋景。 而宋景,等不到杨勇的援军,死相凄惨。 这是杨家人的禁忌,杨家军不敢提。 忆起往事,老将们红了眼眶。 卫凌慕没想到,原来宋景与杨家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但他的武艺师承杨威,他深知杨威的为人。 杨威不是爱慕虚名的将军,他心怀苍生,又重情重义,杨家两位将军亦是,只是因为支援不当间接害死一个人,远不至于成为禁忌,必是还有什么深藏的事实。 老将当然看出卫凌慕的疑惑,闭上眼,继续说。 他接下来的话,让饶是遇事风轻云淡的卫凌慕也惊了心。 “宋景与昔日的杨小姐,今日的丞相夫人,曾真心相爱过。” 第159章 秉烛夜谈 丞相府近日来很忙。 因为相府小姐的及笄礼还有几日就到了。 在二月的初七,是洪婧文期盼已久的及笄礼。 整日里忙得不见人影的是杨清枝和洪相,主角本人却异常清闲。 洪婧文整日里游手好闲,每天翻着郭静怡写的话本,读得津津有味。 相比之下,紫儿、小翠、青竹、银川就格外忙碌。 身为小姐的贴身侍女,她们可不能在这么重要的关头丢小姐的脸面。 [你倒是清闲。]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 洪婧文回嘴。 [我这几天要外出一段时间,你自己小心。] “你去哪?” 洪婧文摸了摸玉镯,问。 [昨夜,我感受到一阵浓烈的狐妖气息,我意料到这京中必定发生了大事,我得去探探。] “好,那你要小心。” 知道事情的至关重要,洪婧文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玉镯的白光褪去,洪婧文知道,这是白蛇离去的表现,现在的玉镯,真的就只是一块玉镯。 离她的及笄礼还有三日,狐妖偏生释放出强大妖力,引白蛇离开,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际? 狐妖真正的目标会是她吗? 如果狐妖知道她的存在,势必要永绝后患。 只要她一死,白蛇没有了现身的媒介,是无法对付狐妖的。 不错,白蛇修炼千年,和狐妖道行几乎一样高深,但狐妖早就修炼出了人形,能轻而易举掩去妖气,但白蛇尚未修成人形,只是灵蛇,如果不是白蛇口中的天道允诺,白蛇才不会出世。 在妖界,白蛇能够以自身灵力称霸,成为百兽之王,但在凡间,它处处受限,天道私自打开权限,送它出世,已是迫不得已,为了压制白蛇的强大灵力,不至于搅动苍生安宁,天道选定她作为白蛇凝成实体的媒介,只要她活着,白蛇才能留在凡间。 天道掌管苍生法则,不料出现一个衍生出自己意识的狐妖,而天道之外的穿书局管理三千位面多年,不料出现一个黑化值滔天的男主,两方协调,才把她这个心肌梗塞的读者丢了进来。 总而言之,天道是穿书局的老板,而她是穿书局的苦力。 “唉……” 洪婧文为以后的自己默哀。 “怎的这么沮丧?” 门外传来了杨清枝的声音。 “娘?您怎么来了?您不是一直在忙着及笄礼的事吗?怎的有空来看我啦?” 洪婧文喜出望外。 杨清枝看破说破: “我怎么觉得你巴不得我忙得腾不出手来看你呢?” 洪婧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离你及笄礼越来越近了,我这心里难免慌乱,就想着你说不定比我更紧张,就想着忙里偷闲来看看你,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杨清枝说明来因。 “娘,您哪只眼睛看出女儿的不紧张了?” 洪婧文扬起人畜无害的笑脸。 杨清枝心里想。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娘亲来得正好,今夜我和您一起睡吧?” 洪婧文提议。 至于他的爹,自己独守空房吧哈哈哈哈。 正在被迫顶着杨清枝工作的清点账单的洪相没来由打了个喷嚏。 洪相心里奇怪。 难不成他受风着凉了? 夜里,烛火明燃,母女二人宿在一起。 洪婧文抱着杨清枝的胳膊,笑道:“娘,还记得我们上一次一起睡,是什么时候吗?” “上一次你还只有五岁,不成想,你都那么大了。” 杨清枝突然意识到,十年已经过去了。 “但我还想做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洪婧文认真说。 透过杨清枝,她看到了自己世界的生母…… “你永远都是我们的贴心小棉袄,不管你去了哪里,丞相府和将军府依旧是你的归宿。” 杨清枝说。 “娘……” “怎么了?” 洪婧文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对上杨清枝担忧的眉眼,她不觉找到主心骨,鼓起勇气问: “如果我想要和一个人长相守,但我们二人注定不得圆满,您说,我还要执意下去吗?” 明知不得善终,明知注定别离,却依旧心存侥幸,万一,我们能在一起呢?万一,卫凌慕认定的女主就是自己呢?万一,这就是宿命呢? 出乎预料,杨清枝陷入了沉默。 “我曾和你说过,一切,唯心而已。如果真心相爱,如果情比金坚,如果世俗阻碍,如果注定难为,问问彼此的心,愿意吗?” 杨清枝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到洪婧文耳中。 “我只希望,无论你选了哪条路,都不要后悔最初的决定。” 不要像我,明知不可为,却还是要一错再错。 杨清枝抚摸着洪婧文的头。 郑重地说: “我只愿洪婧文能够幸福。” 那夜秉烛夜谈,洪婧文不知道为何杨清枝会叫出她的全名,直到不久的将来,她才恍然察觉。 因为那是她对洪婧文最诚心的祝福。 第160章 心灰意冷 洪婧文及笄礼当天,丞相府和将军府联手主持,可谓热闹非凡。 郭静怡等人聚在一起,看着杨清枝为盛装出席的洪婧文挽发。 宴席上,言笑晏晏,所有人都笑着看着眼前一幕。 卫灵儿自及笄礼开始后,频频看向门口,就是没有看到卫凌慕的身影。 不应该啊,喜欢的女孩这么重要的及笄礼,他不来就算了,怎么连礼物都没带,就算是禁足期间的卫凌昱也托人梢了一份礼,而卫凌彦也前来观礼了,她那好皇兄去哪了啊。 杨清枝轻轻梳着洪婧文柔顺的长发,加簪。 杨清枝瞥了一眼人群,扶正洪婧文的头冠。 而后她对上洪婧文充满欣喜的眸子,用仅二人可听见的声音说: “文儿,我对不起你。” 洪婧文没反应过来,迟疑地看着杨清枝。 她只觉腹部一痛,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气,她怔愣地垂下脑袋,只见一把锋刃无比的精湛匕首精准无疑地捅进她的腹部。 她僵硬地抬起头,企图看到杨清枝眸中的心疼与迟疑。 可没有,昔日里温婉的母亲此刻眸色平淡,她淡漠地触上洪婧文的眸子,没有躲开,她甚至加深了力度。 匕首穿腹而过。 黑红的血液染红了华服,一滴又一滴掉落在铺着红毯的地板上。 也一滴又一滴砸在洪婧文的心上。 “文文!” 卫凌慕骑着马赶到府外,跑到门口,正好撞见这惊心的一幕,那一刻他只觉心脏骤停。 杨清枝利落地将匕首拔出,神色不见一丝动容,她孤傲地站在那里。 “为什么……” 洪婧文踉跄地后退两步,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冷漠女子,也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她哽咽道: “连你……也抛弃我……” 宾客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这短短几秒竟发生了此等事。 卫凌慕冲到屋中,滑跪在地,接住了即将倒地的心灰意冷的女孩。 他一挥手,一阵凌厉的掌风将杨清枝打倒在地,杨清枝扶着地板,吐出一口污血,却什么也没有说。 “抓住她。别让她死了。” 卫凌慕留下一句话,莫离莫悲一左一右扣住杨清枝,带着杨清枝顶着宾客异样的眼光跟上卫凌慕。 卫凌慕抱着昏死的洪婧文快步离开大厅,路过洪相时,他只留下一句话: “洪相保护不了的人,今后本王来护。” 洪相看着离去的几人,说不出话。 “有为……” 杨老夫人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走近洪相,满眼不可置信,她颤抖着,问: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为什么枝儿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死手?为什么? 杨大夫人赶忙主持乱局,送走了了一众宾客。 郭静怡等人也恍着神,被送离了相府。 偌大的相府,方才还是人满为患,此刻只剩下了几人。 杨威再无顾忌,一脚踹向洪相。 洪相倒在地上,其余人站在原地,却没人阻止。 “你!你说实话!” 杨威气血上涌,拼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丞相,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吗?你表现得如此平淡,好似对这样的结果再熟悉不过……” 杨智盯着洪相的脸,企图看到洪相别的表情。 可洪相没有,他镇定地站起身,而后掀开衣袍,跪在杨威和杨老夫人面前,连磕三个头。 “洪有为对不住将军,将军夫人。今日……谋害文儿的……并非令爱。” 第161章 两府离心 “你这是何意?”杨勇愣住,问。 洪相神色平淡,继续说:“令千金早在文儿出生那年,就死了。” 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震住了在场所有杨家人。 “死了?” 杨威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老泪纵横,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发出声。 “如何死的?” “被今日谋害文儿之人害死的。她这些年一直利用杨小姐的身份,骗了所有人。” 洪相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机械地回答。 “所有人?哈哈哈,可你知道……”杨威仰天大笑。 他愤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说: “你包庇那个女子,一直将我们耍的团团转……文丫头,怕也不是我杨威的外孙女!” “我知我罪孽深重,但文儿的确是杨小姐的亲生骨肉。” 洪相只说。 “一个杀人凶手,会对那死人的孩子推心置腹?便是崔环,她利用慕王,你可见过她有半分心软?” 杨智失望地看着洪相。 “呵,自今日起,将军府与丞相府再无瓜葛。” 杨威怒气冲冲地离开。 杨老夫人走得慢,她看着跪着的洪相,留下一句话: “你也别怪他们说话太伤人,我们都有错。” 苍老的老夫人拄着拐杖,在杨大夫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离开了相府。 如今的相府真的,就只剩洪相了。 及笄礼一事,闹得人尽皆知。 将军府和丞相府两府离心,街头各巷皆在议论。 百官终于找到机会,开始弹劾洪相。 上首的武帝却没有听见半分谏言。 他与洪相年纪相仿,竟连遭遇都不尽相同,他对洪相倒是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相比之下,洪相比他还可怜。 “陛下,慕王私自将洪小姐带回王府,这于礼不合啊!”有臣子说。 这话可就把走神的武帝叫醒了。 他不怒而自威:“怎么,你有意见?你有意见找慕王去,成日里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国事倒不见你有丝毫心急。” 朝臣吃瘪。 自陛下回朝后,这脾气变得喜怒无常,愈发阴晴不定了。 武帝心里也不爽,好不容易看见他家那个木头有了心尖宠,还有人上赶着拆散。 真是不知眼色。 他这个做父皇的,亏欠他太多了,就帮帮他摆平朝臣这群大嘴巴。 至于洪相…… “洪相,这段时间,你先回府歇息吧。” 他说。 洪相微微躬身,拱手致谢。 “下朝。洪相留下。” 朝臣聚散。 洪相随武帝来到养心殿。 “心里可好受?” 武帝问。 洪相苦笑,不答反问:“陛下觉得微臣心里好受?” 武帝笑了笑,说: “就算你心里不好受,也不准在这个关头低头。” 洪相不语。 “同样的招术,一个利用的是一国之君,一个利用的是百官之首。怎么想都有问题。” 武帝自顾自地说,也不管洪相。 “那个女子,究竟和崔环有什么关系?她这十五年来没掀起什么风浪,偏偏昨日闹了那么一出。你说,她这是图什么?” 洪相敛眉。 武帝淡淡看了他一眼,继续说: “你对她有情。”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洪相闻言,神色有一瞬的错愕。 武帝见状,扯出一抹笑。 “丞相,说起来,朕和你是一路人。但不同的是,只有朕被蒙在鼓里,而你,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眼前人非彼时人。” 洪相终于开口:“陛下所言极是,果然瞒不过陛下。” “我对她,确实有情,明知不可为,却甘愿沉沦。” 清醒的沉沦。 这下轮到武帝不说话了。 二人静默。 第162章 我永远也不会抛弃你 慕王府。 一盆又一盆血水从房中抬出,卫凌慕死死地盯着门缝,双拳紧握,指尖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 可看着那血水,他心里只剩下恐慌。 如果他再快一步,她就不用遭受这无妄之灾了。 是他的错。 卫凌慕从老将口中得出当年的真相,连夜赶回城中,半路却遇上一批刺客,解决刺客后,他赶忙赶到丞相府,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终于,门被打开了。 卫凌慕立刻进了房间,躺在床榻上的女孩面色惨白,紧皱眉头。 女医将床幔拉好,对卫凌慕说: “殿下,那匕首虽然刺得深,伤看起来很严重,但好在没有伤及要害,洪小姐现在并无性命之忧。但这几日要好生照顾,会有高热惊厥的现象,还望殿下留心。” 女医又说了些医嘱,这才放心离去。 那床上的女子想来对这位冷面殿下不是一般的重要。 房中只剩下卫凌慕和洪婧文。 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洪婧文的眉眼,替她抚平紧皱的眉毛。 指尖离她的眉还差半毫时,却听见女孩的梦呓。 “为什么……你要抛弃我……” 卫凌慕手一顿,转而握着洪婧文的手,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永远也不会抛弃你。” “对不起,让你受到伤害了……” “你好休息,旁的事,交给我就好。” 卫凌慕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关上房门,转身时脸上哪有刚才半点的柔情。 “去地牢。” 他对莫离说。 地牢里,阴气沉沉,血腥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卫凌慕径直来到最里间的牢笼,站在牢外看着端坐的女子。 “殿下既然有时间来这,想必她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人说。 卫凌慕抬眸看着眼前女子,目光充满探究之意,他问: “本王只想知道,你为何不下死手。” 女子闻言,眼底浮现出一抹诧异,虽很快消散,但卫凌慕还是捕捉到了。 “殿下不问别的吗?比如我究竟是谁?我为何那么做?我与崔环又是什么关系?” 女子却避开那个问题。 卫凌慕冷笑,眼里划过暗芒,他坐到椅子上,手臂搭在扶手上,指尖点在太阳穴。 “你如果愿意告诉我,我也很乐意听。” 女子低声一笑。 “果然,慕王殿下就是不走寻常路。” “因为寻常路已经被人堵死了,本王只能另辟蹊径。” 卫凌慕语气很淡。 女子没再说话,她用手从后耳勺轻轻一拽,露出了那张卫凌慕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眉心一跳,震惊地看着眼前人。 理智告诉自己,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太像了。 眼前的女子赫然长着一张和崔环有九分相似的脸。 崔环被打入掖庭,她的真容,卫凌慕曾见过。 虽不及沈清欢的天姿国色,但也是一代佳人。 而眼前的女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子重新戴好面皮,含笑望着卫凌慕,说: “殿下,看了这张脸,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你是崔家人。” 卫凌慕回过神,说。 女子没有否认,只说: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关于她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很清楚,殿下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这不就不劳你费心了。” 卫凌慕转身正欲离去。 却听见那人的声音。 “如果可以,请您一定要好好爱着她,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让她做最幸福的女孩。” 卫凌慕脚步一顿,随后很快恢复,离开了地牢。 女子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第163章 这是家啊 离开冷冰冰的地牢,卫凌慕换了一身衣服,赶到了洪婧文的房中。 卫凌慕来到床边,安静地坐着,就这么守了一夜。 好在洪婧文睡得安稳,并未发烧。 洪婧文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这个梦跨越了她的童年,青春,她的人生。 梦的开始,是她和弟弟妹妹一起嬉笑打闹,奶奶在一旁宠溺地看着,爸爸妈妈在厨房里忙碌。 她有着恩爱的父母,慈祥的奶奶,搞怪的弟弟妹妹。 “开饭了!”妈妈招呼着。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到座位上,阖家幸福。 梦的结尾,是妈妈受够了爸爸喝酒赌博的陋习,毅然离开家庭,转嫁他人,有了自己新的孩子。 而爸爸遭受重创,整日里浑浑噩噩,奶奶以泪洗面,骂爸爸愧为人父,怨妈妈离开对孩子不闻不问,可怜他们三个孩子孤苦无依。 她身为大姐,自力更生,努力读书,照顾着一家老小。 爸爸终于变好了,他开始认真工作,他将所有期盼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负众望,考上了好大学。 她永远也忘不了爸爸拿着录取通知书时那湿红的眼眶。 他说。 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的女儿吃了太多的苦。 都是爸爸的错。 有时候她也很怨,为什么妈妈这么果断地抛弃她,去往另一个家庭,照顾另一个孩子。 可是时间总能磨平一切,慢慢的,要学会释然。 人,得学会自己放手,自己,去看淡一切。 洪婧文,生而来,就注定会被抛弃,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奶奶对她说。 你只是洪婧文,不是什么被妈妈抛弃的孩子,你只是奶奶最疼爱最懂事的乖孙女。 懂事得让人想要掉眼泪。 最后的最后,洪婧文步入大学,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偶然间遇到了那个抛弃她的女人。 她带着她的女儿在逛商场。 那个精致的女孩手上捧着一件洁白的裙子,挂在身上,笑着问她的妈妈。 妈妈,好看吗。 妈妈说,我的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妈妈永远也不会知道,十年前被她抛弃的另一个女儿,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十米外。 安静地看着她。 可脸上已经不会出现羡慕的神情。 洪婧文看着那个身影,在心里对自己说。 妈妈,洪婧文长大了。 她不怕被你抛弃了。 卫凌慕怔怔地看着一行泪从洪婧文眼角溢出。 他轻轻拭去,心口很疼,很疼。 他的文文,一定更疼。 洪婧文醒了,是在一个温暖的午后醒的。 她昏睡了三天三夜,做了好久好久的梦。 梦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满脸憔悴的卫凌慕。 彼时的卫凌慕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呆滞。 “我这是在哪?” 许久未说话,洪婧文只觉嗓子干涩。 卫凌慕失去焦距的眼神瞬间回笼,他一眨不眨看着清醒的洪婧文,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说。 “在家。” 乍一听到这个字眼,洪婧文心里委屈,抓着卫凌慕的手,又问一遍: “这是哪?” 他神色认真,回答: “这是家啊。” 傻文文,就算丞相府和将军府容不下你,慕王府依旧有你的一席之地,这里就是你的家。 如果你想回家,卫凌慕一定会送你回家。 卫凌慕只愿洪婧文幸福。 第164章 亲自喂药 洪婧文醒后,迎来了人生的地狱——喝药。 看着那一整碗黑乎乎的汤药,大老远她都能闻到药的苦味。 幸运的是,卫凌慕不在。 不在的好啊,不在的妙。 洪婧文捏着鼻子抿了一口,差点没有吐回来。 她将汤药推开,生无可恋地躺回床上。 侍女见她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套动作,小声劝道: “洪小姐,良药苦口。您快喝吧,您要是不喝,殿下回来了,该怪罪奴婢的。” 见侍女一副为难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卫凌慕没那么可怕的,你不要害怕。” 洪婧文扶额。 侍女都来不及震惊洪婧文直呼皇子姓名了,连连摇头: “洪小姐,您是外人不知道,殿下在府里,谁要是犯错,都会被处罚。 上一次有一个姐姐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就被殿下命人扒拔了舌头……” 话毕,侍女小心地观察四周。 洪婧文为眼前姑娘默哀。 旁的不说,这屋里肯定有卫凌慕留下的暗卫。 不过,卫凌慕不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绝不会因自己情绪殃及他人。 她摆了摆手,说: “这种话你往后还是莫要对他人说的好,你先退下吧。” “是。” 看着那碗汤药,她苦大仇深。 最后的最后,她把药倒在了盆栽里,全当浇水施肥了。 盆栽:你清高,你了不起。 “对不住了,栽兄。我吃不下你替我分担吧。” 洪婧文双手合掌,拜了拜。 而后,她扶着腹部的伤口挪到了床边,盖好被子,只露出脑袋。 俨然一副乖女孩的样子。 在屋顶尽职尽责暗中保护洪婧文的目睹一切的莫悲:洪小姐,您是不是忘了谁…… 虽然只喝了一口药,洪婧文也因着这药效沉沉睡去。 听到莫悲汇报的卫凌慕:…… 他放下公务,来到洪婧文的屋中。 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听话。 但……谁让她是伤患呢? 能怎么样,宠着呗。 他失笑地看着睡得死死的女孩,下定决心以后监督她喝药。 第二日,看着端着药的卫凌慕,洪婧文面上冷静。 她沉默地盯着眼前的汤药,弱弱地问: “我能不喝吗?” “不能。” 他很果断。 她很沮丧。 “好好喝药,我才让你见你的朋友。不然,你这辈子休想离开王府。” 卫凌慕看着洪婧文,说。 他自然看出这些日子洪婧文的强颜欢笑,被困在这里,对她来说,一定很不好受。 果不其然,洪婧文不情不愿地张嘴。 卫凌慕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喂着,直到一碗汤药见底。 “蜜饯。” 卫凌慕拿着蜜饯递过来。 他本意是想递给她,但或许是刚才喂药的缘故,洪婧文直接低头含住,不小心舔到他的指尖。 洪婧文浑然不知,一副解放了的样子,问: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朋友?” 卫凌慕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身子板正: “明日一早。” 洪婧文也不讨价还价了,只是疑惑地看了卫凌慕通红的耳根。 不过她没有问出来。 “我还有一件事。” 卫凌慕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我爹一定……很想见我娘,你能不能让他们见上一面。” 第165章 她会厌恶的 “好。” 本以为卫凌慕会拒绝,可他却爽快地答应了。 洪婧文想到侍女的话,没忍住,问: “你知道昨天我和侍女的对话吧。” “嗯。” “那个声音大的侍女是犯了什么错啊。” “声音大。” 听到卫凌慕的答话,洪婧文气笑了。 在屋顶守着的莫悲也差点崩绷不住表情。 殿下,您是会聊天的。 “不说实话?” 洪婧文微笑着。 卫凌慕神色不自在,别过脸,就是不说话。 他越这样,洪婧文也越好奇。 最后,卫凌慕落荒而逃。 在房梁上的莫悲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显出身形,出现在洪婧文身旁。 “?” 对突然从天而降的男人,洪婧文只觉吓死人。 “属下唐突了,请洪小姐见谅。主子绝不是那侍女口中的那般暴戾无道,是那个被拔了舌头的侍女目中无人,只是因为被主子选到院中当值而夸夸其谈,在府里扬言主子看上了她,主子嫌她烦,才罚的她。” 注意到洪婧文若有所思的神情,莫悲补道: “昨日那侍女也不懂事,说什么洪小姐是外人,反正属下第一个反对。属下算是主子身边的老人,陪了主子多年,主子这么多年,撇开公主殿下不说,对您是最独特的。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您的及笄礼,您昏倒后,您是不知道主子是如何在大堂下抱着您急冲冲回到王府的。 那日他的脸色简直就像被人泼了墨水一样的黑,即便是之前腹背受敌的绝境,属下也从未见过主子那般凝重慌乱的神色。” 莫悲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偷偷观察洪婧文的神色。 见到洪婧文一脸动容,他心里不觉松了口气。 世界破破烂烂,全靠他莫悲小裁缝缝缝补补。 以他家主子那尿性,什么时候才肯对洪小姐敞开心扉,难说。 怕是连什么时候惹了洪小姐不悦都不清楚。 他这个做属下的,只好尽心尽力打两份工了。 生活不易,莫悲卖艺。 卫凌慕走后,对莫离说: “三日后,你带洪相去地牢。” 莫离应是。 但他未动。 卫凌慕扭头看了莫离一眼,问:“你还有事?” 莫离霎时苦口婆心: “主子,不是属下说您,您为何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肯对洪小姐说啊?万一她误会了,您可怎么办?” 哭吗? “她不会误会。” 莫离不知道卫凌慕哪里来的自信,就差没有原地跺脚。 卫凌慕失言。 “本王只是不想让她见到另一个我。” 莫离顿时静下来。 是啊,洪小姐性子纯良,但主子手上沾满鲜血,两个八辈子都打不着的人,偏生走到这一步,主子是不想让洪小姐看到那样肮脏的甚至不堪的自己吧。 “莫离失言,自会去领罚。” 莫离神色凝重,离去。 卫凌慕分明站在阴影下,望着触手可及的阳光,陷入自己的世界。 崔家女子说,往后的路势必会更难走。 为何会难走,这条路,不是一直很难走吗? 是因为他有了顾虑吧。 他公然带走洪婧文,已经让她引人注目,往后的路,那些人还会针对她,而她也会看到他阴暗的一面。 她会厌恶的吧。 第166章 我想见见娘亲 洪婧文如愿见到了郭静怡等人。 三人一见到她,泪眼汪汪。 “姐妹,呜呜呜,你没死,真好!” 卫灵儿嗷的一声,避开洪婧文的伤口,扑到洪婧文身上。 杨采意一把推开卫灵儿,给了洪婧文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放心,你还有我们罩着,谁也欺负不了你。” 郭静怡心疼地看着被两个人搂着的洪婧文,说:“当时都怪我们大意,没能保护你。” “谁能想到,丞相夫人会出手啊。” 卫灵儿每每想起,还是一阵后怕。 杨采意当时留在丞相府,知道后面的事,她眸色暗淡,没有说话。 如果告诉婧文,她好不容易拥有的母亲,是她的杀母仇人,她会疯的吧。 洪婧文却反而笑着安慰她们: “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莫说是你们,便是连我,那时都没反应过来。而且你们看,卫凌慕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我现在还生龙活虎的呢。” 她补道: “一点都不疼。” “屁!” 杨采意没好气地说,一把捏了捏洪婧文的脸蛋。 “你是什么性格我们还不懂?整日里为别人着想,自己闷头吃亏,从不轻易说苦,也从不对人诉苦。” 洪婧文鼻头一酸,硬生生憋回泪意,却也说不出话。 “都去一边去,不会说话。这种时候聊点开心的,哭丧什么。” 郭静怡一手揪开杨采意,一手提起卫灵儿,素来维持的端庄此刻荡然无存。 “这段日子,你该吃该喝,就得给我好好吃喝,一定得把肉养回来。外边的事我们会处理好。你不用操心,你也别想太多,有事别老闷在心里。我们的存在,就是给你保驾护航的,懂不懂?” 郭静怡恢复舍长的唠叨常态。 洪婧文连忙点头应是。 这个上午,四姐妹一起聊聊天,仿佛真的回到了曾经的大学时光。 但洪婧文心里清楚,她们都需要回家。 而自己是打开这一扇门的最关键的钥匙。 三人走后,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不知道的是,卫凌慕就站在院门口,陪着她。 第二日,洪婧文茶不思饭不香。 卫凌慕无言地看着食不知味的女孩,用手抚上她的额间,试了试温度。 没有发烧。 “怎么了?”他问。 “阿慕,我想见见……娘亲。” 卫凌慕注意到洪婧文的停顿。 她大抵是猜到了什么。 也是,她本就聪慧,他们每一个人的异常,她怎会察觉不出。 “不行。” “为什么?” “那里不安全,你伤势未愈,需要静养。” 洪婧文好说歹说,卫凌慕就是油盐不进。 连洪婧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卫凌慕沉默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失言地看着她。 原来自己已经这么爱哭了…… 原来自己也会忍不住落泪…… 原来自己居然这么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依赖卫凌慕…… “好,我答应你,但只有一刻钟,还有,你不许哭。” 卫凌慕还是妥协了。 输得一败涂地。 只因为她的几滴泪珠。 第167章 我不是你娘亲 卫凌慕默默拢紧洪婧文的披风,牵着洪婧文来到幽深不见底的地牢。 地牢里血腥味,铁锈味,多种气味混合,卫凌慕小心地扶着洪婧文的肩膀,间或观察她的脸色,生怕她会反感。 好在洪婧文心不在焉,并未受到一丝影响。 卫凌慕暗自松了一口气。 来到了那人的牢前。 莫离打开牢房大门,洪婧文直直看着那背对着她席地而坐的女子。 她一步又一步,走到那人身后。 那人睁开双眼,却并未回头。 她只是如同遇到一个老朋友一般,说着一句最平常的话: “你来了。” 洪婧文身形顿住,她抬起手,想要触碰眼前人。 明明她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此刻却感觉这一步好比千沟万壑。 “娘亲……” 在唤出这一声时,那人似乎也是一僵。 她只是笑着纠正洪婧文: “洪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娘亲。你娘亲早在十五年前就被我亲手杀了,我是你的杀母仇人。” 她语气很淡,很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身后的人俨然成了泪人。 洪婧文推心置腹的人,恰恰是伤她最深的人。 洪婧文笑着笑着,眼泪不争气地落啊落,砸在那人的心上。 那人却怎么也不肯回过头。 “可,我只认得你。” 那人眼角现出一行泪,可洪婧文看不到。 那人生硬地打断: “洪小姐该回了,若是让慕王瞧见你落泪,怕是要生气了。” 洪婧文没有听进她的话,缓缓弯下身子,认真地给眼前女子磕了三个响头,泪水顺着她的额间掉落在草间,她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卫凌慕轻轻揽住洪婧文的肩,带着她离开这座窒息的牢笼。 牢中的女子也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表情,失声痛哭起来。 她蜷缩在草席上,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如果我是你娘亲,该多好……” 出了地牢,温暖的阳光洒在洪婧文和卫凌慕身上,却再也温暖不了那心寒之人。 卫凌慕忧心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孩,只能笨拙地抱着她。 二月的风依旧很冷,二月的梅花已经凋零。 “我在,想哭,就哭吧。” 洪婧文埋首在卫凌慕的胸前,紧紧拽着他的衣襟,泪流满面。 卫凌慕心疼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是不是……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我是不是……很没用……我认贼做母……我是不是……” “不是。” 卫凌慕打断,他说。 “你只是洪婧文,是卫凌慕独一无二的珍宝。 你不是供人玩乐的雀鸟,你是该自由翱翔的飞燕。 你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孩,值得拥有最好的珍爱。” 洪婧文抽搐着,说不出话。 卫凌慕半是心疼半是无奈,他说: “不管世间如何变换,哪怕沧海桑田,哪怕天崩地裂,哪怕海枯石烂 ,你要记住,卫凌慕永远在你身后。” 他轻轻捏住洪婧文的嘴角,让洪婧文露出一个微笑。 “要笑,知道吗?” 洪婧文怔愣地看着眼前人,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卫凌慕,你再这样对我好,我收不住我的心了。 第168章 丞相夫妇,鸳鸯情深 洪婧文被送回房,卫凌慕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你安心睡,我守着。” 卫凌慕温柔地说。 恍惚间,洪婧文似乎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少年。 只不过眼前人更加沉稳,可靠。 困意袭来,她合上了眼。 卫凌慕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一旁,坐了很久。 久到,他自己也不知不觉合上了眼。 翌日,洪婧文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手撑着脑袋的卫凌慕。 他凌厉的眉眼此刻分外柔和,刀削的脸颊,高挺的鼻梁,堪称女娲造人的杰作。 风华绝代的俊美王爷,下一刻就睁开惺忪的睡眼。 洪婧文赶忙闭上眼睛,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醒了。” 卫凌慕的声音难掩疲惫。 他近来太忙了,又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照顾她,怕是都不怎么休息。 “嗯。” “我去叫人传膳。”卫凌慕转身离去。 洪婧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方才飞速跳跃的心跳这才回归正轨。 而地牢今日,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洪相。 见到洪婧文,那人尚且能控制情绪,但见到洪相,那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洪相带来的还有一杯酒。 那人隔着栅栏,看了洪相手中的酒杯,低头笑了一声。 “丞相大人,今日是来送我一程的吧。” 洪相也笑了,只是笑容怎么看都很苦涩。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你不是她的吗?” 那人等着他的回答。 洪相看着眼前人,温和一笑,说: “从你扮成她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那人神色一怔,随后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那想必,丞相夫妇,很恩爱吧。” 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发觉她的不同之处。 洪相只是很认真地看着眼前女子,道出一个事实: “世人皆道,丞相夫人,鸳鸯情深,可世人不知,丞相夫人,从未爱过丞相。” 眼前女子红了眼眶,而洪相也落了泪。 所以,当你不再用那仇恨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丞相夫人是从未爱过丞相,但丞相曾爱过夫人,却因此伤了心。 是另一个人再次捂热了他的心,可他们二人才是世间最不可为的人。 他斟满酒杯,递给眼前含笑的女子。 女子接过酒杯,正欲饮尽。 却听见洪相的话。 “我还未曾知晓,你的名字。” “丞相大人,我名崔源。” 那人笑着饮尽一杯酒。 洪相转过身,任由泪水打湿衣裳,他艰难地离开了地牢。 得到消息的卫凌慕默念崔源的名字。 崔家崔环的同胞妹妹,从小就被送到乡下居住,据说在她及笄那年就病死了。 不成想,她竟潜伏在丞相府。 还取代了杨清枝,陪伴了洪相和洪婧文十来年。 与崔环不同的是,崔环对卫凌瑾昭无情,对卫凌慕只是利用,而崔源对洪有为有情,对洪婧文更是真心相待。 丞相府经此一事,洪相只怕会一蹶不振,而洪婧文也会一辈子活在阴影中。 他不愿,亦不想看到。 他看向看着话本的女孩,心里愈发坚定。 他要守护好她。 第169章 旗鼓相当(杨清枝×宋景)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解锁剧情杨清枝×宋景、崔源×洪有为,奖励功德值+30。” “传输……剧情。” 洪婧文这一次没有那么果断。 杨家喜得一女。 杨威夫人孟婉取名为杨清枝。 杨清枝从小到大,与寻常女子极为不同。 她学不好琴棋书画,也不喜欢繁文缛节,她在父亲和哥哥们的潜移默化下,更喜欢舞刀弄枪,扬鞭赛马。 杨威有时候还真希望杨采意也是个男儿,如果她是男儿,那一定会比自己的父兄更优秀。 她天生就是沙场上披风斩棘的将军。 她自十岁起,哀着孟婉,终于能够动不动跑到军营里,找哥哥们玩。 孟婉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任性的,听不进人劝,便由了她去。 于是,杨清枝满十五岁后,天天都跑一趟军营。 在军营中,看到哥哥们没事总要找一个叫宋景的小兵比武,她暗中观察。 毫无例外,每次哥哥们都输得惨不忍睹。 她开始对这个宋景有了浓烈的兴趣。 “宋景,和我比比吗?” 大小姐笑意盈盈,那一天第一次出现在了宋景面前。 宋景永远也忘不掉,少女明媚的笑容,以及鲜红的飞诀的衣裙,就这么站在他的眼前。 “杨小姐,这不方便。” 宋景推脱。 “不要因为我是女子就觉得不方便,我父兄可都是将士,我可是将门之女,自小也是习武的。” 杨清枝不依不饶。 宋景不同意,她锲而不舍,日日缠着他。 终于,宋景实在是撑不下去,勉强同意。 二人一开始只是赤手空拳地小试。 没有想到的是,二人都有一种棋逢敌手的感觉。 旗鼓相当,莫过于此。 “用兵器吧。” 杨清枝提议。 她选的是趁手的长枪,宋景看了她的兵器一眼,最后随手拿了一把大刀。 长枪对大刀。 远战对进攻。 杨清枝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让步。 她心里不悦。 竟敢小看我,那就让你等下哭着求饶。 原先只用的五成功力,这下她直接用到十成。 宋景起初还能游刃有余地接招,随后意识到杨清枝出了全力,只躲不攻。 “宋景,出招吧。” 杨清枝侧身一扫,喝道。 宋景眼神一凛,周身气势一转,迎上一击。 二人对打,台下的杨家兄弟战战兢兢。 “喂,你们俩,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杨勇朝台上吼道。 生怕那两个武痴听不到。 “两位,该停手了。” 杨智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对打得热火朝天的人说。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二人瘫倒在擂台上。 二人转头对视,皆是大笑。 “痛快!” 杨清枝说。 “杨小姐果真不愧为将门之女。” 宋景笑道。 少年眉目含笑,眼里均是欣赏之意,不觉让杨清枝晃了眼。 这人,怪有姿色的。 比台下那两个二货好看多了。 台下尚且不知道被自家亲妹妹蛐蛐的二货哥哥生无可恋地看着。 宋景,他们打不过,妹妹,他们也打不过。 不难想象,这事要是传出去,杨威老头该怎么对他们动用酷刑了。 此后,杨家兄弟被杨威将军提走,开始加强度的魔鬼训练。 而宋景和杨清枝也成了朋友。 第170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杨清枝×宋景) 迫于孟婉的压力,杨清枝收敛了不少,没再日日跑到军营。 毕竟,一个女子来到军营已经是当时出格的事,更不要说像她这样的,避免不了世人的口诛笔伐。 但她一个月总会腾出十来天跑几趟军营。 “你怎么又来了,这军营中有谁啊?” 杨勇头疼地看着杨清枝。 杨清枝歪头笑道: “有宋景啊。” 杨勇顿时觉得很累。 算了,这都三年了,习惯就好。 于是他把火力集中到了宋景身上。 绝对是这小子勾引他妹。 谁让宋景长了这么一张妖孽脸。 他寻思着,他和杨智的外貌已是不凡,本以为妹妹因此眼光会变高,不会对野男人产生兴趣。 谁料一物降一物。 他一边想着,一边跟上杨清枝。 草场上,宋景一身甲胄,红色的披风格外醒人眼目,身骑雪白色的骏马,带着身后一众将士操练。 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被吸去眼球。 操练结束,他翻身下马,一回头就对上杨清枝笑意盈盈的眸子,不觉一愣。 鲜衣怒马少年时,恰恰是心动乍起时。 宋景跑了过来,站定在杨清枝面前一步远,先对杨清枝身后抱臂的杨勇行礼,而后对杨清枝笑了笑。 杨勇虎视眈眈。 “二哥,劳烦你回避一下。” 杨清枝说。 杨勇想到不久后的征战,还是留下时间给二人。 二人一起在营中走着。 “这一次,会去多久?” 杨清枝问。 “归期不定。” 宋景抿唇轻笑,答。 “战功赫赫的宋副将,这一次如果也立了功,该升职了吧。” 说这话时,周围只有二人。 连枝头的鸟雀都不敢发出鸣叫,安静地盯着他们。 宋景专注地看着杨清枝,说: “如果这一次,我能取下赫赫战功,我能不能……” “能,我等你。” 不等他说完,杨清枝直接回答。 宋景失笑道: “杨小姐,您好歹让末将把话说完吧。” “好吧,但你说出来,就一定要做到。 这是你的承诺。” 宋景点头。 他说,宋景会在战争结束时,以军功求娶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出征那天,杨清枝送给宋景一件礼物。 一把她命工匠为宋景量身打造的红缨长枪。 “宋副将,早去早回啊。” “末将听命。” 少年驾马离去,奔赴前线。 如果杨清枝知道后面的故事,她一定会义无反顾追随而去。 她不会劝他留下。 因为宋景,心怀苍生,征战四方,一身功名,只为这盛世大梁的安宁。 杨家人心明如镜,都在等着宋景上门提亲。 孟婉没有门第之见,她知道宋景出身农户,但她并没有为此而有任何不满。 杨威器重他,杨智杨勇与他交好,他只靠着自己成为军中最年轻的副将,假以时日,他会是威名四镇的大将军,庇护黎民众生。 这样的才俊,世间罕见。 孟婉看着在院中静坐的女儿,心中微叹。 她的女儿性子毛躁,在家里还能装出一副娴静的样子,但在营中可就不一定了。 也不知道嫁人为妻后,她会变得怎么样。 第171章 你失约了(杨清枝×宋景) 长路漫漫。 浩浩荡荡的杨家军再一次踏上未知的征程。 离大雍最近的雍城即将失陷,杨威一得知这个消息,抄近道率先赶到雍城,与大雍军血战。 杨智杨勇两兄弟紧随其后,前后夹击,首战告捷。 “宋景呢?” 沙场上,尸体成海,杨威看着满身鲜血的两个儿子,问。 杨智回答: “宋景带着五千将士还在路上。现在应该快到姚城了。” 杨威点头。 接连三日,杨威父子三人一直在守着雍城,一开始还与敌方陷入僵局。 后来他们渐渐占了上风,轻而易举攻破敌营。 可是宋景依旧未到。 杨威暗道不妙,挟持敌方首领。 敌方首领被摁在地上,却没有半点惊慌。 “杨威,你是大梁的铁血将军,论战略,这片大陆无人能及,可论阴谋,你一窍不通。你说为什么这一次你这么快就赢了?哦,你是不是还有兵没有到雍城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威沉声问。 敌军首领无所顾忌地笑了好几声。 “哈哈哈,这是调虎离山啊,杨将军。你现在派人前往姚城,说不定还能替你的将士收尸呢。” 没等杨威反应过来,杨勇策马而去。 “父亲,让我去!” “你回来……” 杨威没来得及阻止。 杨勇近乎崩溃地骑着骏马,以日行千里的速度,奔赴姚城,一个离雍城足足有五百里的地方。 他带着自己麾下的骑兵前去,顾不得父亲的军令了。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宋景,不能死。 宋景带着五千精锐途经姚城,有侦察兵前来汇报。 说姚城一带有大雍将士的痕迹。 宋景听后,心中敲响警钟,顾不得多想,他飞鸽传书给杨威后,掉头前往姚城,在城外驻兵。 果然,姚城突然遭到袭击。 一时间血流成海,宋景等人护送百姓退回城中,死守城门。 “城中有多少将士?” 宋景问。 守城将领回答:“只有两千。” 竟然只有两千吗?联合自己带的五千,加起来不足一万。 军中号角再次响起。 宋景和守城将领来到城墙上,被眼前一幕震撼。 黑压压的将士压城袭来,带着摄人的压抑气息。 嗒,嗒,嗒…… 敌方的战靴踏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足足有三万将士。 宋景心里惊涛骇浪,但面上不能表现出半分慌张。 “拉弓!” 他指挥着众人。 万箭齐发,敌方霎时乱做一团。 但情况不容乐观。 所有人都知道,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此战凶多吉少。 城池在不停地被轰炸,越来越多的敌军借着梯子爬到了楼上。 宋景挥舞着手中长枪,精准地刺中敌人的颈部,随着敌人人数越来越多,宋景的脸上也沾上越来越多的鲜血,看着,就不像个人。 他知道,飞鸽传书到雍城,最快也要一日,但是,即便将军收到消息,赶到这里,最快也需半日。 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撑不过一日。 “带百姓撤离,趁城门尚未攻破!” 他喊道。 “是,将军。” 前线的将士拼命厮杀,只为了给后方的妇孺撤离腾出更多的时间。 “宋将军,都撤走了。” 宋景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笑着点了点头。 此刻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将士们,我会同姚城一起,血战到底。” 他对着剩下的将士们说。 将士们眼眶湿润,高声齐呼: “誓死守护姚城,至死方休!至死方休!至死方休!” 城门很快就要破了。 敌军来势汹汹,显然有备而来。 “杀!” 宋景带着剩下的将士,一齐冲出城门。 红缨长枪所过之处,尽染鲜血,所持之人,也满身伤痕。 姚城的守将愈来愈稀少了。 最后,只剩下宋景一人。 敌方首领一抬手,万箭穿心。 即便如此,宋景握着军旗的手,依旧没有松动半分。 诸位将士们,宋景来陪你们了。 只是,有一个人我再也见不到了。 “倒是可敬,众将听令,入城。” 敌军首领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城。 姚城就此失陷。 杨勇路上遭到袭击,耽搁了半日,等他赶到姚城时,只看到黑烟缭绕的破败城池,以及遍地的死尸。 还有,死死抱着杨家旗的……宋景。 后来,杨威父子三人击退了大雍将士。 但再也换不回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带着牺牲将士的遗物回到京城,每个人的心中都很沉重。 杨清枝握着那柄红缨长枪,眼中含泪,她望向姚城的方向,良久笑道: “宋景,你失约了。” 第172章 莞莞类卿(崔源×洪有为) 杨清枝不再去军营了。 杨家父子心怀愧疚,杨勇更甚。 差一点,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只差一点了。 杨勇从没有如此唾弃过自己。 如果自己早点发现,快点过去支援,宋景是不是就不会死。 但杨威心里清楚,那一场战役,至少需要一半的杨家军前往支援,姚城才能守得住。 可杨家军主力几乎都在雍城。 好一招调虎离山。 好一招调虎离山啊。 他永远忘不了女儿那冷静的眸子,说出的那般话。 她说。 父兄一世英名,却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是救不了,还是不愿救。 不是这样的。 但无论他们怎么解释,即使是孟婉前去开导,杨清枝都不愿听半句。 他知道她在怄气。 她在怨自己。 怨自己无用,连喜欢的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只能整日整日看着长枪,以泪洗面。 杨小姐,变了,从那时起,就变了。 她变得安静,变得有礼,待人温柔中总有一股极淡的疏离感。 她在封闭自己的心。 直到,那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直到他的出现,杨清枝那尘封已久的心终于波动。 那一日,新科状元身骑白马,身上戴着红绫,在人群的簇拥下,和其他及第学子一同前往皇宫复命。 杨清枝带着半身长的斗笠,白纱恰到好处地遮住她的面容。 她在阁楼上远远地注意到那人。 唤来小二,她问:“那状元郎的事,你知道多少?” 小二摸了摸后颈,回道: “回小姐的话,这状元郎今年二十又五,十多年寒窗苦读才有今日的风光,他是江南人,出身农户,叫做洪有为。” 末了,他噗呲一声,说: “这名字倒是和京中的公子们不同。” “确实不同。” 杨清枝语气很轻,她看着那人的身影,不觉恍身。 洪有为,像极了曾经的宋景,他的面容甚至与宋景有八分相似。 原来世间真的有如此相似之人。 新科状元洪有为,虽比不得魏太傅的天资卓越,魏太傅是大梁最年轻的状元郎,但洪有为在同一辈中也是翘楚。 他入朝为官,各家纷纷伸出橄榄枝,想要将女儿嫁与他,可谓风头无两。 杨威第一次见到洪有为时,心中警铃乍响。 仅凭这张脸,他就不难想象女儿见到后,会陷入怎样的疯魔。 好在,他们二人没有什么交集,往后他注意点,不要让两人见面就好。 只是,杨威到底晚了一步。 杨清枝比杨威想象的还要不理智。 “公子,你的香囊掉了。” 洪有为下意识摸向腰间,发现是空的,急忙转身。 戴着斗笠的女子张开手指,那枚香囊正躺在她的手心。 微风轻拂,白纱掀起一角,露出杨清枝的半边脸。 洪有为一愣,小心地避开她的手,提起香囊,而后急忙后退两步,弯下身子道谢。 “多谢姑娘。” 不等杨清枝回话,他转身仓促离去。 杨清枝被逗笑了,她问身边的侍女: “我长得这么吓人吗?” 侍女答: “哪有的事,小姐分明是京中不可多得的美人,便是沈小姐,也略逊一筹。” “那他为何要逃?” “兴许是怕唐突了小姐吧。” 这一次,杨清枝没有那么直接地与洪有为相交。 洪有为重礼,那她自该一步一步与他相识。 寒窗苦读的苦学子,生命里突然闯入一个人,自此,情难自拔,一往情深。 他无父无母,自知与她门不当户不对,却还是鼓足勇气上门提亲。 知道消息的杨威,失望地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儿。 “他走了这么多年,你一直不愿成亲,爹也没有逼你,但是,你真的承认,你对洪有为有半分情意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京中无人知宋景,也无人记得曾经肆意的杨小姐。我们的往事,你们闭口不谈。洪有为,是唯一一个不爱慕将军府权势,唯一一个不因我已过二八年华仍愿迎娶,一个真心实意对我的男子。有何不可?” 杨清枝异常冷静。 筹谋一切,算尽人心,换得一人真心。 她确实不再是曾经那个肆意的杨小姐了。 最后,杨家同意了这门亲事。 洪有为更是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他真的对她倾尽所有。 可那时满心欢喜迎娶所爱之人的他,不会知道。 这一切,他无异于莞莞类卿。 第173章 崔氏暗箭(崔源×洪有为) 崔家夫人怀了双胎,那一年生下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 姐姐叫崔环,妹妹叫崔源。 可是在生下妹妹时,崔夫人几经昏厥。 崔家人以为家中进了邪气,崔父请来道士驱邪,道士却说崔大姑娘是有大福之人,但崔二姑娘是不祥之人,只要崔二姑娘留在府上,崔大姑娘就会受到影响。 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崔父将襁褓中不足一月的崔源送到了京外的别院。 崔大姑娘崔环得到全家人的宠爱,千娇万宠地长大,而崔二姑娘崔源生来就被家族遗弃,在别院与奶娘相依为命。 直到她十五岁那年,崔家将她接回崔府。 她从仆人口中得知,是宫里下了旨,命崔府择一适龄女子入宫。 崔源自小被养在庄子里,奶娘为人善良,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性子和奶娘一般无二。 她不知这人心险恶,也不知自己将来会面临什么。 她只是单纯地以为,爹娘和姐姐接她回家了。 崔源怎么也想不到,她一回到崔家,得到的不是家人的热情迎接,而是他们的冷眼相待。 “扫把星。” 她永远也忘不掉父亲看着他嫌弃的眼神,以及那伤人的话。 她这才知道,她回来,只是为了给姐姐铺路,为了姐姐所谓的大福。 “你只有按照我的话去做,你的奶娘才能活着,否则,你这辈子休想再见到你的奶娘。” 崔环对她说。 他们以奶娘为把柄,引她入局。 为了奶娘能够安享天年,崔源答应下来。 从此,她成了崔环手中最锋利的暗箭,帮她做她不能亲自动手的事。 杀人。 她是崔府培养的杀手,专门为了崔环坐上高位的那个躲在阴影里的存在。 崔环如愿了,她用了画皮,代替了那位温柔贤淑的娘娘,也骗了所有人。 而她崔源,也暗中杀了不少知情人。 她背负罪孽,生生世世不可饶恕。 凤仪宫每一位知道真相的人,无一例外,她一一杀之。 崔环想做那人上人,享受众生的仰视。 这一条路上,最大的阻力是将军府,太傅府,元府,沈国公府,以及丞相府。 崔环算好了一切,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子一并算进这盘棋。 她看着那日渐颓废,笑容大减,受到皇子欺负也闷声不吭的小皇子殿下,心中苦楚,她仿佛在小皇子身上,看到了自己。 于是,在小皇子殿下被崔环挥手退下时,她没忍住质问崔环: “您这样对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他只是一个未知世事的孩子,您,对那孩子当真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吗?” 崔环似乎怔住了,但她很快维持好她的面具。 反而质问她: “你管得太多了,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在丞相府潜伏了这么久,竟然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找不到,本宫要你何用?” 是的,她崔源,走上了一条和崔环如出一撤的道路。 她亲手杀死了尚未出月子的丞相夫人,戴上画皮,代替了她的身份。 她自问杀人无数,可是在对那个女子动手时,她却罕见的心痛。 她终究是成了崔环那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洪有为和杨清枝成亲一年后,因政绩出色,又有将军府这层关系,武帝为其升官至丞相。 而崔源自二人成婚,就潜伏进相府,成了丞相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她暗中记下丞相夫人的所有事情,她的爱好,她的言行举止,她的餐食,无微不至。 二人成亲三年,丞相夫人终于有孕。 这也是,崔源动手的机会。 第174章 戏子无情(崔源×洪有为) 可这一个孩子的到来,却让表面上和睦的丞相夫妇离了心。 成亲那日,二人喝完交杯酒,丞相便晕了过去。 杨清枝用利刃划破手臂,让血滴在锦被上。 第二日醒来的洪有为却对昨夜的事毫无印象。 一日,杨清枝生了病。 这一病,就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让洪有为焦心不已。 大夫诊脉后,私下对洪有为说: “洪大人,夫人如今的身体,得细养着,夫人如今的体质着实不宜有孕。” 洪有为谨记在心,日日精心照顾着杨清枝。 杨清枝问他: “我这样,你不会后悔娶我吗?” “为什么会后悔,能够娶杨小姐,是洪某三生有幸。” 洪相只是温柔地笑着说。 杨清枝愧疚地望着他。 “若是你要传宗接代,还是纳妾吧。” 闻言,素日里温和的洪有为脸色苍白,他问: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杨清枝心里动容,她扬起一抹笑意,摇了摇头:“没有,你很好。” 也很傻。 二人相敬如宾过了三年。 直到,那一夜。 一切和睦的表象尽数戳破。 那一夜,杨清枝坐在院子中喝闷酒。 洪有为知道后,赶到院中。 他心里气急,明明身子就不好,还要在屋外喝酒,也不怕患上风寒。 他无奈地走近她。 杨清枝看着来人,酒意正浓,不觉愣了神。 她呆愣地看着眼前人,说不出话。 那是洪有为第一次在杨清枝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思慕,怀念,委屈,以及悲伤。 “你怎么才来啊?” 她顷刻间泪湿眼眶。 洪有为哭笑不得。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们回屋吧。” “我好想你……宋景。” 洪有为身形一顿,他怔愣地看向双眼朦胧的杨清枝,问: “宋景……是谁?” 她没有回复他,只是勾住他的脖子,落下一吻。 是夜,无梦。 洪相沉默地站在床前,回想着昨日的一切。 他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只能看着熟睡的女子苦笑。 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骗着我,你只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人。 他感到心中一阵绞痛,痛得他弯下身子,他将手抚在胸口,仰天一笑。 那一日后,丞相夫妇没有争吵,心知肚明,他们仿佛成了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人前恩爱,人后漠然。 直到,杨清枝怀了身孕。 这个孩子的到来,对杨清枝来说,无异于一场枷锁。 她不愿生下来。 可是杨家人知道了,孟婉第一个不同意,她劝了杨清枝许久。 杨清枝才答应下来。 孟婉走后,杨清枝看着门外的那抹身影,勾起一抹笑: “丞相大人,倒是使得一手好计谋。” 洪有为避开她的视线,语气极淡: “如果服下堕胎药,你如今的身子,真的受不住。” 我不知道宋景于你而言,有多重要,能让昔日武艺高超的杨小姐变得如此羸弱。 我只知道,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只是你我的因果。 洪相暗中查到了当年事的细枝末节,一个人勾勒出那件事的全貌。 他这才知道,他长得与宋景十分相似。 大抵是因为这容貌,才会被杨清枝看上吧。 他自嘲着,一步一步走离这个房间。 都道戏者无情,原来就是如此啊。 原来爱一个人的眼神也可以装出来。 杨清枝怀胎十月,生下一女,起名为洪婧文。 丞相夫妇的关系却更加如履薄冰。 他们立下约定,专心抚养女儿,往后互不干涉。 杨清枝坐月子期间,贴身侍女告诉她: “夫人,丞相大人有事找您商谈。” 杨清枝正握着洪婧文的小手丫,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闻言她心里划过一抹不自在。 这一年来,洪有为从未主动找过她。 这一次,怕是为了这孩子。 或许,她真的该放下执着。 她点头,和侍女离开了屋子。 却没想到她再也回不来。 崔源扶着晕过去的杨清枝,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杨威的女儿功夫想来差不到哪去,但却因为一个男人放下警惕,中了计。 崔源没想太多,她带上画皮,重新回到屋内。 低头看着躺在摇床上不停伸手的女婴。 毋庸置疑,女婴被养得极好,虽未满月,却煞是可爱。 到底是不知人事的孩子。 一个和宫中那位经历相似的孩子。 杨清枝格外呵护这个女儿,她日后若想掩人耳目,还是得照顾好这个孩子。 第175章 清醒的沉沦(崔源×洪有为) 崔源成功取代了杨清枝。 几乎没有谁知道曾经的杨清枝有多么骄傲任性,世人只知道如今的丞相夫人端庄贤良。 崔源模仿她,毫不费力。 多年来,她在察言观色方面无人能及,以假乱真,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将军府众人也只以为杨清枝放下过去,专心抚养女儿。 戏子是无情,但日久生情。 当那只小手毫不犹豫地抓住她的手指,当那孩子真心实意地望着她傻笑,当那孩子格外依恋她这个所谓的母亲。 崔源心软了。 对这个孩子,心软至极。 她知道,不能这样。 这个孩子若是长大,是最大的变数。 她是权臣之女,将来若是嫁给皇子,那个皇子就是最有机会夺储的。 而崔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么为她所用,要么除之为快。 所以在听到洪相说要把洪婧文送到江南老宅时,她心中甚至是庆幸了一下。 生来不必在这尔虞我诈的京城中,而是在那那一方净土,对这孩子来说,是最好的事。 洪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崔源的神色,暗自思忖。 他的本意,和崔源一般无二,除此之外,他是要防着崔源,防着她对文儿下手。 让文儿回到江南,一年不见父母几次,才能不被这所谓的亲情困扰,才能在得知真相时不至于那么伤痛。 崔源在外人面前维持得再好,洪相也能凭借细枝末节辨认出眼前人非彼时人。 杨清枝在外人眼中,和自己比翼双飞不假,但是自那夜过后,她的眼中就再也装不出所谓的情深,她很少主动看着他,怕是害怕看到另一个人吧。 而崔源虽然和他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但她看着他时,是那不含杂质的眼神。 没有思慕,没有伤痛,没有愧疚,也没有厌恶。 从第一眼起,他就怀疑在心。 她不是她。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暗中调查,一边寻找崔源的信息,一边寻找失踪的杨清枝。 他没有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他知道,杨清枝或许已经遭遇不幸,去找她的宋景了。 洪相在祠堂里放置了一个无名牌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洪婧文回府。 他避开崔源,让洪婧文恭恭敬敬地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 洪婧文没有犹豫,磕完头后,问他: “爹,这个人我该认识吗?是对爹很重要的人吗?” 洪相掩去眸底的翻江潮涌,他摸了摸洪婧文的脑袋,认真回答: “这个人和你有很大的渊源,对爹,也很重要。” 因为遇到了她,爹才有了你。 或许她的初衷不纯,但她是真心爱着你的。 洪相无言地看着洪婧文。 对杨清枝,洪相更多的失落,是难过。 他在查崔源的身份时,也查了杨清枝的过去。 无一例外,杨清枝的过去被将军府抹得一干二净。 洪相根本就查不到宋景这个人。 他明白了,将军府是知道一切的。 被瞒在骨子里的是他。 洪相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受一切。 又是怎样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虚与蛇委。 他不断地试探崔源,崔源也是谨小慎微。 他找不到她的破绽,她也找不到他的软肋。 这样的僵局是一点点解开的。 是洪相下朝回府时大雨倾盆 ,门前持伞等待的崔源;是洪相病重时崔源衣不解带地照顾;是江南时,年幼的洪婧文将二人的手牵在一起;是他故意放在书房的重要机密,她却半分未动。 或许崔源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瞒着崔环很多很多事。 崔家培养她作为这棋子,给她下了每月发作一次的慢性毒药。 完成不了任务,就得不到解药。 得不到解药,只能肝肠寸断。 每当她扶着床榻,疼得汗水湿透了里衣,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她觉得这是值得的。 洪相是一个清正的好官,他不应该被埋没。 而自己罪孽深重,手上有那么多的人命。 这本就该是她承受的。 而那个孩子,她值得更好的爱,她本就是这世上最无忧无虑的女孩。 崔源不知道的是,每每她毒药发作时,洪相就站在她的屋外,一夜未睡。 有的时候,他甚至控制不住抬起手,想要推门而入。 可是他心里清楚,不可为。 洪有为,不可为。 那颗被伤透的心,千疮百孔,只因为有那么一个人默默地陪伴。 她每一次陪伴,都是死亡的倒计时。 清醒的沉沦,最为痛苦。 洪有为多希望,自己不是洪相。 第176章 只差一步了(崔源×洪有为) 崔源没有软肋了。 因为奶娘病逝了。 最爱的奶娘虚弱地躺在床上,用尽气力只是想抓住崔源的手。 她满头花发,老泪纵横,哭着对崔源说: “孩子……别在一错再错下去了……奶娘无用,害得你被逼着去做你自己不愿意的事……奶娘怎么可能不知道,阿源是这世界上最心软的姑娘……你曾经看到被折翅的蝴蝶,都会难过不已……现在又怎么不会心痛……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做……” 奶娘看着窗外翱翔的鸟儿,她笑着说:“做,那自由自在的飞鸟……” “别再做崔家姑娘了……” 奶娘最终闭上了眼,眼角还挂着泪珠。 崔源神色凄然,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奶娘,您放心,此后,我只是我自己。我很快就会去陪你的。” 很快了,在那之前,我得最后一次保护那个孩子。 保护那个人。 洪相其实算好了一切,待洪婧文及笄礼后,若是她有心悦之人,他不会有门第之见,让他二人相许,若她没有,洪相会辞官回到江南老宅,带着她和崔源一起,远走高飞,不问世事。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那个时日。 可他没有料到,崔环留下的棋局未解,崔环留下的人依旧还没有被揪出来。 那一场及笄礼,早已有刺客混入宴席,随时取走洪婧文的命。 在及笄礼之前,崔源得到刺杀洪婧文的消息。 她比谁都了解崔环。 崔环早就对她起了疑心,或者说从未信过她。 而洪婧文和卫凌慕的关系,连她都能猜出,那高位上只手撑天的崔环,岂会不知道。 及笄礼这天,她不动手,自会有人动手。 想清这一点,她没有机会回头了。 只有她亲自动手,洪婧文才有活的机会。 那一剑穿腹而过,她看着洪婧文眼底的伤痛,心里何尝不痛。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崔源,这是你欠她的,你该承受。 可是在牢中她听到洪婧文那句。 可我只认得你。 她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本就不是她的生母,她的生母被自己害死,她的父亲被自己欺骗,她居然还如此对待她。 如果,我真的是你的母亲,那该有多好…… 洪小姐,请回吧。 她说。 对待洪婧文,她已是耗尽心力。 更莫说,是洪有为。 当洪有为端来那杯酒,她心里更多的是释怀。 如果能死在他的手里,那是崔源的福分。 洪有为说,世人皆道丞相夫妇,鸳鸯情深。 可世人不知,丞相夫人,从未爱过丞相。 洪有为,丞相夫人是杨清枝,杨清枝不曾爱过你,但崔源爱着。 崔源双眼含泪,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怎么看怎么苦涩。 洪有为亦是。 他们两两相望,缄默无言,却胜过万千言语。 “丞相大人,我这一生无恶不作,但因为你,我由恶转善,我分明什么也没有付出,却得到你们父女的真心。 若有下辈子,我做牛做马,必来相报。 往后,请你,保护好她。” 最后,崔源如是说。 洪有为眼眶通红,举起酒杯。 她淡然地接过,看了杯中自己的倒影,正欲抬头饮尽。 洪有为却问了她的名字。 也罢,只是一个名字罢了,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丞相大人,我名崔源。 虽为源,到底也会干涸。 第177章 强求 “剧情传输完成,恭喜宿主获得功德值+30。” 洪婧文良久都没能回神。 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每一个被作者埋藏的故事,之所以会被埋藏,有时候并不一定就是作者无心而为,而是因为它本身就就是一个悲剧。 因为它的存在,会令整本书弥漫上一层浓重的悲剧色彩。 而且,每一个故事的主角都会有自己的缺点,他们都不是那么完美的人。 因为他们的不完美,作者才不会刻意去描绘他们的故事。 因为寥寥几笔,勾画不出他们刻骨铭心的故事。 卫谦没能护住魏长闻的爱妻,死前却只能拜托魏长闻教导自己孩子。为了以后江山的稳固,他和沈常青约好,让沈常青之女入宫为后。 萧诺逼迫卫瑾昭娶妻,限制了卫瑾昭的一生,也间接害死了沈清欢。 魏长闻一代贤臣,却愧对自己的发妻。 卫瑾昭将大梁疆土拓展,却没能留住曾经青涩的女孩。 杨威一代铁血将军,却为了女儿,不惜瞒着洪有为,将错就错。 杨清枝为了宋景,不惜利用洪有为,从未付出一片真心。 洪有为明知崔源目的不纯,却为了私心,隐瞒真相。 崔源虽心地善良,迷途知返,却早已身染鲜血,背负杀孽,无法回头。 他们每个人都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没有谁,是真正的无辜之人。 可因为他们的存在,这大梁,才有盛世。 洪婧文觉得很可悲。 为了这盛世昭华,他们每个人的代价是痛失所爱。 “不舒服?” 卫凌慕一进门,就看到失神的洪婧文。 洪婧文轻轻笑了笑,回答:“就是有点累。” 卫凌慕走近,心里还是没有放心,他问: “我扶你出去走走。” 怕洪婧文不同意,他继续说: “你还从未逛过慕王府。” “好。” 洪婧文一只手轻轻放在伤口处,另一只手扶着卫凌慕的右臂,二人慢悠悠地走在小道上,沐浴着醉人的阳光。 卫凌慕专注地走着脚下的路,时不时偏头看向洪婧文。 看到她没有一丝勉强,才继续走下去。 二人走得很慢,很慢,可时间总不会留情。 就像人的一生那样,漫长,却又短暂。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卫凌慕说。 洪婧文不解,问:“怎么了?” 卫凌慕想到京中的流言蜚语,以及那日郭静怡对他说的话。 郭静怡脸色严肃,每一句话都在提醒着卫凌慕,鞭策着他的心: “殿下不能让婧文一直留在王府。 殿下那日情急之下众目睽睽带走婧文已经是于礼不合。 如今京中流言四起,对姑娘家而言,清誉何其重要,殿下想来也不会不知道。 若是殿下真心喜欢婧文,眼下就更应该把她送回丞相府,替她正名。” 京中传言,洪婧文并非杨清枝亲生女儿,将军府因此气急,与丞相府一刀两断。 也有传言,洪婧文红颜祸水,勾引慕王,被慕王带去王府足足一月,不知廉耻,有辱斯文。 朝中参他的本子都快堆满武帝的书桌了,武帝这几日也有意无意提起洪婧文。 每一个人都在提醒他。 她交了一个好朋友,如此在意她。 他心里高兴。 但想到此次意外的原因,他心底又是一沉。 但卫凌慕还是问道: “文文,待我处理外面的事情后,做我的王妃可好?” 轰隆。 洪婧文的脑海中仿佛响起了一阵霹雳声,她几乎是下意识撇开头。 这在卫凌慕看来,是不愿,他心底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失落。 他面上不显,说: “我只是问问,没有强求,你不必为难。” “此话……当着?” 她没有转过头。 但洪婧文心里清楚,自己此刻一定烧红了脸,见不得人。 “绝无戏言。” 卫凌慕回答。 “……我能拒绝吗?” “恐怕……不能。” 第178章 永远的后盾 没料到卫凌慕的回话,洪婧文小声质问: “你前几秒还说没有强求,不必为难……” 卫凌慕一把拥住洪婧文,嘴角唇几乎贴在她的耳尖,一清二楚地传入洪婧文的耳中: “我突然不想了。这辈子,我就赖着你了,你休想逃。” 感受到怀中女子僵硬的躯体,卫凌慕叹了口气,松开。 “嫁给我,就这么不高兴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惊讶。” 惊讶你会这么直接。 “宿主,在你昏迷期间,男主黑化值就要大幅度波动。” 系统的机械声竟带着点迟疑。 “那一刻,径直涨了25的黑化值,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当前黑化值50。” 闻言,洪婧文抬头呆呆地看着卫凌慕。 看过多年小说的经验,洪婧文不可能不知道黑化值因人波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对他来说,已经胜过了一切。 虽然但是,黑化值涨得容易,降下来可不容易。 “算了,跟你开玩笑的。明日你就回丞相府。洪相那里,很需要你。还有,灵儿推迟了及笄礼,会在十日后补办,你若是不方便,便在府上好好休息。” 卫凌慕后退半步,公事公办的语气。 洪婧文心里一空,低着头,语气闷闷:“好。” 卫凌慕深深看了她一眼,询问:“回去吗?” “好。” 走到房门,卫凌慕目送着她磨蹭地进了房间。 洪婧文转身看向卫凌慕,冲他笑了笑: “谢谢你,阿慕。” 她轻轻合上门。 卫凌慕嘴角轻抿,眼里流光溢彩。 你我之间何须见外。 我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第二日。 丞相府迎来了久违的小姐。 一个月的光景,丞相府似乎衰败了不少。 整个府邸都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从前的生意盎然,只有此刻的了无生机。 洪相似乎遣散了不少奴仆,洪婧文一路走来,愣是没有看到一个人。 她在主院中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洪相的身影。 她想到一个地方。 祠堂。 果不出所料,洪相就安静地站在那块牌匾前。 “爹。” 听到洪婧文的声音,洪相的身影一顿。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身。 对上洪婧文安抚的笑容,蓦的湿红了眼眶。 “回来了。” “嗯,回家了。” 这一次不需要洪相提醒了,洪婧文认真地给木牌磕了头,上了香。 “对不起,还有谢谢您。” 她说。 洪相怔愣地看着跪着的女儿,喉咙却说不出一个字眼。 父女两人一同用膳。 这已经是许久未做的事了。 只是今非昔比。 “你怨爹吗?” 洪相失神地看着丫鬟一盘盘摆在桌上的菜肴,问。 洪婧文给洪相夹了一筷子肉,反问道: “爹怨自己吗?” “怨。” 洪婧文却摇了摇头,说:“我不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至少你不像我的爸爸,让我一个人自己扛着压力,自己自力更生。 在这个世界,你和崔源已经弥补了我缺失的爱。 “你是我和杨小姐的亲生骨肉,哪怕将军府不认,但我依旧是丞相,你也依旧是丞相府的千金,丞相府是你永远的后盾。 如果你厌恶这京中的一切,你也可以回到江南,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洪相说。 “那你呢?我走了,你不走吗?” 洪婧文捕捉到字眼,问。 洪相轻轻笑了笑,回答: “我走不了。我还欠着将军府一条命,不能连累你。” “可是爹,我也走不了。”洪婧文看着洪相,神色认真。 洪相一滞。 “可是文儿……如果你不走的话,往后还会有人要取你性命,即便这样,你也不走吗?” 洪相看着洪婧文,那双眸子里好似夹杂着数不清的感情。 愧疚,心疼,还有了然。 “不走,我和爹一起。” “好,我们一起。” 冰释前嫌,患难与共。 洪婧文不是愚钝的人,在得知隐藏的两个支线任务时,她就明白了,在这救赎男主的路上,最容易死的不是卫凌慕,而是没有主角光环的她。 没有了系统的十五年彩蛋,她能够活着,除了白蛇相护,还有崔源的暗中保护。 只要崔源想,她随时会死。 可是以后崔源不在了,还会有更多的崔源,她们不会心软。 而那暗中的狐妖,怕是已经和崔环背后的势力狼狈为奸,只等着她自投罗网。 每一个人似乎,都逃不了前世既定的命运。 她不甘心。 站在既定的终点,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无能为力,她不愿体会。 天不如我,我便反了这天,我定胜天。 第179章 谣言风波 洪婧文回到相府,却也能得知府外的消息。 小翠几人怕洪婧文闷着,整日给洪婧文说些趣事,洪婧文心里郁结难消,但为了不让小翠几人担心,也会捧场地笑笑。 可小翠几人心明如镜,银川和青竹虽然没有从小陪着洪婧文,都能看出洪婧文的心神不宁,更何论紫儿和小翠。 “小姐,宫中传来消息,公主的及笄礼即将举办,这是宫中的请柬,您若是不想去,便推了吧。” 紫儿心疼地看着消瘦的女子,提议道。 洪婧文抬起眼皮,说: “如何推得?这可是灵儿的及笄礼,本来,应该在我之后一天的。她都为了我硬生生推迟了一个多月的及笄礼,我要是不去,又怎么堵住悠悠众口?” 听了她的话,紫儿几人心里一揪。 府外的流言蜚语,小姐都知道。 卫灵儿及笄礼那日,洪婧文换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裙,披着银白色的披风,和洪相一同入宫。 洪相是朝臣,需要提前去复命。 洪婧文今日是自己一个人走的宫道。 她不觉有些恍惚,好似在前面看到了那抹暗青色的身影。 原来上一次和你一起入宫,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啊。 她不禁笑了笑。 “婧文。” 杨采意提着裙摆追了上来,她挑眉笑道: “怎么,哭丧着脸,是不是想我了?” 洪婧文回之一笑:“是啊,想你了。” 郭静怡缓步走来,朝洪婧文点点头。 洪婧文对着二人身后的妇人行礼。 “杨大夫人,郭夫人。” 杨大夫人连忙扶起她,嗔怪道:“无需如此客气,也不懂得多添件衣服,这几日大舅母本该去探望你,奈何腾不开身,你可莫要和舅母生分了。” “大舅母……”洪婧文如鲠在喉。 杨大夫人轻轻抱了抱洪婧文,笑道:“大舅母在呢,傻孩子,受委屈了。” 郭夫人无奈一笑:“好了好了,都入席吧,再不过去,可要迟到了。” 几人一同入席。 果然,一入席,原本吵吵嚷嚷地宫殿顷刻鸦雀无声。 每一个都带着打量的眼神看着洪婧文。 杨清枝和郭静怡毫不犹豫挡在洪婧文面前。 “哟,这不是那个认贼作母的丞相千金吗?” “何止如此啊,还是一个狐狸精,勾得慕王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了一直住在慕王府 ,知道的是养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作妾呢。” “就算遭了重创,没了将军府的这层关系,好歹也是一个丞相千金,何须如此作践自己……” 那些人指手画脚,吵得洪婧文头疼。 郭静怡扶着洪婧文,低声问:“没事吧?” 杨采意蛇战群儒:“都吃饱了撑着了怎么样? 一群长舌妇。 净知道蛐蛐别人,别人风光时个个阿谀奉承,巴不得上来结交,别人一时低迷,个个落井下石。 正主都没发话,你们一个个就知道争风吃醋,恶语伤寒。 说到底啊,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真是可笑。” “你……” “你什么你啊,打不过也说不过,还没有美貌,一无是处。” 杨采意分外不屑。 “杨小姐慎言。”各家夫人面色不悦。 杨采意要是慎言,那才是崩人设呢。 “慎言?哟,夫人,您说这句话时,怎不叫自己的女儿慎言啊?这还护短了是吧? 那请问我杨采意护着我自己的表妹,怎么不行了? 我表妹何其无辜,怎么就被我杨家踢出门槛了?” “说的不错,洪婧文是我杨威的亲外孙,谁给你们的胆子,来伤我杨家人?” 杨威中气十足地声音响彻大殿。 众人侧目,只见杨威一众朝臣踏入宫殿。 这下没有人敢说话了。 分明来人很多,洪婧文还是一眼看到了卫凌慕。 卫凌慕隔着人群看向她,眼神里透着暖人的光彩。 “皇上驾到——” “贤妃娘娘到——” “公主殿下到——”